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冥王撓撓腦袋,忽地嘿嘿一笑,「這玩意叫什麼我的確記不清了,但告訴我這玩意的人我還是記得的,說起來,這個人還是阿善你的老相好呢。」
冥王一邊興高采烈的說著,一邊朝阿善擠眉弄眼。
判官呆呆的看了看不知死活的冥王,又看了眼黑著臉的阿善,接著看了眼唇邊含笑但笑意深不可測的葉公子,腳底抹油似的趕緊跑開。
開玩笑,再待下去他都要被殃及無辜了。
冥王大人總是喜歡惹火上身,他也很無奈啊。
阿善暗自咬了咬牙,臉上綻開一抹極其燦爛開心的笑容,「是嗎,我的老相好啊,青青你仔細和我說說,我的老相好實在是太多了,不知道你說的這位是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林裡跑的,還是土裡埋的?!」
「不不不...」
冥王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得瑟的搖了搖,一臉興奮的說道:「你這位老相好是海裡游的呀,東海太子的兒子,龍王的嫡孫小羽羲啊。」說完還拿眼睛去瞄葉迦言。
「他只是一個小屁孩,去你娘的老相好!」又是飛起一腳。
躲得遠遠的的判官看著自家飛起又落下的冥王大人,默默的轉開眼假裝沒看見。
真的是太丟人了。
葉迦言從阿善身邊走過,雲淡風輕的朝域陽城走去。
阿善眼神如刀的掃了眼哀哀叫喚的冥王,抬腳便要走。
冥王趕緊爬起來喊道:「阿善,葉公子,現在域陽城裡面沒有人,你們不能進去。」
「只有進去,才能找到問題出在哪裡。」葉迦言回眸,淡淡說道。
他們從蔚府出來一路走出城,大雨傾盆倒下,磅礡的雨勢以其無人可擋的速度迅速洗刷了整個域陽城。
除了轟鳴壯闊的雨聲,域陽城裡看不見一個人,聽不見其餘任何聲音。
往昔那熱鬧的叫賣聲和喧嘩聲都消失無蹤,屋舍緊閉,人馬俱消。
就像是一座空城。
掩在浩大雨聲下的死寂無聲。
而且這雨下的奇怪,那樣瓢潑的大雨,只落在域陽城裡,阿善他們此刻站在域陽城外,頭頂陽光明媚。
城內雨勢滔天,城外風和日麗。
冥王急了,「我來找你們也是為了這件事,阿善,那天你們走的太快了,我話還沒有說完,這個域陽城很古怪,這座城以六月初六為界,一直在週而復始的循環。」
循環?
「循環什麼?」阿善蹙眉,不爽的問道。
她取回自己的魂魄而已,要不要每一次都這麼麻煩。
冥王的臉上露出罕見的嚴肅,聲音也不似以往嬉笑打鬧沒個正經。
他望著葉迦言和阿善,緩緩說道:「域陽城在六月初六這一日,所有人都會消失不見,等到了六月初七,所有人又會再次出現,繼續他們之前的生活,只是日子,變成了四年前。」
「青青編故事的本事越來越好了。」阿善笑瞇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寒光森冷。
「......」他是瘋了千里迢迢跑來講故事給她聽。
「四年一循環...昨日聽域陽城裡的人說,四年前蔚苒苒嫁進了蔚府,所以這問題的關鍵,還是在蔚苒苒身上。」葉迦言不緊不慢的說道。
「總之,你們現在已經出城了,這兩天根本進不去,等明天再進去吧。」冥王歎口氣,從懷裡摸出一把□黑潤亮的石頭,然後塞進阿善手裡。
那塊石頭半圓半尖,圓頭烏黑,尖頭殷紅,握在手裡,半涼半溫。
「這個你拿著,冥王箭的用途葉公子也清楚,你們拿著以防萬一。」
阿善拋了拋手裡烏漆抹黑的東西,很是認可的點頭,「冥王賤?嗯,的確夠賤的。」
葉公子,你看她又欺負我!某人跺腳。
葉迦言笑意溫淺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助紂為虐的樣子。
「近墨者黑!」氣極的冥王再一次的口不擇言。
「近你者蠢。」阿善嫌棄的看他一眼,慢悠悠的蕩到域陽城的護城河邊去了。
葉迦言丟下氣急敗壞的冥王,步伐從容的走到阿善身邊,道:「如果這是一個循環,那麼明日進城,蔚苒苒將會活著。」
阿善點頭,呼出胸腔裡的濁氣,「我之前問過她,她根本不知道蔚府外面有陣法,所以很可能是有人暗地裡做了手腳,只是我想不明白,那人在蔚府門前佈陣,究竟是為了什麼。」
「會知道的。」
「整個城都進入循環,究竟是為什麼?」阿善想不明白,忍不住撓頭。
葉迦言的目光掠向朦朧的域陽城,電閃雷鳴的糟糕天氣,暈染出一股沉悶之氣。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轉身走到冥王身邊,低聲在冥王耳邊說了什麼,冥王的表情瞬間精彩紛呈。
