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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悲罰·落骨生香

    【第八十四章】 
      「她怎麼變成這樣?!」洛羽羲再次見到蔚苒苒時,瞪著眼睛嚇了一跳。
    
      幾個人站在院子裡都沉默了。
    
      那個相貌無奇的女子,活潑不再,溫婉難尋,此刻臉上爬滿溝壑深重的皺紋,曾經明亮燦爛的雙眼像是多了層抹不掉的灰翳,陰暗濃濕的氣息死死攀附著她,佝僂著身子蹣跚走著,像是一把弧度極大的彎刀,往昔的鋒芒畢露散去,微微一碰似乎都會折斷。
    
      「她哭過。」葉迦言走過來,對洛羽羲輕聲解釋道。
    
      洛羽羲愕然的看著蔚苒苒,「哭就哭了,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吧,她是不是又使了什麼妖法?」
    
      葉迦言搖頭,輕若柳風的一聲歎息。
    
      一旁的冥王也是連連搖頭,卻是對洛羽羲。
    
      「怎麼說你也是東海龍王的嫡孫,你真的不知道蜃女一族的特性嗎?」
    
      「知道啊,自私善妒,睚眥必報。」洛羽羲懵懵的說道。
    
      「還有呢?」冥王問他。
    
      「還有?」洛羽羲怔然。
    
      冥王撫額,「羽羲啊,蜃女除了天性異於常人,體質更是與常人不同。蜃女一生只可落淚一次,她們若是流過淚,說明是快要死了。」
    
      「啊!」洛羽羲張著嘴拖長了音。
    
      他還真是不知道,也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
    
      在他印象裡,東海龍族十分厭惡蜃女族,在龍宮裡大家都對這個諱莫如深,也沒有人會跟他說關於蜃女的事跡。
    
      「我們走吧。」阿善對眾人說道。
    
      「那她...」洛羽羲指著蔚苒苒欲言又止。
    
      阿善回眸,「不用管她,你們怎麼回來了?」
    
      冥王歎氣,「一個時辰已經過去,這裡很快就會塌陷,我們是來帶你出城的。」
    
      她點頭,動作利落的從懷裡掏出那個玉瓶,抬手往半空裡一拋,精緻的瓶身緩緩綻開,妍麗多姿的綻放在空中,回風舞雪般盛世光芒。
    
      一盞精巧的蓮花座出現在眾人視線裡,一瓣瓣玉葉展開,落骨香迅速合攏,一盞流光四溢的蓮座,赫然映入眼簾。
    
      蓮瓣碧翠,瓣尖殷紅,白如柳絮的粉末暗香撲面。
    
      蓮花座在眾人的注視下,一點點往高空飛去,小巧的蓮花身形越來越大直至遮天蔽日,洛羽羲震驚的張大嘴,眼睜睜的看著碩大無比蓮花座整個的壓下來。
    
      「這是什麼?!」他驚得大跳起來,望著那越來越迫近自己的蓮花座目瞪口呆。
    
      冥王按住他,十分無奈的說道:「沒什麼,這是落骨香,放心,砸不到我們的。」
    
      他的話剛說完,洛羽羲就看見那個巨大無比的蓮花座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阿善看向洛羽羲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白癡。
    
      她率先邁步朝外走去。
    
      葉迦言幾人跟在她身後,冥王問:「阿善,我們去哪?」
    
      她不言,葉迦言抬眸望了望方向,心中瞭然。
    
      站在袖樓外那一片枯死的桃樹林,她久久不語。
    
      洛羽羲又忍不住了,悄悄湊到葉迦言身邊,「葉公子,阿善怎麼了?」
    
      葉迦言眼底似有飛捲的流雲,道:「這裡,原本是一座蓮花池。」
    
      洛羽羲悚然,「然後呢?」這和他問的問題有半個銅錢的關係麼?
    
