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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 容 提 要﹕
少年丁偉其師因巧得『武林正神』年輕時所著的『寒虹劍氣沖牛斗』絕世秘籍,而被『玉面羅剎』和『東惡』、『西缺』、『南僧』、『北魔』這些天生邪惡的魔頭圍攻。而其師『野鶴神君』因保護他而身受『玉面羅剎』的毒掌暗算,拚死突圍後,命他攜帶劍笈前往廬山投靠好友『乾元上人』學藝。 少年丁偉在途中機緣巧遇其祖『孤山樵隱』為他打通『奇經八脈』和『伐毛洗髓』而功力大增,但因年幼仍功不如魔,被『玉面羅剎』所抓,嚴刑逼供其師下落,但丁偉命帶桃花,反而被魔女之女『寒冰美人』之助得吞『千年雪蓮』,但也為此而被萬載巨蟒吞人腹中,使他得到了千載難逢的『巨蟒之膽』和『寒虹神劍』後,功力大增破腹而出,在山穴中機緣巧遇被『武林正神』看中,傳予包括天下正-邪各道武學的『天地人』三招和百年功力,從此煞神重出武林,丁偉為報師恩,追殺女魔,在魔窟功廢「南僧』、掌奪『西缺』之拐,又得到前輩『鐵腕神丐』指點,在石臼湖劍誅『東惡』,指斃『北魔』但被『玉面羅剎』使計炸毀孤島,而被困人湖底,反而讓他誤出『導陰接陽』和『極靜』至『極動』的武學真理,得千載靈龜馳援脫困而出。 但因千載古劍『寒虹神劍』和『絕世奇珍軒轅玉鼎』的突然現世,女魔『玉面羅剎』趁機遊說『天山神魔』、『五嶽第一劍』等一批隱世巨魔出世,與代表著正義之神的各門各派在巫山進行一次神魔雙方力奪玉鼎的決戰。 而少俠在脫困之後得『聖手神尼』,『武林三傑』等一批絕世高人及兩位嬌妻之助。終在巫山大會上功廢女魔,神劍敗『天山神魔』、『五嶽第一劍』兩大巨魔,令其臉面無存,跳入烈火自焚,從此英雄美人,鼎令江湖,以神劍創下千秋佳話。 |
海天風雲閣掃描校對
【第一章 割髮傳音】 夜靜,月華似水,樹影兒,搖曳生姿。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接著只聽見一個蒼老而悲倫的聲音說道:「 偉兒!事已至此,非人力可以挽回。你即速往廬山,去謁見乾元上人。他見著我這 些遺物時……」 跟著就傳來幾聲絲絲之響,聞之令人有琴斷弦折之感,下面要說的話,都被這 淒涼之聲打斷了。 這時,只聽見一個稚嫩的童音驚呼道:「師父!你只管運氣調息,我替你護法 ,我更不要去廬山。」他不是違抗,因為他實在無法離開這亦父亦師的老人,尤其 是此時此地,他更未發現那絲絲之聲的由來,否則,他將一聲痛哭,來發瀉其心曲 ……這是一所古寺,因年久失修,破舊得已無法辯知其本來面目。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如風擺殘荷一般,由一個十二、三的孩子扶著,踉蹌 地跨進門來,並旋即扶著門邊坐下,老人呼呼地喘氣不歇。 那個童子,雖只十二、三歲,但長得結結實實,蜂腰猿臂,氣宇軒昂,臉上掛 著淚珠,但仍不失其清秀,尤其那雙眼睛,有如兩點寒星。兩邊太陽穴,微微凸起 ,著一身白色小勁裝,背上一口寶劍,雖非古璞,卻也是精鋼打造的利器。 老人坐下後,打量著四周,又撫著童子紅噴噴的雙頰。但見他眉頭深鎖,似是 忍著十分的痛苦,並微微地發出一聲短喟。 「偉兒,我知道你不忍心將我丟下,我也不放心你無依無靠地出去飄泊,然而 我能彌留這兩日一夜,只是那段雪參的功效。