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大 江 寒

                   【第十六章】
    
      艙外忽走入七瘦小蒙面黑衣人,解下蒙面烏巾,顯出七貌美少女,星眸流波, 
    不時移向唐夢周。 
     
      唐夢周視若未見,端起香茗就唇淺飲。 
     
      祝薇華道:「你們可以回艙歇息去吧!」 
     
      七少女低應了一聲是,魚貫紛紛進入內艙。 
     
      祝薇華目注唐夢周微笑道:「少俠現在可以把師承來歷見告吧?」 
     
      唐夢周道:「在下唐夢周,籍隸京城,至於師承恕無法見告。」 
     
      祝薇華秀眉微蹙,詫道:「這又是為了什麼?」 
     
      呂劍陽笑道:「夫人,可否容在下代為轉介。」 
     
      祝薇華不禁一怔,道:「呂少俠請講。」 
     
      呂劍陽娓娓敘出唐夢周顯赫家世,其武功習自內廷,大內侍衛均是武林高手, 
    耳濡目染之下,故無師自通之學異常博雜,自黃河渡口飛鳳鏢局失去暗鏢後,唐夢 
    周不由自主地捲入這場是非中。 
     
      當然呂劍陽把無法洩吐之秘隱去不言。 
     
      祝薇華微笑道:「原來是唐公子,老身失敬了,看來唐公子所知必多,不知可 
    否見告?」 
     
      唐夢周搖首歎息道:「千頭萬緒,雲詭波譎,無法找出真實端倪。飛鳳鏢局失 
    去暗鏢必是乾坤獨叟部份遺物,但托鏢之人至今無法找到,主要之物想來極為重要 
    ,卻為何人劫走仍是不解之謎。」 
     
      祝薇華道:「公子智謀遠慮,心計卓絕,偽扮談靈,必對白衣凶邪知道不少。」 
     
      唐夢周道:「白衣凶邪形跡飄忽,在下尚未有機緣接近此人,但顏鴻慶深信不 
    疑,卻為夫人幾乎壞了大事。」 
     
      祝薇華柳眉一剔,道:「公子請說明老身如何誤了大事。」 
     
      唐夢周道:「在下雖偽托談靈,無論在武功心計上表現均遠駕於顏鴻慶之上。 
    顏鴻慶心機狡毒,雖托身白衣凶邪,卻存心自為武林雄主,所以他視在下有若眼中 
    之釘,非拔之而後快,無奈心有顧忌,不敢下手……」 
     
      祝薇華笑道:「這話一針見血,顏鴻慶此人心地歹毒無比。」 
     
      唐夢周目注祝薇華一怔,道:「在下二次進入無憂谷,發現傅靈芝及符竹青被 
    奇奧手法錯轉經脈,卻又手法仁慈,不會傷損到內腑,故而料定此必是與柏姑娘極 
    有淵源之人所為。」 
     
      祝薇華道:「公子知道是誰麼?」 
     
      唐夢周微微一笑道:「此刻已真像大白,是夫人。」 
     
      祝薇華似極為讚佩地注視唐夢週一眼,道:「不錯,你知道老身為了什麼如此 
    宅心仁厚?」 
     
      唐夢周道:「在下怕說錯話。」 
     
      祝薇華道:「不要緊,老身如何能見怪公子。」 
     
      唐夢周略一遲疑,道:「但願在下沒有說錯,夫人必是柏月霞生身之母。」 
     
      祝薇華聞言如中雷殛,神色慘變,鳳目中泛現一抹怒光,忽又淒然一笑道:「 
    公子真乃神人,老身真不知公子如何知情的,難道是……」 
     
      「誰也沒有告訴在下什麼。」唐夢周語聲甚是柔藹,「事實是顯然夫人必有什 
    麼難言隱衷,在下不願問,更不應該問。」 
     
      盧琬玲、呂劍陽駭異已極,料不到祝薇華是柏月霞親生之母。 
     
      他們心內更不解的是祝薇華應是無憂谷女主人,何以會成陌路敵對,其中因果 
    必然複雜微妙。只見祝薇華鳳眸一紅,珠淚盈眶,取出一方羅帕拭淨,幽幽笑道: 
    「其中內情武林中僅寥寥數人知情,乾坤獨叟就是其中一個,公子聰明絕倫,就是 
    老身不說,遲早公子必定獲知。」 
     
      唐夢周微笑道:「在下說過原不該問。」 
     
      祝薇華若有深意地望了唐夢週一眼,道:「其實……」 
     
      唐夢周展齒一笑道:「夫人不必礙難,目前,談靈生死夫人請勿張揚開去,這 
    樣顏鴻慶心頭永遠打著一個死結,使他心有顧忌,不敢變本加厲。」 
     
      祝薇華道:「多謝公子指教。」 
     
      唐夢周道:「此刻想已到了黃河波心了,不知有無小舟?」 
     
      祝薇華不禁一怔,道:「公子要離開了麼,莫非為了……?」 
     
      「在下怎敢!」唐夢周道:「身有約會,不敢停留,請夫人見諒。」 
     
      祝薇華道:「三位是同行麼?」 
     
      盧琬玲正想應是。 
     
      唐夢周忙答道:「並非同路!」 
     
      盧琬玲不禁大感意外,心頭只覺一陣酸楚。 
     
      唐夢周立向呂劍陽、盧琬玲道:「在下恐誤了大事,不得不趕去,不久自會相 
    見。」說著霍地立起,劍眉微挑,又道:「夫人隱忍了這麼多年,最近才有所行動 
    ,可見事情已是燃眉之急,以夫人的智慧武功不難迎刃而解,在下外人容有不便, 
    祝夫人順利如意。」說完舉步邁出艙外。 
     
