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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 眼 劍

                   【第四十六章】
    
      時已近四更,這一來一往耽誤了不少時刻。 
     
      進了「金銀幫」的大門,兩人直接登堂入室,進入那座高聳入雲的閣樓。 
     
      「金銀幫」的大部編製的是這樣的,底樓有兩部分:一是「四獸舵」,二是「 
    洛陽堂」。 
     
      上樓也是兩個部份:「人爺閣」和「天地樓」。 
     
      「四獸舵」供人賭的「限量」是最少的,所以,通常在那兒賭的賭客,可說都 
    是比較苦哈哈的走卒販夫,和一些市井地痞,「洛陽堂」就比較高級了,賭客大都 
    是手頭比較寬裕,所以賭的「限量」又較「四獸舵」為高,依序上去,「人爺閣」 
    當然又要高級多了,通常一夜輸贏在萬兩銀子左右,至於「天地樓」,則都是囊袋 
    鼓鼓,出手闊綽的王孫公子和富商巨賈這般的「高級賭客」,他們的豪賭,往往一 
    個人一夜間的輸贏,讓沒鞋穿的窮措大一輩子也賺不了! 
     
      「四獸舵」是由「千手神猿」、「黑猩猩」、「魔豹」和「追風虎」四位舵主 
    鎮守的。 
     
      「洛陽堂」,則由「賽孔明」,「青葉子」和「隱冥郎君」三位堂君鎮守。 
     
      半年前,明毓秀被「毒心郎中」邰肇賡出賣的時候,曾被「洛陽堂」主下了毒 
    藥,並遭圍殺,當她浴血逃出時,並受到了「四獸舵」的四個舵主的追殺,所幸邵 
    真及時趕來,方免一死。 
     
      這雖已是半年前的事了,但明毓秀猶有餘恨,她曾經與邵真打算登門尋仇的, 
    但不巧和邵真鬧翻,她則成天在「百艷幫」以淚洗面,哀傷成癡,所以也一直都沒 
    再上「金銀幫」。 
     
      今番她終於來了,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的,她巴不得立刻將「四獸舵」和「洛 
    陽堂」 
     
      搗個稀爛,以洩心中之恨! 
     
      但這回他們來的主要目的,是要「贏三百萬兩銀子」,是以明毓秀為顧全大計 
    ,也就忍下這口鳥氣。 
     
      事實上,邵真和明毓秀真能贏得「金銀幫」三百萬兩銀子的話,也幾乎等於把 
    「金銀幫」弄垮了。 
     
      邵真和明毓秀並沒有進入「四獸舵」和「洛陽堂」,直接上樓,繞過「人爺閣 
    」,往「天地樓」走去……
    
      當他們兩人掀開翡翠珠子的門簾進入之時,耳中便聞嘩嘩啦啦的洗牌聲。 
     
      一張四方形的銅桌,圍滿了一二十人。 
     
      那些賭客相當高貴,所穿的服飾珠光寶氣,外表驚人不說,就單他們那文雅閑 
    靜的「牌品」,便與人不同,絕沒有走卒販夫玩牌時那樣的諠譁嘈雜,一派斯文, 
    硬是氣質高尚,讓人激賞。 
     
      裡面的設備,五光十色,琳琅滿目,一應俱全。 
     
      除了一張大得驚人的銅桌之外,人們左側有換籌碼的櫃台,右側也有個櫃台, 
    擺滿各種各樣的陳年老酒,以及各類的水果,另外還有一條市道,那是供這些賭客 
    飲食和休息的地方。 
     
      除此之外,「天地樓」裡的佈置,一點也不流於俗套,墨畫書法掛滿牆上,古 
    董器皿點綴擺放於各角落,這確實是個最高級和最文雅的賭場。 
     
      這地方,邵真和明毓秀當然不會陌生,他倆曾在這沉迷於好些日子,他們連「 
    天地樓」裡的每一位跑堂的臉孔都熟悉萬分呢。 
     
      他們一進門,照例的有一名滿臉含笑的伙計,哈腰迎來,客氣至極的擺手道: 
    「公子,姑娘,請進,請進……」 
     
      可是當他抬頭瞧個清楚之時,他猛然地啊一聲,傻愣住了! 
     