現在……已是……油盡……燈……枯 的……時候……。」他一字一淚,斷斷續續,似有訴不完的心事,但因過於激動, 引起一連串的咳嗽,在古林荒寺發出陣陣回音,更增添幾分淒涼之感。 童子的哭聲,將老人喚回現實,老人正忍受著最後的痛苦,慈愛地抱著他。「 偉兒!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我不願看見你的淚容,我要你笑著離開。你既然知道 ,那殘人到來,僅僅還差兩個時辰,我必先將幾件大事告訴你,其餘,乾元上人, 自會詳細示汝,那時你必以侍我之心,服侍乾元上人。他也必將其一身曠世無倫的 武學傳授於你,務使你成為一枝武林奇葩,為未來武林消彌一場空前絕後的腥風血 雨,並作為亂世中一中流砥柱……」 老人至此,似已心遲力拙,氣喘不已,但他仍勉強露出一絲笑,並遞過剛才剪 下那卷白髮,微微一笑,道:「乾元上人必知我斷髮相托之意,偉兒!前途珍重。 」 說罷,右手一揮,就瞌上雙目,再也不曾言語。 這個十二、三歲的童子,年紀雖小,幾年來,隨同師傅,走遍大江南北,武功 雖未至登峰造極,卻也紮下堅固的根基。八年中,老人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們不僅 情同骨肉,而且有著相同身世,尤在其人生旅途之中,更是前後縮影。 故此時,老人命他奔往廬山,他怎麼也不忍離開,何況老人還正在傷病之中, 而且三夏之後,仇人即將掩至。 倏地,心頭微微一凜,並暗忖道:「我留在此處,定可替師傅擋上一陣。那怕 血濺荒山,也在所不借。」故登時精神一振,更一掃那愁眉苦臉之色。 老人慈祥的聲音,又已響起:「偉兒!時間不早,寸陰寶貴,你此去廬山,還 有三天路程,千萬記著,報仇雪恨,是你的重大責任,老夫一生遊俠江湖,毫無遺 憾。但此次傷在那賤人掌下,這是你親眼目睹。」 說時,又在身上取出一個小布卷。「這裡有一卷『劍笈』。但可惜無寶劍相配 合,其他名珍利刃,因可發揮其威力。若能尋得那柄寶劍,不僅可為我報仇,也可 申雪你父母十載沉冤,你自己也將成為一代劍術宗師了。」 聽到父母之沉冤,不覺百脈憤張,使得這個心地純良,而面現憂鬱的童子,彷 徨得不知所措,葛地,老人忽然坐起:「偉兒!我本還有許多事要說,以後都由乾 元上人來說明,免得耽誤你的行程。這本劍笈,在一年之後,敦請乾元上人開啟, 他會指導你去練習。至於那柄久已失去,並曾貽害江湖的上古奇珍,劍笈中可獲知 劍名。我言盡於此,速去!速去!」 末了的聲音,更微顯哽咽。 童子剛轉過臉去,用手擦著眼淚,倏聞咋喳一聲,他還以為有人在暗中掩襲, 忙回步族身,見老人已附到血泊中,原來是老人乘他轉身之際,已自碎其天靈而亡 。 因為老人早已發覺童子的存心,如他不死,這個異日武林中的奇葩,也將從此 毀滅,說不定會引來更大的麻煩,那未來武林中,將更不堪設想。 山高、風勁,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他驚疑是夢。他也憎恨自己年幼力孤,但他 反而不再流淚,只忍著滿腔悲憤,一言不發地跪在地上,磕了四個響頭,心中暗自 說道:「師父,安息吧!我定會為你報仇……」 他注視著老人模糊不清的面孔,差不多有半盞茶功夫,最後強忍住眼中的淚水 ,取了些碎石泥土將老人身體略事掩蓋,又磕了四個頭,緩緩地掉過身去。 這要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十二。