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亂葬崗艷事頻傳】
何元慶親手斟滿一杯酒,遞給黃雲,說道:「賢侄思慮周詳,心細如發,判斷
敏銳,剖事析理皆有獨到的見解,前途未可限量,來!二叔敬你一杯!」
黃雲慌忙站起身來,惶恐的道:「二叔謬譽,小侄如何敢當。」
黃一帆道:「小孩子心細密些是有的,不過,二弟別太誇獎他,莫要他自己也
認為了不起啦!」
何元慶道:「小弟從不隨便誇獎人,雲賢侄才智確非常人能及,看來小弟這『
鬼谷子』的綽號得退伍讓賢了。」
江無懼大笑道:「二哥也不用客氣,薑是老的辣,有你們一老一少兩位鬼谷子
,何愁武林四豪不重振聲威,來來來!人生得意須盡歡,大家快乾杯啦!」
說著,仰起脖子,一連干了三大觥。
眾人舉杯陪飲,盞觸交錯,連不善飲酒的玉兒,也皺起眉頭喝了滿滿一杯。
黃一帆環顧席間,半晌,感慨的道:「今日之會,足慰十年渴念,遺憾的是三
弟不在席中。」
江無懼道:「大哥何必煩心呢?幻今消息既已傳遍武林。二哥能聞訊趕來,三
哥也會聽到消息的,從現在起,咱們就把磐石莊改稱四豪莊,多派人去各處名山寺
廟,尋訪他的下落。
何元慶道:「小弟在在這年來,經營商業,也算薄有成就,大江南北,共有百
十家店肆,從今天起……」
黃一帆搖手道:「二位賢弟錯了,愚兄此次重返中原.一為與諸位賢弟聚晤;
二為石家堡滿門血仇。
「倘能籍諸位賢弟鼎力相助,再奮四豪聲威,亦是人生一大快事,最好不要有
任何改變,至於人手方面,卻要多多借重四弟。」
江無懼大聲道;「這個不需吩咐,小弟在莊裡悶了十年,整天吃飽了沒有干,
就是教導這些猴兒息子練功夫,莊內上下也有百把人,武功談不上纖,心眼兒都還
老實可靠。」
黃一帆道;「如此甚好,明天你挑選十名辦事機警些的,叫他們備好行囊,多
帶盤纏,愚兄自有調遣。
又對黃雲道:「給你三天時間,務必要協助你四叔,將莊院內作一番整頓和佈
置,尤其院靜室的燕大娘,防護必須格外嚴密,她是唯一見過『陰陽雙客』,迄今
還活在世上的人。」
玉兒駭然道:「姑父,難道有人要來殺害她嗎!」
黃一帆點頭道:「不僅是她,連你也危險。」
玉兒機伶打個寒喋,道:「為什麼?」
黃一帆道:「你沒聽見何二叔說的故事嗎?三年來,凡是曾跟雙陽雙客接觸過
的武林人物,全部被殺戳殆盡,只有你們陰差陽錯,成!漏網之魚,除非他們不知
道這件事,否則,決不會放過你們的。」
玉兒望何雲慶,又望望黃雲,喂餵的問道:「他們是誰?是不是那些黑衣人?
」
何雲慶含笑道:「可能是,不過,目下還無法確定,姑娘用不著過份畏懼,只
要多小心一些就行了。」
接著,向黃雲使了個眼色,又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姑娘家身子單薄,你送
表妹先去後院安歇,咱們還得聊一會兒。」
黃雲會意起身道:「表妹,我送你進去。」
玉兒似乎還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終於又忍了回去向三人襝衽告退,隨著黃
雲走了。
兩個年輕人一走,何雲慶臉上笑容立即收斂,肅然問道:「大哥,你真的是決
心替石家堡報仇了麼?」
黃一帆沒有直接回答,卻反問道:「二弟認為不妥嗎?」
何雲慶道:「小弟不敢妄論當年恩怨,但大哥應該想想,石家堡收留陰陽雙客
,無非為了貪圖藏寶,才招來滅門慘禍,這是他們咎由自取,並不值得同情,何況
……」
黃一帆擺擺手,輕歎了—口氣,說道:「愚兄也知道他們是咎由自取,但此事
與石家堡二三日戶無辜百姓何干?那些可憐的老弱病儒又有什麼差錯?這種不分皂
白,動輒屠殺無辜的手段,未免太殘忍!」
伺雲慶默然垂首,臉上不期泛起慚愧之色。
黃一帆微微一笑,接著又道:「二弟別笑我用大道理壓你。其實,當消息轉到
神刀島之初,愚兄也跟你一樣念頭,這是人之常情,不能算錯,然而,當我冷靜的
想了幾天,才發覺自己不能置身事外。
「咱們活在世上短短數十年,生而固步自封,死後與草木同朽,這人生又有什
麼意義呢?至少,趁有生之年,咱得幹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替後人兒孫留點榜樣
。」
何雲慶緩緩抬起頭,誠摯的說道:「大哥的磊落胸襟和豪氣,小弟素所欽佩,
倘能追隨大哥博一個萬占流芳,亦是小弟平生最大的願望。
人生自古誰無死?小弟決不是畏避艱難,更不欲苟圖安樂,只是唯恐遭到閃失
,有損大哥一世英名。」
黃一帆笑道:「人生百年,滄海一粟,大丈夫但求馬革裹。屍,區區賤名何足
珍惜。」
江無懼蟹然容道:「大哥說得對,與其老死,不如頸上一力,反落個痛快,小
弟這條命反正是檢回來的。索性捨了,誰愛要誰就家去。」
抓起酒壺,嘴對嘴的喝了起來。
何雲慶微微一笑,道:「咱們斯殺半生,跟隨大哥闖出這點薄名,誰也沒有把
生死二字放在心上,既然大哥心意已決,兄弟們自是義無反顧,但不知大哥對此事
的進行,準備從何著手。」
黃一帆道:「愚兄本欲隱密行蹤,先設法摸清楚那些黑衣人的來歷,然後再作
安排,如今消息既已洩漏,那就只好走一條險路了。」
何雲慶低聲道:「大哥是否打算由,陰陽雙客身上漕手T」
黃一帆鄭重的點頭道:「除此之外,別無更好的方法,以愚兄臆見,那些黑衣
人追殺陰陽雙客如此緊急,必然有重大原因,假如咱們能尋到陰陽雙客,對那些黑
衣人的來歷,就不難瞭解了。」
微微一頓,又道:「難的是陰陽雙客蹤詭密,不易尋覓,雲兒疑心他們仍在關
外,但關外幅員遼闊,祟山峻嶺,難以數計,要想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們,卻是—
