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窯下賭為蘭兒】
老小三人終於離開了酆都城上路了。
為了趕時間,他們雇了一輛車,這一路上卻引起不少過往行人的好奇。
因為小胖身上這套龜殼,太像一隻大烏龜,但桂清卻堅持小胖武功不好,要穿
在身上,以免碰上江湖高手會受傷。
馬車一到萬縣城外,桂清就叫趕車的停住,隨後就對桂三道:「你們就休息片
刻,我進城去打聽一個人,很快就回來。」
桂三道:「爺爺,你去找誰?」
桂清道:「是位同門師兄弟,反正爺爺去問個訊,不會太久的。」
桂清白髮蒼蒼,匆匆離開,桂三目光—掃。附近是個樹林,不遠處是個村落,
隱隱有羅鼓之聲傳來,彷彿在演一台戲。
桂三不禁對小胖道:「你身上帶了銀子沒有?」
小胖道:「出門還能不帶銀子?幹啥?」
桂三道:「又渴又餓,咱們到前面不遠村子裡買點東西充充飢,順便看看熱鬧
。」
小胖很:「那馬車呢?」
桂三嚷嚷道:「車大哥,咱們到前面買點心,你等著不要走開。」
「好,好。」趕車的道:「你們去吧,我正好打個盹。」
桂三拉著小胖就往前面村子裡走。
這村子似乎是個大村落,有上百戶人家,村口正唱台戲,戲台上鑼鼓喧天,演
得火熱,台下一排排人,有的坐著,有的站著,也正看得過癮。
四周有賣糖葫蘆的,雞雜湯的,燒餅,油煎包,應有盡有。桂三對看戲沒興趣
,拉著小胖,就往雞雜湯攤子跑。
「喂,來二碗雞雜湯,再勞你駕去拿十個油煎包。」桂三大刺刺的吩咐。
賣雞雜湯的是個老婆婆,立刻笑道:「好,好,二位小哥稍待。」
小胖卻心不在焉,邊吃邊看熱鬧,他目光四下溜個不停,倏見處的戲台旁走過
二條人影,其中一個側影頗像蘭兒。
「三哥,三哥,你快看!」
桂三正忙著吞油煎包,忙回頭瞧,小胖急急道:「那個人影像不像蘭兒?」
桂三急忙把嘴裡的包子吞下肚中,道:「那邊是那邊?」
小胖急急用手一指,但已人影全無。
桂三道:「你不要神經過敏好不好,蘭兒怎會出現在此地。」
小胖已放下了碗,丟下一顆碎銀,拉著桂三就走。
「等一等,還有包子…………」桂三有些不信。
小胖道:「回來再吃不遲,咱們走過去看著。」
二人拖拖拉拉地向戲台左邊跑,到了台後,果見二個人影即將隱入在村中轉角
處,一個是黑衣婦人,推著一個矮半截身子的女孩子,背影的確有點像蘭兒。
但是由於人影一閃即過,而且看不到面貌,所以一時也無法分辨清楚。
小胖卻很興奮了,問桂三道:「三哥,怎麼樣,我沒看錯吧。」
桂三道:「背影的確像,但那身衣服不對。」
小胖道:「衣服在半路上可以換啊!去,咱們追過去弄清楚。」
桂三當然也想搞清楚,二人立刻向村中追了過去。
這村子的確不小,青石板路的街道二旁,還有不少店舖,那二條女子的身影正
轉入街尾的門戶中。
等桂三與小胖追到街尾時,抬頭一看門上的招牌,不禁一呆。
原來門上招牌上是「玉鳳樓」三個斗大紅字。
小胖還在發呆,道:「三哥,這玉鳳樓是不是酒樓?」
桂三皺眉道:「是啥子酒樓,傻老弟,是窯子,玩姑娘的窯子。」
小胖吃驚道:「蘭兒怎會到這種地方來?」
桂三道:「被人逼著,能不來嗎?這年頭逼良為娼的人太多了。」
小胖道:「我的意思就是要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桂三想了一想,道:「好吧,但可能要花點銀子。」
小胖拍拍腰包道:「銀子算什麼,我把櫃上的銀票全帶來啦。」
桂三道:「好,咱們大模大樣走進去。」
二個人剛剛走進門口,卻被人攔住了。
攔住他們的人歪戴一頂破氈帽、斜眼斜鼻子,雙手叉著腰,凶巴巴道:「嘻!
格老子,你們進來幹啥,快走快走!」
這是窯子門中所謂的「大茶壺」,專門招呼客人,拉門簾兒吆呼的。
小胖道:「咱們來擾個姑娘打茶園的。」
大茶壺格格大笑,幾乎笑彎了腰:「格老子,小哥兒,你要找姑娘?哈哈哈,
看你身上還掛著二片烏龜殼,那有找姑娘有這種打扮的,甭逗人啦!」
小胖急急道:「我小大爺有的是銀子,難道找個姑娘不行嗎?」
他還怕對方不相信,從腰裡掏出一大把銀票恍了一恍,又掏出二三個元寶亮了
一亮。
大茶壺眼珠子彈出老遠看呆了,忙道:「行,行,二位小哥,算小的看走眼啦
,二位往裡邊請。」
接著拉高了嗓門吆呼:「姑娘們,有客到。」
桂三與小胖端足架勢走進前廳,只見一名四十多歲的歐巴桑帶著一群花花綠綠
的姑娘已在廳中準備列隊歡迎。
可是當她們一見這二個半大不小的土蛋進來,尤其是小胖身上那套龜殼裝,不
禁一呆,有的姑娘還格格在笑。
桂三輕輕一拉小胖,道:「丟銀子。」
小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一張銀票道:「歐巴桑,先給小費。」
「啃,是不是冥紙?」這位媽媽桑拿在手中,還有點疑心,可是當她看到竟是
一張貨真價實的山西錢莊的銀票,而且是壹佰兩時,立刻變臉相向,笑歪了嘴。
桂三見這種情況,拉過媽媽桑,走到一旁,道:「我這小弟兄家裡是大財主,
身上的銀票至少也有上萬兩,你盡量討好他,最好把他袋裡的銀票騙光。」
媽媽桑一怔,覺得一齊來的人,卻勾引旁人來騙,不合常理,不由問道:「奴
家騙光他,你有啥子好處?」
桂三眨眨眼睛道:「你分我一半就行了。」
利令智昏,媽媽桑笑連翻開,道:「一定一定,但你也要打打邊鼓啊!」
桂三道:「一定一定,他最喜歡十四五歲的幼齒,你去張羅這些貨就行了。」
小胖此刻故意道:「這些姑娘不合少爺的胃口,有沒有年輕一點的。」
「有,有。」媽媽桑笑嘻嘻地走過去,媚笑道:「小哥,你喜歡的,奴家還能
不準備嗎?」
她高亢的嗓門在喳呼嚷嚷道:「叫小莉、小蘭、小紅那幾個清水貨統統出來,
見過二位小大爺!」
大廳裡一陣忙亂,有的端椅子,有的端茶水,把小胖侍候成皇帝一般。
小胖笑了,對桂三打個眼色,表示銀子的威力果然無與倫比。
桂三坐在旁邊,也笑了一笑,尤其聽到歐巴桑叫小蘭的名字,更是興奮。心中
暗忖,難道真的這般湊巧,蘭兒真的落腳在這間玉鳳樓不成?
