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恩怨牽連】
卻說倩娘軟鞭揮落,卓玉君身形乍閃,倏地拔高數丈,羅袖輕飄,玉掌已經蓄
勢待發。
此刻只見丁偉忙晃身而出,輕喝一聲:「姊姊,可否聽我一言!」這聲音不大,
但二人聽了卻如雷貫耳。
韓倩娘聞言,倏地將軟鞭撤回。微笑道:「偉弟,何事,你要說什麼?」
卓王君卻如癡如呆一般,哺哺地問道:「你……你……你是人,還是鬼?鬼也
會說話嗎?」
因為丁偉的影子,時時在她腦際出現,所以此刻她竟以為是幻覺。
她曾親眼看著巨蟒將自己的意中人吞噬了,她曾流淚,也曾心碎,她恨她娘的
心毒手辣,也恨自己未曾將他早點救出。
她不吃、不睡、不哭、不笑,甚至連話也不說,這個天真純潔的姑娘,對丁偉
一見鍾情,已將自己的心,全寄在這個英俊的少年身上。
但他卻被巨蟒吞噬了,猶如她的一顆心,也被巨蟒吞噬了一般。
玉面羅剎還以為女兒是因為發現了自己的秘密而傷心,那裡知道女兒的心早已
隨了那蟒腹之人破碎了。
然而此刻這朗朗的清音,這俊秀的影子,這閃閃如寒星的眸子,卻是實實在在
地出現在她的眼前,透出一股讓人溶化的力量。
是他?還是幽靈?卓玉君不自覺地又擦了一下眼睛,終於全身一軟,跌倒在地。
韓倩娘軟鞭一揚,虎虎風動,就要照卓玉君擊落。
丁偉一皺眉頭,道:「姊姊!你是怎麼啦!」說完,右臂向外一引,韓倩娘的
身體,隨著軟鞭,同時旁移六尺。
丁偉也就在跨步之間,立在卓玉君身旁。
「人比黃花瘦」,多日不見,這個有如凝脂一般的美人兒已是瘦了許多。
丁偉心中也覺一陣淒然,探手入懷,取出一顆「聖丹」,塞人卓王君的口中。
又將她扶了起來。
終於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雙星目望著丁偉的俊臉。
她無法說出這漫長郁苦,因為不知從何說起。
丁偉那朗朗清音,又響在耳際,「姑娘,你覺著好些了麼?這是恩師以千年靈
芝所煉的聖丹,不僅怯毒、療百病,更可助長功力於無形……」
不待了偉說完,韓倩娘軟鞭一抖,怒容滿面,兩目微露殺氣,向前逼進了一大
步,冷冷地說:「弟弟!這就是玉面羅剎女魔的女兒……」
丁偉微微笑道:「我們的仇人是玉面羅剎,卓姑娘曾救我於饑困之中,我豈能
恩將仇報。」
「弟弟!你知道養虎為患的道理嗎?烏鴉窩裡,出不了鳳凰。聖丹可助長功力
於無形,你竟將它贈於仇人的女兒,……豈不是……」
丁偉截住了韓倩娘的話:「姊姊,我以前也同你一般看法,但現在我不這麼想
了,誠如卓姑娘所言,上一代的仇恨,何必尋在下一代身上。」
卓王君星目中泛著淚珠,神情間若悲若喜。她望了丁偉一眼,終於一晃嬌軀,
但見白影一閃,人早已在數丈之外。她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留下多情的一瞥。
韓倩娘輕叱一聲,揚鞭便追,軟鞭抖起一串爆響。
「姊姊,別追!你打不過她的。我們的賬都只找玉面羅剎去算,何必一定要難
為她。」
丁偉幽幽地說著。對卓玉君的突然離去,他心中也似失落了一件貴重的物品一
樣,然而,他們卻又是這樣的陌生。
韓倩娘果真停了下來,她並不是擔心打不過卓玉君,她是發現丁偉這驟然的變
化,甚至聲音竟微微戰顫。
「弟弟,你們何時相識,是不是種下了情根。韓情娘沒遮攔地問著。
丁偉頓時面頰緋紅,吶吶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以他這種年齡,還體味不出兒女間的情懷,不過是在心中,有了某種共鳴