樁難事。」
何雲慶沉吟道:「小弟以為尋找陰陽雙客倒不是絕頂困難,而是在找到他們以
後,如何才能護衛他們的安全。
「他們不僅是黑衣人追殺的對象,也是武林中貪婪之輩按尋的目標,如果無法
保護他們生命安全,他們又怎肯把所知秘密說出來呢?」
黃一帆點頭道;「不錯,所以愚兄準備邀約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採取一致行
動。」
何雲慶和江無懼都不禁一怔,異口同聲問道;「大哥打算約些什麼人?」
黃一帆緩緩道;「首先,當然是設法打聽三弟的下落,然後嘛,愚兄想分別拜
訪冀魯:帶有名望的武林大豪,彼此作一番墾談,譬如燕山段三雄,七里海的九環
掌潘老頭兒,還有狙山的一筆擎天范笠陽……」
話未說完,何雲慶已連連搖手道:「大哥趁早打消念頭此事絕對行不通的。」
黃一帆詫道:「為什麼?」
問元慶道:「大哥提到的這幾個人,雖然全都是雄霸一方的世家大豪,但卻絕
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江無懼接道:「這批傢伙莫不以名門正派自居,平時眼高於頂,目中無人,怎
麼肯跟咱們合作。」
黃一帆微微一笑道:「這是說,他們會瞧不起咱們?」
何雲慶道:「這倒不是,論名氣,武林四豪決不輸給任何名門大派,只是這些
自命正派的人,多半是最重門戶之見,很與外人開誠合作。」
江無懼也道:「小弟子生最討厭這種自命不平的偽君子好像天下只有他一個人
好人,別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的,跟這種人做朋友,會活活把人氣死。
黃一帆笑道:「君子中有小人。小人中也有君子,善惡之別端在心性,非關門
派,名門子弟多半仗藉父兄余陰,行事嚴,歧視異己,門戶之見是有的:但也並非
個個都不堪做朋友只要咱們以誠待人,何愁別人不以誠待我?
臉色一怔,接道:「何況陰陽雙客的出現,已是武林中引起許多次血腥屠殺,
凡屬武林白道,都有切身關係,此時此事,已不容再存狹的門戶之見了。」
何元慶默然片刻,說道:「既然大哥心意已決,我等再無異議,但願天下有識
之士能加大哥這般,消除私見,共謀消弭之法。」
江無懼道:「只伯別人不似大哥,未必真能推心置腹腹,和衷共濟。」
黃一帆微微一笑,說道:「咱們休存猜忌,開誠相見,至於成敗得失,那只好
盡人事而聽天由命了.」
大家又飲了幾杯,天色已明,撤去殘席略作梳洗,沒多久,並由黃一帆面授機
宜,當天便分頭離開磐石莊出發。
接著又會同江無懼和何元慶,親自巡視莊院四周,調遣人手,重新加強警戒佈
置,又在後院密密內外,裝設暗門和警鈴,圍牆頂上添了「倒魚刺」,花園中撤下
「串地錦」,分派機警莊丁日夜輪班的巡羅探望。
連忙了七八天,各事大體就緒,磐石莊內外肅然,白畫煙火呼嘯,入夜刁斗森
嚴,戒備得直如鐵桶一般。
黃一帆這才滿意的笑道:「現在總算減少了後顧之憂,可以開始進行大事!。
」﹒——,又過!兩天,第一組奉派外出的兩名莊丁,興沖沖趕丁回來,稟報道:
「小的二人奉命往七里海潘莊主打聽消息,特來回報。」
黃一帆道:「聽到了些什麼?一件件詳細的說吧!」
那莊丁道:「九環刀潘老爺子如今封刀不問外事,大小事務統歸潘公子潘劍英
料理,門下弟子約有二百餘人,大都聚居莊上,很少和江湖同道交往。」
黃一帆問道:「你們見過潘老爺子或大公子潘劍英沒有?」
莊丁答道:「大公子沒有見到,倒是潘老爺子遇見過四五次。」
黃一帆訝道廣「怎麼會遇見的呢?」
莊丁道:潘老爺於封刀退隱,不問瑣務,卻最喜歡養鷹,每天清晨總要領幾名
門下弟子效外溜烏放鷹,所以遇見過幾次。」
黃一帆輕哦了一聲,笑:「最近潘莊可有什麼事故發生麼?」
莊丁答道:「小的正為此事趕回來察報,潘莊主一向平靜,極少有江湖人交往
,最近卻突然鬧起來,據說徂范家,燕山段家和蓬萊羽家白雲觀的觀土,都先後到
了七里海。」
黃一帆奮然道:「這是多久的事?」
莊了道:「就是最近兩三天,小的得到消息,便連夜趕回來了。
黃一帆大喜,頷首道:「你們打聽得很仔細,下去領賞休息吧!」
兩名莊丁退去不久,連續又有兩組回莊報告,證實燕山段氏三傑和徂來山一筆
擎天范笠陽都已先後離家,趕往七里海潘莊去了。
黃一帆拈鬚笑道:「果然不出愚兄的預料,冀魯一帶武林世家了,七里海潘莊
負譽最隆,若有事故,他們一定會去潘家商議的。」
何雲慶道:「大哥莫非也行意赴潘莊一行?」
黃一帆道:「不錯,愚兄意欲邀約冀魯武林世家共議合作,又恐怕他們彼此推
諉,所以特地命人撒播謊言,偽稱陰陽雙客在冀魯現身,將要求某一武林世家庇護
,果然,他們便自動地向潘家莊聚齊了。」
何雲慶沉吟道:「九環刀潘倫聲譽雖高,為人卻膽小畏事,小弟擔心大哥此行
會徒勞無功。」
黃一帆坦然笑道:「膽小的人有時也有孿勇敢的,咱們但盡人力,何必作此把
憂。」:於是,留下黃雲和玉兒守護莊宅,自己和何元慶,江無懼各跨快馬,帶領
幾名幹練莊丁,匆匆往七里海而去。
七里海在冀東瀕海,地當東流河上游,距離磐石莊四百餘里,估計行程,最快
也得四五日才能往返。
在這段時間中,燕大娘的安全重擔,就落在黃雲肩上。
黃雲不敢懈怠,每日早起晚睡,親自督促莊丁們巡羅戒備,頭兩天平靜無事,
不料第三日的深夜,卻突然接獲一樁驚人消息。
那天入夜之後,黃雲照例巡查全莊,回到臥室已經將聽子夜,剛想卸衣就寢,
忽聞傳報說,五組奉派外的密探有緊急消息趕回禁報,正在前廳候命。
黃雲披衣來到前廳,果然一名短小精漢子,滿頭大汗的在廳內踱步徘徊,顯得