三歲年紀,還正依依膝前,如果遭遇著這樣的 事,早已駭得心膽俱裂,那還有勇氣來面對現實。 而這武林的奇葩,不僅有著非常的抱負,也有著驚人的定力,更有著打掉牙齒 和血吞的勇氣,年紀雖輕,經歷人生的憂患和苦難,卻已罄竹難書。 他踏著這登山小徑,緩緩而行,淡淡的月光,也對著這獨行的遊子,發出無言 的感歎。 夜死一般的靜,樹影在月光下,宛似千萬個魅影!他只覺得胸口劇烈地發脹, 好似要炸裂一樣,臉上似有兩條蚯蚓在爬動,眼睛也已模糊不清。他想哭,卻哭不 出聲來。 現在壓在他心頭的是老人一幕一幕的故事,他不敢想,否則他將舉步無力,唯 有伴著老人血肉模糊的身體,長埋在荒山之中。 倏地,老人慈愛的聲音,又晃過他的腦際。「偉兒!你只有奮發,乾元上人會 將一身曠世武功,傾囊相授,那時你再持三尺利劍,蕩群魔,靖寰宇,不僅報親仇 ,也為我野鶴神君,揚舊吐氣。」 這些話,老人在臨終時,已說過三、四遍。尤其末了那句:「為我野鶴神君, 揚眉吐氣……」 他不禁百脈憤張,兩目神光暴射,但又登時低下頭來,兩顆淚珠,又滾下雙頰 。 想到老人以野鶴神君為號,他本是閒雲野鶴,一代江湖遊俠,只為著自己這個 不肖徒兒,才惹得他席無安枕,終日忙忙碌碌,最後還是落得個自斃荒山古廟的結 局。這慘絕人寰的一幕,都是由他而起。 他本天真無邪,只為著命運多舛,數年來,隨著野鶴神君,東飄西蕩,所歷名 山大川,耳聞目渲,何異常人數十年經歷,年紀雖小,內功確已有相當基礎,尤其 在劍術上,更能得窺野鶴神君之堂奧。 野鶴神君也因其特殊資質,奇佳稟賦,本欲使其繼承自己衣缽,將自己一身曠 世無倫武學,傾囊相授,因為自己半生來,情孽牽連,武功上未能登蜂造極。唯有 在這個衣缽傳人身上來實現自己多年的心願。 卻不料事與願違,仇人驟然掩至。他為著愛徒的安全,不願全力與人動手過招 ,以致為對方毒掌所傷。雖然他已竭盡所能,但已回天乏術,自知今日三更將盡, 仇人必然再至,如不迅速處置,不僅愛徒一家血海深仇將沉於湖底,而這卷武林中 人人欲得的劍笈,也必落入奸人之手,那時貽害武林,為江湖憑添殺孽,自己更是 百死莫贖了。 這個江湖遊俠,不愧為一代武林宗師,明智而果決。他深知密友乾元上人,不 僅武功高不可測,且在廬山,修參妙諦,如以愛徒相托,定能不負所望,並更得其 培育,其成就將更不可限量,那時報仇洩念,皆有所賴。 但愛徒乃至性之人,眼見自己毒發,又有仇人迫近,雖然年輕力弱,卻也浩氣 凜然,任什麼也不肯離開。 野鶴神君為著將來武林著眼,才作斷然決定,自碎天靈蓋,以絕愛徒之望,並 促使其化悲憤為力量,使其忍小忿就大謀,否則異日那場腥風血雨,實在不堪設想 。 丁偉年紀太小,還不明白師傅用心之深。他只覺得宇宙茫茫,這些年來,他們 師徒之間,已超逾骨肉之情懷,但從此將歷盡人生的坎坷、苦悶、孤獨和沉寂。 東方已漸漸現出魚肚色來,他已走了整整一個晚上,這時頭上和衣衫,都已盡 濕,他分不出是汗水濕透,還是被露水濕透了衣衫,小心靈中,只幻起老人慈祥的 影子,又不禁淌下淚來。 偉兒驟然一驚,抬頭見是個樸實的樵夫,忙抹去臉上淚痕,衝著他先是一揖: 「老公公,我是從府裡來,但不知這裡去廬山,還有多遠?」 別看他年紀輕,對人十分謙恭有禮,那如蘋果般的雙頰,白中透紅,雖然一夜 未睡,但兩目依然神光畢露,毫無倦容。 老樵夫心中暗忖道:「好一朵武林奇葩,誰家好福氣,生個恁地好兒郎。」當 下也就微微一笑,「孩子!這裡去廬山,還有好幾天路程,先去我家歇歇,好去趕 路。」 