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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 峰 雙 星

                   【第 三十二 章】
    
      通山乃一山城,四境萬峰環繞,城狹人稀,僅兩條短短大街,市廛不盛,街人 
    行人更寥寥可數。 
     
      如與通都大邑,那種車水馬龍,肩摩踵接盛況相較,何啻雲泥天淵之別。 
     
      沈謙、奚子彤與徐拜庭快馬疾馳,蹄聲如雷在街心劃過,不一刻已抵南門街尾 
    六如客棧門前落鞍下騎。 
     
      但見門楣橫匾四個泥金大字「六如客棧」,門側左右兩行對聯:「魚羹鴨?多 
    風味,適館授餐客來不遠; 
     
      竹葉梨花送酒香,聯床話舊賓至如歸。」 
     
      書宗顏柳,筆力過勁剛健。 
     
      沈謙微笑道:「此付聯仗委實不俗,我等且充不遠之客。」 
     
      只見店夥疾奔而出,在三人手中接過馬韁躬身笑請。 
     
      三人昂首跨入客店內。 
     
      突由店外送入一陰沉語聲道:「徐拜庭,別來無恙?」 
     
      徐拜庭心神一顫,面色不禁大變。 
     
      沈謙忙道:「徐兄別朝後望,此人尚是疑信參半,你一回首便證實是你無訛, 
    在下料定此人必隨後躡來窺偵。」 
     
      三人猶是不慌不忙昂然入內,選了一所獨院一明二暗房間。 
     
      奚子彤與徐拜庭隨著店夥進入室內。 
     
      沈謙突然閃在對面牆下衝霄而起,落在屋面上塌身平伏,兩眼凝視著進人獨院 
    的門口。 
     
      果然不多一會,門外魚貫邁入四人,一身黑衣長衫,均在五旬開外年歲,太陽 
    穴高高隆起,步履甚沉。 
     
      此時恰好店夥走出,一見四人即雙手一攔,笑道:「此院讓客人住下啦!小的 
    領四位選過別間吧!」 
     
      為首面目陰沉老者低喝一聲:「嚕嗦!」右掌輕輕往外虛空一送。 
     
      店小二隻覺如受重擊,「哎喲!」怪叫一聲,踉蹌一連退出數步,一屁股摔坐 
    地下,直痛得齜牙咧嘴呻吟出聲。 
     
      奚子彤徐拜庭聞聲而出。 
     
      徐拜庭電欺一步,抱拳冷笑道:「尊駕在我等門前無故生事為何?」 
     
      面目陰沉老者一見徐拜庭現身說話,不禁怔得一怔,暗道:「我難道目力竟如 
    此不濟,天下也竟有如此行路姿態神似之人?」 
     
      原來徐拜庭三人人店時,適為他瞥見背影,竟肯定是徐拜庭,他認為江湖人物 
    多擅於易容喬裝之術,語音亦可變致。 
     
      但唯一不可改變的,那就是走路姿態,多年的習性不論如何的矯柔做作,都隨 
    時自然而然地俱會流露而出。 
     
      他自以為判斷無誤,逐出聲相喚。 
     
      雖然徐拜庭沉穩凝重不曾回面後顧,心中冷笑一聲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 
    來全不費工夫,你難逃老夫掌下。」 
     
      他急邀了三位同黨跟蹤而入。 
     
      他故意生事,即是為了要驚動徐拜庭等人現身,藉故尋釁,想將徐拜庭擒捕向 
    黑煞令主邀功。 
     
      然而徐拜庭這一雙手抱拳,不禁把他給楞住了,小瀛洲徐拜庭斷臂之事,在武 
    林中已是無人不知。 
     
      不用說,他錯把馮京當馬涼了。 
     
      面目陰沉老者呆得一呆,尚未答言。 
     
      奚子彤已自狂笑一聲,道:「你們如不是夜走千家的鼠竊,亦是坐地分贓的大 
    盜,可惜你們走了眼,竟把老化子等當作屎暗鏢達官爺,想踩踩盤子是也不是? 
     