想到這裡,心中驚愓立生,蘭兒既在此,那幾個黑道高手想必也在此地,難道
這玉鳳樓也是十三龍鳳幫的分舵?
這時,步履之聲從後面就傳了出來。三名幼齒,臉上擦得紅嘟嘟,穿得花花綠
綠,出現在小胖與桂三面前。
媽媽桑已吩咐道:「先向二位小大爺行禮。」
這三名幼齒立刻彎腰說了說道:「二位大哥好。」
桂三與小胖一陣失望,因為其中並沒有蘭兒。
小胖道:「還有沒有?」
歐巴桑媚笑道:「唷!是討老婆啊?隨便玩一玩就好啦!」
小胖板起了臉色道:「誰跟你玩青菜蘿蔔,我大爺花了銀子,當然要好好玩一
玩。」
歐巴桑苦著臉道:「小哥,你若再不中意,我就莫法度了。」
小胖想問問桂三,什麼叫「莫法度」,可是這亂哄哄的剎那,桂三已溜得不知
去向。
三哥一定去查找蘭兒了,小胖猜測著,覺得局面不能弄僵,不妨用個「拖」字
訣。他道:「好,好,把這三個留下,歐巴桑,我再給一百兩銀子小費,你再找找
看,有沒有讓我大爺中意的人選。」
說著又掏出一張銀票摔了過去。
看在銀子份上,歐巴桑就是沒有也只能堆滿笑容道:「好,好,我再想辦法。」
把銀子塞在懷中,道:「你們大家好好侍候著這位小財神爺,老娘再去找幾個
,『幼齒』。」
※※ ※※ ※※
桂三一溜煙似的溜向後面,看著一重重院落,一間間房舍,這才發覺,這座玉
鳳樓外表雖不起眼,裡面卻大得要命。
該從那裡找起呢?何況又在這大白天。
他一路閃閃躲躲心想只能碰運氣了,說不定剛才看到那個像蘭兒的女孩子根本
不是蘭兒,空忙一場。
於是他一路溜了進去,剛過第三重院落,他倏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話聲。
話聲很尖,說道:「現在咱們對這個雌貨怎麼辦?」
這聲音分明是卓寡婦嘛,桂三心中又驚又喜,循著聲音悄悄去到左邊屋子窗檻
外面,伸頭偷偷往裡—瞄,嘿!毒蜘蛛與卓寡婦都坐在屋裡,就是沒見屠大戶及蘭
兒。
這些王八蛋在這裡,蘭兒分明也在此地,想不到誤打誤撞竟撞對了地方。
桂三正想悄悄退出,身後倏傳來一聲冷笑:「小子,你到這裡來幹啥。」
桂三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站在背後的正是屠大戶。哇操,怎麼要死不死
的,這時候闖進來。
屠大戶也是一呆,嘿嘿怪笑道:「原來是你這龜兒子,倒真會盯梢,盯到這兒
來了。這次是你自己找死的,看你還能念什麼咒?」
屋中的毒蜘蛛與卓寡婦,大概也聽到了屠大戶的話聲,人影連閃,也衝了出來。
桂三不禁暗暗叫苦。
一個打三個,他自己估計是絕對打不過的。
小胖不知道桂三巳身陷險境,他只想到三哥既然溜進去查找,自己只好拖時間。
而拖延時間的最好方法,就是讓這些鶯鶯燕燕昏頭轉向,胡搞八搞。
於是他一會兒抱住這個親一親,一會兒抱住那一個捏一把,在粉脂叢中,大做
皇帝戲貴妃的遊戲。弄得那些侍候的鶯燕,滿場亂飛。
「喂!小少爺,既來玩了,就把身上的烏龜殼脫掉吧,壓得人家怪難受的。」
被他抱住的一個女子格格笑著說。
小胖道:「我這身烏龜裝,是今年最流行的,怎麼能脫,一脫就不值錢了。」
那女子似乎也想嘗嘗「幼齒」,道:「你不脫我怎麼摸到你的裡面呢?」
小胖道:「你有沒有搞清楚,我大爺花錢才能摸,憑什麼要讓你們摸?」
就這樣打情罵俏地暈話連篇,不過小胖心中卻在惦念桂三,怎麼查了半天,還
不出來?
有沒有蘭兒,說該有個結果,這樣拖下去,要拖到什麼時候?
小胖開始著急,更急的卻是老爺爺桂清。
他到萬縣城裡打個轉回到城外,只見車把式在車牲上翹著二郎腿,呼嚕嚕地大
睡,二個小的已不知去向。
桂清急忙推醒車把式一問,才知道二個小傢伙到前面村子看野台戲。
桂清到野台戲附近,目光一掃,戲台上唱戲巳近尾聲,人堆裡那有桂三與小胖
的影子。
老人家自然感到奇怪,按理說,達二個小傢伙不可能跑得無影無蹤,敢不聽自
己的吩咐。
他老眼一掃,倏然掃到那雞雜湯的攤子,知道小孫子最愛吃雞雜湯,何況小胖
身上不缺銀子,於是桂清走過去問問。
那老婆婆笑道:「哦!你問那二個小烏龜啊!他們剛才還在這兒吃東西哩,那
知吃了一半就跑了。」
「老嫂子,往哪兒跑啊?」
老婆婆道:「好像往村子裡跑。」
奇怪,往村子裡跑是幹啥?