說時,慈愛地望著那張俊臉,但眼眶中卻似隱隱有一絲淚跡,因為他從這孩子 的臉上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偉兒也深覺老樵夫的雙目有一種異乎常人的灼灼逼人的光芒,雖只是一瞬而逝 ,也不能不使得這孩子提高警覺。 因為他不僅武功有限,更深懷著一部為數百年武林中所爭奪的劍笈,所謂匹夫 無罪,懷壁其罪,只此一端,就足以斷送這條小命。何況還有當日野鶴神君的各路 仇人,如果他們知道這娃兒就是野鶴神君的弟子,那裡還容他逃脫。若要去廬山投 靠乾元上人,豈非癡人說夢。 老樵夫卻未想到其他,只因為偉兒相貌俊美。那種精英外露,向非常人可及, 故頓生愛才之念。 偉兒卻因偶然接觸到老樵夫的目光,心中存疑,反而更加警惕,那裡肯隨便應 允,他深知自己身負血海深仇,又肩負武林榮辱大任,哪敢有半點疏忽。 當下深深地一揖,道:「老人家,尚未請教尊姓大名。蒙老公公關注,銘感正 中,他日有緣,定當前來叩謝,只是今日有要事在身,故晚輩不敢叨攪。」 這哪似一個稚齡童子的話,完全是一個滿經憂患。深藏不露的江湖高士。 當他說話之時,兩目神光流露,有如東升之旭日,也似那振翅欲飛的駕鳳,那 劍眉,那蘋果般的臉,那蜂腰,雖然還未成熟,卻也發育得十分均勻,確稱得上濯 世佳公子,翩翩美少年。 老樵夫堆滿皺紋的臉上,頓時綻開笑意,這個有著奇佳稟賦和資質的孩子,不 僅有著非常的成就,也顯得謙恭有禮。心中暗忖道:「好一朵武林的奇葩,若經我 老樵夫加以琢磨,怕不為武林中放出異彩來。」 他心中一面盤算,嘴角卻笑嘻嘻地說道:「孩子,像你這般走去,何時可到廬 山,但不知道到廬山去,為著何事。那兒老夫倒有幾個熟人……」 老樵夫雖然是慈愛地笑著,卻不停地望著這流浪兒,想從他驚惶、疑慮,且帶 著兒分憂鬱的臉色上,找出些蛛絲馬跡來,故語意中充滿著關懷。 偉兒聞言,並未為之所動。臉上反而顯出一片堅毅之色來,因為他不敢提出乾 元上人之名,他深知道這一位武林異人,不僅令武林敬佩,也讓江湖中人聞之色變 ,如果隨便說出,那時窮於應付,萬一被人問出野鶴神君的情形,豈非弄巧成拙。 偉兒本至性之人,雖無太多閱歷,但也懂得人心險詐。他十餘年來的生活經歷 ,無時不在憂患和顛沛流離中度過,偏又不慣撒謊,故當老樵夫問他因何故去廬山 時,不禁激起了一種孺子無依之感。「兩行清淚,竟籟籟地灑落,耳際似還記得恩 師所云:「英雄有淚不輕彈。」但他此際雖面對一個陌生之人,而且尚未知其路數 ,也不禁勾起其鄉愁。 老樵夫見他末語先哭,定知遭遇之慘,甚感有一篇可歌可泣之事,或竟是一件 慘絕人寰的史詩。 當下也深深地一聲長歎,伸出蒲扇般大的手,握著偉兒的右手。「孩子,我孤 山樵隱,落腳在此,已經三十餘年,倒未遇上像你這般令人心愛的孩子。有什麼事 ,只管同老夫說明,我必相助一臂之力,」 「孤山樵隱」四字,何如晴天霹靂,偉兒幾乎驚叫失聲,而他一雙手,已被孤 山樵隱握住,慈愛地撫摸著,自己幾番想掙扎出來,卻好似鐵棒被磁石吸住,休想 動得分毫,甚至將要被溶化了一般。 偉兒心中大驚,果然這個老頭兒,武功高絕,但此時欲走,亦逃不出去,所幸 自己尚未說出來歷,故尚可勉強僥倖於一時。 他本來想到傷心之處,淚珠正滾滾地滴落,此際更是驚惶失措,心中不由叫苦 道:「天啊!我丁偉何竟時乖命促至此,父母的血海深仇,恩師之含恨終身,恐都 將毀於一旦……」 孤山樵隱見他只是一味傷心痛哭,這本是稚齡童子的常情,倒也未曾注意他那 驟然而驚之狀。