      老化子身無長物,只留下一錠赤金,待老化子取出,讓你們開開眼界!」 
     
      右手倏地往懷中一掏,取出一隻黃澄澄金元寶,揚腕疾舒,只見黃光一線,疾 
    加雷奔往面目陰沉老者面門飛去。 
     
      這老者冷笑了一聲,斜身走步,五指迅疾無匹的向前一探,一把抓住那黃澄澄 
    的金元寶。 
     
      只覺力道沉重已極,腕骨震痛若折,不禁鼻中哼得一聲,又斜斜走出了半步。 
     
      此一動作雖掩飾得天衣無縫,但在場之人均是老於江湖,見多識廣,情知他暗 
    中必吃了大虧。 
     
      面目陰沉老者突然哼了一聲,道:「話不投機半句多,爭端難免,不如老朽厚 
    顏拜領尊賜,明日午刻老朽再來面致歉意。」 
     
      抱了抱拳,喝了聲「走」字,同黨三人如電轉身,逕先由院門外掠去。 
     
      奚子彤哈哈狂笑道:「想不到竟是個軟骨頭,欺善怕惡……」 
     
      面目陰沉老者已邁出一步,忽反臂揚腕大喝一聲,一蓬黑色芒雨往奚子彤徐拜 
    庭兩人打出。 
     
      奚子彤臉色疾變,大袖疾揮,勁力飆湧把打夾暗器悉數劈了開去,人已晃肩欺 
    出,兩掌一錯,迅快無倫攻出了五掌。 
     
      掌勢如山,逼得面目陰沉老者非還手不可。 
     
      面目陰沉老者雙臂掄轉如風封出,忽聽得院外同黨三人各發出一聲慘嗥,倒地 
    重響,不禁猛駭。 
     
      他手中掌勢略緩得一緩,老化子掌風卻趁隙掃中肩頭。 
     
      只覺肩頭如中利刃,灼痛若焚,踉蹌倒出數步,心知不逃走難逃活命,兩肩一 
    振,衝霄拔起。 
     
      那知腳才一離地,突感兩肩被一雙怪手扣住,氣血一逆,眼中直冒金星,痛得 
    悶嗥一聲,人已似癱瘓般,暗歎一聲閉目就死。 
     
      身後那人忽朗聲道:「淳于老弟,請將三賊屍體搬來。」 
     
      徐拜庭忽然用手指點了點那面目陰沉老者的鼻樑,笑著道:「朋友,怎麼不睜 
    開眼睛來?」 
     
      那老者倏地雙眼怒睜,獰笑道:「要殺就殺,妄想屈辱,別怨老朽罵你。」 
     
      突感胸後「至陽」穴被點了一指,由身後忽轉至身前,微笑道:「斷舌之苦難 
    禁,不信閣下就請試試。」 
     
      只見是一面如冠玉,英風逼人少年,星目之中威稜寒電懾人,心中一陣寒意升 
    起,噤不能聲。 
     
      一個紅面老叟挾著三具屍體跨入。 
     
      沈謙微笑道:「淳于前輩,你料不到黑煞門下防不勝防,竟能在你星羅棋布明 
    樁暗卡之下滲入通山縣城。」 
     
      原來黑煞門下步履聲起自院外時,沈謙已凌空越出院牆,心知來人必不是神丐 
    對手,趁此出外看看有無餘黨。 
     
      不想竟遇上太極八掌淳于靈趕來,無暇道得詳細,竟與淳于靈說了一句。 
     
      淳于靈立時轉身雷奔電射掠出客棧門外而去。 
     
      沈謙疾然返轉,無巧不巧正與黑煞門中三人撞上,急施展重手法迅雷不及掩耳 
    驟功而擊。 
     
      黑煞黨徒個個都是江湖上的能手。 
     
      無奈沈謙一身武學精博絕倫又在猝不及防中,當胸各中了一掌,心脈登時震斷 
    ,口噴鮮血倒斃。 
     
      沈謙一閃躍進院中兩手猛出,十指箕張扣住那面目陰沉老者。 
     
      此刻淳于靈冷笑一聲,道:「他們自以為如入無人之境,其實他們只要再向前 
    走去,便陷入步步凶險之境,一分一寸均有性命之憂,可惜他們連晚死一刻都等不 
    得,竟向沈老弟生事找死。」 
     
      突聞徐拜庭陰森森地望著那面目陰沉老者笑得一聲,冷冷說道:「金雲蔚,你 
    的眼力果然不差,可惜自不量力,為了貪功落得個喪身之禍!」 
     
      金雲蔚面色大變,目中泛出驚恐之色…… 
     
      金雲蔚被一種死亡的恐怖侵襲著,只覺寒冰澈骨,生像血液被凍凝了般,瞠目 
    望著徐拜庭。 
     
      鷹神徐拜庭冷冷說道:「金朋友,你怎麼不說話?」異樣的光芒由眼神中逼射 
    而出。 
     
      金雲蔚此刻已是悔恨交織,知落在這班人手中,必不容自己活命,他自侮今日 
    為何這般貪功心熾,莫非是死星照命,陽數已盡,才會如此倒行逆施。 
     
      這一切,都顯得太晚了。 
     
      他唯一死不瞑目的就是徐拜庭並未如傳說的斷臂那段真實。 
     
      但事實上並不是傳說,徐拜庭斷臂之事乃千真萬確,非但本門中人親眼目睹, 
    而且並曾在小瀛洲湖畔泥中取出。 
     
      然而目擊之下,令人淆惑難解…… 
     
      半晌,金雲蔚苦笑道:「徐拜庭,我們無非是在賭博命運,你不過幸運一點, 
    走了一著勝棋而已。」 
     
      徐拜庭望了他一眼,問道:「黑煞門總壇現在遷往富春江,究竟設在何處,金 
    朋友如能說出,還可饒你一死。」 
     
      金雲蔚道:「真是欺人之談!」說後,冷笑一聲,面目一變仰身倒地,五官之 
    內溢出絲絲黑血。 
     
      徐拜庭見狀不禁一怔。 
     
      沈謙笑道:「他知道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何不死得壯烈些?」將金雲蔚屍 
    體棄置牆角後,與眾人進入室內落坐。 
     
