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香艷表演】
在滿月樓數百間的房告裡,入夜之後有一向布直雅致的廂房裡,正在進行一慕
「養眼」的好戲。
又矮又瘦,其貌不揚的滿月樓主歐陽三郎,正躺在軟鋪上。
這個房間整個地面都是床,所謂軟鋪就是在房間一角地面上的一條平攤的被褥。
歐陽三郎稱這個房間為「愛的小屋」這個名字雖雅,含意卻很暖味,所謂「愛
的小屋」也就是「做愛」的小屋。
這裡地面鋪了兩層「榻榻米」,很有彈性,人在上頭活動,軟硬適中,且不會
發出「吱吱」怪聲。
若男女在此做愛,可以任意在地鋪上翻滾,不受床鋪那種小小範圍限制,做起
來會更痛快。
歐陽三郎脫光了衣服的裸體象剝了皮的兔子,白白的又有些地方有些粉紅.脅
骨清楚可見,他臉上有笑容。
他看到什麼有趣的事嗎?
是的,他看到十分有趣的事了。
他看到無尾花狐柳媚媚和一代妖姬柳青青,穿截得整整齊齊,走進他的房間。
歐陽三郎側臥著,拾起眼皮打量了兩女一眼。
「到『愛的個屋』有個規定,你們知道不知道?」
「什麼規定?」
「不能穿衣服。」歐陽三郎平靜地道:「身上除了與生俱來的東西,不可以加
上任何附帶品,連戒指,耳環都不能有。」
無尾花孤柳媚媚和一代妖姬柳青青彼此互望了一眼,眼神中有促狹之意。
兩女一聲不響,轉身走出門去。
門外地面與「愛的小屋」鋪面,有半尺多高的差距。
兩女站在門外,含笑看著歐陽三郎。
歐陽三郎臉上的失望之色一閃即退,他知道自己的「賣相」太差,年紀又已不
小,像柳家姐妹這種見識多廣的女人,是不會對他動真情的。
即使他脫得精光,擺出「瀟灑」、「浪漫」的姿勢,那兩個女人也不會多加顧
盼的。
世界上所有的愛情故事,彷彿都發生在傻男美女身上,非傻男、非美女則沒有
戀愛之談,頂多湊合著進洞房,然後再生下一大串兒女。
可歎的是,人世間的人十之八九都是相貌平庸的人,才會有那麼多平庸的家庭
組合。
平庸男女主合一個平庸的家庭,除了柴米油鹽一些家庭瑣事,還有什麼值得講
述記裁的?
要讓一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投懷送抱,若沒有「傻男美女」這項條件,是絕對
辦不到的。
當然,金錢有時候可以買到.權勢也可以辦到。
「大姑娘、二姑娘、你們怎麼不進愛的小屋。」
歐陽三郎知道兩女的感覺,故意逗她們。
無尾花狐柳媚媚朝歐陽三郎遙遙拋了個媚眼,咭地一聲輕笑道,「如果大姑娘
該二姑娘全照規定辦,進屋之後我怕歐陽樓主會應付不下來。」
她的話裡有明顯的輕視之意。
歐陽三郎一點也不生氣,反而點了點頭,承認道:「我的確應付不來,不過我
也許不必應付,只欣賞欣賞兩位曼妙動人的曲線,養養眼可不可以?」
他要兩女脫衣,目的只是欣賞。
無尾花狐柳媚媚和一代妖姬柳青青的臉色都變了。
她們知道歐陽三郎的實力,也知道歐陽三郎的脾氣。
她們在滿月樓還是新人,沒有實權,雖然支領的薪俸不低,卻無法號令一兵一
卒。
她們還沒有能力頂撞歐陽三郎。
「大姑娘」無尾花狐和「二姑娘」一代妖姬,沒有猶豫過久,很快就動手除去
身上的「附屬品」。
一會兒之後,兩個光溜溜的大美人,披散著及腰長髮,輕輕盈盈的走進愛的小
屋。
歐陽樓主己改臥姿為坐姿,手一抬道:「大姑娘、二姑娘請坐。」
室內沒有椅子,花狐和妖姬采跪姿坐下。
她們的坐婁都很優美,雙手交互疊在膝上,正好將乳峰和「黑肚」部位遮拖了
一部份,使得三點處若隱若現,更撩人退思。
歐陽三郎張開雙腿坐著,兩腿間毫無遮蔽,他沒有去調整他那支槍的姿勢。
他的東西是很不受女人歡迎的一種,因為他的包皮太長,即使處於勃起狀態,
整個東西仍舊全被包囊在一層又黑又黃又是黑斑的皮裡面。
除非用手將包皮退到後頭,即使退到後頭,也只是短時間如此,一下子又恢復
原狀。
包皮裡藏污納垢,是每個有經驗女人所不欣賞的。
無尾花狐和一代妖姬很仔細的觀察了歐陽三郎的「奇形怪狀」之物,都暗暗叫
苦。
萬一歐陽三郎以權勢壓迫她們,要她們乖乖應承,她們是不是還有可能推拒?
歐陽三郎武功高強、行事詭秘,性格多變,她們姐妹一個應付不好,玩笑並不
成,還很可能弄得香消玉殞,這……怎麼辦呢?
「你們為什麼來找我?」歐陽三郎靜坐如故,沒有採取行動。
「我們……」一代妖姬柳青青舌頭打結,囁嚅道:「我們希望樓主能吸收浪子
田野和鑽石公子慕容狄,遊說工作,可以派給我們姐妹。」
歐陽三郎笑笑道;「可以,讓大姑娘、二姑娘的情郎進滿月樓,一來能讓兩位
能安心工作,二來可以培養成對抗大刀四海幫的一股力量,這個主意很好。」
「謝謝……」一代妖姬和無尾花狐搶著道謝。
兩姐妹嘴裡道謝、心裡也鬆了口氣。
既然歐陽三郎知道田野、慕容狄跟他們的關係,應該不會再打她們的主意了。
「你們盡快去辦,務必要趕在一枝花之前,將田野、慕容狄拉過來。」歐陽三
郎笑道:「不過,在你們離開之前,我要你們給我一點實惠的好處,等田野、慕容
狄進了滿月樓之後,我就再也不向你們要求什麼。」
歐陽三郎的話講得很狡猾,言下之意是:讓那兩個男人進滿月樓,是老子特地
開恩賞賜的,你們如想如願.總得表現表現吧?
無尾花狐媚媚、一代妖姬青青面面相覷,都有悔意。
她們離開四海客棧時,捲走的款項有十萬兩之多,為什麼不曉得見好就收,退
出這個瘋狂奪權殺戮的圈子呢?