      祝薇華柳眉閃動,高聲道:「小鵑,代我送客。」 
     
      艙外起了一嬌脆語聲道:「婢子早準備好了!」 
     
      祝薇華笑道:「唐公子實乃性情中人,一言不合,立即求去。」說著傳命設席。 
     
      盧琬玲、呂劍陽雙雙立起道:「晚輩們也要告辭了。」 
     
      祝薇華默然須臾,道:「既然如此,老身也未便堅留。」 
     
      兩人欠身施禮趨出艙外,只見唐夢周小舟已遠在數十丈外波濤起伏中。 
     
      巨舟之旁繫著一艘梭形小船,一名壯漢操槳峙立,盧、呂二人攀著木梯而下落 
    入舟中,壯漢鬆開繩纜,竟揮雙槳遠離巨舟。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兩人登岸而去,盧琬玲一直悶在腹中,張口欲語。 
     
      呂劍陽笑道:「在下知道盧姑娘心頭納悶,不過在下可以說明,祝薇華與無憂 
    谷純是私人恩怨,唐老弟不願涉入其中,而且他實有要事,所以迫不及待告辭離去 
    。」 
     
      盧琬玲嗔道:「總不該撇開我們兩人。」 
     
      呂劍陽笑道:「這話是姑娘說的,唐老弟向來行事莫測高深,性喜獨來獨往, 
    多一人反而處處掣肘,他捎信請我等暫留華陰,是我等自以為是偏要趕來,已滿腹 
    不快,怎還能與我等同行。」 
     
      盧琬玲聞言一怔,道:「他性情如此執拗麼?」 
     
      呂劍陽哈哈大笑道:「唐老弟乃富貴中人,平日頤指氣使,雖涉身江湖,仍積 
    習難改,但如他者已屬難能可貴了。」 
     
      盧琬玲聞言默然。 
     
      兩條身影疾掠如飛遠去。 
     
      唐夢周登岸循著小徑走去,心頭縈結,沉思默默,不知走出有多遠。 
     
      忽聞一聲嬌笑道:「唐公子請留步。」 
     
      唐夢周聞聲一愕,抬面望去,前路不遠只見有一青衣勁裝背劍少女,杏靨含笑 
    ,牽著兩匹青鬃馬佇候路旁。 
     
      他認出正是送他登舟名喚小鵑的少女,呆得一呆道:「怎麼姑娘竟超越在下前 
    面了?」 
     
      小鵑笑道:「公子尚未登岸,婢子已乘另一快舟早就到了。」 
     
      唐夢周微微一笑道:「夫人好心機,令人欽佩。」 
     
      小鵑道:「公子也不差!」 
     
      唐夢周道:「姑娘來此要把在下如何?」 
     
      小鵑抿嘴笑道:「婢子怎敢,如果公子少了一點汗毛,婢子再多兩條命也賠不 
    起,何況婢子也不是敵手。」 
     
      唐夢周道:「姑娘武功不弱!」 
     
      小鵑面上升起兩朵紅雲,道:「百泉崖內符老所居公子那是裝作,以公子曠絕 
    武功那容婢子點上穴道。」 
     
      唐夢周搖首道:「在下武功算不上曠絕二字。」 
     
      小鵑羞赧一笑道:「公子請上馬吧,別讓夫人等急啦!」 
     
      唐夢周道:「前往何處?」 
     
      小鵑道:「反正跟著婢子走準沒錯。」 
     
      唐夢周笑道:「好!就請姑娘帶路。」 
     
      兩人雙雙一躍上騎,揮鞭策騎如飛奔去。 
     
      一路之上,唐夢周心事重重,不知見著祝薇華該說些什麼才好。 
     
      忽聞小鵑笑道:「到啦!公子請下騎吧!」 
     
      唐夢周勒住絲韁,抬面一望,只見是一幢宏偉巨宅,四周巡視了一遍,發覺這 
    座巨宅左近人煙稠密,有幾家宅第崇宏,一般殷實富貴,故祝薇華所居毫不顯眼, 
    忖道:「看來祝薇華心機很深,隱居在此外人實無法知情。」 
     
      下騎後隨著小鵑入內,只見祝薇華立在二堂外簷前天井旁,微笑道:「公子到 
    啦!」 
     
      唐夢周躬身一揖道:「夫人宣召不知有何賜教?」 
     
      祝薇華延入大廳落坐後,長歎一聲道:「有盧姑娘、呂少俠在,甚多隱秘無法 
    出口,也不足與外人道。」 
     
      唐夢周道:「在下也是外人。」 
     
      「公子不是外人!」祝薇華道:「老身察覺公子與小女有著深厚的友情。」 
     
      唐夢周不禁一怔,道:「夫人從何而知?」 
     
      祝薇華道:「首先百泉崖是小女所居,戒備森嚴,外人極難出入無阻,即是顏 
    鴻慶身為二谷主,也被暗中嚴密監視,公子易作談靈,居然能出入自如,豈可不謂 
    異數?」 
     
      唐夢周微笑不言。 
     
      祝薇華又道:「傅嬤嬤與符竹青對小女也忠心耿耿,嫉惡如仇,談靈惡名狼藉 
    ,符竹青豈可對談靈敬禮有加,可見是小女授意,這也是顏鴻慶失察之處。」 
     
      唐夢周道:「夫人無不了雙指掌,在下望塵莫及。」 
     
      祝薇華微微一笑道:「老身昔年曾同柏春彥去過無憂谷,地勢詳知,所以老身 
    遣人進入百泉崖查明小女安危,小女不知有我這母親在,但老身難忘有此親骨血, 
    所幸小女極是聰明謹慎,顏鴻慶雖然強遣人手進入百泉崖,但無所得逞。」 
     