桂清心裡邊想,也往村子裡跑,他搞不懂二個小鬼又在搞啥把戲。
走進村子,桂清與桂三有同樣的感覺,這村子像座小鎮,於是只能一路走,一
路問。問的結果也是茫茫然,模稜兩可。
有的說過見過,好像往街尾走,有的搖搖頭。
於是白髮蒼蒼的桂清走到了街尾。
街尾什麼也沒有,只看到「玉鳳樓」的招牌。
二個小鬼會進去逛窯子嗎?
桂清站在玉鳳樓門前,覺得不太可能。
就當他想走回頭時,看見一個姑娘似蝴蝶一般,吃吃笑著,走到門口,道:「
大茶壺,那個小鬼要吃滷味,你上街去買點雞鴨翅膀來吧。」
大茶壺哈哈笑道:「紅姑娘,你在都小冤大頭身上撈到多少?」
姑娘道:「我才撈到一百兩而巳。」
桂清耳樁子尖,聽到這番話,幾乎跳了起來。
他做夢也想不到二個小鬼,人小鬼大,居然真的錢不當錢用,會逛窯子玩姑娘。
當下他白髮根根豎起,氣呼呼地衝了進去。
「啊!老太爺,你幹啥?」
正要上街買滷味的大茶壺慌忙攔住詢問。
老崔清二眼一瞪,道:「老子找我孫子不行嗎?」
大茶壺一怔,桂清白髮飛舞已衝了進去。
※※ ※※ ※※
桂三面對三個強敵,腦中想著退敵的點子,手已偷偷摸著腰中的百寶囊。
他的百寶囊中,什麼古怪玩意兒都有,可是屠大戶自知道他鬼名堂多,當下冷
笑道:「龜兒子,你在掏什麼?莫非又想掏暗器來陰的?」
桂三嘻嘻笑道:「沒…………沒有…………」
毒蜘蛛格格笑道:「今天不管你來什麼,反正甭想活著出去。」
桂三道:「我根本不想出去,只想進去。」
他說著話腳下一墊,已竄進了窗戶,啪的一聲,已把窗戶關上,接著身形一掠
,把門推上,又把桌子堵在門口。這才拍手大笑道:「我進來了,你們要抓我也進
來啊!」
屠大戶在屋外咬牙切齒道:「這龜兒子滑溜得很,咱們衝進去!」
桂三大聲嚷嚷道:「衝呀!有種就衝進來,看我小祖宗怎麼修理你們!」
門外的毒蜘蛛一把拉住屠大戶道:「老公,不要衝動,這小子鬼得很,我有主
意。」
屠大戶道:「你有什麼主意?」
毒蜘蛛道:「卓大妹的陰陽掌厲害無比,不如先把這面牆擊倒,看那小子還能
施出什麼花招?」
卓寡婦笑道:「好辦法!」
她雙掌一抖,喝聲吐氣,就面牆凌空擊去。掌風如狂飆,轟然一聲,一面土牆
立刻往外倒塌。
塵土略清,三人往屋裡一看,卻不見了桂三的影子。
咦!人到那裡去了呢?
三個黑道高手感到納悶,他們目光四掃,緩緩往裡走,剛跨過倒下的牆,進入
轟開的屋子、突然一陣煙霧撒了下來。
這陣煙霧又辛又辣,毒蜘蛛與卓寡婦冷不防吸入一點,立刻眼流淚水,又嗆又
咳。
一聲笑聲,桂三原來躲在樑上,一躍而出,道:「我小祖宗先讓你們吃點胡椒
粉,再叫人來好好修理你們!」
話方說完,屠大戶已獰笑著,走出來道:「你何必去叫人,現在就可以出手修
理老子啊!」
桂三一怔道:「你沒嘗到胡椒粉?」
屠大戶冷笑道:「上過一次當是意外,上第二次當就是笨蛋,你小子看我是笨
蛋嘛?」
桂三吃吃道:「你……………你不笨……………」
「你小子知道就好,先吃老子一拳。」屠大戶一拳如風似的搗出。
這一拳陽剛之氣十足,桂三大吃一驚,仰天倒下,一個翻滾,就想逃。
可是屠大戶既起了殺機,豈肯放了桂三。身形一閃,又是一記雷公拳。
桂三這次硬挨了一拳,啊呀一聲,被打得翻滾出三尺。
※※ ※※ ※※
桂清衝進大廳,卻見小胖正抱著二個妞兒在胡天胡地。不由氣極,喝道:「小
胖,你也會來嫖姑娘。」
小胖一呆,一見是桂爺爺急急道:「老爺爺,我不是來玩的,是找蘭兒的。」
桂清一怔,道:「找蘭兒?蘭兒難道在此地?」
小胖道:「我與三哥看到她進來的。」
桂清道:「桂三呢?」
小胖道:「他進去查了好一會,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桂清道:「糟,快跟我進去。」
一老一小立刻齊往裡衝。
※※ ※※ ※※
桂三挨了一拳,雖然疼痛,卻因自小練慣了挨打的功夫,沒有傷到筋骨。他再
度爬起來,冷笑道:「聽說你的『雷公霹靂拳』在江湖上是一絕,不過我小祖宗並
沒有感到怎麼樣嘛!」
屠大戶獰笑道:「那再吃老子一拳?」
雙掌連伸,連環搗出。這次桂三不肯硬碰硬了。施出小巧工夫,連連閃躲,抽
空就摸出小刀及鐵珠,間而拂出一刀,阻擋其攻勢,但這時,毒蜘蛛與卓寡婦也出
來圍堵了,在這緊張關頭,陡聽到一聲大喝:「桂三,不要怕,老爺爺來了!」
一條人影自天而降,一道寒芒,飛降而下,正是老爺爺不輕易用,平常圍在腰
上的軟劍。
江湖上劍派有八門,唯有青城劍法最有名。這一劍施出,屠大戶怪叫一聲,急
忙而退,對毒蜘蛛道:「老婆,快走,咱們不必要跟這老頭子纏。」
桂清大喝道:「你們走得了嗎?就是走了和尚,也跑不了廟,我就燒了這座玉
鳳樓。」
屠大戶聞聲立刻停步道:「老龜孫,除非你不要那女娃子的命了,否則你就燒
。」
桂清道:「那蘭兒究竟在何處,只要你們把人放了,一切好商量。」
屠大戶道:「好,三天後,你就到伏虎坡的土地廟,拿你青城寶典與這小子身
上的烏龜殼來換人。」
桂清道:「為什麼不現在,這二樣東西,老夫現在就可以拿出來交換。」
屠大戶獰笑道:「可惜那小姐不在這裡,不過你若信任我,先把東西文給我,
我立刻去放人。」
桂清冷冷道:「老子信不過你,好,三天就三天,咱們在伏虎坡見,到時你最
好別玩花樣。」
說完,對桂三道:「咱們走。」
走出玉鳳樓,桂清就一路埋怨桂三太冒險,跟小胖拿命在開玩笑。
桂三只能默默挨罵。