      冥王眨著天真的眼眸,表示也不明白。
    
      葉迦言望著那片桃林,「桃木有辟邪之效,蔚苒苒織出這個幻境之時,大約也察覺到了蔚瀾鬼魂的存在,所以才會將這裡改了模樣栽了桃樹,可十二月十三日是蔚瀾的生辰,那一日牢固的界限還是會出現裂縫,桃木雖辟邪,卻避不過心魔。」
    
      若是當真心腸冷硬麻木,這一日這個由她親手織就的幻境就不會出現裂縫。
    
      說到底,她心裡還是會痛的。
    
      洛羽羲和冥王同時撇嘴。
    
      他們才不相信那個女人會心痛。
    
      冥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心底一陣惡寒,「我還是第一次遇見蜃女,想想她的所作所為真是太可怕了,就因為妒忌,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別人下毒手,所以說啊,女人的善妒可不是謠...」
    
      阿善輕飄飄的目光飛來,冥王識趣閉嘴。
    
      大意了,這裡還有一個女的。
    
      而且很顯然還不是一個善茬。
    
      葉迦言似是勾了下唇,半晌,才說:「青闌不可因此以偏概全,蜃女一族的好妒天性絕非尋常人可比。若不是妒忌成性,偌大的龍族,何至於容不下她。」
    
      正因為這天性改不了戒不掉,苛刻的容不得半粒沙子,所以才會將自己逼入絕境。
    
      正因為是真的,所以在看到結局的那一刻,才會感到深入骨髓的悲傷和難過。
    
      世事炎涼,卻不曾想,涼到這般田地。
    
      他走到阿善身邊,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這片桃林,兩個人靜默了一會兒,他甩手一揮袖,動作優雅又從容,光芒如利劍從袖中飛出,下一刻,安靜林立的桃樹頃刻間化作木屑紛紛揚揚。
    
      枝椏橫飛,彌天蓋地。
    
      再一掌揮過,一個巨大的坑洞出現在地底,黑窟窟的像一個張開的巨大的嘴。
    
      阿善走過去,在一堆翻起的泥土裡扒了很久,黏濕的泥土弄髒了白皙的手,她眸光專注的翻著土,忽地雙手猛地一滯,指尖之下,泥土之中。
    
      幾個斑駁的銅錢和破裂的龜殼靜靜呈躺。
    
      曾幾何時,那個飛揚跋扈的蔚家少爺抓著小水龜在陽光下笑的神采飛揚,指著他們幾個哈哈大笑,眉眼生動的像極了潑墨重彩的畫。
    
      他站在晴朗如風的日頭下,說:爺把你們的名字都綁在小水龜上,烏龜壽命長,我們比比看誰活的最長久。
    
      話音猶在耳畔,公子卻已不在。
    
      我們之中,誰活的都比你久,若你此刻在這裡,定會氣的直跳腳。
    
      蔚漾白,下一世你要爭取活的久一點,沒事別來冥界,那裡不歡迎你。
    
      阿善握著那幾個字跡模糊的銅錢,緩緩地收進衣袖。
    
      蔚苒苒站在袖樓前,望著她們笑,「你答應了會實現我的願望,我也會遵守我的承諾。蜃女雖然無情自私,但從不失言,我這魂魄與蜃樓息息相連無法離開,不過你不用擔心,等這座樓塌了,我的魂魄自然會去找你。」
    
      阿善頷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目光隔著紛揚的木屑襲來,暗芒畢現。
    
      「蔚苒苒,以前有個女人跟我說過一句話,那是我聽過最可笑的話,她說——蔚家苒苒,天性軟弱,不堪一擊。」
    
      說完,大步離去。
    
      蔚苒苒靜靜的看著他們遠去,嬌小的身影站在那裡似是能被一陣風刮跑,然後她慢吞吞的轉身,腳步蹣跚的朝院子裡走去。
    
      房間裡,那個由她捏造出的假的蔚漾白,無聲無息的側躺在床上。
    
      她慢慢爬到床上,安靜地躺在他身側,額頭抵在他額前,雙手無聲的穿過去將他整個抱住。
    
      親暱的姿態,冰冷的體溫。
    
      觸目都是過往的畫面。
    
      她目光落在他精緻白玉的面容上,那雙漂亮的眼睛緊閉,唇色蒼白如紙,往昔溫暖的胸膛曾為她遮風擋雨摒去一切煩憂。
    
      抬手,緩緩撫上冷冰冰的胸膛,他睡的那樣安詳,彷彿只是深深地睡著了,彷彿明天還會醒來。
    
      「從前我偷了你很多東西,那些東西我一直攢著,我想著等我攢久些,你是不是就回來了。」她聲音低啞,渾濁的眼裡含著淺淡的笑意,摸了摸他的臉。
    
      「還記得我小時候和你說過的話嗎?我說我喜歡偷東西,哪怕偷來的東西並不喜歡,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偷,或許這也是蜃女的天性,貪婪,善妒,還十分衝動。」
    
