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蛤蟆山上,樹蔭處處,人影稀少,只有放羊的人和樵夫。
洪妙依言與洪寶通,等候在一棵大樹下。
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們仍然不見人影。
洪寶通正待離去,突然有聲音傳來:「洪妙,你先下山去。」
洪妙與洪寶通,都不由愕怔了下。
他們不約而同地,展目一掃,卻見不到有人。
洪寶通遂道:「阿妙,你依他的話,先下山等我。走吧!」
「老爺,行嗎?」洪妙不妥地道。
「我會小心的。」
洪妙無可奈何,只好先走了。
洪寶通這才問道:「我兒子大勇呢?」
「他很好。?
那人終於由樹上躍下,但洪寶通還不敢轉過身來面對著他。
他只問道:「你是誰?」
「你為什麼不轉過身來看看我?」
洪寶通沒有轉過身去,他說道:「所有不幸的事,都是你做的?」
「不錯。」那人回答道:「包括你心愛的鳥,守門的狗,以及大吉等,都是我
殺的。」
「為什麼?」
「為了你太過忘情負義。」
「你果然是『宋金蓮』!」
洪寶通不顧一切轉過身子去。
只見眼前站著,一個全身黃衣打扮的女人。
她分明是個查某,但聲音卻十分低沉,像個男人。
她面有怒容,但眼中有情,沒有眼淚,只有幾分恨意。
「就是為了我們往日一段情?」
洪寶通記起了他老婆的話。
洪夫人曾派人到「宋家村」查過了,宋家的人道:「金蓮早已出家了。」
那時,他們夫婦也已明白,一切麻煩無非為了愛和恨。
洪寶通埋怨道:「我雖然負了你,但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金蓮,你不該如此
,一切既已成為過去,你也出了家,何必令我家破人亡?」
宋金蓮冷冷地笑道:「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你說,假如你父母反對這門親
事,我們就一齊私奔,你記不記得……」
「我們那時還少年,不懂事,你我雖曾相愛,無奈父母之命豈敢不從?算了,
金蓮,算我對不起你。」
「少說廢話。」宋金蓮含恨地說道:「洪寶通,你說過的話不算數,我卻為你
相思連年,你如何補償我?」
「嗯!」洪寶通給她問得啞然。
最後,他只好問道:「你想我怎樣?」
宋金蓮單刀直入回答道:「休了你老婆,然後跟我結婚。」
「何必如此呢?我們都老了。」
「但是,我發過誓,一定要得到你為止。」
「為什麼你不早說呢?」
宋金蓮垂下頭,低聲道:「那時候,我沒有勇氣,也沒有需要;但現在,我感
到老了。人老了就更加需要一個伴侶,你不是說過,要和我白頭偕老嗎?」
洪寶通不答反問道:「金蓮,你是否已經出家了?」
「不,我只是帶髮修行。」宋金蓮道:「我等你,怎會出家嘛?」
「但你的家人卻說你出家了。」
「我只是省得他們嚕嗦。」
「你躲在蛤蟆山上練功?」
「你怎麼知道?」
「我還知道很多事情。例如,你企圖收買我家保鏢,去殺我老婆。」
「是的,我要你受夠了痛苦的折磨之後,重投我懷抱。」
洪寶通悻悻然道:「既然你還愛我,就不該多方令我痛苦。」
宋金蓮憤恨地說道:「愛的反面是恨,你不該食言。甚至婚後居然絕跡,不再
來找我了。」
「結了婚,就應該對家負起責任。我以為你已死心了。」
「心死了,無奈情未了。」
「一切既然過去,我也不想追究,你放了大勇吧!」
「我知道他是你的命根子,我會好好的待他。」宋金蓮道:「你立刻跟我走吧
!」
「什麼?」洪寶通怔了一怔,道:「跟你走?」
「是的。難道你還留戀什麼?」
「金蓮,聽我說,做男人的,決不可以這樣說走就走,我還有個家……」
