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黛山遠影】
正當丁偉振臂彈劍一聲暴喝,寒虹劍猶如一柱擎天,又如萬花吐蕊,兩個人魔
,則在兩聲慘呼之後,倒臥血泊之中。
丁偉冷冷地,望著躺在地上的一雙男女,一時間,感歎叢生。
他後悔讓這兩個魔頭死得太快了,連一點苦也沒有吃。不過三個仇人已先後除
去,他也深感欣慰。
就在他徊一沉思之間,忽聞一聲巨響,林中早是萬弩齊發,但見箭如飛蝗,並
帶來一陣令人作嘔的腥臭……丁偉手中寒虹寶劍蕩起一片劍光,絲絲劍氣,將那些
如蜂蟻一般的毒箭,紛紛擊落。
他環顧四周,朗笑道:「賊魔,你們這些鬼蜮之技,豈能奈何小爺。我若不體
念天心,必將爾等全數誅戮。」
說完,人也如長空飛燕一般掠起,挺立在一株古松之上,有如天神一般,手中
寶劍更是映日生輝,泛出萬道銀蛇。
箭弩驟停,山林寂靜,丁偉又道:「賊魔們聽著,如果你們能改惡從善,當可
留住狗命,否則,我以仗寒虹劍,一個個斬盡殺絕。」說完白影一晃,疾向林邊射
落。
就在他尚其落地之時,忽覺身邊一股勁風襲到。
丁偉此際何等身手,雖知來者不善,卻也不驚不亂。
倏聞一聲輕嘯,登時林木搖晃:「小娃娃!好俊的輕功,好毒辣的手段!待我
老人家來接你幾招。」
話音未落,但見一白鬚老者擋住去路,一招「推波助瀾」,兩掌平平地推出。
表面看去,這一招並無什麼奇異詭橘之處,但唯其平易,也就更顯了來人的功
力絕非尋常。
丁偉年紀雖小,武功卻是十分高強,是以不驚不房,昂然朗笑道:「老前輩太
誇講了。還沒有請教老前輩尊姓大名。」
他微微一頓,又望了林中一眼,道:「難道以老前輩這般威儀,竟與索魂羽士
這些魔頭們相與為伍不成……」
他的語,尚未說完,那股輕飄飄之掌力,驟然加大,且狂勁中微帶幾分熱氣。
丁偉不得已,只好左手微微向外一引,但聽得轟隆地一聲巨響,丈餘之外的一
株合抱大樹,應聲而折,那老者也被帶動六七步遠,才拿穩身子。
丁偉仍微笑自若,兀立未動。
來人略現驚容之後,又怒喝道:「放屁!索魂羽士,為害江湖,我們正聚議將
其一舉殲之,我是看你對青城派……」
不待他說完,丁偉朗聲笑道:「既然如此,敢問足下,是何fi派?尊姓大名。
」
他的口氣,也驟然改變,連老前輩三字,也改口不用。
「小娃娃,你少來賣狂!我今天就是專為老友報仇的,七條命,一條手臂,血
債血還!」
他說話時,怒髮根根直豎。
丁偉心中不覺一動。陡然間,想起這人的來歷,心中也不覺冒過一絲寒氣。
暗忖道:「這人大概就是崑崙山的七星居士,怪不得他口口聲聲說為老友報仇
,如果我再對這老鬼施以毒手,真要與天下武林為敵了。」
這一意念陡轉,臉上又展開笑意:「如我猜得不錯,老前輩大概是崑崙山的七
星居士了。」
「不錯我就是崑崙山七星居士,人稱心毒手辣的怪傑,小娃娃,你今天算是倒
運,遇在我的手中。」
丁偉星目又露出兩道精光,但他仍強壓下怒火,道:「但不知能否聽在下一言
,否則我丁偉……」
「小娃娃!血債血還,還有什麼可說的!」
語落,雙掌一錯,交相拍出。頓時狂颶陡卷,寒濤掠地,但聞虎虎之聲,沙飛
石走,樹倒枝折。
丁偉微微秀眉,心道:「看來今天又斷難善了。你這老兒,如不吃點苦頭,大
概也就不知厲害。」
當下微微一笑道:「老前輩,你是找我拚命,還是只想爭回一點面子。」
他這沒頭沒腦的話,聽得七星居士也愕住了,但他性情暴躁,遇事從不考慮,
何況對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當下也就怒喝道:「小娃娃!我沒有功夫磕閒牙,我只要你這條小命,為老友