      這個時候,就連兩個櫃台七八名的伙計也皆大驚失色,瞠目結舌! 
     
      苦笑似的扯了下唇角,邵真朝明毓秀道:「我們真該加入『金銀幫』。他們每 
    人都這般的惦記著我們啊。」 
     
      明毓秀笑著道:「可不是,他們一見我們來,居然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哪。」 
     
      走近櫃台,邵真和明毓秀在舖有虎紋皮的太師椅坐下,這個時候,有一名年約 
    四句,身披白色罩袍的中年漢子,已急步走上前來,朝兩人一抱拳道:「邵公子, 
    明姑娘,兩位久違了。」 
     
      兩人起身回送一禮,邵真含笑道:「范樓主,你還是老樣子啊。」 
     
      盈盈一笑,明毓秀也道:「范樓主,現在已是四更天了,你身為一樓之主,居 
    然還親自掌櫃啊?」 
     
      「范樓主?」 
     
      是的,那中年漢子便是「天地樓」樓主范一引江湖外號又叫「蜈蚣劍」,在武 
    林上還算小有名氣,三年前「金銀幫」成立時,他就被「金銀幫」主網羅於麾下, 
    且加以重用,任為「天地樓」主,可說是「金銀幫」的「開幫元老」。 
     
      范一弓打了個哈哈,道:「有啥辦法,掌櫃的一個返鄉探親去了,一個值日班 
    ,夜班只好由我范某接替了,我范某乃是吃人之飯,忠人之事,哪似兩位這般逍遙 
    啊?」 
     
      邵真與明毓秀認識「蜈蚣劍」范一弓,差不多有兩三年了,只覺得他做人很有 
    手腕,交情不差。 
     
      邵真朝他笑了笑,淡淡道:「令幫主呢?」、范一弓凝眸道:「敝幫主寢息去 
    了,兩位找他何事?」 
     
      蛾眉梢子挑了一挑,明毓秀咬嘴道:「范樓主,如果你、這是裝傻的話,未免 
    太傷感情了。」 
     
      四方形的國字臉一窒,范一弓打了個干哈哈,道:「明姑娘言重了。這兒非談 
    話之地,兩位請裡面坐好嗎?」 
     
      邵真冷漠的點點頭,提步之時,眼角不自覺瞥向牌桌,微愣了下,朝明毓秀低 
    聲道:「毓,你瞧誰在推莊了?」 
     
      美眸微凝,明毓秀也向牌桌望去,只見推莊的人正是「毒心郎中」邰肇賡,明 
    毓秀哼聲道:「哼!賣友求榮的賤骨頭!」 
     
      兩人跟著范一弓進入市道,來到一間華麗的廂房。 
     
      這間廂房是范一弓招待朋友客人的專用房間。 
     
      大凡天娼賭館的人,通常不僅不輕易得罪人,而且主動的交結朋友,尤其是有 
    權有勢和有錢的人,更要積極的加以籠絡和討好,邵真和明毓秀雖算不了什麼達官 
    顯貴,但他們也算得上「小富翁」,且在江湖上鼎鼎大名而大名鼎鼎,是以一向范 
    一弓對他倆籠絡巴結,也曾在這招待過邵真和明毓秀不少次,所以說,邵真和明毓 
    秀對這廂房就像自己家裡的廚房那般熟悉。 
     
      坐定之後,范一弓照例要吩咐部下擺上酒席,但明毓秀卻搶先制止道:「范樓 
    主,我看免了吧,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也知道我今番來不是和你套交情,講客 
    套,我是特地來謝謝貴幫上次對我的恩寵照顧。」 
     
