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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悲罰·落骨生香

    【第五十六章】 
      蔚苒苒搖頭,眼神亮的出奇,「姑娘不必再來找我了,我不需要心願。等我死了,任憑姑娘處置。」
    
      你他娘的不說出心願,我的魂魄怎麼被淨化!
    
      「死鴨子嘴硬!蔚苒苒,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活的像你這樣逆來順受的,我阿善還真的是第一次見,你病久了是連腦子也病壞了吧。」
    
      「隨便你怎麼說,我心意已決,姑娘,請回吧。」蔚苒苒一臉平靜的繼續做著她的小鞋子,鞋頭上繡著粉嫩好看的芍葯花。
    
      軟硬不吃!
    
      阿善氣鬱,怒蹬蹬的走了。
    
      葉迦言正好走了回來,兩個人沒再多說什麼,再次離開了蔚府。
    
      倒是在即將出蔚府大門時,撞見了蔚家公子和一個女人。
    
      蔚漾白正扶著那美麗女子迎面走來,兩個人低聲說著話,臉上都是喜悅而高興的神采。
    
      阿善望著眼前兩個人,再想想那座破舊院子裡的傻子,拉著葉迦言走的更快了。
    
      早晨未下的雨,到了晌午又開始淅淅瀝瀝的落下來。
    
      「店家,過來!」拉著葉迦言一路走到昨日來的那家酒館,阿善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衝著忙裡忙外的老人家喊道。
    
      老人家看見了兩人,忙笑呵呵的走上來,「二位客官今日也來喝酒?」
    
      「不喝。」阿善拿出一錠銀子擱桌子上,「坐下,問你幾件事。」
    
      「姑娘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銀子就算了,說幾句話耽擱不了老朽做生意。」老人家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慈祥善意的微笑,朝葉迦言點了點頭,便依言坐下來。
    
      阿善覷著他,問道:「問你,蔚苒苒這個人怎麼樣?」
    
      「蔚夫人是個大好人吶,咱們這域陽城裡的人,幾乎都受過蔚夫人的恩惠,以前蔚夫人身子骨好著的時候,可喜歡在這域陽城裡面跑了,看見哪家有了難,立馬二話不說上去幫忙,可惜了啊,年紀輕輕就...」老人家說著,惋惜的歎了口氣。
    
      「她得了什麼病?」阿善撐著腦袋,從袖子裡摸出一個橘子遞給葉迦言。
    
      老朽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渾濁的眼睛登時瞪大,怒道:「蔚夫人才不是得了病,她是被那個女人下了毒害成這樣的,那個毒婦,仗著蔚家大少爺的寵愛胡作非為,先是害死了蔚夫人的孩子,現在又要害死蔚夫人,心腸歹毒!」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阿善狐疑的問道。
    
      老朽一拍桌子,「這事整個域陽城誰不知道?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說罷了。那蔚家大公子都不管,我們這些外人有什麼理由去管人家家裡的私事。」
    
      「為何不敢說?」阿善接過葉迦言剝好的橘子慢慢吃著。
    
      「唉,說了也用啊。蔚老爺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媳婦,以前二夫人沒有進門的時候,蔚老爺已經看蔚夫人不順眼,自從蔚夫人的孩子死後,蔚老爺更是厭惡她,可憐那三歲的小公子,長得活潑可愛又乖巧聰明,若不是那二夫人心生嫉恨,小公子如今也有七八歲了。」
    
      阿善繼續吃橘子,不說話。
    
      老人家又道:「那個二夫人心腸狠毒,殺了小公子還嫁禍給蔚夫人,自那時起,蔚夫人便一病不起,蔚老爺害怕她把病氣過給府裡的人,便讓她住到蔚府的偏院裡,我們這些人都是看著蔚夫人長大的,那丫頭打小便心地善良,別說是謀害自己親生兒子,就是連條魚都不敢殺,可惜整個蔚家,卻是沒有一個真正心疼她的,根本沒人在乎真相,也沒有在乎蔚夫人的死活。」
    
      吃完了。
    
      阿善拿過葉迦言遞來的帕子擦擦手,說道:「照你這麼說,那蔚家沒有一個人喜歡她,蔚苒苒當初究竟是怎麼嫁進蔚府的?」
    
      「姑娘有所不知,咱們域陽城城主寵愛的小兒子以前貪玩落水,是蔚夫人救了他,城主感激那丫頭,知道那丫頭喜歡蔚家大少爺後,便親自給兩個人指了婚,城主指婚,蔚老爺雖然有不滿,但也不敢和城主對著幹,便答應了。」
    
