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假漢子】
他是個老實的人。見事已至此,爭也沒有用,索性退了回去,可心裡那個雄心
卻放不下,老實人自有老實人的主意,自那以後,他索性連自己當值的時候也不理
門中的事了,一切都交給了池無也他們代管,自己鑽到了山洞裡閉關練起功,親手
殺了哼哈雙名正言順地當上了掌門,再肅綱紀。
池無也和呂子彬在心中暗暗好笑,卻也不與他說破,只是好酒好肉地侍著他,
讓他安心練功,兩個人在外面作威作福地當起掌門人來。
季洞飄在洞中練功,全然不知洞外的事,他心地誠實,根基也自然紮實,練了
兩年,功力增進了許多,可他卻不知道在外邊,泰山派已惹了大禍,梁山和泰山,
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隔著約有二,三里地,陰幫因看好它與梁山可互為犄角之勢
,因此有心收服泰山派,被泰山派婉言拒絕了。現在池無也和呂子彬當上掌門以後
,陰香姬仍不死心,又派了說客來,卻被池無也將來人打了三十鞭,攆了出去。
如果僅僅是這一件小事,梁山也還能暫忍一時,可泰山派後來做的幾件事,卻
使香姬下了剷除它的決心。
泰山派自池、呂二人當政以來,綱紀日下,門下弟子在屢屢生事。池呂二人因
此只要大家拿得回銀子,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門下弟子因此更加不規範,把一個
堂堂正正的泰山派搞得如同一個佔山為王的山盜草寇一般。
他們不該去惹陰幫。
陰幫和泰山派雖然離得不遠,也有二,三里路,兩派都有各自的勢力範圍。本
就井水不犯河水。何況這兩年陰香姬有心要收服它,自也不會讓門下人和他們發生
衝突,因此一直相安無事。
梁山與泰山這間有一個小鎮,名叫大羊,一直是在梁山派的勢力控制之下。可
最近一段時間。泰山派的門下屢去騷擾,還要打鬧一番,鬧得鎮上人心惶惶。
這鎮上的買賣大多受梁山上的庇護,按月送上例錢,有了這件事,那些店家自
然要找梁山上出頭說話。梁山上派在這個小鎮上主事的是血姬的徒弟,叫做紅纓,
人長得白白嫩嫩,如同雪人一般,武功卻不見得如何了得。平時在這小鎮上鎮服街
頭無賴,自然是有餘,可要與泰山上的人作對,就差得遠了。出頭跟對方談了兩次
,不僅沒讓對方收斂,反遭到對方一陣毒打,那些人看她生得白嫩,邪念頓生,竟
然住在鎮上的妓院藏香閣裡,限紅纓在三天之內自已送上門去陪他們喝酒行樂。
紅纓受了重傷,忍氣吞聲,一邊約束下屬不得與泰山派衝突,一邊打發人飛馬
上山去找幫主告急。
陰香姬聽了嘍囉的報告,冷笑一聲,道:「這個泰山可是太不識抬舉了,我好
言勸他,他不聽勸倒也罷了,怎麼還打了我的說客,砸了我的店舖,佔了我地盤?
如今,還想讓我們梁山上的人供他們玩樂麼?我這梁山上,只有女人玩男人,從來
沒見男人玩女人,他們這樣欺我,可是自尋死路了。血姬,你帶人下山去,收拾他
們一下,就不要回來了,從那裡一直向泰山進發,將山下的所有地盤都給我收到梁
山的門下,我帶大隊人馬隨後就到,這一次,泰山派不降,就殺他個雞犬不留,是
該我們陰幫在江湖上豎起威風時候了!」
血姬點點頭,領著自己的「狗」下了山。
大羊鎮上鬧事的兩個領頭人在泰山也有幾分地位,他們一個是呂子彬的大弟子
尹碧平,一個是池無也的大弟子來風生,兩個人功力都不錯,最近又藉著本門師父
的威風,做起了二主子,池無也和呂子彬一直想擴大了自己的勢力,對他們的作為
也不聞不問,使這兩個人日漸猖狂起來。
三天期限一到,藏香閣張燈結綵,尹碧平、來風生端坐在樓下堂內,一幫弟子
手持刀劍自廳內向外一字排開,一直排到了街口個個洋洋得意,等著陰幫的紅纓姑
娘自己送上門來。
這一件事在小鎮上轟動極大,那些個閒人不必說,就是那些店家,因為此一宗
關係到本店以後的歸屬,也格外上心,一大早就打發了下人出來看動靜,把個藏香
閣門前塞了個水洩不通。
傍午時分,一抬小轎由街東頭忽忽悠悠地抬了過來,轎前是兩個彪形大漢,各
持一根水火棍在前面開路,抬轎的是四個蓬頭垢面的壯漢,腰間都帶著兵刃。一個
人面無情,眼裡卻精光四射,叫人望而生畏。
人們紛紛讓開了一條路。尹碧平和來風生聽得下人來報,也走下門來,站在街
口等著。
來風生看一眼街頭的閒人,哈哈一笑。朗聲道:「來兄,陰幫畢竟與眾不同,
就連往妓院送一個婊子,竟也是如此氣派,尋常人哪裡拿得出?」
尹碧平道:「這真是就了那句話,強中自有強手,陰幫這麼厲害,我們要他們
主事的來侍奉,她不也得乖乖地送上門來麼?」