      臉上一陣難堪漾起,但范一弓乃長袖善舞,機敏而圓滑的老江湖,很快的,他 
    已有「什麼人說什麼話,何等事何等辦」的腹案了,只見他經驗老到而世故的陪著 
    笑臉道:「明姑娘既然這般直言快語,那我也只好先公後私了,只是在講話之前, 
    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要求明姑娘靜靜聽我范某人解釋?」 
     
      淡漠睨著他,明毓秀道:「范樓主,清說。」 
     
      微微一笑,范一弓道:「上次本幫對明姑娘過不去之時,適巧我有事不在,這 
    事你是知道的,我敢保證當時我范某人如在家的話,決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事後 
    和知悉後,曾責敝幫主行事過於草率,誤聽別人讒言,而鑄成大錯,敝幫主事後也 
    自知過錯,極為後悔……」 
     
      懶慵慵的望著他,邵真打斷他的話道:「范樓主,過去的,怎麼講還是過去了 
    ,反正你們貴幫對明姑娘下毒手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你也不必再費時解釋。我們想 
    知道的只有一事——貴幫打算作何善後這檔子事?」 
     
      又碰了個釘子,范一弓訕訕的笑了笑,轉口道:「好吧。那我就長話短說,本 
    幫願意向明姑娘鄭重認錯……」 
     
      不等他說完,明毓秀嗤了聲哼道:「怎麼個認錯法?叩三個響頭,叫聲娘?」 
     
      四方臉頓時變了色,范一弓顯然對明毓秀這尖酸苛薄的話語難以忍受,他顯出 
    了被激怒的神色,但他立刻又緩和了下來,他知道,他比誰都知道,眼前一對煞星 
    是萬萬得罪不得的,他更知道,就算整個「金銀幫」也擺他們不平的,更逞論他姓 
    范的了。 
     
      世故圓滑的笑容又浮上來,范一弓很快的轉變神情道:「本幫願意發武林帖, 
    昭告江湖豪傑,公開向明姑娘表示歉意,並願意賠償十萬兩銀子,不知明姑娘是否 
    願意接受?」 
     
      吹了個口哨,邵真輕佻道:「十萬兩銀子?好大一筆款子哪!我這苦哈哈的窮 
    措大,十輩子也見不著這筆錢哩!」 
     
      明毓秀也輕笑道:「范樓主,這大使我受寵若驚了,我只不過讓貴幫暗中下毒 
    藥,並予以圍攻和追殺而已,居然有十萬兩銀子可拿,不知道當時我假若榮幸的死 
    了,貴幫要付我多少錢?」 
     
      察言觀色,范一弓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邵真和明毓秀並不滿意自己的條件, 
    他笑笑,說道:「這是敝幫所能做到的最好方法,假若兩位不同意,不知道你們的 
    條件是如何?」 
     
      斜眼睨著他,明毓秀冷聲道:「范樓主,你這不等於廢話麼?你既然說這是你 
    們最好的方法了,難道我開出的條件你們能接受嗎?」 
     
      范一弓被問得沒話說,尷尬的唔唔了兩聲,這才又道:「既然如此,就請原諒 
    我范某人直說了——我們悉聽尊便!」 
     
      此話一落,邵真和明毓秀雙雙吃了一驚! 
     
      他們一萬個也料不到范一弓居然膽敢說這種話,這是明顯的攤牌了啊! 
     
      腦中迅快的一轉,邵真忽然笑了,他道:「范樓主,貴幫請來了何等樣的人物 
    為你們撐腰呢?」 
     
      大驚,范一弓溜口道:「邵公子,你知道了?」 
     
      搖搖頭,邵真慢條斯理道:「我又不是諸葛孔明掐掐指頭算一算便知道,我只 
    不過胡言瞎猜罷了……」 
     
      望著他那驚愣、訝異的神色,邵真索性又道:「其實這等事情用屁股想便知道 
    了,我邵某人和明姑娘雖非三頭六臂,但我敢不避被譏誇大之嫌的直說,你們『金 
    銀幫』中所有的人,當然包括令幫主和你閣下在內,決非我或明姑娘的對手,假若 
    我姓邵的和明姑娘聯起手來,儘管貴幫人多勢眾,在江湖上聲名遠播,但我敢打賭 
    ,我倆能夠一夜之間把貴幫夷成平地!當然,或許我和明姑娘要付出重大的代價, 
    但失敗一定是貴幫。范樓主,們心你自問,我邵某人可有誇大之詞?」 
     
