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陛...陛下,您在同誰說....說話?」
一旁突然傳來女子驚恐萬分的聲音,兩個人回頭看去,那些站在三角亭柱子旁的婢女們,一個個大驚失色的看著花沉沉。
她們方纔,看著她們的陛下一直在自言自語,偶爾還側過頭像是對什麼人笑,可是她們揉了半天眼睛,亭子裡坐著的只有她們陛下。
花沉沉愣了愣,繼而笑道:「沒事,我一個人自言自語罷了,嚇到了?」
那邊婢女趕忙搖頭。
「你們先下去吧!」花沉沉笑道。
阿善望著言笑晏晏的花沉沉,心底不知怎麼就生了怒意。
她冷著聲音說道:「花沉沉,你別當著我的面笑,難看。」
花沉沉將手裡的魚食盡數拋入凍骨的池水裡,挑起極薄的笑意看著她,「人間世事,所求無幾,連這毫末笑意,也礙了你的眼?」
說著,她頓了頓,又道:「阿善,我不笑,還能做什麼呢?」
即便活著是在等死,她笑一笑,心裡多少也能舒服一些。
起碼,還能騙騙自己。
「譬如,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一下,硯華寺裡那棵樹是怎麼回事?」阿善的目光掠向池裡正在爭奪魚食的幾尾錦鯉,聲音淡淡。
「我一直很好奇,你和葉公子,究竟是如何想到要去硯華寺的。」花沉沉斜斜的倚靠著欄杆,目光悠長的望著池裡的魚。
阿善目光冷然,「你是妖,應當知曉命澤這種東西。說的再清楚點,你花沉沉的命澤同珵國氣數相連,而荀晚的命澤,在那硯華寺裡。」
當初葉迦言之所以去了硯華寺,便是發現荀晚的命澤在那裡聚集繚繞。
花沉沉眼裡閃過怔愣,很快又消失不見,她目光明澈的看著她,像是聽不懂阿善在說些什麼。
「阿善莫不是弄錯了,阿荀是凡人,凡人如何有命澤之說,凡人又沒有法力和修為。」
嘴角緩慢的勾起愉悅而陰森的笑意,阿善眉眼沉冷的看著她,聲音悠揚而低緩,「我也很好奇,荀晚區區一介凡人,身體裡怎麼會有命澤呢,不如你給我解釋一下唄,我這個人不愛讀書,所以也不是很懂呢。」
花沉沉站起身,瘦弱的身體繃得筆直,目光卻很冷靜,她正要開口,阿善卻早一步打斷了她。
「如果不想解釋荀晚身體裡的命澤,那便換一個吧,你給我解釋解釋,你的命澤,為何同珵國氣數糾纏在了一起?」
花沉沉看著一臉面無表情的阿善,良久,眸光閃了閃,才說道:「我是珵國女帝一國之尊,擁有著人間帝王的真龍之氣,與珵國氣數息息相關自然也是可以的。」
「哦?」阿善懶懶的挑眉,眼裡洶湧著惡意的譏誚,「那你最好也解釋清楚,為何你的命澤在一點點的被珵國氣數吞噬殆盡。」
「我不知道。」花沉沉一臉平靜的說道。
阿善點點頭,雙手環胸的看著她,「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讓我知道?花沉沉,在我面前耍花樣的人,現在還在忘川河裡被萬鬼啃噬,我勸你啊,最好乖一點,老老實實的把事情說清楚,你也可以選擇不說,我回頭讓葉迦言把荀晚帶回硯華寺,自然可以查得出來。」
花沉沉平靜的臉色瞬間破裂,她氣息有些急促的看著阿善,面容迅速蒼白,咬牙說道:「你威脅我?」
阿善誠實的點頭,「自然是在威脅你,我一百年沒有動嘴威脅過人了,難免有些嘴癢。」
兩個人看著對付好半天沒有說話,最後,花沉沉無奈的撫額,嘴裡溢出一聲淺淺的歎息。
「阿善,終歸我也沒幾天可活,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我說了,看戲的人最喜歡刨根問底,那些弄不明白的地方啊,你若是不仔細的說給我聽,你即便是死,我也會讓你死的無法安生。」
「心腸歹毒。」花沉沉淡聲道。
阿善揚起笑,「謝謝誇獎。」
「這樣吧。」阿善換了個姿勢站著,悠閒的神伸了個懶腰,慢吞吞的說道:「你還有十二天的壽命,我每日傍晚來找你,給你一個時辰,將那些隱瞞的事情都說給我聽,一字不漏的說給我聽。」
花沉沉嬌麗美艷的面龐有些陰沉,她看著阿善,說道:「我若是不答應呢?這些事情是我的過去,我不想說,你又能奈我何?」
「我大發慈悲的提醒你一下,冥界有座三生石,你們凡間芝麻大的事情,三生石上都有記載,你可以不說,大不了我回一趟冥界自己去查。」阿善一隻腳站到欄杆之上,雙手撐開感受著這刮臉生疼的寒風。
「說到底,我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是嗎?」花沉沉重新坐下,眼底含著譏笑。
阿善踮起腳,站在欄杆上轉了一圈,青絲在風中飄舞,面容白皙而泛著透明的晶潤,「花沉沉,你將真相藏在心裡,爛在肚子裡,最後那些真相腐爛發臭面目全非,這就是你想要的?」
花沉沉抿著唇不說話。
阿善冷笑,從欄杆上跳下來,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譏諷道:「你為了誰這般死守真相?到底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讓你絕口不談,花沉沉,你真是傻的讓人憐憫。」
「阿善不必憐憫我。」花沉沉迎著她嘲諷的目光,笑的淡然,「聰明也好傻也好,只要是心甘情願,便自會樂在其中。阿善,我不後悔。」
「不後悔?」阿善鬆開手,直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好,那我便去告訴荀晚,你還有十二天就要死了,說不定,他還會為你流幾滴眼淚。」
「阿善!」花沉沉猛地站起身,俏臉死灰一樣的慘白。
「這就是你說的不後悔?」阿善冷哼一聲,靠著欄杆坐下,「什麼心甘情願,什麼樂在其中,都是狗屁。花沉沉,你心底有多不甘,你自己清楚。」
花沉沉素來笑意盈盈的臉上一片蒼白,她的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手背上青筋浮起,眼底洶湧著滔天的悲懼,卻絲毫奈何不了眼前之人。
「別告訴他,求你。」最終,花沉沉開口,聲音裡染了難以磨滅的澀意。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