二人哈哈大笑之間,小轎已經抬到了門前,轎夫放下轎,個個袖手而立,看著
階上的二人。
尹碧平抬拾手道:「來兄,請!」
來風生伸手拽過來風生道:「你我弟兄,還分什麼彼此?天下是咱們二人一起
打下的,這美人自當也是二人一起共享。來,一起去吧!」
二人攜手走到轎前,同時伸手去喝轎簾,突然聽得啪啪兩聲脆響,二人的臉上
同時挨了兩個耳光。
在轎裡傳出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喂,你們倆,還不來拉我一把麼?」這一
聲又嬌又脆,像當頭潑下了一瓢涼水,把尹碧平和來風生心頭剛風升起的怒火一下
子便熄滅了。
兩個人各自捂著臉,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尹碧平尷尬地強笑,道:「好,這個小妮子有味道,果然是與眾不同,來兄,
咱們還是下去扶她一把吧。」
尹碧平道:「好好,在咱們沒來這裡以前呢,人家也是這大羊鎮的主人,現在
屈尊來侍奉咱們兩人,心裡有點脾氣也是在所難免的,咱們自不該和她計較。好,
你我弟兄就扶她一把吧。對待女人麼,就得有點耐心,你我弟兄也是風月場中老手
,這點氣自然也忍得下的。」
兩人相對一笑,向轎內打了拱道:「美人,我們弟兄在這裡向你陪禮了,你不
要心焦,等我們扶你。」
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同時運起一口氣,向轎內伸進手去。
他們方才臉上挨了一個耳光,雖然表面上撐著子,裝作若無其事,心裡卻壓著
一股火,這一上手自然不再留情指望一把將轎內的人拖了來摔在大街上,找回剛才
失掉的那上臉面。
街頭圍觀的人都屏息靜氣地看著這個場面,今天的事關係到他們日後的歸屬,
誰也不知日後的新主人是誰,自然也不敢出聲喝彩一怕是罪了哪一方,給日後留下
禍根。
幾百人站在街面上。此刻是掉根針就聽得見,人們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二人伸
向轎內的那兩隻手。
他們剛將手伸進轎內,忽聽得一陣慘叫,二人向後跌了出去,一直撞在了四、
五丈遠外圍觀的人群的身上,兩人一個捂著左臂,一個捂著右臂,手臂上鮮血琳漓
,竟然被轎內的人在這一觸之間活生生拗去了兩隻手。
人群再也靜不下來了,亂哄地喔了一聲,後面的人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麼事,一
個勁地往前擠著,場內頓時大亂起來。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由轎內傳了出來;「不許動,誰亂動殺了誰!」
話聲剛落,抬轎的幾個轎夫已經抽出了刀劍,幾把利刃一起出鞘,寒光閃閃,
那些看熱鬧的人不僅不敢往前擠了還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十幾步。
轎簾一掀,一個打扮得花技招展的女人走了出來,她兩手裡各拿著一隻斷手,
笑嚶嚶地道:「尹碧平,來風生,你們今日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了吧?前些日子我好
言相勸,你們就是不聽。反倒以為是本姑娘怕了你們,要騎在我的頭上,本姑娘是
個什麼人?金枝玉葉比起我來還差那麼一點,憑你們這兩個無名鼠輩玩得起嗎?現
在落到這個田地,你們可是後悔?」
來風生和尹碧平對視了一眼,突然大喊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抽出腰間的兵刃
,向紅纓撲了過去。
紅纓向後一閃,笑道:「怎麼,你們兩個還不死心麼?跟本姑娘過招,你們還
不配呀!」
這一閃之間,早有一個轎夫迎上,截住了來風生和尹碧平。
那轎夫手執一根木棍,東一支西一劃,就把尹碧平和來風生的兵刃磕到了一邊
,他也不追擊,這下磕過之後,就放下了棍子在轎前站著,漠無表情地看著二人。
來風生和尹碧平這時才知道自己今在是遇到了厲害的對手了。
他們倆都是泰山上有名的人物,武功雖然不敢說出神入化,但在江湖上也排得
上二三流,現在被一個轎夫輕而易舉地制住了,心中如何能夠不驚?二人對視了一
眼,竟連再出一次手的勇氣也沒有了。
他們知道,這個轎夫決不是眼前的這個紅纓的手下,如果她手下如此厲害的人
,她以前還會吃哪個虧麼?看來,是梁山上又派人下來了。在四個轎夫的後面,還
