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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 流 刀

                   【第十四章】
    
      此刻—— 
     
      大九合奇門禁制已然發動,伏樁密佈,與方才情景大不相同。 
     
      側殿廊下翩然立著大涼碧雲師太門下五鳳。 
     
      五鳳蠻腰似柳,骨肉停勻,纖纖手指似嫩蔥般,雲發飄忽,處處散發出少女的 
    芬芳,卻萬沒料到面貌醜如無鹽。 
     
      忽聞殿閣內傳出一聲蒼老女聲道:「金鳳!」 
     
      只見一身著綠色少花裙褲少女曼妙應了一聲,翩若驚鴻般疾閃掠入。 
     
      殿閣內相對坐著一老僧及一老尼。 
     
      老僧眼中精芒*射,道:「金鳳,方殿主今晚三更時分必來麼?」 
     
      金鳳道:「不錯!」 
     
      「你可認識方殿主?」 
     
      「不識。」 
     
      「那麼你何能知道他是方殿主。」 
     
      金鳳答道:「他自稱方殿主,並取出半邊玉符。」並敘出方殿主形貌穿著…… 
     
      藍衫少年人已隱在殿樑上,聞言暗暗詫道:「金鳳所說方殿主,他不是方天齊 
    麼?」 
     
      只聽金鳳又道:「方殿主還說他還要領師父、師伯去晉見王爺。」 
     
      驀地——樑上起了一片咯吱聲。 
     
      碧雲師太面色一變,右手大袖拂出,身形騰空而起。 
     
      只見樑上並無異樣,積塵並未遺留印痕。 
     
      碧雲師太飄身落下,示意金鳳出外,道:「王爺究竟什麼心意,小妹還不明瞭 
    ?」 
     
      無為禪師道:「臣伏武林,繼承大寶。」 
     
      忽聞殿外金鳳報道:「方殿主命人前來傳訊。」 
     
      無為禪師道:「命他進入。」 
     
      但見一黑衫蒙面人走入,朝無為禪師碧雲師太躬身行禮,接著手捧一封密緘遞 
    與無為大師。 
     
      無為大師接過密緘,端祥緘封上一方朱印無訛後,拆閱展視,慢慢望了黑衫蒙 
    面人一眼,微笑道:「並非老衲心黑手辣,方殿主手諭,不可留下使者性命,以免 
    洩漏。」 
     
      突聞黑衫蒙面人喉中發出一聲哀嗥,仰面轟然倒地。 
     
      無為禪師不禁一怔,道:「怎麼老衲尚未出手,他怎會無故死去。」 
     
      碧雲師太目中雙睛一轉,道:「諒繫在他身上下了禁制。」說時雙掌互擊,傳 
    出一聲清脆掌音。 
     
      金鳳聞聲掠入,見狀不禁愕然道:「他不是使者麼?」 
     
      碧雲師太皺眉說道:「不用多問,你們五個將此人棄於遠離寺外隱秘山溝內。 
    」繼又蟻音傳聲道:「不可傷他性命。」語畢右掌連揮,示意速速離去。 
     
      金鳳本欲再問,話到口邊又嚥了回去,五指抓起黑衣蒙面人轉身掠出,迎著四 
    鳳低聲敘出。 
     
      銀鳳詫道:「為何要我們五個人都去?」 
     
      金鳳搖首微笑道:「師父行事高深莫測,我等只奉命而為,不可多問。」 
     
      五鳳魚貫躍出寺牆,迅逾電閃奔向一座森郁籠翠的深山中。 
     
      奔行很遠,五女頻頻回首,始終未見一跟蹤人影。 
     
      金鳳長吁一聲,將黑衣蒙面人棄於山溝內,道:「好重!」 
     
      黑鳳詫道:「他又不是死人,為何重,諒系大姐心疑所致吧!」 
     
      銀鳳道:「我始終不明白為何將此人棄在山溝內。」 
     
      金鳳用手一招,道:「我等該回去了。」轉身迅疾奔去。 
     
      山風嘯谷,搖綠拂翠,一片寧謐平靜。 
     
      足足一頓飯光景過去,山道上現出一黑衫背劍少年,望五鳳棄置那人山溝處走 
    去,身法似緩實疾,眨眼即至,右手迅疾無倫抓下。 
     
      突聞一聲森冷喝聲道:「住手!」樹叢中閃出一個虎目勁裝中年漢子。 
     
      黑衫少年抓下的右手迅即回撤,慢慢轉過面來,顯出一張冷漠的面龐,令人一 
    見禁不住奇寒*泛上身。 
     
      那中年漢子冷笑道:「閣下請報出萬兒來!」 
     
      黑衫少年雙眉猛剔,道:「怎麼,此山是尊駕私有的麼?」 
     
      中年漢子道:「明人不說假話,閣下如不吐實,恕兄弟要得罪了。」只見四外 
    遠處樹叢中紛紛目出二十多勁裝黑衣抱刀漢子。 
     
      黑衫少年朗笑道:「來的人不少啊?惜乎尊駕錯把馮京當馬涼了,尊駕要在下 
    說些什麼?」說著右掌疾伸如電,身隨掌出。 
     
      「噗」的一聲,按實在中年漢子胸前。 
     
      那中年漢子武功上乘,不知怎的就避不開黑衫少年的右掌,只覺眼前一黑,心 
    脈已然震斷,氣絕倒地,嘴角溢出一線血絲。 
     
      二十餘勁裝漢子見狀大驚,紛紛大喝一擁而上。 
     
      黑衣少年朗笑一聲,一鶴沖天拔起五六丈高下,拔出肩後長劍,身形疾轉如輪 
    ,長劍飛彌出漫空寒星,罩襲而下。 
     
      但聞響起一片悶哼,二十餘人紛紛棄刀倒地。 
     
      黑衫少年嘴角泛出一絲森冷的笑容,右手抓起山溝中的黑衣蒙面人,一掌拍下 
    ,震開*住的穴道。 
     
      蒙面人醒來,驚道:「尊駕是誰?」 
     
      黑衫少年搖首道:「別問在下是誰,如無在下,朋友已死在無為賊禿手中。」 
     
      蒙面人聞言呆得一呆,道:「我不信!」 
     
      黑衫少年冷冷答道:「朋友請察視四外便知,是否是同路人。」 
     
      蒙面人快步走去,逐一察視倒下之屍體上腰牌,確是同門兄弟,不禁愣住,詫 
    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黑衫少年道:「在下也不知怎麼一回事,方才在下無意偶經路過此處,突發現 
    他們奔來,迅即藏身隱處,只見此人……」手指虎目勁裝中年人,「挾著朋友放下 
    ,喝道『將此賊拋入山溝中用土掩埋,師太說奉方殿主之命不得不如此,以免洩露 
    本門隱秘。』」 
     