報仇。」
丁偉幾乎肚皮氣炸,要不是他平日聞聽七星居士還不失為正人君子的話,早就
讓他橫屍當場了。
丁偉仍面帶微笑,道:「我看你氣沖鬥牛,還是先調息一番之後,我再來硬接
你幾招,給你消消氣……」
這那似對一個武林高手說話,簡直如逗引小孩子一般。
七星居士雙目射出兩道厲芒,臉上微顯殺氣,嘴角抽動了一下,正欲怒喝。
丁偉不待他說出,又過:「好吧,我先讓你三招,如果我移動半步,也算我輸
了,否則,我們這場過節,就算揭過如何?」
他是一再替七星居士預留餘地,可這個平日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老人,那裡
聽得進去。只聽七星居士怒喝道:「娃娃,這是你找死,休怨我老人家心狠手辣。
」
說完,兩臂一圈,凌厲無比的兩股狂颶撲面而來,足以開碑裂石,翻江倒海。
「然而也一聲暴喝之後,並未見丁偉倒下,反而是自己幾個踉蹌,連連後退。
這個老怪物,原以為以他一個甲子以上的修為一掌就能將這個少年劈為粉碎,
他出手如此之狠,一來是為老友報仇。二來也是恨極了丁偉說話毫不留情,竟不把
他放在眼裡。
其實他哪裡知道,丁偉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他這兩掌,是運集了全身十二成功,完全不曾留有餘地,但掌力所至,如擊敗
絮,他那凌厲無比的力道競紛紛化解。一時只覺得兩臂酸麻,全身血液都似倒流了
一般,腳下也站立不穩。
還是丁偉存心仁厚,並未打算與這七星居士結仇,只施出了靜中之極的純柔陽
之力。如果他施出靜中之極靜與靜中之極動,兩股剛柔相濟的力道,老鬼不震得當
場咯血才怪。
但要七星居士就這般心服口服,如何能夠。只見他略一凝神闊氣,一退又上,
兩掌有如輪轉,但聽虎虎風響。這兩掌與前兩掌相比,則因怒極而倍增威力。
丁偉只是激微一笑,兩臂微微向外一引。
七星居士的一個身體,挾著凌厲的掌風,竟撲出丈來遠。
只聽幾聲巨響,林木竟斷了一大片,一時石走沙揚,灰塵蔽日,好不駭人!
丁偉卻沉聲朗笑道:「老前輩,還有一招,但願勿施展全力。
否則收招不及,震傷了內腑,將後悔莫及。「這時丁偉面露凝霜,星目如電,
靜如泰岳,靜中極靜,靜中極動。這招人中之人的諸般變化,已完全施出。
七里居士已是怒極,也是恨極,他不僅要為青城派報仇,也要為自己數十年聲
譽而拼一死戰。
他見這個年青美少年小小年紀,功力卻是深不可測,如不早除,三七年之後,
江湖上豈不是沒有自己的立腳之地。
這個老人,一向嫉才妒能,故凡有上上資質和奇佳稟賦的少年,除非收為他的
門徒,否則必死無疑。丁偉如果出自他的門下,自是另當別淪。但這少年武功成就
,顯然超過一般江湖高手。於是七里居士心中暗忖道:「小娃娃,就是你沒有同青
城派結仇,我也要取你小命n」
當下冷笑一聲,側航旅步,一招「移山填海」,凌厲無比地推出。掌力一剛一
柔,直將丁偉周圍丈餘之地,都罩在掌風之下。
這要換了旁人,焉有命在,但他這招使在丁偉身上,卻是自討苦吃。
但聽得一聲悶哼,七星居士的一個身體,直如疾弩離弦般射出,跌在丈餘之外
,嘴一張,吐出一大口血來。
七星居土怪眼圓睜,望了丁偉一眼:「娃娃,我們的梁子是結下了,你等著瞧
,我會報復的。」
說完,又喘一口氣,逞向外縱走。
丁偉一時間實有千萬般感慨,他不知道人家為什麼都要用這般手段來對付自己
,心中頓時激起一種了報復的念頭,冷冷地笑道:「哼!隨你們如何同我結下梁子