的感覺c 韓情娘對玉面羅剎實在恨之入骨,故遷怒到她女兒身上,當她發覺丁偉竟
對卓王君極力維護時,心頭不覺微微一驚,暗忖道:「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偉弟殺
死了玉面羅剎,卓玉君定會替乃母報仇,偉弟是個天真未濯的孩子,他還不曉得人
生的險惡韓倩娘口中不言,心中已在盤算。
丁偉好半晌,才幽幽地說道:「姊姊,我今天晚間,又結下了一大仇恨……」
韓倩娘本想問明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但她發覺丁偉的眼色有異,也就將要說的
話,嚥了回去。
這時,遠處又傳來幾聲怒吼。
丁偉聞言,也覺微懍,但他只望了韓倩娘一眼,人就飛縱而走。
韓倩娘略一凝沉之後,也緊隨其後,雖然她功力相差了偉甚多,但施展「神行
移步」之後,卻也是閃身一晃間,早已縱出數十丈。好快!快得令人難以置信。
當丁偉撲到那片矮林之外,就聽見一陣喝罵之聲。
「你們兩個賤人,只知道侍候我娘,我要你們做什麼,叫你們干點事,不是推
三托四,就是敷衍塞責,如果尋不到那姑娘,我也不同你們回去,你們還是去侍候
我娘的好……」
末了的話,已成硬咽。
丁偉一聽是卓玉君的聲音,心中不禁撲通撲通地,一陣亂跳。
又聽得另一個女人說道:「小姐,不是我們不盡力去尋,只是我們所能去的地
方也是人家所能到的……」
「放屁!人家能到的地方,要你們去做甚!你們只怕我娘的丈八神鞭,難道我
就不能置你們死命麼?」
卓玉君終於怒吼了,這個溫柔而沉靜的姑娘,也有她另一面。
丁偉對她好生失望,他心中的偶像,幾乎就要解體,但他對卓王君的救助之恩,
卻未忘懷。
那兩個被訓斥的女子也說話了:「小姐,我們寧願死在你的手中,因為我們實
在沒法去尋那姑娘的下落。」
卓玉君又冷笑道:「你們的詭計,以為我不知道麼?你們表面答應幫我,其實
你們是受了我娘的暗示,說不定又是將那猛虎和巨蟒驅出,將那姑娘……」
丁偉一再聽她說要尋那個姑娘,不知究竟是指誰。他本想出去問個明白,但又
覺得難於啟齒。
丁偉也聽清了另外兩個說話的姑娘,就是那日兩個侍女,秋霞和明霞了。
想到這兩個賤人雖美貌非凡,卻助紂為虐,真可說鞭蓉如面,蛇蠍其心,丁偉
不自覺地,鋼牙咬得吱吱作響,想是恨透了這個兩個女子。
又聽到卓王君怒喝道:「那姑娘在重傷之後,那裡會走得無影無蹤,若不是你
們兩個賤人搗鬼,……」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哼!我從此也不去我娘跟前。我必學我娘的手段,
要你們兩個賤人受夠活罪。」
丁偉不禁面露笑容,他再也不覺得卓玉君殘忍了,她正是由於俠義心腸,才要
處置這兩個蛇蠍其心的女侍。
忽然,一陣哭泣之聲傳來:「小姐,我們這遭實在未背良心。以前我們並不知
道,所以那個姑娘吃足了苦頭,自從小姐吩咐之後,我們就小心照顧她,尤其她服
用了千年雪蓮之後,病體早已康復……」
卓玉君怒喝道:「少廢話,如果你們肯聽我的話,我娘為何會知道。」
驀聽得劈啪兩聲,跟著是兩聲尖叫和哭泣的聲音。
「小姐,你實在冤枉了好人。那個姑娘走後的第二日,要不是那個老鬼找上門
來,娘娘說什麼也不會查問。」
丁偉聽她們主僕對答,如墜入五里雲霧中,實在弄不明白她們說的是什麼事。
卓玉君不待那女侍說完,又喝道:「你們定是早有預謀,說不定一面騙著我,
一面將那姑娘隱藏起來,等我娘問到時,你們又是一大功勞。哼!」
她似十分震怒,說話的聲音都微微發顫。
「哼!那個姑娘一日不尋獲,我就要你們飽受一日分肌散骨之苦。免得你們只