      「什麼!」蒙面人驚道:「他們提及方殿主。」 
     
      「不錯!」黑衫少年頷首道:「至於方殿主是何人,與在下無干,但在下卻不 
    能見死不救,迅疾現身阻止,一言不合動手拚搏。也是在下出手太重,將他們悉數 
    殲斃。」說著微微一笑,「那只怪他們窮凶極惡,動手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朋友,快逃命去吧!」 
     
      蒙面人略一沉吟,用手扯下面巾,顯出一四方臉膛,濃眉虎目中年人,抱拳一 
    揖,道:「救命之恩不足言謝,刻骨銘心,沒齒難忘。」轉身才奔出兩步。 
     
      山谷遠處忽隨風傳來一聲尖銳長嘯,悸耳怵心。 
     
      那人面色大變,頓足道:「來不及了!」 
     
      黑衫少年忙道:「快將面巾戴上,裝死躺在山溝內。」 
     
      那人忙將面巾戴上,躍入山溝中躺了下去,只覺一縷寒風射入眉心要穴,立即 
    不省人事。 
     
      嘯聲愈烈,只見三條人影劃空如電而至。 
     
      來者正是無為禪師,碧雲師太及金鳳三人,見狀不禁駭然色變。 
     
      碧雲師太道:「果然不出小妹所料,方殿主並未在使者身上下禁制,是使者形 
    跡不慎,為正派人物暗躡,隨著他潛入大九合奇門,暗中先師兄出手將使者制住。」 
     
      無為禪師撫鬚沉聲道:「師妹此舉是誘使此人現身,可惜我等來遲了一步,竟 
    誤了楊三泰等性命。」 
     
      碧雲師太道:「楊三泰武功極高,已臻上乘,卻被重手法致命,來人必不等閒 
    人物,使者屍體無疑也被帶走,唉,大意失荊州,小妹委實該死。」 
     
      無為禪師道:「師妹不必懊悔,縱然使者被帶走,也問不出什麼?」 
     
      碧雲師太道:「但願如此。」 
     
      金鳳突驚噫一聲,道:「師父,使者並未帶走,死者仍棄置在山溝內。」 
     
      碧雲師太不禁一怔,騰身疾掠在金鳳身側,探視山溝中,果見蒙面人躺在內, 
    道:「這就奇怪了。」 
     
      轉面望去,只見無為禪師審視楊三泰死因及其他人致命傷痕,面色頻頻變異, 
    忙道:「師兄發現了什麼?」 
     
      無為禪師目中怒光連閃,冷笑道:「原來是白衣邪君!」 
     
      一株巨木後緩緩轉出野人山主辛人猛,微笑道:「禪師,你對白衣邪君似知之 
    甚深。」 
     
      無為禪師驚得倒退了一步,瞪目道:「施主到此想必已久?」 
     
      「錯了。」辛人猛微笑道:「兄弟就在片刻之前來到,即見三位在此敘話。」 
     
      碧雲師太鳳目*射兩道寒芒,冷笑道:「真的麼?」 
     
      辛人猛揚聲大笑道:「兄弟向不謊言,信與不信,端憑你們。」 
     
      無為大師合掌高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上下如何稱呼。」 
     
      辛人猛道:「兄弟辛人猛。」語聲略頓,接道:「禪師必是佛門高僧,可否賜 
    告辛某。」 
     
      無為禪師道:「老衲無為,就在此承天寺內落髮為僧,原來是野人山主,老衲 
    失敬了,風聞辛施主久已息隱山林,不問江湖之事,為何再出江湖?」 
     
      辛人猛朗笑道:「禪師世外高人,佛門高僧,也捲身這場殺劫是非中,辛某俗 
    人,仍不免貪名利之念,何能例外。」 
     
      說著目注碧雲師太,接道:「這位神尼如何稱呼。」 
     
      碧雲師太道:「貧尼碧雲。」 
     
      辛人猛故作不知,抱拳微拱道:「原來是碧雲師太。」接著又道:「禪師方才 
    言說這些死者均喪命在白衣邪君掌下,不知確否?辛某與白衣邪君有不共戴天之仇 
    ,這些年來息隱山林,不問江湖是非也是為了白衣邪君。」 
     
      無為禪師歎息一聲道:「辛施主武林高人,見多識廣,不用老衲細說,施主一 
    瞧便知是否白衣邪君獨門武功。」 
     
      辛人猛頷首道:「辛某到要瞧瞧白衣邪君武功如何驚人。」說著慢步走向死者 
    逐一察視,不禁駭然猛凜,暗道:「果然是我的手法,尤其是劍傷部位同出一轍, 
    不知何人居然模仿得如此神似,究竟是誰呢。」腦中映現出獨手人魔冷飛,摩雲神 
    爪孫道元,獨掌閻羅邵宮虎………等等武林怪傑。 
     