,我也不管你們為誰出頭,從今以後,無論是誰,我就先讓三招,三招之中,我死
了活該,不死,任何人也別想從我手上活著出去。」
雖然他是自言自語,卻何異是指天為誓。一時興起,虎嘯龍吟一聲,僅手一劍
,那株高逾三數丈的古松便應聲而斷。
只聽轟隆一響,震得四山轟鳴,林中驚起兩點白影。
丁偉望去,見兩只白兔,被倒樹驚起,向外狂奔。
這時他的腹中正好一陣雷鳴。丁偉微微一笑,彎腰拾起兩顆石子。
只見他振指一彈,兩只白兔,應聲而倒。
丁偉找來許多枯枝點燃,兩只白兔又肥又嫩,烤得肉香四溢。
人是鐵,飯是鋼,這兩只兔肉,雖然淡而無味,但饑火中燒,食用起來竟比什
麼都要香甜。
他望了一下天色,日已西斜,但距離天黑還有一大段時間。
此時他毫無目標。
他想調息一番,但卻找不到一個適當的地方。
忽然,兩聲長長的歎息,隱隱傳來。
「七星兄,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們與小賊的這場過節,若不將他碎屍萬段
,我也不會甘心!」
「青風道友,承你瞧得起我,但這番前來不但未能替你扳回面子,連我自己也
受了重傷。我實在無顏再見江湖朋友。」
「老死你說那裡話。只恨那個小賊有一身詭異奇絕的武功,我們雖都有一個甲
子以上的修為,卻都被小賊所傷,尤其我們青城派,除我與師侄余寰外,皆是喪命
在小賊劍下,而且我和寰兒還各斷去一臂……」
說到末了,好似恨到極點,牙齒咬得吱吱地亂響。
「青風道友,我倒想得一法,但不知尊意如何?」
「七星兄有話但請直說,小弟洗耳恭聽。」
七星居士沉吟了好半晌,才繼續說道:「青風道友,如果貧道失言,尚請原諒
。」
「七星見說那裡話,我們唇亡齒寒,何必計較這些。」
「青風道友,依愚見,我們只有邀集各大門派高手,來一次合力聚殲,至於那
柄寶劍,待這小賊一死,我自有妙法取到手中。」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遭:「從今日始,你就先往少林寺,敦請少林寺大覺禪師
下山,並順道泰山,請五嶽第一劍李長風前來。
你以一條斷臂為證,一定可以激起他們的義憤。不過,那半截斷臂,請借我一
用……「青風居士聞言,似覺微微一怔,道:「七星只需要此斷臂何用,但請言明
,當可以長計議。」
那低沉之聲,終於歎息了一聲:「我要用道友這條斷臂,去招告一下武林,就
說江湖中出了這個殺人魔王,青城派掌門人已被其斷臂。我還將持臂西上峨嵋,竭
見峨嵋真人,請他下山為武林主持公道。」
他微微一頓,又道:「必要時,我將赴天山一行,將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獨眼神
魔請來,那廝如果聽見一柄上古奇珍的寒虹劍,不怕他不動心……」
他們談話的聲音,漸漸地低沉下來。
丁偉這才想到這話,是在三數十里之外,如果趕去將兩人擊殺,當可以絕後患
,但又不知兩人藏身何地,也就作罷,想到自己將成為眾矢之敵,任是他豪氣干雲
,也不禁歎出一口氣來,自言自語道:「一念之仁,遺千古恨事,這場武林浩劫,
看來是避免不了的了……」
想到此,丁偉不由得憤憤地罵道:「好吧,就讓你將主些人請來,嘗一嘗我神
劍三招的滋味!」
他一面想,一面朝前走去。
這時天色尚早,片片浮雲輕飄飄地掛在藍天,一片寧靜的景象。
這個天真的孩子,望著浮雲,竟陷入遐想之中,他沒有目標,只是信步而行。
終於,一連串水珠噴在臉上,他頓覺全身一涼,人也被喚回到現實中來,他一
抹水珠,抬頭望去。見自己在停在一座懸崖之下。