知道給別人罪受……」
卓玉君的話沒說完,猛聽得幾聲冷笑,顯然又有高手趕至。
丁偉心中一緊,不知是否應出手相援。
但聞來人喝道:「好賤人!吃裡扒外,那個野狐狸,原來是你放走的!」
又聽得明霞和秋霞的齊聲說道:「娘娘息怒,放走那個姑娘,都是明霞和秋霞
所為,與小姐無干。」原來正是玉面羅剎趕到。
卓玉君怒斥道:「不要臉的賤人,誰要你們擔罪。」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娘,我不知道你是何存心,整日以殺人為樂事……」
不待她說完,便聽叭的一聲,顯然是被打了一個耳光。又聽玉面羅剎怒吼道:
「小賤人,你敢教訓起我來了!」
卓王君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遭娘的責罰,她沒有哭,只是喃喃地說道:「娘啊,
天理昭彰,一切均有報應。我死不足惜,但下面的話,又被」叭「的一聲打斷。
丁偉的心,也隨著這「叭」的一聲微微一顫,雖說虎毒不食子,但他仍為卓玉
君的安全擔憂,可他這時又不能貿然出去,因為他不能當著卓玉君的面去殺那個女
魔。
就在他略一遲疑之間,又聞幾聲怪笑,逞劃長空而走,還有卓王君的飲泣也漸
漸地消失在夜空裡。
丁偉正待舉步入林,一個聲音將他喚住。
「偉弟,天色不早,我們先返回客棧,姊姊自有善策,救得這孩子出險。」
丁偉此時正彷徨無計,一聽韓倩娘的聲音,雖然臉上一熱,但卻似一個無依無
靠的孩子,見到慈母一般:「姊姊,我們這就趕到鳳凰宮去。」
「傻孩子!你現在趕去有什麼用,如果不使她認清玉面羅剎的蛇蠍心腸,我也
無法使她脫離玉面羅剎的挾持,你想那女魔什麼做不出來。」
韓倩娘聲音不高,卻好似成功在握一般。
丁偉未置可否,隨著韓倩娘,緩緩地走了幾步。
突然,他似作了重大決定,輕輕地喚道:「姊姊,我必須立刻趕去,遲則生變。
你可待天明之後再來。」
語落,人如飄風,疾射而走。韓情娘自知輕功難以相比,故不加勸阻,只是望
著他的背影,長長地歎出一口氣來。
他也未回客棧,而是循著丁偉去的方向拔腳急迫。雖然他們的前後相差不遠,
但距離卻相差甚多。
丁偉將自己奇絕的武功全力施展開來,真如狂風閃電一般。
韓倩娘起步本就稍晚片刻,加之她心情十分沉重,雖然將神行移步施展至極限,
依然趕不上早已遠去的丁偉。
然而兩個的方向,卻並不相同。丁偉是奔武功山的鳳凰宮,而韓倩娘則是朝著
廬山方向而去。
這時天色倏地一暗,這是黎明前的瞬息。丁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一幕幕的
往事,都湧上心頭,他又想到卓玉君的長髮白裙,想到她贈服的千年雪蓮,若不是
那顆千年雪蓮能避邪毒,自己早死在蟒腹之中了。想到此,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
生。這次她不知道為救什麼人,惹得玉面羅剎如此生氣,可是她的確是個心地善良
的好姑娘。
一想到玉面羅剎,但不由得滿腔怒火,再一想到卓王君被她擒回,不死也得脫
一層皮,又好難過。
想著想著,腳下不由得緩了下來。一條寬約一里的大河擋住去路。以丁偉此時
輕功,不用舟揖也能渡過河去。但此刻他卻被這河中的景象吸引住了。
河水又急又深,兩岸垂楊如畫,這時天色已微露曙光,河當中停著兩只畫肪,
不搖不晃,有如釘住了一般。
怪就怪在這上面,河水如此之急,畫肪停在河當中,卻穩如泰山。
丁偉好奇之心大起,就不知不覺地向畫肪附近走去,雖然他的腳步甚輕,行動
至為快捷,但亦為船中監視之人發現。