「哼,家?」宋金蓮冷笑了一陣,說道:「不怕對你說得更清楚一點,你的家
早就毀了。」
洪寶通大吃一驚,道:「你說什麼?」
宋金蓮解釋道:「這二十幾年來,我養了許多有武功的人,聽我差遣……」
洪寶通既焦急,又生氣道:「你不必說了!你是不是已派人到我家行兇?」
「不錯,告訴你怕什麼?我只想要你死了那條心!」
宋金蓮頓了一下,又道:「我吩咐他們,要殺個雞犬不寧;當然,最主要還是
殺了你老婆,最後放一把火,將屋子也燒光。因此,你不跟我走,回去也是沒有用
。」
「你太狠心了!」洪寶通滿面怒容道:「你簡直像個母夜叉!」
「也許是的,我的確是個母夜叉,但誰令我變成這樣子呢?是你!」
「本來我對你還有點舊情未了,但是,聽了你剛才一番話之後,我覺得你根本
不是個人。」
「你說什麼我都不管,現在我只要你跟我走!」
宋金蓮突然撥劍。
洪寶通屹立不動,說道:「你即使殺了我,我也不會走。」
「好!你不走,我不強迫你。」宋金蓮又道:「我不會殺你,我一定會讓你活
著,但我會殺了洪大勇。」
「什麼?」洪寶通怔住了。
宋金蓮咬牙切齒道:「我說我會殺了洪大勇,你最疼愛的兒子。然後讓你活著
受罪,直到你回心轉意之後,再來蛤蟆山找我吧!」
「你……你……簡直比潘金蓮還毒!」
洪寶通氣得差點昏了過去。
宋金蓮卻若無其事地笑道:「回頭你已是兩袖清風,不再是什麼狗屁員外,只
是個乞丐,因此,你不妨想清楚,跟我,還是獨個兒到處流浪?」
此語方落,突然有聲音傳來,道:「鮮啦,堂堂一個員外,何必到處流浪嗎?」
「嗄!」
宋金蓮大吃一驚,回頭一望,奚帥不知什麼時候已上了山。
「羅漢腳,你來得正好,寒舍怎麼了?」
洪寶通既擔心他的老婆,更擔心他的家。
宋金蓮看在眼中,聽在耳裡,有如萬刺整心!
她腦羞成怒,立刻就要揮動手中的劍,但是她的劍,還未刺到洪寶通面前,已
有一物將她的劍擋開。
那是一柄劈柴刀。
奚帥從洪妙的手中,借來了這一柄柴刀。
他雖然不怕她,但不可否認的,她的武功足以傷害到自己;所以,奚帥決定借
用洪妙的柴刀。
「錚!」的一聲。
劍震腕痛,奚帥的武功怎樣,宋金蓮心中早有數。
她見過奚帥的身手,也聽過奚帥在江湖上的名氣。
奚帥冷冷地說道:「男人婆,你壞事做太多了,你再不放下劍,休怪我對你不
客氣。」
宋金蓮見洪寶通如此對她,心早就冷了,她怒火中燒,揮劍狂斬。
「哇操,還死不悔改,你真的完蛋啦!」
「哼!要老娘放棄洪寶通這老傢伙,除非太陽打從西邊出來。」
宋金蓮劍發連環,奚帥連消帶打,苦苦進逼。
洪寶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溜下山。
他掛念他的老婆和他的家,他擔心宋金蓮的話,會成為事實。
他的一生心血,都在那個家。
於是,他溜下山去,與洪妙匆匆趕回家。
怎知只走了幾步,他的家僕已帶領官差前來。
他們會於途中,官差卻直奔上山。
原來,一切事情已在奚帥,和花艷紅的意料之中,宋金蓮企圖調虎離山,先將
洪寶通引開,再派人放火燒洪家村,及殺死洪夫人。
但是,花艷紅昨晚與李捕頭分手之前,約好李捕頭兵分兩路,一路派到洪家村
來,另一路包圍蛤蟆山。
宋金蓮計不得逞,派去的人還給官差,和花艷紅等人抓住。
現在一批官差,只是奉命到山上來找洪寶通,但聽奚帥正在山上,和「黃衫客
」惡鬥,便匆匆趕去助陣了。
官差也知道,黃衫客作惡多端,每個人都希望活捉她,回衙門去領功。
但是,當他們趕上山時,奚帥不見,黃衫客也不見了。
宋金蓮自知不敵,由山上的另一條路匆匆蹺頭。
那是通往蛤蟆山的捷徑。
奚帥得勢不饒人,又怎麼會讓她逃脫,於是苦追不捨。
宋金蓮對這兒四周的環境,比奚帥熟悉得多,所以,她逃入一處樹林之後,便
不見了。