不知有個多麼厲害的主子呢!他們現在又斷了一隻手,如何敢輕舉妄動?泰山派的
弟子在場也有二三十人,見此情景,心中甚是不忿,吶喊一聲,紛紛拔出劍來,要
一湧而上。
紅纓格格地笑了起采,道:「怎麼,你們泰山派依仗人多,要一湧而上了?好
哇,不要命的盡可上來試試,別看我們只有七個人,可若是要你們這些人的性命,
也是舉手之勞罷了,不信的來呀!」
泰山派的弟子被她一句話激得怒火升騰,一齊轉眼看著來風生和尹碧平,只等
他們一聲令下,就要撲上前去,將這幾個人碎屍萬段。
尹碧平看著來風生,道:「師兄,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許多的武林規矩了,
一齊上吧。」
來風生道:「好,上!」
眾弟子聽得二人發話,大喊一聲,湧了上去。
那邊抬轎的四個轎夫也不聲不響地抽出了兵刃,連同先前那兩個持水火棍在一
起,與泰山派的人廝殺起來,但見一片刀光血影噴濺,肢體橫飛,人頭亂滾,慘叫
不絕,不到一支香的工夫,場上又靜了下來。紅纓帶來的六個弟子仍回到了轎邊,
在他們面前,血過腳面,泰山派的弟子死了十有七八,剩下的幾個也缺胳膊少腿,
只有在地上哀號的份了。
這一場大屠殺只在片刻間便完成了,不要說那些圍觀的人不敢睜眼,就是殺人
無數的尹碧乎和來風生,此刻也被嚇得渾身發抖起來。
紅纓在一邊格格地笑了起來,道:「尹碧平、來風生,你們二人現在可服了我
麼?」
尹碧平和來風生低頭不語。
紅纓翠眉一凝,收起了笑,喝道:「喂,我問你們兩個話呢,你們沒聽到麼?」
尹碧平和來風生仍不作聲。
紅纓道:「你們裝啞吧麼?好,我這就叫你們變成真啞吧!來,把那個尹碧平
的舌頭我割下來!」
一個轎夫聽了她的吆喝,一聲不響地從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向尹碧平走了過去。
他一把托住尹碧平的下巴,舉起尖刀就要向他的嘴裡撅去。
尹碧平往後躲著,連聲叫道:「別割別割,我服……」他號啕痛哭起來。
以他的身份。方纔這一句可是大大地丟了臉。他這一哭,半是害怕,半是害羞
,因此格外傷情。
可他門下的弟子卻不知他現在的心情。見他如此,一個受傷的弟子從地上爬了
起來,指著他道:「尹碧平,你,你這等沒有骨氣,枉為人師!師父如此,我這個
做徒弟的活著還有什麼臉面。」
他越說越氣,猛地抬起手來,向自己的頭上拍了下去。
那弟子這一死,地上受傷的弟子更是怒憤滿腔。幾個能動的,紛紛舉手向自己
的頭上拍去,立時又有三四個死在了當場。
還有一個功力不足的,這一拍之下不能自斷血脈,慘叫一聲,由地上爬了起來
,向紅纓撞了過去,紅纓身邊的一個大漢伸出手來,輕輕一拍,幫他結了性命。
剩下幾個膽小的弟子不敢死又不想苟活,只好躺在地上裝死。
紅纓點點頭道:「泰山派畢竟是泰山派,果然也有幾條血性漢子。喂,來風生
,尹碧平已經服了,你服不服呢?」
來風生看看門下的弟子,道:「妖女,我今天敗在了你的手裡,要殺要剮,隨
你的便,要想叫我投降,卻是萬萬不能!」
來風生的門下只剩下三個弟子,聽得紅纓逼師父,都緊張地把眼看著他。現在
聽他如此說,不由鬆了一口氣,齊齊地喝了聲彩。
紅纓笑道:「來風生,你其實在心裡早就害怕了,只是剛才那些弟子讓你開不
了這個口吧?你可想清楚,要是聽我的勸呢,現在改口也還來得及,你要是不改口
,我可不客氣了。在我們陰幫,剮一個人你以為還是什麼難事麼?」
但凡人在關鍵時刻,是英雄是狗熊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來風生方才心裡本來也
是怕得要死,可一句話既已說出,又得了門下弟子的一片喝彩聲,現在想收也收不
回去了。只好硬著頭皮道:「妖女!我來風生生是堂堂男兒,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我若是皺一皺眉頭,也不算是一條好漢!」
紅纓眉毛一挑,大驚小怪地道:「喲,今日也聽人說英雄,明日也聽人說英雄
,不想我紅纓真是有福,倒底有幸親眼見到了!來風生,你也不要嘴硬,嘴硬的人
,最後都是不到好下場,別說什麼皺一下眉就不是好漢,如果我叫人剮你時,你能
忍住大聲嚎叫,我也就佩服你是個英雄啦!來,你們給我動手剮了這個英雄?」
一個轎夫聽了她的話,默默地走了出來,站到了來風生的身邊。
紅纓道:「來風生,我再問我一句,你服還是不服?」
來風生道:「少廢話,來吧!」他的聲音都有些哆嗦了,可門下弟子還是為他
這一聲喝了聲彩。
紅纓撇撇嘴道:「哈,你們這些人,真是能跟著瞎起哄,你們這麼一鬧,不是
