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連過五關】
郭姑娘展開上乘輕功,一掠就是八九丈遠,簡直是足不點地,凌空虛步,快速
得直若天馬行空,御風而飛。
她是惦念著那個臃腫既巧小玲瓏的兩個人影,若追上二人,也許有點端詳。
她是忙不擇路,飛縱疾躍,信步狂馳。只見她人似鶯翔,足如梭輪,衣袂飄飄
,是那麼曼舞多姿。
那些峭立千仞的危崖絕壑,蒼翠蔥籠的古樹茂林,盡朝身後馳去!這時,天色
已曙,秋興宜人,紅日方起,繁聚麗天,金芒萬丈,遍照深山幽谷。更願得山容凝
黛,溪水挹青,端的美景無邊,觀賞不盡。
姑娘卻無那份心情去欣賞靈山晨曦美景,一種無形的勇氣支持著,餓腸轆轆,
半日一夜,迭遭激烈拚鬥和奔馳的嬌軀不倒。
驀地,兩聲哀猿厲嘯,尖銳刺耳,劃破晨曦,憑空傳來,衝破空谷的寂靜。
姑娘騰然驚駭,猛一煞住前衝之勢,循聲望去。
只見龜巖之上,一對蒼老白猿,崖然人立,四隻紅得如火的金眼,遍谷搜尋一
下,好似對谷底的郭姑娘,毫未發覺似的。
陡然,左邊的一個,金眼一翻,皆牙裂嘴,更顯得猙獰可怖,一聲低嘯,也震
得山谷回應。
只見它雙臂微張,兩猿同時躍落一二十丈的懸巖,宛似兩隻雪箭般,快似閃電
,疾若流星,越林而去。
蒼猿雖去,姑娘尚覺有點寒悚,暗道:「相貌兇惡,而又高大的蒼猿,若發現
我,同時攻擊,縱有一身絕技,未必能佔到便宜!」
想到此,不由對兩個蒼猿去處,多看一眼。
只見兩條白線般,已越過茂林幽谷,翻上峻峰,向山後撲去。
姑娘微微歎息一聲,搖一搖頭,表示不再去想它,埋頭向谷內走去。
忽然哎呀一聲,清脆的女人驚叫聲,送入耳鼓,姑娘登時驚覺,心忖:「曙光
初露不久,那來的女人驚呼,莫非是她……」
想起她和他,一股無名的愛和恨,立即交織著心扉,使她頓然煞步,傾耳靜聽
,舉目四望。
但見空山靜蕩,旭日展笑,輕風徐來,送來松濤柏浪,絲絲之聲,那有任何人
聲蹤跡可覓。
把一個聰明剔透的郭少慧,弄的糊糊透頂,以為是自己心中多疑,耳朵失靈所
致,仍然往谷內逼進。
她剛舉步欲行,又是一聲哀怨喁語,很清晰的傳來,耳朵聰靈的郭姑娘,這下
注意上啦!遁聲尋去。
已然身在一個大岩石前。
末見手足移動,人已飄至岩石之後,分開叢密荊棘,姑娘當時驚愕住了。
原來在大岩石後,有一個數尺大的洞口,前有岩石擋住,上有密棘遮蓋,不知
內情,再無細密心機,是很難發現。
這一奇跡發現,猶如曙光在望,但又豈可毫無顧慮,左掌護胸,右掌平伸,以
防萬一,一躍而下。
誰知,石洞並不很深,前進約兩丈左右,姑娘腳落實地之後,頓覺黑暗如漆,
景物難辯。
姑娘略一定神,運足目力,打量石洞一周,發現兩側石壁,夾持甬道一條,似
乎向山腹之中彎曲延伸。
時從甬道中送來一陣嬌喘蝶浪之音,姑娘更覺難安,毫無忌憚垢,就沿著隧道
往內闖去。
片刻工夫她轉了五個變,突然一線鋃光,迎面射來,心頭一驚,她本能往壁上
一貼,但那銀光並未射來,僅是閃耀而已。
姑娘疑是天光由石隙中露進,不再猶豫,蓮鉤一點,已至發光處,柔荑一摸,
迎似石門一座,用力一推一拉,毫未啟開。