「夭壽!叫我到那裡找去?」
奚帥心中暗暗叫苦。
他知道花艷紅,曾經試過毒荊密佈的迷魂陣中,所以他此番,便不得不小心翼
翼,以免重蹈覆轍。
奚帥看見荊棘,便繞道而行,因為,他比不上花艷紅。
最起碼這方面花艷紅很有經驗,看得出那一類荊棘有毒,他不會。
「喂——」
那邊突然有人聲傳出。
奚帥呆了一下。
他差點不敢前進,後來,他發覺他已不知不覺中,穿過了那座樹林。
樹林外出現的人群,卻是穿有官差制服的,他才明白,這兒已是蛤蟆山腳下了。
官差們由李捕頭,親自率領而來,將蛤蟆山包圍。
李捕頭忙問道:「花艷紅呢?」
「鮮啦!你問我?」奚帥道:「她不是在洪家村嗎?」
「沒有啊!」李捕頭搖搖頭。
奚帥又問道:「有沒有見到一個,穿黃色衣服的女人經過?」
「沒有。」李捕頭反問道:「黃衫客到底是男是女?」
「查某。」奚帥又道:「剛剛我還和她交手。」
「她是誰?」
奚帥回答道:「洪員外的一個舊情人,因愛生恨。我相信她可能已經上山了。」
「我們一直包圍這裡,而且已吩咐各人,不准任何人上山。」
「那麼我們一齊上山看看。」
「好吧!」李捕頭同意道。
於是二人走向山道那邊。
奚帥已經來過一次,這條山路十分傾斜。
「隆隆!」
就當他們走了一半路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巨響。
奚帥連忙大叫:「李捕頭,小心大石……」
一語未完,大量巨石自山上,斜路直滾下來,有如萬馬奔騰。
奚帥首先飛躍上樹。
「媽媽瞇呀!」
李捕頭驚叫一聲,慌忙攀住一枝橫枝,否則非壓成肉餅不可。
石塊直滾落山腳,官差們紛紛走避。
山道之上,又恢復平靜。
但奚帥沒有跳上樹來,他是幸虧這些石塊提醒了他。
他知道要登上這山上並不容易,因為他早就來過了。
而且,宋金蓮的手下們,已有了準備,奉命抗拒官差們。
由暗道登山嘛,又怕被毒荊棘刺死。
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由高處上山去!
「高處」就是指,利用山上遍植的竹和樹。
奚帥正想告知李捕頭,但回頭下望時,李捕頭人已不見了。
哇操!
原來,李捕頭受襲之後,非常的鳥,跑回山下,向同來的官兵指揮報告,揮軍
進攻。
奚帥已不能再等,因為他擔心,宋金蓮惱羞成怒,趕返山上殺了洪大勇。
宋金蓮詭計多端,能夠在樹林中布下陣勢,自然也會為自己設想,掘一條地道
,通到蛤蟆山上來。
官兵們在山道之上,一再被亂石和滾木所傷。
當到山腰時,各人發覺無路可行,不由破口大罵:「王八蛋,這些禿娘們,不
安份的唸經,搞這些玩意幹什麼?」
「是啊,別叫咱們衝上去,到時把這些禿娘們,各個賣到妓女戶,賺點外快,
哈哈——!」
山腰平時有一廣場,那兒遍植花草。
但是現在,那兒卻是一個爛泥巴池。
很大的一個爛泥巴池。
任何人由此跳過,都可能掉入池中去,後果難以想像。
事實上,以那泥巴地的寬度,也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跳得過去的,也許只有輕
功高的人才可以。
但是,官兵們的輕功,各個都是黑鴉鴉,跌下去准活活溺死。
官兵們都呆楞在一旁。
山上。
庵堂之前,有一片廣場。
尼姑們都武裝起來,只有一個女人,不是尼姑裝扮,而是穿了黃衣。
她!
正是不久之前,才由暗道登山的「黃衫客」宋金蓮。
宋金蓮除了訓練這班尼姑之外,還養了一批心腹女婢,這時候,女婢們正將一
個男子,蒙著雙眼,雙手反綁,押了出來。
他正是洪大勇。
「啁!你們看!」
這時,突然有人驚叫著,手指著天空。
天空上,彷彿突然之間,來了一支大鵬鳥,但仔細一看,那只是一支風箏。
很大的一支風箏。
邪門了!