      唐夢周幾次欲相詢祝薇華與柏春彥夫婦之間有何恩怨,卻無法出口。 
     
      祝薇華見唐夢周只是默然傾聽,不禁深深注視了唐夢週一眼,道:「公於是如 
    何與小女結識的?」 
     
      唐夢周答道:「在大名府逆旅偶然結識。」 
     
      祝薇華不覺笑道:「公子不可說假話,以公子人品才華,小女侍奉箕帚不為過 
    ,但小女自視極高,從不向陌生男人輕示顏色,如老身所料不差,小女定受公子救 
    命大恩,事情出在紫電劍上。」 
     
      唐夢周暗感駭然,道:「夫人料事如神,正是如此。」 
     
      祝薇華似如釋重負,長吁了一聲道:「如此老身就放心了。」說著望了唐夢週 
    一眼道:「公子知道當今皇上是如何承繼大統的?」 
     
      唐夢周不禁一怔,道:「據在下所知,四年前龍駕馭天,因東宮乏嗣,當今以 
    嫡系旁親外藩承繼大統。」口中雖然答言,但不知祝薇華問此是何意。 
     
      祝薇華微笑道:「公子知道得很清楚,請別認為老身故作題外之言,須知與今 
    日武林動蕩有著莫大關係……!」 
     
      唐夢周暗暗一驚。 
     
      只聽祝薇華接道:「據老身所知,當日覬覦皇位的有幾家外藩,各自蓄養死士 
    ,攀附結黨,勾結內廷,擁兵自重,這些藩王賢異與否,猶在其次,但其門下死士 
    相互仇視,暗殺毒害,愈爭愈烈,當今皇上得能承繼大統半由機緣半由智計而已。」 
     
      唐夢周詫道:「如今天下承平,皇上政躬康泰,春秋鼎盛,難道這幾家外藩尚 
    自心懷不軌麼?」 
     
      祝薇華冷笑道:「茲事重大,咱們暫且別談,但老身所知乾坤獨叟遺物中有甚 
    多來往密札,如果這些密札落在大內之手,定興起大獄,瓜葛抄族誅慘禍不言而知 
    ,但這不僅限於官員大吏,而武林中亦將發生劇變。」說著語聲略略一頓,續道, 
    「老身所知僅是一鱗半爪,內情並非如此簡單。」 
     
      雖只輕描淡寫數句,但聰明人一點就透,唐夢周不禁毛骨悚然,忙道:「如非 
    夫人在下仍在夢中。」 
     
      祝薇華道:「既種前因焉能不結果在後,一切恩怨若均在其中仔細推索,必可 
    水落石出! 
     
      就是老身與柏春彥之間亦莫不如此。公子宦門之後,與大內有著很深的淵源, 
    才華極高,一身武學更高深莫測,未雨綢繆大概全仗公子了。」 
     
      唐夢周心情沉重,道:「在下才薄學淺,何堪重任,但此事重大,敢不竭盡心 
    力。」 
     
      只見祝薇華喟然長歎一聲,神色淒然欲淚,道:「老身最耽心小女安危!」 
     
      唐夢周道:「夫人請寬心,柏姑娘安如泰山,在下於百泉崖內已作周密佈署, 
    長日陪伴柏姑娘身旁的嚴薇薇姑娘亦是在下安排的,何況傅嬤嬤及符、沈二老極是 
    忠心耿耿。」 
     
      祝薇華神色一變道:「嚴薇薇是公子……」 
     
      唐夢周道:「正是。」 
     
      「如此老身就放心了!」祝薇華目注唐夢鳳微笑道:「嚴姑娘與公子很好麼?」 
     
      此話使唐夢周頗難作答,道:「和令嬡一般均是同道至友。」 
     
      「這話老身不信,尤其是小女。」 
     
      「夫人何不逕去詢問令嬡便知。」 
     
      祝薇華淒然一笑道:「可憐小女不知有母。」 
     
      唐夢周道:「在下也料到其中必有原因,傅嬤嬤乃令嬡奶媼,未必不知情。」 
     
      「只有她知道!」祝薇華道:「但她不能說,柏春彥心如鐵石,冷面無情,非 
    但傅嬤嬤恐遭殺身之禍,小女也將不保。」 
     
      唐夢周詫道:「虎毒不食兒,在下不相信柏谷主有如此冷酷。」 
     
      祝薇華淡淡一笑道:「公子日後見著柏春彥就知道了。」 
     
      小鵑忽匆匆走入,神色凝肅,在祝薇華身側低聲密語一陣。 
     
      祝薇華眉梢微聳,亦低聲囑咐小鵑。 
     
      小鵑低聲應是,立刻匆勿走出。 
     
      祝薇華道:「老身一事不明,不知公子可否見告?」 
     
      唐夢周微感一怔答道:「如在下所知,自當據實回答。」 
     
      祝薇華道:「紫電劍迄今未知下落,如淪入凶邪之手,武林將從此多事,公子 
    不會不知情。」 
     
      唐夢周笑道:「紫電劍對夫人如此重要麼?」 
     
      祝薇華道:「重要,老身隱跡在此並非全為了柏春彥,而是為了先父不幸與魔 
    道高手結怨,這位魔頭十數年來一直並未放過老身,有紫電劍老身可與魔頭放手一 
    拚,更可與柏春彥了結舊怨。」 
     