忙低頭扶隙,往裹一看,見是個兩丈方圓,修道人的靜室,正面石門敞開,室
中間短榻一座。
榻上正有男女二人,作那風雲際會,顛風倒凰之事。
解眼的奇麗春光,只羞得姑娘霞緋上頰,櫻唇微簸,顫聲驚叫道:「那不是負
心的他和她……」
驚叫末終,忽覺血氣翻勇,直衝心頭,眼睛一花,頭腦一陣昏迷,四肢軟綿,
嬌軀難支,順著石壁滑倒下去。
姑娘所說的負心的他和她,正是鸞仙女平清琴同身中巨毒的束玉晟,平滑琴在
春情閣背走束玉晟,本來是按照計劃,送在春城山,讓那位不知姓名的高人療治的
,偏遇上一個不識趣的卉兒,一輪狂追。」
在一陣緊張忙亂之中,方向跑錯,大半夜的逃馳,雖將卉兒擺脫,可是,春城
山卻不知座落何處,背上背的束玉晟,體熱如火,貼膚炙灼,心中大驚,暗付道:
「他已是七毒攻心,膚熱如火,高燒不退,綺情難洩,腑臟必被焚燬,天呀!那我
怎麼辦……」一陣緊張心情,使她真力一卸,蹌踉一聲,二人同時摔倒,平清左手
被石旬擦破,一陣劇痛,使她頭腦清醒。
擰身坐起,將束玉晟抱在懷裡,見他雙頰泛起一層極重桃紅之色,嬌艷欲滴,
看上去扣人心弦。
平清琴已被綺情打動,心頭一陣劇烈跳動,畢竟她內功清湛,為了束玉晟的安
危,那敢妄動慾念。
忙凝神聚氣,抿除七情,長噓一口氣,歎道:「縱然找不著春城山,抱著檀郎
,望著他痛苦的死去!」
想到死神的可怖,這一股無形勇力,使姑娘精神百倍,猛的站起身形,抱著檀
郎,順著羊腸鳥道,逕朝谷裡奔馳。
這一陣迷惘的飛馳,也不知跑子好遠路,更不知山名何處。
只覺頭漲目眩,山石在飛,草木起舞,虯樹蟠龍似瞪著陰沉可怖的怪眼,仇視
著自己。
不!它們是同情宮裝少女,為檀朗披星戴月,履險如夷,癡情無謂的精神所感
動,投下同情的一瞥。
忽然,陡削夾壁,往內合攏起來,中間一修鳥道如腸,僅是一人行走,尚可逸
強,懷中的檁郎頭足,均有點觸壁礙事,又將他背在脊背後。
仍然順夾壁鳥道前進,毫無畏縮之色。
倏忽黑暗籠罩,連夾壁上一線夭光,也被隱去,伸手不見五指,姑娘毫無提意
,煞步凝神運用慧目,往內看去。
尚有一線之光射來,毫不猶豫,向前飛馳。
眼前一亮,狹道開朗,心頭一寒,暗道:「怎麼!我又跑出了山外,他即需時
間調息,又去那裡找得合適的地點呀!」
「啊!天呀!」平清琴你就這麼命苦嗎?只急的姑娘淚珠套眶,如珍珠倒持,
粒粒順腮滾落。
梨花帶雨的她,雖是傷心悲痛,但她智慧靈窗,卻未停頓搜尋工作,觸目的是
玉案蒲團。
四壁如玉,明珠閃動,照得全室明亮,心道:「這是前輩修真養性之所,大概
是冤家福澤深厚,才在此等遇合。」
想到高興之處,愁怨一掃而空,忙恭恭敬敬地一連通陣數遍,除嗡嗡回音外,
卻寂然無人,不禁心頭一寒,幾乎要哭出聲來。
可是,她看到剛從背上,抱回懷中的束玉晟,臉如桃紅,鼻氣咻咻,自言自語
地道:「慾火攻心,他快完了!」
啊!我不能讓他穴道被閉,痛苦的糊里糊塗地死去!我要立刻解開他的穴道,
使他知道人間,尚有一個冒著無謂的罪名,捨身忘死,到頭來以情殉葬的人。
想到此,哀痛全消,登時換上一付欣貌之容,又喃喃自語道:「為了他,我曾