但聽得一聲女人的驚呼,船內頓時一陣混亂,只見六七個人影一晃,又依然恢
復了靜寂。
丁偉看在眼中,更是疑心大起,心道:「船上既有女人呼喊之聲,如非賊船,
定是隱有什麼秘密。」
雖然他不大愛管閒事,但那女人的驚呼聲,又觸動了他的心思,故決心查個水
落石出。
這時,天色已漸漸發自,兩岸垂楊已看得十分真切,遠處數點白鷗,仁立在河
邊。
丁偉坐在一棵垂楊之下,作歇息之狀,但兩目卻注視著畫舫之中。這孩子,也
深沉多了。
好半晌,依然毫無動靜,連人聲也早寂然。看看已是日上三桿,但防中人影,
卻仍未出現。
怪!這只畫肪,竟在緩緩向下沉去,漸漸地,只剩下船頂和那丈許桅桿露在外
面。
任是丁偉這個豪氣干雲的少年俠士,此際也覺得直冒寒氣。
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些人都到那裡去了,為什麼這條船,也逕自沉沒了呢?」
他望著兩岸,也望著河中,見毫無一點動靜,但可惜自己不諳水性,否則,非
去河底看個究竟不可。
然而,上游數里之外,似有幾點人影在水面上晃動。丁偉心中不覺一動,也就
微微提氣,身形霍地拔起,何消半盞熱茶工夫,就已趕到上游處。
然而那些水面上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丁偉臉上微微一熱,又激起好勝之心,因為他雖然不諳水性,但這里許河面,
還難不了他,故非去追查一番不可。
當下仍然奔回他歇息的垂楊下,但那艘畫肪,早已不見,而自己剛才停身之處,
現出一片白色樹身,並留下幾行字句:「小兒!稍安毋躁,今晚三更,再來取汝狗
命!」
下面沒有具名,只畫了一條牛。
丁偉氣得全身發抖,但因找不到對頭,也只有作罷。
他不能失約,何況這沉沒的畫肪,他也必領查明,故決定今晚三更再來。這時,
腹中不覺一陣雷鳴,他便順著河岸朝前走去。
大約走了三、四十里光景,來到一座小鎮。丁偉腹中饑餓,便尋得一家小店住
下,吩咐店小二並送來酒飯c 他對飲食一向不甚講究,此刻更是不論好歹,一古腦
吞了下去。
店小二卻露出一副驚異神色,在這個小客人身上,並未發生他所預期的事情,
不由得大惑不解。
丁偉雖感到有點頭昏目眩,但他絕未料到已遭人家暗算。
故飯後退自回房,他想睡一覺,以期恢復體力。
不料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店小二臉上露著得意的獰笑,搶步上前,將丁偉扶住。
丁偉回房之後。忽地喉頭一癢,「哇」的一聲,竟將剛才食物全都吐了出來。
連店小二都被弄得滿頭滿臉。
但覺得一股腥臭之味刺鼻,那些食物,已變成了淡藍色。
丁偉年紀雖小,經驗閱歷卻並不算少,此時早已明白遭了別人暗算。
但他卻不露神色,望著店小二,歉意地一笑道:「小二哥,真對不起得很。勞
你駕,給我點水漱漱口。」
店小二本來一肚子氣,見他要水漱口,便喜形於色,急急忙忙地去了。
不一會兒,店小二端著一盆洗臉水,還提著一壺清水進來了。
丁偉細辨水色,星目中頓時抹過一片殺機,見店小二已換過衣衫,站在房中,
便冷笑道:「小二哥,你是開黑店呢。還是……」
店小二聞言一愕,不待丁偉說完,忙道:「公子說那裡話來,想是公子路途受
寒,飲食不慎,小店難道有什麼毛病?」
丁偉淡淡地一笑道:「好!那麼這壺水,我也請你喝一杯。」
店小二聞言色變,就欲向外退出。
丁偉早已出手如電,輕輕在店小二右肩上一按,但覺得一股芒刺,貫空全身,
店小二頓時痛澈心肺,但一時又叫不出來。
丁偉望著店小二冷笑道:「你是受何人指使,敢來計算小爺!說明了,小爺自
