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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悲罰·落骨生香

    【第一百零三章】 
      幽冥之界,死氣森冷漫天。
    
      癡怨之氣纏著透骨的陰寒撲面而來, 日復一日的鬼風呼號, 年復一年的忘川奈何。
    
      今日是他們的成親之日。
    
      極致的陰沉森寒與極致的喜慶熱鬧混在一起,渲染出一種身處熱鬧而倍感孤獨的滑稽之感。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 分不清真假的, 略帶戰戰兢兢的笑意。
    
      她親口求來的一場婚禮,於他們眼中不過是脆弱不堪的一場鬧劇,人們都在盡力著配合表演,唯有她冷靜的傲然全場。
    
      無心殿前, 紛繁的嗩吶與爆竹聲刻意營造出一片喜慶和樂的天地, 將哀怨纏綿的鬼氣盡數驅趕走, 烏漆的殿門上貼著大紅的喜字,冥界與人間來往最密, 連這成親的習俗都仿了人間的慣例。
    
      無心殿的殿門前, 站著的是一身紅衣清貴的葉迦言。
    
      紅衣艷氣活潑, 穿在他身上卻顯出一種沉斂俊雅的韻味,不僅絲毫不顯得俗氣,反而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眼的氣度雍華。
    
      墨發一半用墨玉簪挽起束住, 一半則披在身後,濃墨般的發與鮮血似的衣相襯相合,一張白玉溫容的面孔更是斂盡世間的風華英姿。
    
      他端然而立,站在他身後的是冥王與判官,兩個人臉上都不見笑顏,冥王更是冷著一張臉寒氣嗖嗖, 葉迦言微微垂首,盯著自己的鞋面似在出神。
    
      這時,無心殿的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她穿著一身艷麗的紅裝走出來,門外的眾人都呆了。
    
      見慣了這一千年來穿黑衣黑裙的她,此刻一襲簡單大氣的嫁衣加身,眉間點了一抹瑰紅的流雲,秀麗如畫的眉下兩道黑幽如珠的眼眸正靜靜的凝視他,秀麗如瀑的青絲用一根紅色髮帶挽在腦後,繫了一個精巧美麗的結,整個人竟顯得尤為俏麗傾城。
    
      最簡單的嫁衣,最簡單的服飾,卻是最驚艷的新娘。
    
      葉迦言望著她,眼裡有一抹淺淡的笑意劃過。
    
      人群中有許多看客都一臉呆滯的看著她。
    
      母夜叉從屋裡出來,把紅蓋頭蓋在了她頭上,擋住了那些人震驚流連的目光。
    
      她的臉掩在了大紅的喜蓋下面,垂在身側的左手緩緩抬起,最後停在了半空,像是在等待有人來牽住她的手。
    
      眾人的視線不由得都覷向了葉迦言。
    
      他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雖然極力掩飾,可依舊看得出十分蒼白。
    
      人群中一些鬼民不由得在耳邊議論紛紛,都說是阿善強硬的要求要嫁給葉迦言,現在看來倒不像是謠言。
    
      葉公子的神色看上去冷淡又平靜,半點也沒有成親的喜悅和激動,分明就是被迫的。
    
      冥王抬手掩唇輕咳了一聲,鬧哄哄的人群立即噤了聲。
    
      他一步步朝阿善走來,沉默的牽住了她的手。
    
      「走吧。」葉迦言望著紅蓋頭輕聲說道。
    
      兩個人步伐一致的朝葉迦言的殿宇走去。
    
      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兩個人交握的手,阿善低著頭走路,視線裡全是他紅衣的衣角飄來蕩去。
    
      那些人都跟在兩個人身後,一對新人走在最前面,而後是冥王,冥王身後是判官和母夜叉,再後面,則是冥界的鬼民和吹奏樂器的樂師。
    
      兩人的殿宇在冥界的兩個方向,從無心殿到他那裡要走上很長的一段路。
    
      冥王跟在後面,視線時喜時悲的望著前方的兩個人。
    
      牽手同行的兩人看上去那樣般配,嫁衣如火,青絲如墨,如靚麗的風景點綴在冥界這樣黑天濃霧之中,隱隱幻幻似虛非實,他一邊走一邊看,總覺得前方那兩人身形飄渺的彷彿隨時會騰雲離去。
    