用純陰療陽,赤身示愛,不是早已心許了嗎?嗯!他不是尚有血仇,水惠惠下毒之
恨未消,魔劫將興,他的責任重大,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呀!」
想到傷心處,但覺芳心已碎,淚如泉湧,只哭得聲嘶力竭,四壁回應,倍增悲
涼之概啦!懷中的束玉晟,身體抽搐甚劇,驚醒子悲哀欲絕的平清琴,忙低首一看
,只見懷中的他,桃紅俊臉,痙攣如浪般簸動。心知無聲的痛苦,比有聲的呻吟,
還要痛苦難過,忙伏身下去,把束玉晟往蒲團上一放,想給他解開穴道。
但觸手的是軟綿綿的塵土,忙流目四顧,滿怖蛛絲鼠糞,右手尚有靜室一間。
不由「噫!」了一聲,道:「原來是個無人居住的古洞,不如將他放在靜室內
,那張玉榻上……」
又無人可商量,她是想到就做,閃身入室,將束玉晟往榻上一放,隨手替他拍
開被自己點穴的三處大穴。
她尚未站穩嬌軀,突見束玉晟,翻身坐起,瞪著一雙火眼金睛,虎視眈眈地望
著自己,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一步。
要知,束玉晟自誤服鎖魂多情散後,水惠惠的艷舞挑逗,秋風的嫵媚誘惑,兩
次欲焰爆洩,均被他運集功截止,若平清琴慢一步進閣,卉兒已將解藥盜到手,給
束玉晟服下,也不致於鑄此大錯。
她替束玉晟點閉穴道,僅是三處昏穴,並沒有阻止血液運行。
再經她背著一陣奔馳,顛簸馳,血液運行更速,藥力效率更大,此時,可謂滿
腹積滿春情火源。
這一拍開穴道,藥迷本性,不啻火山爆發,圓睜著一雙被慾火燒紅的俊目,盯
在乎清琴的身上。
在昏迷的神智中,只覺平清如天仙化人,恨不得將她生吞入腹,才可消彌心中
的綺情。
忽然,平清琴是異想天開,想起自己的祖傳「少陽清寧丹」,不是可以煞火嗎
?忙掏了一粒少陽清寧丹,緩步走向玉晟,幽怨地道:「晟哥!你快將此粒丹藥服
下,速運功截止巨毒的的蔓延!」
在神智尚未全部泯滅的束玉晟,只覺一股清香撲鼻,入口生精,一股清涼落肚
後,登覺經脈暴漲,血液逆流,沖的他頭昏腦漲,洶湧的慾念,像河堤潰堤,倒瀉
浩流,使他再無法冷靜下去,大喝道:「你好狠的心,快給我滾開去!」
一聲斷喝,使平清琴登然驚悟,自己的少陽寧丹也是屬於陽性,對於一切掌傷
,卻有特效,若治癒鎖魂多情散,不啻火上加油。
這一驚,不但手足無措,而且是肝膽破碎,淚血枯乾,但見他俊臉上斑斑漬痕
,楞在那兒!大概她是哀傷過度,已使她沒有淚水,這些日來,她耳濡目染及經歷
,好似一柄無形利劍,一度又一度的戕害著少女純潔的心靈,使她一次又一次的嘗
試著人世間的悲傷煩惱及痛苦。
她更體會到人生過程中,人與人之間,尚有許多無法思議,微妙神力之牽繫,
使人們無法避免。
無形中會自己走入酸、辣、苦、甜及悲、歡、離、合的圈裡。
啊!大概我就是圈籠內的一員,招來了死別的悲離,我不能讓他慾火焚身之苦
,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自從在瓊瑤宮,用純陰燎陽法後,她是身心早巳默許,深藏在她芳心裡的愛慕