十分焦急的樣子。
那漢子一見黃雲,連忙施禮道:「小的江城,現有緊急消息回報,黃大爺不在
莊中,請公子速作處理。」
黃雲道:﹒你探聽到什麼消息?這樣急著趕回來送訊?」
江誠道:「是有關陰陽雙客的消息……」
「慢著,」黃雲揮手截斷他的話頭,隨即推窗掠身而出,飛快的將四周搜索了
一遍,又命人分立園中守望,以防竊聽。
待一切妥當之後,才更問廳內坐下產低聲道:「現在,你可以說了,不用性急
,慢慢的說得詳細些。」
江誠深吸了一口氣,也壓低廠聲音道:「小的和趙七一組,奉黃大爺之命,前
往山海關要道上開廠一間茶食店,監視可疑的人物和打聽陰陽雙客的消息。」
黃雲點—點頭,問道:「你發現了什麼可疑人物嗎?」
江誠道:「大前天深夜,夫上的紅葉『旅店有—男一女投宿,兩人神悄萎頓,
衣衫也很破舊,但身上卻攜帶著很多珠寶,而且是由關外來的。」
黃雲又點點頭,道:「很好,說下去。」
江誠接道:「紅葉旅店就在小的開設的茶店隔壁,那男女二人住在後院一間偏
僻客房中,整整說了一夜話,更不時低聲哭泣,好像遭遇到什麼困難,他們雖從關
外來,口音卻是南方人,於是小的和江七哥便暗中起了疑心。」
黃雲道,「後來怎麼樣了?」
江誠道,「他們在旋店內閉門不出,飲食都由伙計送進房裡吃,直到第二天夜
晚,才結帳離去,臨走時,曾到茶食店來買了一大包乾糧糕餅,小的就仔細記牢了
他們的面貌……」黃雲眼中一亮,截口問道:「他們面貌有何特徵?」
江誠遭:「兩人都在三十歲左右,男的身體魁梧,女的比較瘦小,郎男的站得
很遠,頭上戴著一頂寬沿竹笑,大半面龐都逛在陰影下,所以看得十分真切。」
黃雲道:「那女的生得如何?」
江誠道,「那女的瓜子臉,尖尖的下巴,嘴唇很薄,有嘴角上有顆美人痔兩眼
哭得紅紅腫腫的,但眼神卻十分銳利,買東西和付錢了女的出面,看上去透著極精
明的樣子。」
黃雲沉吟了一下,道:「他們是騎馬?還是步行?身上可曾帶著兵刃?」
江誠道:「兩人都是步行,也沒有看見兵刃,但那男的背上背著一個行李包,
炸炸長長的,不知裡面是否藏著兵器。」
江誠道:「買的時候沒有,但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小的藉口漏包了一份炊餅
,趁補送過去的機會,聽見那女的說了幾句話……」
黃雲忙問;「什麼話?」
江誠道:「那女的說;你放心吧!不到山窮水盡,我也不願走那條路的。」那
男的沒有開口,只不停的用袖子拭著眼淚。」
黃雲一面頷首,一面喃喃覆誦著這三句話,過了好一會,才接著問道:「他們
入關之後,走的那一條路?」
江誠道:「他們沒走官道,卻是沿著長城西而行,小的和江七哥商議,由他一
路跟蹤下去,小的則兼程趕回來報信,途中遇見第四組酌江功和江超二位,小的也
要他們去接應江七!。」
黃雲道:「沿長城向西,那不是往燕山段家寨麼?」
江誠道:「以小的看,他們可能去燕山歸家寨,也可能出居庸關遠赴西北荒漠
避難,從各種可疑情形猜測,這男女二人,極可能就是武林傳聞的陰陽雙客。」
黃三點了點頭,道:「不錯,體的推測很正確,處理也很周密,如果咱們這次
真能截獲陰陽雙客,你就是首功第一,定有重賞。」
江誠拱手道,「多謝公子誇獎。」
黃雲道:「現在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另換快馬趕去七里海潘莊,將這些
情形私下稟告大爺,請他們立即回來。
江湖道:「公子,七里海遠在數百里外,往返費時,只怕黃雲道:「這個不用
你擔心,我自有發善的辦法:」
江誠頓了頓,又道:「依行程計算,那男女二人應該已過古背口
了,公子務必要及早行動。」
黃雲道:「我知道。」
江誠躬身施禮,告退自去。
黃雲吩咐熄滅燈火,獨自坐在廳中沉思了足有頓飯之久,才起身向後園行去。
他進入燕大娘療傷的密室,春花和秋月都由夢中驚醒,詫問道:「公子,有什
麼事?」
黃雲笑道:「沒有事,我巡夜回來,順便過來瞧瞧,你們睡著,不用起來了。」
燕大娘聽到聲音,問道:「誰呀?」
「奶奶,是我!」黃雲一腳跨進房內,順手掩上房門,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
燕大娘道;「雲兒深夜來此,必定有事?」黃雲肅然道,「正有一件事想問奶
奶。」
燕大娘道:「什麼事?」
黃雲道:「奶奶是當今世上,唯—日睹過陰陽雙客的人,對於他們的面貌,奶
奶想必還記得很清楚?」
燕大娘恨恨的道:「是的!那怕把他們燒成灰,我也記得他們的模樣。」
黃雲道:「請奶奶仔細想—想,那男女二人的身體面貌,有什麼特征?」
燕大娘毫無思索便答道:「那男的身體碩壯高大,皮膚黝黑.粗鼻大眼,額上
有「一塊制錢扎入小的疤痕。」
黃雲緩緩頷首。沒有開口。
燕大娘又道;「那女的是纖小個子,瓜子臉兒,目光深沉,嘴角有粒美人痣。」
黃雲道:「那粒痣生在那一邊?」
燕大娘道:「右邊,由正面看不太顯,側面卻瞧得很清楚。」
黃雲心頭一震,輕噓道:「這麼說,果然就是他們了?」
燕大娘問道:「哥兒莫非已經尋到了那兩個禍胎?」
黃雲道:「還沒有,不過已有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燕大娘突然一把拉住黃雲的雙手,激動的說道:「雲哥兒,求求你,你外公和
舅父滿門血海深仇,都是那男女招引來的,無論如何,你要尋到他們……」
黃雲點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會尋到他們的,不過,目下有點圍難。」
燕大娘道:「什麼困難?你快說。」