柳媚媚確曾受滿月樓的好處,那尊價值不低的玉美人,就是滿月樓給她的購買
秘密代價。
如今可好了,又捲進漩渦裡,想替滿月樓吸引兩個可用之才,還必須賠上身子。
瞧歐陽三郎那副「賤棒子」,柳媚媚、柳青青就有氣。
可是,她們卻只能在肚子裡生氣。
滿月樓要處分兩個違紀的女人,有的是方法。
無尾花孤柳媚媚的手已不在膝部,兩手上舉,在繞弄自己如黑瀑般的長髮。
「樓主要什麼樣實惠的好處?只要我們辦得到,一定盡力就是了。」無尾花狐
柳媚媚的聲音很低。
「很簡單,你們兩人一個扮男人,一個還是女人,然後表演幾套拿手床上功夫
給我看看。」
歐陽三郎舔舔嘴唇,色瞇瞇地道:「表演得好,我會送你們一人一條珍珠項鏈
。」
柳媚媚、柳青青忍不住笑了。
原來如此,歐陽三郎只想過過乾癮,並不會以那支奇形怪狀的槍攻擊她們。
可是,她們縱然經驗多,但要以歐陽三郎告之的方式「表演」,畢竟還是頭一
遭。
頭一遭也無妨,只要稍加揣摩,就不難登堂入室。
兩姐妹不再遲疑,柳媚媚連忙答應道:「我們馬上表演,賞贈不敢當,只是我
們從沒有做過這種方式的事情,所以可能讓樓主見笑。」
歐陽三郎道:「我若見了不『笑』,那才不正常呢。我給你們一個建議:先把
過去跟情人在床上的情形,仔細討論,然後再決定如何做。我不要你們應付了事,
我要看上乘的東西。」
以聽來意淫,也是一種享樂,歐陽三郎顯然希望聽到兩姐妹的性經驗。
兩姐妹不是傻瓜,自然一點就通。
歐陽三郎又道:「講得越詳細越好,別把我當外人。」
無尾花狐柳媚媚以雙手捧著自己的乳房,閉上眼,很陶醉地道:「回憶是甜蜜
的,姐姐,你先說。」
柳媚媚道:「我從十四歲初潮來臨,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之後,跟我發生過親
密關係的男人,少說也上百人,在三十年之前,懵懵懂懂的,根本體會不出男女關
係的奧妙。」
柳青青陷入回憶,也回想自己在補解人事時的一些往事。
「三十歲之後,我到了虎狼之年,變得貪得無厭。」柳媚媚閉著眼睛道:「我
曾有一個晚上要三個強壯的人伺候的紀錄,有時是三人一起上劈,有時三人輪流,
我只追求享樂,從沒有想過其它問題。」
歐陽三郎忍不住插口道:「三人輪流還好辦,三人一起上是怎麼個情形?」
柳媚媚道:「你要我……怎麼說得出口?樓主難道不能憑想像……」
歐陽三郎不滿意她的回答,催促道:「別吞吞吐吐了,叫你仔仔細細的說,你
還怕我取笑你?」
柳媚媚長長吸了口氣道:「其實也沒什麼。一個負責我的下身,一個負責我的
胸部,另一個則照顧我的臉。」
歐陽三郎吞了一口口水道:「用什麼方式負責胸部,照顧頭臉?」
柳媚媚沒好氣地輕哼了一聲:「男人還有什麼方式?當然是用嘴和那根寶貝啦
。」
歐陽三郎焦急地看著柳媚媚,皺眉道:「還有呢?」
柳媚媚頓了一下道:「我就舉最近的兩個實例講好了。我有個男朋友,不到二
十歲,名叫魯強,是個智力不足的人,他在床上可以說是最實力派的猛將。不靠任
何藥物,不靠特殊技巧,可以持續奮戰整個晚上。」
柳青青聽著,露出羨慕的表情。
「往往起下了床的是我這個與以為精力過人的女人,他即使整晚不眠不休動個
不停,一天亮,又能生龍活虎干粗話。」柳媚媚歎了口氣。
她離開四海堂客棧時,太過於匆促了,沒有帶魯強走,想到魯強對她的依賴順
服,她就忍不住心酸。
「他是個公牛型的男人,不會任何甜言密語,這是令人遺憾的地方的。」柳媚
媚托腮沉思低聲道:「我很懷念他,他如今不知到那兒去了。」
歐陽三郎道:「我不反對你接他到滿月樓來。」
柳媚媚轉憂為喜道:「真的?」
歐陽三郎道:「我難道會開你玩笑?滿月樓又不是養不起人,何況那小子還有
幾斤笨力氣,干粗活是沒問題的,只要你帶他來,他就可以來,誰也不會多說一句
話。」
柳媚媚道:「至於浪子田野,他是個還蠻討人喜歡的男人,有一種男人的味道
,氣質好,武功高,模樣傻俏,這是他外在的優點,至於他床上的表現,比正常人
好,但比不上魯強的勇敢善戰。」
歐陽三郎道:「你別講表面話,把在床上時,你跟他的反應全說出來呀,不然
待會兒你跟青青姑娘怎麼表演?」
柳媚婿縱然再放蕩,也有些難以啟齒,她不想傷害田野,又不能不描述,只好
勉強把田野在她引導下,讓兩人都在性高潮上達到興奮的極點,結結巴巴的說了一
遍。
歐陽三郎聽得津津有味,眼光在柳媚媚身上轉個不停。
輪到一代妖姬柳青青說「故事」了。
柳青青娓娓道:「我跟慕容狄只有一次,那次時間也不長,兩人又限於環境,
都是悶葫蘆,實在乏味得很。我沒有姐姐那麼幸運,有條公牛在旁邊伺候。為了拿
蹺,我除了跟慕容狄的那一次,可以說有一年多末接觸過其他男人了。」
歐陽三郎很驚訝:「一代妖姬會虛度年華,這我不相信。」
柳青青無奈苦笑道:「人人都以為我生活放蕩,一抓一大把男人,其實,這種
成見是不正確的。」
柳青青當然不會把跟熊大個兒那一段說出來。
「我結識的男人不少,但真正上過床的不超過十個,反跟姐姐比起來,瞠乎其
後,那些男人,都是認為我值得獻身的,一般來講,素質都很差。」柳青青的特性
是「說謊不打草稿」。
柳青青私低下對男人的嗜好,不知她所強調的那種品味,只是為了抬高自己的
身價,她才這麼說的。
「這十個男人中,最讓我難以忘懷的是一個我叫他『丑丑』的年青人,我叫他
「丑丑」,他的本名當然不叫『丑丑』。」
柳青青的眼神很柔和,看著自己的手,慢慢說道:「丑丑具有所有好男人的條
件,善良、正直、勇敢。尤其在床上的表現更是可圈可點,他很肯學習,不自私,
一定要我能享受到銷魂的滋味,他才會停止……」
聽一個女人讚美另一個男人,沒有一個男人心裡舒服,歐陽三郎似乎是個例外
,他聽得認真。
「丑丑的反應如何?東西是不是特別龐大?」他問。
柳青青隨意編造了一段很甜美的很煽情的愛情故事,把丑丑那個拼說的像真的
一樣。
歐陽三郎忽然道:「這麼好的男人,幾乎是零缺點,你怎麼放棄他了?」
柳青青幽幽一歎道:「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丑丑竟然染上了
瘟疫死了,要是他還活著,我柳青青早是個兒女成群的少奶奶了。」
歐陽三郎一拍巴掌,笑道:「現在,你們就演練給我著吧。」
柳媚媚道:「我扮魯強,你扮我,可是,我又投有陽具,表演怎會逼真?魯強
靠的就是那個東西呀。」
柳青青道:「姐,你別吃我豆腐,玩假的,要什麼陽具?」
歐陽三郎突然站了起來,笑道:「我的可不可以湊合著用一下?」
仍是跪姿的兩姐妹聽了大吃一驚,不約而同的望向歐陽三郎的下體。
他的東西已向前伸直,只不過仍舊包在一層皮裡,邋裡邋遭的,一點也沒有雄
赳赳氣昂昂的「雄姿」。
如果兩姐妹還是未經人事的純潔少女,他發洩一下,還不至於淪為被指指點點
的笑柄。
但他若一時衝動樂昏了頭,則難免被這對姐妹在背後恥笑、批評。
好在他也樂夠了,總算聊勝於無,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寶貝,不禁歎了口氣。
他也有妻子,還生了三個兒子,可是他的寶貝實在不喜歡鑽老婆那個沒有一點
阻礙,進出自如的「洞」。
老婆的肚子只適合生孩子,他對於她也從來沒有一句批評。
他對原配有份感情,那是很保守的感情。
他在老婆身上從沒有得到過真正的樂趣,他也很想從別的女人身上挽回失落的
「性趣」。
可惜,他沒有那個膽。
他不亂搞,別人還維持對他不可侵犯,莫測高深的印象,一旦「下海」了,要
保持神秘形象就很難了?