,幫她選擇了最後的決定,好與壞她是毫無所慮。
這個抉擇,驅走了驚懼和恐怖,一個清晰的堅決的意念,湧上心頭,使她少女
矜持和嬌羞,倏忽盡斂,幽怨地說道:「晟哥,我並不是有意的,我並不知道『少
陽清寧丹』,竟然會火上加油,請你原諒我吧!」
束玉晟強忍著慾火之煎熬,喝道:「滾!你快滾!」
平清琴由於心意已定,當下不但不遵束玉晟之言離去,反而上前一反緊緊擁住
束玉晟,低聲道:「晟哥,你身中『鎖魂多情散』巨毒,若不洩慾,即將『慾火焚
身』,五腑皆毀,小妹我…我要救你……我要救你……」
含著淚,顫抖著手為束玉晟寬衣解帶……
此時,束五晟腦海中只有洩慾二字,他根本不知憐香惜玉,雙手狂撕,布條橫
飛,「嘶!」聲不已!嘶聲!喘聲!飲泣聲!交響著!
不久,洞中一亮,榻上現出兩具雪白的軀體!玉門大開,大槊直揮!
此時玉晟已成瘋獸,根本不知道自己所作何為……
平清琴起先是強忍撕裂般劇痛,婉轉承受著束玉晟之衝擊漸漸,漸漸,那劇痛
的感覺向遠方飄去,飄去……
繼而,美意漸生,逢合更熟……
滿室風光,妙不可言!啊……啊……
清琴情不自禁地發出地聲嬌呼……
漲潮,退潮交織進行著……
良久,良久,一切靜止。
但見榻上,落紅片片,流丹浹席!清琴的姑娘處女之身己為晟哥所破,慾火既
洩,神智立清,束玉晟望著滿地碎布及榻上殷紅片片,知道方纔已經發生了什麼事
,心中不由一陣愧疚!脫手推並正為擅郎著衣之平清琴,束玉晟立身即欲離去……
平清琴見狀,忙緊摟住他,哀求道:「晟哥!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束玉晟痛苦道:「琴妹!你鬆手,我對不起你!你就讓我這個禽獸不如的人死
掉算啦!我……我慚愧死啦!」
平清琴摟得更緊,叫道:「不!晟哥,要死咱們一起死!」
本來,束玉晟同平清琴,為了生死之爭難解決,萬萬不知,郭少慧正在此時撞
入,一聲驚叫,羞煞了平清琴,嚇壞了束玉晟。
他知道來者正是青梅竹馬,耳鬢廝磨的表姐郭少慧,為了自己失足迴旋谷,留
錦帕,追蹤萬里,要掃天缺踏地殘,風霜之苦,親誼之情,愛護主義,終身難報,
若被她瞧見可恥之事,就是她能原諒我是個罪惡深淵的人,自己也羞見於她。
靈智剛有點清醒的束玉晟,只嚇的肝膽俱裂,心田破碎,雙臂用力一推,已將
平清琴摔在玉榻裡面,一聲不響的,像一頭狂獅似的破門奔逃。
平清琴卻未防到束玉晟會有此一著,見他狂奔而去,自己又一絲未掛,是無法
追趕,反而在櫻唇上掛著一絲微笑暗道:「不管你今後是活與死,你的音容是永遠
遠印在我的心底裡!」
可是,她想到另一方面,橫刀奪愛,郭、黃二人又豈能讓我活下去,縱然活下
去也無生存的意味。
啊!珍逾生命的貞操,都獻給了他,難在乎一條羞於見人的生命呢?她想到死
,並不可怕,反面處之泰然,翻身下榻,拿取隨身帶的小包袱,取出宮裳,穿好後
,準備抹劍自殺。
突被郭姑娘幾句責問之言,無一對答,羞愧的玉首低垂,良久之後,才幽怨地
一聲衰歎,垂淚說道:「表姐!大錯鑄成,罪過在我,如今我只有剖心一死,以明
心跡,更可以洗清他的罪惡。」