      唐夢周微笑道:「在下倘所料不差,此刻魔頭門下弟子已找到夫人隱廬外面了 
    。」 
     
      祝薇華不禁一怔道:「公子委實聰穎,但魔頭門下尚無法斷定老身隱居在此, 
    因莊內鄰居無人看見過老身,只知此宅乃王員外所置,一切酬應均由李管事出面, 
    每年王員外僅偶露面兩三次。」 
     
      唐夢周道:「但此次無法避免,一切有在下,夫人喚小鵑來領在下察視此宅內 
    外形勢,依在下吩咐,諒來可使禍患消弭。」 
     
      祝薇華搖首道:「老身自信應付得了,公子不可為了老身另樹強敵。」 
     
      唐夢周正色道:「在下自有在下的看法,夫人武功自成一格,在下相信夫人一 
    手調教出來的弟子婢僕也決不會走樣到哪裡去。魔頭門下找來勢非動手不可,豈不 
    是被那魔頭瞧出夫人確隱居在此?」 
     
      祝薇華不禁笑了,道:「果然高明!就依公子,小鵑現在大門內,你去找她吧 
    !她不會不聽公子的。」 
     
      唐夢周疾步趨出,只見小鵑隱在一叢花樹之後,立即密語幾句。 
     
      小鵑道:「來不及啦!魔頭門下已在門前逡巡,諒不會等到晚上即會找上門來 
    。」 
     
      唐夢周仰面四巡了一眼,察覺屋面大樹上隱秘處均布了伏樁,不禁微微一笑道 
    :「那麼暫請姑娘退隱他處,自有在下來應付。」 
     
      這時門外忽傳來一個響亮語聲:「是這裡麼?」 
     
      接著一個森冷尖銳語聲道:「正是此宅,我看事情有點邪門。」 
     
      「這是何故?」 
     
      「聞此莊人言,這座大宅門常年緊閉,今兒個大門敞開著,豈不是顯得有點邪 
    門。」 
     
      只聽一聲冷笑道:「就是龍潭虎穴,我倆也要闖上一遭。」 
     
      驀地── 
     
      兩條迅快身影落在門內,現出一雙面目森冷怪人。 
     
      傍左一人頭大如斗,毛茸茸短髮,虎眼蒜鼻,滿口黑黃大板牙,身著土黃勁裝 
    捷服,背一口鬼頭刀,由於五官不相稱,令人一見即生不舒服之感。 
     
      另一人鼠首尖顎,眼耳口鼻俱小,黑衣勁裝,腰扣一條紫鱗軟鞭,滿臉凶悍陰 
    煞之氣逼人。 
     
      唐夢周咳了一聲道:「兩位可是找人麼?」 
     
      頭大如斗漢子沉聲道:「正是找人!」 
     
      唐夢周緩緩伸出右手,道:「拿來!」 
     
      一雙怪人不禁一呆,頭大如斗漢子道:「拿什麼?」 
     
      「稟帖!」唐夢周冷冷一笑道:「找人要懂規矩才行,不然報上名姓。」 
     
      那頭大如斗漢子哈哈狂笑道:「那來這大排場,我叫廉飛鳩,他叫魯雄,速傳 
    話王員外,就說我等有事求見。」 
     
      唐夢周冷冷說道:「兩位與王員外是什麼交情?」 
     
      魯雄眼中泛現一抹殺機,喝道:「我等求見王員外自然有事,有無交情憑你不 
    配過問。」 
     
      唐夢周發出一聲朗笑,道:「在下為什麼不該問?看來兩位與王員外是毫不相 
    識了!兩位也不打聽打聽清楚,王員外於八年前離此他遷,風聞他墓木已拱,這片 
    基業已三易其主,如在下所料不差,兩位必是來此無事生非。」 
     
      廉飛鳩面色一變,獰笑道:「我廉老大已打聽得清清楚楚,這話騙得了誰。」 
     
      唐夢周面色一沉,道:「在下向來說一不二,與你們已說得太多了,若再無事 
    生非兩位就得……」 
     
      廉飛鳩大喝道:「就得什麼?」 
     
      唐夢周道:「就得死!」 
     
      廉飛鳩放聲大笑道:「好說,好說!江湖道上知我倆惡名的無不恨入骨髓,如 
    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後快,到頭來終被我等索掉了命,我倒想瞧瞧閣下有何驚人武 
    功能制我等死命。」 
     
      唐夢周笑道:「那容易,事不在急,兩位宅外尚佈伏得有人,何不讓他們全進 
    來見識見識?」 
     
      魯雄目中逼泛殺機冷笑道:「有我等兩人還不夠麼?你戰勝我等還怕他們不進 
    來。」 
     
      唐夢周點首微笑道:「這話也對,兩位請出手吧!」 
     
      廉飛鳩陰惻惻一笑道:「閣下把話聽真,你我本無怨無仇,是閣下逼著我廉老 
    大動手的。」 
     
      唐夢周面色一寒,道:「在下足不出戶,兩位登門無事生非,是誰逼誰動手的 
    ?尊駕莫非心生恐懼之意?」 
     
      廉飛鳩一聲狂笑出口,身形疾轉,霍地已把一口鬼頭刀挽在手中,道:「廢話 
    少說,閣下請取出兵刃。」 
     
      唐夢周在說話時已瞧清兩人一雙手掌墨黑,暗知兩人掌上功夫必然陰毒異常, 
    而且魔頭既然派遣兩人登門找祝薇華尋釁,一身武功亦必登峰造極,隨手撿起一截 
    枯枝,面色冷漠如冰,道:「請!」 
     