(此處少一段,請你也想像一下吧,嘻嘻)
看到兩女安然入睡,他不禁有點心酸酸的。
為了解決寶貝的亢奮,他只好自己動手娛樂自己。
柳青青、柳媚媚已發出均勻的鼾聲。
歐陽三郎毗牙咧嘴,努力運動著雙手。
這時,小屋外幕色四合,天已經黑了。
「你為什麼只訂一間客房?」慕容狄眉頭皺在一起。他從來沒有在小地方節省
過,而田野竟寒酸地向朱鳳梅表示,要一間雙人房。
朱鳳梅還在坐時,慕容狄不好責問,這會兒她喜孜孜地去安排房間,慕容狄憋
不住開口了。
田野摸摸微凸的肚皮道:「別緊張,我自然有我的用意在。」
慕容狄不解道:「什麼用意?難道你要讓關洛五鳳認為你有斷袖之癬?」
田野替自己斟了半杯酒,打了個哈欠道:「當然不是了,我這麼做的目的,是
為了保護你也保護我。」
慕容狄似懂非懂地道:「別打啞迷,有話就直說。」
田野身子前傾,低聲道:「我曾經被梅鳳瑤算計過,雖然沒吃什麼虧,但餘悸
尤在,我們兩人同床,可以避免她半夜糾纏。你想想看,整座四海客棧有關洛五鳳
五姐妹,個個都是妖艷無比,生意當不然差不到那裡去,五姐妹忙生意忙了一天,
連點消遣都沒有。萬一相中了我們兩個,豈不糟糕?」
慕容狄道:「對呀?萬一她們半夜溜進房裡,意圖強暴我們豈不糟糕?」田野
忍不住笑了,女人會不會強暴男人?嚴格說起來,不會。
男人只要不把東西放進女人身體裡,就不會被強暴,在男女性行為中,男人一
向主動,女人一向被動。
若有男人叫屈,認為女人強暴了他,得到的評語多半是有便宜不佔是傻瓜,鬼
才相信你會被強暴呢。
可是,田野認為女人會強暴男人,慕容狄也贊同,因為他們都有過並非出自本
意的性行為。
「奇怪?朱鳳梅去替我們訂間客房,怎麼老半天不見回來?」田野望望大廳後
的出口。
「我想,她會順便替我們找來麻煩。」慕容狄灌了杯酒。
「找來麻煩,找來什麼麻煩?」田野眨眼道:「我們如果怕麻煩就不會來了。」
慕容狄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朱鳳梅現在是去找另外四鳳,一起過來看好戲
。」
慕容狄沒有猜錯,首鳳朱鳳梅果然帶著四個妹妹,嘻嘻哈哈的進了大廳,直奔
兩名俊男的座頭。
朱鳳梅臉紅紅的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他指著田野道:「這個人我不必介紹,
你們全清楚,他是大姐魂索夢系心上人火爆浪子田野,大姐雖然日夜惦念著他,他
可不領情呢。」
朱鳳梅目光在另外四鳳身上轉了轉去,頓了一下,很慷慨地道:「感情的事,
不能一廂情願,大姐也不敢埋怨這個浪子,他浪子願意,你們也認為他還是個對像
,就可以交往,大姐決不會霸著他不放。」
朱鳳瑤是老么,早聽大姐提過田野的戀史,只眨著一雙好奇的眼睛,偷偷打著
田野。
朱鳳梅笑了一笑,揉揉胸口道:「這個慕容狄也是夠條件的男人,聽說他跟一
代妖姬柳青青有一手,哦……不是有一手,是有一腿。不過,我們五鳳姿色也不差
,不見得比不上那女人,妹妹們你們放心大膽地表達情感,鑽石公子出手很豪闊,
總少不了你們的好處的。」
朱鳳梅原來在「花姑娘」執掌喜年來大廳,眾粉頭的生意。朱「媽媽」慣了,
出言吐語都欠不了老鴇的口吻。
天底下有幾個當大姐的會這麼推銷自己的親妹妹的。
慕容狄一拍桌子道:「大小姐說的對,關洛五鳳個個是國色天香的尤物,我鑽
石公子無一不愛,只要那位願委曲陪陪我,我一定不會少她好處。」
慕容狄的口吻也像嫖客,將五鳳全當成妓女了。
朱鳳梅、朱鳳蘭、朱鳳菊、朱鳳竹全視為理所當然,笑得花枝亂顫。
只有么鳳朱鳳瑤受不了大姐這麼惡劣的推銷手法憤憤開口道:「大姐,你能不
能替自己保留一點自尊?也替我留點面子?」
么鳳的話讓首鳳下不了台。
朱鳳梅的臉色變了怒叱道:「你要自命清高就別跟我們走在—起,要認為我們
四個姐姐丟你的臉,你就別叫我們姐姐。走,你給我走,少哭著臉在這裡煞風景。」
么鳳朱鳳瑤眼眶一紅,哽咽道:「好,我走,我走,不過,我要替死去的爹娘
勸勸你們,人必自悔,而後人悔之,到有一天你們把青春漏光了,又弄得一身髒病
的時候,你仍就會知道我說的話不是賭氣,而是老實話。」
么鳳朱鳳瑤這段「不中聽的話」像一塊石頭投進了另外四鳳的心湖,激起串串
漣漪。
尤其么鳳朱鳳瑤,抬出死去爹娘那塊大招牌,讓另外四鳳都感到有些訕油然,
且無趣。
首鳳朱鳳梅臉上一陣青白一陣的,對朱鳳竹道:「老四你去找老五,別讓她亂
跑,現在城裡治安不好,別出了事才好。」
朱鳳竹應了一聲,臨行偷偷向田野投了幽怨的一瞥。
慕容狄見朱鳳瑤和朱鳳竹要走時,又偷瞥田野而不是看他,不禁有點又忌又羨。
「浪子老弟,你到底有什麼魅力,讓女人那麼死心踏地的對你好?」慕容狄含
笑低聲道:「告訴我訣竅好不好?」
田野苦笑道:「去你的大頭鬼。」
朱鳳梅心細如髮,也看到老四,老五的「臨行一瞥」,心中也在納悶。
她跟田野是曾「真槍實彈」幹過,對田野傾心還可以瞭解,老四、老五對田野
割捨不下,又是那條筋不對了?