在舊道德觀上,男女親膚,非他莫嫁,既將一身清白貞操交給了束玉晟,雖無
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
自認為束門兒媳,故脫口叫了人家一聲表姊。
郭姑娘淒涼地一笑,道:「你死!並不能洗淨他的罪名……」
平清琴驚叫道:「那我怎麼辦啦!」
郭姑娘慨然說道:「我要你活下去!」
言詞誠懇,表情堅定,使淚痕未乾的平清琴,瞪大一雙秀目,望著丰神如玉,
雍容華貴的郭少慧,喃喃自語地說道:「活下去,若被人公諸於世,何顏見人,縱
死也羞見列祖列宗,我……我……」
姑娘黯然一歎,道:「你怎麼樣,還是一死,才能心安理得,是嗎?」
平清琴簌簌淚水,如珍珠滾落,垂泣道:「我是活著忍辱死著蒙羞,唉!縱然
傾盡三江之水,也難替他洗清不白之冤!」
此時的郭姑娘,對平清琴的遭遇,不但無有醋意,而且覺得她泣訴幽怨,緣狂
風急雨中盛開海棠,弱不勝力,搖搖欲倒。
登時覺得她楚楚可憐,徊然,在芳心裡升起一片惜愛之意。
緩緩伸出皓腕,很慈愛的往鸞仙女香肩上扶去。
平清琴心頭一怔,猛一抬頭而注視。
這一抵面,郭姑娘可看的更清楚,只覺得平滑琴美的像一朵出水紅蓮,俏的如
迎風玖瑰,嬌巧玲瓏,處處可人。
與心地善良,聖潔無暇的黃吟慧相比較,她卻另具有一種令人欽慕之風韻。
啊!若能英皇並蒂,連理一枝,閨房樂趣無窮。
但想到三女同侍一夫,一抹羞顏之色,立即掠過嬌艷的雙頰,心道:「這倒便
宜了束玉晟!」但她臉上紅霞,瞬間消失,重現甜密神態,笑道:「你的生與死,
都是為了他嗎?」滿罩哀愁的俊臉,閃著幽怨光輝的秀目,深情的注視著郭姑娘,
玉首微點。
她那一雙婆娑淚眼,閃放著光輝,是幽恨!是淒惶!是傷感!是乞求!是哀怨
!是渴望!那只有平清琴心裡自己知道。
郭少慧見她點頭默認,盈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好了,一切我自有安排,
今後,我仍然以姐妹相稱吧!」
平清琴不曉得從那來的一股勇氣,望了慈愛的郭少慧一眼,垂淚問道:「姐姐
!此語可真!」
郭姑娘淡然一笑,繼而堅決地答道:「語出肺腑!」
簡單的四個字,只感動的平清琴熱淚盈眶,好似陡然遇到親人,滿腔辛酸,均
可申訴,一頭撲入郭少慧懷裡,再也無法控制,竟痛哭失聲了。
姑娘撫著她的秀髮,不禁幽幽歎息一聲,道:「妹妹!不必哀痛,還是注意保
重身體為宜!」又若有所思,驚道:「不好!玉晟清醒不久,若再一奔馳,血脈回
速,藥性必發,不知又有誰遇上要遭殃啦!」
平清琴淚痕未乾的鳳目,猛一圓睜如矩,含著似信非信的凝光,望著姑娘焦急
的俊臉上,羞怯地說道:「他……他剛才不……是……已經……」
她可無法說下去,只羞急的紅雲布頸,玉首低垂。
郭姑娘淒涼一唷,幽幽地說道:「鎖魂多情散,乃武林中禁忌絕毒之一,若無
解毒療治,藥毒難去,綺情難止,縱然是陰陽溝合,也不過暫時清醒,不久藥性又
發,再度慾火攻心,非到精脫力洩,油干自滅,還落個熔骨焚身!」
驚駭的平清琴俊臉慘白,淚水戛然而乾,強忍悲痛,好似一下堅強起來,抓著