黃雲道:「消息來得太突然,據接獲的報告,陰陽雙客行蹤已經入關,但爹爹
和何、江兩位叔叔都不在莊中,我想立即出發追截,又顧慮奶奶的安全,若等他們
回來,時間上又怕來不及。」
燕大娘大聲道:「哥兒,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追截陰陽雙客.這是何
等急重大的事,機會稍縱逝,萬萬不可遲疑,老婆子的安全,你盡可不必放在心上
,我一個孤老太婆,生死都是小事,只要能找到陰陽雙客,查出殺害你外公舅父的
仇人,老婆於就算死了,也死可眼目。」
黃雲歎道:「爹爹在莊的時候,將全莊安全付托給我,如果我擅自離開,萬一
……」
燕大娘道:「你儘管去,莊裡沒有什麼值得顧慮的,假若你惦記我老婆子,我
寧可現在就自殺,先斷絕你的後顧之慮。」
黃雲大驚道:「奶奶,你千萬不能做這種傻事呀!。」
燕大娘顫聲道:「那你就答應我,快去吧!報仇事大,休為我老婆子誤了大事
。」
黃雲忙道:「好!我意刻去準備,天明就走,奶奶務必保重,假如順利,三兩
天內,就有好消息了。」」
燕大娘道:「去吧!後園有玉姑娘和兩個丫頭守護,前莊的事可以交給江豹、
希望你快回。把那陰陽雙客帶回來,讓我老婆子臨死之時,弄明白準是屠系石家堡
的元兇。」
黃雲連聲答應,又安慰了燕大娘一番,遲出密室,又將春花和秋菊兩個丫環喚
到外間,細細叮嚀了一遍。
然後返間前莊,立即召集江豹和江榮商議。
江豹奮然道:「既然事情如此緊急,公子休再猶豫了,莊中事務有屬下承擔,
叫江榮隨公子同去。」
黃雲道:「我不須人跟隨,莊中安全都很重要,你們留下來護守,凡事必務謹
慎,再有三四天,爹爹他們就回來了,如果那時我還沒有趕回,叫江榮隨後趕來接
應,我會在沿途留下記號的。」
江茶道:「公子已有十年未履中原,路徑方向全部不熟,獨自一人前去怎麼行
?還是由屬下伴隨較好。」
黃雲笑道:「你把我看成三歲小孩子了嗎?我有嘴,可以問,何況那陽雙客的
逃亡路線只在長城附近,又有江七和江功,江超三人跟著,只要跟他們三人會合就
不會迷路了。」
微頓,又道:「不過,這件容必須瞞著玉兒姑娘,明天她若問起,你們就說我
奉爹爹召喚,連夜到七里海去!千萬注意她,別讓她任性亂跑。」
江豹道:「公子今夜就走?」
黃雲道:「事不宜遲,當然越快越好,你們去替我安排一匹好馬,悄悄牽去莊
外大路口上等候,盡量不要驚動別人,我離莊的事,也不可對外人宣揚。」
江豹和江榮應命而去,黃雲匆匆返回臥室,取了幾件隨身衣物.
揣些銀兩,便悄然越窗而出。
來到路口,江豹和江榮已備馬等候,殷勤囑咐一番,黃雲上了馬,一抖絲僵,
緩緩向前行去。
他不願深夜馳馬驚動巡夜莊丁,是以按僵徐行,打算等馳過山腳之後再催馬趕
路,誰知轉過山腳,卻突見大路中央站著一個人,雙手叉腰,擋住了去路。
月光下,只見那人一身藍勁裝,腰懸長劍,背上背著一個小包裹,那雙大又圓
的眸子裡,閃著狡猾的笑意,冷冷道:「表哥起得好到,天未亮就動身啦!」
這攔路的,敢情正是玉兒,黃雲心裡叫苦,只好勒住馬韁,強顏笑:「我有急
事去辦,來不及跟著表妹告辭,大約三數天就回來……」
玉兒截口道:「這真是巧極了,我也有件事要辦,咱們或許還是同路哩!」
黃雲看她那身裝束和背上包裹,便知很難擺脫,略一沉吟,道:「表妹,事情
緩急輕重之分,如今爹爹和兩位叔叔都不在莊中,咱們倆再—齊離開,誰來看顧燕
奶奶呢!」
玉兒道:「這話多奇怪?姑父走的時候,把奶奶的安全交付給你,現在你也拍
身一走,卻把擔子架在我的肩上?你都不管,我還管得了麼?」
黃雲柔聲道:「我是迫不得已,若等爹他們回來,恐怕耽誤大事。」
玉兒仰面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事情和我一家血仇有關,難道我能不聞不
問嗎?」
黃雲道:「表妹是不肯相信我?」
玉兒道:「那倒不是,但表哥若想撇下我,卻是辦不了的。」
黃雲情知無法勸她回去.默然良久,只得歎口氣道;「算我說不過你,既然你
決心要去,怎不準備馬匹,須知咱們時間匆促,途中萬不能拖延。」
玉兒笑道:「誰叫你走這麼急,人家來不及嘛,事已如此,只好先委曲一下,
進城以後再買一匹吧!」
黃雲無可奈何的點點頭,伸道:「那就快些上來,別再耽誤趕路了。」
玉兒欣喜道:「謝謝表哥。」纖手一探,抓住黃雲的腕肘,一旋身,躍上了馬
背。
黃雲低聲叫道:「坐穩了!」猛抖絲僵,一騎雙跨,絕塵向城中馳去。
兩人在城裡添購了一匹馬,趁著暑曙光初現,雙騎並僵飛出東宜門,取路北上
,直奔古北口。
黃雲根據江城的密報推斷,陽雙客人關後的路線,避開官道,沿長城西行不外
有兩個目的:其一,是藉山區掩蔽行藏,以便逃避追蹤。
其二,是掠冀北邊塞通過,企圖遠走西北荒漠,覓地藏身。
是以兩人出城之後,便兼程趕往長城一帶,抵達古北口,再折向東行,也沿著
長城反迎過去,這條路線雖然難走一些,卻是一條捷徑,而且,邊塞人煙稀少,沿
途打聽消息也比較方便。
誰知他們一路繞著荒涼的長城搜索,山黑峪關折轉向南,經過將軍關又轉向東
行,圍著興隆山麓兜了個因了,一直趕到霧靈山的馬蘭關陽近,仍然毫無蹤影叮覓
,甚至連江七等人預定沿途留下的連絡標記,也沒有發現一處。
這情形顯示了兩種可能,如非江七等人釘脫了線,就是中途發生意外變故,陰
陽雙客已經改變方向,根本沒有朝古北口這邊來,尤以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黃雲心頭暗暗焦急,偏偏玉兒不停的追問道;「怎麼還沒有消息?會不會是密
報弄錯了?你憑什麼判斷他們一定會朝這條路—上來?