故慈愛地摸著偉兒的頭。 「孩子,哭不能解決問題,如果信得過老夫,不妨原原本本說出來,我孤山樵 隱,雖然隱居於此,不問江湖恩怨。但尚可……」下面的話,倏然止住。 又是一聲「孤山樵隱」。這名字好熟,而且十分刺耳。因為他曾在野鶴神君中 所說過,他不僅武功高絕,且玄功通神。但對野鶴神君,則為水火不相融。「小心 靈中,雖幻出許多事事物物,卻也暗中決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故朗 朗地說道:「老公公,我叫丁偉。今年十三歲,父母都被仇人殺死,從五歲起,就 由一位恩人撫養。昨日這位恩人,竟也因病去世。我欲前往廬山,去投靠一家親戚 ……」 說完,眼淚又籟籟地灑落。 孤山樵隱聞言,臉色驟變。口中哺哺地念著「丁偉」二字。 但見他臉色沉凝,兩目神光暴射。「丁堅玉是你何人?」他的聲音驟然變得好 冷。 丁偉聽見孤山樵隱問到亡父之名,也驟然而驚,忙蓄勢戒備。心說:「我縱或 不敵,也不能就此不明不白地死去。」星目中,充滿淚珠,卻顯得更為堅定。 孤山樵隱眼中,似也泛起淚光。「那麼黃巾女俠,秋風可是你母親了。」末了 的話,幾乎變成蚊語。 丁偉再也忍受不住,終於痛哭失聲。他不僅痛父母之慘死,也更深恨自己為何 不造個假名、但亦未曾料到。這個令人聞名喪膽的孤山樵隱,居然能從一個未成年 孩子的名字中,能猜出當年威震江湖的父母。 固然有這樣父母,足以自豪,但自己未曾學成,致使那血海深仇,將沉湖底, 恩師心願亦成泡影。故一時之間,愧、悔、恨、 忿,交織在他小小的心靈之中。 終於,他朗朗地笑道:「老公公!既然認識我父母,是否我父母生前,與你有 何過節,如果要在我身上償還,我絕不皺一下眉頭。雖然我報仇不成,但總不能使 我父母英名有損。」 說時,一抹臉上淚痕,顯出那豪氣干雲的英雄氣概。 丁偉是因為一雙小手,被人握住,眼見此人精湛內功,較之恩師野鶴神君,也 似要高出許多,自己此時半邊身體,都似被其溶化一般。 孤山樵隱低低地一聲輕哨,旋即舉首遙望雲天。丁偉見他面容慘淡,心中不覺 一寒,因為這個武林怪人,曾為首細故,與野鶴神君不睦,終至以武功解決。兩人 激鬥三天三夜,未分勝負,最後內功拼高下,野鶴神君當年內功略勝一籌,雖未像 孤山樵隱那樣當場咯血,事後整整花了數月時光,始能恢復真力。足見當時搏鬥之 烈。 雖然這是三十年前的事,野鶴神君卻始終未釋其懷,且深知孤山樵隱,必然要 報那次當場咯血之恨,故時時以此為憂。而丁偉,自聽到孤山樵隱之名,就驚得心 膽俱烈。他知道,這人是恩師的生死對頭。 忽然孤山樵隱,一聲怒喝,頓時空際蕩起一片回音。山林震動彥烏亂飛,丁偉 更是心裂耳鳴。 孤山樵隱是欲借此一吐胸中鬱悶。這個隱此三十年的怪俠,得見偉兒之面,驚 、喜、悲、忿,兼而有之。 丁偉驀聞老兒這聲暴喝,心說:「完了!老兒一定與我父母有隙,今日報應在 我身上。」但他不願就此死去。右手雖被孤山樵隱握著,忙貫力於左臂,趁他不備 之際,吐氣開聲,一拳向孤山樵隱丹田穴上揭去。 他們相距既近,丁偉更懷著寧為玉碎之心,故也用出了七八成功力。 待孤山樵隱發覺,小拳頭離他僅有寸許,頓時感到一股銳風,砭膚生寒。 這正是野鶴神君的「金剛拳法」,那怕是銅牆鐵壁,亦可洞穿,雖然丁偉功力 不足。這套拳法使得尚欠火候,但二人相隔太近,又是驟然發動,加之他更存著拼 上死的決心,故冒死搗向對方的死穴,這要換了別人,豈有命在,縱或不前後洞穿 ,血流五步,也必落個終身殘廢。 