郭姑娘的皓腕,急促地說道:「姊姊!我們快點去把他找了回來,如他再繼續闖下
禍事,那就糟啦!」說些,似乎陡然想起一件驚悚可怖之事,一抹恐懼之色,立即
掠過她嬌艷的雙頰,瞬息即失。
重現出堅決神色,毫無顧慮,慨然說道:「只要姐姐不見笑,我願將父母給的
胴體,獻給他,為他拔毒療傷!」
她說的慷慨激昂,毫無少女嬌羞吝嗇之情。
郭姑娘對平清琴,一陣憐愛撫慰,卻沒想到鸞仙女會突然用力一推,也退後了
三步。
見她神情似乎反常態,笑聲特異,機警透頂的郭姑娘也被楞在那兒,瞪著一雙
秀目,望著平清琴出神。
但見她笑聲,宮袖一揮,擦去了臉上淚痕,哀容盡斂,立即重現堅毅之色,慨
然說道:「縱然我暴屍荒野,埋骨深山,天涯海角,我也要去為他尋取解藥,姐姐
保重,我先去了。」
去了話未落音,她拾取地上長劍,狀如一頭狂獅,衝門飛奔而去。
等到郭姑娘驚覺,人說去了七八丈遠,她也知道平清琴挾憤而去,必定在武林
中要鬧個天翻地覆,那敢怠慢。
忙跟蹤追去,嬌呼道:「琴妹妹!慢著,你又不知何處才有解藥,還是先找回
他,我們再從長計劃嘛?」
夾壁甬道,黑暗如漆,景物難辨,但郭姑娘目光如電,凝神注視,只覺黑暗中
有一線人影晃動,並有衣袂飄風之聲,她知道那是平清琴。
她就展開上乘輕功,左閃右躲,亦步亦趨,跟蹤追逐,片刻工夫,只覺眼前一
亮,似乎已以追出石洞。
只見龜巖翠碧,草草如茵,兩旁夾壁嶽峙,中現夾道一條,平清琴毫不猶豫,
順著夾道,一味向前狂奔。
騰地,一陣慘嚎驚叫傳來,平清琴已被驚覺,稍一辨別聲音方向,猛向右山壁
上攀登。
郭姑娘不但早已驚覺,而且已看清山坡上,有一玲瓏小人影,在拚命地奔跑,
山風中傳來一陣陣呼喚聲:「束哥哥!束哥哥回來呀!你……回……來……呀……
我不會恨你,因你藥迷本性,快站住,我有解藥呀……我有解藥呀……」
那嬌小的人影兒,在崎嶇的山道上,跌倒又爬起來,爬起來又跌倒了……
郭姑娘知道又出了差池,心如萬弩穿身,但她身未停,竟施展輕易不用的「無
形挪移大法」,幾個縱躍,已同鸞仙女,追逐首尾銜接。
同前面那個人影,也不過三丈餘遠。
陡見平清琴大聲怒喝道:「小賤人!不是你的追逐,我也不會被他……哦!他
也不會跑掉!」
吼聲未落,只見她猛一長身,平地拔起兩丈多高,空中伏身,人如靈雀歸巢,
迅捷至極,同時,右掌左指,齊朝前面人影襲擊。那前面人影,對於後面追來的二
姝,以及平清琴劈出勁道,毫無所覺似的,仍然哀叫狂追。
這一下可好了,兩個瘋子相遇,必有一傷。
郭姑娘的焦急,比她兩人瘋狂,還要痛苦十分,但她靈智未昏,心知這些錯誤
,都是表弟藥迷本性而鑄成。
那能忍心看到前面那人,被平清琴掌指戮斃呢?她起了惻隱憐愛之心,那還慢
得了,猛提丹田真氣,雙足疾點,人似彩風翔空,一下子躍上八九丈高。
恰好縱至二人頭上中間,伏身振掌,又朝側方一送。
那股激焰,直若排山倒海之勢,洶湧衝出,只震的樹折枝飛,山崩石裂。
姑娘落地,一把抓著清琴的玉腕,哀感地說道:「儀妹妹!你看她也是遭到蹂
躪的一人,何苦要送掉她一條小命呢!」
山崩石裂和斷喝之志,震得平清琴頭腦當堂清醒。