到了馬車旁,桂清打發了車把式。才道:「咱們進城去,三天後這場約會,咱
爺兒三個得好好商量商量,別陪了夫人又折兵。」
桂三忍不住問道:「爺爺,伏虎坡在那裡?」
桂清道:「在離萬縣西面的第一道山崗,就是伏虎坡。你小子別再耍什麼花樣
,為了蘭兒的安全,這次約會非同兒戲。你到了城裡,乖乖待在客棧裡,別亂跑。」
桂三道:「是,爺爺,但是你真的要把青城寶典與烏龜殼送給他們?」
桂清道:「人命要緊,不交出去怎麼辦?不過爺爺我還是會玩點花樣,讓他們
拿到寶典,也摸不透青城武功的的訣竅。」
老爺爺雖然這麼說,桂三卻始終有點不甘心。等不到第三天,桂三趁小胖在睡
覺,拿了那套烏龜裝,套在身上,就往伏虎坡跑。
伏虎坡的形狀就像老虎的背,上面的確有間土地廟。
桂三是夜裡趁著老爺爺睡覺出發的,到了伏虎坡已是天亮。土地廟迎著朝陽,
閃閃發光。從外面老遠,就可以看清小廟裡的一切。
四周靜悄悄的,但桂三卻停住的腳步,因為他的鼻子裡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
這股血腥味從那裡來的呢?
桂三用鼻子嗅了幾下,才確定竟是土地廟中飄出來的。
他心中暗晴吃驚,飛身掠到廟口,廟裡一看,頓時一呆。原來廟裡躺著三具屍
體,竟赫然是屠大戶,毒蜘蛛與卓寡婦。
桂三睜大了眼睛,不但吃驚,而直傷腦筋。
這三個凶神惡煞一死,蘭兒又在何方呢?
還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把這三個黑道高手擺平呢?問題愈想愈多,而且
想不出答案,因為做夢也想不到竟有這種狀況發生。
正在頭痛,身後卻響起山歌聲。
「日頭燒滾滾,烏龜看死人,死人莫好看,不如看浮雲。」
桂三一怔,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花布衫的小姑娘牽著一條老黃牛,正住坡
上走來。
這山歌不正是在笑自己嗎?她怎麼又知道廟裡有死人?桂三覺得這放牛的小姑
娘有點古怪,但左看右看,只見她眉目清秀,似乎並不像是壞人。
於是他轉身迎下山坡道:「小姑娘,你好。」
那小姑娘笑道:「我在放牛吃草,你是烏龜亂跑,幹嘛,對土地公拜拜求神啊
!」
桂三愁眉苦臉地道:「本想求神,那知廟裡躺著三個死人,嚇得我不敢進去。」
那小姑娘不但沒有驚慌之色,反而格格笑道:「死人也是活人變的,有什麼可
怕的,昨天夜裡,我就知道,廟裡非死人不可。」
桂三一怔道:「你怎麼會知道?」
小姑娘道:「你看,我的家就在這山坡下面,天剛亮我尿急出來方便,那知就
見一大群人殺過來又殺過去的,殺得好不熱鬧,你說,這樣打打殺殺會不死人嗎?」
聽到這裡,桂三精神頓時一振,道:「大妹子,我正有件事想問你。」
小姑娘格格笑道:「那你算問對人了。」
桂三又是一怔,道:「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小姑娘道:「誰知道你想問什麼呀,我是說在這村子裡,誰都知道我叫小喇叭
,有什麼事,我一定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人。不過跟我談話的是要錢的,你有銅錢嗎
?」
桂三馬上掏出一塊碎銀,塞在小喇叭手中,道:「夠不夠?」
小喇叭格格笑道:「想不到你這隻小烏龜挺慷慨大方的,有什麼事請問吧。」
桂三道:「我請教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姑娘?」
小喇叭喀喀笑道:「真鮮,我不是小姑娘嗎?難道還是大姑娘?」
桂三急忙搖手道:「不是,我是急著找人,你莫開玩笑,我說的小姑娘身材跟
你差不多,比你稍稍白一點,瘦一點,你到底看到沒有?」
小喇叭搖搖頭道:「沒有。」
「沒有?」桂三不禁失望。
小喇叭道:「距離這麼遠,怎麼看得到呀!不過你也不要失意,我知道那些打
架的人在那裡,你去找他們,或許會有點眉目。」
桂三不禁又燃起了一點希望,問道:「在那裡?」
小喇叭道:「下坡往左,就有金花村的界碑,有一條石板路,就是入村之路,
一直走到郭家豆腐鋪左轉,你看到門上插了一朵金花的,就是那批打架的人落腳地
方。」
桂三道:「多謝,小喇叭,再見。」
下了小崗,依著小喇叭的指點,左轉有轉,果然到了那家插著金花的門前,但
桂三也呆住了。
因為門口有塊招牌,寫著金花賭坊。原來是賭錢的地方,而此刻由於是早晨,
大門關著,沒有什麼人。
賭場本是人進人出的地方,但此刻若是進去,又未免太早了些。
桂三有點躊躇,隨著時間一分分過去,他愈來愈耽心蘭兒的安危。
於是他左右一望,眼見無人,正想越牆而過,突見大門輕啟,二名短衣漢子送
著二個穿著長衫,很體面的人出來。
「金大爺、鄭老闆,你們賭了一晚上,慢慢走啊,回去早早休息………」
二名短衣漢子哈腰駝背地說著,聽在桂三的耳朵裡,精神不由一振。
哇塞,有人賭通宵,說不定現在有人在賭。這剎那,他有了靈感,點子也來了。
等那金大爺與鄭老闆走了不見影蹤,桂三大刺刺的上前敲門。
才敲了一下,門就開啟,還是剛才那二個傢伙,不過臉上的神色卻比剛才差得
很多。
但是當看到桂三這身烏龜裝打扮,立刻又哈哈笑了起來,其中一人手指著桂三
道:「小烏龜,你是從那裡鑽出來的,來金花賭坊幹啥??