如果他們不走這條路怎麼辦……」
她越是問個不停,黃去心裡越急,卻又不得不強作鎮定,裝得胸有成竹的樣子
答道:「他們畫伏夜行,一定就會有發現了。」
玉兒道:「假如咱們一直尋到山海關還沒有發現,那怎麼辦呢?」
黃雲笑道:「不會的,有江七等三人跟蹤他們,決不會沒有消留下來。」
其實,他心裡說得很有把握、自己卻毫無信心,皆因古北口至北海關之間,馬
蘭關是通衡去處,再往前去,途中只有更荒涼,遭遇陰陽雙客的機會也更少。
落暮時分,兩騎並僵進入了馬蘭關隘。
玉兒游目四顧。稱讚道:「想不到這裡這麼熱鬧,表哥,今夜我們住這裡好嗎
?」
黃雲憐惜的道:「好的,這一路上也趕得太辛苦了,咱們先訂客棧,飽餐一頓
,早點歇息。」
兩入策馬穿過大街,來到一家名叫「如歸棧」的客店門前,店伙計含笑相迎,
接過馬韁,躬身肅客道:「公子,姑娘,請裡邊坐,後院有清靜的上房給你留著啦
!」
玉兒「嗤」的一笑,輕輕對黃雲道:「表哥聽見了麼?這伙計真會說話,倒像
早知道咱們會來似的。」
黃雲笑道:「做生意,少不了幾句客氣話,然後招待親切……」突然一抬頭,
笑容頓時凝結起來,原來就在客棧門柱上,赫然有個白粉畫的圖記。
那是一個小小圓圈,正中有個十字,圓圈下面另畫著一條橫槓。
這圖記正是磐石莊覆訂的連絡暗號,圓卷和十字,表示留圖的人正在店內;下
面那條橫槓,是說明留宿店內位置,一條橫槓暗示在第—進院子東首第一間房。
黃雲既又驚喜,假作腳下一虛,伸手扶住門柱,卻暗暗將那白粉圖記抹去。
玉兒競絲毫沒有查覺,進入後院上房內,放下行囊,解去佩劍,便K噓一聲道
:「累死了,真想趕快洗個熱水澡,早些躺進被窩裡。」
黃雲順口道:「誰說不是,路上漫天風沙,弄得人眼睛裡全滿是泥灰,是該好
好洗濯一番。」
玉兒道;「表哥:既然他們準備要由這條路上來,咱們何不多休息兩天,就在
這兒等著他們?」
黃雲漫應道:「也好,你先盥洗換換衣服,等明天再商議吧!」
伙計送來茶水、又準備好洗澡的熱水,玉兒自去開門盟洗,黃雲卻趁機抽身,
來到前院。
他裝作隨意流覽的樣子,鍍至東首第一間客房門外,側耳傾聽,裡面悄悄的,
沒有一點聲音。
黃雲心裡噗噗而跳,暗想:「江七和江功、江超奉命追蹤陰陽雙客,彼此之間
理當互相呼應,協同掩護,如果留下圖記的是江七,江功和江超也應該已經到了,
怎麼二個人都不見露面,房裡也沒有留人扔任連絡?難道那陰陽雙客也住在這家店
內不成?」
想到這裡,不禁一驚,運目凹下打量,卻見這進子裡有六七間客房,都冷靜的
不聞人聲,黃雲困惑的搖頭,舉步穿過天井,來到東首第一間客房門外,屈指門上
輕彈了三下,低聲問道:「有人在嗎?」
屋內悄然無聲,不聞回應。
黃雲微微一皺眉頭,輕推門扉,竟然應手而開,房門原來是虛掩的,他探頭進
去一望,卻見床上有個人正擁被蒙頭而臥,房中更充斥著藥草味相血腥氣。
黃雲四顧無人,急急閃身掩了進去,反手閉上房門。
房裡末亮燈火,於是顯得十分陰暗,但黃雲仍能看清床上那人身軀不停的籟籟
抖顫、緊裹著棉被,好像一個患染痙疾的病人,正發作寒冷。
但那人整個頭臉都縮在被子裡,使他無法辨認究竟是江七?還是江勸和江超?
黃雲快步走近床前,伸手在棉被子上拍了拍,低聲叫道:「喂!你是……」
剛說了二個字,床上那人突然「哇」地一聲驚叫起來,恐懼的道:「求你饒了
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饒了我!」
一面哀呼著,一面用力拉緊棉被,急急滾到床裡去,顫抖也越發劇烈了。
黃雲倒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哀求弄得一楞,沉聲道:「你是誰?」
那人吶吶道:「我……我……我真的是生意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黃雲疑心大起,一探手拉住被角,用力將棉被掀了開去,同時晃燃了火折子。
閃爍的火光下,只見那人亂髮披面,臉色蒼白如紙,身上裸無寸縷,遺體都是
縱橫交的刀傷,半條棉被都染滿了血水。
然而,黃雲已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正是第四組奉命接應江七的密探江超。
江超也認出是黃雲,頓時驚喜交集的叫道:「黃公子!謝天謝地,小的總算等
著你了。」
黃雲詫道:「你怎會落得這般光景?」
扛超眼眶一紅,竟失聲哭了起來,抽搐道:「公子幸虧你及時趕到,你若再遲
一步,就永遠見不到小的了。」
黃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江超喘著氣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公子,求你先帶小的離開這間房子,
否則,小的話沒有說完,一定會被人害死。」
黃雲驚道:「怎麼會?」
江超壓低聲音懇求道:「公子現在請不要追問,決快離開這間房要緊,這地方
是個暗阱,隨時都有以在暗中監視著。
黃雲心弦一震,噗地吹了火折子,目光流轉,除了覺得這間房稍顯陰暗,空氣
中充斥的血腥氣味有些古之外,卻也看不出另有什麼異狀。何況,扛超既然自願投
宿到這兒來,又在店門外留下圖記暗號,怎麼又說這兒是個陷阱呢?
