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飄 香 玉 女

                   【第八章 九犀劍式】
    
      束玉晟心意一決,不再躊躇,邂步便走,轉了一變,陡見路旁叢中,白骨磷磷
    。看來卻是人的骨髏,頭顱,腳骨,手等都有,直似曾經在這兒屠殺不少的人,他
    用腳輕輕一踢,那枯骨粉碎如灰,隨風飄揚。知是這些人死後,便任由他們曝死此
    處,經過年深日久,風吹日曬,已經腐朽,所以束玉晟用腳一觸,便會隨風化去。
    
      他不由的恨聲道:「這螺旋谷太古怪了!」大踏步一直往前走去,再拐一個變
    ,眼前仍然被山石樹林遮避,他想道:「怎的!我已經轉了這麼多的彎,還未見到
    有任何的動靜呢?莫非谷中藏有奇世珍寶,以致引起武林中人物覬覦,入谷後卻被
    谷裡魔頭殺死?否則,谷中那裡會有這麼多的人骨呢?」
    
      束玉晟自入谷後,再沒有見到所追那人的蹤跡,此時,他為魔谷古怪所驅使,
    也就將迫人一事放在了腦後。
    
      束玉晟又拐了蔭個彎,到處都能見到零碎的人骨,磷磷發光,觸目驚心。他剛
    拐過一個彎,忽見黃白二影,裂嘴獠牙,擋在去路。
    
      他清嘯一聲,一躍上前,禁不住驚異地「哦!」了一聲,原來是狒猴飄風,白
    猿碧電蹲在那兒。
    
      他忙問一聲:「你們怎麼來的?」可是二猿並不動彈,那白森森的利齒露出,
    顯得猙獰已極。
    
      目光掃射,心中駭極,二猿被內家上乘的打空法制住,束玉晟走近前來,道:
    「若我不認識這種手法!你們就蹲死這兒?」說畢,在它們腦後頸間一拍,解除它
    們的穴道了。
    
      停了一會兒,二猿舒展身腰,兩聲猿啼,歡躍一陣,身形陡起,霄過樹梢,一
    連幾縱,隱湍在裡曦中。
    
      束玉晟連聲急叫,但是二猿去得如風,根本不理麼一回事,他追了幾步,見二
    影杳失,也就算了。
    
      他仍然緩的前進,沉吟不語,暗道:「二猿具有爽性,又有一身武功,一般江
    湖中人恐怕能與它們打對手的也不多,怎麼一下就被人家制服……?」
    
      他未再想下去。在這一天一夜之間,連番遇上的都是些一等高手,如前面開飯
    錢的少年,直似神龍見尾不見首。
    
      槐樹在同七色毒煉、萬花狂蜂打鬥的少年,熊氏雙凶,師兄賁吟雖未動手,能
    在快速的招式下,知道我受了猛魑魎熊福的黑風陰爪的玄陰氣焰。最後笑語如珠的
    怪人,他覺得天地之大,能人迭出,自己未學後進,還敢自傲嗎?他這時有點氣餒
    ,但是他仍然是腳下未停,一直往前闖去。
    
      這時他往右邊走了幾步,但覺路上荒芫,毫無人跡,若要逸強前進,好像似深
    谷窮幽,順路折回,逕向左邊走去,兩旁樹木整齊,道路較為坦闊。於是不再猶豫
    ,往前奔去,左折右轉,不知走了好多路,更不知拐了多少彎,卻未留神每逢拐變
    處,均有岔路三條。只因那些岔路方向都是向谷外伸出,故此進谷的人,是不會發
    覺的,可是出谷時便會領悟到每個中奧妙之處。
    
      束玉晟這時一陣迷惘,覺得老是走不到谷中,既是魔谷為什麼又未發現魔宮,
    也沒有鳥獸走過,敢莫是走入亂山中了?可是前面那個人也和我一樣,在亂山中打
    轉,狒猴白猿也會被這迷魂陣似的山谷所迷嗎?為什麼見了我又逃跑呢?這一連串
    的疑問,不斷在腦海中盤旋,歇然停步,環目四顧,但見觸目的竟是亂山起伏,叢
    林參差,瞧不見亂石和叢林後的景象。
    
      驀地往右邊一個亂山崗裡、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但在崗後乃是一片繁密的
    桃林,束玉晟心中一驚。暗道:「時至九月,桃樹將謝,為什麼這片桃林尚茂,莫
    非真有古怪在裡面!我倒要再探視一番!」
    
      眺望一會兒,信步走處,下得崗後,將達茂林,頓覺溫暖如春,綠萆如茵,倒
    有初春之象。
    
      走進桃林,猛又聽到百鳥交鳴,餘音裊挪,甚是悅耳。
    
      這時從桃林中傳出一陣嬌笑,聲音如鳳鳴九皋,其餘音含勁不盡。束玉晟又是
    一怔:「此人內力充沛,餘音繞空不散,必有過人之處,我可要小心點,不要真會
    吃魔頭的虧?」
    
      束玉晟心念未已,猛聽一聲嗔叱道:「什麼人敢闖恨海山莊!」身隨音至,在
    勁風飄忽中,身形極為輕靈,落在束玉晟前三尺遠,面含嬌笑。
    
      束玉晟順音看支,只見來人含顰微笑,霹出兩排編貝潔齒,生得腮凝如新荔,
    鼻膩似鵝脂,靨笑春輝。
    
      只是眉目之間,缺少柔媚之氣,眼波之中亦露鋒芒,身上卻穿的是一身綠綠緊
    裝,外披二件翠綠鑲金邊的風衣,背插單劍,柄上綠色絲穗飄起,隨著晨風在她臉
    上輕拂,使人有一種豐腴之感。
    
      束玉晟乍見,驚如天人,竟把入谷時,所見的一切獰獰恐怖的景象,置之腦後
    ,看得呆了。
    
      那綠衣少女見束玉晟發癡,不由「噗嗤!」一聲笑道:「你怎麼不說話哪?」
    
      束玉晟跟光正從她的頭上往下看,恰巧與綠農少女的目光碰個正著,不由心中
    發慌,覘然垂下眼皮,驚魂未定,訥訥無語。
    
      那綠衣少女微笑起來,慍嗔道:「喂!你不怕螺旋谷裡的山魈嗎?」
    
      「我正要找山魈鬥一鬥,為武林中除害。」束玉晟豪氣干雲答道。
    
      那綠衣少女「嗤嗤!」又是一聲嬌笑,道:「可以做得到嗎?」她的笑聲,是
    那麼溫和,那麼嬌柔,可是她的語氣,又是咄咄逼人。
    
      束玉晟竟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那綠衣少女道:「若螺旋谷僅是傳聞,沒有山魈魔頭,你對付誰呀?」
    