「呸,你們最好放尊重一點。」桂三老氣橫秋地道:「我是鄭老闆的親信,剛
才咱們老闆心有不甘,所以交待我來接手賭下去。」
「啃,原來輸了幾千兩銀子不甘心哪?好啊!裡面還沒散場哩!請進。」
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桂三進了賭場。
賭坊的大廳,黑幽幽的已經沒有燈火。只有一間偏室,還進出亮光。
這房間中在賭牌九,綠色的台子坐著四個大腹便便的商賈,四周站著不少看牌
的人,莊家是個目光如電的黑衣漢子,當桂三推門而入時,引得所有人的回頭愕住。
做莊的漢子臉色一變,厲聲道:「誰放這小子進來的?把他趕出去。」
帶引的子手急急道:「老闆,他是鄭老闆派來的…………」
桂三接口道:「我小祖宗有錢上門賭錢難道不行嗎?」
做莊的漢子臉上倏地有了詭誘的笑意,道:「小子,你會賭嗎?」
桂三的確不太會賭,他長了這麼大,還沒進過賭場,不過眼前他只能充充殼子
,不但不能說不會,而且還要表示是個老賭棍,當下冷笑道:「我三歲就開始賭,
這種牌我四歲就會了,大牌九不如小牌九,一翻兩瞪眼,輸贏也爽快些。」
做莊的漢子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來,侍候這位小大爺坐下,待我配完付牌
,咱們好好賭一場。」
天門的位置,讓了出來。桂三也毫不客氣,大刺刺坐下。
莊家配完手中的牌,迅速賠的賠,吃的吃,當下推牌一和,開口道:「小哥,
還未請教貴姓?」
「我姓桂。」
這回答立刻引來哄堂大笑,因為他身上的烏龜裝,本就像只烏龜,偏偏又姓桂
,別人自然以為他本姓「龜」。
桂三裝做不在意,大模大樣的回問道:「莊家大哥,你怎麼稱呼呢?」
莊家道:「在下姓田,人稱虎哥,你叫我田虎就是。」
桂三小孩大人樣,抱拳道:「原來是田哥,久仰久仰,人家都叫我桂三,你也
叫我桂三。」
田虎笑道:「龜三,你想怎麼睹?」
桂三道:「輸贏要痛快,自然是小牌九。」
田虎道:「好,你要賭多少輸贏?」
桂三想了一想,嘴也一翹道:「你田哥賭得起多少輸贏?」
田虎道:「你身上有多少,我都可以吃得下。」
桂三道:「有你田哥這句話就行了,不過賭銀子不算稀奇。格老子,我要賭新
鮮的東西。」
此言一出,滿室驚愕,莊家田虎也瞪著眼睛愕然道:「賭什麼新鮮的?」
桂三道:「我只要賭三句話,僥倖我贏了,你就得確確實實回答我三個問題。」
田虎道:「若你的問題,我不知道呢?」
桂三吃吃笑道:「若你不知道,我也不會來了,我既然來了貴地,當然已查得
一清二楚。」
田虎笑道:「原來你是有備而來,那麼你的賭注又是什麼?」
桂三道:「自然隨你說,你開得了口,我一定做得到。」
這麼大的豪邁口氣,聽得所有人都動容。
可是這三個問題是什麼問題呢?引得大家都好奇。
田虎目光向桂三上下打量子一下,道:「看來這三個問題對你很重要,所以不
惜任何代價來換。」
桂三笑道:「你答對了。」
田虎道:「我也不能太佔你小哥的便宜,就以你身上這套烏龜裝當賭注如何。」
此言一出,台面上三個剛才豪賭的賭客都笑了起來。
桂三笑道:「田哥,你的確有眼光,我這套烏龜裝是今年西洋最流行的套裝,
價值在萬兩銀子以上。」
—萬兩銀子?誰都不敢相信。
但田虎似乎並不否認,道:「你賭不賭?」
桂三道:「當然賭,既來了,為什麼不賭?」
田虎道:「一言為定。」
他立刻以熟悉的手法開始和牌。
嘩啦啦的牌聲倏然停止,牌已疊好。
桂三道:「你單我雙。」
說著,把推出的二付牌,上面一張換了一個方向。
田虎骰子脫手,七點,道:「我拿第一付,你拿第二付。」
桂三摸過後面一付牌,順手翻了過來。
小牌九本就一翻二瞪眼,輸贏立判,他竟是—付地九。
莊家翻開一看,竟是付人八,剛好小了一級。
地九吃人八,桂三高興地大笑道:「你輸了。」
田虎並沒有喪氣,道:「好,你問吧。」
桂三道:「第一個問題,請問你的人昨夜在伏虎坡上打過架,殺過人?」
田虎道:「不錯。」
桂三道:「你跟他們有仇?」
田虎的神色立刻變了,冷冷道:「不錯。」
桂三哈哈笑道:「你莫誤會我是他們朋友,其實你殺了他們,我也高興得想跳