江超見他沉吟不語,又催促道:「時機急迫,不能再耽延了,公子,咱們快些
離開吧!」
黃雲道:「既如此,你先穿上衣服,我領你到後院上房去。」江超搖頭道:「
小的無衣可穿,連行囊都被控走了。」
黃雲超發感詫異,問道:「你還能夠自己走路嗎?」
江超又搖搖頭道:「小的雙腿筋已被挑斷,無法舉步,說著,掀開被褥下角,
露出兩條捲曲扭縮的腳,果然筋絡已斷,成了殘廢。
黃雲也不禁心驚,無暇多問,順手用棉被裹了江超赤裸傷殘的身子,負在背上
,開門而出。
院子裡仍然那麼寂靜,偌大客棧,競冷薄得不有幾個旅客,那像什麼陷阱?」
黃雲藉著暗影掩蔽,快步奔回後院,一路靜平,也沒有碰見什麼人,甚至連店
裡的伙計也沒有見到一個。
回到自己臥室,玉兒已經洗好澡坐在房裡等著了,一見黃雲,便抱怨道:「你
跑到那兒去了,害人家等了大半天……呀,你從什麼地方背個人回來……」
黃雲低聲道:「別嚷!他就是奉命追蹤陰陽雙客的江超。」
玉兒驚喜道:「真的嗎?那太好了!」便想上前幫忙接扶。
黃雲道:「你先出去一下,看看院子裡有沒有入偷窺,我得替他敷傷,換件衣
服。」
玉兒道:「他受傷了嗎?你在什麼地方找到他的?」
黃雲道:「等一會再問好不好?他傷得不輕?不能再耽擱了!」
玉兒嘟著小嘴道:「好!我出就是了,何必像趕鴨子似的哄人家嘛屍滿肚子不
情願的推門走了出去。
黃雲掩上房門,將江超放在床上,解開被褥,只見他遺體俱是創傷。有刀鋒割
破的傷口,也有被火灼燒的焦膚爛肉,而且傷痕佈滿全身,簡直不知藥物應從何處
敷起?
江超喘息道;「公子不必白耗精神替小的治傷了,請賜小的一件舊衣蔽體,讓
我能把要主的話說完,便死也限目了。」。
黃雲道;「你一面說話,我一面替你敷藥,彼此並未妨礙.」於是,將燈移到
床側,取出敷傷藥丸,用清水化開,沾著布替他塗抹在傷處。
藥水帶著一股透膚涼意,便江超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聲舒暢的呻吟,而黃雲不避
髒污,親手治傷塗藥,更便他由心底泛。起無限感激。
玉兒在門外等得不耐煩,輕叩著門問道;「我可以進來了嗎?換件衣服為什麼
要這樣久?」
黃雲答道:「再等一會,藥還沒有敷好。」
江超歎道:「公子不必再為小的費心了,縱能治好外傷,小的已成殘廢,生和
死都沒有多大的分別,還是趁小的未死之前,先將追蹤陰陽雙客的經過報告公子。」
黃雲微微一笑,道:「你儘管說你的我在聽著。」
江超長噓丁一口氣,說道:「陰陽雙客行蹤洩漏,長城一帶出現了許多武林高
人,小的和扛功為了掩蔽行藏,一直不敢和江七哥互相照面,彼此也不敢交談。」
黃雲點頭道:「晤!這樣很對!」
江超道:「咱們三個人分成三批,偽作互相不相識,全靠暗號連絡,一路由山
海關跟蹤下來,江七哥走在最前面,小的走在第二,江功第三,互相距離三五十里
不等,前天夜晚,小的由江七留下的暗號指引,尋到這家客棧,卻發現江七哥被人
用一柄匕首,活活釘在床板上。」
黃雲大吃一驚,道:「就是你剛才住的那地客房嗎?」
江超吃力的點了點頭,道:「正是那間客房,當時江七哥雖然奄奄一息,還沒
有斷氣,見了小的,便催我快逃,並且斷斷續續說道:『陰陽雙客已經被人接走了
,這客棧千萬不能停留。』」
黃雲道:「他有沒有說出是被什麼人接走?他是被誰所傷的?」
江超道:「小的也曾這樣追問他坷是他那已氣息將絕,嘴巴連張了幾張,卻吐
不出聲音,被我追問急了,便用於抓住我的衣領,接連領口指了指,就嚥氣死了。
黃雲異道:「你的衣領上,可有什麼特別東西?」
江超道:「沒有,小的扮作行商客人,身上穿的是一件極普通的袍子,領口上
並沒有特殊東西,於是始終不明白他手指衣領是暗示什麼意思,但江七哥人已死了
,事實已無法再問,便準備趕回莊,把這消息票報海大爺,誰知剛轉身,房門口競
被人堵住了。」
黃雲道:「什麼人堵住房門?」
江超道:「小的也不認識,只看見是個身體瘦小的人,卻穿著一件寬大的袍子
,臉上掩著面紗,那雙眼神由面紗後面透射出來,叫人看了從心底有著寒氣。」
黃雲道:「好!說下去!」
江超道:「那人顯然早已躲在房外偷看了許久,望著小的一直吃吃的笑個不停
,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手法,一舉手就將小的穴道制住,然後把江七哥的死屍體
塞在床下,將小的放在床上。」
黃雲突然想起適才的血腥氣味,心裡不禁吃了一驚。
江超道:「那人盤問小的和江七哥的來歷,並且追問陰陽雙客的去向,看情形
,大約也是為了跟蹤陰陽雙客來遲一步,想從小的口中迫問些消息,小的堅稱不知
道,他一怒之下,就把小的衣服剝光,用一柄小刀,割著小的身上皮肉,割一刀,
問一句,整整折磨了一夜,才挑斷小的兩條腳筋,恨恨而去。」
黃雲岔口道:「他也將你的衣服帶走了麼?」
江超道:「是的,他懷疑小的衣領內藏著秘密,將小的全部衣屜行囊盡搜而去
,並且拆開整體製衣服檢查,結果什麼也沒發現,所以,第二天他又來了,灌了我
一碗藥,然後又用各種慘刑逼供,一連兩天,將小的折磨得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黃雲望著他那遍體鱗傷,不覺憐憫的搖搖頭道:「其實,你既然的確並不知道