      束玉晟錯愕無語。
    
      那綠衣少女又是一陣「格格!」嬌笑道:「假若我是這魔窟裡的主人,你又怎
    麼辦?」她笑得是那麼甜蜜,說得又是那麼親切,使束玉晟真有誤人天台,睹顏仙
    姬之感。
    
      束玉晟搖頭道:「像你這樣貌美如天仙,溫柔似玉姬,和順可親,那會是螺旋
    谷裡的魔主,我卻不相信!」
    
      那綠衣少女微笑道:「不信也就算了,我看你臉有倦容,想是一夜沒有睡眠,
    到我那裡去休息一會,吃點東西,養養精,壯壯神,你可敢去麼?」她右手一捉束
    玉晟的手,轉身就要走。
    
      肌膚相接。麝薰微溫,把個束玉晟弄得了迷惘,不知所措,諾諾連聲道:「我
    有什麼不敢去,龍潭虎穴,又有何懼!敢情是姑娘你的香……」他又訥訥說不下去。
    
      只聽少女妙語如珠般的接道:「我的香閨是嗎?」手也隨時放開了,臉含薄慍。
    
      束玉晟惶惑不安,立時笑道:「我是說你的仙府!」
    
      「那就對了!」少女甜蜜一笑:「不過,我姑姑性情十分的古怪,她可不願見
    你們野男子!」
    
      接口又道:「我們走吧?」折身帶路,回林內走去。
    
      束玉晟跟在那少女身後,只見不生蓮花,輕靈快捷,在晨羲霞映,綠衣飄舞,
    倩影窈窕;身美姿妙,宛如玉女仙舞,他是驚得呆了。
    
      陡然少女「咦!」了一聲,好像想起什麼,回頭笑道:「三番巧遇,總算有緣
    ,請教貴姓大名?」
    
      束玉晟道:「小生束玉晟,敢情冒觸姑娘你尊姓芳名?」
    
      那綠衣少女抿嘴一笑,眼珠一轉,微笑道:「我姓黃……名字叫吟慧。」笑聲
    中帶著神密性。
    
      束玉晟靈慧已極,笑道:「姑娘人如其名,避塵幽穩,高雅絕俗。」
    
      黃吟慧赧顏微笑道:「高雅未必絕俗,既絕俗我也不會引你入谷!」她說罷,
    仍然往前走去。
    
      束玉晟暗付:「我與黃姑娘首次謀面,卻說三番巧遇,莫非那店中美少年均是
    她的化身?怪不得她對我如此熟悉,原來如此!可是,她使用拂雲劍法,乃是武當
    門人,怎麼又住在螺旋谷呢?」
    
      這疑難問題,不斷地他腦子裡盤旋。
    
      他跟在黃吟慧身後,不覺走出桃林,又拐了兩個彎,只見前面約十餘丈豁然開
    朗的平地直過山腳。在那山腳的邊緣有古老房屋兩間。一併屹然並立。
    
      他仔細觀查一下,發覺兩間古老房屋有點古怪,那右側一間四四方方一大棟,
    佔地頗廣。最奇怪的是那左邊的一間,小的僅可容膝,屋頂滿鋪青草,軟柔如茵,
    四壁投有牆和門窗,僅是四根紅漆柱了,撐著一把傘蓋,三面蛛絲彌布。
    
      奇就奇在那蜘蛛,大的約茶杯那樣大,小的也有拇指大,絲如線索,密結難於
    通風,真似情網難遣了。
    
      另一面是依崖靠山而築,黑黝黝深不可測的一個石澗,在洞口正襟跌坐,閉目
    垂簾,白髮紅顏的女人。看她的年齡,依白髮而言,就有五六十歲,看她那紅顏無
    皺紋,膚嫩肌滑,也不過三十許人。其實年齡,除她自己外,恐怕是無人知曉。在
    她面前玉案一座,上放香爐一個,氳氤四射,香煙繚繞。襯著她那一付莊容寶相,
    猶如觀音菩薩,可惜她面前缺少善才龍女。
    
      他正在狐疑之時,黃吟慧道:「我姑姑正在做功課,腳步放輕點!我住在那邊
    大屋裡,只有一個老傭人!」
    
      她凌空而起,身如矢發,稍帶「絲絲!」之聲,束玉晟見她那麼小心,也不敢
    大意,忙用「游龍翔空」身法,掠空而過,卻無一點聲息,由他們起落之間,已知
    束玉晟藝高一籌,身後起而同時飄落門前。
    
      束玉晟在將落未落之間,一眼瞥見一位精神矍鑠,約五十歲的老婦人,倚門而
    立,以為是黃吟慧的母親。正欲上前見禮,卻見那老婦人微皺眉頭,道:「小姐!
    你一夜未歸,雲娘甚不放心,剛才還在問你呀!」
    
      黃吟慧手一擺,微帶慍意打斷她的話頭,道:「少囉唆!我知道了,你就束相
    公帶到屋面去休息。」向束玉晟一笑,折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道:「老
    處女!送點早點去!」腳頓處,身形凌空而起,向那小屋走去。
    
      老處女見黃吟慧走後,瞥見束玉晟生得唇紅齒白,俊目光耀,文彬風雅,靜如
    處女,動似矯龍,知是一位文武雙全的美少年,她微皺眉頭,歎息一聲:「是良緣
    是孽緣無緣不結。」
    
      接著道,「相公請進!」隨頭前帶路,步履穩健,宛如練過功夫的人。
    
      束玉晟進得屋來,舉目一掃,只見右邊兩小間,左邊一間,中間空著,有一個
    門直通事面,但看不見後面其他景象。
    
      這時,他們亦往左邊走去,束玉晟剛一步踏入門裡,一股馨香撲鼻,觸目的是
    綾帳綿被,知是黃吟慧的香閨。連忙卻步,「哎!這……這……怎麼行哪!」他一
    時惶惑不安的道出了以上幾字,呆在那兒。
    