這座山說高不高,說低也不算低,怎麼又會有人,將一支風箏放得這麼高。
到底是那個頑皮小孩?
宋金蓮正受官兵突襲,雖然山腰有泥巴地擋住一陣,也感到有點手忙腳亂,根
本就沒有心情,再理會孩子們的玩意。
誰知,其中一女尼眼尖,竟叫道:「瞧!風箏上有人也!」
「真的?」
那句話立即引起宋金蓮的注意。
日頭正烈,仰首上望,自感困難。
但也可以分辨得出,那風箏之上,有個人掛在上面,搖搖擺擺的。
風箏原來已沒了繩牽牽引,正朝庵堂的屋頂飛來。
掛在風箏上的人,不等風箏再低飛,便已跳落在屋頂上。
宋金蓮急忙自懷中,摸出一枚飛鏢,正待擲出,但不知由那兒飛出一支,又尖
又銳利的木飛鏢,朝她手腕上飛去。
宋金蓮手腕登時受了傷,血流如注。
接著,一條人影由大樹上飛來,直撲向宋金蓮的身上。
宋金蓮固然來不及閃避,在場的尼姑和婢女們,也來不及防範。
一連串她們意料不到的事,令各人無不驚愕!
宋金蓮被那人撲倒地上,手中的劍也掉落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愛管閒事的羅漢腳奚帥。
奚帥果然成功偷登上山,靜待時機,想不到那個掛在風箏上的人,卻迫使他提
早採取行動。
原來,奚帥早已注意到,那個掛在風箏之上的人,他是花艷紅。
花艷紅跳落屋頂之後,迅速飛身撲下。
這時,一名女婢正將洪大勇押著,花艷紅兩三下就救了洪大勇,然後再闖進女
尼陣中。
女尼們見宋金蓮受襲,紛紛撥刀包圍過來,但卻被花艷紅喝住。
奚帥這時已將宋金蓮抓住,並把受傷的手後屈。
「男人婆,你要想保住你這支玉手,最好叫那些尼姑回去敲木魚。」
「這……啊——死男人,臭男人!」
宋金蓮稍為猶疑,就被奚帥扭得殺豬似地,亂吼亂叫起來。
「快叫呀,叫她們都回去敲木魚!」
「好吧,你們都退下!」
宋金蓮畢竟是個女流,無當忍受疼痛,只有依奚帥的吩咐!
尼姑們聽了,亦紛紛撤退,她們知道反抗也是沒有用,惟有棄械投降。
宋金蓮又吩咐道:「你們去將泥巴地慎平,讓官差們上山。」
「是!」
女尼們領命而去!
宋金蓮經營「塵庵」,目的是要報復洪寶通。
她以為必要時,有那廣大爛泥巴池,即可斷了攻上山來的人的路。
但是,她倒霉遇上了奚帥,還有機靈的花艷紅。
因此,她惟有自歎流年不利。
當然,她心中還有恨。
她恨死了洪寶通。
也許正如她自己說的:「愛的反面就是恨,一個女人如果恨死了一個男人,任
何事情都可能做得出。
後來,奚帥等人在她的臥室,找到了洪寶通夫婦的訂情之物——一支金釵。
不過,那是一支斷了的金釵。
為什麼她要敲斷這名貴的金釵呢?