鬧得你們師父沒有退路麼?現在叫得那麼響有什麼用?等他呆會兒能一聲不吭,你
們再給他叫好也不遲呀!來風生,我可告訴你,我們陰幫剮人中跟別的地方不一樣
,他們是快刀子割,我們不用刀,鈍刀也不用,是用人撕呀!怎麼樣,你挺得住麼
?」
來風生大怒,喝道:「妖女,我和你拼了!」他站起身來,操起手過的兵刃,
向紅纓撲了過去。
站在他身邊的大漢豈容他動?腳下一錯,已擋住了他的去路,順手一拂,點了
他身上的穴道。
紅纓道:「你想拼這一死留下個清名么?別打你的如意算盤了。和我們陰幫做
對的敵人,不會他輕易死的。來,動手吧,我倒要看看他能挺到何時!」
那大漢聽她此言,伸出手去,拽住了來風生的左耳,輕輕一拉,來風生慘叫一
聲,一條血淋淋的左耳被那大漢捏在了手中。
紅纓道:「怎麼樣,這滋味不好受吧?你不是不皺眉麼?怎麼才頭一下就疼得
叫起來了?」
來風生半邊臉上鮮血淋漓,他高聲罵道:「你這個萬人騎的賤貨,你有本事就
一刀殺了我吧!只要你爺爺還有一口氣,這一世就與你沒完,等有朝一日你落在我
的手裡,我將你交給弟兄們活活地弄死!」
紅纓格格笑道:「那好哇,我就等著這一天吧!來風生,你不要罵了,你想惹
惱我,叫我一刀子殺了你是吧?我偏不給你這個痛快!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是你的
嘴硬呢,還是我這轎夫的手硬!來再把他那個耳朵也給我扯不來,看看他還不叫得
出來!」
大漢聽了她的話,伸出手去,又將來風生的另一耳朵拽了下來。
來風生疼得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紅纓道:「來,把他弄醒!」
大漢伸出手去,在來風生的人中穴上一戮,來風生立時就醒了過來,他現在連
罵人的勇氣也沒有了。
他們下的一個弟子就在他身旁,見他受如此酷刑,心中甚是不忍,悄悄地爬起
來,摸起地上的一把刀,向來風生的後心上刺去。
大漢雖然一聲不吭,身手卻比那弟子要快上十倍,提步上前伸手一夾,那弟子
刺向來風生的一劍就被留在指間,他順勢一推,那劍柄由那弟子的胸前插了進去,
在他的身後透了出來,那弟子吭都未及吭一聲,就倒地死了。
紅纓歎了口氣道:「泰山派雖然武功不精,也畢竟是有幾個人物,來風生,你
也不要硬撐了,趁早服個輸,我饒你這個活罪吧!」
來風生扭過了頭,不理她。
紅纓道:「你不吭聲麼?接下去,我可是要撕下你的鼻子了!」
大漢聞聲伸出手去,來風生心頭一緊,方要出聲求饒,突然聽得有人大喝一聲
道:「住手!」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只聽得砰得一聲,一個大漢已跌在了五步開外。
人們這才看清,場上站著一個身著黃袍的三十歲左右的一條漢子。他氣宇軒昂
,瀟灑俊逸,面色微赤,五髭長髯,以手輕輕地捻著左邊的一綹,看著紅纓道:「
你這女子看上去也算艷麗,怎麼長了一副蛇蠍心腸,如此狠毒?他與你比武輸了,
是他技不如人,你殺他,人家也無話可說,可你就樣殘害折辱他,就讓人看不下去
了。」
紅纓看著他道:「閣下何人,竟敢出頭管我們陰幫的事麼。」
那漢子依舊以手撚鬚,在地上踱著方步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
漫說是你一小小的陰幫,就是天王老子做的事讓我看不下去,在下也要出頭管一管
的。」
紅纓回頭向轎中看了一眼道:「你這人說話可說錯了,天王老子的事你管得,
陰幫的事你管不得。聽我的話。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不要在這裡亂攪了,否則,到
你想要不管的時候,可就晚了。」
那漢子道:「我這個人就有一怪脾氣,不聽人勸,我想管的事,就非管不可,
除非你把這兩個人交給我。」
紅纓道:「交給你?那我們陰幫不是太沒面子了麼?你不要異想天開,快點走
吧。人在江湖都想成名,我也不怪你,只是你若想靠和陰幫做對成名,那可就大錯
特錯了。那樣一來,你不但不能成名,恐怕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那漢子道:「平了一個陰幫能否成名且不必說,不過我要是救下了這兩個人呢
,今天在這大羊鎮上也算是出了一個風頭。我這個人是最樂意出風頭的了,這個機
會,你說我能漏過麼?」
紅纓冷笑道:「哼,這可真是就了那句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沒門你擠進
