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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 眼 劍

                   【第四十七章】
    
      明毓秀待范一弓離去之後,望著邵真道:「真,方才姓范的提到『九指血煞』 
    之時,你是怎麼啦?」 
     
      邵真低聲道:「毓,我一直沒向你提起這檔子事,上次我深入西疆,便是要找 
    『九指血煞』哪!」 
     
      明毓秀詫道:「『九指血煞』那傢伙聽說十幾年前便一直住在西疆,那時別說 
    你還沒出江湖,可能連家門都還爬不出來呢,難道你和他扯得什麼恩怨麼?」 
     
      「這你丫頭就有所不知了。」邵真湊近臉,壓著嗓門接著道:「家父昔前也是 
    武林中人,外號叫「四靈神君』,他有個情如手足的拜弟,叫『金彈銀宮』,認真 
    論起來,我是該稱呼他大叔的,……」 
     
      美眸凝視,明毓秀不待他說完,插嘴道:「『金彈銀宮』?是否便是令妹桂珍 
    的父親?」 
     
      猛一吃驚,邵真道:「毓,你怎知道?」 
     
      嫣然一笑,明毓秀道:「我不是給你說過麼,令尊曾把你家中的事告訴我了, 
    不是嗎?」 
     
      恍然的哦了聲,邵真哺哺道:「哦,是的,我竟然忘了……」 
     
      表情有些兒不自然的,邵真接著道:「這麼說,你不都知道了麼?」 
     
      頭搖一搖,明毓秀道:「不,令尊只告訴我說桂珍不是你的親生妹子,而是他 
    昔日已故的要好朋友的女兒而已,並沒有完全說出她的身世。」 
     
      低頭沉思了半晌,邵真這才咬了下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沉聲道:「 
    事情既已到了這種地步,我索性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訴你吧……
    
      「十七年前,『九指血煞』被人高價收買,誘殺了我的大叔『金彈銀宮』,當
    然家父曾趕去……但仍慢了一步,『九指血煞』早揚長逸去,只留下倒在血泊中的
    大叔。大叔臨死時,囑咐家父善顧其妻女,並待其女兒長大之後,教其武功,為父
    報仇。」 
     
      明毓秀疑惑道:「桂珍原來還有母親,那她怎被你家收養去呢?」 
     
      瞇了一下眼,邵真暗澀的道:「當我的叔母知道大叔被殺身死之後,可憐她和 
    家母一樣,都是不會武的人,哪受得了這般打擊?不出旬日,便傷心逝去,所以那 
    時候還不到兩歲的桂珍,自然而然由我家負起養育的責任了。」 
     
      凝神傾聽著,明毓秀問道:「那她為什麼一直跟你們姓邵呢?」 
     
      邵真道:「由於我家人了稀少,除了我這個寶貝兒子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兄 
    弟姐妹,而且小珍長得很伶俐可人,所以家母不僅僅基於道義去疼她,更甚的,家 
    母對他有股非淺的親情,愛如親生,視如已出,也就把她當成我家的人了。當然, 
    家母的意思是等她長大以後,家父教其武功,再把身世告訴她。」 
     
      頓了頓,邵真帶些迷惘的接道:「誰知,小珍長大之後,只對詩書女紅有興趣 
    ,更不是練武的料子,對武功始終學不成,而十幾年來,這段漫長的日子,她始終 
    活得那麼愉快,家母視她如掌上明珠,一直不忍把她的身世告訴她。一是由於她無 
    法親手報父仇,二是怕告訴了她真相後,恐她受不了這種打擊,她到底是個柔弱的 
    女兒家……」 
     
      臉上的表情湛然,肅穆,明毓秀接腔道:「於是報仇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身上了 
    ?」 
     
      苦澀的笑了一笑,邵真暗啞道:「這是我所以行走江湖的原因,但也只是一半 
    原因,另外一半原因……」 
     
      說到這,邵真閉上了眼,喉嚨一陣抖動,似乎被什麼東西嗆住了……
    
      平靜的望著他,明毓秀緩聲道:「另一半原因是什麼?」 
     
      顫抖著淚簾,邵真望著明毓秀的眸光裡,有一股隱隱的乞求,連他說話的聲音 
    也帶著乞求:「毓,這以後再說給你聽好麼?」 
     
      伸出柔荑,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明毓秀面帶微笑,柔聲道:「真,你不是一 
    五一十的說給我聽了麼?其實,我心裡早有準備的,難道一向堅強的你,連我都不 
    如麼?」 
     