見抓著自己皓腕的是慧姐姐,而在丈遠處,卻拈了一個形如凝呆,秀蓬髮松,
衣衫破碎,十四五歲的少女。
看後,不禁又是嬌羞,又是同情,一顆玉首也慢慢垂低下去。
郭姑娘見她靈智已復,不再疑他,微挪嬌軀,就朝少女身旁飛去。
那少女哪裡見過這等身法,她似嚇破了膽,一聲驚叫,回頭就跑。
郭姑娘再一點足,已將少女捉住,很柔和地撫慰道:「小姑娘!不要怕,我問
你,你剛才是不是在喊束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少女大眼睛眨眨,櫻唇輕啟,道:「我叫卉兒。」
郭姑娘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
只嚇得卉兒臉色突變,手腕一縮,就要折身逃跑。
郭姑娘並未鬆手,很柔婉地笑道:「卉姑娘!你可聽他說過,他有一個表姐叫
郭少慧的嗎?」
卉兒略一沉思,猛又抬起頭來,見姑娘頷首微笑,舌綻春雷似的,一聲驚叫道
:「你……你……你就是束哥哥的表姊嗎?束哥哥想你想得可苦了!嗚……嗚……」
一頭撲在郭姑娘懷中,儼如嬰兒見慈母,痛哭失聲。
郭姑娘聽卉兒之言,不啻吃了一粒定心丸,知道束玉晟並未忘懷於她,忙撫摸
著她的秀髮,道:「你又怎麼同他遇上啦!」
只問的卉兒臉蛋緋紅,玉首往姑娘懷中一鑽,垂泣低訴從束玉晟被擄入宮,自
己奉命守囚室起,以致說起自己盜取解藥,追到山坳驟過束玉晟,遭受蹂躪為止。
她是說得悲傷至極。
連剛才雙掌並施,想將卉兒劈死在掌下的平清琴,也覺得悲慘的遭遇,加諸一
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身上,太過殘忍。
芳心裡也升起一縷憐愛和惋惜,忙走過身來,握著卉兒的皓腕,淒惋地問道:
「小妹妹!束哥他又到那兒去了!」
一提到束玉晟,卉兒更哭的傷心,乞求的說道:「他爬上山峰,那邊就是鬼崖
愁,萬丈深壑絕澗……」
一個可怕陰靈,湧上心頭,平清琴驚呼道:「姐姐快點追他呀!跌下去就會粉
身碎骨啦!」
一言驚醒夢中人,郭姑娘縱身一躍,飛出七八丈遠;接著平清琴,卉兒也全展
開輕功,全力向山上追去,郭姑娘的上乘輕功展開,似快若流星,平清琴也是全力
施為,也不知好她,幾個起落,已經去得無影無蹤了。
且說束玉晟在石洞內,雲雨後,頭腦剛覺清醒,見錯已鑄成,心如刀絞,再聽
到郭少慧的驚喚,不啻萬把利劍,銼骨刨身,那還敢停留片刻,風馳電掣般,向前
狂馳。
要知鎖魂多情散,乃百毒萃匯,雖經交合,也不過片刻清醒,那裡經得住他一
陣狂馳,附骨之毒,頓時引發,慾火燒得他七情難禁,恰遇卉兒找來,又來了一次
霸王硬上弓。
可憐卉兒已盜得解藥來尋束玉晟,不意玉晟慾火攻心,不由分說將卉兒拉到路
邊的樹叢之中……
等他再次清醒,見曾是自己恩人的一朵含苞末放的蓓蕾,在一陣暴風驟雨下,
又被自己摧折了。
這一次,比糟蹋了平清琴,聽到郭少慧的聲音,還要痛苦百倍,未等卉兒把解
藥之事說出,他又騰身躍起,飛馳而去。
他已知道淫毒的可怕,除死之外是無法減輕造孽之罪,趁靈智未泯,竭力向山
峰上奔馳。