舞唱歌,現在第三個問題才是重點。」
田虎道:「哦?」
桂三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名叫蘭兒?」
田虎道:「見過。」
桂三大喜,問到這裡,才算有了著落,當下眉飛色舞道:「那麼請你把人交出
來!」
田虎冷笑一聲道:「我連你的來路都沒有弄清楚,就這麼隨隨便便交人,哥仔
,你也想得太天真了吧。」
桂三一怔,道:「那你想怎麼?」
田虎道:「格老子,咱們再來賭一把。」
桂三道:「還要賭?」
田虎道:「咱們既開了賭場,當然要賭,這一把,你贏了,我設法將那個小姑
娘讓你帶回去,不過你輸了,連你的人我也要帶走。」
這是逼上梁山的事,桂三眼見形勢,似乎不答應也不行,這時他才想起老爺爺
,假如有他在場,一切事情就好辦多了。
田虎在催促:「怎麼樣,格老子你賭不賭?」
桂三硬著頭皮笑道:「當然賭,反正瞎貓碰上死耗子,不賭那有輸贏。」
「好,要得。」田虎的四川土話連連出籠,又嘩啦啦開始和牌了。
※※ ※※ ※※
桂清帶著小胖,也急急趕到了伏虎坡的土地廟,為了桂三先溜,這一路老人家
邊走邊罵,死龜孫,龜兒子,罵得小胖都感到刺耳。
「老爺爺,你也甭罵了,三哥也是心急蘭姑娘的安危,才會先趕來的。」小胖
只能勸慰。
老爺爺仍舊翹鬍子瞪眼晴地道:「小胖,你不知道,這龜孫子枉費我一片心血
,帶到這麼大,依舊狗改不了吃屎,好逞勇,好自作主張,自己也不想想有多少能
耐,害得我老人家一天到晚為他耽心受驚,以後你可不能這樣。」
「是,老爺爺。」小胖只能哄著老人家,道:「我以後一定聽您老人家的話,
現在到了,咱們看看三哥在不在?」
桂三自然不會在,土地廟中連屍體都不見了。
桂清自然不知道有這麼大變化,一見廟裡空空,展目四望,只見一個花衣女孩
子在放牛叫草,小胖不禁道:「老爺爺,咱們不妨過去問一問。」
小胖說著就奔過去道:「小妹子,你有沒有看到有人來土地廟?」
那小姑娘當然就是小喇叭,吃吃笑道:「是廟當然有人來拜,有活人也有死人
,我不知道你要問的是那一種人?」
小胖一怔,道:「死人也會來拜土地公,小妹子,你就像在編故事講。」
桂清已緩緩走過來道:「她不但會講故事,還會騙人。」
小喇叭笑道:「老人家,你怎麼這麼說,我那句話騙你啦?」
桂清擻微笑道:「表面上你是在放牛,但我老人家覺得你不太像牧童,倒像杏
花村口,專門指點人下酒家的放牛郎。」
這種話中帶刺的話,小喇叭好像聽得懂,小嘴一翹,道:「那你們可以不要來
問我。」
桂清道:「我本來就不想問你,不過,我卻想抓你。」
「抓我?」小喇叭跳起來道:「為什麼要抓我?」
桂清道:「不抓你怎會說實話,不抓你,我怎能換回我的孫子?」
小喇叭轉身就想逃,桂清喝道:「你看你逃得了嗎?」
寒風倏然一閃,那正在吃草的牛,頭上二隻角尖,凌空就斷了一截。
人牛的距離至少有三丈,小喇叭只見老人家手—揮,劍光飛出,牛角就斷,而
老人家手中並不見劍。
哇塞,這老傢伙莫非是劍仙?
她哇哇大叫道:「我說,我說,若你們要找一個穿著烏龜裝的小兄弟,他此刻
大概巳在金花賭場了。」
桂清道:「好極了,是不是實話,老夫不知道,所以勞你駕,帶路跑一趟。」
小喇叭只能帶路,她此刻連一點脾氣也沒有。
小胖看得心裡五體投地,道:「老爺爺,你眼晴真利,怎知道她一定知道?」
桂清笑道:「你看她穿得整整齊齊的,腳上還穿了繡花鞋,真正放牛的牧童,
有穿鞋的習慣嗎?何況她身上連一根草,一點泥巴都沒有,她不是在監視這地方,
還能做什麼?」
小胖笑道:「經你老人家一指點,我果然開了竅。」
桂清道:「江湖經驗是三分判斷,七分累積,你要小心的學,莫像桂三一天到
晚,橫衝豎撞,把命撞掉了,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呢。」
小胖連連稱是。他不知道桂三此刻的情形,跟老爺爺說得一點都不差。
※※ ※※ ※※
第二次賭局,已經展開。
田虎的牌已和好疊好。
這次桂三心跳得更快。
因為這一局才是真正的攸關人命,不但是蘭兒的命,還有自己的一條命。
而這次有沒有上一局那麼幸運呢?