朱鳳梅朝田野、慕容狄襝衽一禮,陪笑道:「我麼妹年紀輕不慣事,言語上多
有得罪,請兩位公子見諒。」
田野瀟灑笑道:「好說,我倒認為令妹年紀雖輕,卻很懂事,她得罪的不見我
們,而是她的幾位姐姐。」
朱鳳梅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訥訥道:「你說什麼?你為什麼替鳳瑤幫腔
?」
田野神色一凜道:「有的話說出來會得罪人,但忠言雖逆耳,我卻不得不說。
大小姐,你自己有自己的人生觀,選擇了追求逸樂這條路,這只是你個人的自由,
我不便置。但你不該把自己四個親妹妹也引到一條不歸路上。」
朱鳳梅有點羞惱成怒,瞪著眼睛凶巴巴地道:「什麼不歸路?你這小子給我說
清楚,我家的事也要你插嘴,人家是長嫂如母,我是長女如父母,父母雙亡的時候
我才十四歲,么妹鳳瑤才六歲,是誰拿皮肉錢養大了四個妹妹的?是我,是誰讓四
個妹妹受教育,吃穿不愁的?是我……好,如今一個一個都長得如花似玉了,反倒
瞧不起姐姐來了,我這大姐是那裡做錯了?你說,你說呀。」
朱鳳梅逼近田野,邊說邊哭,使的整個大廳裡的賓客都停箸朝她望過來。
田野皺眉道:「你別太激動,大庭廣眾之下——」
朱鳳梅聲嘶力竭地叫道:「大庭廣眾、哼,大庭廣眾又怎麼樣?」
田野用一隻手掌遮住臉,苦笑道:「都是我無妄及災,算我沒說過好了,你可
不可以小聲一點,別把口水噴到我臉上。」
朱鳳梅看田野在她雄威下求饒,這才破梯為笑道:「好啦,過去的事就算啦,
你們吃飽了嗎?是要休息,還是要來點餘興節目。」
田野笑道:「我跟慕容公子都是酒足飯飽思眠床,請大小姐帶路,我們這就去
客房休息。」
到了寬敞的獨棟上房。
朱鳳梅和朱鳳蘭、朱鳳菊當然都希望多逗留一下,但田野卻沒有給他們機會。
「三位大小姐,請離開這裡,兩個臭男人睡覺不希望有人打攪。」田野扳起臉
,毫不客氣的把三個女人往門外推。
三個女人終於走了,臨行人人對田野投以多情的一督。田野拴上房門,終於長
長吁了口氣,笑道:「天下太平了,至少今晚上可睡個覺了。」
幕容狄巳和衣在上躺跟打了個呵欠,帶著鼻音道:「可不是嗎?我們都得需要
好好睡一覺了。」
田野寬衣正想上床,門外忽然有人嬌滴滴地:「奴婢來伺候兩位公子沐浴,請
開門吧。」
田野覺得門外女子聲音很熟,便道:「請問你是誰?」
門外那人笑道:「我名叫:小椅子,請公子開門。」
田野沒有開門,沉聲道:「我們不想洗澡,要洗自己會洗,也不需要人來伺候
,請回吧。」
門外那人聲音變了,有些生氣道:「臭男人沒有幾個愛洗澡的,你們兩人趕了
七八天的路,身上的灰塵起碼有半寸厚了,竟然不洗澡,這種渾身臭汗的男人,有
那個女人會看得上眼。」
田野暗吃一驚,這個「小椅子」怎會知道他們兩個趕了七八天的路?
在路上,田野、慕容狄在客棧過夜,都有洗澡,這個「小椅子」為什麼要冤枉
他們?他不願再聊無助的爭辯,逕自往床上一躺,側顧慕容狄道:「我們拴門,看
『小椅子』還有什麼辦法逼我們洗澡,這座客棧還都是開風氣之先,竟然管起旅客
有沒有洗澡了。」
慕容狄不懷好意的呶呶嘴,低聲道:「你不讓『小椅子』完成任務,恐怕會有
後遺症呢。」
田野—怔道:「什麼後遺症?」
慕容狄眨眨眼睛這裡還有窗子呀。
「難不成為了逼人洗澡,還破窗而入?」田野傻楞愣地道。
「是的,小椅子來也。」二條白色人影忽然撞開窗子,飛落在床前,小椅子到
底是何許人也?