會網開一面,否則,哼!憑你這幾根窮骨頭,還經不起小爺的……」
下面的話,顯因其十分氣忿,鋼牙咬得吱吱作響。
店小二那裡想到這個少年竟是個煞神,出手就是恁般慘毒,故頓時冷汗直流肝
腸寸斷,一時間那裡還說得出話來,只是睜著一雙乞求的眼睛望著丁偉,兩眼早已
充滿淚水。
丁偉又在店小二左肩上一拍,但聽得撲通一聲響,店小二跌倒在地,但痛苦立
止。
丁偉冷笑道:「小賊!還不實說,你是受誰的指使,如再不實說,剛才那種滋
味,你已嘗過,還有比這難受百倍的,你若想推倭半句,我一定叫你吃夠苦頭。」
他一面說,人也一面站立起來。
忽聞一聲冷笑,丁偉暗忖道:「此處大概是賊人巢穴,我現在住在賊窩裡,但
不知這些賊人是何道路。」就在他略一凝神之間,店小二的前胸已插著一支小箭,
鮮血正緩緩地流出。
丁偉恨恨地一頓足道:「好個賊子,我要不將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殺絕,
也不顯我的手段!」
說完,一提氣,直向窗外射去,但哪裡還有什麼賊人的影子。
他料定這些賊人定有什麼靠山,否則也不敢如此大膽,光天白日之下竟敢動手
殺人。
他不願再在此停留,因為他還有晚間三更之約,索性往鎮外走去。
丁偉出得這小鎮之後,一時百感交集,他不明白為什麼算計他的人,竟如此之
多,更奇怪的是,店小二在食物中下了劇毒,而自己竟未中毒,只是全吐了出來。
想到剛才險些中毒之事,他又不覺一凜,忙探手人懷,取出一顆聖丹,塞人口
中,他本擔心還有餘毒存留腹中,故欲借千年靈芝所煉聖丹,來清除餘毒,他不知
這顆聖丹投得其時,不僅適於他內體需要,也在他內體中,發生了十分奇妙的功能。
使得這朵武林奇葩的武功,又有了奇佳進境。
這時他已進人一片群山之中,但見林林蔥籠,黑壓壓的密不透風。
丁偉邁步入林,雖然他未施展輕功,但也要較常人,快了許多。
林中枝繁葉茂,雜草叢生,丁偉走不多遠,就聽得一陣喝罵之聲傳來。
「你們這些東西,還有臉來見我,管什麼手段不手段,那柄劍必須守來。還有,
在青風居士面前,不要露出半句。」
說話之人的聲音好冷,蒼勁之中略帶一點嘶啞。
丁偉不禁一皺!日頭,「又是來謀奪我寶劍的,真後悔那天未將青風老鬼除去
……」
他這心念未完,就聽至卜亂響,丁偉此時還不願暴露,忙微微一矮,就借林木
遮住身體。
又是一連串的咆哮怒喝傳來:「他又不是神,我那些斷腸散,十步之內腸斷心
裂而殆,他既然吃下肚去,還能吐得出來,你們來騙誰!」
話音落地,便聽到一聲慘呼。
接著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道:「你這是怎麼啦?先問明了再說,話都沒有說完,
就將他劈死,豈不……」
後面的話似沒說出來。
那個粗暴的聲音,經這個女人一頓埋怨,才停止怒吼,但卻恨恨地說道:「還
有人沒有,去看看店小二情形如何?是否已說出我們這裡的位置。」
丁偉一聽,暗自冷笑道:「你自己早就告訴了我,還要別人說嗎?」
他被人暗中下毒,險些著了道,心中大不是味道,江湖險詐,更在他的想像之
上,一股強烈的報復之心油然而生。
一時間,野鶴神君和武林正神的聲音又響在耳際,「有賴你仗神劍,蕩群魔,
靖環宇,在這混亂的武林中,作個中流砥柱……」
這些話一晃而逝,他也更有了一個堅決的信念,那就是除惡人即是善舉,耍使
這明朗乾坤安寧,唯有將這些惡人一個個全都殺死……
雖然這是一個極其單純而幼稚的想法,卻成了他以後數年中的唯一目標。
因為在他的想法中,既然除惡人即是善舉,那麼凡是惡人,就得除盡,才可以
使武林安寧天下太平。