      嚥了下口液,范一弓搖搖頭,啞聲道:「沒有……」 
     
      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邵真道:「這就是了,貴幫除非另請高明,為你們撐腰做 
    靠山之外,否則你姓范的敢說『悉聽尊便』這句話麼?」 
     
      用力的吞了下口水,范一弓發現自己慣有的世故笑容,再怎麼也笑不起來了, 
    他現在更覺得眼前的年輕人可怕,他是那般的料事如神啊! 
     
      定下神,范一弓吶吶道:「不瞞你們說,當本幫毒殺明姑娘失敗之後,便立刻 
    前往西疆重金請來『九指血煞』……」 
     
      陡然跳了起來,邵真吃驚道:「九指血煞?」 
     
      他這突如其來的失驚舉措,使得正在說話的范一弓驀地停下來,詫異的望著他 
    ,即連明毓秀,也掉轉頭來,疑惑的望著邵真……
    
      臉上激浮的神情很快的被壓抑下去,邵真用舌頭掃了一下被凍干的唇角,這一
    剎那,他忽然變得有些陰沉,眼光冷冷的緊瞅著范一弓,他冷聲道:「范樓主,請
    講下去!」 
     
      他已嗅著氣氛有點不對勁了,畏縮的笑了笑,范一弓低聲道:「明姑娘方才說 
    過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所以我范某人開誠佈公,照實的對兩拉說明,本幫為爭生 
    存,為保利益,我們不得不另請高手……」 
     
      明毓秀截斷他的話,凝聲道:「當然,貴幫是有充份的理由這樣做的,我願意 
    你們這舉動,最聰明而且正確的。」 
     
      頓了頓,明毓秀側著頭接口又說道:「有一點,我不太明白,既然你們請來了 
    幫手,又為何願意花十萬兩銀子,向我和解道歉呢?」 
     
      沉吟了二下,范一弓道:「明姑娘,對不起,這個我范某人就不便明白了,常 
    言道:『吃飯千人,主事一人』。我終究不是一幫之主,容我去請敝幫主到來,向 
    兩位談判好麼?」 
     
      倏地一眨眼,邵真忽然冷哼一聲道:「談判?姓范的你別抬高自己,你以為我 
    是來和你討價還價的是嗎?」 
     
      暗地裡打了個哆嗦,范一弓那張老練世故的正方臉上,湧上了難以掩抑的恐懼 
    ,他噤若寒蟬……
    
      忽又淡淡一笑,邵真的表情有時候和他的武功一樣——令人難以捉摸,一剎前
    他還是冰冷的,現在他看來卻是和顏悅色的道:「范樓主,你應當很明白,貴幫用
    無恥,卑鄙,下三濫的江湖宵小手段,幾陷明姑娘於死,而今番我倆重臨貴幫,到
    現在為止大概也快要半個時辰了吧,貴幫依然完好,即連一絲絲的打擾也沒受到,
    你大概不會認為『鬼見愁』和『艷屠煞』是紙糊的吧?」 
     
      猛搖頭,范一弓連聲道:「不,不,邵公子,你這話說哪去了?您,您是瞧得 
    起我姓范的……」 
     
      邵真接著道:「你這話說對了,常言道:『嘴臉不變,交情常在。」你我雖然 
    算不上是知心知腹的朋友啦。但好歹也是朋友一番了。我姓邵的,雖然心狠手毒, 
    邪氣了點,但勉強的還稱得上恩怨分明。范樓主,事實上你應當比我更明白,今天 
    我倆要不看在你的份上,大可直截了當的去揪令幫主出來,勝過在這和你磨牙根兒 
    強多了,你說是麼?」 
     