相信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會知道。
沒多久,官差上山來了。
宋金蓮毫無抗意,眼睛含著恨的淚水,被官兵抓走。
她會被斬首示眾,因為官府當她是山賊。
洪寶通也沒有辦法幫她,雖然他至今,仍然覺得對不起她。
奚帥和花艷紅二人,見宋金蓮已就縛,應該高興才是,但他們沒有,他們內心
在酸痛、難過,他們同情宋金蓮的道遇。
大道上。
奚帥和花艷紅,無精打采地走著。
良久,花艷紅才打破沉默道:「羅漢腳,這回你又打算上那兒去?」
奚帥似笑非笑回答道:「在沒事時,除了想好好睡一覺外,我何曾有打算過。」
「難道你沒打算去見我老爹?」
「沒有。」奚帥道:「見了就有麻煩。」
「有什麼麻煩呢?」
「花皮鼓會推銷他女兒給我老婆。」
花艷紅捶他一拳,笑罵道:「去你的臭美,答不答應還在姑奶奶身上。」
奚帥做苦狀,道:「姑奶奶,拜託你最好別答應,這樣我還可以多逍遙幾年。」
「好啁,你還想泡妞。」花艷紅道:「我限你馬上娶我。」
「現在?」
「是的,就現在!」
「不行!」
奚帥發足狂奔。
花艷紅亦隨後追去,叫道:「為什麼,我非要你現在娶我不可。」
「我才不做呆子!」
奚帥就這句話時,人已不知去向,氣得花艷紅直跺腳。
「羅漢腳,你想溜,沒那麼簡單的,姑奶奶會找到你的。」
山村野外。
奚帥還是那副老樣子,吊兒郎當的到處遊蕩,過著四海為家的日子。
這一天。
正午時分,日頭高掛。
奚帥肚子又餓又渴,附近卻見不到,可供填飽肚子的場所。
「前面小鎮上,一定有飯鋪茶館。」
奚帥心裡這麼想,腳步亦不由加緊,往前急走。
日頭把他曬得頭昏眼花,奚帥恨不得立刻就可以喝到一點水。
哇操!
就在這時,奚帥差點以為自己眼花,那邊路旁竟然有一口井。
井旁有個人。
那是一個小孩。
小孩差不多六、七歲,他正用繩子,將水桶吊入井中打水,但水重人小體輕,
雙足竟然有如倒栽蔥似的,搖搖擺擺,險象環生。
奚帥看了又著急又好笑。
他剛剛走近,小孩忽然失去了控制,就要朝井裡墜落。
「哇操!」
奚帥驚叫一聲,衝前一手抓住他的小腿,將他由井口拖了上來。
「好險,好險!」小孩舒了一口氣,奇怪地瞪著奚帥,問道:「你是誰?」
奚帥微笑道:「我是過路的,你這小小年紀,怎麼可以打這麼大桶的水?」
小孩一邊用衣袖擦汗,一邊說道:「姐姐本來叫我打半桶的,可是我覺得太費
時了,乾脆打它一桶,這樣可以省下一半時間。」
奚帥苦笑搖頭說道,「也許你年紀還小,根本不知道什麼叫『量力而為』,你
人這麼小一丁點,怎麼可以挑這麼大的兩個桶呢?
「你姐姐說得對,每次打半桶,挑著兩個半桶回去,相信一定可以,像剛才那
樣,實在太危險了;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就栽了下去。」
「謝謝你!」小孩眨著眼睛,道:「你走吧!大哥,我會照顧自己了!」
「為什麼急著要我走?」奚帥笑著說道:「請我喝一口水可以嗎?」
「當然可以!」
小孩指指仍然垂在井旁的一條繩子,又說道:「但是你要先替我,將這桶水吊
上來!」
「這個沒問題!」
奚帥感到可笑,想不到小小年紀,竟然也會講「代價」,真是不簡單。
其實,即使他不提出這要求,奚帥也會為他打滿兩桶水的。
因為,放在井旁的另外一支桶,還是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沒有。
奚帥接過小孩子手中的繩子,俯身井畔,將繩子搖擺著,想讓水桶翻倒。
別小看這動作,這是一門學問。
繩子搖得不好,桶就無法翻側,水桶無法翻側,又如何進入?
奚帥渾身武功,但從未打過水,所以那條繩子,搖了好幾次,還是無法弄翻水
桶。
小孩站在井畔,彎腰看得「哈哈」大笑,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量力
而為』,想喝水嘛,就必需先學會打水!」
「哇操!」
奚帥為之啼笑皆非。
因為,「量力而為」這句話,是他剛剛說過的,想不到這小孩,這麼快就拿來
回敬他了。
小孩伶俐機靈,奚帥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道:「小兄弟,我服了你,你先將
水打滿,我再替你把它吊上來好嗎?」
「好的,你看清楚哦!」
只見他那支小手輕搖兩下,水桶隨即翻倒,水灌入桶內,桶即緩緩下沉,然後
小孩子將於交到奚帥手中。
「真他媽的有學問。」
奚帥抱著欣賞的心情,將繩子接過,正要彎腰將水桶拉上來。
驀地,他感到兩腳,被人從後面抬起,迅速往前一送。
哇塞!
