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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悲罰·落骨生香

    【第九十二章】 
      「你來幹什麼?」
    
      「來看你哭了沒有。」長門雪冷笑。
    
      「做夢。」阿善扭過頭。
    
      長門雪對她的話嗤之以鼻,走到一棵紫竹前站定,她望著竹子,問:「他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
    
      她扭頭,眼神帶了薄峭的怒氣,「你還是老樣子,什麼事都放在心裡不願意說,總是一個人扛著,樽月,你覺得這樣很了不起是不是?」
    
      「我說出來你也解決不了,告訴你有什麼用。」阿善寒著臉反駁她。
    
      「隨便你,不說算了。」
    
      靜了半天,兩個人都揣著怒氣不說話,阿善抬手摘了片竹葉,紫竹葉在白皙的掌心靜靜陳躺。
    
      「如果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想不想回天界?」
    
      「這種無聊的問題沒什麼好回答的。」長門雪看了眼又開始飄雪的天空,眼神冷傲疏離。
    
      「我是說如果。」
    
      「不知道。」長門雪說著,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阿善沉默,然後,她扔掉手裡的竹葉,大步朝竹林外走去。
    
      長門雪站在那裡沒有動,她看著阿善的腳印朝林子外蜿蜒,彎彎曲曲的彷彿沒了盡頭。
    
      「樽月,你不能回去。」
    
      阿善的腳步滯了滯。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萬魔淵在七百年前便開始出現削弱的跡象,崩毀也是遲早的事,他來找你一定是為了萬魔淵。」
    
      長門雪說著,停了一瞬,才又接著說道:「如果他拿我威脅你,那就更不必回去,我們沒有那麼好的交情,不需要做那麼多,當然,如果不是則最好。」
    
      「實在不行,你就回十方虛空,那裡最安全,去那裡他就奈何不了你,除非你犯傻自己答應他。」
    
      阿善沒說話,她動了動如鉛重的腿,一步步朝竹屋走去。
    
      那裡,有一個人站在門前等著她。
    
      青衣墨發,俊雅清嶸,如蘭似幽。
    
      「進屋吧,外面冷。」阿善低下頭,十分平靜的說完便進了屋。
    
      葉迦言跟著她走進來。
    
      阿善看著他,幾次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他含笑凝睇,溫柔的視線予她無聲的鼓勵。
    
      阿善搖了搖頭,「想問的太多,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問起,葉迦言,你瞞了我那麼多事,是不是只要我不問,你永遠都不會主動向我坦白?」
    
      「或許我的確做錯了。」他清淺的笑容晃進她眼底,臉頰處拂過溫熱的掌心,溫柔地將她散落的發別至耳後,指腹微微擦過耳畔,帶起一陣酥|癢。
    
      「我的確自私的想過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攔下不讓你知道,可後來我發現,即便我這樣做了,你的笑容還是一日比一日少,你不開心,越來越不開心,那時候我便在想,是不是我做錯了。」
    
      阿善聽著他的話,神色越繃越緊。
    
      「你一向聰明,稍微露出些破綻都會被你發現,或許你早就知道我在隱瞞你,只是你不說也從來不問我,把心事都藏在心裡,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
    
      「越到最後,越覺得自己錯的離譜。從一開始便錯了,我希望你能夠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沒想到卻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不是。」她說。
    
      葉迦言低著眼簾,神情淡然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可她觸碰到他的手時,才發現那雙溫熱的手一片冰涼。
    
      她又提聲強調了一遍,「不是。」
    
      葉迦言眼裡滑過苦笑,很快被他藏在眼底深處。
    
      他握著她的手走到桌前坐下,「好了,乖乖坐著,有什麼事等吃過飯了再說。」
    
      阿善眼眸微睜,「我不需要吃飯。」
    
      「我知道。」他笑了笑,走進廚房端了一盤色澤好看的蔬菜上桌,「你一直沒吃過我做的飯,趁著現在有空,可否賞臉嘗嘗?」
    
      阿善扯了扯嘴角,望著那一盤青菜沒說話。
    
      她根本嘗不出味道也沒胃口吃,可望著他的眼睛,到了唇畔的話又縮了回去。
    
      他轉身再次朝廚房走去。
    
      「葉迦言。」她忽然出聲喊道。
    
      他回頭,眼神疑惑的詢問。
    
      「別再做菜讓冥界那隻母夜叉品嚐味道,她吃的越來越胖重的壓死人,還有,不要再藉著她的名義把飯菜做好送到無心殿,除非你親自送過來,否則我一口都不會吃。」
    
      他怔了良久,隨即眼底聚起浮游不定的笑意,「好。」
    
      剛把飯菜都端上桌,就聽見門外一聲驚喜的呼聲。
    
      「哇!好香啊好香啊,大老遠都聞到肉的香味,這麼多好吃的,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竟然躲在屋裡吃獨食。」
    