      太極八掌淳于靈道:「少俠,黑煞門下滲透而入,老朽等早就獲知,目前大敵 
    還是匡瑞生及陸文達與一不知名的高手。 
     
      他們一舉一動都在嚴密監視中,韓姑娘最關注的也是他們,只等他們一到,即 
    將展開一場慘酷激烈,畢生罕睹之生死凶搏……」 
     
      沈謙道:「鳳凰谷主難道不親自主持其事麼?」 
     
      淳于靈搖首道:「聽韓姑娘口風中,隱示其父在修研一宗奇奧武功,韓姑娘也 
    算是武林奇才,一切安排均明睿卓雋,老朽亦自愧遜太多……」 
     
      神丐奚子彤豪笑道:「淳于老弟,你是在為韓姑娘作說客麼?」 
     
      淳于靈赧然一笑,道:「為武林蒼生計,不得不爾,淳于靈亦無心勸諸位與鳳 
    凰谷主沆瀣一氣,但權衡利害,必須判斷孰為之先,孰為之後。 
     
      三國時,諸葛武侯聯吳拒曹之計,也是為此,其實諸葛武侯不知兩雄終不並立 
    ,將成心腹大害……」 
     
      說至此語音略頓,望了沈謙一眼,接道:「對方黑煞令主也為了要事不能主持 
    ,但對方除了匡瑞生以外,一雙人物均是黑煞令主左右臂膀,武功卓絕過人,心智 
    詭計尤高,故老朽不勝相憂。」 
     
      奚子彤眨了眨眼,笑道:「老化子料事如神,淳于老弟定是韓姑娘授意而來。」 
     
      淳于靈微笑道:「奚大俠錯了,韓姑娘早就料到沈少俠要來看場熱鬧,淳于靈 
    縱覽武林大局,天外雙煞驕妄自負,與群邪互相歧視,格格不入,終遭眾怨所指, 
    鍛羽敗名。 
     
      黑煞令主秉心多疑,除少數心腹外,手下多存有朝不保夕,惴惴不安的感覺。 
     
      其所以能維繫著僅憑彼此監視及人質挾脅,使其手下不敢懷有二心,然卻大違 
    仁德恕道,他日必眾叛親離,繼起含恨身亡。 
     
      是以淳于靈認為,目前最可怕的敵人就是鳳凰谷主,其為人表面胸襟恢宏,度 
    德載仁,故其手下樂為用之,雖然是跡近做作,卻恰到好處。 
     
      似他這種江湖巨擘,心辣手黑自不能免,但常令人死而無怨,其可怕處就在於 
    此,能左右他之人即為其愛女……」 
     
      奚子彤忽噗嗤一笑,道:「有女似玉,吉士誘之,現在居然相反了。」 
     
      隱有所指,眾人心中都是雪亮明白,沈謙一張臉漲紅到脖子根上,狠狠地瞪了 
    奚子彤一眼。 
     
      淳于靈哈哈大笑道:「茲姑娘雖負有絕世風華,但孤芳自賞,淳某從未見她對 
    年輕男人稽示以顏色,就有也是奉命承意而已。 
     
      嵩山後禹王台之行返來,竟一反常情,黛眉深鎖,鬱鬱寡歡,與淳于靈言談中 
    涉及沈少俠,閃爍其詞,分明是一見價心,情有獨鍾,只以少女矜持,羞於人言罷 
    了。」 
     
      沈謙微怒道:「淳于前輩越說越不像話了!」 
     
      淳于靈哈哈大笑,倏又容顏一正道:「少俠,請勿以為老朽之言信口開河,無 
    論少俠怎麼想法,但為顧及武林蒼生計,少俠總宜審慎從事。」 
     
      說時面現微笑,接著又道:「數月之後就可眼見九宮山麓十步濺血,屍身橫野 
    的慘酷景象,雙方自屬傷亡不在少數,勝負亦難論。 
     
      但望沈少俠隱護韓姑娘身側,見危拯救,為他日化解艱險之局,裨益甚多。」 
     
      奚子彤道:「淳于老弟竟欲撇開老化子兩人麼?」 
     
      淳于靈正色道:「還是不去為妙。」 
     
      奚子彤大笑道:「好好,老化子與徐兄在此批月抹風,對酒當歌,不管他人閒 
    事,但我這沈老弟如少了一根汗毛,就唯你淳于靈是問。」 
     
      淳于靈亦大笑道:「那是當然,萬一沈少俠有甚差損,不要說你們二位,就是 
    那韓姑娘也不能饒我,淳于靈為不使他們起疑,恕不能奉陪了。」 
     
      說完略一抱拳,邁出門外,扶起金雲蔚的屍體縱身上得屋面,只閃得一閃,便 
    杳然無蹤。 
     
      這時,沈謙道:「時不與我,在下還是獨自一人趕赴鎖雲崖下,覓出那刖足老 
    人。」 
     
      徐拜庭略一沉吟,說道:「淳于靈為人尚不失誠厚君子,說話必有道理,老弟 
    獨自前往還宜小心一二。」 
     
      奚子彤道:「老弟,你不要結了新歡,忘了舊好,讓老化子苦等。」 
     
      沈謙面色一紅,道:「神丐取笑了!」 
     
      說時轉身在榻上取起應用各物,背袱懷惴,收拾停妥,身形一動,穿窗射出, 
    凌空疾翻疾掠屋面電飛而去! 
     