小椅子竟然是一直與柳青青形影不離的胖丫頭美儀。白白胖胖,滿臉笑意的「
小椅子」手提一個竹藍;內置皂盒、毛巾、軟刷子,「你就是小椅子?」田野坐在
床沿,張目結舌。
「啊。」美儀笑道:「我本來叫美儀,是青青姑娘的丫頭,現在改名叫小椅子
,是客房部的女工領班,青青姑娘命我留守,四海客棧,化名小椅子,就是為了等
兩位公子到來。」
「你們家小姐要你等我們幹什麼?」田野問道。
「當然是告訴兩位公子我們家小姐和媚媚姑娘的行止,好讓兩公子便於聯繫。」
「你是否將我們回到這裡的消息告訴你們小姐知道?」鑽石公子迫不急待地道。
「當然已將消息傳遞出去了,朱鳳梅小姐上樓找另外四風時我就知道你們回來
了,我擔心你們不到樓上客房來,所以我只有盡快通知小姐了。」
二人均露出了一臉苦笑,既無耐又無計可施。
鑽石公子只好勉強道:「我們會盡快和你家小姐聯繫的,現在我們實再太疲乏
了,急需休息,你去忙你的吧,到時候我們會和你聯繫的。」
「那就不打擾二位公子休息了。」說完化名小椅子一陣風似的又自進來時的窗
口飄了出去。
二人目送著她離去,心裡都不是個味兒,有苦難言之中漸漸睡去。
四海客棧院牆外有一口很大的池塘,池塘邊青草鬱鬱蔥蔥,垂柳成行,四海客
棧的日常用水大都來自於此。
二更時分自院牆的小門裡踱出一位神情落寞的美麗姑娘,她到池塘邊的一棵柳
樹旁坐下,面對池塘,雙手支頰地想起了心事來。
四海客棧內的喧囂並未波及到這裡,使這兒顯得格外的寂靜,正是一個悶坐想
心事的好地方。
垂柳依依,微風徐來,風搖柳枝,一切顯得很平靜。
一根即使在白天也很難看見的釣絲自柳絮中垂下,飛點了沉思中的姑娘,接著
自龐大的柳冠中落下了二人。
一人蹲下身去,托起了姑娘的臉蛋一看,口中驚咦一聲道:「想不到竟是關洛
五鳳的么鳳朱鳳瑤,聽說這個丫頭還是個未開苞的清倌人,我王智今晚真是艷福不
淺。」
朱鳳瑤看了看眼前的二人手中的釣竿,嫣然一笑道:「二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
的熊耳三霸中的王氏兄弟了,今天我朱鳳瑤落在你們兄弟手中,自然會讓你們的心
願得償,但是我混跡風塵這麼多年,一直能守身如玉。就因為我立下毒誓,此生再
不走幾個姐妹所走的路,其生只事一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的第一個男人也
是我最後一個男人,你兄弟雖不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選,但如今事實已不允許我再作
不現實的選擇,勉強也算差強人意吧,但如連我這個要求都不能達到,我寧願一死
了之,尚比將來應誓慘死要強得多,你兄弟二人看著辦吧。」
朱鳳瑤說完伸出舌頭,上下兩排潔白的貝齒緊緊的壓住,只要兄弟二人不能滿
足她的願望.她立即斷舌自盡。
王智目注王勇,口中不住地嚥著口水,對王勇道:「兄弟你怎麼說,朱姑娘話
已至此,還希望你加以成全。」
王勇看下一眼令人噴血的朱鳳瑤,一歎道:「本來就是二哥得手的,何況自今
日而後,朱姑娘就應該是我的嫂子了,我豈能再有非份之想。」說完倒提著他那殺
人奪命的釣絲,轉身就欲離去。
王智激動不已,一面欲將佳人摟入懷中,一面道:「兄弟,這次二哥領你……」
一根細細的釣絲已不知不覺中勒上了他的腰部,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於是驚
恐地改口道:「你……你……」
連說兩個你之後,他的身體已被勒成兩段,鮮血狂湧,屍體倒地後,他的雙眼
還睜得大大的,他至死也不相信他會不明不自的死於自己的親弟弟手中。
朱鳳瑤雖久歷殺劫,但這種手足之間殘殺,仍令她毛骨悻然,他知眼前這人是
一個完全失去人性的冷血動物,她本意是企圖藉機拖延時間,以衝開被封之穴道,
這樣的結果完全非她所料。
王勇一臉得意回身走向朱鳳瑤,口裡道:「美人兒,如今你滿意了吧。」
說完,微俯身體,探手向朱鳳瑤抓去。
朱鳳瑤自知落入這種人手裡,簡直生不如死,可她上半身穴道已被封死,只有
仗著腿步之力,奮力向池塘中縱去,希望能驚動院牆裡巡夜人員,死裡求生了。
只聽噗通一聲,朱鳳瑤向水中倒去。
這一切早已被一人目擊,這就是曾被錢劍山收為三姨太的白羽衣,自從錢劍山
被殺後,她就來到四海客棧打雜餬口,今晚思即自己的後半生,又知心目中的檀郎
田野來到這四海客棧,一時心血來潮,報著和朱鳳瑤同樣的想法,來到這池塘邊想
著心事,她人本瘦小,窩坐一處,根本難顯目標,但她卻目睹了這血淋淋的一幕,
她本是個單純的姑娘,早被這一幕嚇傻了,直到聽到朱鳳瑤落水聲,才把她給驚醒
過來。
白羽衣忽然石破天驚似的大叫道:「救命呀,救命呀,殺——人——了——」
王勇本想跳水救水裡的朱鳳瑤,但一聽白羽衣鬼哭神嚎似的大叫,不禁遲疑了
一下。
他殺了王智的事,千萬不能傳揚出去,目睹整個經過的白羽衣更是留之不得。
就在王勇如展翅大鵬撲向白羽衣的一剎那,突然一陣風過,掠來兩道人影。
來的是一高一矮兩個人。
兩個子的那人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形下,一把抱起白羽衣飛身躍開。
那個矮個子的人則橫身擋在王勇前面。
王勇一見面前到他腰際的矮人,驚呼了尚聲:「影手兄弟。」
話聲未落,已反方向倒縱飛奔而去。
白羽衣因驚嚇過度,躺在毒影子池殘陽懷裡,已昏了過去。
影子兄弟是聽到白羽衣的呼叫聲才趕來的,來到現場只見一黑衣壯漢,並未發
現什麼異狀,也不知道真實情況,才任由王勇溜掉。
過了一會了,奇矮無比的鬼影子池曉風才發現池邊有一個人掙扎著往岸上爬。
矮個子的鬼影子忙奔到岸邊,拉起只穿一件肚兜,全身濕淋淋朱鳳瑤的。
朱鳳瑤已奄奄一息,顯然喝了不少水。
鬼影子看清水中拖上來少女的臉,不由大吃一驚。
「怎麼會是么鳳?」兩招手叫竹竿似的毒影子過來,高高的毒影子將白羽衣放
下,蹲身察看朱鳳瑤脈息,臉色一變道:「她的脈息微弱,要立即施以口對口的急
救。」
矮矮的鬼影子忽然道:「我來。」
他俯下身,替朱鳳瑤吹氣急救。
過了一會兒,朱鳳瑤噴了一大口水來,慢慢甦醒了。
她眼前出現的是一張憨厚的臉。
「謝謝……」她有氣無力的說,她的全身依舊是濕的,黃色肚兜緊貼在肌膚上
,黃色短內褲,也因潮濕而變成半透明,玲瓏美好的曲線隱約顯現。
她想起剛才總總,一張寬大厚實的嘴壓在她的嘴上,源源的熱氣淚淚而下……
白羽衣也醒了,斷斷續續把經過告訴高高的毒影子和矮矮的鬼影子。
