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笑 傲 武 林

                    【第十章 美人情真】
    
      白芯回到松林中的時候,雷澤澈和陰靈靈剛剛穿好衣服,二人緊張氣氛一起。
    兀自難解難分。
    
      雷澤澈此時才知道了陰靈靈對他的一片真情,那種火爆、狂烈的情感和動作,
    是他和若薰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他覺得陰靈靈好像是一團烈火,而自
    己在這片烈火的燃燒中,已經融化了,和她完完全全地沾合到了一起。
    
      以往的一切怨惱、一切隔閡,都在那一刻中被她的烈火融化了,淨了,此刻他
    的必中只剩了一種溫情。
    
      他甚至不想分開了。
    
      男人和女人間的事就是那麼奧妙,就在這一刻之前,雷澤澈還想過出其不意地
    將她打昏,設法逃出去,可就在這一刻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和她是那麼親近不可
    分,直到白芯站到他們的面前時,他猶自沉浸在溫馨中沒有醒過來。
    
      陰靈靈遠比他要堅決。
    
      她推開雷澤澈站了起來,道:「雷公子,走吧。」
    
      雷澤澈坐在原地不動,道:「靈靈,我不想走了。」
    
      陰靈靈驚訝地俯下身看著他道:「你說什麼?」
    
      雷澤澈道:「我不想走了。」
    
      陰靈靈道:「你胡說什麼?你知道留在這裡的後果,難道你真地想讓我在你的
    身上栽下無上靈丹麼?」
    
      雷澤澈道:「栽吧。」
    
      陰靈靈道:「混蛋!你不是還要去找你的妻子麼?」
    
      雷澤澈道:「可是,我也不能連累你呀,我要是走了,幫主不一定怎麼懲罰你
    呢。」
    
      陰靈靈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她是我的親娘,不會太難為我的,你就放
    心地走吧。」
    
      雷澤澈道:「不,我不走。」
    
      陰靈靈道:「莫非你要變成和那些人一樣的行屍走肉麼?」
    
      雷澤澈道:「我不怕。」
    
      陰靈靈道:「你不怕,可是我怕!咱們倆若是沒有今天也還罷了,有了今天以
    後,我會面對著一個長得和你一模—樣,卻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的人無動於衷麼?
    你給我起來!」
    
      雷澤澈站了起來,陰靈靈說的話使他想起了在三姬的院中見到的情形,心裡又
    猶豫了。
    
      陰靈靈道:「這就對了,你走吧,咱們以後或許還有再見面的時候。」
    
      白芯道:「小姐,你不送閃電走麼?」
    
      陰靈靈道:「你帶他先走,我給你們斷後,到了湖邊不要等我,叫他上船。」
    
      白芯應著,拉了一把雷澤澈,道:「跟我來!」轉身訓往林外跑去。
    
      陰靈靈突然道:「等等……」
    
      白芯和雷澤澈停了下來。
    
      陰靈靈走到雷澤澈的身邊,伸手替他除去了頸上的項圈,道:「你要離開這裡
    了,這個項圈你也不要帶著了,萬一以後我娘尋到了你,你帶著它就別想逃出我娘
    的手心了。」
    
      雷澤澈抓住她的手,道:「靈靈,我……」
    
      陰靈靈道:「你什麼也不要說了,我都明白。只要你的心裡記得我,我就是在
    天涯海角,我也是和你在一起的。走吧!」
    
      雷澤澈還要說什麼,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哨聲,陰靈靈一愣,推開雷澤
    澈道:「快走!」
    