崖中,正流下一道清泉,成為一條高逾十數丈的瀑布,有如怒馬奔騰一樣,蔚
為壯觀。
周圍怪石磷響,遠望去,有如鬼影一般,丁偉心中也不覺一喜,暗忖道:「這
裡倒還不錯,我不若在此運氣調息一番,不知道今晚三更,還有什麼花樣。」
丁偉因為年輕,心中毫不雜念,旦然剛才聽到七星居士和青風居士兩人一番籌
劃,有過一陣憂慮,但他現在的心境卻似旭日東升一般。
在他幼稚的想法中,如果集天下群英於一堂,彼此來印證一番,他將借「神劍
三招」,鬥敗天下英雄,那時才是他吐氣揚眉,宏揚師門絕學的時候。
此際,他不僅毫無所懼,亦無所借,無所悔,更希望這一日迅速到來,好使他
當著天下英雄,顯露自己蓋世才華。
心中一喜,臉上就綻開笑意。
他望著這數十丈之懸崖,微微提氣,身形霍地拔起,飛騰在瀑布之下,有如穿
花之蝶,織柳之鶯。
再一提氣,就停身在那高聳而突出的巨石之上,那巨石有如一頭巨獸,俯瞰著
群山。
怪!這石有兩個足印,約有三數寸深。
丁偉望著這腳印,愣愣地,不知所措。
他不知何人能練得此種武功。雖然這種武功並非丁偉之秘,但目下江湖中能悉
此種武功,而又能練成者卻不太多。
就他所知,除野鶴神君之外,就是他自己,但他從未來此,因此不知這個足印
窿竟是何人所留。
他心中又晃過另一個念頭,也許是有人故弄玄虛,借此炫耀武功,也說不定。
他本童心未滅,便輕輕踏在兩個足印之上,微微向下發力,但聽得一片石碎之
聲。
丁偉的兩足又深深地踏人二寸有餘。再納氣而吐,又是寸許。
本來那深約數寸的足印,此時竟成了尺許的深坑。
丁偉見自己的功力似又進了一層,不由心下大喜,當下望了一眼悠悠白雲。
凝神諦聽了一下周邊的動靜,便坐在這懸崖巨石之上,練起功來。
剎那間,不僅人於空明,全身也如跌坐在一團白霧之中,漸漸地,白霧散去,
週遭現出一層層無形罡氣,真氣流轉,全身百骸無一不通。
他的武功,至此又有了新的進境,更從「靜」之決中,領語了「從靜養氣」,
「以靜克敵」的功效,又從這「極靜」至「極動」的過程中,「克其靜」,「克其
功」,故從此以化解敵方功力,進而為吸取敵方功力,並以敵攻敵,自己只是在一
吸一引之間,導行其是。
雖然這是武林正神武功的一部分,但他所學太多,過去竟無法體會得出,不料
在這懸崖巨石之上,競將這江湖中久已失傳的「導陰接陽」之法,全部領會。
丁偉心中之喜,自是無可言喻。
這些奇絕武學,在他心中,不斷地。猶如長江大河一般,一浪接一浪地湧出,
他默念著那些玄奧不測的口訣,人由清而明,由明而定。終於一個身體,曾幾度虛
飄飄而起,似乎欲飛上雲天,也似欲游邀於宇宙之外。
他還以為是做夢,或者是一種幻覺。不料睜開星目下望,幾乎驚叫失聲。
因為他的身體,早已離開那懸崖巨石之上,坐在一團白雲之顛,似飛鳥凌空般
。
心中一緊,猛施千斤墜功夫,又緩緩落回巨石之卜c他驚奇,也狂喜,他的身
體為什麼會驟然升高,停留在空中。
難道這又是另一種武功?他又開始默念武林正神傳授給他的那些「心法」。
當他再睜開眼睛時,身體早又離開巨石,飄飄於白雲之間,而且比先前還要高
出數丈,這才想到恩師雲中已所說的,「靜極而動,動以則有。心隨意轉,不動如
山c」
他一面想,口中也就信口念出。他的身體,也疾向懸崖之下落去。白雲彩霞、
懸崖、瀑布,都只在一晃之間。
但只覺得心地空明,身輕似燕,風從耳邊響,霧從腳下飛,快途飛鳥,猶如銀
漢落天一般。
他飄過那奔騰瀑布,立身在登山小徑之上,腦際頓時晃過武林正神送自己出洞
時所施展的功力,不禁狂呼道:「我的馭空飛行練成了!我的馭空飛行已練成了!