      他們一路走著,走過遍地鬼火的大道,路過彼岸花盛放的忘川河,在走到忘川河時,阿善的腳步停了停。
    
      「怎麼了?」葉迦言察覺她停下來,側過頭問道。
    
      他看不見她此刻的神情,只能盯著那一方艷麗的蓋頭看著。
    
      阿善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冷聲說道:「忘川河是個不錯的歸宿。」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葉迦言也沒放在心上,牽著她繼續往前走。
    
      等一行人長長的隊伍終於到了葉迦言的寢殿時,外面已經徹底的黑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絲毫沒有影響這些人,長久的住在冥界,早已經讓他們習慣了這裡的光線。
    
      殿內盛放著好幾顆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溫柔的覆蓋住每一個人。
    
      葉迦言牽著阿善走進來,一大群的看客也跟著湧進來。
    
      他轉過身,依舊牽著她的手,與她面對面的站著,輕聲說道:「我生來無父無母,這高堂之拜便省了吧,今日你我只拜天地,如何?」
    
      「隨便。」
    
      葉迦言便牽著她面對著殿外,兩旁的人都安靜的注視著兩人。
    
      判官站在兩人的身側,朗聲念道:「夫妻一叩首,蒼天作證鑒相守。」
    
      二人對著黑暗的天穹叩了叩首。
    
      「夫妻二叩首,情意綿長世間留。」
    
      二人對著黑沉的大地又是一拜。
    
      「夫妻三叩首,執子之手到白頭。」
    
      二人面對面最後一拜。
    
      起身的那一刻,四周斷斷續續響起了掌聲,隨後掌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響。
    
      「從現在開始,葉迦言和樽月結為夫婦。」冥王沉著聲宣佈道,話尾落下似乎還夾了一聲悠悠的歎息。
    
      葉迦言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牽著一路走來都沒有鬆開的人去了後殿。
    
      其他人皆留在前殿喝酒。
    
      「王上,人間成親行禮後面還有鬧洞房呢,咱們怎麼都坐在這兒啊,不去鬧洞房嗎?」母夜叉撅著嘴有些不高興的問道,她還想去玩鬧呢。
    
      冥王一口喝掉手裡的酒,眼冒火氣的看著她,「想死你就去鬧,看看到時候你的阿善姑姑會不會把你大卸八塊。」
    
      這邊,葉迦言將阿善牽著走進了他這一直居住的房間。
    
      進了屋,他將阿善的紅蓋頭取了下來。
    
      明明是成親,兩個人臉上卻一致的沒有笑意。
    
      「拿自己的性命威脅我,甚至不惜要跳忘川河,就是為了成為我的妻?」葉迦言看著面無表情的阿善說道。
    
      阿善抬起頭,眉間的流雲美的驚心,她冷淡的說道:「這是你欠我的。」
    
      「嗯,現在成了親拜了堂,你的要求我已完成,日後不可再拿跳忘川河作為威脅,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葉迦言朗聲說道,將紅蓋頭放入她手心,然後轉身朝外走去。
    
      阿善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動了下唇,像是要對他說話,卻一個字沒有說出口。
    
      可沒等到葉迦言打開門走出去,頎長的身軀忽然毫無預兆的朝一邊倒去。
    
      阿善穩穩地接住他,對上他震驚的目光,她唇邊的笑意冷魅鋒利,「葉迦言,老娘說的拜堂成親你他娘的就想這樣糊弄我?把我一個人丟在房裡就算完事了?今天成了親拜了堂過程走了大半,還剩這洞房沒完成你休想逃!」
    
      彪悍的人,從來都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她直接上手把人拖到床上,三兩下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脫了那礙事的大紅嫁衣後,她更是手腳麻利的開始脫葉迦言的衣服。
    
      「阿善。」躺在那裡不能動的葉公子一張臉精彩紛呈,素來清淡溫和的眼眸此刻滿滿的都是無奈和驚訝。
    
      她淡定的扯下他的腰間繫帶,挑眉道:「人間有句話說的非常好,得不到一個人的心,就想方設法的得到他的人,總要給自己討回一點補償。葉迦言,我喜歡你喜歡了五十萬年,結果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憑什麼?太虧了不是嗎?天界那幫人總說你清雅如蓮不染塵世污濁,你這一生的確純白,唯一的污點大概就是我,而今日,我這個污點便是要讓你此生都刻上一個洗不掉的大污點。」
    