      老處女微笑道:「相公,請進來坐呀!我去給你準備早點?」
    
      束玉晟無奈在梳妝台前一張椅子上坐下,猶自不安。
    
      坐下後,兩眼直視窗外雲天,遐思起伏。
    
      突然身側響起一聲清脆的嬌笑,道:「跑到魔頭的香窟,是嗎?」聲如銀鈴般
    清澈,又是鸞鳳和鳴,笑得多麼甜蜜、溫柔、多情。
    
      束玉晟正想得出神,人物非我之際,陡聞警語,猛一回頭,一縷蘭馨拂鼻,沁
    人欲醉,只黃吟慧不知在什麼時候,亭亭玉立身側,不由得俊臉飛霞,面含歉疚,
    忙立身陪笑。
    
      黃吟慧道:「小少爺,少想心事了,且用過早點吧。」但見她美目顧盼,妙音
    如珠,令人聽之心爽。
    
      束玉晟看她一片活潑天真,落落大方的神態,自己的窘態,令人瞥之生厭,頓
    覺汗顏,點頭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雙手接過白瓷盤子,二碗蔘湯,幾件麵
    點,放要梳妝台上,黃吟慧坐在台子橫頭,兩個相對而食。
    
      他們吃早點時,雖然沒有談話,可是他們眉目傳情,更覺得意味深長,不消多
    時,他們吃罷早點。
    
      黃吟霞將台上收拾利落,端起白瓷盤子,往門外走去,她走在門口,回頭淺笑
    盈盈道:「你到那床上休息一會兒,待我來叫你!」隨手將門帶上。
    
      束玉晟兩晝夜的奔馳打鬥,始終未得到片刻的休息,雖然是練過上乘的內家真
    力,也覺有點疲倦,感到眼皮沉重,只好上床盤膝打坐,不到片刻,已是沉沉地睡
    去。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候,束玉晟一覺醒,發覺身上披著一物,芬芳撲鼻,伸手
    取下,光滑軟綿,綠色耀眼,「咦!」一聲,拿著披風,驚喜得發癡,喃喃自語道
    :「莫非身在天台?」
    
      「可惜你非藥郎,而我亦非仙女!奈何!奈何!」響起一陣銀鈐般清脆悅耳的
    嬌笑聲,卻是黃吟慧。
    
      吟慧由套間走出,見玉晟抱著披風,不由紅霞上臉,微慍道:「你這人真傻呀
    !叫你睡下休息,你可跌坐練功,竟沉沉睡去,恐怕你受驚,又不敢驚醒你,我將
    肩上披風取下,給你蓋上御寒,醒後還不下來,抱著披風發的什麼呆,那披風上有
    蜜麼?好藥郎!下來吧?快點去追求仙女!」
    
      粉嘴一撅,側面遙望窗外。
    
      束玉晟躍身下床,不善於口的辭他,也會情急生智,忙將披風往黃吟慧肩上一
    披,笑道:「仙女就在面前,叫我那裡去追!」
    
      也是前世有緣,吟慧對玉晟早是一見鍾情,玉晟本是一多情種子,也有心心相
    印之感。
    
      玉晟情不自禁,伸手一帶香肩,一個嬌柔的玉體,立即撞入滿懷,突聽嬌滴滴
    聲音起自懷中:「你真壞呀!」
    
      在她開口之間,似有一縷幽香發出,似蘭似麝,若粉右脂,鑽鼻猶如醇醪醉人
    ,心兒悠悠,腦兒淘淘。
    
      愛情本是極微妙的東西,追不到時,他們會用盡各種手段去追尋,若是一旦追
    求到,其喜悅之情態,實難形容,筆者只好拿兩句話來結束他們此時此景了,那就
    是:滿懷心腹話,盡在不言中。
    
      束玉晟正當美人入懷之中,忽然眼前浮起郭少慧的倩影,但見少慧,峨眉不解
    ,愁容滿面……
    
      玉晟連忙鎮懾心神,喃喃吟道:「初月清如水,長嘯報警耗,懸崖蠶絲難斷,
    多情人兒待露五更寒……先掃南海……待君電白。」
    
      不由驚得一身冷汗,兩手發抖,順著抖勢不自然的滑落上來。黃吟慧驀地一驚
    ,忙站在正身形,問道:「晟哥,你不舒服了?」叫得那麼親密,問得那麼體貼。
    
      束玉晟紅霞入頸,諾諾連聲道:「不!我在想,師兄還在槐樹莊,豈不等得要
    焦急死咧!」他很巧妙的掩飾過去。
    
      黃吟慧一笑道:「我道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值得大驚小怪,槐樹莊的事了啦
    !」
    
      黃吟慧抿嘴一笑道:「你師兄早走了!」
    
      束玉晟迫不及待道:「他怎麼走了,為什麼不待我轉去呢?」他好像責備賁吟
    不等他,又好似責備自己。
    
      猛的又問道:「你怎麼知道的?」竟帶點指責口吻。
    
      黃吟慧聽他口吻,好似指責自己多事,加之,正當兩情相好之際,玉晟忽然懸
    巖勒馬,好似看不起自己,一陣羞忿,幾乎要落下淚水來。強忍余仇忿,低聲道:
    「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你辛苦了一晝夜,我又何嘗不是一樣呢?你自己休息,置
    之不理,我跑到槐樹莊去打聽消息,代你辛勞,不但不謝我,而且還要受你指責…
    …」
    
      說至此,聲調已是低啞的聽不清楚。
    
      束玉晟心中實在有點歉疚,又見她滿面淚光,更覺抱愧自責,立刻陪著改口稱
    道:「慧妹!小兄急不擇言,冒觸聰聽,請原諒?」
    
      黃吟慧見他認錯,再看他窘態歉意,心裡高興,笑道:「晟哥,坐下,我說給
    你聽。」
    
      她將椅子扶正讓束玉晟坐,自己也在對面坐下。
    
      束玉晟惶愧不安的坐下,傾耳靜聽。
    
      黃吟慧含顰淺笑道:「當我到達槐樹莊時,馬上隱住身形,在暗中偵察,只見
    院落人影播晃,聲音燥雜,不多一會兒,由那大門走出約五六十人之多,男女都有
    ,手中拿著銀子衣物包裹等物,鳥飛星散向四方走去。最後有一個化子頭模樣的人
    物,率有化子八人,每人肩上扛著一物,好像很沉重,可是他們行動糊良輕便敏捷
    ,朝山中奔走。」
    
      她呷了一口茶,深深呼吸一下,又道:「可是,始終末見到令師兄,因院落中
    一片靜寂,想是令師兄早已走了!」
    
      束玉晟急問道:「你可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黃吟慧不由淺笑盈盈道:「我根本未見到他本人,怎麼知道他的去向呢?」
    