      但他所心疑之人雖知自己武功一鱗半爪,卻難知神髓,究竟是誰咧?辛人猛不 
    禁跌入一片沉思中。 
     
      無為禪師道:「施主在想什麼?」 
     
      辛人猛「啊」了一聲道:「果然是白衣邪君的手法,不知禪師知否白衣邪君的 
    行蹤下落。」 
     
      無為禪師搖首道:「老衲不知,但老衲決意除他,辛施主既是同仇,何妨去敝 
    寺稍作勾留,老衲還要討教。」 
     
      辛人猛略一沉吟道:「好,只是太打攪了。」 
     
      無為禪師合掌躬身道:「如此老衲前導,請。」身形前走。 
     
      碧雲師太走在最後,向金鳳低聲道:「總壇使者真的死了麼?」 
     
      金鳳答道:「已死去多時了。」 
     
      「這為師就放心了。」碧雲師太道:「我們走!」大袖一展,先後騰空而去。 
     
      黑衫少年忽一閃現出,躍落山溝抓起蒙面人,解開獨門禁制。 
     
      蒙面人睜眼彈身躍起,揭下面巾,長施一揖道:「兄弟解原,再世為人,願受 
    驅策,終身聽命,不過……」 
     
      黑衫少年微笑道:「解兄,你我不必說這些,在下奉恩師之命行俠仗義,拯難 
    扶危,見死必救,此乃分所應為,何謝之言,眼前解兄能否走出這百里方圓,而不 
    被本門之人發現麼?」 
     
      解原聞言呆得一呆,道:「要避開本門之人恐非易事,何況兄弟身上已下了禁 
    制,雖有解藥,卻活不過三年。」 
     
      黑衫少年搖首道:「無妨!解兄請放心就是。」伸手人懷取出一隻細小葫蘆, 
    傾出一些灰色粉末置於掌心,和以山泉,又道:「解兄塗敷於臉上。」 
     
      解原塗抹於臉,轉眼之間變成一付金灰色面龐。 
     
      黑衫少年道:「好,解兄尚須換過一身衣服。」 
     
      解原目光四巡了一眼,疾躍在一具屍體之前,迅快將衣服換易,道:「成了麼 
    ?」 
     
      黑衫少年注視瞭解原一眼,頷首道:「如今不易辨識,解兄只須變更口音,慎 
    不出言,行藏便不致敗露了,但你我尚須將屍體埋在山溝內,以免賊禿返回見解兄 
    失蹤起疑。」 
     
      解原不禁欽佩黑衫少年心細如髮,兩人片刻之間把數十具屍體拋置在山溝內覆 
    以薄土。 
     
      黑衫少年長吁了一口氣,道:「我們快走!」 
     
      兩人疾奔而去,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已自進入一鎮砦,這月本是當集之日,鄉 
    民雲集,熱鬧非常。 
     
      解原領著黑衫少年登上一座酒樓,喚了幾樣酒茶,在黑衫少年面前滿滿斟了一 
    碗酒。 
     
      黑衫少年道:「你對此處很熟。」 
     
      解原點點頭道:「不但很熟,而且久居此鎮。」 
     
      由於他們坐在後樓,與前樓分隔開兩處,無異雅座,別有天地,解原所以到這 
    家酒樓也有他的道理,而且後院又有空房,可供投宿之用。 
     
      黑衫少年自稱姓談,道:「此鎮人煙稠密,漢苗雜居,想必亦在火雲峒方天齊 
    勢力之下。」 
     
      解原面色一變,驚道:「原來閣下知道了,方殿主就是方天齊。」 
     
      黑衫少年目中精芒*射,道:「那麼王爺呢?」 
     
      解原赧然一笑道:「這個恕解某不知,但知方天齊與天魔宮同床異夢,更圖謀 
    不軌……」 
     
      忽見店伙送茶走來,解原倏地止口不語,俟酒茶送齊,店伙退出後,才接道: 
    「這就是方殿主為什麼要致解某於死地不可之原因。」 
     
      黑衫少年道:「難道無為禪師及碧雲師太兩人也不知方殿主就是方天齊麼?」 
     
      解原搖首道:「此乃武林內一極秘密門戶,掌門人即是無為禪師,口稱之王爺 
    ,究竟王爺是什麼人物,解某至今仍茫然無知,方殿主真實來歷姓名半月前解某才 
    獲悉。」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看來解兄是個有心人了。」 
     
      解原面色一黯,道:「即因有心為方殿主察覺,才招致此禍。」 
     
      黑衫少年略一沉吟,微笑道:「解兄,咱們喝酒吧,有話慢慢談。」 
     
      兩人食至中途,前樓傳來一片震天價登樓響聲,蜂湧而上十數人,其中有一紅 
    面鐵髯中年漢子,一雙虎目炯炯懾人。 
     
      紅面鐵髯中年人炯炯虎目忽*視著後樓解原這邊桌上,兩道冷芒使人不寒而慄 
    ,須臾,緩緩靠著欄杆旁座頭坐下,但眼神不時覷望黑衫少年那面。 
     
      黑衫少年啜飲了一口酒後,道:「你我恐有麻煩來了。」 
     
      「不錯。」解原道:「他是本門同參弟兄,名洪宗麒,職司相同,本地威望甚 
    著。」 
     
      黑衫少年點點頭道:「你我還是開懷暢飲吧!」 
     
      片刻時分過去,洪宗麒突起身望後樓走來。 
     
      後樓僅三張桌面,獨具清淨,洪宗麒掠過黑衫少年身後,忽高聲道:「店小二 
    。」 
     
      店伙聽見忙奔了過來,躬身道:「洪爺有何吩咐?」 
     
      洪宗麒道:「後樓清淨,洪某意欲移至此處。」 
     
      店伙面有難色,陪笑道:「洪爺,這位客官已將後樓全部包下。」 
     
      洪宗麒面色一變。 
     
      黑衫少年已自霍地立起,轉面笑道:「店家你退下,凡事都有我作主。」 
     
      店小二慌不迭地離去。 
     
      洪宗麒冷冷說道:「閣下真能作得了主麼?」 
     
      黑衫少年朗笑一聲道:「風聞洪朋友在此地是個有頭面的人物,卻管不到這招 
    英居,而且在下更不願洪朋友無事生非。」 
     
      洪宗麒聞言不禁一怔,麵包異樣難看,沉聲道:「看來閣下是司官好友。」 
     
      黑衫少年道:「好友說不上,認識而已,在下初至此處尚未與司官見面,但這 
    後樓卻是我包下,洪朋友,望你知難而退。」 
     
      洪麒哈哈大笑道:「洪某人向來說到做到,今日閣下如不給洪某人面子,那只 
    有令閣下失望了。」說著大刺刺地坐了下來。 
     
      前樓洪宗麒率來十數人相繼望後樓定來,但走至中途卻目瞪口呆,宛如泥塑木 
    雕般一動不動。 
     
      洪宗麒見狀面色大變,倏地彈身立起。 
     
      黑衫少年冷笑道:「須知黃雀在後,找洪朋友的晦氣仇家已到了。」 
     
      洪宗麒忙道:「人在何處?」 
     
      黑衫少年道:「走啦!來去如風,難見首尾?」 
     
      前樓突又走來一穿著烏亮錦緞簇新中年人,蓄兩撇山羊鬍須,別具威嚴,後面 
    緊隨一雙青衣抱刀漢子。 
     
      洪宗麒哼了一聲道:「周司官可認識此兩人麼?」 
     
      中年人尚未答話,黑衫少年冷笑道:「當然不識了,但司官老爺卻識得這個!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牌。 
     