也就因為這一個想法,幾乎使他成了一個瘋狂的嗜殺者,這固然有許多別的因
素,但這一觀念的形成卻是決定性的。
丁偉當下挺身而起,逕向林中走去,口中念著岳武穆的滿江紅:「怒發衝冠,
憑欄處,蕭蕭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
他念到仰天長嘯,果真一聲怒嘯而出,直震得山林震動,樹木搖晃,棲身亂飛,
四山回音不竭。
丁偉似欲借這吼聲,來驚動群魔。
就在他研聲驟起之時,林中也是一陣混亂,七八條人影,紛紛向四周射出。
一個五十餘歲的道裝男子,緩緩而出,身後跟著一個絕代佳人,雖然裝束艷麗,
但臉上仍掩不去那歲月的痕跡。
丁偉望了一下週遭隱去的人影,又望了望那個道裝男子,冷冷地喝問道:「在
飲食中下毒,就是你所指使嗎?一個堂堂男婦,效鼠輩所為,羞也不羞!」
那個傢伙臉上毫無表情,回頭向身後那女子笑道:「譚姑娘,勞你駕吧廣丁偉
見他冷漠之態,早激起滿腔怒火,暗忖道:」反正你不是好東西,我也用不著與你
多費唇舌。「
但聞嗆卿一聲,猶如虎嘯龍吟,那柄斷金截玉的上古奇珍——寒虹劍,已在握
中。
寶劍出鞘,頓時華光萬道,映日生輝。只見丁偉目光如電,沉聲笑道:「你們
不是想奪我手中寶劍嗎?」
這句話,果然激起了男子注意,登時向前邁上一大步,五指箕張,就向丁偉抓
到,丁偉恨他差人在飲食中下毒,這種下三濫作風,令人髮指,更恨他覬覦自己手
中寶劍,竟不擇手段。此刻見他仍不知死活,就一提真氣,將一招「醉如泰岳」,
化作「江海凝光」,全身已被一層無形罡氣所罩住,只見那個道裝男女,腕底翻蓮,
連環發出兩掌。
這兩掌功力,表面看去,極為平淡無奇,但掌風略一近身,卻是寒風刺骨,令
人窒息,似筋骨寸斷一般。
丁偉尚不識得此種功力,也就不敢硬接硬迎。
但這朵武林奇葩,有著非常的奇遇,武學既博且精,且又心思繽密。
就在他這停身讓步之間,寒虹劍已化作漫天劍雨。
那道裝漢子,見事不妙,早躍身後退。
但聽得那艷裝女子在後叫道:「肖道長,一人力弱,合則力強,欲達目的,還
擇什麼手段!」
說完,長劍一鄰,逞向了偉右肋下刺到。道裝男子,復挺身又上。兩股陰柔相
濟的力道一齊向了偉撲到。
兩人同時出手,端地非同凡響。直將丁偉裹在掌風劍影中。
丁偉驟然一驚,但他得天獨厚,武林正神所傳「神劍三招」都是從「極靜」至
「極動」的最高境地,更兼武林正神綜合各家功力,盡輸在他身上,因此,他的功
力自非一般的江湖高手可極,即便是出招還招,也要較別人高出若干倍。
當一男一女二人一齊攻到的那一剎那,丁偉卻是靜如泰岳,一層無形罡氣罩住
全身。
任是兩人掌劍合一,威力強猛無比,也是一觸即退。後來竟睜著四隻又圓又大
的眼睛,望著這個白衣美少年。
他是人,還是神?以他這十來歲的年齡,能練到如此得了功夫,簡直令人不敢
置信。
「譚姑娘,這小子有點邪門,我們得費點勁才行。」那道裝男子口中雖然吹著
大氣,卻已是色厲內茬了。
「肖道長,你放心,我手中劍,還沒有看上這不叫字號的人物。」女的也媚聲
媚氣的說道。
雖然他們是自言自語,但卻早已激怒了丁偉。他目前的武功,那怕就是再加上
兩人,他也不過是舉手投足之間的事罷了。
忽然,那個道裝男女手中多了一柄拂塵,丁偉心中不覺一動,暗忖道:「這指
塵,我似在那裡見過。」
葛地,耳際響起幾聲嗷嗷怪笑……
丁偉腦際問過一個醜惡的面孔。就在他略一分神的功夫,通裝男女的拂塵和艷
裝女子的寶劍已同時攻到。
丁偉一抖寒虹寶劍,人已橫移六尺。他本是恨極了兩人的暗中偷襲,但從這柄
拂塵上聯想自己的海深仇,便暫且忍住,冷冷地喝道:「賊道!索魂羽士是你何人?