      那個人安靜的睡著,無法應和她的話,也無法睜開眼同她嬉皮笑臉的鬧。
    
      即便他只是一個虛假的存在,她也希望他能同她說說話,就算是罵她也無所謂。
    
      這座蜃樓,以她的魂魄滋養而活,如今她的心口還插著冥王箭,長明燈又被那些人帶走,她無法繼續支撐一座城的壽命,這些由她用鮫人魂魄做出的『人』,離了她的牽制,這些魂魄,都已經死了。
    
      他們,其實早就死了。
    
      只是她一直不願意承認而已。
    
      她扯了扯唇角,將他的墨發撫順,「蔚漾白,下輩子不要遇見我,也別再拿長明燈為我滋養魂魄,在街上遇見餓的要死的小乞丐,也別再發善心給她雞腿吃,她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以後遇見了,記得遠遠躲開。」
    
      「過奈何橋時,記得向孟婆多討要一碗湯,一定要多喝一點,最好喝完就能把今生所有的過往忘掉,下一世,找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姑娘,那個姑娘相貌好品性好,不會像我這樣善妒殘忍,與你正般配。」
    
      從前多好,百花爛漫佳人笑,許多個把酒長歡的日子,都被她親手葬送了。
    
      她往他的頸邊湊了湊,肌膚相貼,雙臂越收越緊,肌膚皺的像沙漠裡枯死的樹皮,似乎輕輕一碰就會脫落。
    
      她就這樣抱著他抱了很久,靜靜地看了很久,捨不得眨眼,最後終是敵不過如山倒的倦意,眼皮越來越沉重,緩緩地,一點點地沉入黑暗。
    
      行走在域陽城大街上,一模一樣的場景在不久前也遇到過,滿城死寂,見不到一個人的身影,濃重激烈的魚腥氣令人作嘔,他們飛快的向城外掠去。
    
      而後,站到護城河畔,幾個人回過身望著這座城。
    
      阿善抬手,指尖一動,平靜地域陽城忽地猛烈震顫,一盞恢宏巨大的蓮花座從城中浮現,慢慢升至高空,上面燃著一支虛無縹緲的香,最後一截方纔已化作了灰,輕落落的散入城內。
    
      蓮花座一點點消失,玉瓶回到阿善手心,而後,眾人都沉默的看著,這座曾經盛極一時的江南名城在眼前變成了沙灰,風輕輕一吹,鋪天蓋地的黃沙席捲了整座城。
    
      那些熟悉的街角巷落和屋舍樓宇,此刻紛紛散作一地黃沙,在風的怒號下滾飛的沙土差點迷了眼。
    
      消失不見了。
    
      域陽城,這座存在了八十年的鬼城,從人間徹底的消失。
    
      最後一抹沙塵離散之前,冥王箭帶回了蔚苒苒那一半的魂魄。
    
      「哈哈哈~,阿善,這一次你要帶著這盞長明燈上慈悲筏了。」冥王見氣氛有些壓抑,只得找話說道。
    
      阿善握著長明燈一言不發。
    
      人魚膏為燈,度不滅者久之。
    
      蔚苒苒的魂魄在這盞燈裡,她要拿回自己的魂魄,只有帶著這盞燈上筏。
    
      洛羽羲笑了笑,「阿善,我要回去了。」
    
      阿善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趕緊滾回去,出來這麼多天,你那龍王爺爺指不定在心裡罵我,滾吧。」
    
      洛羽羲失笑,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抬眸飛快的看了一眼葉迦言,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似是有些緊張,下一刻,他伸出手一把抱住阿善。
    
      「你幹什麼?!」
    
      洛羽羲悶悶地聲音從肩上傳來,帶著些許的失落,「阿善,我真的要回去了,這些日子我過的很開心。」
    
      「嗯。」
    
      「你會想我嗎?阿善,我們是朋友對嗎?我以後還可以來找你吧?」他又問。
    
      「不會。」她抬手推開他,神色一片漠然,「我不需要朋友,你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回去吧,別再來找我。」
    