      忽聞制住十數人中有數人突慘嗥出口,眼耳口鼻內黑血齊冒,轟然倒地死去。 
     
      洪宗麒面色更是大變。 
     
      那司官一見玉牌,驚得面無人色,單足疾跪道:「卑職周成不知大人駕到罪該 
    萬死!」 
     
      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起來,不知不罪,我還要問話。」 
     
      周成忙起立退至一側。 
     
      黑衫少年卻目注洪宗麒,道:「洪爺在本地想必是土豪劣紳,還身具武功,是 
    以威望甚重,橫行鄉里,無事生非。」 
     
      洪宗麒見狀知事並非如自己所料,忙道:「草民並非無事生非,眼前之事大人 
    諒必已知曉,草民方才心疑大人兩位是白衣邪君黨羽。」 
     
      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洪爺見風轉舵,機靈剔透,在下不勝欽佩。」 
     
      洪宗麒面色羞赧得如紫醬一般,道:「事實如此,邇來風聲甚緊,敝門不得不 
    慎重自保。」 
     
      黑衫少年道:「洪爺屬何門派。」 
     
      「玄武門!」洪宗麒知不慎說漏了口,心神猛震,卻又不便掩飾,接道:「大 
    人明知,最近黑白兩道紛紛趕來天南,雖說是天魔宮成為眾矢之的,卻是白衣邪君 
    移禍江東之計。」 
     
      黑衫少年道:「這個我知道,但玄武門這名號甚是陌生。」 
     
      「玄武門在武林中細微不足稱道,因它不是幫派組織,只是一種護衛桑梓不受 
    外來侵害的鄉團,故名不彰。」 
     
      黑衫少年哦了一聲道:「看來,貴門已不能自保了。」 
     
      洪宗麒道:「不錯,敝門已受到嚴重的傷害,但敝門主已傳柬邀約各大門派高 
    人前來相助。」 
     
      黑衫少年道:「在下始終不明白,既然玄武門其名不彰,何能受到侵害。」 
     
      洪宗麒道:「大人豈不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之故麼?」 
     
      黑衫少年笑一聲道:「洪爺很會說話,但卻救不了他們性命。」 
     
      只聲蓬蓬連聲大響,其餘受制之人相繼倒下,七孔流血而亡。 
     
      洪宗麒心中異常悲憤,明知率來手下無可救治,也不禁生出歉疚之念,猛然腦 
    中靈光一閃,歎息一聲道:「敝門弟兄無辜慘死,無疑是白衣邪君手法,但為何留 
    下……」 
     
      「為何獨留下你我數人性命是麼?」黑衫少年道:「在下給你瞧瞧。」兩指疾 
    向樑上一點。 
     
      驀聞一聲悶嗥,一條瘦小身形由梁間墮下。 
     
      只見一瘦枯矮小獰惡老者,已然閉過氣去,面色蒼白如紙,昏絕在地。 
     
      洪宗麒怒形於色,道:「就是他麼?」說著一掌拍下,欲解開穴道。 
     
      啪的一聲,老者兩眼猛睜,忽面色慘變,張嘴血噴如泉而死。 
     
      黑衫少年歎息一聲道:「洪爺未免*之過急,在下點穴手法蹊徑別走,豈是洪 
    爺能解得開的。」 
     
      洪宗麒不禁面紅耳熱。 
     
      黑衫少年又道:「洪爺來到招英居還有什麼內情隱忍不言麼?」 
     
      洪宗麒心神猛凜,道:「不瞞大人,敝門失蹤一名弟兄,草民心疑此人乃邪君 
    派來臥底奸細,因此人知敝門隱秘甚多,故爾來此查尋。」 
     
      黑衫少年道:「洪爺必有線索可尋,決不致無風起浪。」 
     
      洪宗麒道:「正是,敝門身負重要職司之人,均服用過一種藥物,使體內散發 
    特有的淡淡芬芳,那只有敝門中人可以察覺,外人無法知情。」 
     
      「那麼說來,貴門失蹤之人確在店內,不然這死者亦無由藏在樑上了,洪爺, 
    速清除屍體辦你正事要緊,在下尚須與周司官有話商談。」 
     
      洪宗麒連聲稱是,與一雙青衣抱刀大漢清除了死者後,告辭退出店外。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司官周成大搖大擺走出店外,轉過兩條街巷,忽聞一清 
    朗語聲道:「周司官,洪爺有請。」只見一條身影疾閃而杳。 
     
      司官周成面色宛如籠罩一重嚴霜,冷笑道:「委實不知死活!」 
     
      他快步邁上一八字門牆台階,只聽門內傳來洪宗麒語聲:「周司官,洪某要請 
    教一事,快請入內。」 
     
      周成跨入門中,只見洪宗麒滿面含笑道:「那位大人姓甚名誰?不知可否見告 
    ?」 
     
      周成面色冷漠如冰,默不則聲,洪宗麒雙眉一皺,又道:「司官有什麼礙難麼 
    ?」 
     
      周成道:「洪爺真的要問麼?」 
     
      洪宗麒堆上滿面春風,道:「但望見告!」 
     
      周成道:「洪爺一定要問,周某也無法三緘其口,黑衫少年乃大內一等侍衛, 
    只知姓談,武功高不可測,另一人姓王,官居二等侍衛,同行十九人,個個武功上 
    乘,日內可繼趕至,談大人未離開之前,貴門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洪宗麒面色一變,道:「談大人來此何因?」 
     