什麼,盡可據實相告,何苦熬這許多苦刑。」
江超道:「小的受莊主厚恩,又奉黃大爺密令差遺,性命可以不要,怎能將來
歷任務洩漏出去?小的擔心的是無法將這關係陰陽雙客的唯一線索送自莊去,又怕
江功冒失趕了來,也落在那人手中。
黃雲道:「只是太難為你了。」
江超道:「酷刑迫供小的倒不怕,最令人心驚的是、每天被他強灌一大碗藥水
,那東西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喝下去甜甜的很好吃,半個時辰以後,混身皮膚下
卻像有幾千幾萬支螞蟻在鑽動,癢得叫人無處搔抓,同時冷熱並發,外面大汗不止
如被火烤,骨頭裡卻得發抖如處冰窟,身上癢,口裡渴,心裡又冷唉1那份罪真不
是人受的……」
說到這裡,門上又響到剝啄聲,只聽玉兒叫道:「表哥,開門啦!開門啦!」
黃雲應道:「等一等,就快好了。」
黃來旺說至此,也候然住口!金志恆瞄了他一眼,暗道:「哇操!莫非大叔也
要我們三人等一等?」
依荃荃較為細心,立即發現黃來旺的神色轉為黯然,因此,低聲問道:「大叔
,莫非那位玉姑娘發生了意外?」
黃來旺搖頭道:「不是,是江功趕來了,據他的報告,陰陽雙客已經負傷離去
,那批黑衣人已全部被滅盡了!」
「哇操!這是好消息呀!你為何傷心呢?」
「唉!阿恆,你可知道中原武林犧牲了四百餘名高手才滅盡那些高手,黃一帆
、何雲慶。及江無懼亦已罹難哩!」
「哇操!這麼嚴重呀!後來有沒有人找到陰陽雙客呢?」
「沒有!他們好似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了I」
「哇操!神經病!在被人追殺的時候,到處亂跑,沒人追殺的時候,卻又躲了
起來,若是我,—定好好的到處逛一圈了!」
黃來旺苦笑道:「阿恆,在當時,黃雲及玉兒也是如你一般的想法,可是,當
他們遇見何老三弟之後,才恍然大悟!」
「哇操!難道還有內幕消息嗎?」
「不錯!陰陽雙客與那批黑衣人原本是一夥的,他們串演那幕戲,原本打算要
消滅中原高手,稱霸中原。」
「在那批黑衣人破滅之後,陰陽雙客只好躲藏起來,可惜,當時各大門派自掃
門前雪,沒有及時消滅此二人,唉!」
依荃荃美目一轉,問道:「大叔,根據你的判斷,桐柏山莊莊主陰本陽會不會
是陰陽雙客之後代!」
黃來旺瞿然驚歎道:「姑娘真是蘭心蕙質,冰雪聰明,我原本有點懷疑,經過
昨午之劫,更加確定錯不了啦!」
「哇操!競有這種事情!」
黃來旺又道;「經過昔年之劫,何老二在家中一即召集黃雲及何雲慶之子研商
如何延綿『武林四豪』的威名。」
「在會中做了二個重要的決定,首先讓黃雲及石玉成親,由了們肩挑延續黃家
以及江家煙火的重責。」
「其次,為了讓四豪子孫容易相治,每家之人各在右掌心刻了一個記號,黃家
圓圈,何家正方形,常家三角,江家打個小叉叉!」
說完,伸出有掌,掌心赫然有一個小圓圈。
依荃荃及依咪咪立即跪伏在地,恭聲道:「參見伯父!」
黃來旺雙目含淚,扶起二人,道:「荃兒,瞇兒,常家及江家分別在十八年前
及十六年前離奇的被血洗,我及何兄弟早已啟疑。」
「可惜,現場雞犬不留,又被燒得面目全非,根本無法查出是何人下的手,只
能竭力隱藏身份以自保!」
依荃荃泣這伯父,依你看,依蕾會不會是元兇?」
「很有可能,不過,一定另有幫兇,只要擒住這個女魔頭,一定能夠獲悉的,
可惜,她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行蹤如謎!」
「哇操!可惜!她已經死在我的手中了!」
「什麼?阿恆,你殺了依蕾啦?你是如何下手的?」
「哇操!這……我是不小心殺死她的!」
「不小心殺死她的?可以嗎?」
金志恆紅著臉,道:「大叔,我不會騙你的啦!」
依荃荃紅著臉道:「伯父,依蕾擒住恆哥之後,以為他不諳武,大意之下,競
被恆哥劈死!」
金志恆忙點頭道:「哇操!標準答案!」
黃來旺明知一定另有曲折,卻也不便追問,立即問道:「阿恆、荃兒、咪兒,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呢?」
金志恆三人不由一陣臉紅!
黃來旺見狀,心知必然另有一番的曲折,立即起身道:「天亮了,咱們先回城
去看一看再說吧!」
金志恆如逢大赦,立即附議道:「走吧!」
四人身形似電,盞茶時間之後,即已接近城門,為了避免驚世駭俗,立即放緩
步子。
在城門口搜巡行人的秦捕頭乍見面黃來旺,立即欣喜的道:「黃兄,真高興見
到你,咦!阿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黃來旺感激的朝他打了一個招呼。
金志恆忙道:「秦捕頭,你好!我是在方才與黃大叔在路上碰面,聽說出了事
,打算去現場瞧一瞧!」
「唉!這批人可真狠,不但毀了黃兄的酒樓,而且將梅樓殺得雞犬不留,競連
嫖客也全部殺死哩!」
黃來旺急間道:「秦兄,敝店的傷亡如何?」
「黃兄,險了你安然無恙,令援失蹤以外,某餘人之全部遇難!」
黃來旺神色一慘,身子不由一晃!