          ※※      ※※      ※※ 
     
      九宮山麓,蒼翠欲滴,綠草如茵。 
     
      眺望山勢,只見層巒疊嶂,雲橫夜岫,萬樹迎風,濤湧加潮。 
     
      斜陽沉山,暮色朦朧,山麓一片密青草原間叢草拂搖,寂無人蹤。 
     
      驀地—— 
     
      遠處只見三條身影疾如流星現出,似向九宮山而去。 
     
      那片麓野雜有多處林樹荊棘,阻礙視線,夜色蒼茫中那三條人影倏隱倏現。 
     
      不一刻,三人到得麓野中心之處,身形猛然剎住。 
     
      繁稠星光下,隱隱可見那三人形貌,均是身著一身黑衣勁裝捷服,胸前釘了兩 
    排白繡緊身密扣卻高高隆起,顯然胸心安有護胸軟甲,環腰密排豹皮革囊。 
     
      不言而知,內貯甚多歹毒暗器。 
     
      三人一列橫身立定,左側一人濃眉大眼,虯髯若娟,驃悍雄偉,中立著鷗目虎 
    吻,嘴角泛出陰笑。 
     
      右首一人骨瘦如柴,轉面四顧,足趾頻頻移動,表現出是一個心性多疑狡變的 
    人物。 
     
      六道寒電精芒游掃麓原。 
     
      中首鴟目虎吻之人陰側惻發出一聲冷笑,道:「這片麓野倒是一個廝殺的好所 
    在,只是少令主太過鄭重其事,非但將我等總壇七十二地煞悉數撥來,而且左右文 
    襄武機飛趕前來與少令主會合指示機宜。 
     
      想一女娃兒有多大氣候,令主此舉似嫌捨本而逐末………」 
     
      在他說話時,一條魅影電疾落在三人身後不遠的地方,只閃得一閃,身形倏地 
    隱入草中。 
     
      那人倏然住口,只覺身後草叢中「悉索」「悉索」微響,心中生疑,驀然四顧 
    ,冷電目光投在草叢中。 
     
      只見他手掌一翻,打出一支鋼鏢。 
     
      「篤」的一聲,鋼鏢穿草而入擊實地面,卻不見有何異狀。 
     
      骨瘦如柴的凶人冷笑道:「你是見了鬼不成?料不到你還較我多疑,十丈外風 
    吹落葉都難逃我等耳目之下,怎有人潛伏近身不事前發覺之理。」 
     
      鴟目虎吻凶人猶自未曾消釋心中所疑,目上芒電仍流轉不定。 
     
      那骨瘦如柴之人竟似打開了話匣子,接道:「令主向來行事不會輕舉妄動,如 
    非事關重大怎會如此,你竟敢對令主率加微辭,傳入令主耳中,哼哼!只怕你將吃 
    不了兜著走。」 
     