孤山樵隱,也驟然一驚。小腹微收,丁偉的左臂卻再也收不回來,頓時覺得天 旋地轉,汗流如雨。這時孤山樵隱另一隻大袖,恰也同時指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已黑。丁偉悠悠醒來,見自己躺在一張軟榻之上,一盞 油燈,正爆起豆大火花。,他打量著四周,這房中除一榻、一桌,一椅之外,別無 他物,再一摸自己所臥軟榻,則熱烘烘地,原來上面舖著一張虎皮。 丁偉微睜雙目,想到遇見孤山樵隱的種種情形,心中不覺泛起陣陣寒意。暗忖 道:「難道我真的死了不成。」想到「死」,又不禁想到父母之血海深仇,想到恩 師野鶴神君在荒山古寺的淒慘的一幕,又才想起那絞斷髮和那本武林中群相攻伐的 「劍笈」。 丁偉忽然坐起,只聽全身骨格吱吱一陣亂響,見自己身上僅穿著一件貼身衣褲 。那套外衣和隨身物品,皆不知去向。 丁偉年紀雖小,心中一無雜念,知道定是孤山樵隱做的手腳。不禁暗罵道:「 老鬼!只要我丁偉有命在,不怕你不還我那東西。」 他的武功,本有良好基礎。只因自己忙中有錯,故未曾發覺自己身上驟然之變 化。旋即盤膝坐好,凝神靜氣地練起功來。 但恁地作怪,他內體頓時有一股洶湧澎湃的怒潮,有如長江大海般,不竭地湧 流著。內中更有一股熱浪,竟自緩緩地,暢流各大經脈之中。故剎時間,人於忘我 無憂之境。旋即由清而渾。 漸漸地,又由渾而清,一睜星目,身邊竟緩緩散出一層白霧,將丁偉籠罩在霧 中,靈明也十分開朗。 他驚惶、也錯愕,更感到喜悅。這是他從來未想到過的事。 因為他曾見過恩師野鶴神君練到物我兩忘之境時,也發出一層白氣來。 他本絕頂聰明,故頓時精神大振,正欲翻身下榻,驀聞一陣銀鈴般的聲音,脆 生生地笑道:「偉哥哥!你醒了麼?」 丁偉聞聲驚覺,忙蓄戒備,並欲乘其不防,一拳而擊殺之,但當他的目光一接 觸這小姑娘時,不禁驚愕得不知所以,猶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故呆呆地望著她,一 言不發。 她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梳著兩個長辮,穿一身翠綠色的衣裙,令人有一種清 新脫俗之感。一張瓜子臉,兩個又黑又大的眸子,櫻桃一般的小嘴,臉上還有兩個 圓圓的梨渦兒。微微一笑,那一排貝肯,有如碎玉一般。真一個出水洛神,散花仙 女。 但是,奇怪得很,這天仙化人的小姑娘,眼角眉梢間、竟也隱藏著幾分憂鬱… …小姑娘大概是被丁偉灼灼逼人的目光看得難為情,頓時兩朵紅霞,飛上雙頰。但 她那星目中,也閃閃地泛著異樣的光輝。 「偉哥哥!爺爺說你千萬不可下床,先將這羊羔肉吃些,你已經三天三夜未曾 醒來,這要是換了別人,早就餓壞了。爺爺說,吃完這些東西,仍須繼續運氣行功 。」 她的話,好甜,嬌滴滴地,有如出谷之黃鶯,悅耳之極,但她每一字每一句, 都使得丁偉心中泛起陣陣疑團。她的爺爺是誰呢?她怎麼喊我偉哥哥呢?難道我在 此,已經歷了三個晝夜了嗎?為何我又不曾死呢?「這一連串的問題,不僅他這小 腦袋中無法獲得解答。就是換上個成年人,也有如附人五里雲中的感覺。 小姑娘並末再作多留,已如驚鴻一瞥地向外走去。她走近門邊時,又回頭嬌媚 地一笑。 丁偉本欲將她叫住,但接觸到她那嬌笑的眸子,竟癡癡地,不知所言。 她去了,留在這斗室裡的,是無以倫比的寧靜。那盆中所溢出的陣陣肉香,令 人饞涎欲滴。 