這是誰也不敢說。
其實以莊家的手法,想贏的話剛才那局就贏了,那會輸給桂三。
就因為不知桂三的來歷,故意放了一把水,套套他的口風。
現在既已知道個大概,當然不會再放水。
三十二張脾,莊家早已瞭若指掌。
手法乾脆利落,二付牌已一前一後推出。
這二付牌疊得很巧妙,前面一付是天七,後面一付是天八,蓋在上面的一張牌
,換句話說都是「大天」。
無論怎麼換,結果是一樣的。
當然的關鍵,就是骰子的點子。
莊家控制點子,就像小孩子玩泥巴一樣,得心應手,可惜這些對不善於賭的桂
三來說,他並不知道十賭九詐。
果然不出莊家田虎所料,桂三又把上面一張牌換了一換,他自然不知道,只是
二張「天」牌互換而已。
莊家搬骰子了,又是一個七點。
桂三抓了第一把,翻開一看,是天七。
莊家田虎的牌並沒有打開,卻對桂三道:「你翻吧,輸贏就在這一翻。」
「天七」不算小點子,可是桂三伸手把莊家那付牌翻出來,卻是「天八」。
田虎嘿嘿笑道:「你小子輸了。」
桂三這才吃了一驚,喪氣地道:「你準備怎麼樣?」
田虎道:「第一,把你身上的烏龜裝脫下來,第二、跟我走。」
桂三從來沒有如此垂頭喪氣過,他本來不甘心,但輸了不認輸,又失去男子漢
的氣概。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門倏然被打開,桂清帶著小喇叭與小胖衝了進來。
桂清一看這局面,哇哇大叫道:「好啊!上次你逛窯子這次你又上賭台,以為
老夫打不死你。」
桂三忙道:「爺爺別誤會,蘭兒在這裡。」
桂清怔了一怔,目光四下一掃,卻沒有蘭兒的影子,莊家田虎巳冷笑道:「老
傢伙,不管你是他什麼人,最好不要到金花賭坊來攪局。」
桂清笑道:「我不是來攪局,我是來教訓我孫子,這也不可以嗎?」
田虎冷笑道:「可是你來遲了一步,他連自己這條小命都輸掉了。」
桂清出口罵道:「格老子少坑人,你們大人騙小孩子,算是那門子賭法。」
田虎道:「你不要亂說話啊!我們規規矩矩,那有地方騙過他。」
桂清冷笑道:「十賭九詐,格老子,想當年老子也輸得想跳河,你們這些門道
,以為老子不知道,有種就跟你爺爺賭一把。」
田虎冷冷道:「你有本錢嗎?」
桂清道:「怎會沒有,你要啥有啥,格老子,還有這個小喇叭,怎麼樣,要不
要賭?」
田虎道:「難道老子還怕你不成,賭。」
桂滑問桂三道:「剛才你們怎麼賭?」
桂三吶吶道:「一翻二瞪眼。」
桂清道:「好,就一翻二瞪眼。」
田虎道:「好,賭什麼?」
桂清道:「賭這個小子連帶蘭兒姑娘,怎麼樣?」
田虎道:「你的賭本呢?」
桂清道:「隨你開價。」
田虎道道:「輸了,連人帶你包包裡的東西,我都要。」
桂清道:「行。」
哇塞,老爺爺也要過賭癮啦!
桂三大為興奮,連忙讓開椅子道:「爺爺,你請坐。」
桂清一哼道:「都是你搞出的麻煩,站在旁邊學著點。」
「是」桂三連連點頭。
於是田虎又開始疊牌推牌了。
牌剛疊好,桂清伸手一推一和,自己把牌疊好。
田虎冷冷看看,道:「好了沒有。」
桂清悠然地道:「好了。」
田虎一揚手正要撒骰子,桂清又喝道:「且慢。」
田虎道:「又有什麼花樣?」
桂清皮笑肉不笑地道:「骰子不能這麼撒!」
田虎暗吃一驚,知道碰上了賭中高手。當下冷笑道:「莊家不撒骰子,難道由
你客家撒骰子?賭有賭規,走遍天下,好像還沒這種規矩吧?」
桂清道道:「不錯,不過賭命跟賭錢不一樣,所以要講究公平。」
田虎冷冷道:「怎麼樣才叫公平?」
桂清目光一閃,見旁邊有只茶杯,取過來就套在桌上的骰子上,道:「你動一
下,我也動一下,大家不用手拿,這才算公平,我的要求沒過份吧。」
田虎道:「好。」
伸手把茶杯急劇的移動了一下,只聽到骰子在茶杯中叮噹亂亂撞。
接著桂清也把茶杯,刷的一聲,從左移到右,立刻掀起茶杯,二粒子卻是二點
,像鮮血一般,呈現台上。
「二上手,我拿第一把,莊家拿第二把。」桂清順手取牌一翻,不由哈哈大笑
,道:「莊家,你的牌也不必看了。」
這付牌的確不必看了,因為桂清拿的牌正是一付至尊豹,田虎拿任何牌都沒用。
這剎時,田虎臉色青裡透白,似乎氣得想翻桌子。
突然聽到一聲大笑,道:「高手,格老子果然是高手,我好久沒碰到像你老先
生這種對手了。」
此人從裡邊的門,搖著—把折扇走出來,他臉上輪郭突出,只見骨頭不見肉,
二隻眼睛小得像老鼠,偏又精芒閃動,穿著一件紫綢袍子,頗有三分儒邪氣質,可
是桂清一見此人心中卻嚇了一跳。
不過他卻甩甩衣袖道:「什麼高手低手,反正已經贏了,莊家,你交人吧。」
那紫衣人嘿嘲笑道:「沒經過我這一關,誰敢交人?」
桂清一拍桌子,站起來道:「賭你你個先人板子,賭輸了要賴帳。」
紫衣人道:「賭輸了當然不能賴帳,田虎,剛才賭注是什麼?」
田虎的臉色大變,吶吶道:「人。」
紫衣人道:「好,交不出人,就拿自己的命交出去,金花賭坊說一不二,從沒
讓人笑話過。」
田虎慘厲地應聲:「好,」反手一掌,擊向自己天靈蓋,人立刻就徐徐倒了下
去。
桂三與小胖從來沒有看過這種陣仗,驚得渾身抖索,連桂清也呆了一呆。
紫衣人哈哈喝道:「把他身上東西都搜出來。」
旁邊站著的人立刻蹲下身子去搜身,結果搜出了幾十兩銀子,鼻煙壺、小刀等
雜物,全都放在桌上。
紫衣人冷冷道:「人既是你老人家贏的,他身上的一切東西,自然是歸贏家,
請你老人家收下!」
桂清突然大笑道:「好,好,辣手掌心刀果然不愧是鐵石心腸,跟十五年前,
沒什麼兩樣。」
紫衣人一怔,道:「老爺子,你認識我?」
桂清哈哈笑道:「江湖上若有人不識鐵心人,那就是白癡。」
鐵心人拱手道:「恕鐵某眼生,老人家如何稱呼?」
桂清道:「我老啦,早己想退隱江湖,若不是為了幾個娃子,無緣無故遭人追
殺,老夫也不會這麼『老歹命』。鐵老弟,你就高抬貴手,放了那女娃子。」
鐵心人道:「憑什麼?」
桂清道:「俗話說,敵人的敵人,應該就是朋友,何況那女娃子只是一家紙紮