      虯髯若蝟之人忽低喝道:「你胡說什麼?此時此地尚有鬥口嘴的餘暇麼?少令 
    主與九宮山賤婢定下十日之約,尚有五日即將屆期。 
     
      我等三人奉命來此窺察地形及偵出鎖雲崖座落何處,限後日拂曉之前回報,如 
    有貽誤,你我三人可吃罪不起,走吧!」 
     
      聲猶未落,已自穿空而起。 
     
      二匪黨急忙跟出,電奔星射而去。 
     
          ※※      ※※      ※※ 
     
      夜色蒼茫,風聲蕩谷嘯林。 
     
      麓野中,似隱有一種肅殺氣氛蘊含其內。 
     
      三怪人遠去之後,草叢中沈謙緩緩的立起,右手抓著一條長約四五尺之巨蛇。 
     
      方纔隱入草中時,湊巧足踏蛇腰,此蛇負痛見首張牙猛嚙沈謙小褪。 
     
      沈謙警覺靈敏,五指飛攫在七寸上,不由帶起「悉索」之音。 
     
      那鴉目虎吻凶人是黑煞令主手下七十二地煞能手中之翹楚,耳目異常敏銳,竟 
    然為他察覺,鏢出如風,認位奇準。 
     
      不料卻被沈謙指力撞歪,他未曾料到而已。 
     
      沈謙所以隱藏身形者,為防韓姑娘手下發現難免搏鬥,相見之下不好下階。 
     
      這時,沈謙算準這黑煞門中三人一踏進九宮山,即面臨絕境死地,遊目四望了 
    一眼,丟掉手中死蛇,矮身向三人身後追去。 
     
      且說三凶雖然自恃武功高強,一進入九宮山,即見危崖險巒,古木蔽空,不時 
    隨風送來一聲淒森的梟鳴,震人心弦。 
     
      他們也顫顫兢兢各自掣出兵刃,眼內凶芒流轉掠去。 
     
      驀然一聲冷笑飄了過來。 
     
      笑聲陰寒澈骨,使人不由膽顫心栗。 
     
      那鴟目虎吻之人不禁一怔,喝問道:「尊駕鬼祟行藏做什麼?九宮山之人難道 
    卻是見人不得的麼?」 
     
      立即隨風傳來陰沉語聲道:「身臨死地尚不自知,還敢口齒尖刻陰損,九宮山 
    向不容外人登臨,來者必刖手斷足,否則難逃一死!」 
     
      鴟目虎吻之人目中暴湧殺機,冷笑道:「這話兄弟倒也相信,但江湖之內,強 
    存弱亡,千百年來均是一成不變,虛聲恫嚇算什麼,我們又不是三歲孩童,經你一 
    言便自懾伏,還要見個真章才行。」 
     
      語吾才落,陡從谷樹叢中揚出宏亮大笑,裂石穿雲,萬山回鳴。 
     
      三凶見狀面色疾變。 
     
      笑聲一止,大喝傳出道:「這叫做不見棺材不流淚,不到黃河心不死,九宮山 
    不死無名之鬼,請留下萬兒來!」 
     
      鴟目虎吻之人心中微凜,冷笑道:「俺乃地滅星章谷。」 
     
      骨瘦如柴者接道:「地刑星仇天傑。」 
     
      虯髯若蝟者道:「地絕星鞏滄。」 
     
      「原來是黑煞門七十二地煞,只你們三人來麼?太少了!」 
     
      地滅星章谷冷笑一聲道:「尊駕無須大言不慚,兄弟三人既敢來此就有不懼之 
    心,如今實話實說,兄弟三人來此就是奉命求見姑娘。」 
     
      樹林中傳來一聲冷笑,接道:「你們要見我家姑娘並不難,先斷一臂再說。」 
     
      鞏滄不禁火冒,倏地翻掌朝出聲方向劈出一掌。 
     
      轟地一聲大響,一株徑尺大樹應掌而斷,枝葉濺飛如雨,嘩啦一響向後倒下去 
    ,聲囂一片。 
     
      冷笑聲又揚出道:「掌力確是雄厚,難怪如此驕妄,不過九宮山中高過你們能 
    耐之人如車載斗量,不可計較,你們要送死老夫自不能攔阻,讓老夫旗花通報,看 
    看我們姑娘是否接見你們。」 
     
      只見颼地一支紅焰穿林衝霄而起,半空中連珠爆響,呼地教開一蓬紅色栗雨, 
    宛如瓔珞倒垂,奇景奪目。 
     
      須臾,那暗中發話之人又道:「東南向山巔已懸亮九盞紅燈,姑娘已允接見, 
    你們可循燈尋上鎖雲崖上,但步步殺機彌陷,只瞧三位有無造化活著登上鎖雲崖了 
    。」 
     
      章谷冷笑一聲,望了同伴一眼,高喝道:「九宮山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我們 
    走!」 
     
      抬頭望去,果見東南方向,遠處峰頭一字懸著九盞紅燈,朦朧黯淡,只是九個 
    紅點閃蕩不定。 
     
      三凶身形疾展,朝東南方向掠去。 
     
      鞏滄正行之間,猛覺一股洶湧潛力由左側疾掠而出,不禁左掌迅翻疾迎劈去。 
     
      兩股掌力一接,鞏滄只覺腑骨劇痛如裂,氣血翻逆。 
     
      他不由哼得一聲,身形往右一個踉艙,如非身後跟來地刑星仇天傑眼明手快一 
    把撈住,幾乎捧下山澗。 
     
      暗中發話之人大笑道:「七十二地煞能耐也不過如此,尚敢來此丟人現眼。」 
    語聲遠曳頓杳。 
     
      鞏滄氣得面色青白,三凶至此已明白落入了凶危之境,必討不了好處,說不定 
    要喪生在九宮山了,但又不能抽身而退,及早回頭。 
     
      三人相視苦笑了笑,又自疾展身形掠去。 
     
      那鎖雲崖上九盞紅燈雖然可見,卻距離遙遠,需翻過七座峰頭。 
     
      在三凶登上第六座峰頂之際! 
     
      突聞有人喝了聲:「打!」 
     
      銳嘯破空之聲大作,電疾刮轉陪器如雨湧襲三凶而至。 
     
      夜沉月黑,雖有星光閃爍,卻不能瞥清。 
     
      尤其是三凶立身之處正在危崖之上,不禁搞得手忙腳亂,丑掌掄轉如電,將蝟 
    集襲來暗器磕飛。 
     
      黑夜之間,甚難一一併顧,三凶肩背之上紛紛被打中三數支不等,只痛得緊咬 
    牙關暗哼但雨集蝟湧而來的暗器迭如浪潮疊波襲夾,有增無已。 
     
      三凶拚力避磕,約莫一刻時分過去,暗器驟然歇止,三凶鮮血透襟,痛徹心脾 
    ,直氣得三凶破口大罵。 
     
      數聲長笑揚起,輕飄遠曳,尾音裊裊劃破天際,顯然暗襲之人已遠去。 
     
      三凶巳累得筋疲力盡,互相拔出所中暗器及敷好金創藥。 
     
      仇天傑苦笑道:「幸好所中暗器並未淬毒,不然我等只有在此挨命的份。」 
     
      三凶此時一腔驕妄之氣化作敗餒。 
     
      仇天傑又苦笑道:「現在我們還是繼續前進,抑或後退,似此形跡已露,我明 
    敵暗,鬼蜮難防,縱有一身通天本領也無法施展,只有挨打的份兒,小弟心有不甘 
    。」 
     