      廉飛鳩向魯雄望了一眼,鬼頭刀疾逾電閃點了出去,刀至中途幻化一片寒芒刀 
    花,身形虛提,刀勢飛灑而下,將唐夢週身形罩住,辛辣凌厲。 
     
      唐夢周面色肅凝,但不敢絲毫大意,身法玄詭在刀光中疾閃。 
     
      其實唐夢周卻是在裝作,令廉飛鳩產生輕敵之念。 
     
      果然廉飛鳩魯雄兩人不約而同地認為唐夢周只仗著身法靈巧,武功不過爾爾。 
    廉飛鳩虛晃著的左掌,漸漸垂了下來。 
     
      驀地,唐夢週一聲大喝出口,手中一截枯枝竟穿過數重刀網,勢如奔雷掣電。 
     
      只聽廉飛鳩慘嗥一聲,仰面倒了下去,一隻墨黑左掌被枯枝穿透掌心,冒著紫 
    腥黑血,他那一柄鬼頭刀竟插在心口上,雙目怒瞪,死狀森厲恐怖。 
     
      魯雄不禁大駭,猛感腕脈一緊,如束上一道鋼箍,眼前已現出唐夢週身影,原 
    來唐夢周以奇快身法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五指迅疾無倫扣住魯雄右手腕脈要穴。 
     
      魯雄面色慘變,獰聲道:「閣下此舉委實不光明磊落,魯某心中不服,若讓魯 
    某放手一拚……」 
     
      不待魯雄言畢,唐夢周已自笑道:「魯朋友錯了,你我陌不相識,似不必用真 
    實武功互較高下,須知犯我者必死,廉飛鳩可為殷戒,但在下不願魯朋友死!」 
     
      魯雄聞言心中一喜,道:「這又為什麼?」 
     
      唐夢周面色一寒,道:「借你之口,傳言貴上,江湖之內不乏奇人異士,如在 
    下這等末學車載斗量,不計其數,切不可無事生非,免罹奇禍。」 
     
      魯雄面色微變道:「閣下諒已知敝上是什麼人了?」 
     
      唐夢周冷笑道:「在下不想知道,也不願知道,因在下並非武林中人。」 
     
      魯雄聞言不由一愕,道:「但閣下一身武功………」 
     
      「習武一定非涉身江湖中麼?」唐夢周面色森寒如冰,道:「魯朋友一定想知 
    道在下名姓來歷,但最好不要知道,若無法回覆貴上,不妨去華陰縣署打聽,捕頭 
    彭灝對在下來歷最是瞭若指掌。」 
     
      魯雄詫道:「閣下為何不當面見告。」 
     
      唐夢周面色一沉,道:「除非魯朋友此刻想死。」 
     
      魯雄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忙道:「那麼閣下請鬆開五指。」 
     
      唐夢周冷笑道:「死罪雖免,活罪難饒。」左手兩指迅疾飛出。 
     
      魯雄全身骨骸剝剝作響,此乃散功現象,魯雄不禁面如死灰,目泛怨毒之色道 
    :「閣下之賜終身難忘。」 
     
      唐夢周放聲大笑,鬆開五指道:「那也只憑魯朋友了。」 
     
      魯雄只覺全身虛浮,腳步沉重,慘笑一聲,緩緩轉身拖著僵硬雙腿走出門外。 
     
      宅外落葉盈徑,寒風擾枝,靜悄悄地空無一人。 
     
      魯雄艱辛費力地拐出門外,曲指迎唇打出一尖銳胡哨。 
     
      遠處屋角突掠出三條身影飛掠而至,目睹魯雄情狀,不禁相顧駭然。 
     
      為首是一面如鍋底大漢,驚道:「廉寨主呢?」 
     
      魯雄用手作了一手勢,浮出一絲淒涼苦笑道:「廢了,瓦罐不離井口破,廉老 
    大生平不服輸,今兒個他應死得心服口服了。」 
     
      弦外之音無疑是指所遇是生平未有過之強敵。 
     
      三匪徒面色一變,黑臉大漢道:「難道未施展陰磷腐骨掌麼?」 
     
      魯雄搖首道:「此人根本不讓我倆有施展的機會。」他勉強笑出,卻笑得異樣 
    難看,接道:「也許咱們當家的中了借刀殺人之計,宅內並非我等急須要找的正點 
    兒。」 
     