倏地,腹中一陣雷鳴,他才記起綠衣小姑娘所言,自己竟已三天三夜未曾醒來 ,其實自己何止三天未曾進食,哪裡還經得起饑火中燒,更經不住飄來陣陣的肉香 誘惑,心說:「如果他們要害我,也用不著在食物中下毒,我且先吃個飽再說。」 當下也就不作想,一掀銀蓋,裡面放著一隻墩爛的肥羊羔,還有一碗白米飯。 他心中好生歡喜,頓時狼吞虎嚥地吃個罄盡。 微微伸臂拳腿之間,竟發出吱吱的響聲,本來人是鐵,飯是鋼,但在吃喝足了 之後,卻更顯得懶洋洋地。 他不願去想,也不敢亂想,因為剛才綠衣姑娘所言,她爺爺曾吩咐過,自己不 可下床。 現在忽然恁般懶洋洋地,難道真是中了什麼毒物不成。本來他是個天真無邪的 孩子,只為命運多舛,才使得他一個平常孩子成熟得較早,也添上幾分心計。 當下略一寧靜,又開始運氣行功起來。漸漸地,又由清而復渾。 這一次行功,較之上次,又有著顯著變化,只覺得人如騰雲駕霧一般。肉體中 ,更有那洶湧不竭的長江激流。雖然他已人於無物無我之境,但身體上,竟發出一 股奇妙的潛力,使得他筋疲力盡。 待他再度醒來,正是紅日當中,陽光射在這斗室內,他欲翻身坐起。 忽然一隻手,扶在他肩上,只覺得軟綿綿地,又聽得那銀鈴般的聲音,嬌滴滴 地響在耳際。「偉哥哥,爺爺說,你再有七日,就可去見他,現在千萬不要輕易行 動。」 她的聲音好甜,話也說得十分體貼,就是自己再不願意,也不忍違拗她一片好 心。 不容丁偉詢問,那綠衣小姑娘,又繼續說道:「我又為你準備好了食物,還是 照樣,吃完再運氣行動,我會來照顧你。」 她儼然是個大姐姐一般,關懷中帶著兒分管教的口氣。 丁偉本欲問綠衣小姑娘,她口中的爺爺究竟是何人,但她早又身軀微晃,立在 門邊,跟著回頭一聲嬌笑,露出那天真而頑皮的面孔。「你要聽話啊,不然那時內 腑受傷,血淤氣塞。任是什麼仙丹聖藥,也難醫治……」 語落,人早如飄風般,失去蹤影。 這些怪事,好生令人不解,丁偉年紀雖小,卻是天生傲骨。 雖然綠衣小姑娘,是出諸一番好心,但卻不服這口氣,尤其說他不聽話,就內 腑受傷,甚至將無法醫治。 當下微微聚氣。使真氣納入丹田,更欲飛身而下。但不料內體一陣猛烈震動。 一股熱流,洶湧地翻起,令人有肝膽俱裂之感。心中不由一驚,忙闊氣而御,才將 逆行之血液抑止。但人也跟著昏沉沉地,人於無我無物之境。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那綠衣小姑娘,用一條絹巾,替他擦著額上汗珠。半帶關 懷,半埋怨地說道:「你現在感到好些罷,你為何恁地好強,我不是告訴過你,不 能輕易下床,所幸你還知道厲害,否則即或不死,也將落個終身殘廢……」 她的話說得十分嚴肅,無半絲笑意,諒非虛語,直聽得丁偉毛髮聳然。 丁偉本欲說幾句感激之言,卻只是軟綿綿地,毫無力氣。 綠衣姑娘又嬌笑道:「這裡所預備的食物,快點吃罷!我再去替你取來。」 丁偉正覺得饑火難耐,微睜星目,房中點上那盞油燈,正吐了寸長火舌。 當他食用過後,本想等綠衣小姑娘來,問明他這番經過,但久不見她的芳蹤, 只覺全身不僅骨節酸痛,精神也十分萎頓。忙又運氣行功。 這次時間較短,天色微明時,他就已經醒來,但綠衣小姑娘早已伴立在榻旁。 兩人四目相遇,心中都微微一跳,兩人臉頰上,也同時抹上一征紅霞,雖然他 們的年紀,還不大懂得兒女間的情愛之事,但女孩兒站在一個陌生男孩身邊,總是 羞人答答的事。 丁偉本來也是滿腹疑問,但一時間,又無法問得出口,只有望著這綠衣小姑娘 ,但一接觸到她那明如秋水般的眼波,臉就要紅,心就要跳,不是跳,簡直如小鹿 一般亂撞。 