      洛羽羲眼裡忍不住的失望,他看了她很久,眼眶越變越紅。
    
      然後,他回過頭賭氣似的一揮袖,朝已經散成沙的域陽城翻了翻手腕,那些曾經死去的鮫人冤魂,在落骨香的入骨熏染下已經可以從這座城裡離開,洛羽羲將這些魂魄收好放入袖中,再不看阿善一眼,大步就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鮫人乃海中之物,如今魂魄歸海,也算是回了家。
    
      冥王站在葉迦言身後,看著越走越遠的洛羽羲,又看了眼阿善神色不善的臉,選擇保持沉默。
    
      阿善回過身,視線對上葉迦言,道:「我們也該回...」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已經走遠的洛羽羲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從背後一把將她抱住。
    
      葉迦言的眸光動了動。
    
      阿善:「......」
    
      這次不等她發火,洛羽羲已經輕輕的放開了她。
    
      放開之前,側頭在她耳邊低低說道:「阿善,你總是嫌我年紀小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其實我都明白,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你。阿善,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的,不管你承不承認。還有,葉公子是個好人,祝你們幸福。」
    
      說完,再一次飛快的跑了。
    
      這一次,他再沒有跑回來,而是一溜煙徹底的跑走。
    
      那個總是跟在她身邊吵著要娶她的小龍,似乎真的長大了。
    
      ————————————————————
    
      回到冥界後,阿善去冥王殿把皮囊交給冥王,正好葉迦言不在,冥王偷偷問她,「阿善,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問我嗎?」
    
      「問什麼?」她扭了扭腦袋。
    
      冥王嘴角抽了抽,頂著涼颼颼的目光說道:「呃...就是...比如說,葉公子失憶...這樣的。」
    
      「不感興趣。」
    
      冥王:「......」
    
      阿善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他,「你那是什麼表情?」
    
      「我只是有些奇怪,阿善你的好奇心那樣重,很少有不好奇的時候。」
    
      阿善動了動手指頭。
    
      冥王猛地一個激靈,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大步往後退了退。
    
      阿善發出一聲冷笑。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冥王驚悚的問道。
    
      「不知道。」她說完就出了殿往忘川河而去。
    
      冥王擦去腦門上的冷汗,腳步虛浮的跟著她去忘川河,葉迦言早已等候在忘川河旁,冥王走到葉迦言面前,小聲的說道:「那個,葉公子,阿善她,好像已經猜到了。」
    
      葉迦言頷首,眼底點點笑意,「無妨,這件事根本瞞不住她。」
    
      「那她現在到底是在生氣還是沒生氣啊?」冥王很鬱悶。
    
      葉迦言看著岸邊的身影,微微勾唇,「應該是生氣了。」
    
      「真不愧是阿善,既然已經猜到你之前失憶是因為你真身脫殼,她的反應未免也太淡定了。」冥王說著,一臉的讚佩。
    
      想當初他知曉葉迦言真身脫去的時候,差點沒嚇個半死。
    
      「無論是影子還是真身,都是我自己。」葉迦言輕笑,提步走向阿善。
    
      忘川河水烏沉黑肅,洶湧的河水把慈悲筏再度送出水面。
    
      「我答應過蔚苒苒回來就讓蔚漾白去投胎,他剩下的懲罰都算在我頭上吧,你把他從地獄裡帶出來,讓他趕緊滾去投胎。」阿善說著,頓了頓,「如果可以,下一世給他安排一個好胎。」
    
      說罷,上筏。
    
      葉迦言靜了靜,微微頷首,「好。」
    
      待筏飄遠,冥王好幾次的欲言又止。
    
      「青闌有事?」
    
      冥王點頭,「葉公子,恕我無禮,若是葉公子不介意,我想看一看葉公子的左臂。」
    
      葉迦言笑起來,清和如玉的面容露出溫雅的隨和。
    
      他問道:「青闌想看什麼?」
    
      冥王不像是開玩笑,此刻神情格外肅穆沉重,「葉公子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我想看什麼。上一次在珵國取魂魄時,葉公子明明還是像以前那樣在逼著阿善討厭你,可這一次,連我都看得出來葉公子對阿善的心意,我不信阿善她看不出來。」
    