來。好哇,你要是樂意出風頭,我就叫你出個夠,先報報你的名號吧,也好叫大家
記得,這大羊鎮上留死曾死過你這麼一個冤鬼。」
那漢子道:「嗯,你這丫頭倒是懂我的心思,像你這樣的人,留在這陰幫裡倒
真是瞎了材料,跟我走吧,我這個人呢是最懂憐香惜玉的了。你雖不算是得女兒中
的精品,可也看得過去,跟我走,我不會虧待你的。」
紅纓笑道:「呵,你這個人可真是樂天派,自己生死尚且不知,就在這裡調起
情來,你還是留著這些話,看看自己一會兒能不能喘氣,能喘氣的時候再說是不是
也不遲呢?」
那漢子道:「你說得是,我現在若是和你有了什麼約定,呆會兒打起來卻也是
不好下手,好咱們就等打完這一仗再說吧,只是你可要記住我的話,如果這一仗過
後咱們倆都能活下來。我還是要帶你走的。」
紅纓道:「好好好,我應下你還不行麼?只是你不叫我稀裡糊塗地就跟上你吧
?你倒底尊姓大名,年方幾何,家住在哪裡,師父是誰,對我沒有個交代吧?」
那漢子道:「我叫韓長聿,今年三十五歲,至於我師父是誰他老人家不讓我說
,我也只好不告訴你啦!」
那漢子話音剛落,從轎裡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韓長聿,你是十六年前在
赫家莊逃出去的那個韓長聿麼?」
韓長聿道:「正是在下,你是何人?」
轎裡的人道:「我是誰你沒有必要知道。韓長聿,我們陰幫和你素無瓜葛,和
你的師父更是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麼要管我們的事呢?」
韓長聿道:「哦,這麼說你是知道我師父是誰了。」
轎裡的人道:「我們陰幫還有不知道的事麼?韓長聿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韓長聿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是我師父在,也是會讓我這麼做的。」
轎裡的人道:」那也不見得,韓長聿,我們不想和你師父過不去。這一次,我
就饒過你,你走吧。」
韓長聿道:「你讓在下走可以,只是得讓在下帶上這兩個人。」
轎裡的人道:「怎麼,這兩個人與你有親?」
韓長聿道:「無親。」
轎裡的人冷笑一聲道:「既然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強出這個頭呢?豈不聽人
說,事非只為強出頭麼?」
韓長聿道:「我就是要強出這個頭,今天這個事我碰上了,我就一定管到底。」
轎裡的人嘎嘎地笑了兩聲,道:「掀開轎簾,我倒要看看,這個天涯邪尊的徒
弟是什麼模樣,竟敢存心和我們陰幫過不去麼?」
紅纓聽她這一聲吩咐,趕緊過去打起了轎簾。
韓長聿向轎內望去,只見一個渾身披著長髮的女人坐在轎中,臉上怪模怪地笑
在看著他。
韓長聿道:「你是誰?」
紅纓道:「你說話客氣點她是誰?說出來嚇死你,她就是『血夜叉』血姬,這
回你知道了吧?」
韓長聿上下打量著血姬,道:「你就是鼎鼎大名的血姬麼?久仰久仰。」
血姬嘿嘿一笑,道:「嗯,你這小子長得倒是挺合我的心意。我的那隻狗是太
老一點,怎麼樣你留下來給我當狗吧!」
韓長聿莫名其妙道:「什麼,你說什麼。」
紅纓咬牙切齒地道:「你沒聽明白麼?你的運氣來了血姬叫你留下來給她老人
家當狗哇!還不快點跪下,磕頭謝恩!」
韓長聿道:「笑話,我好好地一個人,憑什麼要給她當狗?」
血姬道:「你不當?這話你要是剛才說,可能還會放過你,可現在我既然已經
中了你,豈有讓你跑掉之理。你如今是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了,來呀,把他給我
拿下?」
那些人不吭聲,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著。
韓長聿從腰間拔出劍道:「既然如此,在下得罪了!刷地一劍,便向那領頭的
一劍刺了過去。」
另一個水火棍的轎夫立即上了他空位子。
血姬冷笑一聲,道:「雪吟劍!喂,你們幾個可要當心了,不要和他的兵刃相
交。」
那些人聽了血姬的話,頓時變了打法,一個個緊圍住韓長聿,你刺上一劍,我
打上一棍,一遇他的劍鋒,立即便縮回兵刃不與他相交。
如此一來,韓長聿就大大地佔了便宜,他有恃無恐,使劍東一劍西一劍地刺去
,雖然對著六個武林高手,仍顯得有些游刃有餘,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得意。