還有這個賊婆是什麼人?」
他星目如電,發聲如雷,把寒虹劍一擺,絲絲劍氣,有如銳風刺骨,令人不戰
而顫。
但聞一聲嗷嗷怪笑:「娃娃,恩師索魂羽士乃是當代名動武林的人物,你若是
肯孝敬,就將這柄寶劍送上,我可帶你去拜見祖師爺。」
丁偉聞言,鋼牙咬得吱吱亂響,一聲怒喝,聲震長空,歷久不絕。
父母臨死的慘狀,又—一展現腦中,尤其母親臨終時的話語又響在耳畔:「孩
子,好好孝順師父,將來為我們報仇。
他恨自己當初年幼,無力保護父母,也恨自己未能記住這些萬惡不赦的魔頭的
面孔,否則也不會仇人到了跟前也認識不出來。
他只知道當年害死他父母的是索魂羽士師徒,還有一個不知名姓的女賊。他們
連手相逼,黃巾女俠夫婦因眾寡懸殊,終為賊魔所乘。至於為何結此冤仇,卻又非
他所知。
這時怪笑之聲又起,道裝男子的拂塵掃過,帶起一片銳風。
這廝氣功,端地非同凡響。
丁偉冷冷地喝道:「賊魔!血債唯有血還,你如果龜縮深山,我真還沒法尋著
你。而如今你自己送上門來。」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賊魔!你想不到丁玉堅和黃巾女俠的兒子,已經長成
了……」
說猶未了,他早已淚珠滾落。
那道裝男子聞言也微微一驚。雖然他並不信面前這個十來歲的孩子,真能奈何
得了自己,但當年逼死這孩子的父母的也有他一個,再望著這孩子,也正是當年白
衣俠丁王堅和黃巾女俠黃秋鳳的綜合體,這就不能不令他暗暗吃驚。
本來他與白衣俠丁王堅並無一天二地之恨,只是妒嫉他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
他和師父索魂羽士,都對黃巾女俠懷有異心,但都在她手上吃過不小苦頭。而他自
己的心上人,飛天狐譚碧英,卻死心踏地愛上了丁玉堅,儘管丁玉堅為一代豪俠,
不為所動,並曾狠狠地教訓過她幾次,可她總是不死心。
這才有索魂羽士,借同孽徒肖一平,糾合了譚碧英和另幾位江湖高手,在黃鶴
樓附近,將白衣俠夫婦圍住。
雖然野鶴神君趕到,終是遲了半步,白衣俠內腑受傷,又中了好幾種歹毒暗器,
黃巾女俠懷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她拼著全力,護住孩子,自己也受了重傷。
野鶴神君見狀怒氣沖天,一路絲綢旬拳如排山倒海一般,打散了眾魔頭。
索魂羽士身受重傷,肖一平和飛天狐那敢停留,佯攻一招後,不進則退,相繼
逃走。
此刻肖一平這個心黑手毒的人魔,腦際晃過當年黃鶴樓附近的一幕,又發出一
聲嗷嗷怪笑,臉上也露出一片殺機。
「譚姑娘,今日定要斬草除根!」
說完,拂塵抖起一片罡風。
飛天狐的寶劍,也在一聲清叱聲中,一招「指柳分花」,疾變為「撥雲見日」,
一招兩式,直向丁偉左側刺到。
兩人攻勢威猛無比,兩股迥然不同的力道,一柔一剛,堪稱狠毒無比。
丁偉星目如電,彈劍振袖之間,一聲暴喝,頓時群山震動,棲鳥亂飛,寒虹寶
劍已化作萬道銀光。
只聽兩聲慘呼,鮮血頓時灑滿一地。
只因這一番,有分教:志切親仇,從此得償夙願;心懷壯志,無如荊棘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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