四個人面對面坐在青草地上。
影子兄弟對朱鳳瑤和白羽衣半裸的模樣一點也不以為然,兄弟倆的眼神橙澈如
水,亮如朗星。
朱鳳瑤腦中留有矮矮的鬼影子替她作「人工呼吸」的深刻印象。
她忽然脫口道:「鬼影子,我嫁給你好不好?」
矮矮的鬼影子坐在高高的毒影子身旁,更顯得身軀短小。
矮矮的鬼影子一怔道:「朱姑娘說什麼?」
他從來沒有動過成親的念頭,因為他實在矮得離奇,從沒有一個女人會把他當
正常的男人看待,他也不敢主動向女人示好。
他說什麼也不相信貌如天仙的朱鳳瑤會說出這種話來。
如果僅只是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一時衝動之下說的話,他若冒然應先,豈
不要羞死人了。
朱鳳瑤兩條渾圓結實的腿平伸在前,她有些靦腆,低聲道:「我覺得池公子是
值得我托付終身的對象,所以我才希望嫁給池公子。」
矮矮的鬼影子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囁嚅道:「你是說真的?」
朱鳳瑤嬌嗔道:「騙你幹嘛。」
瘦瘦小小弱不勝衣的白羽衣靠著朱鳳瑤坐著,身體微微發著抖。
白羽衣癡癡望著高高的毒影子,忽然歎了口氣道:「朱姑娘,真恭喜你,找到
一個正人君子,我——」
她向木訥的毒影子投了深情的一瞥。
「我不知道何時才可以找到自己的歸宿。」她看高高的毒影子很順眼,可是她
不敢推銷自己,她是個有過「前科」的女人,過去的歷史,讓她自卑。
矮矮的鬼影子站起身來,拉住朱鳳瑤的手,低聲道:「我們倒那邊去談談好嗎
?」
朱鳳瑤欣然點頭,站起來之後她才發現矮矮的鬼影子身高只到她的肩部。
朱鳳瑤不憂反喜,笑道:「曉風,你願意跟我牽手走過人生的旅途嗎?」
矮矮的池曉風仰頭,天真地道:「願意。」
高高的毒影子目送鬼影子離去,忽然偏過臉去,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道:「
羽衣,你願意作我的妻子嗎?」
白羽衣自無不願意之理。
於是,一個奇高,一個奇矮的一對未婚夫婦,便在偏西的月光下緩緩往前走。
夜涼如水。
在「花姑娘」後進庭院那座掩映在一片花海中的小涼享裡,這時有兩條坐得很
近的人影。
男的是田野,女的是花麗娜。
這座小石享,是田野第一次見花麗娜的地方。
田野到花姑娘來時,並沒有抱很大的希望,結果他在一個「花姑娘」的引領下
,來到石享,來到在月光下徘徊的花麗娜。
「想不到離開洛陽不過半個多月,竟發生天旋地轉的大變化。」田野感慨系之。
「我覺得這種大變化未嘗不好,至少局勢變明朗了。一方是我爹的大刀四海幫
,一方是歐陽三郎的滿月樓,而且雙方面已準備放手一搏,拚個我存你亡。」花麗
娜聲音平靜。
「幫與幫間的火拚,千百年來都難以避免,利之所在,人性的黑暗面就抬頭了
。小麗,我真不知道如何置身事外才好,尤其你的身份特殊,往往身不由己……」
「現在,我再請問你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入幫?這句話我已經問你好幾次了
。」花麗娜明眸如曉星,充滿期盼。
田野沉吟不語,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他當初答應受聘為四海堂的三總管,最終目的便是想利用四海堂的力量,對付
意圖晦暗不明的滿月樓。
現在,情勢又不一樣了,結合大刀門與四海堂的大刀四海幫,實力應該已凌駕
滿月樓之上。
而到目前為至,滿月樓有百分之百的犯罪動機,卻仍舊無犯行。
若滿月樓的存在,只威脅到圖謀不義之財,壓搾良民的大刀四海幫,他有什麼
理由插手管這件事?
至少,他要親自去見見「一枝花」和「滿月樓主」,弄清他們的意向,以免胡
亂湊在中間覺局,不知到底要做些什麼。
「你別急,等過幾天我再答覆你,小麗,我不是故意拖延,實在是對整個情勢
不太明白,令尊手底下有的是能人,並不差我一個。」
「可是,你是我的心上人,為了我們的將來,為了我們子女的將來,你就為我
委屈一下吧,只要你願意,我一定要爹安排當你大總管。」
花麗娜腦海中有幅美好的藍圖。
如果要她叛親嫁給田野,離開父親她辦不到。
那麼,退而求其次,讓情人留在她身邊,等將來父親老了,她跟丈夫便可以順
理成章的接掌大刀四海幫門戶,這是一條很正常,且並不太難走的路。
田野深深歎了口氣,默默無言,他知道花麗娜不瞭解他,他是個浪子,一個處
處無家處處家的浪子,一個處處留情卻又處處不留情的浪子。
她從未被一個女人牽掛過,也沒有想過成親,他覺得他還很年輕,還不適合當
個丈夫。
而且,他決不會靠妻子而功成名就。
他的想法,當然不能直接告訴花麗娜,他想慢慢將自己的觀念灌輸給花麗娜。
花麗娜有絕佳的身手、聰明的腦筋,可是,她仍舊擺脫不掉自以為是,一些傳
統的觀念。
她主觀的認為田野不答應入幫,是她下的功夫不夠深,她只與田野有過一次性
行為,當時她礙於環境,反應是很遲鈍保守的。
這對有過無數次性經驗的田野前言,也許會認為毫為情趣,對她喪失了「性趣
」。
花麗娜見田野默然無語,便將身子靠到田野懷裡,呢噥道:「田野,你有心事
嗎?暫時拋開煩惱,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訴我。」
她尖尖的指甲在他胸前劃圈子。
田野覺得很癢,忍不住咭地笑出聲來。
「好,今晚月色很美,不適合想傷腦筋的問題.我們就找點輕鬆愉快的娛樂。
」田野笑嘻嘻地抓住花麗娜的手,避免她再搔他的癢。
「你真好。」她低聲道:「到我房間去好嗎?」
「好——」他一把抱起她,笑道:「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不能虛度這花
月良宵呢?」
田野認為,要先見「一枝花」和「滿月樓主」再決定今動向。
所以,他送了封信進滿月樓,信上說他要與歐陽三郎一後晤。
滿月樓派了一名管事,特回信送到四海客棧。
「田公子,我願意跟你私下一談,請於五月十日晚上初更時分,單獨到葉家廢
園後涼享見面,可帶兵刃,但務必只身前往。
滿月樓主啟。」
這封信慕容狄也看了。
「信上語氣暖昧,根本不是一派之主應有的做法,田野,你別到葉家廢園去,
否則掉進對方的圈套,弄得身首異處就慘了。」
慕容狄不怕田野生氣,一副就事論事的態度。
田野笑笑道:「什麼陣仗我沒見過,赴個約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何況我還
可以帶兵刃自保,怕什麼?」