      周成道:「還不是為了紫電白虹雙劍,當然還有別的事,我這司官職卑微小, 
    談大人未向我傾吐。」 
     
      洪宗麒略一沉吟道:「洪某斗膽相求,司官只須今明兩晚穩住談大人兩位不外 
    出,洪某願以千兩黃金相贈。」 
     
      周成喜笑顏開,道:「這容易,但方纔談大人言說同行十九人,難保不陸續趕 
    來。」 
     
      洪宗麒略一沉吟,道:「全部接待在招英居,洪某尚須另設伏樁,絕不連累司 
    官就是。」 
     
      周成兩指一捋鬍須,道:「好,一言為定,回頭洪爺速將千兩黃金送來,不然 
    難以為力。」 
     
      洪宗麒暗罵了聲:「好狡毒的狐狸。」口中卻應道「那是當然!」 
     
      周成已是轉身揚長出得門外走去。 
     
      洪宗麒緩緩轉過身去,高聲道:「布設奇門!」 
     
      片刻之間,宅內煙雲四繞,陰雲密佈,一變成為昏暗森沉,冉冉浮現一雙無常 
    魅影,道:「洪香主有何吩咐?」語聲冰冷澀硬,令人不寒而慄。 
     
      洪宗麒咳了一聲道:「解香主遭人在承天寺內暗算,屍體又無故失蹤,本門弟 
    兄又頻頻受害,機密已然外洩,洪某傳訊殿主嚴密戒備……」 
     
      一雙魅影為玄武門中黑白無常,黑無常姬五道:「這個我倆俱已知情,本門邀 
    約助拳之人今日要來麼?」 
     
      「不錯!」洪宗麒正色道:「但大內高手及白衣邪君亦紛紛趕來,我等不可不 
    防患未然!」 
     
      黑無常姬五突然右掌一式「五丁開山」直擊出去,左手五指閃電抓出。 
     
      看來硬打硬擊,其實玄奧已極,掌頭勁風,發出劃空銳嘯。 
     
      洪宗麒大驚失色,喝道:「姬五,你是怎麼了。」斜滑一步,雙掌平胸交叉拂 
    出。 
     
      暗勁猛接,立時捲起一片漩風,沙塵卷揚中只見姬五身形晃搖數下。 
     
      洪宗麒卻倒退了兩步。 
     
      驀地——白無常游厲十指箕張,悄無聲息,一式「抓天蓋日」襲向洪宗麒後胸 
    命門要穴。 
     
      洪宗麒已暗中蓄勢提防,身形倏地移形換位,一掌橫切推出,大喝道:「你們 
    反了麼?」 
     
      黑白無常默不回答,卻出手狠辣迅厲,合搏之術詭奇無此。 
     
      洪宗麒亦展開了本身武學,盡力出手,只見三人兔起鵲落,勁風狂嘯。 
     
      黑白無常忽冷哼出聲,雙雙彈身而起倒翻出丈外,轟然摔在地下。 
     
      洪宗麒恨在心頭,「呼」的一掌向黑無常姬五擊下。 
     
      突感腕脈一緊,眼前人影疾晃,但聞斷喝道:「住手!」 
     
      洪宗麒聞聲一驚,道:「方殿主麼?」 
     
      昏暗光亮下,只見眼前站著一個面戴彩繪臉具老者,笑道:「在你未布設奇門 
    之前,本座即已來到,所有伏樁均被本座點了奇穴,使體內潛能全部發揮無遺,真 
    要是再拚搏下去,你未必能取勝。」 
     
      洪宗麒心中暗驚,低應了一聲是。 
     
      方殿主又道:「招英居來了兩位大內侍衛麼?本座到要瞧瞧是何等人物?」 
     
      洪宗麒道:「屬下已命周成穩住兩人。」 
     
      「本座知道。」方殿主道:「茲事體大,今明兩晚本門邀約各大門派高手紛紛 
    到來,決不容人干擾,本座不信白衣邪君知情。」 
     
      「殿主心疑是他們所為麼?」 
     
      「不錯!」 
     
      黑白無常突悠悠而起,目光呆滯,全身骨節卻剝剝作響。 
     
      方殿主心神猛凜,暗道:「我尚未解開他們穴道,為何自動會立起。」 
     
      黑自無常喉中突發出低沉喋喋笑音,難聽之極,令人心神欲飛。 
     
      叭叭兩聲大響,黑白無常胸前各擊實了一掌,仰身倒下笑音立止。 
     
      洪宗麒面色大變道:「殿主致他們二人死命麼?」 
     
      方殿主兩手分攫在黑白無常寸關尺上,只覺黑白無常六脈散亂,真氣逆竄,忙 
    道:「你速趕往承天寺傳訊,武林群雄到來先行接待在寺,會期即在三天後。」 
     
      洪宗麒不明就裡,也不敢追問,應了一聲,一鶴沖天掠出宅外而去。 
     
      那戴有五顏六色彩繪臉具老者在旗門內巡行一週後,邁出宅外隱入暗中,重又 
    現出時卻易成一貌像威猛長鬚老人,身法宛若行空流水望招英居走去……
    
          ※※      ※※      ※※ 
     
      招英居後院一間寬敞潔淨上房,黑衫少年負手立在窗內,凝望院中花木,似貽 
    然出神。 
     
      忽聞周成語聲傳來道:「談大人在麼?」 
     
      語聲中只見司官周成跨入後院,手挽一籃纍纍如拳碗大蜜桃,面帶笑容走進房 
    內。 
     
      黑衫少年眼中一亮,道:「啊,好大的桃實。」 
     
      周成笑道:「天南四季如春,此桃長在寒舍後山谷中,一歲花開二度,多夏之 
    初結實,功能健脾益氣,望乞笑納。」 
     
      黑衫少年頻頻稱謝不絕。 
     
      周成道:「還有一位大人呢?」 
     
      「傳訊元江,明晨趕回。」 
     
      周成哦了一聲,又閒談了數句告辭而出。 
     
      黑衫少年抓起一隻蜜桃剝皮而食,目光卻注視在籃內一張紙箋,須臾嘴角浮現 
    出會意笑容。 
     
      片刻之間,一顆蜜桃食盡,棄出桃核之際迅疾已將紙箋捏在手中。 
     
      突聞屋面上隨風傳來三聲清脆擊掌。 
     
      黑衫少年面色微變,低喝道:「什麼人?」身如脫弦之弩射出窗外,翻上屋面 
    ,矯捷俐落已極。 
     
      屋面上疾如流星掠去一條淡煙人影,低喝道:「談大人隨我來!」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去如閃電望一蔥鬱山麓掠去。 
     
