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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悲罰·落骨生香

    【第二十四章】 
      阿善不屑的冷哼一聲,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水一口灌下,「你想多了,即便是我說了,荀晚他也不會當真,在他眼裡,我這個身份不明的人,說話沒有半分可信的價值。」
    
      花沉沉看著她怔了好久,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她耍了,關心則亂,誠然不假。
    
      可是她卻無力辯駁,也無從辯駁。
    
      「阿善,你為何要叫阿善。」這並不是一句問話,而是質疑。
    
      如此心腸狠辣冷漠無情,怎配得一個善字。
    
      阿善的眸子極其的美,也極其的鋒利,看著一個人的時候,能夠讓人如芒在背。
    
      阿善冷笑,「這根本不是我的名字。」
    
      「阿善這名字,是葉公子起的?」花沉沉臉色逐漸恢復,饒有興致的問道。
    
      「你好奇這個做什麼?」阿善瞇眼。
    
      花沉沉嬌俏一笑,「阿善剛才也說了,真相憋在心裡也只會爛掉,不好。」
    
      「我沒有故事。」她冷然的看著花沉沉。
    
      花沉沉眼裡是明顯的不信,她轉了轉眼眸,「那阿善以前叫什麼?」
    
      「忘了。」
    
      「你不願說,便算了,畢竟我沒有你那刨根問底的癖好。」花沉沉轉著手裡的杯子,咧嘴笑道。
    
      阿善臉一黑。
    
      出了宮門,太陽已經如一粒紅豆般遙遙掛在天穹。
    
      寒風凜冽裡,那道身影安靜的站在前方,風吹起那如墨的發,漾起他眼底的波紋,端然的姿態,令她恍惚生出一種錯覺。
    
      似乎無論她走了多久,走了多遠,他都會站在那裡,等著她朝他走來。
    
      她冷冷的扯了扯唇角,拋開心底的胡思亂想。
    
      葉迦言看著冰著臉走近的阿善,眼底緩緩露出笑意,「回去吧。」
    
      「先不回去。」阿善抬頭看他,對上他詢問的目光,她冷聲道:「我想去硯華寺。」
    
      葉迦言沉吟片刻,點頭應允,「也好,若是不弄清楚,你也無法安心,走吧。」
    
      阿善低著頭,與他的距離不遠不近,良久,阿善抿唇抬頭看他,「葉迦言,你有沒有害怕的人或東西?」
    
      葉公子淡定的連眉頭都不動一下,拂了拂衣袖道:「沒有。」
    
      「真的沒有?」
    
      「嗯。」
    
      「真的真的沒有?」不死心的追問。
    
      葉公子頓足,狀似認真的想了想,「其實...也有。」
    
      阿善心中大喜,面上裝模作樣的維持鎮定,拿眼角睨他,「你害怕什麼?」
    
      葉公子從容而平靜的看著她,「我怕鬼。」
    
      「......」
    
      忍了忍,最終還是忍無可忍,「葉迦言你騙鬼呢,老娘就是鬼,怎麼就沒見你怕過我?」
    
      「大概,你長得比較討喜。」
    
      討喜你祖宗!
    
      出了皇城大街,兩個人的身影越走越遠,身後的影子無聲交疊,錯落成恆長的畫卷。
    
      到了硯華寺,夕陽落幕,黑暗從地底一點點的獰笑而出,逐漸墨染了整個蒼穹。
    
      兩個人一路往那個小院子走去,阿善想了想,扭頭,「你怎麼查出十五年前荀晚住在這裡的,以及那場大火。」
    
      「這棵桂樹。」葉迦言垂眸看她,眸光平靜而坦然,「樹上的枝葉有荀晚的命澤,施以術法便能夠看到。」
    
      阿善點頭,這個回答與她猜想一致。
    
      「你還看到了什麼?」
    
      葉迦言沒有回答她,而是摘下一片桂花葉放到她手裡,然後薄唇微動,似是在念著什麼,下一刻,那片樹葉開始抖動,再後來,樹葉從她掌心裡飛起,兀自在漆黑的夜空中打著旋。
    
      不一會兒,那片葉子綻出白色的炫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裡格外的明亮和耀眼。
    
      葉子一點點的擴大,而後虛化成一面半人高的白幕,看上去,像是一個凌空而立的白色菱鏡。
    
      「這是那日大火時的場景。」看著裡面逐漸出現的景物,葉迦言淡聲說道。
    
      阿善面無表情的看著白幕裡的場景,眼角的餘光冰冷。
    
      十五年前,五月即將結束,滿山的野花開的紅火,那是一個平靜的夜晚,也注定是不再平靜的夜晚。
    
      大火,是在夜裡突然著了起來。
    
      火勢異常的兇猛,那滋滋竄動的火苗燒紅了大半邊天,如同暗夜裡吞噬性命的魔鬼。
    
      荀晚被一陣嗆人的煙味弄醒,他從床上坐起身,茫然間便見到外面腥紅的火光。
    
      一瞬間的怔然消失之後,他臉色蒼白的飛快下床往外奔去。
    
      他衝出自己的院子,愕然發現除了自己的院子外,硯華寺裡其他地方全部被大火毫不留情的吞噬,他望著那燒紅的火海,眼底血絲密佈。
    
      可他動彈不得,他被守候多時的皇宮侍衛帶到硯華寺的主殿外,然後狠狠的按在地上。
    
      地上塵土飛揚,塵沙入了眼,刺得眼睛血紅生疼。
    
      可他還是一瞬不瞬的看著,看著燒的快塌了的主殿裡,那一個個堆積在一起的屍體,鮮血的腥味和皮肉燒焦的氣味揮之不去。
    
      他憤怒的吼叫,睜著血紅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那一刻,他恨不得殺了他們。
    
      珵國老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嘴角含著輕蔑的笑意,雖然蒼老的頭髮斑白,可是面容保養的極好,甚至連皺紋都不多見。
    
      荀晚狼狽的趴在地上,肋骨已經被撞斷了幾根,正火辣辣的疼著,可是眼前的場景讓他更疼。
    
      他沙啞著聲音朝珵國皇帝怒吼,卻換來對方不屑的譏諷和拳打腳踢。
    
      那個時候,那個嬌生慣養的珵國公主,就站在珵國皇帝的身後,精緻如畫的面容,高貴無雙的氣質,與這裡的清貧和樸素格格不入。
    
      最後,他被打的動彈不得,動一下,渾身都像被碾過一樣,疼得他痙攣。
    
      額頭被踢破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額頭滑進眼裡,眼睛裡一片血紅,硯華寺也一片火紅。
    
      那一晚的硯華寺,到處都是極致的艷紅。
    
      花沉沉含著矜持而冷漠的笑意,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蹲下,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眼神,看他如同看一個死物。
    
      花沉沉嬌艷的紅唇輕啟,吐氣如蘭的對他說:「你這條命,是本宮的。感謝你替本宮養了它十五年,這些人算是本宮對你的補償,黃泉路上,有這麼多人陪伴你也不會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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