      世故圓滑的笑容,已滲進了強烈的謅媚意味,范一弓笑聲道:「是的,我范一 
    弓當然明白兩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希望有個緩和的餘地。」 
     
      笑笑,邵真道:「既然我倆賞你臉,來個『場外交易』,難道說你不還臉,是 
    麼?」 
     
      張了張臉,范一弓只得道:「我,我只怕越俎代庖,會超過了我的職權,我希 
    望兩位明白我的苦衷。」 
     
      臉色又沉了下來了,邵真生硬的道:「范樓主,我們之所以不直接找令幫主, 
    而先來找你,無非是看在你我之間還有那麼點私交,希望藉著這一點點私交,尋求 
    我們和貴幫解決或緩和問題的辦法。當然,假若能找一個合理而又適當的方法,那 
    是最好不過了,皆大歡喜,但現在閣下顯然沒有這個誠意……」 
     
      范一弓急急插嘴道:「邵公子,請別誤會,我范某人是有一萬分的誠意……」 
     
      撇了下嘴,明毓秀冷冷打斷他的話道:「既然,范樓主有誠意,為什麼支吾我 
    的問題呢?」 
     
      臉上又浮起笑容來,邵真這忽冷忽熱真叫人捉摸不定,只見他含笑道:「范樓 
    主,當然啦,你有你的立場,你有你的苦衷,我姓邵的不便勉強你,但話說回來, 
    假若你閣下不把話擺明,那咱們之間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啦,就來個直來直往,大家 
    撕破臉,誰也不怨誰!」 
     
      說著,淡淡的一擺手,含笑自若的又道:「現在,就麻煩你閣下去請貴幫主出 
    來,嗯,當然還有你們的救星『九指血煞』,請!」 
     
      呆了一呆,范一弓愣了半晌,心中一陣前思後慮,這才謅笑道:「好吧,既然 
    邵公子和明姑娘這般瞧得起我姓范的,我也就剖心割腹的向兩位直說了。」 
     
      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道:「本幫因懼兩位前來報仇,因此派人深山西疆,以 
    重金二十萬兩銀子請『九指血煞』前來對付兩位,但本幫又怕『九指血煞』應付不 
    了兩位,所以,仍願花十萬兩銀子和解,以求息事寧人。」 
     
      呵笑了一聲,邵真道:「倒難為你這般高估我們了。」 
     
      眨眨美眸,明毓秀道:「假使我願意接受你們的講和,那你們豈不又白白損失 
    了二十萬兩麼?」 
     
      范一弓道:「不,本幫先付他十萬兩,假若明姑娘接受和解,或者是在一年以 
    內不登門尋仇,那『九指血煞』便可以離去,但其餘十萬兩銀子本幫不付給他,所 
    以明姑娘願意接受和解的話,本幫實質上只損失二十萬兩。」 
     
      邵真道:「如果我們不和解的話,那麼貴幫將打算付給我們的和解費,給『九 
    指血煞』來替貴幫消災,換句話說,這檔子事,貴幫是打算花二十萬兩銀來解決的 
    了,對不?」 
     
      苦笑了一下,范一弓道:「是的。」 
     
      明毓秀抬眼道:「萬一在一年後我們才上門找你們報仇,那『九指血煞』豈不 
    白賺貴幫十萬兩銀子,這不是說,那時你們沒幫手了,又要怎麼辦?」 
     
      莫可奈何的聳了下肩,范一弓道:「說老實話,到那時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這是可以預想到的,明姑娘你不可能一年以後才來找本幫復仇的,是不?」 
     
      冷笑了一聲,明毓秀說道:「不錯,我事隔半年才來,已是出乎我本身的意料 
    了。」 
     
      支著下頷,邵真嘖聲道:「嘖,二十萬兩,據我所知道,武林未有人願意出這 
    麼高價來解決一件事情,貴幫算是十分誠意了。」 
     
      坐正身子,接著又道:「貴幫還是很聰明的認為『九指血煞』不一定能『拿錢 
    消災』——打敗我們,但假若『九指血煞』不幸真的敗給了我兩人,那時貴幫主又
    打算如何?」 
     