他十六年前上了天山,一直到天涯邪尊仙逝後才有機會下山,這是他第一次在
人前施展自己的武藝,因此格外意氣風發。手中的劍也一式緊過一式,那些人因聽
了血姬的話,不敢與他的兵刃相交,處處躲閃,使他更是如魚得水,將那一柄劍舞
得呼呼生風,且劍劍凌厲,連姿勢也煞為好看。
那些圍觀的人何嘗看過如此功夫?就是那幾個受了傷的泰山派弟子也是大開眼
界,一時彩聲雷動,聽得韓長聿滿面生耀,姿勢也拿捏得更好看。
尹碧平對來風生道:「師兄,我今日可是開眼了,似這等劍法,在我們泰山派
可能找不出一個與之匹敵的麼?」
來風生因他方才向紅纓服軟,心裡很有些看不起他,就扭過頭去不理他,不過
在心裡,倒是很贊同他的話的。看著韓長聿面對強敵地瀟灑的樣子,不由出聲歎道
:「唉,我若有他一半的功力,何必今日受此之辱?!」
尹碧平受他冷落,心中不樂,面上卻不好露出來。這時,在場中打鬥的韓長聿
,感到有些吃緊了,畢竟圍攻他的都是一些高手。
突然,血姬拋出一個項圈,向韓長聿飛去。韓長聿不知是什麼東西,趕忙用劍
那圈刺出。
「砰「的一聲,圈落地了,使韓長聿受此一擾,他腳下一錯,身後露出了一隙
,被人在後刺了一劍,雖然沒有傷到要害,可他的黃袍上也是鮮血淋漓了。
血姬在那邊又拋出了一個項圈。
韓長聿現在被人刺了一劍,再出劍攔那項圈就顧不了身前,保命要緊,只好硬
著頭皮向前刺出一劍,捅倒了面前的一個人,卻眼睜睜地瞅著那個項圈向自己的頭
上套下來,無法自救了。
韓長聿不知道那項圈的厲害,在外看的來風生卻知道,急得大叫一聲:「當心
那個圈子!」
韓長聿聽得喊聲,心中一動,使劍一撥,肋下露了一處破綻,被人一劍刺了進
來。他心裡一涼,這一劍刺入,自己恐怕難活了,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他聽到了「錚」的一聲脆響,接著聽到「哧」地一聲,像鐵器劃鐵一般刺耳,
一閃而沒。
韓長聿心中一動,睜開跟睛一看,心中一喜,叫道:「師妹,是你麼?」
一個一身素白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正是那個玉寒。
在她的面前,躺著六個人。三個沒了頭,三個沒了腿。
這只是在韓長聿一眨眼之間發生的事。
那六個圍著他的大漢都被從天而降的玉寒解決了。
血姬此刻也出來了,厲聲問道:「你是誰?竟敢殺了我的狗麼?」
玉寒不理他,一招手,兩個白衣女子由人群外跳了進來,抬起韓長聿就走。
韓長聿道:「師妹,我不能這麼走,你幫我救起那兩個人!」
玉寒看看地上躺著的尹碧平和來風生,玉寒將腕一抖,兩個人都被她扔了去,
外面早有白衣侍女接住,挾起走了。
血姬大喝一聲,由轎裡飛了出來,人在空中,已將數十枚暗器向玉寒打了過去
。玉寒手中一動,剛才纏住尹碧平和來風生和白綾正好收了回來,在空中一卷,便
將血姬的暗器盡皆收了去。
血姬此時正好落下,兩掌一推,一股騷臭之氣向玉寒壓了過去。
這股氣奇臭無比,玉寒略一聞便將身一躍,跳向了天空,就勢的在空中翻了幾
下,輕輕地落在了圈外,腳尖在地上一點,喝了聲:「走!」
那些白衣侍女聽令,跟上她就走,將血姬她們呆在了場中。
玉寒一走,那股騷臭之氣撲了過去,站在她後面圍觀的幾個人沾上,頓時被薰
得昏了過去。前面的兩個沾上了惡毒,渾身潰爛,只在須臾之間,便將一張臉爛得
面目全非,躺在那裡鬼哭狼嚎,一片慘叫聲。
血姬見玉寒走了,氣得連連大叫了幾聲,將身一躍,從那些圍觀的人頭頂越過
,追了上去。
玉寒見她追來,站住了身形,道:「血姬,這一次看在陰幫的份上,我饒你不
死,你就不要追了,站住吧!」
她將手一揮,喝了一聲:「列陣!」
那些侍女一齊抽出利劍,將血姬圍在了中間。
玉寒喝道:「凍!」
眾侍女齊齊地向血姬刺出了一劍。
這些人雖然是一齊出劍,卻沒有幾劍指向血姬的要害之處,血姬本還吃驚,這
些人身手都非同一般,若奮力拚殺,她今日恐怕就要喪身在亂劍之下,現在見這些
人不過如此,心頭暗喜,將身一旋,一頭灰白的長髮披散開來,如萬千利劍,向那
陣中滾了過去。就在此時,玉寒將身一縱,越向了劍陣的上方,腰間的利劍已經在
這一縱之間拔出,於空中喝了聲:「封!」
眾侍女得令,將劍一挑,十數柄劍與玉寒的劍接在了一起,血姬剛將一頭長髮
拔散開,身形還在做旋轉之勢,就僵在陣中,一動也不能動了。
眾侍女抬了韓長聿和尹碧平等,跟在她後面,一行人無聲無息,轉眼工夫已走
到了鎮外。看上去只有一群白點了。