      「那麼此人是誰?」 
     
      「誰知道!此人年歲甚輕,儀容都麗,丰采翩翩,神似貴冑王孫!」魯雄搖搖 
    首,冷哼一聲道:「反正魯某非要刨出他根底不可,此仇不報,誓不瞑目,走!」 
     
      一雙匪徒摻起魯雄雙臂,如飛奔去。 
     
      須臾,宅外飛奔而入六個灰衣漢子,面向唐夢周,躬身道:「匪徒均已遠離村 
    外了。」 
     
      唐夢周微笑道:「強敵雖退,但匪徒仍須來此探聽,只請夫人避不現蹤,魔頭 
    也無可奈何?」 
     
      突聞祝薇華傳來笑聲道:「公子退敵之計必成竹在胸,可否見告老身?」 
     
      唐夢周道:「詭計小道,不敢見笑大方,此刻在下須趕往縣城略作安排。」 
     
      祝薇華忙道:「老身衷曲尚未向公子傾吐,公子何時可轉回?」 
     
      唐夢周道:「在下知道夫人心事,事了必然趕回,請夫人放心。」身形穿空躍 
    起,疾逾飛鳥越過牆頭而杳。 
     
      祝薇華歎息一聲道:「小鵑,你平素自詡知武,可曾察出唐公子武功來歷?」 
     
      小鵑面泛紅雲,搖首道:「唐公子武功奇奧無法窺出門路來歷。」 
     
      祝薇華微微一笑道:「小鵑,你也去華陰………!」 
     
      時已二更,陣陣寒風湧襲下,華陰縣西大街顯得益發蕭條冷落了,但明月樓酒 
    館卻生意鼎盛,燈光如晝,呼盧喝雉之聲洋溢戶外。 
     
      華陰縣署捕頭彭灝正與二老者聚飲談笑著,忽聞身側有人道:「彭老!」 
     
      彭灝側面一望,見是東街長源布莊老闆白春富,忙欠身起立笑道:「白老闆也 
    來了,請坐,你我喝上兩盅如何?」 
     
      與彭灝同席兩老者忙起身告辭。 
     
      白春富也不推辭,坐下後命酒保增添酒菜及一盆羊雜碎湯。 
     
      兩人對飲了三杯,彭灝盡說些長源布莊生意真旺,日進斗金,明年年春可以抱 
    孫了的喜氣話。 
     
      但白春富似有極重的心事,只強顏作笑,卻瞞不了彭灝銳厲雙眼,道:「白老 
    闆,明人不說假話,你一定遇上了什麼難處,可為老朽一說麼?」 
     
      白富春長歎一聲道:「逆侄闖下了大禍啦!」 
     
      彭灝神色一肅道:「什麼大禍,殺了人麼?」 
     
      白春富神色黯淡道:「白某原裡華蓋村,逆侄性好漁色,在華蓋村目睹一美貌 
    少女,竟膽大包天,率領兩名打手,尾隨此女侵人民宅,不意宅中人竟是江湖人物 
    ,兩打手當場慘死,逆侄遍體鱗傷……」 
     
      彭灝冷冷一笑道:「自取其辱,怨得了誰?」 
     
      白春富苦笑道:「罪止於己身,但這江湖匪盜竟揚言須血洗全村。」 
     
      彭灝搖搖首道:「這話老朽不信!」 
     
      白春富急道:「當著彭老之面,白某天大膽子也不敢無中生有。」 
     
      彭灝似有點相信,卻目露疑容道:「此江湖人物既將兩名打手殺害,令侄亦已 
    遍體鱗傷,為何尚揚言須血洗全村,顯然不近情理,內中必另有蹊蹺。」 
     
      白春富道:「他誣指逆侄縱奴行兇,傷害其家丁婢僕多人,珍物布設盡毀,探 
    得逆侄家道富有,竟勒賠巨金……」 
     
      彭灝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忽猛然面色一變,似憶起一事,眉頭濃皺, 
    喃喃自語道:「華蓋村……是否是一年歲甚輕,儀容俊美少年……」 
     
      白春富忙不迭地答道:「正是。」 
     
      彭灝面色大變,低聲道:「此人乃當今皇上內戚,老朽無能為力,你速回如言 
    賠償,去財消災,不然將惹上滅門大禍,快去,快去!」 
     
      白春富色如死灰,離座急趨而出。 
     
      彭顥目送白春富身影消失在門外後,低聲發出一聲長歎,舉杯一飲而盡,喚來 
    店伙,命送上一盆牛肉泡饃,慢慢吃喝廝磨著。 
     
      半晌,鄰席一個精瘦漢子離座,清結酒賬後揚長走出店外。 
     
      只見那精瘦漢子掠出城外向一松林奔去,松林內顯出一座廟堂,僅數楹瓦房, 
    不見一絲燈火,這漢子疾逾鬼魅般飄落在門外。 
     
      忽聞一聲陰惻惻冷笑傳出:「什麼人在此窺探!」 
     
      「戚賢弟麼?是我!」精瘦漢子一閃入內。 
     
      火光一亮,側屋內一個貌像凶惡大漢邁步而出,迎著精瘦漢子。 
     
      精瘦漢子目露疑容道:「戚賢弟如此慎秘,莫非廟外發現可疑人物麼?」 
     
      凶惡大漢冷笑一聲道:「小弟戚修與你伏九寒一般,天生傲骨,從未怕誰過, 
    無奈峒主一再交待,不得不慎重從事,從入夜起連續聞得廟外似是武林人物落足微 
    聲。」 
     