      但—— 
     
      數十丈外遙躡著一面像威猛長鬚老人,眼中精芒*射,先後投入林中。 
     
      黑衫少年身形落定,沉聲道:「尊駕何人?」 
     
      來人倏地轉身,笑道:「小化子斯人紅。」 
     
      黑衫少年笑道:「原來是斯賢弟,你與邱大人相遇了麼?」 
     
      斯人紅道:「趕來途中已相遇,小化子趕來特向大人傳訊,白衣邪君確在元江 
    。」 
     
      「真的麼?」 
     
      「一點不假,邪君左右手監令荊一鳴率領甚多知名凶邪在承天寺外稍作勾留後 
    已趕來此途中了。」 
     
      黑衫少年神色一驚道:「荊一鳴來此三水鎮作什麼?」 
     
      斯人紅道:「小化子窺聽他們密商,說是邪君擒得一名解原之人,解原禁受不 
    住邪君分筋裂骨手法,吐露出一項驚人秘密。」 
     
      「什麼秘密?」 
     
      「解原乃玄武門門下。」 
     
      「玄武門?」 
     
      斯人紅點點首,道:「不錯,小化子從未聽過江湖內有玄武門這門派,但經解 
    原洩露,確有這麼一個玄武門,承天寺及三水鎮均是分支舵壇。」 
     
      黑衫少年歎息一聲道:「與在下所料竟是南轅北轍。」 
     
      斯人紅道:「大人料測三水鎮乃邪君分壇?但尚幸未鑄大錯,這幾日玄武門在 
    三水鎮與武林各大門派高手晤面!」 
     
      黑衫少年詫道:「在下怎未風聞此事!」 
     
      斯人紅笑道:「大人倘有耳聞,小化子也不會趕來了,據悉荊一鳴等一行欲投 
    宿在招英居內。」 
     
      黑衫少年朗笑道:「荊一鳴一來,白衣邪君下落必可得悉,一切均可迎刃而解 
    ,斯少俠請回來,見了令師代向問安。」 
     
      斯人紅道:「如此小化子走了!」雙肩微晃,穿空斜飛而出,去勢如電,幾個 
    起落,身影迅杳。 
     
      黑衫少年凝視天空,眸中射出迷惘困惑神光,喃喃自語道:「玄武門………玄 
    武門……若玄武門掌門人是黑道凶邪,江湖之內難望平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了。」說著深深長歎一聲,轉身望三水鎮而去。 
     
      招英居店伙正在後院打掃,目睹黑衫少年進入,躬身哈腰笑道:「大人回來啦 
    !店內有位客人正在守候大人。」 
     
      黑衫少年不禁一怔,道:「說我有請!」 
     
      忽聞一陣蒼邁爽朗笑聲傳來這:「不用請了,老朽來得冒昧,在院外等候多時 
    了。」說著,只見一貌像威猛長鬚老人快步走來,躬身長揖道:「老朽柳溪山,北 
    天山掌門人乃老朽師弟,不速之客,冒昧陳情,望求見諒。」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不敢,柳老師必有高明賜教,請!」 
     
      延請柳溪山入室,命店伙獻上香茗。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柳老師必是受洪宗麒指點而來。」 
     
      柳溪山似是一驚,詫道:「大人為何知情?」 
     
      黑衫少年道:「這不難而知,洪宗麒出身玄武門,在下已耳聞玄武門亦受白衣 
    邪君之害,為此東邀武林各大門派高手趕來相助,柳老師諒亦系受玄武門敦請而來 
    嘉賓。」 
     
      柳溪山道:「大人料事如神,一猜就中,老朽正是由洪宗麒家中而來!」 
     
      「有何指教?」 
     
      「正邪敵對,勢若水火,如老朽忖料不差,三兩日內雙方必將引發一場血腥生 
    死拚搏。」柳溪山道:「鹿死誰死,尚未可知,但慘烈殘酷可想而知,雙方均須不 
    擇手段、竭盡全力才有致勝之望。」 
     
      黑衫少年頷首微笑道:「但武林中人不喜與官府中人交往,更不願官府插身其 
    事,恐有所幹礙牽肘致力敗垂成!」 
     
      柳溪山眼中神光似震驚已極,道:「大人睿智無匹,尚望俯允。」 
     
      黑衫少年不禁高聲朗笑道:「請問柳老師,在下奉何人之命而來?」 
     
      柳溪山神情一凜,道:「當今萬歲,但老朽相信大人奉命殲除此獠,並非擒囚 
    押解送京,驗明正身處決,是以斗膽相求,何不讓武林中人了了恩仇,大人亦可回 
    京覆命。」 
     
      黑衫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應允不難,但在下不信玄武門可制白衣邪君死命 
    ,若逃之夭夭,再要找他便難了。」 
     