」
他不僅歡喜,也感激。因為他要仗神劍,靖寰宇,吐氣揚眉,宏揚師門絕學於
天下。
不知不覺間,兩顆淚珠,又掛在腮邊。感激之淚,也是喜極而泣,因為他的武
功,已成為人中龍風了。
這時,天色已黑,他這一段運氣行功時間,真是不短。
忽然想到三更時分還與賊人有約,此地不可久留。當下白影一晃,身體倏地縱
起,似飛鳥飄風一般,隱沒在蒼茫夜色之中。
雖然他未施展馭空飛行的身法,但較之來此之前的半日時間,其去勢之速,又
不知要快了多少倍,只是這麼飄身一晃間,早已不見他半只影子。
大概過了一盞茶功夫,這峰下崖間,竟傳來一陣咳嗽之聲,接著又是一陣喘息
聲道:「孩子,今日我要帶你在崖外練功了。
你來此半個多月的時間,還沒有離開過這巖穴一步,現在就同我出去,我在巖
上,再傳你一種鍛金截鐵功夫……「這說話之人的聲音,雖略帶蒼老,但每字每句
,都是金石之聲,如武功稍差,就會有耳鳴心裂之感。
又聽見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說道:「我的身體全好了。你老人家這幾天,又在咳
嗽,外面寒氣大,我替你披上一件衣服c」
明月當空時,巖峰巨石之上,立著一個身材瘦長的老人,只見他面露凝霜。
旁邊站著一個綠色衣裙的少女。
那老人瘦而長,頭上還裹著一條黑巾,一襲黑色長衫,有一種虛飄之感。
那少女雙頰微瘦,但出落得明艷照人。兩個大!而發亮的眸子,充分顯示了她
的智慧和果敢;兩個犁渦兒,圓圓地掛在臉上;還有那秀髮,長長地披在肩上,與
那綠色衣裙,相映如畫。真個是人比花嬌。
老人望了巨石上的足印一眼,道:「靜兒,有人來過此地,而且還留了印記。
」
少女面露驚訝:「師父你從哪裡看出來的?是不是女魔頭又找來此間?那我們
這次一定要報仇雪恨。」
老人指了一下巨石上的兩個足印,道:「靜兒,快將裡面的碎石取出,看這足
印加深了多少。」
他說話的態度,十分凝重,顯然有人在他隱居之處做了手腳而他竟未發覺,他
心中的難過,自是難以描述。
綠衣少女聞言,跪下身去一摸,那碎石都成了粉末,故不自覺地驚叫失聲。
「師父!這裡面都成細粉一般,足有半尺多深!」綠衣少女驚疑地叫著,一張
粉臉上早露出驚容。
老人的面色鐵青,又低低地歎出一口氣來,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武林不傳的嵌金截鐵功夫,老夫練了將近三十年才有小成,雖然傳給了偉兒,但
他年紀太小,功力未足,卻不知還另有高人,練成了此種功力,而且功力如此之高
。」
老人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我自蒙聖手神尼代醫頭骨,贈股九節菖蒲之後。
又賜我心法口訣,使我玄關之竅開啟,自信在這一年中,功力已有長足進境,
但來人功力顯然又要較我高出許多倍。」
他似自言自語,也似對綠衣少女訴說一般,他睜著一對如朗朗寒裡的秀目,露
出驚疑的神色。
「師父,你說這就是嵌金截鐵功夫,你以前傳給了誰?」綠衣少女,似已聽出
其中許多疑來,故不自覺地脫口問出。
老人又長長吐出一口氣來,道:「靜兒,你就是不問,我也是要告訴你的。
因為你承繼了我的衣缽。」
綠衣少女,睜著一雙驚疑參半的眼睛,望著這個瘦長的老人。她猜不出老人說
話的涵義是什麼。
老人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孩子,你所最恨的女魔——玉面羅剎,也是老夫的
仇人。眼下武林中的這場大亂,就是這個女魔掀起的。」
綠衣少女,見他擱著正事不說,反扯上一長串的武林恩怨,但她是個文靜的姑