      「諒是風吹落葉掃地出聲。」伏九寒道:「等閒武林人物我等雖不懼,卻懼那 
    紫電劍、白虹劍。」 
     
      戚修駭然變色道:「莫非伏兄已探出雙劍下落麼?」 
     
      伏九寒搖首道:「沒有,那華蓋村院居的並非祝薇華賤婢,而是當今皇上內戚 
    ,顯然峒主中了強敵借刀殺人之計。」 
     
      戚修呆得一呆,道:「那麼我等無須去華蓋村一行了?」 
     
      伏九寒略一沉吟,道:「愚兄之意還是去窺探一次為宜。」忽面色一變,右掌 
    望外疾揮出去。 
     
      只見眼中一條身影騰空衝起,翻向廟外。 
     
      戚修大喝道:「那裡走!」聲出人起。 
     
      伏九寒疾如脫弦之弩射出廟外。 
     
      那人落在松林內立即旋身,面向撲來兩人屹立如山,眼臉之間蒙著一方蒙面玄 
    巾。 
     
      伏、戚兩人足未沾地,四掌快攻而出,攻向部位,歹毒無比,使蒙面人無法避 
    閃開去。 
     
      蒙面人雙掌一弧,一式「分雲劈月」迎出,轟然巨響中勁飆漩湧,雙方均被震 
    得飄開三尺。 
     
      伏九寒狂笑道:「朋友武功不弱,伏某尚須領教。」 
     
      那蒙面人似因一招之威,未曾傷得兩人分毫,不由呆得一呆。 
     
      驀地── 
     
      不遠處隨風傳來一個陰沉冷笑道:「孫老兒,這兩匪徒練就一身銅筋鐵骨,你 
    若不知他罩門何在,恐未必能制他倆死命。」 
     
      蒙面人冷笑道:「未必見得!」口中雖如此說,心中卻驚疑不定。 
     
      只聽那陰冷話聲又起:「此非賭氣之時,不如旋展肩頭紫電劍,殺之以除後患 
    !」 
     
      伏九寒、戚修聞得紫電劍之名,不禁膽寒魂落,雙雙一鶴沖天拔起,疾如流星 
    穿空掠去。 
     
      一條龐大身影倏地掠出,蒙面人一見,不禁大喜過望,立即扯下蒙面烏巾,拜 
    伏在地道:「恩師!」 
     
      來人正是怪老人閻羅獨掌邵宮虎,蒙面人則正是唐夢周。 
     
      邵宮虎軒眉一笑道:「果然是你!走,我們入內暢敘。」 
     
      師徒二人對面落坐,唐夢周道:「恩師為何知是徒兒?」 
     
      邵宮虎道:「為師先因你身法酷似摩雲神爪,暗暗納罕,後察出所施掌法才悟 
    出是你。」 
     
      繼而目注唐夢周微微一笑道:「數月來為了採集一株靈藥僕僕於深山大澤間, 
    偶遇冷飛才知你已出江湖……。」 
     
      師徒晤談,如話家常,不覺天色既白。 
     
      邵宮虎霍地立起,道:「為師與白衣凶邪勢不兩立,諒不難查明他下落,祝薇 
    華所言必有所本!倘若不慎,必將掀起一場彌天浩劫,你必須取得紫電劍防身,制 
    止殺劫。」說時一閃而出。 
     
      唐夢周頓時悟出其師將重任全部壓在自己身上,無疑是指牽涉宮廷之爭,不便 
    捲入此是非漩渦中,下意識地只覺事態漸形嚴重,搖了搖首,一躍出得廟門。 
     
      他正要離去之際,忽見林中人影疾閃,不禁一怔,迅疾掠入正殿神龕之後。 
     
      須臾── 
     
      殿外奔入一僧一道。道者巡視了一遍,低聲道:「是這裡了。」兩人雙雙盤膝 
    坐下,一言不發,肩上均帶有戒刀、長劍,袍履上沾有一層厚厚塵土,似經過長途 
    跋埠而來。 
     
      移時,又奔入三勁裝大漢及兩青衣老者,彼此之間均似並不相識,擇處席地坐 
    了下來。 
     
      大殿中鴉雀無聲,沉寂如水。 
     
      唐夢周心中納罕,暗道:「他們似是等候什麼人了。」 
     
      約莫頓飯時分過去,一條身影冉冉飄入大殿,現出一皂袍中年人,三角臉上豐 
    下銳,濃眉如刷,鷹鼻隆隼,蓄著三綹短鬚,面目森冷如冰,目睹諸人坐地守候, 
    嘴角泛出一絲笑容道:「諸位請坐,無須起立,君上命兄弟攜來密諭,有所差遣。 
    」說著伸手從懷內取出七封密緘,逐一遞在七人手中後,轉身走了開去。 
     
      唐夢周藏在神龕後屏息凝神注視著殿中,忖道:「君上是何人?看來江湖上委 
    實雲詭波譎,自己如不涉身江湖,怎知江湖道上如此詭詐。」 
     
      只見七人拆閱密緘,突個個面色慘變,那僧人暴喝一聲,身形平射飛出,肩上 
    戒刀應手而起,一抹寒芒疾如奔電砍向皂袍人前胸。 
     
      皂袍人面含獰笑,目睹刀勢電奔砍來竟若無視,錚的一聲,如砍金石。 
     
      那僧人撲勢忽如強弩之末,蓬然墮地,翻了兩翻,七孔溢出紫血氣絕而死。 
     
      其餘六人此刻身形均搖搖如傾,強自支撐著,道者淒然一笑道:「欲加之罪, 
    何患無辭,妄入人罪,貧道委實不服。」 
     
      皂袍人陰惻惻一笑道:「你等吃裡扒外,君上早經查明,本命你等暗襲無憂谷 
    及華蓋村,如今中止此行,君上認為留下你等必成心腹大患,姑念前功故賜全屍, 
    你等應該知足。」話落人已疾逾電閃掠出殿去。 
     
      面貌獰惡大漢咬牙叫道:「我好恨!」說著仰身倒下,九孔流血而死,其他人 
    接著一一倒地。 
     
      唐夢周忽掠出神龕外,扶起道者,一掌抵在道者後胸命門穴上。 
     
      道者睜開雙目,看清唐夢周形像,面泛淒涼笑容道:「施主救不了貧道,毒性 
    極劇,內髒已然糜爛,施主請速離此是非之處為妙。」 
     
      唐夢周忙道:「君上是什麼人?」 
     
      道者有氣無力道:「杏花峒主方………」話猶未了,已自氣弱難繼。 
     
      唐夢周右掌一緊,攻入一股純陽真氣。 
     
      道者眼皮未睜,喉中斷斷續續道:「施主……倘……欲……除他……非紫電… 
    …不可……」猛然頭一歪氣絕死去。 
     
      忽見一血流滿面青衣老者睜目沙啞出聲道:「牛鼻子說得一點不錯,閣下必須 
    除此老賊,不然將有甚多正派武林人物像老朽等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唐夢周忙道:「老英雄是何來歷,在下願傳訊老英雄友朋同道,共謀殲除此獠 
    。」 
     