      雷澤澈此刻不敢多事,跟上白芯向湖邊跑去。
    
      湖邊上果然有一條小船在等著他。
    
      白芯將雷澤澈推上了船,撐船的紫芯二話不說,撐篙就走,小船箭似地竄向了
    湖心。
    
      船行出五六十丈。雷澤澈看見山頭上火把搖動,人影幢幢,劍光閃閃,知道是
    陰靈靈和追趕他的人打起來了。他拍著船邊叫道:「喂,我停停,搖回去!」
    
      紫芯一言不發,只是飛快地撐著船,小船好像脫離了水面在飛行一般,轉眼功
    夫,就把那些刀光人影遠遠地甩在後面,著不清,聽不見了。
    
      雷澤澈跳向了船尾,伸手去搶紫芯手中的竹篙,叫道:「喂,我叫你撐回去,
    你沒聽見麼?」
    
      紫芯冷冷地推開他,道:「行了吧,我的公子爺,你在這裡鬧什麼呢?你若是
    不回去,小姐可能會好過一點,你若是回去了,小姐挨了罰,又搭上了你,那她心
    裡不是更不好過麼?」
    
      雷澤澈呆呆地坐在了船上,不動了。
    
      他望著遠處,兩行淚水由他的眼裡流了出來,他很吃驚。
    
      這是他在三歲以後頭一次流淚。
    
      眼淚落在湖裡,無聲無息地和湖水攙在一起了。
    
      這是湖邊的一個小小的港灣,三面高山環繞,只留下這不足十丈方圓的一塊地
    方通向湖裡,港灣很小船也少得可憐,只有兩隻,是為山上的人在緊急的時候逃難
    用的。現在又被紫芯劃走了一隻,只剩了一隻了。
    
      這一隻船到現在被紫芯牢牢地佔著,已經撐離了湖邊。
    
      那些守港的嘍囉都被陰靈靈阻在岸邊上了。
    
      她發瘋似地沿著岸邊,遇到有要跳向湖裡去追那條小船的人,衝上去就是一劍
    ,那些人都認得她是大小姐,誰也不敢與她交手。見她殺人如麻,毫不顧及同門的
    情意,漸漸地誰也不敢上前去送死了,只是遠遠地站著,吶喊著,把報警的哨子吹
    得山響。
    
      聽到報警聲,第一個趕來的是飛姬。飛姬從崖上跳了下來,站到了陰靈靈的面
    前。
    
      她手下的一群男人團團地將二人圈在了中間。
    
      飛姬向湖上看看,湖面上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她歎了一口氣,問道:「架船的是誰?」
    
      一個水手答道:「回飛姬的話,是紫芯。」
    
      飛姬倒吸了一口氣。紫芯駕船的本領是這梁山上最好的,有她使船,別人就是
    緊跟在她後面出發也跟不上她,更不要說已經走了這麼長的時間了。
    
      飛姬身邊的男人都是一幫武功高強的機器,他們劍拔弩張,將陰靈靈團團圍在
    了中間,只等飛姬一聲令下,就會衝上去將陰靈靈碎屍萬段。
    
      飛姬擺了擺手,道:「你們把刀劍收起來吧,殺大小姐,你們還沒有那個身份
    。」那些男人聽話地收起了手中的兵刃。
    
      飛姬對持劍對立的陰靈靈道:「你也住手吧。紫芯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現在
    你就是放人出去,也追不上她了。」
    