      咬了下牙,邵真終於道:「另一半原因是由於家母要我娶小珍為妻!」 
     
      仍然是那平靜的表情,明毓秀淡淡的道:「所以,你一直不敢愛我,是麼?」 
     
      驚奇的望著她,邵真道:「毓,你一點也不吃驚?」 
     
      微笑著,甜甜的,明毓秀道:「當令尊說小珍不是你的親妹妹之時,我大概就 
    料想到了。」 
     
      一頓,若無其事的轉口道:「小珍長得那股美麗溫柔,難道你一點也不愛她?」 
     
      搖了下頭,邵真迷惘的道:「我不知道,我只覺得家母用這種強迫的手段,縱 
    算我愛她,我也不願,再說小珍知道她平素敬愛的哥哥,竟然不是她的親兄,而且 
    可能是她丈夫,她又會怎麼想呢?就算我倆互相愛慕,結為夫妻,但我總覺得那種 
    感情不完全真純,那可能全是家母的壓力撮成的,不!我所追求的感情決不是這樣 
    的!所以,我藉著追殺『九指血煞』的理由實質是逃避我不滿意的婚姻,才出來行 
    走江湖的。」 
     
      垂下眼簾又抬起,明毓秀迷惑道:「上次我在你家療傷,住了十幾天,我可以 
    看出來小珍是非常敬愛你的,我想當她知道真相,等你幫她報仇之後,她是一定願 
    意嫁給你的,你又何須逃避?再說你對你的雙親至為孝順,你是不可能違拗母命的 
    ,終究還是要和小珍完婚,對不?」 
     
      苦澀的撒了下嘴,邵真低啞道:「是的,無論如何,我是不敢違抗家母。」 
     
      明毓秀蹙眉道:「有一點我想不通,你和小珍完婚,為什麼不能愛我呢?我可 
    以嫁你為妾啊。」 
     
      搖搖頭,邵真悲傷道:「你有所不知,家母不准我納妾,所以,我才一直不敢 
    去愛你啊!」 
     
      低下頭,然後抬起,明毓秀道:「令尊告訴我小珍不是你的親妹妹時,也曾附 
    帶告訴我將來只能娶一個女人,那時候,我大致便知道你將來會娶小珍了,當時我 
    曾大膽的問令尊,為什麼你不能娶妾,但他老人家卻支吾其詞,沒有回答我,你知 
    道是為什麼嗎?」 
     
      邵真迷惘的道:「我也曾經問過家母和家父,說過我愛你,我要娶你為妻,但 
    家父只是說家母不答應,所以我一直就不敢愛你,我怕萬一愛上你之後,而不能娶 
    你,那豈不害了你麼?」 
     
      明毓秀垂首低聲道:「這就令人奇怪不解了,為什麼?」 
     
      望著她的神情,邵真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歉疚,他緊緊握住她的柔若無骨, 
    滑凝如脂的玉手,沉聲道:「毓,在酒樓裡,我已向你說過,我會衝破種種困難的 
    ,不管怎樣,今生今世,我決不辜負你的愛!」 
     
      眸角漾著模糊的淚光,明毓秀那張俏臉上浮起的表情不知是喜悅還是悲傷,但 
    她很快的使自己平靜下來,她翻過臉去,悄悄拭去淚珠,含笑嬌道:「真,我相信 
    你會的,也不管怎麼,這顆心和我這個人,永遠,永遠是屬於你的。」 
     
      一頓,轉開話題道:「那『九指血煞』知道你要殺他麼?」 
     
      邵真搖頭道:「不知道,十七年前當他殺死我大叔之時,家父便四處找他,但 
    他一直不敢和家父交手,而逃遁西疆,後來,家父查出收買教唆『九指血煞』殺我 
    大叔的人,把他殺死之後,便帶著家母,和五歲不到的我以及不到兩歲的小珍,隱 
    遁江湖。直至四年前,我才出來代他緝兇,一年前,我深入酉疆去找『九指血煞』 
    ,但那是希望我把『九指血煞』活捉,好讓小珍手刃仇人,但由於我不認得『九指 
    血煞』,而且發現有三個相同斷了左手指的人,只好又折回來,所以始終沒有和『 
    九指血煞』照面衝突,他是不知道我要殺他的。」 
     