那一股力氣絕對不小,而且動作又快。
奚帥眼看就要掉入井中去了。
幸好,他反應快。
他立刻將雙手,前伸到了對面的石基上,藉著後面一推一送之勢,雙足朝天,
人也凌空翻了過去。
在剎那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奚帥一下子也搞得糊里糊塗。
他還問小孩道:「小兄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奚帥邊說邊回頭,當他看見小孩神色時,他立刻閉上了嘴。
哇操,企圖推他下井的,居然是被自己救過的小孩子。
因為,那小孩正對他怒目而視,很不友善。
這時,奚帥才感到上當了。
從剛才那一推一送的力氣,可以感覺得到,這小孩絕非泛泛之輩。
「哇操,小兄弟,你很會演戲也,你老子是不是演野台戲的?」
「放屁!」
斯時,一條人影已凌空飛起,越過了那口井,直衝奚帥而來。
奚帥登時感到手忙腳亂。
陽光之下,銀光閃閃,那小孩手中顯然握有一把小刀。
奚帥根本未注意到他身上有刀,等他發現時,已經太遲了。
就在揚臂擋住來勢時,手臂隨即中了一刀。
「哎喲,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小孩硬著嘴道:「殺你呀,你還不懂嗎?笨蛋!」
「咦,殺了人還罵人笨蛋,你這小孩還真他媽的有一套。」
假如對方不是個小孩,奚帥早已還手,他若還手,就絕不會受傷了。
奚帥不敢再輕視這小子了,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迅速奪取那把小刀。
小孩的反應奇快。
刀子被套,隨即拳打腳踢。
奚帥若要擊倒他,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奚帥卻不忍傷害這小生命。
也處處閃避,對方卻是步步進迫。
奚帥終於說道:「你這小孩子真不是普通的皮,我要不狠狠打你兩下屁股,你
還真不知道厲害。」
說著,虛晃了一招,將那小孩擊倒在地,縱前一手將他按住,一手朝著他的屁
股打了兩下。
「哎喲!」小孩呻吟大叫。
「哼,你還知道痛。」
「你打那麼重,怎麼會不痛!」
奚帥問道:「你為什麼要殺我?我與你前世無冤,今世無仇,你這小小年紀,
怎麼會凶狠成這副樣子?」
小孩雖然被按在地上,口裡卻不饒人,叫道:「你恃著比我高大,欺我弱小,
這算不得英雄。」
「誰跟你逞英雄?」奚帥放開了手,又說道:「你先站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哼!」
小孩悻悻爬了起來,拍拍衣服,說道:「應該是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跑到這裡
來?」
奚帥回答道:「我不是告訴了你嘛,我是路過此地,只為喝一口水。」
「別裝蒜了!這兒從沒有人到的,你顯然是另有企圖。」小孩不信地道。
「企圖?」
奚帥見他那淘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道:「哈哈,你以為我有什麼企圖呢
?」
「問你自己好了!總之,我知道你是不懷好意的。」小孩皺著鼻子道。
奚帥有點哭笑不得,關心地道:「小兄弟,你沒有受傷?」
小孩指指他的手臂,不屑道:「受傷的是你,不是我!」
「不錯,你很棒!」
奚帥一邊走到井邊,一邊又說道:「但我仍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殺我?」
「我不殺你,你就會殺我爹爹。」
小孩撿回地上的小刀。
小刀只有幾寸長,奚帥仍然沒有將它放在眼裡。
他一邊將那桶水,自井中吊了上來,一邊不斷用眼尾監視著,那小孩的一舉一
動,以防他再度偷襲自己。
但那小孩並未再向他攻擊,只將小刀上的血漬抹去,又再置於袖管裡。
奚帥喝了一口水,坐在井畔的石基上,瞪著那小孩道:「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