      束玉晟知道自己言中又出了差錯,赧嗤一笑。見他窘迫的樣子,黃吟慧道:「
    你再打斷我的話語,我就不說了!」
    
      束玉晟連忙答道:「是!是!我不再打岔了,請慧妹說吧!」他急得直搓雙手。
    
      黃吟慧笑道:「我看他們都走光了,知道是風平浪靜,不會再有其他,所以…
    …」她臉上飛紅,「我怕你醒後走了,我就驀身而起,往回飛奔!」
    
      束玉晟道:「說了半天,你還是不知道我師兄的下落,真急煞人也!」
    
      黃吟慧急道:「看你急得這個樣兒,賁師兄已到黑坑洞去哪!」
    
      束玉晟沉吟道:「慧妹,你既未見到賁師兄,又怎知他去了黑坑洞呢?」
    
      黃吟慧一挑媚服,笑道:「拿去看!這是一個化子叫我帶來給你的,不會假吧
    ?」手一伸,小嘴一嘟。
    
      束玉晟怔了一下神,由黃吟慧柔荑的掌心上,接過一個錦袋及紙包,綿袋封貼
    嚴密,好似織成一般。急忙拆開紙包。只見上面寫道:「久待弟未歸,知有奇遇,
    螺旋谷會雲娘,錦囊為信物,若是九犀劍,天南建奇功,黑坑莊亦消,速走西陵谷
    ,字付師弟束玉晟。」最後畫了一枝佛面杖,字跡蒼老雄厚。」
    
      玉晟看後,沉吟不語,暗忖:「雲娘是何人,九犀劍又到那裡去找呢?他怎麼
    知道我要去天南哪!」
    
      黃吟慧見他時驚時喜,猶似入魔,不覺芳心怦然一動。
    
      柔荑一舉,輕拍束玉晟肩膀一下,柔聲問道:「晟哥!你在想什麼,可以告訴
    我麼?也許你能幫你。」
    
      驀地一驚,用手一拍自己的頭,帶自責的思忖:「慧妹!久住螺旋谷可能知道
    雲娘是何人,找到雲娘,也許知道九犀劍在何處!」
    
      立即笑道:「慧妹!你可知道螺旋谷有一個叫雲娘的人,賁師兄叫我普謁她老
    人家呢?」
    
      黃吟慧皺皺眉頭,嬌笑道:「我只說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叫你那麼為難呀?」她
    輕描淡寫的答並沒說出雲娘是何人,在何處。
    
      束玉晟急道:「你是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哪?」
    
      黃吟慧笑道:「若非遇上了我,不然你再找三年,恐怕也找不著她,縱然你找
    著她也見不到她!因為她最恨男人啦!」
    
      束玉晟見她語中刁難,尚帶幾分神秘,俊目一挑,笑道:「既然是那麼神秘,
    慧妹,你怎麼又知道這麼清楚呢?」
    
      黃吟慧嬌笑一下道:「我怎麼不知道,她是我的姑姑呀!」
    
      束玉晟驚奇的秀目一掃,怔一下神,微笑道:「慧妹!可以引見嗎?」
    
      黃吟慧眼睛骨溜溜一轉,故意頭一偏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姑姑一向不喜歡
    見男人嗎?」
    
      束玉晟見黃吟慧崩著粉臉兒,一時竟訥訥說不出話來,窘得一張俊臉紅霞滿佈
    ,自己弄得甚是尷尬,惴惴難安。
    
      黃吟霞見束玉晟啼笑皆非的神態,她的刁蠻性兒一發,不覺一聲銀鈴般清脆的
    嬌笑道:「看你這麼大一個人,臉皮還那麼薄,怎麼能闖江湖呢?好了!我願代你
    受過,錦囊給我,走吧?」
    
      束玉晟點頭微笑道:「若覲見姑姑,得到九犀劍,天南報仇,定當感恩圖報。
    」言後,深身一揖。
    
      黃吟慧一偏身,星波流轉,微笑道:「但不知晟哥怎樣圖報呢?」
    
      束玉晟未防備到黃吟慧有此一問,竟問得他目瞪口呆,一時竟不知如何措辭,
    才為得體,窘得他俊臉泛青。
    
      黃吟慧睹狀心驚,微歎一聲,眉角鬢邊微顯輕愁,笑道:「給你點小教訓,以
    後不要再信口雌黃,走吧!」微轉嬌軀,輕移蓮步,飄身出去。
    
      束玉晟跟在人家後面,羞得臉頰飛紅,默不作聲,緩緩走去。
    
      只見黃吟慧走到拐角處,飄身而進,猶如柳絮隨風,約三丈遠的台階下落下,
    「童子拜佛」兩手一捧。手中錦囊直似箭發一般,落在老人掌中,黃吟慧道:「姑
    姑!有人求見,那是信物,恕慧兒未得姑姑同意之罪,已然帶來。」
    
      這時,束玉晟已站在拐角處,未敢冒然交通規則進,她們的對話,音調太低,
    聽不十分清楚外,但她們一切動作,都看得特別清晰。
    
      只見那人一得秀麗面孔,一身皮膚色澤,猶似年輕人一樣,映起滿頭白髮,甚
    是詫異驚人。她那兩道眼神,在開一合之間,寒冷銳利,使初入塵寰,胸無城府的
    束玉晟,也感覺她眼中神光,洋溢著那堅決無比的信念,但那信念是永恆不移。
    
      她見錦囊後,欣然在那光澤的玉臉上,發出一絲微笑,若不是滿頭白髮籠罩著
    ,這笑容直似剛睡醒的海棠花,令人見之有一種清高氣爽之概。
    
      這時,見她嘴唇嚅囁微動,好像從想像中得到一線安慰,自己同自己在說一樣
    。剎是,快活微笑起來,眼中寒冷光芒盡斂,她用高亢的聲調道:「人在那裡?」
    音如鶯鳴這次束玉晟可聽明白,他仍然站在那兒末動。
    
      黃吟意見姑姑一改常,未受責備,心裡一時高興,叫道:「晟哥!姑姑准你見
    她,快來呀?」
    
      束玉晟見久無消息,在精神上已顯得失望和沮喪,驀聞呼聲,精神一振,學黃
    吟慧一樣,雙足一點地面,瀟灑從容的飄落在吟慧身旁,忙躬身一揖道:「弟子束
    玉晟參見雲娘老前輩。」
    