      明毓秀道:「那他現在居然敢重返中原來,大概是認為令尊已退隱江湖,而無 
    所顧忌的原因吧。」 
     
      邵真點點頭道:「也許是賊性不改,二十萬兩銀子,使他不顧一切的返回中原 
    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明毓秀笑道:「也可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正好就此讓你可了卻一樁心願 
    。」 
     
      一頓,眨眼問道:「咱是先殺他還是先撈『金銀幫』的三百萬?」 
     
      沉吟了一下,邵真道:「還是先撈錢要緊,反正『九指血煞』也不知道我要殺 
    他,他跑也跑不了。」 
     
      明毓秀望了望門口,見范一弓還不回來,不禁皺眉道:「死了不成?到現在人 
    還不來?」 
     
      邵真笑道:「這不能怪他們,三百萬兩銀子對『金銀幫』來說,幾乎等於他們 
    所有的財產啊,他們當然要一段時間來磋商考慮的了。」 
     
      明毓秀問道:「真,你想他們願意和我們賭嗎?」 
     
      點點頭,邵真說道:「會的,姓范的是有名的貪鬼,他一見到我們有三百萬兩 
    銀子,貪念大起,當然願意和我們賭;只要他願意,那個不成材的狗幫主,他是不 
    會有什麼問題的,他素來都是聽范一弓的話,不是嗎?」 
     
      明毓秀接著問道:「咱撈到之後,『九指血煞』是要活捉還是生殺?」 
     
      邵真回道:「殺了割下他的腦袋帶回去。」 
     
      明毓秀訝道:「你不是要活捉回讓小珍親手刃人的嗎?」 
     
      邵真道:「但上次我回去之時,家母又授命我親手殺算了。」 
     
      轉了下烏溜溜的眸子,明毓秀道:「我知道了,令堂是希望你快點殺死『九指 
    血煞』,好回去和小珍成親,對不?而之所以不用小珍親手刃敵,是認為反正你倆 
    要結髮夫妻了,你殺她殺都一樣,是不?」 
     
      苦笑了一下,邵真道:「我想大概是的。」 
     
      沉默了一下,明毓秀忽然幽怨道:「真,其實這種事你早該告訴我的,害得我 
    吃了這麼多相思苦。」 
     
      邵真苦澀道:「毓,只怪我沒勇氣,我是怕害了你呀。」 
     
      凝眸望他,明毓秀道:「現在你怎麼有勇氣了?」 
     
      真摯的,深情的望著明毓秀,邵真低聲道:「毓,你該知道,我現在愛你的程 
    度,已達到一刻不能沒你,我不能再逃避,我要勇敢面對現實!」 
     
      芳心一陣滾翻,明毓秀克制不住的,眼中又是一熱,正想說話,忽見范一弓回 
    來,連忙翻轉過臉去拭淚……這時范一弓已同另外三人跨進門來……和范一弓進來 
    的兩人,邵真和明毓秀都認識,一個是衣裝華麗,氣派不凡,而身材臃腫,加上一 
    張胖嘟嘟的臉孔,顯得肥頭肥腦的便是「金銀幫』幫主,另一名不是誰,正是「毒 
    心郎中」邰肇賡,這廝是用不著贅文介紹了,邵真和明毓秀對他豈止是認識而已? 
     
      簡直是太熟悉了哪,尤其是明毓秀,化了灰她也認得哩! 
     
      另外,一個是鬢髮半白,可能是上甲的皂衣老者,他看來氣色很好,童顏鶴髮 
    ,硬朗得很,只是,臉上的表情陰森而冷冰,讓人有股陰沉沉的感覺。 
     
      邵真和他打個照面之時,覺得很熟,他馬上想起在西疆的時候,曾見過這人, 
    當他把眼角掠過那人的左手,發現他的尾指只剩半截,他立刻知道那人就是『九指 
    血煞』了。 
     
      除了「毒心郎中」之外,「金銀幫」幫主和「九指血煞」皆仍睡眼惺松,不用 
    說,他倆是在睡夢中被范一弓喚醒的。 
     
      也除了『九指血煞』之外,「金銀幫」幫主和「毒心郎中」在進門的時候,臉 
    上含著的那股笑容是那般的不自在,說明白點,還有一撮子的怯伯和畏懼。 
     
      這只因為他們做賊心虛——「金銀幫」幫主曾被邵真打得人仰馬翻,哼哼喲喲 
    的,而今面對「剋星」,提心吊膽總是難免的,尤其是他毒殺過明毓秀,仇人打上 
    門來驚醒好夢,他哪能自在裕如啊? 
     