      鞏滄搖首道:「未達成使命貿然退回,陸師爺的嚴酷刑法非人所可禁受,你又 
    不是不知道,我料此去縱有驚險必不會送命。」 
     
      即將發展的形勢對九宮山大大不利,那賤婢難免投鼠忌器,這本帳鞏滄只要留 
    得青山在,哼哼!連本帶利定要找回。」 
     
      三凶互望了一眼,身形倏地奔去…… 
     
          ※※      ※※      ※※ 
     
      鎖雲崖上愁霧瀰漫。 
     
      崖角一株矮松石下隱隱可見一絕代風華白衣少女徘徊低歎。 
     
      她有一種難以排遣的愁思鬱積於芳心內,只感覺一個女流之輩,竟捲身在無邊 
    江湖殺卻中,假以時日,自己即將成為舉足輕重武林之勢。 
     
      這一點在別人而言,那是夢寐以求,竊竊自喜,在她認為是多餘。 
     
      她厭惡這種生活,無奈她天性純厚,期能造成其父稱?武林的夙願,不敢違誤 
    ,但血淋淋殺孽使她不由不抱憾無窮。 
     
      平時她也有此感觸,但一霎那就拋開在九霄雲外,然而自由嵩山返來,性情即 
    變得大為不同。 
     
      有時柔情似水,落寞芳心,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懶憊嬌慵,振觸無端,有時 
    地顯得異常暴躁,些許誤犯即予重處,對仇敵更是手辣心狠。 
     
      不言而知,她是心緒無所寄托,何況少女性情本就是瞬息萬變,再一有感於衷 
    ,不啻是如雪上加霜。 
     
      這一切,俱為太極八掌淳于靈冷眼窺知。 
     
      他深知此女愛上了沈謙,只有沈謙才能使她背叛其父,綏靖武林方可有望,故 
    力慫恿沈謙勉為其難。 
     
      此刻,白衣少女正百無聊耐,低喟徘徊之際,忽見一條身形疾逾飄風掠來,不 
    禁問道:「是淳于前輩麼?」 
     
      那人落定,笑道:「正是老朽,匡瑞生命七十二煞中三煞求見姑娘,姑娘倒是 
    見不見他們?」 
     
      韓玉珊柳眉陡現殺機,冷笑道:「九盞紅燈已懸,當然要見他們,匡瑞生一再 
    故違,姑娘要給他點厲害瞧瞧!」 
     
      淳于靈微微一笑,道:「三凶來此巳由麒麟雙傑萬芒飛襲,遍身鱗傷,殺殺他 
    們目中無人驕妄銳氣,五日後即將展開一場凶搏,諒姑娘成竹在胸,予以黑煞門痛 
    擊。 
     