      說著面色一沉,接道:「在下最厭惡的即是不自量力,柳老師此來定是受玄武 
    門主之托,在下意欲與玄武門主相見,彼此印證武功高下……」 
     
      柳溪山忙道:「大人真要如此做麼?」 
     
      黑衫少年點點頭道:「不錯!」 
     
      柳溪山歎息一聲道:「果然為玄武門主料中。」 
     
      「玄武門主是何來歷?」黑衫少年道:「柳老師似知之甚深。」 
     
      柳溪山搖首道:「老朽僅在今晨見過,玄武門主詭秘本來面目,何從知其來歷 
    ,但言談甚歡,說起天下武功源流,胸羅極廣,不禁技癢,兩人下場印證幾招……」 
     
      黑衫少年道:「誰勝誰負。」 
     
      「自然是一門之主。」 
     
      黑衫少年不禁哈哈大笑道:「柳老師弦外之音在下已知,請!」 
     
      柳溪山不禁一呆,道:「大人聰明已極,如果勝了老朽,老朽可以轉陳大人之 
    意。」說時已立起趨出門外。 
     
      人尚未跨定,抬目望去,只見黑衫少年已挺立在院內,暗道:「好快的身法! 
    」不禁泛起一股奇寒,忙抱拳一拱,道:「動手相搏無所不用其極,難免傷亡,請 
    恕老朽放肆了。」 
     
      黑衫少年傲然一笑道:「好說,請賜招吧!」 
     
      柳溪山雙掌齊出,閃電快攻,連攻七掌。 
     
      黑衫少年身形閃避緩慢,卻似幻影一般,柳溪山掌勢快如雷霆,明明打實,卻 
    一擊成空。 
     
      柳溪山心神猛震,越打越駭,掌影漫空中暗中施展無形毒蠱。 
     
      須臾,柳溪山只覺無形毒蠱被軀了回來,但黑衫少年似若無覺,右掌緩慢攻出 
    ,看似乎平淡無奇,卻神妙已極,一招一式無不是克制自己武學。 
     
      突然——黑衫少年兩道眼神如炬*視在柳溪山臉上,大喝道:「柳老師,恕我 
    要放手還攻了!」說時右手五指間已多出一柄犀利短刃。 
     
      只見寒芒疾閃,柳溪山頭頂一絲髮髻被削落,一張人皮面具卻為髮絲帶落下地。 
     
      柳溪山一張人皮面具為髮絲帶落地面,赫然呈現廬山真面目。 
     
      黑衫少年認出正是火雲峒主方天齊,卻不揭破,面色一變喝道:「尊駕究竟是 
    何人?」 
     
      柳溪山聞言心神一寬,面已恢復平靜,身形疾飄了開去,笑道:「大人武功果 
    然高明,老朽實是柳溪山,為防被人認出,是以掩住本來面目。」 
     
      黑衫少年微笑道:「原來如此,不過在下勝得太僥倖,因柳老師並未施展真實 
    功力,否則落敗的必是在下。」 
     
      這話明是恭維,其實亦是如此,方天齊不欲為大內侍衛知曉玄武門武學,僅施 
    展五成功力,尚有許多邪異之術亦未施展,再則他亦輕心大意,是以髮絲為黑衫少 
    年削落。 
     
      方天齊最擔心的卻是恐怕黑衫少年認出真實來歷,此刻忙欠身施禮笑道:「不 
    敢,大人武功己臻化境,豈是老朽所能及。」 
     
      黑衫少年哈哈一笑道:「柳老師謬獎,這樣吧,在下可以暫時不管,但貴門無 
    法制住白衣邪君時,在下自必伸手。」 
     
      柳溪山道:「大人寬宏為懷,老朽永銘五內,容老朽回覆玄武門。」言畢告辭 
    而出。 
     
      一條輕靈迅快身影卻暗隨著柳溪山而去。 
     
      黑衫少年在室內來回踱步,垂首沉吟良久,突穿窗掠出,望一片山林奔去,在 
    一處如塹峭壁下停住。 
     
      忽聞塹壁上響起一聲輕嘯,只見一條身影落了下來,落勢奇快,有如殞星飛瀉 
    ,瞬眼墮地,正是天魔宮主。 
     
      黑衫少年欠身行禮道:「屬下參見君上!」 
     
      天魔宮主眸中神光怨毒已極,獰聲道:「想不倒真是方天齊。」 
     
      黑衫少年敢情是苗凱,道:「君上息怒,小不忍則亂大謀,方天齊身後還有主 
    使人,何不長線放遠鳶,靜觀其變。」 
     
      天魔宮主默然須臾,道:「我現在方明白你為何屢屢規勸我閉關自保之故了。」 
     
      黑衫少年道:「君上,疏不問親,屬下不敢妄言。」 
     
      天魔宮主長歎一聲,道:「魔宮弟子相率叛離,我自問待人不薄,始終不明其 
    故,叛離之人能甘冒蠱毒發作,身遭慘死之禍其因為何,至此已瞭然……」 
     
      忽面色一變,低喝道:「有人來了,恕我不便相肋。」說時沖天直拔而起,落 
    向一叢郁密黛濃中不見。 
     
      黑衫少年漸聞一片衣袂破風之聲入耳,十數條迅快如飛人影相繼掠來,凝目望 
    去,只見為首者卻是野人山主辛人猛。 
     
      辛人猛眼見黑衫少年淵婷嶽峙,毫無懼色,不禁心頭暗駭,上下打量了黑衫少 
    年一眼,抱拳略拱道:「尊駕可是大內侍衛談大人麼?」 
     
      黑衫少年日泛訝異之色道:「閣下為何識得談某?」 
     
      他自然識得辛人猛就是白衣邪君,但白衣邪君卻不識得他,因其與解原來三水 
    鎮之前已易容,辛人猛雖目光銳厲,仍難辨識黑衫少年本來。 
     
      辛人猛道:「老朽辛人猛。」 
     
      「原來是野人山主!」 
     
      辛人猛兩目一瞪,冷笑道:「據老朽所知,大內侍衛中並無尊駕此人。」 
     
      黑衫少年哈哈朗笑道:「大內侍衛內有無在下這人,與辛山主何干?」 
     
      辛人猛道:「老朽豈能無事生非,而且老朽同來之人均是三山五嶽內家高手, 
    不約而同來此就是為的找尋尊駕。」 
     
      黑衫少年呆得一呆道:「這就奇怪了,在下與辛山主等風馬牛毫不相涉,找尋 
    在下為何?」 
     
      辛人猛突放聲狂笑道:「老朽疑心尊駕就是白衣邪君化身。」 
     
      話聲中,武林群雄漸漸*近,佈成八卦陣式將黑衫少年圍在核心。 
     
      黑衫少年聞言大喝道:「辛山主豈能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辛人猛倏地穿空拔起,翻出八卦陣式之外。 
     