      「毒心郎中」出賣過明毓秀,一見那「兇煞婆」高坐堂上,他這靠賭起家,而 
    武功差勁得連第八流都算不上的賭鬼,心中哪能不一上一下的忐忑不已啊? 
     
      不過,他倆馬上很放心了,因為邵真和明毓秀不僅沒有怒目相瞪,反笑臉相迎 
    ,這確實使他們心安不少。 
     
      眾人坐定後范一弓禮貌的把『九指血煞』介紹給邵真和明毓秀認識。 
     
      當邵真和『九指血煞』彼此互相點頭招呼之時,邵真發現他的臉上一片驚訝之 
    色,而且目不轉睛的注視了自己好一陣子……
    
      介紹完畢,范一弓遂含笑開口:「邵公子,明姑娘,敝幫表示願意接受兩位不
    成條件的條件,但是,本幫也有個不成條件的條件……」 
     
      一臉笑容,邵真道:一哦?范樓主,別客氣,請說。」 
     
      范一弓道:「本幫幫主是否可以親自下桌和兩位賭?」 
     
      明毓秀抬眼道:「怎麼不可以?那簡直太好了,能和賭技揚名四海的『金銀幫 
    』幫主豪賭,真太棒了,輸了也榮幸呀!」 
     
      一頓,接著又問道:「另一位是誰呢?」 
     
      口中說著,眼角卻瞄向侷促不安的「毒心郎中」,其實明毓秀早知道會是他了 
    ……
    
      果是不錯,范一弓道:「另一位是『毒心郎中』,既然我們大家已不念前隙, 
    我想兩位不會介意『毒心郎中』參加一份吧?」 
     
      格格的笑了聲,明毓秀道:「當然!牌桌上只認得錢,哪認得人?就算閻王老 
    大『上幾』來賭,只要有亮花花的銀子,誰也歡迎。」 
     
      邵真望一下「九指血煞」,朝范一弓問道:「那位閣下和你老兄算是公證人?」 
     
      范一弓堆笑道:「『九指血煞』前輩和我在下算是觀眾吧,我倆在各位賭的期 
    間,暫時是超立場的第三者……」 
     
      一面說著,一面從袖袍拿出一張飛錢來,送到邵真面前道:「這是三百萬兩銀 
    票,請兩位過目。」 
     
      淡淡一笑,邵真看也不看便道:「不用了,只怕我贏不了貴幫的錢吧,哪怕貴 
    幫輸不出錢?是不?」 
     
      一頓,也拿出了自己的那張飛錢,道;「既然范樓主是超立場的第三者,那麼 
    我把這筆賭本交給你閣下,我輸了就不用拿還我,假若不幸我贏了,當然就向你要 
    六百萬啦。」 
     
      范一弓正想要邵真把錢票交給自己,這是怕萬一邵真輸了賴帳,要不到錢,不 
    想邵真卻先給自己,范一弓當然欣然接下……
    
      其實邵真乃何樣人?他當然明白范一弓的意思,就連范一弓為什麼要拉「毒心
    郎中」,和「九指血煞」出來,他也知道——這是因為「毒心郎中」乃詐賭高手,
    可以防止自己施手腳,而「九指血煞」是有「嚇阻」的用意,是警告自己若輸了不
    能反悔……
    
      於是,范一弓遂命人取來一副嶄新的牌子,三粒骰子,以及一大堆花花綠綠的
    雜質瑪瑙籌碼。 
     
      籌碼是紅、藍、黃三種顏色,一面刻著「天地樓」三種字樣,另一面當然是刻 
    「金銀幫」三字了。 
     
      通常「金銀幫」是不賭現金的,賭徒必需先以現銀或飛錢兌換籌碼,待賭完之 
    後,再換回現銀或飛錢。 
     
      「金銀幫」的籌碼屬「天地樓」裡的最精緻,面額也最大,紅的五百兩銀子, 
    藍的是三百,黃的是一百,順序而推,「人爺閣」的籌碼也就較為粗糙,籌碼的面 
    額也比較小,當然,等而下之的「洛陽堂」和「四獸舵」的籌碼當然更粗糙.面額 
    更小了。 
     