      她點頭道:「我已蹤絕人間四十餘年,對於俗物早就忘懷了,免了!」她右手
    微抬,一般罡氣穿網而出,束玉晟竟無法躬身,只得算了。
    
      她又柔聲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學過多久的武功,會使用劍嗎?九州
    神鷲賁吟是你什麼人?」
    
      玉晟知道是黃吟慧的姑姑,不由脫口恭手道:「姑姑!我叫束玉晟,自幼跟著
    爺爺萬乘神客學藝,後來得天慈恩師收為徒弟,留在迴旋谷學藝兩年。」
    
      白髮雲娘顧驚鴻「啊!」一聲道:「你是萬乘神客郭漱石的孫子,為什麼你姓
    束呀!」
    
      「萬乘神客及我姑媽白燕……她老人家的公爹!」束玉晟稍頓一下,又道:「
    我是在萬乘莊長大的!」
    
      她笑道:「你這樣說來,玉虎是你父親,天慈是你師父,我們淵源很深,叫你
    聲晟兒,可沒有倒僭成越吧?」
    
      束玉晟應了一聲道:「我與慧妹要好,姑姑應當如此,何為僭越呢?」
    
      黃吟慧嬌笑連聲,道:「姑姑,人家求你的事,你可不說,光說那些無味的話
    ,幹啥!」
    
      星目一轉,瞟了束玉晟一眼,又是抵嘴一笑,顯是得意的樣兒。
    
      白髮雲娘道:「想不到四十年來的禁地。也被兒女之情撞破,你們都進來坐下
    ,聽我說吧!」她右手微抬,一股罡氣,銳利如刀,從那線索精細的蜘蛛網中劃開
    ,像雙扇門板一樣,往兩旁飄落。
    
      這一下正是道家玄門中絕頂功夫,稱為「罡氣」,乃是先天真氣,和佛門的「
    無極金剛」,仙家的「太清九天真罡」,旁門左道的「兀煞」,有異曲同工之效,
    同是武功中不可思意的功夫。若是雙方都練有此等功夫的高手過招,那就要看誰的
    功力深厚,誰就有絕勝的把握,否則,功力相抵,到頭來必會兩敗俱傷。
    
      束玉晟雖然練過「太清九天真罡」,對這種「罡氣」功夫,也是震駭難言。
    
      他小心翼翼的跟在黃吟慧身後,走在雲娘面前並排站立,同施一禮,分坐兩側
    ,成為倚角之勢。這時,他們可真看清她的清麗嬌嫩,光澤照人的面龐,映襯著皚
    皚如銀的白髮,成為極強烈的反比例。
    
      她見束黃之間,愛苗茁長,不覺微哎一聲,隨著說道:「我原是家學淵源,自
    幼隨著家父習武,隨家兄進出,得武當真傳。當十六歲時,隨著家兄黃遐齡入江湖
    魔練,不久在三楚兩粵川貴一帶,黃氏雙龍,也就響亮起來。所謂樹大招風也就是
    這個道理,因我兩自幼生來白髮,武林朋友就送我兄妹每人一個綽號。家兄顧遐齡
    紅常戴一頂蓑笠,人家就稱鐵蓑蒼龍,我也得到了白髮雲娘的皇冠,這樣一來,招
    至一身煩燥。因為一哎!這事還是不說的好!」
    
      「後來,我就為避免他們三人的糾纏,跑來螺旋谷找我大師伯忍辱神尼,也就
    是我的恩師,當我入谷後,暗中立誓,不再涉入江湖,除非是……」說至此,她那
    嬌嫩的玉頰,抽搐一下,輕怨深仇的寒芒激射,臉上難看已極。
    
      束玉晟、黃吟慧二人,聞言心裡一動,相互看了一眼,只在心裡深處揣測,誰
    也不敢插言。
    
      她「歎息!」一聲,音調淒苦道:「不再想他,怎麼又說到那些乏味的事!」
    
      頓了一下,臉色恢復平靜後,柔聲又道:「有一次師父朝聖歸來,路上挽救回
    一女郎,她叫崔雲洛!莫非就是她?」
    
      白髮雲娘的思路忽被束玉晟自語聲打斷,心中一動,道:「晟兒!你認識雲嶺
    幻狐崔雲洛?」
    
      束玉晟這眼淚簌簌落下,淒厲輕嘯道:「師侄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白髮雲娘微笑道:「晟兒!不要哭壞身子,放心,算你可以大仇報成了,也替
    我完成一椿心願!」
    
      黃吟慧也是鼻尖酸淒,暗暗抽泣,柔聲慰道:「晟哥!天南地北,我也要替你
    去把崔雲洛捉來,給伯父母報仇,不要哭傷身子呀!」
    
      束玉晟此時此景,所得到的安慰,勝似吃了涼心劑,向她微微一點頭,表示謝
    意。
    
      雲娘見狀,暗忖道:「晟兒情孽重於殺孽!」
    
      唉一聲,接著說道:「崔雲洛入谷不到一年,恩師仙去,但她聰敏靈慧,人緣
    好,口又甜,我甚是喜愛,恐她再入江湖行道吃人家的虧,我一時不察,就將九犀
    劍法,正三式傳給她!不久離谷他去,但後來移居極虛,卻得無極子傳授極虛心法
    ,二十年前她顯露了幾手劍法,已是卓然成家。海南派的聲勢,大有一日千里之勢
    ,駕乎八大劍法之上。」
    
      她沉思一下,又道:「這九犀劍法,乃螺旋谷歷代秘傳不露,天下無人知悉的
    心法,豈不被她這叛徒白白送給天缺地殘去!況且,她作惡多端……」
    
      「姑姑!怎麼不清理門戶!」束玉晟忍不住插口問道。
    
      她歎息下道:「難怪你不大清楚,螺旋谷歷代來都是單傳,如今更別提了,因
    我有誓在先,不離開螺旋谷一步,那能收弟子,我又因情枷愛鎖,禁錮在谷中四十
    餘年,想螺旋谷一脈,將絕傳於世!」沉思一下,又道:「我的心願未償,那能就
    此罷手,大概在二十年前,天慈老人還未忘懷閨中情誼,派九州神鷲賁吟來看我,
    當時我托二事,現已完成一椿,另一事在賁吟的暗示,也要晟兒去辦。」
    