那小孩反瞪了他一眼,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奚帥猜測道:「你這麼丁點兒大,就學會了好勇鬥狠,我猜,你父母一定是殺
豬的,不然就是玩把戲的。」
小孩鼻子一皺,說道:「你錯了,而且大錯特錯!我本來就是為了保護他們,
才會這樣的。老實說,我正在懷疑你。」
「你懷疑我什麼?」
「你沒有理由跑到這裡來。這條小徑十分偏僻,平時根本沒人走。」
「十分偏僻,並不表示沒人走,我本來打算到那邊小鎮去的。」
「到小鎮去你應該走大路,為什麼偏要打從這裡走嗎?」
奚帥以腰帶將手臂上的傷口,包札了起來,一邊回答道:「因為我對這裡的環
境不熟,以為這裡是捷徑。」
小孩叫道:「騙肖!其實你想到我家來殺我爹,但先來一個投石問路。」
奚帥莫名其妙地問道:「你爹是誰?我為什麼要殺他?」
「嗯……」小孩眨著一支小眼,又怔怔地問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爹是誰?」
「如果我知道,我又何必脫褲子放屁,來問你呢?」
「看樣子,我好像誤會你了。」小孩抱歉地道:「我願意向你賠罪。」
「算了吧!你年紀還小,我絕不會怪你。」
「真的,你肚量真大,我喜歡你!」
奚帥苦笑道:「是呀!剛才要不是我機警,早被你推落井裡去了。我真不明白
,為什麼你會懷疑,有人對你爹不利?」
小孩摸摸頭,說道:「我也不明白,但這卻是事實也!」
「你爹叫什麼名字?」
「我不會告訴你。」
「告訴我有什麼關係?」
「告訴了你,關係可就大啦!」
小孩說完,走到井畔將兩桶水挑起,朝奚帥道:「拜拜!」
然後,步履如飛地走了!
奚帥看著他的背影,呆了好一陣!
毫無疑問,剛才那小孩顯然在裝蒜,他並非那麼不濟,他裝蒜的目的,只為了
故意,令奚帥走過來救他而已。
他為什麼要這樣呢?
看情形,這小孩已經十分懂事。
他擔心有人殺他老子,所以,便要「先下手為強」,處處疑神疑鬼的。
奚帥不知道那小丘之上,究竟是什麼地方,只知道樹影竹林之間,肯定有人居
住。
否則,那小孩為什麼要挑水上去?
奚帥跳上石基上,四下張望,才發覺這條小徑,的確很偏僻,很少人由這兒經
過。
奚帥所望之處,什麼也看不見,只見樹影婆娑,竹林處處。
他心中不由想道:「剛才那小孩子明明向山腳上去,怎的一轉眼就不見了,難
道自己見鬼嗎?」
想著,再摸摸傷口,雖是皮肉傷,卻也感覺得有點疼痛。
小孩,小刀,井和水,一切都是真的,怎麼會假?怎麼會是鬼嗎?
奚帥想著又想,跑上丘去看看。
但是,從剛才那小孩的做法忖測,這樣闖上去,勢必引起人家的誤會,似乎犯
不著。
奚帥終於還是走了。
臨離去之前,他還回頭張望,那小孩的影子,深印在腦海中。
奚帥的目的地,當然是那小鎮。
他沿著那小徑走去,忽然,他放慢了腳步,前面有兩個人影出現。
那兩個男子鬼鬼崇崇,躲在一處矮林後面,比手劃腳,低聲細語。一奚帥悄悄
繞到矮林附近,隱約聽到他們的交談。
「據我所知,他就在上面。」
其中一人道:「我只知道姓馬,不知是否你所講的人。」
「他家中有些什麼人?」
「二男一女,和老婆。」
「住到這裡有多久了?」
「嗯……很久了,最少有三、四年吧,但從來不與他人來往。」
「聽人家說過,他從前幹什麼的嗎?」
「沒有。」
「替我打聽一下,日落之前到『佳佳客棧』找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好吧!」
二名大漢說完,雙雙站了起來。
只見一個身材頗高大,背上有刀;另一個較矮小;樣子賊頭賊腦,穿著藍布粗
衣。
二人離開那處矮林之後,便在小徑上分手。
奚帥本來對小丘上的人,已沒什麼興趣,現在又令他感到有點興趣,心想:「
到底小丘上住著什麼人?剛才那兩個傢伙又是什麼人?」
奚帥再回憶小孩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嗯,那山丘上的主人,一定是大有
來頭!」
小鎮上,祭五臟廟的地方不多,可供休息睡覺的客棧更少。
奚帥一眼就看見了「佳佳客棧」,他決定就在這家客棧投宿。
時間是下午,還有好一段時光才到日落,他記得兩名大漢,相約日落時,在這
間客棧會面。
奚帥只有等下去!