      、這場三百萬兩銀子的勝負,可說是「金銀幫」開山以來最為巨大的豪賭,所 
    以他們把籌碼的面額提高——紅的是十萬兩,藍的是五萬,黃的是一萬。 
     
      邵真和明毓秀,「金銀幫」幫主和「毒心郎中」就坐後,范一弓給每人一百五 
    十萬兩的籌碼,而把牌九和骰子擺到桌子正中央,朝邵真和明毓秀道:「邵公子, 
    明姑娘,兩位請驗明牌九和骰子。」 
     
      淡淡一笑,邵真道:「不用了,我信得過你們。」輕咳一聲,范一弓表情嚴肅 
    道:「在未開賭以前,本人以公證人的身份發言;雙方無論何人,假若微施手腳玩 
    假賭詐,一經被發現,則無條件的輸去賭資,不能有異議,不知諸位同意否?」 
     
      邵真和明毓秀相繼點頭,說了聲:「這當然!」 
     
      「金銀幫」主和「毒心郎中」當然也點頭說是。 
     
      老實說,在桌的四人,每個都是賭徒郎中,誰敢耍花招? 
     
      尤其是邵真和明毓秀乃一對魔頭煞星,「金銀幫」主和「毒心郎中」即算是有 
    十個腦袋,也不敢亂來,但他們暗底裡卻怕邵真和明毓秀來一手,所以范一弓雖是 
    以「第三者身份」發言,實則乃是針對邵真和明毓秀而言也。 
     
      不過,「金銀幫」之所以接受邵真和明毓秀「不成條件的條件」——牌桌上的 
    挑戰,不難看出是有下列四個理由的:一是可以借此消弭與邵真和明毓秀的仇怨, 
    二是想趁此撈他一票,叫人十輩子也吃不完的三百萬兩銀子,三是「金銀幫」幫主 
    和「毒心郎中」 
     
      俱是「賭棍」出身的,自小賭到老大,可說是有「悠久而輝煌的歷史」了,而 
    邵真和明毓秀不過是半路出家的新秀,「金銀幫」主和「毒心郎中」深信在「公正 
    無詐」的「賭門」裡,他們是可以用「資深的經驗」和「精湛的賭技」來贏得對方 
    的三百萬的。 
     
      是以,「金銀幫」毅然決然冒著有「關門大吉」的危險和邵真和明毓秀「背水 
    一戰」。 
     
      在他們的「賭斗」尚未開鑼以前,筆者在此抱歉再為賭者囉嗦幾句——通常牌 
    九一般的賭法,是一人推莊,三家「把關」,但他們此刻的性質不同,是以二對二 
    下場,所以他們賭的方法也稍有不同。 
     
      那就是不指定一人做莊,而是輪流推莊。 
     
      換句話說,另一人推莊的時候,同一方的人便抓「空牌」,比如說:邵真做莊 
    家的話,他和明毓秀是不輸贏的,所以她不下注,只湊數抓空牌,待「金銀幫」主 
    或「毒心郎中」推莊之時,明毓秀方下注,反之,若「金銀幫」主推莊時,那麼「 
    毒心郎中」便抓空牌,而邵真和明毓秀皆下注輸贏。 
     
      另外,他們每人做莊的時候,只做兩輪牌。 
     
      (牌九三十二張牌,每次推出八張牌,每人抓兩張,一共抓四次牌,稱為一輪 
    牌,又叫一副牌。) 
     
      以上,是和一般牌九不同賭法的地方,其餘大小若「天」、「地」、「人」、 
    「爺」、「三文」、「四武」和「無名」的順序,都是一樣,「皇帝」最大,「零 
    點」最小。 
     
      好啦,范一弓已抓起骰子,往桌面上打下,結果是由邵真開始做莊。 
     
      於是乎,一場別開生面的決鬥便揭開序幕。 
     
      毫無疑問的,這場「決鬥」的勝負,是關乎到「龍虎會」能否順利站起來,或 
    是「金銀幫」是否關門倒幫。 
     
      這當然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是以他們雖是老賭鬼了,但開頭之時,仍難免有緊 
    張之色……
    
      很快的,兩輪牌已過去,邵真竟然輸去二十幾萬,交莊給明毓秀,誰知明毓秀
    輸得更慘,兩輪莊家牌推下來,連一次「升點牌」(即八點以上)也沒抓過,竟然
    輸了七十幾萬! 
     