      陰靈靈並不動,仍持劍站著。
    
      山頂上,突然傳來了陰香姬的聲音,「靈靈,你這個小丫頭莫非要反出梁山去
    嗎?還不將劍給我放下!」
    
      陰靈靈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崖上的母親,扔下了劍。
    
      飛姬身邊的一個男人飛快地竄了過來,只一閃之間,就將那劍收了過去。
    
      陰香姬站在崖上一揚手,將一個項圈扔下來,不偏不倚地套在了陰靈靈的脖上
    ,喝了聲:「收!」並立即叫人把陰靈靈縛了。
    
      帶到大廳堂白芯立即跪下,大聲哀求道:「幫主,請你放過小姐這一次吧!」
    
      陰香姬大怒道:「我要罰這個丫頭,你也要罰,若這山上都像她一樣,跟著謀
    反,我這梁山上還有寧日麼?來人,把她拖出去,餵狗!」
    
      兩個戴面具的人走過來,一人架起了白芯的一隻胳膊,就往外拖。
    
      白芯哭叫著:「幫主,小姐,我不要……」
    
      陰靈靈叫著白芯.向她滾了過去,可她全身被縛著,又能幫上白芯什麼?只好
    眼睜睜的看著白芯在哭叫中被人拖走了。
    
      外面傳來了那些男人瘋狗叫聲。陰靈靈頭一次覺得這些由人口發出的狗叫聲是
    那麼令人毛骨悚然。
    
      在這群男人惡狗似地叫聲中,夾雜著白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聽起來是那麼
    淒慘,那麼絕望,陰靈靈只眼前一陣發黑,她朝陰香姬憤憤地罵了一聲:「娘,你
    是一個魔鬼……」氣得昏了過去。
    
      一個戴面具的侍衛提來了桶清水,向陰靈靈的臉上潑去,被陰香姬擺擺手止了。
    
      陰香姬站起來,冷冷地道:「列位,梁山上的規矩壞不得,無論是誰,若是想
    和我作對,想和梁山作對,我都不會輕饒她。念在靈靈是我女兒的分上,就不弄醒
    她了,日後列位若有這一天,也按這個規矩辦,你們動手吧。」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離開了座位,拿起室內唯一的那個火把,向後面的內室走
    去。她聽到身後傳來了陰靈靈的一聲慘叫。
    
      那些戴著面具的人一擁而上,每人均用劍在陰靈靈的身上刺了一劍。
    
      在黑暗中,她們都穿著一色的衣,戴著一樣的面具,一齊出手,誰也分不清是
    誰刺了哪一劍,刺在了陰靈靈身上的什麼部位。
    
      這是梁山的規矩,為的就是不讓人分辯出誰是真兇,以免日後受刑人的親友尋
    仇。
    
      一劍刺過,十八位堂主都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出去,她們在門口大混在一起轉
    了幾周,直到誰也分辯不出,以免方才行刑時有相鄰的認出鄰人的去向,為日後埋
    下禍根。
    
      陰香姬直到那些人走了,才走出內室,去為女兒收屍。
    
      侍衛們都被她揮手趕了出去,大廳裡只剩下了她和女兒兩人。
    
      她打著火把,卻不敢到女兒的身邊去了。
    
      以前她曾多次開過香堂,她知道十八個武林高手的十八劍刺過之後是一種什麼
    慘像,那受刑的人無一不身首分家,可看上去又好像連在一起,只要你一動,那屍
    首就會立即化成十八塊,拿不成個了。
    
      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頭一次感到了恐怖。
    
      她—步步慢慢地挪到了陰靈靈的身邊,使火把照了照。她全身的毛髮一下子全
    立了起來。
    
      陰靈靈的臉上像一個血葫蘆一般,根本辨不清模樣了。
    
      陰香姬蹲下身去,扯下了自己的衣袖,替女兒擦著臉上的血。
    
      越擦,她的心頭越是怒火升騰。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慘像。
    
      陰靈靈的臉上,被人橫豎劃了六劍。
    
      這六劍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剛剛挑過皮膚,沒有一劍傷到骨頭。可這六劍卻把
    陰靈靈好的一張好臉糟蹋得沒個模樣了。
    
      她臉上的皮沿著刀口,向上微微捲起,失血的皮膚呈現一片黃色,好像被人用
    刀切開的一個舊皮鑲。
    
      最可恨的是有一劍竟然貼著她的眼角劃了下去,使她的左眼眼角下翻,連眼珠
    幾乎都要掉出來了。
    
      陰香姬嘴裡咯崩一聲,咬碎了一顆牙。
    
      她不知道,在這梁山上是誰對陰靈靈有這麼深的仇恨,在她臨死前還去毀了她
    容。可她也知道,這個人她是永遠也不會查出來的了。
    
      她在心裡對所有的人都懷疑起來。
    
      像每一個掌握重權的人一樣,陰香姬常覺自己好像坐在火山上,隨時都有人在
    暗中算計她,可她以前並不害怕,因為她手下有忠心耿耿的一十八位堂主,她從來
    沒有懷疑過她們。現在她才知道,這些堂主也是靠不住的了。
    