      惟老朽顧慮的是,黑煞令主一雙左右臂助,詭計多端之凶人,不遠千里來此策 
    劃,恐有一失致全盤心計落空。」 
     
      韓玉珊嫣然笑道:「挽弓當挽強,擒賊需擒王,九宮山又非久居之地,擒住匡 
    瑞生後,便化整為零遁走,他們就是將九宮山翻了過來也是枉然。」 
     
      淳于靈道:「既是如此姑娘亦宜謹慎。」 
     
      韓玉珊默然無語。 
     
      淳于靈忽笑道:「姑娘,那嵩山所見之少年也來了。」 
     
      韓玉珊晶澈雙眸中陡露驚喜光芒,道:「他來了麼?他在那裡?」 
     
      猛省覺自己太過忘形,不由霞飛雙頰,螓首徽垂。 
     
      隨即鼻中哼了一聲道:「我早料到他一定來此多事參與,妄入九宮山者,一律 
    格殺毋論。」 
     
      她說此話太過勉強,無疑是掩飾自己的羞意。 
     
      淳于靈心中暗笑,故裝不知,道:「他也是與黑煞門中有不共戴天之仇,姑娘 
    難道也要殺他麼?」 
     
      韓玉姍不禁語塞。 
     
      淳于靈見機不可失,緊接著又道:「老朽有一言直?,倘姑娘不見罪方敢進言 
    。」 
     
      韓玉珊不禁一怔,展齒微笑道:「淳于前輩有話只管說。」 
     
      淳于靈已想好說詞,慨然道:「老朽年逾七旬,人情關天,世事多知,數十年 
    江湖上打滾,到頭來還不是南柯一夢,姑娘蘭心惠質,當知老朽話中用意。 
     
      老朽一雙子女早亡,因此對姑娘不禁生出舐犢之念,盼望姑娘及早擇人而事, 
    比翼畫眉之樂自較江湖遠勝不啻萬倍。」 
     
      韓玉珊芳心悸怦而動,知淳于靈料出自己的心意,不禁秀眉揚了一揚,笑道: 
    「你可是與他作說客麼?」 
     
      淳于靈道:「這少年星標玉立,儀度翩翩,老朽閱人多矣,世上有此人品者並 
    不多見,姑娘如覺此少年可堪雀選,切勿因循自誤。」 
     
      韓玉珊嬌靨紅生,低聲道:「淳于前輩這事慢慢談吧!」 
     
      說後低鬣一笑,嫵媚傾城。 
     
      淳于靈老謀深算,知話多必失,遂不再言。 
     
      突聽他道:「老朽前去瞧瞧,三凶想必快到了。」身形一轉,疾躍而去。 
     
      片刻,淳于靈同著麒麟雙傑、太行四劍及五黑衣長衫鳳凰谷能手返轉,道了聲 
    :「他們快到了!」 
     
      說完,一列橫身侍立韓玉珊之後。 
     
      只見一個黑衣勁裝大漢領著三凶奔來。 
     
      韓玉珊一聲嬌暍道:「匡瑞生他為何自己不來,反命你們前來送死?」 
     
      章谷凶芒流轉,瞥了一下鎖雲崖上形勢。 
     
      只見愁霧籠罩,天色暗沉,瞧不清楚,拱了拱手道:「姑娘你是明知故問,少 
    令主准如期到來赴約,特遣我等三人先容,再則需見見叛徒是否在九宮山中。」 
     
      韓玉珊冷笑道:「叛徒必須少令主前來才可得見,誰叫他違背承諾,他來時姑 
    娘要給他點厲害嘗嘗。」 
     
      章谷亦沉聲道:「姑娘你無需虛聲恫嚇,只怕如期九宮山冰滑瓦解,雞犬不留 
    ,依我之見,不如將叛徒獻出,化干戈為玉帛豈不甚好?」 
     
      韓玉珊冷笑道:「鎖雲崖也容你口出狂妄之言嗎?」兩道銳利的寒光逼射在三 
    凶的面上。 
     
      三凶暗暗打了一個寒噤。 
     
      章谷詭笑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等告辭。」 
     
      說著身形微動,就要轉身。 
     
      韓玉珊嬌喝道:「站住!我這鎖雲崖豈可任人自由來去?」 
     
      三凶早就料到難免一場生死搏鬥,方才告辭之言只是意存僥倖而已。 
     
      章谷停身獰笑道:「姑娘如想留住我等,只怕難免傷亡,本門七十二煞除我三 
    人外,盡數已趕到九宮山麓原,我等雖必死,姑娘也難全身而退。」 
     
      話聲中,仇天傑已向空拋出一物,輪轉如電,銳嘯破空而去。 
     
      其聲如笛,遙曳夜空,杳落向天外。 
     
      淳于靈突哈哈大笑道:「你就算準六十九地煞此時已趕到麓原麼?別做夢了, 
    就算趕到,一踏入九宮山就是死路絕境,未必救得了你們。」 
     
      鞏滄沉聲道:「身在江湖,性命二字即以等閒視之,諸位只要藝業驚人見個真 
    章,鞏滄等死而無怨。」 
     
      手中鋼劍一晃,又道:「那位過來賜教?」 
     
      要知三凶身受暗器多處,又鼓勇登鎖雲崖,元氣已耗損大半,功力上大大打了 
    個折扣,逼於出此非本心所願。怎奈江湖人物均有寧可身亡,不可名辱陋習,把心 
    一橫,不禁豪氣頓生。 
     
      韓玉珊格格一聲嬌笑,道:「你是想死得壯烈些,姑娘偏不如你所願。」右腕 
    一抬,疾然出手五指向鞏滄長劍抓去。 
     
      鞏滄見姑娘出手奇詭如電,不禁大震,長劍飛撤斜身向後躍去。 
     
      那知韓玉珊左掌亦已穿胸揚出,奇奧已極。 
     
      只聽叭叭兩聲脆響,鞏滄兩頰被姑娘玉手打中,顎骨震裂,牙齒和血迸出,不 
    禁痛得發昏,狂嗥一聲,身形踉蹌跌出數步。 
     
      仇天傑與章谷又驚又怒,雙劍飆風電轉劈向韓玉珊,均是上乘劍招,劍未至, 
    寒氣已逼人。 
     
      豈料黃雀在後,雙劍出至中途,身後騰龍劍客朱龍、陰陽劍叟衛鳳鼎各出一招 
    「斜月映空」直指兩凶後胸「命門要穴」。 
     
      雙凶聞風知警,顧不得再攻姑娘,塌身旋腰,劍隨身轉「玉帶圍腰」掃去。 
     
      那邊鞏滄踉蹌跌出,腳下一沉將身立定,左手疾往腰間一揣,歹毒暗器已應手 
    如雨打出。 
     
      淳于靈一聲大喝,雙掌推出一片如山潮湧潛力,將打來暗器全數震飛,餘勢逼 
    向鞏滄而去。 
     
      韓玉珊倏地嬌軀一閃,迅疾無比轉在鞏滄身後,輕笑一聲,兩指飛點而出。 
     
      鞏滄一掌一劍同時攻出,迎擊淳于靈推來的掌力,只聽得一聲輕笑起自身後, 
    就心知不好。 
     
      突感「靈台」、「神堂」兩處穴道一麻,勁力全洩,長劍當當墜地,前胸亦被 
    淳于靈掌力撞上,身形一陣震撼,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向後倒去。 
     