      連連苦笑,邵真道:「貴幫未免太抬高了我們哪。」 
     
      洩氣似的吁了一聲,范一弓道:「敝幫主營前在邵公子手下連五十招都走不過 
    ,便繳械負傷,何況又多了個明姑娘?本幫人雖多,但勢卻不見得眾,我們很清楚 
    的知道:本幫在兩位的眼裡不過是個空心大佬倌吧!我們不是抬高兩位,而是有自 
    知之明。」 
     
      明毓秀恭維道:「人說范樓主知人知事,明察秋毫,一點也不假啊。」 
     
      恭維?放屁!范一弓當然知道邵真是在挖苦他,他尷尬的笑了笑,道:「邵公 
    子,既然我這般開誠佈公的說出了本幫的正反條件,兩位是否也能開誠佈公的說說 
    你們的條件呢?」 
     
      邵真連忙道:「當然,禮尚往來,我這姓邵的豈會這般不夠朋友?」 
     
      大喜,范一弓忙不迭道:「邵公子,請說,只要條件不過於苛刻,說不定本幫 
    願意放寬談和的尺度。」 
     
      邵真望向明毓秀道:「毓,你算是直接受害人,當然由你說啦。」 
     
      范一弓連忙向她謅笑道:「明姑娘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故作沉吟,明毓秀慢吞吞的說道:「本來嘛,我本人是堅持沒什麼可談的干開 
    算了,但我的合夥人卻堅持要顧全范樓主的面子……」 
     
      說著,瞥了范一弓一眼,只見范一弓面上一片受寵若驚之色,心中一陣好笑, 
    停了一停,才又道:「所以我就乾脆算啦!」 
     
      「算啦!」猛的得住,范一弓不相信的說道:「明姑娘,你是說願意化干戈為 
    玉帛了!」 
     
      點頭,忽又搖頭,明毓秀道:「但有個不成條件的條件。」 
     
      又是一楞,范一弓簡直被搞迷糊了,他傻了眼道:「不成條件?明姑娘,抱歉 
    我不懂你的意思。」 
     
      明毓秀道:「很簡單,我既不要你們賠十萬兩,也不要你們道歉……」 
     
      詫異萬分,范一弓忍不住插嘴道:「那明姑娘你到底要什麼呢?」 
     
      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明毓秀道:「人家話還沒說完,你急個什麼,反正不會是 
    要你的腦袋就是了,真是!」 
     
      自討不趣的被兇了一頓,范一弓訕訕無語……
    
      有點過意不去似的笑了笑,明毓秀緩下語調道:「我要和貴幫主牌桌上一見高
    低,如何?」 
     
      猛又是一怔,范一弓詫聲道:「牌桌上見高低?你是說要和我們賭牌九?」 
     
      明毓秀點頭道:「正是這個意思。貴幫既然認為我『艷屠煞』詐賭騙財,那麼 
    咱就來個豪賭,看看姑娘,是否有詐?」 
     
      迷惑的望著兩人,范一弓不解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這是邵真兩手抱胸,冷冷道:「很簡單,古話說,捉姦捉雙。貴幫只憑『毒心 
    郎中』片面之詞,便認為人家詐賭,當然叫咱不服氣。今番我們雖願與貴幫化解恩
    怨,但仍難消被誣陷之恨,所以特地公開與貴幫挑戰——牌桌上的挑戰。」 
     
      明毓秀接口道:「要不然我若因為看在范樓主的面上,而不予追究貴幫對我毒 
    殺,別人家不明究理,還以為我姓明的真詐賭,而做賊心虛才與你們講和呢,那姑 
    娘黑鍋豈不背定了?」 
     