      似乎只有這樣說狠話,她心裡才會好受一點。
    
      葉迦言歎息,頭微微撇向一邊,似乎不想理她。
    
      阿善也不管,繼續去扒他的衣服。
    
      最後,外袍被扒開攤在他身下,眼瞅著裡衣也即將不保,葉迦言終是有些忍無可忍的提聲說道:「阿善,別鬧了!」
    
      「老娘就鬧了你能把我怎麼樣!」阿善火氣也大,手裡用力的一扯,那件裡衣嘩啦一下被她撕成了布條。
    
      葉迦言:「......」
    
      「你冷靜點。」他望著自己一副衣不蔽|體的樣子著實有些尷尬,耳根一點點的泛出粉色,低聲無奈的說道:「你何時對我下的手?」
    
      「在你牽我手的時候。」阿善冷笑著扔掉手裡的布條,湊近他的面孔,呼吸噴灑在他的臉上,道:「你也知道,雪神乃仙體根本無需落骨香的引渡,這最後一瓶落骨香我可是一點不剩的都用在了你的身上。」
    
      他牽著她的時候,她手心裡便早已備好了落骨香,細緻滑膩的粉末貼著她柔滑的手心根本察覺不出異常,然後,一點點的沿著肌膚滲入體內,悄無聲息的一場暗伏。
    
      再者,他根本不會對她設防。
    
      她的話令葉迦言再次沉默,只是仔細瞧他,會發現他額角有青筋一點點的暴起,似在極力忍受什麼。
    
      「你對我……用落骨香?」他隱忍著開了口,眼底漸漸起了血絲。
    
      阿善伸手摸上他的胸膛,還有模有樣的捏了兩把,似笑非笑道:「是啊,我也沒想到有一天落骨香會用到你身上,葉迦言,你看你把我逼到了什麼地步。」
    
      她看著他,嘴角咧開惡意的嘲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落骨香對死者魂魄有牽引之效,而對生者來說卻有著極其強烈的反效,葉公子,被人控制無法行動的感覺如何?」
    
      正說著,忽然,她的臉色猛然一變,一團微弱的白煙狀東西從窗外竄了進來,直接進入了阿善的體內。
    
      她的反應實在是太過明顯,前一刻的譏諷笑意還掛在嘴角,眼下笑意猛地僵住,臉色慘白如飛雪薄霜。
    
      猛地一翻身從葉迦言身上離開,雙手撐著床欄半晌都沒有動靜。
    
      「阿善。」葉迦言忽地從床上坐起來,他伸出手去扶阿善,望著那團白煙一點點融入她體內,「這是雪神的魂魄。」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她僵在那裡不動,眼前一陣黑,秀麗的發落在大紅的喜被上,此刻體內的異常讓她渾然不覺葉迦言的動作。
    
      等到那股難受的感覺從體內一點點淡去,她終是察覺出不對勁。
    
      她緩緩低頭看著握住自己手臂的手,那雙手修長有力又不至於太過用力,用著恰到好處的力道扶著她,她沿著那修長的胳膊往上看,對上葉迦言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為什麼可以動?」
    
      她明明用落骨香控制了他,按理說他現在的魂魄只會聽她的話,她明明沒有下令讓他的魂魄自主行動,為什麼他可以坐起來?
    
      「你的魂魄回來了。」他道。
    
      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
    
      魂魄離體而歸,那人必定是......
    