店的孩子,你何苦扣留她。」
鐵心人道:「話是這麼說,但不瞞你老說,此事關係重大,而且人已送走了,
恕難從命。」
桂清見好話講不通,火就大了,一拍桌子道:「格老子先人板子,你有什麼苦
衷?」
鐵心人道:「可惜我不能告訴你,但我保證,不會傷那女娃子就是。」
桂清道:「那老夫又怎麼向他家人交待?而你要跟我賭,又賭什麼?」
鐵心人微微一笑,折扇啪地一收道:「若你贏了,我不妨帶你去見我頭頭,至
於放不放人,要我頭頭才能作主。」
桂清一怔,道:「你上面還有頭頭?」
鐵心人道:「當然。」
桂清哇哇大笑道:「真是想不到的事,堂堂江湖高手,人見人怕的鐵心人還有
上司,不知道誰能控制你這桀騖不馴的人物。」
鐵心人道:「你贏了就知道了。」
桂清道:「好,要賭就賭,不把這女娃子好好接回來,格老子,上南天門我也
要把天庭翻個身。」
鐵心人鼓掌笑道:「有豪氣。來,就賭一把,贏了我帶你去見我頭頭,輸了我
拿你的人頭去見頭頭。」
桂清道:「行,聽說你也是此道中的高手,今天領教。」
鐵心人坐上台旁開始和牌疊牌,手法乾脆利落,牌一疊好,笑道:「骰子就用
茶杯搖如何?」
桂清道:「可以。」
骰子放在茶杯中搖動後掀開一看,三點。
鐵心人道:「你老人家拿第一把。」
桂清道:「以小為勝!」
鐵心人一怔道:「比小?」
桂清道:「不錯,為了公平,莊家砌牌,閒家定遊戲規則。」
鐵心人道:「比小比大,其實一樣,好,你取牌。」
桂清拿了二張牌,在手一拖一捏,仍放在台上,道:「你是莊家,請先翻牌。」
鐵心人得意地一笑,輕輕翻過二張牌:「老人家,你輸了。」
桂三一看莊家的牌,心快要跳了出來。
一張是雜七,一張是丁三,這是沒有點子的癟十,假如你也是癟十,也不可能
有第二付雜牌湊成癟十,你還想贏嗎?
桂清哈哈笑道:「那你老弟還沒見過大場面,桂三。」
「有。」桂三應了—聲,肚子卻七上八下,不知道老爺爺在玩什麼花樣?
桂清道:「你把爺爺這付牌翻出來,讓對面那位大叔看看,倒底是誰贏?」
這付牌是家姊死孩子,還會贏?桂三心中想著,伸出一雙顫抖的手去翻牌。
他心裡卻希望這付牌永遠不要翻出來。
牌輕輕一翻,就翻了一個面。
每個人都是一呆。
因為牌面也是光禿禿的與背面一樣,敢情桂清剛才一拖一捏之間,竟把牌上的
點子全部磨平了。
牌是用最堅硬的牛角做的,這要何等的指力。
桂清笑道:「你的癟十還有點子,我的癟十連點子都沒有,看來老夫運氣好。」
鐵心人氣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算什麼?你玩老千作弊!」
桂清動也不動,不慍不火地笑道:「若說玩老千作弊,也算不到老夫頭上,別
忘了牌是你的,不是我的,你的牌中怎會有這二張光光的牌,應先作交代才是。」
「江湖上光棍只打九九,老夫可沒這種能耐,你若有就施展一下看看,能把牛
角牌抹平,老夫也要佩服你,而且甘願承諾錯,因為江湖上還沒有這種功夫。」
桂三快要笑出來,老爺爺得了便宜又賣乖,他確確實實學到了好幾招。
鐵心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半響才道:「好,我帶你去。」
桂清道:「多遠?」
鐵心人道:「一百四十里。」
桂清道:「那請你雇輛車,我老人家走不動。」
鐵心人道:「車是現成的,只是到了地頭,你莫怪我帶你進地獄?」
桂清大笑道:「老夫進出地獄已不下幾次了,走吧。」
※※ ※※ ※※
一輛馬車早已停在門口,還有好幾匹健馬。
於是桂清帶著桂三及小胖坐上了馬車,離開丁金花賭坊。
急趕了一天一夜,馬車停了下來。
「停車,到了。」鐵心人在前面下車招呼吆喝。
桂清帶著桂三小胖下車,舉目一望,是在一處莊院前。後面群山懷抱,地點僻
靜幽美。
桂清一路頗為注意,略一估計方向,再見這座探的院莊,突然失聲道:「糟,
咱們好像進了鬼門關了。」
桂三笑嘻嘻笑道:「明明是人間,爺爺怎麼說是鬼門關??
桂清正色道:「臭小子,一時也跟你說不清楚,記得,進去後別亂開腔,這地
方比鬼門關還可怕,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邊在細細叮嚀,鐵心人卻在門口招手道:「你們請進來吧,我先去為你們稟
報。」
進了莊院,但見進進出出的莊丁,個個如同啞巴一般,板著臉,沒有一個來接
待問訊的,倒是對前面的鐵心人,彎腰施禮,卻也沒有一言半語。
哇塞,這簡直像個無聲世界嘛,聽說鬼都不會講話,的確有點像鬼門關。
桂三與小胖互相伸了伸舌頭,二人都有這種想法。
三人進了大廳,桂清大刺刺的坐下,小胖與桂三只能站在二旁。
這間大廳的中央放著一張竹簾,住外向裡望,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張空的太師
椅。
椅子很大,但面前為什麼要放下那張竹簾呢?
難道是像昔年的朝廷,垂簾聽政嗎?
進去的鐵心人,搖搖擺擺出來了,對桂清笑了笑道:「你不是要找我的頭頭嗎
?」
桂清道:「人呢?」
鐵心人道:「咱的頭頭已經出來,坐在那把椅上,你怎麼不說話?」
不但桂清一呆,連桂三與小胖也傻住了但目光一轉,果然見那竹簾後,剛才若
空的椅子上,已經多了一個人,穩穩地坐著。他居然出現得無聲無息,使人心弦震
動,果然神出鬼沒。
但桂三與小胖無論怎麼睜大眼睛,卻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鐵心人已站在竹簾旁邊,道:「那一老二小是來要蘭兒的,請主人裁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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