      黃吟慧急道:「為什麼不把九犀劍傳授我,姑姑!我可以去給你老人家辦呀!
    」秀目微挑,帶著冀求的神光。
    
      她臉色頓時嚴肅,寒光直射在黃吟慧的粉臉上,和緩的說道:「慧兒!不是姑
    姑有偏心,只因你殺孽太重,恐怕你學會了九犀劍法後,多造罪過!」
    
      黃吟慧粉臉一紅,櫻唇一撅,報急的眼光掃了雲娘一眼,見她沒有反應,反而
    別轉面孔,向天上望去。
    
      她知道黃吟慧在撒嬌,微笑道:「慧兒!我有兩宗事,你可以辦得到,我就傳
    給你們兩人!」
    
      黃吟慧立即飄身而起,撲在雲娘懷裡,一聲嬌笑道:「姑姑!我什麼都可以答
    應,你說吧!」她毫不考慮,說得是那麼斬釘截鐵。
    
      雲娘眉頭微皺,笑道:「你不可後悔!」
    
      「姑姑!只要你說出來,縱是虎潭虎穴,刀山劍林,慧兒雖是粉身碎骨,決對
    不後悔!」
    
      黃吟慧是語帶堅韌,毫無反顧之意。
    
      「頭一宗,這九犀劍法,共十式二十六招七十二手,正負各三式九招二十七手
    ,以及正負相合四式八招一十八手,現在你傳你正負六式,靈活運用,碰上崔雲洛
    及點蒼門,足可運用。但要聽晟兒的話,再把正負相合四式傳授他,可抵消六式,
    再用劍門劍法便可分個高下。卻不許逼著晟兒私授,否則!我只有違背誓言,立刻
    下山廢去你們的本事,你可應允?」
    
      黃吟慧急得粉臉通紅,點頭道:「敬遵姑姑教誨,請示第二宗?」
    
      她緩緩抬起手來,看了一眼,那眼中又閃動出寒冷光芒,不甚羞忿道:「第二
    宗,此物拿去,時間不拘長短,可至大雪山找一人,你們可以辦得到嗎?」黃吟慧
    粉臉上似有難色,竟訥訥答不出來。
    
      而宅心仁厚的束玉晟竟脫口喊道:「姑姑!我同意妹兩人,縱然是地老天荒也
    要把此事有辦妥,不會使姑姑有所失望。」
    
      黃吟慧雖然是惴惴不安,但仍同時答道:「準可為姑姑辦妥!」
    
      她那眼中寒光暴射,臉容莊肅道:「慧兒!臉有難色,可是有後悔?」
    
      黃吟慧惶慚不安,忙分辯道:「我是想大雪山在什麼地方,找的是什麼人呀!」
    
      雲娘聽了解釋,神色立刻變成溫霽光澤,道:「這些事你們可問賁吟,就知道
    了,我也不便多費唇舌了。」
    
      束黃二人同時點頭,表示遵誨,黃吟教將錦囊接過來,小心翼翼將它放在懷裡
    。雲娘又道:「在九犀劍法,若由內家高手使用,能發生一種潛真磁力線,由遇五
    金之兵刃,會吸偏準頭,使敵人自蹈危機,自取滅亡,每招都是奧妙之極,變化莫
    測。慧兒雖然學到玄門正宗,絕頂內家『罡氣』,尚只是初步功夫,縱然學會此劍
    法也不能發揮全力,以後要姨處為之。晟兒乃萬乘神客的孫子,慈心派入室弟子,
    當然練過萬乘神掌、太清九天真罡,可望發揮全力,但不可多造殺孽?」
    
      束玉晟不覺聽得呆了,暗忖思道:「恩師同爺爺諄諄告誡,訓誨我說,現今奇
    人迭出,不要為得到本門絕頂心法,自視驕傲。就目前而論,亦就是當代不可一世
    的奇人了,我萬乘劍法十八式,恩師的回空神劍,已是獨步武林,誰知世上還有神
    奇莫測的劍法,俱然能使對方神異奧妙的招數,也難發揮威力!」想到此,覺得自
    己近乎日井底之蛙,亦頗自負,今日識到,不禁大為驚駭。
    
      白髮雲娘黃凌霄問道:「晟兒!你在想什麼事呀?」
    
      束玉晟聞聲,驀地一驚,連忙答道:「我是想——」他那俊目驚奇的眼光往白
    髮雲娘臉上一掃瞥,見她面容微笑不語,接著道:「世上竟有這麼多的奇功絕技,
    即使窮盡畢生的心力,孜孜苦練,拳拳服膺,不見得我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恐怕
    姑姑傳授我九犀劍法後,有負清意呀!」
    
      他的聲音帶點憂慮,還有沮喪灰心之意。
    
      「晟兒,你的志氣可嘉!」她柔和的安慰道:「何必頹喪灰心呢?須知天下之
    事,十之八九,難如人願,尚若應付得法,均能逢凶化吉,迎刃而解!」
    
      白髮雲娘黃凌霄,鬢角鎖深愁,眼含輕怨,長歎一聲,自艾自自怨道:「想我
    命運多乖舛,恐怕是無人忍受,可是,在四十年來的漫長歲月,我仍是堅持著,等
    待著!以你年紀輕輕的,已得兩位當代奇人的真傳,再得我九犀劍法,還有什麼不
    心滿意足呢?」
    
      她環視二人一眼,暗道:「男如玉樹臨風,女似仙葩帶露,真是天造地設的一
    雙神仙佳偶!但願如此。」
    
      笑道:「晟兒!可有佩劍?」
    
      束玉晟連忙躬身答道:「我用的是繞指柔劍!」「卡」一聲,取帶在手,呈送
    雲娘過目。
    
      「啊!毒煞道君的繞指柔劍,你怎麼弄來的?」雲娘不免有點驚訝之感。
    
      束玉晟將得劍經過說了出來,她直似點頭微笑道:「繞指柔劍乃武林一寶,在
    你手中,猶如猛虎添冀,生威不少了!」
    
      轉向黃吟慧道:「你去將劍取來。」
    
      吟慧一見姑姑馬上要傳授九犀劍法,心中一高興,飄身而起,如流星過渡,朝
    那邊屋裡奔去。
    
      雲娘見吟慧已走,抬眼望著束玉晟道:「今夜三更,你來我授你正負四式劍法
    ,不要忘記了?」
    
      束玉晟見這位老人家太古怪,自己具有不傳之密,不傳自己侄女,而且要傳外
    人,也不便替黃吟慧請命,只得點頭允許。
    
      他的思路忽被黃吟慧的身形倩影打斷,見她右手握著寶劍,飄然而來,喊道:
    「姑姑!寶劍取來哪?」雲娘站起身形,點頭微笑,開始傳授九犀劍法的六式十八
    招。
    