      青友老者氣息奄奄,面泛一絲苦笑道:「師門蒙羞,不說也罷!」 
     
      唐夢周急往探視,青農老者已然氣絕,暗暗歎息一聲,將屍體草草瘞埋在院中 
    飄身而出,疾行如風回至華陰縣縣署。 
     
      尚未坐定,忽聞窗外傳來宏亮大笑道:「老弟,你我好久未見,不料在此相晤 
    。」話音未落,屋外邁入一魁偉高大,貌像威武中年錦袍漢子。 
     
      唐夢週一眼瞧出是大內一等侍衛鐵掌李廷芳,在京中與自己最相投契,亦因此 
    獲益良多,不禁大喜道:「李大人何事出京?」 
     
      李廷芳坐了下來,目注唐夢周面現一絲笑容道:「我何事出京老弟最知,為何 
    明知故問? 
     
      還不是為了三家藩王密謀篡位之故,亦因老弟密札由娘娘交下,才使我風塵僕 
    僕,寢食難安。」 
     
      唐夢周微笑道:「李大人查明了多少。」 
     
      李廷芳苦笑一聲道:「三家藩王恭敬從事,一絲痕跡不露,無從著手,但當今 
    皇上深信三藩必不安於位,一再密旨嚴查,卻苦於無蛛絲馬跡可尋。」 
     
      唐夢周笑道:「真的麼?」 
     
      李廷芳兩目微瞪道:「怎還有假,如今武林亂像已萌,與三藩不無密切關係, 
    但官家方面一定要有確切證據,不然無法定罪。」 
     
      唐夢周頷首道:「李大人明白其中道理就好辦,皇上亦不是不知,當年之事歷 
    歷如新,自應防止其變,三藩雖做得天衣無縫,卻究竟是百密一疏……」 
     
      李廷芳軒眉一笑道:「老弟請說說看。」 
     
      唐夢周道:「三藩如今各自為政,誰也不相信誰,蓄養黨羽,翦除異己均慎重 
    將事,只耳提面命不留隻字片札,是以無絲毫痕跡可尋,此乃最近之事,但昔年往 
    來密札要件卻不慎失竊部份,故有乾坤獨叟、王屋盲叟之死。」 
     
      李廷芳面色一變,道:「這些密札要件為何人取得?」 
     
      唐夢周道:「在下相信已在一人手上,但他不敢獻出。」 
     
      李廷芳詫道:「為什麼?」 
     
      唐夢周道:「此人亦是當年參與密謀之人,他為求自保,所以挾之隱藏不出。 
    」說著微微一笑道:「當然此是猜測之詞,內中真情決非如此簡單,容在下慢慢敘 
    出。」 
     
      李廷芳擊掌召來從人命送上酒食。 
     
      唐夢周娓娓說出經過詳情及胸中猜測。 
     
      李廷芳目中神光一振,道:「老弟說得不錯,白衣凶邪,紫袍人及杏花峒主各 
    受命於三藩,但請問老弟從何著手。」 
     
      唐夢周道:「各個擊破,挑釁殘殺。」說著低聲密議一陣。 
     
      李廷芳喜形於色道:「就如此辦,我立即回京稟明娘娘。」 
     
      兩人又談了一些京中軼聞,酒意已夠,李廷芳告辭而出。 
     
      唐夢周沉息了片刻,飄身出得署外,覓一巧匠重金打造一支鐵拐,與傅嬤嬤所 
    持一模一樣。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薄暮時分已然打造交貨,唐夢周仔細察視之下只覺毫無破 
    綻,攜著鐵拐望無憂谷奔去。 
     
      百泉崖外另有一處秘徑僅柏月霞寥寥數人知情,此徑險峻異常,若非身負絕乘 
    武功亦無法攀越。 
     
      子時時分,百泉崖一處絕頂現出一條挺拔灑脫身影,正是唐夢周。 
     
      驀地,只感腦後風生,一股暗勁襲來。 
     
      唐夢週身形疾轉,五指飛出,一把扣住一隻皓腕,但聞一聲嚶嚀驚呼,眼前現 
    出一少女。 
     
      那少女詫道:「原來是公子,小婢不知,尚請寬諒。」 
     
      唐夢周認出是柏月霞使喚婢女小桃,笑道:「如非是我,差點傷在姑娘琵琶掌 
    下了。」 
     
      小桃嬌靨一紅,唱道:「公子身法太快,突如其來,又月黑無光,婢子認是凶 
    邪潛襲,故猝然出手,公子怎可責怪婢子?」 
     
      唐夢周笑道:「不知不罪,適才戲言爾,姑娘無須認真,請速稟明柏賢妹前來 
    相晤,但不可被傅嬤嬤知之。」 
     
      小桃亦是玉雪聰明,見唐夢周手持的鐵拐與傅嬤嬤所用一模一樣,似若有所悟 
    ,不禁嫣然一笑道:「如此公子請稍待,婢子這就去。」翩若驚鴻一閃掠下崖去。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 wavelet 掃瞄 俠聖 OCR 《舊雨樓》獨家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