      再換「金銀幫」主推莊,一莊下來,邵真和明毓秀總算還好扳回四萬多一點。 
     
      但輪到「毒心郎中」推莊時,明毓秀雖然贏回十幾萬,但邵真又再輸了二十幾 
    萬,也不過一圈牌而已,邵真和明毓秀合起來竟輸去了三分之———一百多萬! 
     
      一圈牌下來,天已大亮。 
     
      由於賭牌九的人最喜歡摸牌,雖然牌九的輸贏很快,但進行得卻很慢,再輪一 
    圈牌時,已是日上三竿。-於是,大家暫時停下來吃早膳。 
     
      雖然是吃飯,但他們卻沒有離開座位,就在牌桌上吃開了……
    
      賭完兩圈,邵真和明毓秀整整輸了差一萬多便一百五十萬,天,這還得了,如
    果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再兩圈牌,邵真和明毓秀豈不全都輸光了?這不禁使人感
    到奇怪不解,當初邵真在大牛和陀敏壽之前誇下海口,說半個月內便有辦法弄到三
    百萬兩銀子,以使「龍虎會」重建擴大,原來就是到這兒來贏錢哪! 
     
      而他也曾向「商俠」史耀乾「保證」過,必能贏三百萬兩銀子。 
     
      可是,只不過兩圈牌而已,邵真卻輸去一半了哪,難道說他空口說了大話麼? 
     
      當然,所謂人死而後蓋棺論定,牌局在未結束之前,自然也不能說邵真和明毓 
    秀輸定了,說不定在下面的牌局能夠反敗為勝,但不管怎樣,若叫大牛或陀敏壽或 
    史耀乾目見,總要認真吹牛的……
    
      吃完早膳,「毒心郎中」上廁所去方便,邵真到外頭用冷水撲撲臉,牌局送又
    開始了——第三圈牌一樣由邵真起莊,兩圈牌推下來,還好,總算稍有起色,打回
    了五個紅籌碼,兩個藍籌碼,共七個籌碼,也就是六十七萬。 
     
      洗完牌,明毓秀把牌疊好,重新推第二副牌,這副牌相當精彩,值得一提—— 
    第一檔牌,也就是第一次所抓的牌,邵真抓了個「文四」西「無名五」,是「文九 
    」,夠大了,但由於莊家是自己人,所以他抓的是空牌,再大也沒有用,莊家明毓 
    秀拿的一副牌是「人八」配「皇帝三」——人一,也就是僅有一點,而「金銀幫」 
    主摸的兩張牌是「武六」配「皇帝六」,兩點而已,「毒心郎中」抓的一雙牌更絕 
    ,一個漂亮的「地牌」,同碰上一張「無名九」,也只有一點——但是他的「地一 
    」比莊家明毓秀的「人一」大。 
     
      當然,明毓秀賠了他兩人「前後注」,約莫九萬多一點。 
     
      第二檔推下來,「金銀幫」主拿的是「人八」和武十一」——九點牌,「毒心 
    郎中」抓的是「天牌」配武七——天九,明毓秀摸到的是「爺四」和「無名五」,
    ——也是九點,邵真抓的是「天牌」碰一張「無名九」——天九王! 
     
      當各家的牌攤開來之時,引起了一陣騷動,明毓秀可說是倒霉透了,第一檔牌 
    ,對方兩家只有一、二點牌,而邵真拿了九點牌,偏偏自己只有一點,第二檔牌, 
    更令明「毓秀咬牙切齒,四家全拿九點牌,而又偏偏是拿空牌的邵真最大,自己做 
    莊的一家最小——前後注通賠2這實在是很可惜的事,兩檔牌若邵真的牌點讓明毓 
    秀抓到,便可通吃了,但偏是通賠了,真是有鬼! 
     
      兩檔牌下來,明毓秀已賠去了五十幾萬啦! 
     
      大凡賭牌九的都深信一句「賭話」:「通吃通賠不過「金銀幫」主和「毒心郎 
    中」乃大賭棍,當然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明毓秀一連賠了兩檔牌,推出第三檔 
    牌之時,「金銀幫」主和「毒心郎中」各只下了兩個黃籌碼——前注一萬,後注也 
    僅一萬。 
     
      骰子打下,牌摸上來,果然不錯,通吃通賠不過三這句「賭話」果然應驗—— 
    「金銀幫」主抓的是「文四」,配「文六」,憋死「零點」牌,「毒心郎中」拿的 
    是「文十」配「武十一」,小小的一點牌而已,邵真抓的是空牌,再大再小也沒有
    用,不說也罷……
    
      明毓秀正平息沉氣的摸著牌,忽然她氣得粉臉通紅,輕罵了一聲:「真狗養的
    死東西,上兩檔牌不來,偏偏在這小注的時候才來,真氣死老娘!」 
     
      怎麼? 
     