      范一弓好奇地問:「怎麼個賭法?」 
     
      淡淡一笑,明毓秀道:「很簡單,貴幫派出兩人來,和我們兩人賭牌九,輪流 
    推莊。」 
     
      范一弓移動了下身子,道:「很有意思,如何算勝負?」 
     
      明毓秀道:「雙方各拿出賭資三百萬兩銀子,輸光為止。」 
     
      嚇了一跳,范一弓驚道:「三百萬兩銀子?這是一筆大數目哪!」 
     
      明毓秀繃著臉道:「不錯,我們在牌桌上來個徹底的大輸贏!」 
     
      范一弓吶吶道:「三百萬,只怕本幫挪不出這筆大錢呢……」 
     
      冷峻的撇了下嘴,邵真打岔道:「范樓主,你這句話恐怕不是真話吧!」 
     
      一窒,范一弓捲了捲舌尖,低聲道:「不瞞兩位說,儘管本幫創立三年多以來 
    ,業務還算不錯,但收入雖多,吃飯拿錢的人更多,木幫的盈餘哪有三百萬啊?」 
     
      冷冷一哼,明毓秀道:「范樓主,你也未免太不老實了,昨兒我才到過『洛陽 
    錢莊』……」 
     
      吃了一驚,范一弓急急道:「明姑娘,是這樣的,本幫雖然在『洛陽錢莊』放 
    有三百二十萬兩銀子生利,但那是本幫所有的財產啊!」 
     
      噗哧的笑了出來,邵真道:「你的意思是怕輸?」 
     
      尷尬的笑了笑,范一弓紅著臉道:「說出來也不怕兩位見笑,現在年關就在眼 
    前了,一切帳務都要清算,本幫過年以前,還須付人五六十萬,假若輸光了,本幫 
    豈不要關門大吉了?」 
     
      忍住笑,明毓秀道:「這哪成理由?就憑你范樓主的面子,沒錢也能做生意, 
    何況你們不一定輸啊,對不?」 
     
      范一弓道:「我的意思把賭資降低一點,別賭恁地大,我說句坦白話,三百萬 
    兩銀子,實在是一筆大數目,不管是你我哪方輸了,都是致命的打擊……」 
     
      不等他說完,明毓秀轉向邵真道:「真,范樓主似乎是怕咱買空賣空,鉤大頭 
    哪。」 
     
      邵真笑道:「這是什麼話?難道范樓主是怕咱沒三百萬兩銀子是麼?」 
     
      范一弓連忙接口說道:「不,不是這個意思。」 
     
      溫和的笑笑,邵真道:「范樓主,咱早說過,打開天窗說亮話,用不著客氣, 
    想說什麼,便說什麼,這才是我們強調的『開誠佈公』,你說是麼?」 
     
      鼓起勇氣,范一弓微笑道:「那我就直說了,假若要在牌桌上見勝負的話,咱 
    是否應該雙方先把三百萬兩的賭資,彼此過目?」 
     
      邵真點頭道:「這是應該的,三百萬兩銀子是一筆驚人的數目,我和明姑娘不 
    過是武林草芥罷了,是否有這筆錢,當然是令人懷疑的事,范樓主這般細心,乃是 
    十分合常理的事。」 
     
      說畢,笑吟吟的從懷中拿出那只精緻的皮囊,抽出了小苑借給他的那張飛錢, 
    遞給了范一弓,說道:「范樓主,你就請過目吧。」 
     
      接過來細細的端詳了一番,范一弓不自禁的道:「這是禹子明的飛錢,最保險 
    不過了。」 
     
      把飛錢交還邵真,訝異道:「我真佩服兩位,居然這般富有啊。」 
     
      邵真淡淡道:「不知范樓主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沉吟了一下,范一弓道:「這我必須請示敝幫主才能決定。」 
     
      輕笑一聲,邵真道:「范樓主,別客氣了,誰不知道貴幫的大小事業都由你決 
    定?你雖不過是一樓之主而已,但事實上等於『金銀幫』的二當家,只要你閣下願 
    意在牌桌上與我們較量,貴幫主是沒話可說的,對不?」 
     
      得意似的笑笑,范一弓道:「話是不錯,原則上我是必須徵求他的同意的。」 
     
      說畢,起身抱拳,范一弓便去請示「金銀幫」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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