      束玉晟是家學淵源,又是慈心振天慈老人入室高弟,一生練劍,對於劍法招式
    ,運轉盤旋,自然新穎。
    
      黃吟慧乃鐵蓑蒼龍黃凌霄的愛女,白髮雲娘黃凌霄的親侄女,又得過武當拂雲
    劍法的真傳,功力已屬上乘,智慧聰敏過人,更是領悟甚快。
    
      他倆人聽黃凌霄口授一遍,立刻便把招式記住,束玉晟的繞指柔劍,黃吟慧的
    寶劍,同時一起,依葫蘆畫樣的練起來。
    
      雲娘看他們已在練第二遍,已然估計到他倆人的功力,束玉晟已具內家上乘身
    手,在那舉手投足間,暗潛無窮威力。
    
      對自己預先的估計應有修正之必要,黃凌霄就大不相同了,見她身輕飄忽,劍
    招敏捷,惟潛真磁力不足。
    
      束玉晟練到第三遍,已經絲毫無訛,暗中潛伏正負六式十八招妙化及拆解。
    
      黃吟慧嬌呼道:「晟哥!人家累得汗流,還未練熟,你也不來教我練呢?」手
    提寶劍,鬢角額邊香汗真流,似有嬌喘之態,真似天生麗質,我見猶憐。
    
      「慧妹!休息一會兒,待汗乾了再練?」束玉晟說後,看了雲娘一眼,只見她
    點頭微笑。
    
      「不!我要你馬上教給我呀?」吟慧說後,掀頰一笑那秋水眼神,蕩人心弦。
    
      束玉晟芳心欲動,不覺俊臉微紅,笑道:「好!」
    
      繞指柔劍一起,同她對手比劃起來。
    
      當他們將六式十八招練完,束玉晟正欲收招,黃吟慧清嘯一聲,一招正三式「
    三星呈瑞」猛截對方右眼,實截左眼。
    
      雖是比劃,也不敢大意,忙用負三式「五龍閉游」暗運措真磁力線,吸住對方
    的劍,移左為右,朝右側化解,卸去來勢。九犀劍法分正負合三節,各節威力也有
    不同,正三式,其招式均朝左側傾斜,每招出手都是朝右側點到,其實點到處竟是
    左方,迴環不窮。
    
      負三式,恰與正三式相反的方向和用法,惟正負相合的四式八招十八手,完全
    向中間方位截刺。
    
      潛真磁力反而變為指力線,磁引力向四外分佈推去,式中勁而不急,柔中帶剛
    ,猶如急流旋轉,令人難測高深。
    
      黃嶺慧見束玉晟用負三式「五龍閉游」,知道「三星呈端」被克制,霎時就會
    被束玉晟的繞指柔劍斬斷手腕。」
    
      她急中生智,一招負三式「六鳥退飛」右腕一番,寶劍貼繞指柔劍而上,接著
    用正三式「二子分愛」朝左一吸引。
    
      繞指柔劍一失去準頭,寶劍已推,竟朝束玉晟左肩「肩井穴」上刺到,將要觸
    及時,她陡然一聲清嘯,身形凌空而起,劍影頓斂。
    
      她落在穩住身形後,一聲清脆悅耳嬌笑道:「我已悟出正負六式的妙用哪!」
    
      「慧妹進境真快,玉晟幾乎被你正三式『三子分愛』所傷,慚愧!」束玉晟本
    來內家真力,高她一籌,僅用三成真力同她比劃,未料到她竟會出煞招,正想用什
    麼辦法,顧全她不要丟面子。突然一聲清嘯,知道她要收招劍勢,自己正要使用「
    四皓下山」來破解她的招勢,也就收斂未用上。
    
      雲娘含笑道:「九犀劍的旋流急湍之景象,正是潛真磁引所生的磁力線,只要
    對方使用五金之器,該受磁力線之吸引,隨心所欲。若對方功力薄弱,連他的身形
    也無法把持,隨著劍上所發磁力線而旋轉,自蹈危機?你們已深得個中三味,回去
    休息吧!」
    
      說後,回身走到蒲上閉眼垂簾,正襟跌坐。
    
      黃吟慧撒嬌笑道:「姑姑!你還沒有傳授晟哥九犀劍的正負相合四式呀?」抿
    嘴向束玉晟一笑。
    
      她秀目微漲,寒冷光芒四射,柔聲道:「有你們今日的成就,足可可獨步武林
    ,慧兒!你還有不足之望嗎?」
    
      「姑姑!你不是答應傳給晟哥嗎?怎麼又收回承命哪!以後若遇高手吃了虧,
    豈不有損你老人家的聲譽。」
    
      黃凌霄肌肉抽擅一下,眉頭微皺道:「孩子,為姑姑的不會叫你們吃虧的,去
    吧!」面容恢復平靜,又閉目靜坐,不再理他們了。
    
      黃吟慧粉臉一繃,朱唇一撅,失望的神情,向束玉晟低聲道:「晟哥,我們回
    到那邊去。」
    
      束玉晟回得雲娘囑咐,三更夫來學,聽吟慧說走,忙躬身一禮,道:「晟兒告
    退!」同黃吟慧走去。
    
      他們離開白髮雲娘後,又相互切磋一會,把半套九犀劍,六式十八招,練獨滾
    瓜爛熱,才去吃飯。
    
      當天晚上,束玉晟被安置在她的舖位,她自己睡在套間,這晚,他是思潮起伏
    ,想起黑坑犁庭,三峽之會,電白之約,父母之仇待報,姑姑所交代找的,大雪山
    又在何處!頻覺責任重大,竟難安寢。一對俊目睜得甚大盯在窗簾上,只見一輪明
    月,清光如水,把窗外翠綠的山色,浸在窯在月年中,幽谷更靜,景物更美了。
    
      這時月色正當中天,約在芋初,心裡驀地一驚,暗忖:「前輩之約,豈可有誤
    ?」忙躡足而起,飄身出室,直似落葉飄忽,無聲無息,出得室來,只見月色更皎
    浩,空山靜寂,靜如止水。
    