      到底她的上手牌是什麼來? 
     
      嗅,當她叭的一聲揭開牌來之時,天,竟是兩只「無名七」——「擔子」即是 
    「對子」! 
     
      「擔子」比「天槓」或「天九王」還大了,不用說,明毓秀是通吃啦,她氣死 
    那個老娘啊! 
     
      哦,列位看官有所不知,這檔牌「把關」的點數很小,莊家只要有足夠的一點 
    牌便是夠的了,偏偏來得這麼大,實在是「浪費」,以這種「牌關」(即賭徒01常 
    說的牌風) 
     
      看來,明毓秀拿到這副好牌,並不是個好現象。 
     
      通常賭牌九的人,有個說不出來的迷信,那就是假若對方抓的牌不是超過三點 
    ,而自己卻抓了「天九王」或「擔子」,那麼下檔牌必然不會超過三點,甚至往往 
    拿憋死牌——零點。 
     
      這,當然並不一定百份之百的准碼,不過一般老練精明的賭鬼大都深信不疑的。 
     
      賭牌九,只靠兩張牌勝負,如果不搞假弄詐的話,實在也沒有其他技巧,但是 
    有的人往往十賭九輸,有的卻十賭九贏,這又是什麼原因呢?無他,就看懂不懂「 
    牌關」。 
     
      賭的這東西是很奇怪的,通常賭徒都說賭有「鬼」,意思是說令人捉摸不定, 
    難以猜測,賭徒們的「術語」是「花關牌」。 
     
      另外一種叫勺「順關牌」,也就是說「牌關」在冥冥中照著「牌理」而來,比 
    方明毓秀這一副的三檔牌的「牌關」便是「順關牌」——第一檔牌,她「人八」上 
    手,「人八」是張好牌檔,隨便配個「天牌」或「地牌」,便是不得了的「天槓」 
    或「地槓」啦,要不然要個「文十」或「武十」和「武十一」,也是漂亮的「升點 
    牌」,誰知竟偏來個三十二張牌僅有的一張「皇帝三」,以至於只有一點。 
     
      這不說,居然對方拿牌是「地一」和「無名一」而已,硬是「克」她「半點」 
    ,這是夠倒霉的啦! 
     
      由於她那檔牌的「窩囊」,以致於她第二檔牌的九點碰上對方的「天九」和「 
    人九」,輸得十分冤枉! 
     
      到第三檔牌來,她應驗了「賭話」通吃通賠不過三,果然吃住對方,但「金銀 
    幫」 
     
      主和「毒心郎中」的賭注下得最少,而明毓秀抓的是「擔子大牌」,吃人家的 
    小牌,這樣吃少賠多,不是倒霉是什麼? 
     
      顯然,這三檔牌下來,明明顯顯的是「順關牌」,一點也沒有亂關,照這種情 
    形,明毓秀下檔牌的命運,通賠是非常可能! 
     
      所以,明毓秀雖然大牌上手,通吃對方,卻怒罵連天,實在是有個道理啊! 
     
      「金銀幫」主和「毒心郎中」,當然看得懂這種「牌關」,少不得心裡頭是一 
    陣暗暗歡喜……
    
      忽然,「毒心郎中」轉頭向「金銀幫」主低聲說道:「幫主,這種牌關,是大
    好的機會哩。」 
     
      「金銀幫」主笑瞇瞇道:「不錯,好一副漂亮的順關牌。」 
     
      「不錯,好一副漂亮的順關牌。」 
     
      哼了一聲,明毓秀道:「老娘就不相信這個邪!哪來他娘的順關花關?假若下 
    一檔牌老娘真的成了『膽子鬼』,老娘便認輸!」 
     
      「金銀幫」主得意洋洋道:「很難說啊,擔子吃我們這小牌小注,下檔牌八成 
    是『擔下鬼』——不超過三點。」 
     
      「毒心郎中」也笑嘻嘻道:「可不是,方纔我推莊的時候,也是順關牌,『天 
    九主』吃了他們兩家的『武二』和『文一』,下檔牌抓的就是憋死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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