      那位好事的城主真是亂點鴛鴦譜。
    
      「店家可識得這樣一個人,唔,是個男人,年歲約莫二十四,右眼的眉骨處有一個綠豆大小的黑色胎記。」阿善又遞了個橘子給葉迦言,自己趴在桌子上問道。
    
      那位店家一怔,好半天才說道:「認,認識,姑娘說的這個人,是城北方家的二公子方恪。」
    
      「你怎麼又知道?」她脫口就是一句。
    
      不過,她看了眼額頭有冷汗滴下的店家,慢慢瞇起了眼。
    
      「姑娘打聽他做什麼?」老人家抹了把頭上的冷汗。
    
      「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我昨日見到他了。」阿善嚥下一個橘子,漫不經心的說道。
    
      『噗通』一聲,那位老店家嚇得從長條板凳上摔了下去,酒館裡有其他客人見到此幕都哈哈大笑,神情卻沒有惡意。
    
      葉迦言起身扶起老人家,那老店家嚇得手直抖索,抖著聲音對阿善說道:「姑娘可,可不能亂說,那方家公子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到唇邊的橘子停了停,阿善閒散的挑了挑眼皮,低聲嘟囔,「我又沒說我看見的是活人。」
    
      老人家沒聽見她的話,低頭按著桌沿慢慢坐了下來。
    
      葉迦言神色淡然的瞥了眼阿善,對店家說道:「那位方公子因何故去世?」
    
      老人家又是重重地一聲歎息,道:「蔚家大少爺,蔚夫人,還有那方家二公子,這三個人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只是天意弄人,方家公子喜歡那丫頭,那丫頭卻對蔚家大少爺情根深種,方公子又是出生世代書香的方家,後來那丫頭與蔚大少爺成親後,他依舊時常去找她,這件事被方家老爺知道後,把方公子帶回去嚴打了一頓,結果方家公子痊癒後,瞞著家人又去找那丫頭,聽說是想帶著那丫頭私奔,那丫頭不肯,方家公子便吞了毒酒,跳進了蔚家的荒井,一命嗚呼了。」
    
      這年頭殉情的,死法都千篇一律。
    
      投湖或者服毒,上吊亦或縱火,真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
    
      她吐掉嘴裡的核,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呵欠。
    
      聽到這裡,亂七八糟的事情總算是捋清了一些。
    
      她眨了眨有些酸的眼睛,呵欠連天的問道:「那蔚大少爺的心是石頭做的不成?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妻子,他就這樣對待人家?是不是太不正常了點?」
    
      店家點頭,說道:「蔚家大少爺以前待那丫頭也是很好的,那丫頭有一副好嗓子,那時候他特別喜歡聽她唱歌念詩,後來,日子久了,聽多了也就膩了,再後來,那丫頭的嗓子也被毀了,又是那樣一個身份,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那丫頭什麼都好,唯獨就是相貌差了些,若非如此,也不會留不住蔚大少爺的心。」
    
      阿善聽著老店家的話,目光半是諷刺半是涼薄的看向了葉迦言。
    
      男子多薄倖,紅顏白骨寒。
    
      葉迦言回望她,微微一笑。
    
      「她樣樣都好,就是挑男人的眼光不好,所以變成了現在的鬼樣子,這是她自己選得路,活該被人欺負。」阿善說完,大步離開了酒館。
    
      身後傳來那老人家氣急敗壞的聲音,「你這姑娘說話好生刻薄。」
    
      她卻恍若未聽,一步步穩穩當當的朝前走遠了。
    
      蔚苒苒沒料到,不過半日,阿善又出現在了她院子裡。
    
      「你怎地這般難纏?我說了我沒有心願。」她坐在日頭下曬著太陽,腿上搭著一張毯子。
    
      阿善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紅潤的唇角揚起惡意的笑意,「沒事啊,你沒有心願,可我就是喜歡助人為樂,你不想說,我來替你做決定如何?不如我去殺了那個女人吧?或者是殺了你夫君?再不濟,恢復你以前的好嗓子或給你一張美麗的容貌?這麼多,你要不要選一個。」
    
      蔚苒苒蒼白如紙的臉上帶著淡淡的驚訝,不過很快又釋然,她仰著脖子迎著刺眼的陽光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女子,眼睛被刺得生痛,夏季的景色淡去,眼前只剩一片漆黑,她仍固執的仰著頭,神情溫婉又淡然。
    
      「像阿善姑娘這樣貌美優秀的女子,定是有很多人喜歡的,可這性子,當真讓人不喜。你如此咄咄逼人,又哪裡會懂得別人的苦楚,其實在你眼裡,根本就看不起我吧,你說這麼多,是想施捨我?還是憐憫我?我並不需要你的饋贈。」
    
      「都說眼睛是心的窗戶,什麼樣的心看到的景色就是什麼樣,驕傲的人眼裡看到的是五彩繽紛,失敗的人眼裡都是黑色,而你蔚苒苒的眼裡,都是灰暗的自卑。」阿善瞇著眼,一針見血的說道。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積德行善的好人?我為什麼要施捨你憐憫你?你蔚苒苒就是活的再讓人看不起,那都是你自己的事,這世間並非只有貌美的女子才能讓人喜愛,人心比容貌更重要。」
    
      「或許吧。」半晌,阿善站了很久,蔚苒苒才不緊不慢的開了口,伸手將毯子往上提了提。
    
      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阿善毫不客氣的暗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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