      如果她們只是殺陰靈靈,陰香姬決不會有絲毫的不滿,規矩就是規矩,為了保
    住自己的地位,她不能允許任何人破壞它,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行,心目中
    的那個「皇位」對她來說是比什麼都重要,要不然,她也不會將自己的女兒交到別
    人的手中任人宰割了。
    
      可她沒料到,就是這十八個堂主中間,還有對她的女兒這麼仇恨的人。
    
      這仇恨也許根本不是衝著陰靈靈,而是衝著她陰香姬來的,想到這裡,她更覺
    得這—次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女兒了。
    
      她舉著火把,開始察看女兒身上雖然血跡斑斑,卻沒有一處致命傷。
    
      那十八劍都只是輕輕地刺破了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淺淺的一道傷痕,
    顯然行刑的人都不想殺死她。
    
      這些人又是誰呢?陰香姬思索著,直到陰靈靈呻吟了一聲,她才想起女兒並沒
    死,忙從懷中掏出了刀傷藥給敷在了傷口上。
    
      她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因為陰靈靈臉上的傷,她開始對一切人都不信任了。
    
      那麼這些在陰靈靈身上刺淺淺的一劍的人倒底是為了什麼呢?
    
      也許,她們不忍對陰靈靈下手,可也許,她們不殺死陰靈靈,正是要給她這個
    幫主一個難題,看她怎麼辦。
    
      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在這十八個堂主行刑後活下去。
    
      現在她的女兒活下來,她該如何處置呢?
    
      如果她對女兒好,就說明她記了那些人的仇,女兒被這些人每人刺了一劍,留
    她在身邊,沒有人安心,自然也就不會再對她這個幫主忠心耿耿了。
    
      已經豁出了女兒,不能再因為她得罪了那些手下,要是那樣,不是丟了夫人又
    折兵了麼?陰香姬看看女兒的傷勢,知道她已經沒有危險,慢慢站起身,走向了內
    室。悄悄地關上門。
    
      她要好好地想一個法,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陰靈靈才慢慢地甦醒過來。
    
      她首先覺出了臉上的疼痛。
    
      她用手摸摸,嚇得叫了起來,在她的身邊,又坐起了一個人。是白芯。
    
      白芯比陰靈靈還慘,她剛剛被一群畜牲輪番糟蹋過,身上臉上留下了那些畜牲
    無數的咬痕,有的地方竟連整塊的肉都被那些瘋狂的傢伙撕去吃掉了。
    
      她叫了聲:「小姐……」
    
      陰靈靈停住尖叫:「你是誰?白芯,你是白芯麼?」
    
      白芯撲到了她的懷中,道:「小姐,是我……」
    
      主僕二人抱在一起大哭起來。
    
      兩條黑影閃了進來,抱起了她們,飛也似地走了。
    
      陰靈靈道:「你是誰?」
    
      抱她的人不吭一聲,伸手點了她睡穴。
    
      第二天清晨,山腰裡陰靈靈的住處起了一場大火,那火起得突然,到跟前時,
    那些房子已經倒了。
    
      人們四處尋找,在灰燼中找到了十數具屍體,已經燒得面目全非,男女不分了
    。那些狗更是燒得一個不剩,成了一堆焦炭。
    
      在這個山除了陰香姬和飛姬,沒有人知道各自的院中都有些什麼人。
    
      飛姬仔細地察著,清點後對陰香姬道:「人都在。一個也不少,狗麼,我也不
    知她在院中倒底有多少?」
    
      陰香姬點點頭,灑下了兩滴淚水,道:「你們大家看見了沒有,規矩就是規矩
    ,無論是誰,壞了梁山上的規矩,都沒有好下場。」
    
      她的俏臉在眾人臉上巡視了一周,那些人都覺察到她那眼中發出的惡狠狠的目
    光,這連一切都不在乎的血姬,此刻也不想看也低下頭。
    
      陰香姬冷笑了一聲,運起輕功,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眾人呆呆地看著她,直到她連影都不見了,也沒人敢輕輕地出一聲。
    