慕容狄瞪眼道:「你真的要去?」
田野點頭道:「當然啊,我為什麼不去,我就是要等滿月樓主給我一個解釋。」
慕容狄搖頭冷笑道:「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正義之神?別人有什麼義務要把行
事目的告訴你?」
田野道:「滿月樓既然想吸收我,自然要向我示好了。」
「向你示好?哼,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慕容狄嗤之以鼻道:「滿月樓主
若有誠意,大可邀請你到滿月樓喝酒,再不,在城裡最好的飯館訂桌酒請你,幹嘛
叫你單獨一人帶兵刃,到鬼火熒熒的葉家廢園去?你用肚臍想也知道,人為什麼偏
要在火坑裡跳。」
田野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去,你別替我擔心吉人自有天相。」
慕容狄皺眉道:「你在明處現身,我躲在暗處保護你,好不好?」
田野指著慕容狄鼻頭道:「我警告你,鑽石公子,你給我好好待在四海客棧,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慕容狄微怒道:「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我等天亮之後再到葉家廢園替你
收屍。」
田野笑得很詭詐,歪著嘴道:「為了報答你替我處理後事,我會盡量使自己的
『死相』文雅點。」
慕容狄氣得跳腳道:「那有人自己詛咒自己死的?你真要把我氣死是不是?」
田野冷冷想:「不管怎麼說,你小子安安的待在客棧,千萬別成為我的麻煩。」
慕容狄快氣炸了,大叫道:「我希望你死,死得很難看。」
葉家廢園佔地很廣,由於數十年沒有人居住,一副荒涼破敗景象。
後園那座小涼享,地面滿是蔓籐,柱子也佈滿蛛網。
初更時,夜涼如水。
流英明滅,蟲聲唧唧。
半輪明月高掛在天空。
涼亭裡,出現一個如玉樹臨風的挺拔男子。
田野已在小涼亭裡等了一會兒了,他有帶兵刃,帶的兵刃是一把刀。
一把薄簿長長鋒利無比的雙面刃口的刀。
他很少使用兵刃,帶這把雙刃刀是因為拗不過慕容狄的好意。
「你如果連刀都不帶,我就連替你收屍都不去。」
慕容狄說這話時,眼眶中隱含淚水。
田野開玩笑,畢竟不想傷摯友的心。
所以,他的刀懸在腰際,神情冷漠,彷彿這真是一場死亡的約會。
他有一種獵豹般敏銳的嗅覺,當他繞亭而行的時候,他發現這座涼享在不久之
前曾有人光顧過,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四個人勘察過。
這不是肅殺的秋天,這是暖洋洋的夏夜。
然而,田野卻聞得出空氣中的森森殺氣,那是一種直覺,這種直覺使他如箭上
之弦,繃得緊緊的。
在亭後一叢雜樹裡,正有一雙閃著青光的眼睛在瞪著田野。
田野不知道。
瞪著田野的是一個年紀六十幾歲,瘦瘦的老人——七步奪魂叟雷行峰。
七步奪魂叟雷行峰是滿月樓主手下的一員大將。
有一次,田野跟老頑童在一處茶棚談起滿月樓管事被林香思收買,洩露買主與
賣方身份,結果假扮賣茶翁的七步奪魂叟雷行峰,在很短時間內給田野一個滿意的
交代。
七步的魂叟除了輕快獨步天下,暗器更是一絕。
如今,這個精神矍爍的老人手上正拿著一樣暗器。
迥力鏢形狀有如燕尾,發出之後呈半圓形飛旋,很快使可命中目標,回到使用
者手中。
七步奪魂叟雷行蜂要暗殺的目標是誰?
田野在享內踱步,最後他走得腳都酸了,便在—張石凳上坐下。
他坐的方向對七步奪魂叟來說,是個大好機會——如果七步奪魂叟的目標是田
野。
因為如此一來,田野背後的空門全暴露在迥力鏢的射程之內。
七步奪魂叟雷行峰吸了口氣,右手拿著迥力鏢,身體像遇到狗的貓般,慢慢躬
了起來,待勁道蓄足,忽地向亭中撲去。
迥力螵帶著一道銀花,直奔田野後腦門。
這是致命的一鏢。
田野縱然研習過天機大法,但畢竟是血肉之軀,對於毫無誓兆的偷襲是無法防
備的。
然而,在千鈞一髮之際,田野忽然像蛇般往地面一遊。
他倒了下去,是自己倒下的,意識十分清楚,一點也沒有受到傷害。
他不是未卜先知,他是看到他前面不遠處有個黑衣漢子忽然揚手打出一支暗器。
他躲的是黑衣漢子的暗器,不是七步追魂叟雷行峰的迥力鏢。
結果,兩樣暗器在半空中交會,同時掉落地面。
一支是迥力鏢,一支是長仗斗余的袖劍。
田野蹲在地面,看清兩樣暗器的外形,不禁毛骨悚然。
救他命的是他自己,也是那名黑衣漢子。
黑衣漢子嘴一歪,哼了聲道:「浪子的身手不錯,雷老,合擊。」
這名黑衣漢於不是別人,竟是熊耳三霸中僅存的一霸王勇。
田野這下子知道慕容狄逼他帶雙面刀的好處了。
在腹背受敵的情形下,有趁手兵刃的確比空手應戰好。
王勇想不到田野會鬼差神使躲過一劫,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高估了田野。
王勇朝田野叫道;「浪子,出來,院子很大,夠我們比劃了。」
田野縱身躍出,冷笑道:「好一個滿月樓主,手段真卑鄙。」
出手的雖是七步奪魂叟和王勇,但幕後指示格殺令的,卻無疑是滿月樓主。所
以田野憎恨的是誰,自是可想而知。
王勇的兵器是一條既細又韌的魚線,魚線質料是百煉精鋼,線尾有只倒鉤釣,
倒鉤下有枚小鉛塊。
他的精鋼魚線可以鉤起一個人,以這種東西為兵器,有說不盡的好處。
精鋼魚線除了體積小,收藏只須一個小盒子,還是刀劍一類條形兵器的剋星。
滿月樓主要田野帶兵器,大約就仗恃著自己有王勇這種使「線」高手。
田野一下子通上這樣的兩名高手,一個擅使暗器,雖赤手空拳,但威脅很大,
一個使精鋼魚線;對陣之際更是讓人暗暗叫苦。
他身形一旋,閃開了飛掠而至的「魚線」,同時反手一刀向七步奪魂叟劈了過
去。
他的動作迅速,反應痣逾閃電。
但是,田野發現他這種打法,正中敵人下懷。
七步奪魂叟就是色分散田野的注意力,讓王勇的魚線發揮殺傷力。
田野即使知道朝七步奪魂叟攻擊佔不到便宜,他還是不得不如此,畢竟兵器若
被魚線捲走,失敗滋味會比他打下一林迥力鏢難受許多。
他陷入困境,刀飛舞得密雲不透,勉強與兩個敵人打成平手。
不過,他認為事情還是有轉機,因為七步奪魂叟體力不會超過他,只要拖下去
,他一定可以找到敵人的弱點。
王勇也沒料到田野那麼滑溜,繞得他將魚線舞得漫天蓋地,似乎也奈何不了田
野那柄雙面刀。
他招呼七步奪魂叟道:「雷老,發暗器呀,拖下去這小子的緩兵一來,事情就
會搞砸了。」
七步奪魂奧雷行峰大笑道:「好,小子,留意了。」