      黑衫少年暗罵道:「好狡滑的魔頭!」右腕疾挽向肩頭,嗆啷啷龍吟過處,一 
    柄寒亮電閃的長劍挽在手中。 
     
      那確是一把好劍,刃口鋒利,吹毛可斷。 
     
      武林群雄不禁面色大變,這口劍雖非紫電白虹,卻也不是凡品,場中氣氛立變 
    肅殺寒森,生似凝凍了一般。 
     
      辛人猛道:「尊駕最好束手就縛,以免不測。」 
     
      黑衫少年巡視了一眼,發覺這些武林群雄神智並未受控,顯然聽信了辛人猛煽 
    惑之詞,白衣邪君已成武林公敵,心知辯解無用,長劍疾晃,灑出漫空寒星,身形 
    疾如電光石火斜射出去,與他那攻出劍勢竟是南轅北轍。 
     
      突合數聲冷哼,三個江北武林道高手紛紛倒地,穴道受制,口噤不語。 
     
      辛人猛不禁暗暗驚心。 
     
      倏忽之間,劍勢宛如狂濤奔瀉,衍展十數丈方圓,漫空寒飆中但聞一片驚叫狂 
    喊,霎那間劍光倏斂,只見武林群雄個個口瞪目呆定在那裡,發須剃得精光,穴道 
    受制。 
     
      只見黑衫少年身形奇快地落在辛人猛之前,長劍還鞘,雙掌快攻,幻影千萬, 
    掌勢如山。 
     
      辛人猛亦展開奇奧掌法,挾著嘯風如雷,雙方搏拚猛烈,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 
    去,並無勝負,黑衫少年大喝道:「辛山主,你究竟為了什麼?」 
     
      掌出劍出,寒虹電奔,辛人猛目睹如山劍勢,疾躍出五丈開外,道:「因為大 
    內侍衛中並無尊駕此人!」 
     
      「辛山主又非供職大內,怎麼如此清楚?」 
     
      辛人猛道:「小徒徐千鐘現供職大內,他說侍衛中並無姓談之人。」 
     
      「徐千鐘!」黑衫少年哈哈大笑道:「一個小小二等侍衛,怎敢強以為知?辛 
    山主也是一方豪雄,若大內侍衛中並無姓談此人,何能冒充,天下無此愚蠢之人。」 
     
      辛人猛道:「看來尊駕似對徐千鐘異常稔熟。」 
     
      「不錯。」黑衫少年冷冷一笑道:「但他對在下異常陌生!」繼又敘出徐千鐘 
    藉貫,形貌年歲等,無不瞭如指掌。 
     
      辛人猛心神猛凜,暗道:「一點不錯,但大內侍衛中確無如眼前黑衫少年之人 
    ?」 
     
      不言而知,辛人猛就是盛秋霆化身,盛秋霆身為侍衛多年,直指黑衫少年冒充 
    自非含血噴人,然他卻不便明言。 
     
      此刻——忽有一條身影疾如飛鳥掠來落下,辛人猛認出是大內侍衛陸宗浩,不 
    覺心神一震。 
     
      只見陸宗浩朝黑衫少年抱拳躬身道:「卑職參見談大人。」 
     
      此舉無疑證實了黑衫少年身份不假。 
     
      黑衫少年微微一笑道:「陸侍衛接獲傳訊了麼?我已應允倘無白衣邪君現身, 
    我等決意袖手不得參與這場是非。」 
     
      陸宗浩低應了聲是,目中神光巡視了武林群雄一眼,詫道:「這是何故?」 
     
      黑衫少年冷笑道:「受了辛山主危詞煽惑,謂我為白衣邪君化身,哼!我真是 
    那魔頭,他們焉有命在。」 
     
      「辛山主!」陸宗浩詫道:「莫非就是徐千鐘恩師野人山主辛人猛麼?」 
     
      「不錯!」辛人猛道:「老朽隨小徒旅居京城三年,療傷養病足不出戶,閒常 
    與小徒談及大內侍衛共有……」 
     
      「共有六百廿四人是麼?」陸宗浩道:「其實共是六百六十人,那卅六名天罡 
    之數,武功曠絕,護衛皇上國母,不說是辛山主,就是我等亦所知不多。」 
     
      辛人猛暗暗駭凜,趁機見風轉舵,呵呵一笑道:「那麼老朽可算是井底之蛙了 
    ,有勞大人解開他們穴道,以免老朽負疚。」 
     
      黑衫少年冷冷說道:「辛山主還是離去的好,在下不會傷害武林群雄。」 
     
      辛人猛赧然一笑,轉身穿空如飛而去。 
     
      黑衫少年虛空拂掌,為武林群雄解開受制穴道,微微一笑道:「諸位可以走了 
    ,辛人猛並非好相識,慎勿再受愚。」言畢,與陸宗浩雙雙奔向三水鎮。 
     
      向暮殘陽,染泛半天霞彩,映在招英居簇新牌匾上更是鮮艷明亮,司官周成站 
    在店外意氣揚揚,與街坊聊天。 
     
      驀聞一陣奔馬蹄聲入耳,只見五人五騎風馳電掣奔來,其中有一紅衣俏麗少女 
    ,明眸皓齒,肌膚勝雪婷婷若仙。 
     
      其餘四人均不出三十年歲,猿臂黛眉,英氣*人,護定紅衣少女似眾星拱月般 
    落鞍後簇擁著進入招英居。 
     
      店伙迎著接待在東廂三間房內安歇。 
     
      紅衣少女正要跨入房中,忽旋面道:「店家,牲口須餵飽草料,明晨我們還要 
    上路呢!」店伙聞言呆了一呆道:「姑娘明晨還要走?」 
     
      正說之間,黑衫少年忽飄然走入店內,只望了紅太少女一眼,逕自坐在堂屋中 
    一把交椅上。 
     
      紅衣少女道:「店家,姑娘為什麼不要走?」 
     
      店伙不禁話塞,嘻嘻一笑轉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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