阿善瞪著眼看著冥王那張扭曲的臉,那傢伙嘴巴張的大大的,顯然是驚訝至極。
「姑娘。」她正氣怒葉迦言又在瞞著她做什麼,身後突然傳出一聲虛弱至極的喊聲。
身後?她的身後是那條護城河。
她猛的掉轉頭看過去。
「喲,是你啊。」阿善揚了揚眉。
護城河也被雨籠罩,飄渺的雨落在河面上,像是起了一層薄淡的煙。
那個一直跟在蔚苒苒身後的鬼魂正飄蕩在河面上,蒼白虛弱的彷彿隨時會化作了雲煙散去。
那個鬼魂慢慢的點頭,又說道:「姑娘,求你...」
他似乎是真的沒什麼力氣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完。
她有些好奇這個鬼魂到底要幹嘛。
從第一次見到蔚苒苒,她就看見了這個跟著蔚苒苒的鬼魂,也就是酒館店家口中的方家二公子方恪。
只是這個鬼魂之前一直不說話,只是安靜的待在蔚苒苒身邊,她好幾次抬頭看他,他都是一副低眉順眼決不開口的樣子。
「你有事情求我?」阿善隨意的坐在地上,扯了一株野草在手裡轉著。
「咦?這裡怎麼有個鬼魂?」冥王湊過來,當即跳腳了,「死了這麼久還在人間待著,小黑和小白兩兄弟到底在幹什麼,不行,老子要革了他們的職。」
葉迦言按住暴躁的冥王,說道:「先等等,這個魂魄快要散了,先讓他把話說完。」
那個魂魄現在只剩下半個身子,孤零零的飄蕩在河面上,他渾身上下像是濕透了,阿善看著他,驀然想起老店家說他是服了毒後投井了,所以應該算是水鬼。
難怪一副濕漉漉的模樣。
「有什麼話就說,別磨磨唧唧的。」阿善一邊扯著草,一邊對鬼魂說道。
那個虛弱的鬼魂在這樣的大雨中顯得若隱若現,他朝阿善又飄近了些,聲音低的幾乎被大雨蓋過。
他說:「姑娘,求你,救她...」
這一次,他還是沒有把話說完,但他的魂魄,已經隨風飄散。
冥王歎了口氣,道:「這樣的死魂,在人間待久了,根本不能離開他死時的地方,一旦離開則永遠不被冥界接受,他這是為了哪般啊。」
冥王不懂,阿善卻懂。
他不惜離開蔚府衝出域陽城,只是為了求她,求她救蔚苒苒。
這樣深的執念,不願投胎,不願離開,只是為了守著她,守著自己心愛的人。
一縷殘魂,實在是微不足道。
何必。
阿善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土。
冥王問道:「阿善,你不會真打算去救蔚苒苒吧?」
「我是救苦救難的菩薩麼?老娘是來拿回魂魄的,她就算是再活了一遍,也必須死,我不介意親自送她上路。」
「哦,是我太天真了。」冥王捂臉,被自己蠢哭了。
「你剛才跟他說了什麼?」阿善轉了轉眼睛,視線望向葉迦言。
葉迦言抬手在河面上畫著什麼,聞言頭也不回的說道:「沒什麼,讓青闌跑一趟東海,把龍王嫡孫羽羲找來。」
阿善:「......」
冥王笑的賊兮兮的,湊到阿善耳邊小聲說道:「阿善,葉公子吃醋了,嘻嘻嘻。」
嘻嘻你個頭!
一拳頭毫不留情的招呼過去。
冥王痛的哀嚎一聲,抱著眼睛躥出去老遠。
「你找羽羲幹嘛?葉迦言我警告你啊,他只是一個小毛孩,你不要太過分了。」阿善怒指葉迦言,喝道。
葉迦言手裡的柔光溫暖,聚攏成一個半掌大小的白球,他將白球拋到冥王手裡,道:「裡面是方公子的魂魄,拿回去找個靈氣充沛的器皿養著。」
冥王點點頭,將白球踹回懷裡,繼續揉著自己脹痛的眼角。
阿善姑姑下手,可真疼啊。
「老娘問你話呢!」阿善氣極,跳腳。
葉迦言好笑的看著她,聲音清潤如微風拂面,「阿善以為我要做什麼?我找羽羲來是有事,阿善覺得我會欺負他?」
阿善被他的話堵的一滯,氣鬱的轉身不去看他。
身後,葉迦言又道:「還是這般衝動,真拿你沒辦法。」
「是啊是啊,太衝動了。葉公子你好好管管她,我的眼睛都要疼瞎了啊。」冥王跑到葉迦言身邊,血淚控訴道。
「不想雙目失明就給我閉嘴!」阿善瞪他,咬牙切齒的威脅道。
冥王立馬不嚎了。
葉迦言啞然失笑,「阿善,別老是恐嚇小孩子,嚇多了容易變笨。」
冥王:「!!!」
葉公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果然是,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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