      韓玉珊織手一招,一個黑衣長衫中年漢子疾躍而至,只聽韓玉珊冷冷說道:「 
    將他扶起,待我稍時發落。」 
     
      黑衫中年漢子動作奇快,俯身一撈,捉著鞏滄的長髮直立而起,冷笑道:「鞏 
    朋友,你還有活罪未受,死不得。」 
     
      鞏滄被點住了穴道,又身受重傷,無力抗拒,雙目噴出惡毒怒火,瞪著那黑衣 
    中年漢子。 
     
      此時章谷、仇天傑與衛鳳鼎朱龍,捉對兒廝殺得難分難解,劍出如電,寒星流 
    灑,黑夜之間,蔚然奇景。 
     
      韓玉珊柳眉微皺。 
     
      淳于靈忙對麒鱗雙傑低聲道:「二位去相助一臂之力,快點打發他們上路吧!」 
     
      麒麟雙傑立即身形疾展,立在衛鳳鼎朱龍身後。 
     
      只見歐陽麒向囊中取出九隻飛梭,五指當胸緊扣著。 
     
      歐陽麟也一撩長衫,在懷中取出一隻黃澄閃光的圓筒,亦是五指平胸緊扣。 
     
      衛鳳鼎朱龍兩人手腕疾掄,唰唰唰,閃電快攻三劍後,忽地身形一分,麒麟雙 
    傑趁隙湧欺,緊扣著五指往外推去。 
     
      麒麟雙傑號稱飛梭千芒追魂,暗器功夫堪稱武林一絕,二凶做夢也未曾想到對 
    方配合攻勢如此玄奧緊湊,雙雙一分雙傑立即趁隙欺入。 
     
      那不過是眨眼功夫,連念頭猶未來得及轉,胸前只覺一涼,雙雙慘嗥出聲,仰 
    面倒地氣絕斃命。 
     
      韓玉珊命另一黑衣人取下一盞紅燈,映在章谷及仇天傑臉上,只覺雙凶口耳眼 
    鼻間流出黑血,血污滿面,令人不忍卒睹。 
     
      此舉即為了給鞏滄觀看。 
     
      鞏滄目睹慘狀,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念,兩顆淚珠奪目而出。 
     
      韓玉珊格格一聲嬌笑道:「我要你看,是暫饒你一命回報匡瑞生,叫他獨自一 
    人應約,不然,黑煞門下妄登鎖雲崖者,這兩人就是他們榜樣!」 
     
      那捉著鞏滄長髮的黑衣中年漢子,左掌向鞏滄胸後拍下。 
     
      叭叭兩聲,震開穴道,黑衣大漢動作迅疾逾風,反手拔出肩後緬刀,但見寒光 
    疾閃兩下,鞏滄兩隻手腕齊肘削下,鮮血如泉冒出。 
     
      鞏滄痛得張嘴叫出一聲淒厲慘嗥,身形搖搖欲墜。 
     
      黑衣漢子左手兩指迅加電光石火飛出,點向雙肩穴道,止住血勢繼續外溢,高 
    喝了聲:「還不快走!」 
     
      鞏滄怨毒地投了黑衣中年一眼,強忍著傷痛,踉蹌搖晃離去。 
     
      天色曙光微現,晨風勁疾。 
     
      鎖雲崖厚雲愁霧郁勃翻滾,繼而絮絮飄浮動盪不停。 
     
      韓玉珊望了地面雙凶屍體一眼,面上不由泛出一絲憫側神色。 
     
      她暗暗自責道:「爹,女兒是聽你的話而殺人,走上武林?主這段路程女兒想 
    來渺茫已極,那只是漫長而永無止境的一條崎嶇險境。」 
     
      暗歎了一口氣,織手一揮,低聲喝道:「將兩具屍體擲至鎖雲崖下!」 
     
      黑衣漢子疾然竄前,一手捉起一個,往鎖雲崖下擲落。 
     
      韓玉珊目注在淳于靈臉上,淡淡一笑道:「淳于前輩等請伴我去山麓觀察我等 
    所佈陣式,有無缺失之處,我料匡瑞生此來必有一番激烈慘酷的搏鬥,多存一分謹 
    慎,即可減少一分死亡。」 
     
      淳于靈道:「老朽理當隨行。」 
     
      轉眼間,崖上一片沉寂。 
     
      諸人隨韓玉珊飛步離開鎖雲崖愈遠愈杳,隱入白雲絮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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