鎮上的人沒一個敢向前邁一步,就是那幫平日裡最喜看熱鬧的無賴,也沒有一
個敢再跟上一步去,直到這幫人走得無影無蹤了,這些人才敢喘過了一口大氣來。
紅纓跑過去,碰碰血姬輕聲叫道:「師父,師父……」
血姬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瞥在胸口的一口寒氣這才輕輕地吐了出來,道:「厲
害,厲害,紅纓,扶我回梁山……」
紅纓應了一聲,一彎腰就將血姬抱了起來.放入了轎內,回轉身指著幾個看熱
鬧的人道:「你、你、他、他,你們四個過來,將血姬給我抬上!」
那幾個人乖乖地走了過來,抬起了轎。
一行人趔趔趄趄地掉轉頭,向粱山走去。
剛出鎮外,迎面碰上了幫主陰香姬派來接應她們的第二隊人馬,她們見血姬受
了重傷,一齊上前來探望。
血姬擺擺手道:「我沒事,大家走吧,回梁山。」
血姬在幫中的地位僅次於其他三姬;居第四位,她的話,這些人不敢不聽,只
好隨她撤回了梁山。
陰香姬聽說玉寒又出現在中原,而且站在泰山派的一邊,擺明了要和梁山派作
對,心中大怒,可她畢竟是個有心計的人,在情況沒有完全摸清之前,是不敢輕舉
妄動的,因此,一邊吩咐眾人嚴加深防範,一邊派人打去打探玉寒和泰山派的下落
,卻把那收服泰山派的一片雄心暫且按撩了下去。
陰幫收服泰山派的第一次行動,就這樣夭折了。
玉寒帶侍女將韓長聿一夥救出了大羊鎮,往東行不過三四里,便是演馬莊,已
到了泰山派的地面。泰山派與陰幫大不相同。陰幫雖然野心勃勃,行事總愛學些皇
家的規矩,卻仍免不了露出些山盜野寇的行跡,凡是她們佔下的地盤,一定要有人
把守看管,像紅纓在大羊鎮上一樣。泰山派是名門正派,雖然也有自己的勢力範圍
,佑護著這一帶的居民,卻沒有那一副佔山為王的架勢。他們在各地只是按插一個
眼錢為聯絡點,如果鎮上有什麼事,自會很快傳到山上去。山上也自會很快派人來
解決,但尋常時候,卻對自己所管的各處秋毫無犯,只是靠自己在各處開的買賣賺
些銀子,以供山寨上的開銷。
泰山派在演馬莊上有兩處買賣,鎮首一家專做綢緞生意,叫做秦瑞居,鎮尾一
家是個客店,叫做聚義樓。
玉寒等人一到演馬莊,尹碧平就成了主人,他將眾人此向聚義樓,吩咐掌櫃的
將所有的客人都攆了出去,騰出後面僻靜的小院給玉寒一夥居住。
尹碧平和來風生在泰山派中舉足輕重,掌櫃的哪敢不聽,連忙吩咐夥計去攆人
,不想一攆卻攆出了麻煩。
別的客人都知這店是泰山派所開,一聽說人家門中有事在要用,豈敢說一個不
字,匆匆收拾了東西,結了帳一走了之,生怕晚走一步惹上麻煩。唯獨住在後院的
一個丫頭不想走,和那店夥計在後面吵吵嚷嚷的鬧了起來。
尹碧平聽得後面吵鬧,皺了眉道:「才掌櫃,你們就是這樣做生意的嗎?怎麼
連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到嗎?」
玉寒一聽,忙道:「尹大俠,你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了,我只是借貴派的一塊
寶地替我師兄療傷,明日一早就要走的,只須有一兩間乾淨的屋子,能讓我們這些
人住下就成了。」
尹碧平道:「玉女俠說哪裡話?莫說大駕是我和師兄的救命恩人,我們理應效
犬馬之勞,就是沒有這回事,玉女俠也是我們泰山派最敬重的人,你肯住到敝門開
的小店來,是敝派的榮幸,玉女俠就不要客氣了。」
玉寒本來看不上尹碧平的這副嘴臉,可人家說的都是尊敬她的話,雖不樂意聽
,也不好和人翻臉,只好轉過臉去不吭聲了。
尹碧平聽聽,後院的吵吵聲不僅沒消,反而大了起來,不由怒道:「咦,這個
才掌櫃今日做事怎麼如此不爽快?這麼一點小事,莫非也辦不明白麼?」
他要討好玉寒,也顧不上腳上的傷了,拄著一把長槍,一蹦一蹦走了出去。
玉寒本想勸阻他,可看他那架勢,知道勸也是沒用的,況且她也不想與這個人
多費話,因此就像沒看見一樣任由他去。
尹碧平剛出門,才掌櫃就匆匆地由後院走了出來,迎著他道:「尹兄,這個丫
頭好不講理,小店答應退給她全部定金,這些天就算是白吃白住她還是不滿意,硬
是不肯走。小的也沒有辦法了。」
尹碧平道:「豈有此理,她不走,你就不好趕她走麼?」
才掌櫃道:「這恐怕不好吧?我們先收了人家的銀子,後又攆人搬家,已經是
我們的不是了,若再動強,就更加理虧了麼?以我們泰山派的聲名,做出這等仗勢
欺人的事來,傳出去不大好聽,我怕山上聽說了,要怪罪下來。」
尹碧平道:「山上山上,山上的人現在不就站在你的面前麼?你盡管放心去攆
,出了事有我兜著!別說打折她兩條腿,就是認真地殺了她,又算是什麼大事了?