      梁山的耳目甚多。陰香姬不久就得到了消息,江湖上一下子突然出現三伙怪人。
    
      頭兩個就是十幾年前人聞風喪膽的哼哈雙妖。他們不知因為什麼變得瘋瘋顛顛
    的了,逢人便扯住了問有沒見到他們的師父,那個師父的名字,聽說是什麼雷澤澈。
    
      還有一個被稱做「陰陽臉」的年輕人,一張臉半邊哭相、半邊笑相,身邊帶著
    一個小丫頭,那小丫頭性格乖張,極好惹事生非,每逢與人打起來,那個陰陽臉都
    在她身後發動助她,江湖上有名的「江南三傑」「湖北四鬼」都敗在了她的手下。
    三傑剩了兩傑,四鬼成了孤鬼。
    
      還有六個戴著青銅面的女子,各自牽著一條狗。這六人浪跡江湖,誰也不知遭
    她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平時倒也安分守已,但若有人招惹上她們,沒一個留
    得住全屍。
    
      陰香姬點點頭。那六個戴面具的女子她知道是誰,另外的兩伙人中哼哈雙妖她
    雖未曾見過,也早聞大名,唯對那個陰陽臉一無所知。
    
      不過現在這個對她來說還不是主要的。雖然江湖上每出現一個奇人,梁山都要
    把他記在帳上,可對的這幾個人畢竟是很久遠的事,現在,梁山上一心要對付的,
    是近在眼前的泰山派。
    
      只要這幾個人不和梁山作對,陰香姬暫時不想去招惹他們。
    
      泰山派自十幾年前掌門人南宮宇凡慘死在哼哈雙妖手下之後,一直一蹶不振,
    連一個掌門人也沒有推舉出來,只由南宮宇凡的大弟子季洞飄打理本門事物。
    
      若依慣例,掌門人事先沒有傳位,仙逝後掌門人之職理由大弟子季洞飄接任,
    可這季洞飄雖然身為大弟子,武功卻比幾位師弟差,若武功之外的功夫,就更差遠
    了。不要說門中的其他人,就是幾個師弟,也無一人主動推舉他。大家都裝糊塗,
    誰也不提再立掌門人一事,季洞飄自己自然也不好主動提起,這事就這麼糊里糊塗
    地擱下來。
    
      南宮宇凡門下有四個大弟子,在江湖上均已成名。
    
      大弟子季洞飄言語木訥,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也少些,其他的三位如二弟子池
    無也,三弟子呂子彬、四弟子鐵甲等均已隨師父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若論在外面的
    名聲,只怕比大師兄還要大一些。
    
      論武功,南宮宇凡的門下其實要數小徒鐵甲要強一些。論機謀,又得首推三徒
    弟呂子彬。二弟子池無也博古通今,論學問自然又數他要高些。相形之下,季洞飄
    這個做大師兄的反不如其他的幾位師弟威望高了。
    
      這事一拖就是幾十年,季洞飄自己已心灰意懶了。
    
      他雖然名義上主持著門中的事物,其實大事小情的還是兩個師弟池無也和呂子
    彬做主,他機謀不如人,口才更不如人,就是心裡有了主意,說出來也是人慢一拍
    。久而久之,門下的弟子有什麼事,反而不是找他商量,而是找二師叔和三師叔了。
    
      老四鐵甲為人耿直,素常只與大師兄交好,見二師兄,三師兄漸漸不將師兄放
    在眼裡了,心裡有些不忿。對大師兄道:「大師兄,你也太軟弱了一些,師父不在
    了,你就應當是這—派的掌門,現在怎麼事事都聽他們的調遣?你這個師兄,將來
    不是被他們架空了麼?」
    