一壺只喝到了一半,門外就有人進來。
「來了!」
奚帥眼睛一亮,隨即俯首喝他的酒,不敢正視,因為進來的人,正是他見過的
高大漢子。
「客官,坐坐坐!」
掌櫃的見他進來,立刻招呼。
他在奚帥的鄰桌坐了下來,未喝酒先灌了大碗茶。
奚帥不對他正視,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
掌櫃的站了起來,招呼他,他扳起臉孔,愛理不理的樣子。
奚帥一直在心裡盤算著,這個人的來頭:「這個傢伙,跩得二五八萬的,他到
底是衙門裡的官差,還是刺客?抑或是在江湖,做大買賣的海盜?他為什麼要向人
,打聽小丘的主人是誰呢?」
究竟那姓馬的是否有錢?是否就是他要找的人?
奚帥莫宰羊,相信他還不知道,等到那穿藍布粗衣的人來了之後,也是謎底揭
開的時候了。
那漢子不一會就上樓去了。
奚帥瞄了一眼,見他在欄杆後面消失。
他就住在樓上的一間客房。
奚帥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默默地喝著酒。
等到那壺酒喝完,奚帥便道:「掌櫃的,給我一個房間,要樓上的。」
「好,跟我來!」
那間房,就在大漢的隔壁。
進入房間之後,奚帥便想倒頭大睡。
誰知,他剛剛躺下,便聽到了敲門聲。
「叩叩叩!」
「誰呀?」奚帥問道。
他起身去開門,只見一個妙齡少女,搔首弄姿,笑瞇瞇地站在門口。
「嗨,少爺!一個人住店啊?」
奚帥點頭道:「是呀!」
「一個人住不寂寞嗎?」少女問。
「有點寂寞,又怎麼樣呢?」
「只要讓我進去,寂寞盡除不說,保證你爽歪歪……」
奚帥笑著回答道:「不行,我明天還要辦事。」
少女慫恿道:「你那麼年青力壯,沒有問題的啦!」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
少女一推他,就自動進來了,關上門後,她開始脫衣服。
乖乖!
幹這種撈女,連內衣褲都不穿,她一下就坦誠相見了。
她的皮膚潔白似雪,白中透著粉紅,更是膚色的極品。
那白析、光滑,而又細嫩的粉腿,長得非常勻稱,令人忍不住想摸它一把。
奚帥見她的奶子,白裡透紅,就好像兩個削了皮的梨子,誘得他是垂涎欲滴。
哇塞!
脫完,少女走上前去,扳著奚帥的腦袋,往自己雙乳一按。
奚帥一頭埋進去,登時色心大動,不想搞她也不行了。
他用雙唇去吻她奶子。
少女故意叫道:「噢,好舒服喲……」
聞言,奚帥的動作更大膽,用牙去咬她,用嘴拼了命的吸吮。
他忘了他還有事要辦。
他忘了他要早點休息。
「嗯……少爺,你好行……我,我愛你死你了,噢……」
奚帥如吃了興奮劑,全身血液沸騰!
少女見他上當,開始為他脫光褲。
「哥……哥哥,你好棒哦……」
奚帥一聽大樂,俯下頭,張開大口,把她的乳房,含進了一大半。
隨這,又再用舌頭舔著乳頭。
「少爺,還沒談價錢呢?」
「鮮啦,還要錢呀?」
「廢話,天底下還有白幹的!」
「好吧,你說多少?」
「純搞的話二兩,若要陪宿就要五兩。」
「那那麼貴的!」
「你要知道,不是我一人獨吞,那個死掌櫃的還要抽我成的。」
「隨便啦,你說多少就多少吧!」
「啊——」,她打了一個寒噤,嬌滴滴的叫了聲。
過了很久,她才悠悠的轉醒過來。
一醒過來,見奚帥凝視著她。
她害羞得閉上眼睛,卻把香唇送到奚帥的嘴邊,香舌伸入他的嘴裡,讓奚帥盡
情的吮吸著。
「嗯,真香……」
話語未了,少女縮回了舌頭。
「還想嘗的話,再付五兩銀子。」
「喂,這不是敲竹槓嗎?」
少女冷「哼」了一聲,起身道:「付不付隨你大便!」
「付就付,怕你不成!」
語畢,奚帥又開始運動了。
「卜滋,卜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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