「偉哥哥!你今天不能再賴在這裡睡了,這半個月來,我睡覺也沒有安靜過… …」 綠衣姑娘說話,既頑皮,又天真。丁偉幾乎笑出聲來。明明是她自己不准我起 來,現在卻硬說我賴在榻上睡覺。不過聽她這半個月來,她沒有安靜地睡過,難道 自己來此竟已經半個月了麼?想到這兒猛然醒悟。「哦!自己竟睡在一個女孩子房 中,怪不得她說,連睡覺也未得安靜……」 當下打量這房中的佈置,雙頰也頓時抹上一片紅霞。並衝著小姑娘微一拱手。 「在下多蒙小姐照指,感德無涯。且佔用香閨,更增汗顏。」 這小傢伙,年紀雖小,但隨著野鶴神君,不僅打下武功基礎,更讀了不少書籍 。那野鶴神君乃文武全村,只以淡泊明志,無意仕途,故以野鶴為號,以示其與人 無爭,在蒼穹天地之間,作一個真正的閒雲野鶴。唯對愛徒丁偉,則別具用心,團 由其特殊真賦,超人資質,足加以琢磨,並練成其不壞之金剛。在武功上,以氣功 作基礎,在文學上,以經史為必修課程,故丁偉言行間,伊如飽學之士,皆為野鶴 神君,平素督練之功,亦丁偉兢兢業業,好學不懈,蓋欲報親仇,必有超絕武功, 欲清寰宇,必借經世之材。 綠衣小姑娘,聽他出言就是些酸酸兒,先是雙頰緋紅,也不由綻顏一笑。終於 吶吶地笑道:「偉哥哥!我叫黃靜儀,你就叫我名字罷!不要老是小姐長,小姐短 的,多麼難聽。」 丁偉見她說話,一本正經。口中默念著。「黃靜儀」三字,心說:「她真是個 秀外慧中,稱得上儀態萬方,文靜姻淑的美麗姑娘,尤其那善良的本性……」 故一時間,愕愕地,眼望著她那如朝霞初放的面孔,一眨也不貶。 綠衣小姑娘見他看著自己,又是欲語還休一般,臉上早又飛過兩片紅霞,先白 了他一眼,掉過頭去。 丁偉也覺自己失態,但他年紀太小,確實還體會不出這男女之間的事,見這個 自稱黃靜儀的小姑娘轉過身去,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忽然,他想起自己尚未穿衣服,原欲翻身坐起,但如穿著一件薄薄的貼身衣褲 ,怎能見人,豈不被人恥笑。正自惶恐不知所措時,又聽得那銀鈴般,脆生生的聲 音嬌笑道:「偉哥哥!你的衣服,都放在外面,我去替你取來。」 她的動作好快,每一行動,都是移步換形的上乘輕功。這小姑娘,恁般年紀, 武功竟已有驚人成就。他那爺爺的武功,一定足以藐視武林了。 丁偉心中好生羨慕,正準備如何請教這綠衣小姑娘,帶他去拜見這位武林高人 。 當丁偉收拾停當之後,綠衣小姑娘,又為他端來洗臉水。他睡在床上已經半月 ,但經過梳洗之後,卻仍是英姿灑脫,神采奕奕。直看得她心中怦怦然,雙頰頓時 又如胭脂般透紅。 綠衣小姑娘,為著掩飾其內心的不安,才吶吶地道:「我爺爺拚命地耗盡本身 真力,為你打通奇經八脈,並以代毛洗髓大法,將自己武功,全部輸出,故我爺爺 半月來,一直在昏覺覺地睡著。 幸得乾無上人,前月來此,留得半枝「雪參」,才保得爺爺性命。 今日爺爺吩咐,要你在半個月內,多運氣練功,使各種功力,在你身上得從融 會貫通,併合而為-……「丁偉聞言,直驚愕得不知所措,她的爺爺,究竟是誰呢 ?為何對自己竟恁般照顧,一時間,頓覺星目中一片霧朦朦,是感激,也是興奮。 只因這番,有分教:窮宇宙之玄奧,高人捨己;痛父母之仇恨,稚子潛心。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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