說時遲那時快,—支迥力鏢忽然飛出,然而,奔取的卻不是田野.而是王勇的
頸項。
王勇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人會殺自己人,他還來不及喊痛,頭顱便離開了身體。
七步奪魂叟迥力鏢又回到手中,含笑看著田野,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田野也僵立當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步奪魂叟朝田野抱拳一拱道:「適才多有冒犯,尚望田公子海涵。」
田野定定神,由惑地道:「這是怎麼回事,你跟他不是同夥嗎?」
七步奪魂叟道:「我是奉樓主密令,清除門戶中的敗類。」
「哦?!」田野道:「那麼你剛才以回力鏢偷襲,並不是存心對付我了?」
七步奪魂叟道:「不是,我是為了取信王勇,他不是個泛泛之輩。真要面對面
比劃,我的暗器在他的精鋼魚線之下,根本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
「所以,你便利用我了?萬一我閃躲不及,豈不身首異處?」田野有點不高興。
「為了逼真,我不得不冒險。」七步奪魂叟雷行峰笑道:「田公子應該不是記
仇之人。」
田野環順四周,沉吟道:「滿月摟怎麼不見人影。」
「我早來了。」歐陽三郎突然從一片廢牆後走了出來道:「田公子,我親自向
你陪罪了。」
田野看到歐陽三郎出現,反到有些不好意思。
歐陽三郎帶田野離開葉家廢園,坐上一輛馬車。
趕車的是七步奪魂叟雷行峰。
馬車車廂裡只有田野和歐陽三郎面對面坐著。
這是一個不受干擾,適合談話中的環境。
田野滿腹疑雲,早已按捺不住,開門見山道:「樓主願意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歐陽三郎微笑道:「你儘管問,我知道的,一定全告訴你。」
田野本以為神秘的滿月樓主會疾言厲色拒絕,沒想到歐三田郎竟有親切的一面。
「你成立滿月樓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很簡單,八個字可以概括,那就是『聚斂財富,消弭戰爭』。」歐陽三郎語
氣十分平和。
田野皺眉道:「既然以聚斂財富為目的,又怎能捎弭戰爭呢?」
「前者是因,後者是果。你仔細想想,滿月樓成立拍賣大會迄今三年多,有沒
有犯行落在別人眼中?」
「沒有對不對?成立滿月樓的目的只是為了生財。生財之後,便可以做很多的
的事情了,不是嗎?」
田野似懂非懂地道:「可是,樓主在交易的時候,三年多來,不是等於知道了
很多江湖人物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嗎?你搜羅別人秘密,又是為了什麼?」
歐陽三郎歎了口氣道:「我不跟你打啞迷了,乾脆直說好了。」
在成立滿月樓之前,歐陽三郎只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中人物,他跟一股江湖人物
不同的是,他有救世的思想。
他眼見許多江湖人物你拼我鬥,弄得整個武林中血腥處處,很是痛心。
於是,他便有了一個構想,成立滿月樓好在交易是,將一些江湖人物不為人知
的秘密搜集起來。
順便藉交易抽擁金,聚斂財富。
一些江湖人物在與滿月樓打過交道之後,心裡便有鬼,比方說,曾將一本偷盜
的秘笈托滿月樓轉售,要滿月樓雇殺手等等。
這些表面上也許很受人尊祟的江湖人物,在交易之後便生疑懼之心,生恐滿月
樓有一天會掀底牌,或將所做的卑鄙事公諸於世。
於是這些人便安份起來了。
滿月樓也因為厚植財力,可以蓄養更多江湖人物,使得一些江湖人找到歸宿。
田野回到四海客棧看到了慕容狄,他兩眼無神地望著室外。
「鑽石老弟,我回來了。」田野很客氣的說,鑽石聽到田野的聲普,愁苦的臉
上露出了笑容,但仍假裝生氣道:「我還想去為你收屍呢。」
「我真沒想到你田野獨闖滿月樓,能有希望回來。」
田野望著鑽石笑笑道:「我不想這麼早去見老天爺,我還想在這花天酒地中了
卻我的一生。」
「在滿月樓的始末,請你說說經過好不好?」慕容狄迫切追問著。
田野把歐陽三郎與七步奪魂叟的經過說了一遍,慕容狄聽了以後,說道:「我
真佩服你。」
田野笑著道:「我平安回來了,該不該去喝一杯?」
慕容狄道:「好。」
「我們去喝杯,來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看我們兩個大喝一場。」
太陽已經落了,九月的天氣真怪,說黑就黑了。
田野和慕容狄在七里香酒樓已經喝了酒三十多斤,可是還在喝,一直喝到了子
夜時分,這對他們兩人來說,他們喝多少酒,都不知道。
他們在路上走著,慕容狄對野道:「我真想睡一覺。」
「我也很疲卷,睡覺也困難,等覺醒了有精力充肺再去找花姑娘花麗娜。」田
野應聲回答著。
鑽石公子望著田野:「我還得替弟妹高興,有這麼一位丈夫。」
田野苦笑道:「我屬於單光棍上床,一頭熱,一頭涼,最近流行了一句話,你
知不知?」
「是怎麼的一句話?」慕容狄問。
「聽我慢慢道來。」
「……女求男隔千道……男求女隔千里。」田野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
是那麼自強有力。
田野道:「離開牧場那麼久,只怕牧場變成了大沙場了,還不是為了柳青青嗎
?真是舊情難忘。」
鑽石公子笑容僵在臉上:「你小子再敢瞎說,以後我就不理你了。」兩人回到
客棧就這樣說笑著睡了。
他們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黃昏時分,第二眼看見的就是胖嘟嘟的美儀。美
儀正要招呼他們,這時,花麗娜來了,她一看到田野便驚喜地跑過去,田野也向花
麗娜迎去,像這一會兒過了十年,她們兩人緊緊抱住。
這時,一枝花到了,欣慰地對田野道:「我把女兒和幫主之位交於你,不辜負
了我們對你的希望。」田野笑得很開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柳青青也來了,對慕容狄說我們走吧。
自古英雄配美女,這句說也許得有道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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