      夜寒漫襲,有點寒意,但見雲娘仍是一領青衫,危襟跌坐,一對寒冷的眼中光
    芒,同月色相映,光芒更甚,令人見之心悚。
    
      她柔聲道:「晟兒!來了,可將繞指柔劍借我一用!」
    
      「卡!」一聲,繞指柔劍反捲如環,束玉晟雙手捧至雲娘面前,道:「晟兒來
    遲,有勞姑姑久待,小侄謝罪!」
    
      一式「抱笏見駕」躬身一禮。
    
      她微笑道:「孩子!那來的這麼多的俗禮,可注意記住我的招式!」她一抖繞
    指柔劍,斗大劍花,寒光四射。
    
      起先一招一式,尚可分辨,只覺勁風無力,霎時劍起迴環,綿絕無窮,威力大
    增,只見一片寒光燦爛的月華下滾動,人劍難分。
    
      束玉晟驚剞看得眼花繚亂,陡然一聲低嘯,寒光盡斂,雲娘神消氣閉,危坐如
    常,笑道:「晟兒!你可看清,試試看!」
    
      她這九犀劍祛,最後正負相合四式十八招,真似動若游龍,雷霆萬鈞,靜如巍
    岳,蘊勁藏鋒。把個初入江湖,涉世不深的束玉晟,看得驚心悚目,站在那兒發呆
    ,聞聲後,驀地一驚,道:「晟兒雖留心過,恐怕錯一漏萬還請姑姑教誨!」躬身
    接過繞指柔劍,按照一式一招的練起來。
    
      束玉晟生來聰慧,高人門弟,一生練劍,對於九犀劍法正負六式,有了根基,
    練起正負相合四式十八招,那就容易多了。練到第三遍,已是絲絲入扣,暗中印證
    著正負六式,忽然悟出各種款式,正負折化之妙,不覺心中大喜。忙將正三式,負
    三式,正負相合四式,三十六招,七十二手,接連施展開來,從「一將立功」,「
    四門斗底」,「七星爭輝」,以至練到「十面埋伏「。無端覺得手中繞指柔劍真有
    一種潛真無窮的威力。
    
      正三式磁力線,吸引朝左傾斜,負三式磁力線文朝右吸引,正負相合發生「指
    力線」散佈分推,鋒芒四射。
    
      這時,束玉晟的繞指柔劍,猶如飛花流雲護住全身,身外卻裹著飆輪電轉,一
    團光華與月光爭輝。翩若游龍翔空,勢若雷霆萬鈞,陡然一聲清嘯,劃破夜色長空
    ,四谷響應,勁風劍影,萎時俱斂。
    
      黃凌霄點頭輕笑,道:「真不愧名家高弟,霎時能體悟個中三昧!這種悟性真
    是難能可貴呀?」
    
      她沉思一下,恨聲道:「海南正三式,點蒼的負三式,都已成為他們的家數,
    獨步武林,稱為不傳之秘,你已練會我九犀劍的全套,最好能讓武林人知道,尚有
    人能克制這兩派的能人,但不必道出我的來歷。」
    
      說後,她又閉目含睛,猶如老僧入定。
    
      束玉晟急忙稟道:「姑姑!還有指示麼?」見她默坐不語,只得又道:「晟兒
    !謹遵姑姑雅訓,告退了!」
    
      當束玉晟興致勃勃,返回室中時,只見黃吟慧繃著臉,秀目深鎖輕怨,唇角微
    含怒意,坐在床緣上急得雙手亂搓。
    
      一見束玉晟進來,慍嗔道:「未想到你半夜三更會跑出去,若過桃林,遇上那
    些魔崽子,有個三長兩短,叫我……」
    
      秀目已印泡著淚光。
    
      束玉晟處在此時此景,把已切的雜念,驅之九霄,只覺黃吟慧溫柔多情,嬌態
    可掬,對自己一番感情難卻,忙將她的柔荑捉住,笑道:「慧妹,我沒有走遠呀!
    到姑姑那邊練劍哪!」
    
      黃吟慧淚珠未乾,已盈盈笑道:「那你為什麼不叫我同去練劍呢?人家就睡在
    裡面!你不叫我,想藏私,是嗎?」
    
      束玉晟訥訥道:「你睡的地方,我怎麼可以去呀?」一句話問得黃吟慧臉紅耳
    赤,羞答答的低下頭去。
    
      玉晟驀然又道:「慧妹!你說那些魔崽子是誰咧!怎麼跑到螺旋谷裡撒野,姑
    姑就不收拾他們呢?」
    
      黃吟慧忽然笑道:「還不是涿邪山血枯魔祖邵琦,想占螺旋谷作為向中原發展
    的橋樑,每隔一年,他就要來擾亂一次。在你來時,可看見谷口放置的骷髏麼!那
    就是標誌,今年來時,正值姑姑閨友在此,將他趕走,並派二靈猿來此護山哪!」
    
      束玉晟驚訝折叫一聲:「飄風同碧電也是你弄的鬼,你真壞!」他用手在她腋
    下善處一搔,嘻嘻笑道:「我看你還會使促狹麼?」
    
      驀地一聲清脆悅耳,像銀鈴般似的嬌笑,衝破晨曦,只見她騰挪嬌軀,玉臂伸
    張圈住束玉晟的頭脖子道:「好晟哥,不要搔我癢處,以後再不敢了。」妙語如珠
    ,又脆,又甜,又美。說著又是一個香吻。
    
      她那嬌艷如花的玉體,滑潤如脂的肌膚,撲入滿懷,憨笑睞睇,一縷幽香,沁
    人欲醉,把個萬斛柔情的束玉晟脆弄得心神蕩然。
    
      束玉晟急忙鎮懾心神,笑道:「慧妹!只要以後你不要捉弄我,就行啦。」把
    眼神移開,朝窗外望去。
    
      這時,見天色已曙,秋興宜人,紅日方起,繁露麗天,金芒萬丈,平射蒼翠的
    谷峰。山容凝黛,煞是好看已極。
    
      束玉晟驀地一驚道:「慧妹,我要走了,去黑坑洞向西陵峽,找我師兄賁吟,
    你……」
    
      黃吟慧又要撒嬌,不等束玉晟把話說完,猛的一推,掙扎脫了他摟在腰間的雙
    手,小嘴一呶,薄慍道:「你走,誰還留你不成?」
    
      不待束玉晟說話,竟往裡間奔去。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 掃瞄:qxhcixi OCR :dongfeng 《雙魚夢幻曲》獨家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