      季洞飄道:「師弟,自古以來就是能者多勞,二師弟三師弟是比我的能力大一
    些,由他們來統領門中事物,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鐵甲道:「大師兄,這你可就錯了,由他們說了算,我們這泰山派還像個樣子
    麼?你看這些年來,門規散亂,綱紀不肅,門下弟子有下山賭博的,有攔路搶劫的
    ,更有弟子竟然出入青樓紅館,於街頭調戲良家女子,似這樣下去。我們泰山派豈
    不是成了地痞無賴了麼?師父創下的這一片基業,眼看就要在他們幾個手裡敗光了
    。」
    
      季洞飄道:「話也不是如此說,這些看來,有二師弟他們幫助主持,這山上的
    庫銀日漸增多。來山上投靠我們的人也不少,泰山派聲勢日盛,也是有目共睹的,
    毛病自然是有一些,但比較起來,也功過難斷,六大門振圍剿山西的馬賊有我們泰
    山派,捉住江洋大盜馮世玉的也有我們泰山派,你還想如何呢?」
    
      鐵甲道:「功是功,過是過,我們泰山派在湖上是做了一點好事,但門下的弟
    子如此缺乏約束。總有一天會釀成大錯。」
    
      季飄洞道:「門下弟子有錯,我們也不是視而不見,前些日子不也處分了幾個
    麼?」
    
      鐵甲道:「師兄哎,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尋常門下有錯,二師兄三師兄視而不
    見,怎麼那日我和你的兩個弟子賴了一頓酒帳,就要被遂出山門?這也未免太不公
    平了。」
    
      季洞飄道:「四師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無論誰名下的弟子,違反了門規,
    也理當受罰。那兩個畜牲竟然做出這等事來,我怎能不處理呢?若不是你的二師兄
    講情,那兩個畜牲我是一定要攆下山去的。」
    
      鐵甲道:「我也沒說你做得不對,只是大家同在一門中,就應該一視同仁,怎
    麼他們倆的徒弟惹了禍就沒人敢管呢?」
    
      季洞飄歎了一口氣道:「唉,這也說得是,不過你二師兄、三師兄對他們門下
    的弟子一向要嬌慣些,他們出面說情,我總不能不給他們一個面子吧?」
    
      鐵甲道:「大師兄!你這樣一來,不是在這山上分出,高低貴賤了麼?」
    
      季洞飄道:「那倒也不是,你我門下的弟子,自己嚴格地約束一點,將來天長
    日久,他們就知道我們對他們的好處了。什麼高低貴賤,難道讓他們出去胡作非為
    就是抬商了他們麼?我看未必。」
    
      鐵甲道:「那他們的弟子呢,你為什麼不為他們好,好好地管管他們?」
    
      季洞飄道:「他們都各有師父,我憑什麼管他們呢?就是你的弟子,你若是不
    願意叫他們聽我的約束。我日後也可以不管。在這泰山之上,我雖然表面上暫理著
    本派的事務,可其中的奧妙你也是知道的,我沒名沒份,憑什麼去管別人的徒弟呢
    ?」
    
      鐵甲道:「你說這個倒讓我想起來了,咱們這泰山派倒底算做怎麼回事?師父
    去世十多年了,連一個掌門人也選不出來,這樣下去,別人不欺侮我們,我看我們
    自己也要亂套了。」
    
      季洞飄道:「師父生前又沒有留下話,這掌門人自然也是不好選。除非有一天
    有人做下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叫滿門的人都服氣他,要不然,這門下三百餘弟子
    ,誰能統領呢?」
    
      鐵甲道:「誰,你是大師兄,捨你其誰?」
    
      季洞飄連連搖著手道:「不可不可,我雖然比你們早入門幾天,可無論武功,
    機謀,見識,我都較你們幾位差得遠,這掌門人一職,我是無論如何也擔待不起來
    的。」
    
      鐵甲道:「長者為大,你怎麼就擔不起來?你是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吧,我去向
    他們說!」
    
      季洞飄一把拉住他道:「四弟,你不可去,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了,明日議事廳
    ,由我和大家說吧。」
    