      阿善擰起眉,「我在問你為什麼你可以動?!」
    
      「方纔那一瞬間,魂魄好像失去了控制,眼下又不能動了。」他笑的無奈,扶著她的胳膊果真一動不動。
    
      阿善頓了頓,對他說道:「現在馬上躺回去。」
    
      她是在對著纏了落骨香的魂魄下令。
    
      葉迦言不受控制的再次躺回床上,十足的聽話,阿善的臉色終是好轉了些。
    
      他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房間裡半晌都沒有聲音,靜的只有兩個人的呼吸,然後,阿善一把將床帳扯了下來。
    
      葉迦言:「......」
    
      「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今天先解決你我的事。」阿善冷著臉重新爬回他身上。
    
      看著她把手伸向了他的腰際,葉迦言開始後悔剛才他應該先給自己套上衣服。
    
      「既然答應了娶我就不可半途而廢,這道理還是你教我的,葉迦言,你後悔了也沒用,我不會給你出爾反爾的機會。」阿善掃了眼他光|裸的胸膛。
    
      葉迦言仰面望著床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接下來,怎麼做?」她把他身上剩下的布條全部扯下來,然後一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葉迦言啞然失笑,看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阿善黑臉,伸出手將他扯了起來,兩個人面面相覷,她恨聲道:「裝傻沒用,拿狠話逼我走也沒用,葉迦言,還有什麼手段你儘管使出來,想把我甩開然後回華綾一葉天?老娘先把你|睡|了,看你怎麼回去。」
    
      「這些話你是跟誰學的?女孩子不可這般言語粗魯。」葉迦言皺了眉。
    
      阿善:「不是不管我了嗎?老娘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隨你吧,你高興就好。」葉迦言看了她半晌之後,低聲說了一句。
    
      阿善氣噎,目光幾近凶狠的盯著他,忽地大聲道:「葉迦言,吻我!」
    
      葉迦言眼裡的詫異一閃而過,然而不等他拒絕,受了控制的身體已經先他一步做出了反應。
    
      他低頭輕輕吻上她的唇,唇齒交纏間阿善忽地張口凶狠的咬了他一口。
    
      「......」
    
      「大概這世上,只有我敢逼迫迦言帝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阿善面無表情的抬手擦去他唇邊的血跡。
    
      「你怎知我不願意。」他淡然反問。
    
      阿善的手一頓,繼而若無其事的說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沒必要繼續說謊話來騙我。」
    
      他又沉沉地歎了口氣。
    
      現在面對她的時候,就只剩下歎氣了嗎?
    
      阿善張口,正欲開口說話,忽地身子一轉,眼前紅浪如潮掠過,她已經被他壓在身下。
    
      阿善:「......」
    
      「我...剛才又沒控制住你?」她又驚又怒的問道。
    
      葉迦言一手攬著她,一手撐在她腦袋旁,清淡的眼眸裡含著深沉的幽意,道:「不是,落骨香現在對我來說沒什麼用。」
    
      「你要幹什麼?!」阿善見他抬手開始解自己的衣襟,臉一紅不由得怒色問道。
    
      葉迦言十分淡定的做著手下的動作,淡然道:「洞房,你說的。」
    
      「老娘要在上面,是我扒你衣服,你給我躺著!」她吼,面頰緋紅如花。
    
      「這種事怎能由女子主動,別亂動。」他淡定搖頭,手下仍舊慢條斯理的解著衣襟。
    
      她抬手便要把他推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按到了身下,雙手動彈不得,她便抬腳去踢他。
    
      修長有力的腿直接毫不客氣的壓住她亂動的腿。
    
      「剛才不是蠻橫的要脫光我的衣服嗎,現在知道怕了?」葉迦言已經解開了她的衣襟,修長的手用著漂亮的動作解開衣襟,纖細白皙的鎖骨已經露了出來,映著她烏黑的髮絲更顯瑩瑩如玉。
    
      葉迦言眼眸幽深的看著她,緩緩地低下身湊近她,在她耳邊吹著氣說道:「已經晚了。」
    
      「葉...唔...靠...」阿善的話被堵在了無盡纏綿的親吻裡,紅帳裡的熱|浪越來越高,熱氣從臉頰一路滑至腳底,整個人像是被點燃了一般,如廝綻放。
    
      「葉迦言,你手摸哪?給我滾!」紅帳出傳出女子羞憤的怒吼聲,只是那語氣羞怯多於憤怒,語調底氣不足,承應婉轉間便落了下乘,話尾更是被一道濃醇的低笑聲壓進了唇齒間,只餘衣料撲簌摩擦的聲音輕顫。
    
      靜室留香,於紅燭下翻浪,吟哦淺止,浮生歡笑細語,拋卻煩憂忘記過往,只餘此刻無限留長,到底是春|光無限,貪歡一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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