攀上峰緣,忙向萬乘嶺那方跪下,叩了幾個響頭,默默禱告起來。
驀地傳來幾聲驚叫:「晟哥!師弟!晟表弟!晟兒!把一個神智又要被慾火燒
昏的束玉晟,當堂驚醒,猛的站起身來。
俊目四顧,見左邊過來的九州神鷲賁嶺同黃吟慧,右邊卻是義父丐仙醉神盛華
,正面是表姐黃吟慧同平清琴,及尚在山半腰的卉兒。
束玉晟看清後,較兩次鑄成大錯,還要痛苦萬分,淚流滿面,狠心說道:「請
你們不要逼近我,否則,我馬上就跳下去……」
郭姑娘早已測度清楚,自己離他約有八九丈遠,左右來人也來敢迫近,而峰後
卻是卉兒所言,是鬼見愁的萬丈懸崖。
若真逼緊了,他羞憤難容,跳崖自盡,無論如何三方均是搶救不及,三面來人
均愣在那兒了。
郭姑娘哀救似的說道:「晟弟!你不念我姐弟青梅竹馬,萬里追蹤之誼,也要
看在黃吟慧、平姑娘……」
束玉晟未等她說下去,大聲說道:「表姐!你不要說哪!我束玉晟縱死九泉,
也難洗清罪孽!」
丐仙醉神盛華怒責道:「老化子一生不知什麼叫做罪惡,一切誤會都由我盛華
承當!」
九州神鷲賁吟慨然說道:「師弟,縱有天大這事,你也要顧全大局,你的命屬
慈心派,要死,也要死在天慈師伯面前。」
郭少慧也驚叫道:「晟弟弟,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
束玉晟此時肝膽俱裂,心如刀絞,仰天大叫,道:「天啊!我束玉晟倒底做錯
了什麼?連番鑄成大錯,上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沽污了俠道清譽與威望,難道
……」
陡然,天際之中,傳來一聲玉簌:「晟兒,天意安排,有何可悲,順天應命,
才是大統。」
束玉晟一聽,恩師天慈老人的聲音,不由大聲道:「恩師,徒兒如此罪孽,難
道是應天命?難道得得善報了?」
突然,郭少慧玉指向萬丈懸崖下一指,欣喜道:「天慈地慈老人!」
順著郭少慧指的方向,在場眾人皆向萬丈鬼見愁懸上望去……
只見四個黑點,似緩實疾,向崖上飛來,仔細望去,其中有一個身著鵝黃色宮
裝的少女騎著一隻靈鷲,靈鷲邊還有二個白髮蒼蒼,疏理得異常整齊的俗裝老人正
瀟灑地向上,「步步升蓮」,輕功奇枝在二老身上顯得如此游刃有餘。
黃吟慧驚喜道:「是端木妲姐姐,是妲姐姐!」
九州神鷲賁吟哈哈大笑道:「二慈出馬,師弟,你可真有面子。」
丐仙醉神這時已大出一口氣,道:「這幾個老小子,有這一手也不通知我一下
,害得我多擔了這份心。」
一旁九州神鷲笑道:「前輩,這心沒白揉,等到師弟大喜之日,你老可就要多
喝幾杯。」
「哈哈……走,去接得這幾個老不死的。」
※※ ※※ ※※
二慈老人齊出面,引得群魔宿妖無不龜縮不出。
半年以後,武林再也沒有束玉晟與郭少慧,黃吟慧、端木妲、平清琴、卉兒的
消息。
六人像似溶化了一樣,問問熟識六人的人士,他們也微微一笑……
曙光升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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