      鐵甲悶悶地等了一夜,卻不知隔牆有耳,他們的話早被人聽去告訴池無也和呂
    子彬。
    
      呂子彬聽到消息,就去找池無也道:「二師兄,你聽說了麼?四弟要選師兄為
    掌門呢。」
    
      池無也喝了一口茶,笑笑道:「這山上幾百口子人,他說立,就立了麼?這一
    派掌門非同小可,自擇德才兼備者當之,大師兄恐怕難當此任吧?」
    
      呂子彬道:「我也擔心這個。按理說,咱們泰山派的掌門人之位虛空了十幾年
    ,也該推舉出一個人來了,可一想到大師兄,我又不敢提這個事了。把這一派幾百
    口子人交到他手裡,他糊裡糊塗的,眾人跟他吃點苦呢倒也沒什麼,可我們怎麼對
    得起九泉之下的師父呢?」
    
      池無也道:「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只是不知大家能否同意。」
    
      呂子彬道:「什麼主意?師兄不妨說來聽聽。」
    
      池無也道:「你說,我們泰山派最大的事是什麼?」
    
      呂子彬道:「那還用說麼?自然是殺了哼哈雙妖,給師父他老人家報仇了!」
    
      池無也道:「那麼,如果有人殺了哼哈雙妖,誰就有資格坐這個掌門人的位子
    呢?」
    
      池無也道:「有沒有是一回事,找不找是另一回事。我這麼想,我們應該立下
    一個規矩無論是誰,只要他殺得了哼哈雙妖,就可以做我們這一門的掌門。如果他
    不願意做這個掌門呢?那他將位傳給誰,誰就是這一派的掌門,我們大家都聽他的
    號令就是了。」
    
      呂於彬撫掌道:「好,這個辦法公平,門內無論是誰都有機會出頭,也無論是
    什麼人,都會把師父的仇恨牢牢記在心上了。可是……」
    
      池無也道:「三師弟是怕遠水解不了近渴是吧?」
    
      呂子彬哈哈大笑道:「倒底是二師兄!你莫非已經是什麼好主意在心裡了麼?」
    
      池無也道:「主意倒也耒見是好主意,只是一個權宜之計吧,在沒有確立掌門
    人之前,這掌門人一職就由我們兄弟四個輪值如何?」
    
      呂子彬搖頭道:「不好不好,這樣一來,豈不是亂了套了麼?今天你管,明天
    我管,大家管的辦法不一樣,泰山派可有熱鬧看了。」
    
      池無也道:「三師弟,你怎麼忘了那句話了?人是活的,規矩要是死的,大師
    兄一向不愛管事,叫他管事,自然是越少越好,四弟呢又雄猛有餘,韜略不足,也
    不會想起定什麼新規矩,這樣想來,這山上還是我們兄弟訂規矩的時候多。只要咱
    們倆合計好,在輪值的時候把該定的訂上,就是咱們輪空時,不也得按咱們的規矩
    辦麼?」
    
      呂子彬連聲稱是。
    
      鐵甲本是一個粗人,這些年一直把師父的仇恨掛在心裡,第二天聽他們一說要
    立能報師仇的人為掌門。連聲贊成,別的事。倒不放在心上。大師兄季洞飄在心中
    本不贊成,可見連四師弟都贊成了此事,也就不好反對,再堅持不下去,反顯出自
    己有當掌門人的野心了,他如何肯擔這等惡名,暗暗歎了口氣,就此作罷。
    
      泰山派的大樹從那日起就落在了池無也和呂子彬的手裡。
    
      季洞飄畢竟是個忠厚老實之人,他見泰山派綱紀不整,早想整頓一番,可因處
    處時時呂子彬和池無也在旁邊,一直不能如願。無可奈何之際,他思謀良久,才想
    出了這樣一步棋,沒想到才走出來,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池無也和呂子彬給破了。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 掃瞄:qxhcixi OCR :dongfeng 《雙魚夢幻曲》獨家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