      「看出來了又怎樣?」葉迦言依舊溫潤的笑著,似乎永遠都不會露出焦急的情緒。
    
      「葉公子!」冥王臉色緊繃,「葉公子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根本不可以喜歡她。」
    
      葉迦言眸色安然的看著他,唇角揚起春風般的笑意,似是根本沒看見冥王的緊張和吃驚。
    
      「青闌,動心這種事,我也管不了自己。」
    
      他若是能夠管得住自己的心,當初就不會跟著她來了冥界。
    
      他淡淡說著,眉眼寧靜帶著柔和,「今後,我不想再自欺欺人,我喜歡她,喜歡到再也放不下,青闌,過去已經過去,現在是我離不開她。」
    
      「青闌,她是我的命。」
    
      冥王想,他一定是六界裡唯一一個聽到葉迦言說出這番話的人。
    
      可他聽了,不僅不覺得動容,反倒是覺得那是世上最可怕的話。
    
      如果葉迦言真的喜歡阿善,那......
    
      冥王狠狠閉眼,他甚至都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你不能...」冥王覺得嗓子裡很疼,吶吶的說道:「葉公子,你讓我看一眼你的手臂,一眼就好。」
    
      葉迦言緩緩搖頭,笑容隨和的無懈可擊,「別看了,這些都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什麼能比你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是,你說阿善是你的命,那阿善呢,或許在她心裡你才是她的命,你這樣不愛惜自己,你讓我怎麼跟她解釋?」
    
      冥王拔高了嗓音,眼睛泛出紅色的血絲。
    
      「不用解釋,她一向聰明果決,在她心裡,我早已是個厭棄之人。」葉迦言的笑容像冰天雪地的一抹雪蓮,靜靜地綻放在無人之巔,渾身都是傲然的氣骨與風華。
    
      冥王氣的甩袖,背對著葉迦言不說話。
    
      葉迦言看了眼已經消失不見的慈悲筏,想了想還是說道:「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催動慈悲筏為她渡魂,青闌,她還有一魂沒有回來,還需要你幫她一把。」
    
      「我不幫!要幫你自己幫!」冥王啞著聲音吼道。
    
      葉迦言笑,歎息聲裡有無奈,「若是可以,我自然是想親自幫她。」
    
      若是可以,他還想親眼看她回到華綾一葉天。
    
      冥王惡狠狠的回頭,眼睛通紅,「幫不了也要幫,那是你喜歡的人,你不幫我才不管她的死活,老子冥界的子民怕她怕的要死巴不得她趁早滾蛋,老子才不會幫她。」
    
      看著眼前極度任性的冥王,葉迦言頗覺得頭疼,他有些無奈,道:「青闌,她最後一縷魂魄不需要慈悲筏載渡,我讓你幫的忙其實很簡單,一百年後她上岸,讓她帶著無心殿裡所有的橘子去找最後一縷魂魄。」
    
      「什麼意思?」冥王紅著眼大聲問道:「為什麼最後一個魂魄不需要慈悲筏?那些橘子為什麼都要帶走?」
    
      「最後一縷魂魄的寄主和阿善一樣,她們都需要靠那些橘子維持人形,這件事我便當青闌應允了。」葉迦言輕輕說道。
    
      冥王瞪眼。
    
      他抬頭,依稀看出遠處黑壓壓的蒼穹露出一絲灼亮的紅光,他眼裡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有些悵然的歎了口氣,聲音幽幽響起。
    
      「過幾日我要回去一趟,接下來的那段路程,怕是要讓她一個人走了。」
    
      冥王又驚又惑,忍不住問道:「葉公子要回華綾一葉天嗎?」
    
      「嗯,有些事要回去處理一下。」
    
      「那...這一百年都不回來了?」
    
      「事情繁多,可能還要久一點才能回來。」葉迦言眼裡快速的劃過一抹苦笑,「我會盡量快點趕回來。我不在的日子裡,勞煩青闌多多照顧她,她性子急躁遇事衝動,嘴硬心軟又愛管閒事,若是惹了麻煩還要勞你煩神解決。」
    
      「知道了知道了。」冥王揮手,神色懨懨。
    
      「你早去早回,我哪裡管得住她,這世上她只聽你的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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