金志恆氣得雙目噴火,咬牙切齒的道:「哇操!桐柏山莊的王八蛋們,我一定
不會放過你們的!」
秦捕頭神色大駭,道:「是桐柏山莊的人下的手嗎?」
黃來旺頷首道:「不錯!他們必然是因為在發現,一加三追魂團的屍體,經過
暗訪之後,才決定下手的!」
秦捕頭思忖片刻,道:「黃兄,我必須回去縣衙一趟,尊夫人及貴店下的屍體
已經集中葬於南山,請恕在下的冒昧!」
黃來旺深深的拱手一揖,道:「秦兄,多謝你的仗義幫忙,告辭!」
四人回到秭歸酒樓。只見牆倒桌毀,壁間,地下血跡斑斑,金志恆瞧得臉色鐵
青,雙拳緊握,恨不得找人打一架。
四人買了祭品及紙香,上了南山山麓,在一排新墳之前找到黃夫人及下人們的
墓碑之後,默默的上香。
往日的歡笑情形,依稀浮現眼前,金志恆突然吼聲:「阿和!阿義!」身子朝
地一伏,立即放聲大哭!
黃來旺不由也涕汨直流!
常荃荃及江咪咪(她們已分別歸宗),也陪著掉淚不已。
好半晌,黃來旺拭去涕淚,呢聲道:「阿恆,人死不能復生,別再傷心了,咱
們還是設法替他們報仇吧!」
常荃荃拭去淚水,柔聲道:「恆,伯父說得有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咱們還是先去探探桐柏山莊吧!」
金志恆長跪在地,叫道:「大嬸!阿和、阿義以及各位夥伴們,我金志恆若不
替你們報仇,就是王八蛋!」
說完,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才站起身子。
黃來旺沉聲道:「阿恆,別激動!桐柏山莊—向以陰狠見長,莊中又高手如雲
,咱們必須謀定而後動!」
金志恆頷首道句:「是!」立即望向黃來旺!
黃來旺沉吟半晌之後,道:「阿恆,我想你一定也明白洛陽酒樓主人何宗照是
『武林四豪』之中何家的後人吧?」
金志恆點頭道:「是呀!他們的武功挺不賴的哩!」
黃來旺點頭道:「不錯:尤其何麗珠更是文武全才,我想請你們先去找他們,
協助尋找儀兒!」
「至於我,暫住在此地,將資產及一些瑣碎的事情處理之後,我一定會盡速的
趕去與你們會合的!」
常荃荃頓首道:「有理!恆,你也順便可以弄清楚身世,對嗎?」
金志恆「哇操!」一叫,道句:「好極了!」
黃來旺驚喜的道;「阿恆,你弄清楚你的身世啦?」
金志恆領頓首,正要開口之際,雙目突然神光一閃,喝道:「誰?」
說完,朝右側遠處望去。
倏聽一陣「格……」銀鈴般笑聲處右側遠處傳了出來,金志恆聽得心兒一顫,
雙目情不自禁的瞄向常荃荃及扛咪咪。
常荃荃立即低聲道:「恆,提氣護住心脈!」
金志恆一陣臉紅立即提氣護住心脈,那股顫抖及燥熱果然在立即消失,心中不
由暗罵:「三八查某!」不已!
目光朝遠處一瞥,立即發現六十餘名神色獰厲的黑衣大漢手持兵刃以扇形環布
在一座大墳前面。
扣人心弦的笑聲方歇,一位艷態惹火的黑衣中年美婦挾著一位昏迷不醒的白衣
女人卓然立於墳頂。
黃來旺身子暴震,喝道:「儀兒!」
白衣女人昏迷如故,仍然低垂著頭。
黑衣美婦格格笑了一陣子,嗲聲道:「大老闆,你的命可真大呀!
黃來旺雙目暴睜,喝道:「千面狐,黃某人與你何冤何仇,你為何牽眾毀店傷
人,而且擒下小女!」
「格格!姑奶奶高興!弟兄們,賣力點!那兩個妞等著你們哩!不過,可要替
我留下那個小伙子哩!」
金志恆一聽那位體態妖冶的黑衣查某竟敢動自己的腦筋,立即吼道:「哇操!
三八查某,有種的話,放馬過來!」
「格格!小兄弟!別急嘛!你如果想要,騎馬,咱們換個地方嘛!
這兒殺氣騰騰!氣氛不對呀!你說是不是?」
金志恆氣得身子—震,張口欲吼。
卻聽常荃荃低聲道:「恆,別中了激將之計!」
金志恆一想有理,恨恨瞪了千面狐一眼,立即低下了頭。
千面狐格格一笑,道:「兄弟們,誰能遺這小子,這個妞就是他的啦!」說完
,掏出一個褐瓶,倒出一粒火紅藥丸。
黃來旺一見到那粒媚藥,不由魂飛魄散,厲吼一聲,立即撲了過去,常荃荃喝
道:「小心!」立即掠了過去。
金志恆見狀,立即與江咪咪掠了過去。
千面狐格格一笑,喝聲:「上!」立即那粒藥丸塞入黃杏儀的口中。
那些大漢齊聲暴喝,迅即撲了過來,人未到,一團潮水般的掌勁立即捲了過來
,「轟……」響聲中,金志恆四人蹌踉後退不已!
常荃荃握著金志恆的左腕,喝道:「恆,別分散啦!」
說完,立即鬆手出掌。
金志恆一見她攻右側,雙臂一圈,疾劈向右側人群,兩股狂飆立即排山倒海般
捲了過去;
「轟!轟!」兩聲過後,現場立即傳出一片慘叫聲及驚呼聲發出慘叫的一共有
十二人,八人死亡,四人肢斷倒地,金志恆超渡了七人,常荃荃劈死一人,重傷四
人。
發出驚呼聲的是那五十餘名黑衣人。
金志恆旗開得勝,信心駕定,喝道:「哇操!我不信你們是銅筋鐵骨!」聲音
未歇,早已衝了過去。
兩團狂飆更是「先馳得點」的捲了過去。
「轟!」一聲,又有五個人「隔屁」了!
好強的掌力!
好恐怖的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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