      千脩拉著長門雪風風火火的衝進來,速度之快絲毫不見他平日裡的懶散與拖延。
    
      阿善只覺得眼前有大片的紫色飛過,定睛一看,那廝已經抓起一個雞腿啃了起來。
    
      「好吃,小雪你快嘗嘗,小月做的飯菜真的很好吃啊。」
    
      「不是我做的。」阿善說道。
    
      千脩:「小月你真的是太謙虛了,不是你做的難不成還是葉公子做的?他像是會做飯的人嗎?」
    
      那她就很像會做飯的人嗎?阿善氣噎。
    
      「坐下,吃飯。」阿善懶得再看他,側頭對葉迦言說道。
    
      葉迦言重新去拿了兩副碗筷過來,坐在阿善身旁,細心且十分從容的為她夾菜。
    
      「你太慣著她了,什麼事都替她做好,她都成了廢物。」長門雪捧著碗冷色清離的說道。
    
      阿善覷她一眼,「你才是廢物。」
    
      葉迦言聞言含笑,「不會,我不在的時候,她比任何人都要堅強勇敢。」
    
      千脩插嘴,「可不嘛,打起架來凶悍勇猛的架勢都看不出是個女人。」
    
      「她除了打架惹事丟下一堆爛攤子還會幹什麼。」長門雪諷道。
    
      葉迦言輕笑,餘光覷見阿善再次抬了頭,他側頭看著她,眸子如泉水幽湖般清澈溫潤,抬手輕輕擦去了她嘴角的菜汁。
    
      「你不吃?」阿善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笑容更深,「不必,佳人在旁,秀色可餐。」
    
      眾人:「……」
    
      「我咋覺得這菜變味了?」千脩夾著一片藕片說道。
    
      長門雪點頭,「太酸了。」
    
      「是啊,吃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千脩笑起來,一口吃掉藕片。
    
      阿善一記凌厲的眼神掃過來,「吃完了嗎?可以滾了嗎?」
    
      千脩湊到長門雪耳邊說『悄悄話』,「你看,小月她害羞了。」
    
      葉迦言低笑出聲,拉住起身要揍人的阿善,「吃飯,明天不讓他們吃了。」
    
      千脩一驚,「這太狠毒了吧,葉公子你不能只寵小月就不管我家小雪啊,要雨露均...」
    
      這一次,他話還沒有說完,一左一右兩個女人同時一巴掌甩過來。
    
      千脩靈敏的往後一躲,嚇了一跳,「你們幹什麼?!」
    
      「閉嘴!」兩個人同時吼道。
    
      又過了一會兒,安靜的飯桌上再次響起說話聲。
    
      長門雪道:「千脩,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
    
      他一口飯噴出來,差點把碗都摔了,「徒弟你不要老是嚇我,師父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
    
      「你為什麼總是不想娶我?」長門雪無視他的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
    
      千脩捧著碗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一旁的阿善和葉迦言面不改色的繼續吃飯。
    
      「為師不想娶妻。」
    
      「我長的不好看嗎?」
    
      「好看。」
    
      「我配不上你嗎?」
    
      「配得上。」
    
      「你很討厭我嗎?」
    
      「不討厭。」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娶我?」
    
      又繞回去了。
    
      千脩欲哭無淚,身旁那兩個傢伙很顯然打算袖手旁觀,他左右想了想,說道:「小雪,我是修道者,大道獨行,參理萬變,既修心中之道,又悟世事道法,降妖捉怪以成道,娶妻於我而言,實難允諾。」
    
      長門雪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看著他一臉的義正言辭說道:「少在這忽悠我,我問過葉公子了,修道者還可以夫妻雙|修,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和我雙|修吧,也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廢話。」
    
      千脩:「……」
    
      聽到這裡,阿善面無表情的放下碗,扭頭,漠然看向葉迦言。
    
      葉迦言笑意溫融的也跟著放下了碗,側頭,回視她,「不是我說的。」
    
      吃完飯,暮色垂下,連著下了好多天的雪今日依舊沒有停下的跡象。
    
      阿善進屋前,盯著灰突突的天空看了很久。
    
      「沒有告訴她?」葉迦言走過來,與她比肩立在屋簷下。
    
      阿善抬手抹去飄進來落在髮絲的雪,道:「她心裡應該明白,說不說都一樣。」
    
      「是啊,她等這一天等了這麼久,即便心裡清楚,也不會輕易放棄。」
    
      葉迦言將她帶進屋,伸手關門,將她鎖在自己臂彎下,低頭含笑問道:「阿善有沒有話想對我說?」
    
      「沒有。」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推開他。
    
      「我瞞著你的事情,也不想知道了?」他握住她的手挑眉問道。
    
      「暫時沒興趣。」
    
      「還在怪我嗎?」他低頭朝她靠近,氣息溫熱的落在她眼皮上,纖長的睫毛微顫。
    
      阿善不動神色的抬眼,「你是指哪一件?」
    
      葉迦言被她問的似是噎了一下,隨後眉眼舒緩的笑開,恰如晨間凝露而綻的花,生姿華彩一笑。
    
      「嗯,我瞞了你太多,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不如我們一件件來說,說到你氣消為止。」他笑的時候嗓音微啞,低低的在耳邊迴盪,勾得人心魂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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