一切盡交待在我的身上就了。」
才掌櫃得了尹碧平這一句話,膽氣驟增,轉回身又往後院走去,這一次氣勢已
非尋常,他一邊走,一邊向看見的夥計呶嘴,那些夥計都是跟他的,自然明白他的
意思,紛紛取了傢伙跟了過采,才掌櫃來到後院時,後面已經忽忽拉拉地跟進了十
來個人,個個手持兵刃,殺氣騰騰,將後院正在吵鬧的女孩和一個少年圍個水洩不
通。
那女孩正是從陰幫逃出來的雷澤澈和紫芯。
他們二人從陰幫出來,便直奔天山而去,行至途中,忽聽得人說天山上的玉寒
帶了一隊人馬往中原去了,一路上尋索著一個名叫韓長聿的人,這就又折回往中原
趕,二人也沒有一個固定的目標,只是隨走隨打聽,昨日才住到這演馬莊上。
在途中,二人又聽說了江湖上的許多異事,尤其讓他們留心的是江湖上最近多
的那六個蒙面帶狗的女子。紫芯是粱山上出來的人,斷定那幾個人就是陰靈靈和白
芯她們,雷澤澈卻有些半信半疑。在他想來,陰靈靈無論如何也是陰香姬的女兒,
她怎麼會讓自己的女兒受紫芯所講的那種開香堂的苦刑呢?紫芯見他如此,以為他
是一個負心的人,因此格外焦躁。這一路之上,也不知惹下了多少麻煩,好在她的
武功本來就非比尋常,又有雷澤澈在她的身邊保駕,非但沒有惹下什麼大禍,反而
在江湖中打下了一點名聲出來。
住在演馬場是紫芯的主意。
紫芯是梁山上的人,又河邊撐船,與粱山上的各路人馬大多熟識,可她領雷澤
澈住到泰山派的地盤去,因此選了這演馬莊,它與大羊鎮相跑甚近,正好就便打聽
小姐的下落。
二人在演馬莊歇了一會,正要乘黑夜往大羊鎮去,卻聽得街上紛紛嚷嚷,說是
泰山派平了大羊鎮了。
大羊鎮上的紅纓素與紫芯交好,紫芯聽見這個消息如何能夠不急,就要拉了雷
澤澈往大羊鎮去看個究竟。雷澤澈行事小心些,因形勢不明,勸紫芯暫住一時,待
打探明白些再去。
紫芯在這一路上也見識了雷澤澈的武功,對他甚是服氣,況她是小姐陰靈靈安
排來跟著雷澤澈的,也不好太拗了他,心裡卻是焦躁不安。正要找點事來去火,可
巧就有夥計來叫他們退房子,她無風還想起一片浪,這等機會豈肯放過?這就在後
院與那些夥計鬧了起來。才掌櫃回頭看看,見自己的人已經將這小院圍得水洩不通
,這才湊上前去,堆下一副笑臉道:「這位小姐,小店今日確有貴客,不得已才請
二位騰房,我也知對二位有些不恭,可實在是無可奈何,還望小姐體諒一些,小老
兒甚是感激。二位這兩日的費用,全算在小店的帳上,我這裡還有二十兩銀子,也
請二位笑納,就當是小店向二位陪禮了,只望二位能通融一下,不要讓小人為難。」
雷澤澈一直沒有出聲,聽才掌櫃如此說,也覺人家也算是盡了禮數了,遂開口
道:「紫芯,我著算了,這個掌櫃說的還實在,他們可能真有什麼事也未可知,我
們且讓他這一讓吧。」
紫芯道:「不行,咱們先住進來的,憑什麼要讓給別人。我們欠他的房錢麼?
欠他的飯錢麼?既然都不欠,為什麼要搬家,一樣的憑銀子住店,還有什麼高低貴
賤麼?不搬!」
才掌櫃道:「小姐言之有理,一樣的銀子住店,這樣做是有些對不起二位。這
樣,在這小店的南面十來步外,還有一家干靜的客店,我已經叫夥計去打過招呼了
,叫他們騰出兩間清靜的上房來,給二位安歇,一應費用,也全由小店負擔,二位
看這樣總可以了吧?」
紫芯哼了一聲道:「才掌櫃,你開口錢閉口錢的,你當我們是要訛你的店錢麼
?不是本姑娘誇口,你那兩個錢,本姑娘本就沒放在眼裡,本姑娘爭的就是一口氣
,你不要多說了,要讓我走,只有一個辦法……」
才掌櫃道:「什麼辦法?姑娘儘管說。」
紫芯道:「你叫那個想趕我走的人來見我,讓他親口求我,我倒要看著他到底
是個什麼三頭六臂,一定要趕我搬家。」
才掌櫃苦笑道:「小姐這不是為難小人麼?我要是敢對他說這一個『叫』字,
也不用勞煩小姐的大駕了,我就『叫』他隨便找一個地方住住不好麼?」
紫芯道:「你叫不來他,我就不搬了。」
才掌櫃黑下臉來,道:「這位小姐,不是小人嚇唬你,我這小店也不是尋常的
鄉野小店,是有靠山的。泰山派的名頭想必小姐也是聽說過的,你何必敬酒不吃非
要吃罰酒吧。」
紫芯道:「哎、我這個人就樂意吃這個罰酒,你待如何?」
才掌櫃的道:「好,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小店無禮了,來人,將這二人給我轟
了出去!」
那群夥計聽說,拿槍的拿槍,弄棒的弄棒,這起十八般兵刃,抖起精神,向紫
芯惡狠狠的撲了過來,要將她剁成肉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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