娘,心中雖不願意聽,卻也未表露出來。
老人似已看見她的心思一般,「孩子,我必須將這件事作為我談話的引子,否
則,你還是聽不明白。」
他說話時,凝視了綠衣少女一眼。直看得她心中一陣亂跳。
暗忖道:「我師父真是仙凡一般人物了,我剛想到的事,他就猜得出。」
「孩子,這『嵌金截鐵』功夫,是江湖數百年失傳的武學,在你未來之前,我
已傳給了一個孩子,只是那孩子……」
綠衣少女聞言,更是驚愕不已。「師父,但不知師兄現在何處?他叫什麼名字
?我應該見見他才是。」
「孩子,我現在沒有什麼可隱瞞的,我們師徒雖然只相處半個多月,我對你倒
十分信得過。你與偉兒,同是一般稟性忠厚的孩子。」
不待老人說完,綠衣少女緊張地問道:「師父,你所說的偉兒,是否姓丁,他
也……」
老人也覺她問得突然,便道:「是的。孩子,你見過他嗎?」
老人說話時,眼睛已有點潤濕了。
原來瘦長老人正是那日自碎天靈蓋的野鶴神君,適國聖手神尼路過,見他心中
尚有微熱,以金剛不壞身之無上法門,將他頭骨捏結合,又贈服九節菖蒲,並助其
真氣納於丹田,然後將他移居古樹下的穴洞中。
野鶴神君在穴洞中留了將近三月,不僅頭傷已癒,並練通了玄關之竅。只是當
其天靈蓋破碎之後,吸入冷風甚多,雖然聖手神尼以純罡之氣代其療結,那還是染
上了不小的毛病,一遇天氣暴冷,或疲勞過度,就會引起嚴重咳嗽,因此,他幾度
想去找玉面羅剎尋仇,總因這嚴重的咳嗽而作罷。但他從來放棄過報仇的念頭。
後來,聖手神尼又勸他來這巖峰調養,並將無上心法相贈,故野鶴神君來此練
功將近半年。
那日當他在懸崖巨石上吐納完畢之後,頓時覺得心地十分空明,驀聞一陣女人
飲泣之聲,他望了望淡淡的月色,見已是三更將近,就施展出絕世輕功,在一座森
林中,遇見了這個綠衣少女。
綠衣少女當時只說她叫黃靜儀,被玉面羅剎所擄,幸其女兒宅心仁厚,暗中贈
服千年雪蓮,並派人護送出鳳凰宮,且商定今日三更來此相會。只因想到自己身世
,又不知爺爺近況,從此她將如一葉浮萍,浪跡天涯海角,故才悲泣起來。
野鶴神君聽她被玉面羅剎所擄,頓時兩目神光畢露。稍傾,才又慈愛地笑著:
「孩子,吉人天相,否極奉來。我們總算有緣,我看你骨格奇佳,資質上選,如假
以時日,定有為武林中做出一些事業來。」
綠衣少女對他這瘦長的身體本來十分驚奇,又見他人林之時雖未施展輕功,但
邁步之間,就是七八尺遠,雙腳似未著地一般。此刻又聽得他話中的意思似要收自
己為徒,這才忙問道:「還沒有請教老前輩尊姓大名,不知當對前輩如何稱呼。」
老人聞言,先是一聲長笑:「風云云南野鶴,早將自己的姓名忘記了。孩子,
你既認定了玉面羅剎這魔頭是仇人,那麼就得立志報仇才對。」
說到玉面羅剎女魔時,不僅綠衣少女銀牙咬得吱吱作響,野鶴神君也是怒氣填
胸。銀髮直豎。
綠衣少女傍惶無依地望了一下天色,緩緩立起身來,打算走出樹林去。她已不
能施展輕功,顯得步履艱難。
「孩子,你打算去何處?」老人慈愛地問著。
「天涯遊子,何處是家。」綠衣少女也悠悠地漫應。
「老夫還有幾手不成氣的東西,如果你下次遇上玉面羅剎女魔時,或者用得著
,姑娘……」
不待老人說完,綠衣少女早回身跪倒在地,恭恭敬敬拜了四拜。又甜甜地叫了
一聲「師父!」
野鶴神君一時高興,連聲大笑:「好!孩子,我們這就走。不知道你過得慣荒
山野嶺的寂寞生活麼?」
「走」字落,蒲扇大的手在黃靜儀頭上一放,一股熱流,逼得她頭昏目眩,身
體也被野鶴神君輕輕托起。
只聽起風在耳邊刮過,他們差不多奔馳了兩個時辰之久,天色微明之時,才到
了這巖峰之上。
黃靜儀內傷未癒,又經過這一路狂奔,到達巖峰洞穴時,早已昏了過去。
野鶴神君先從自己真元之氣,為其舒筋活血,又代為推拿,並塞了一顆聖手神
尼的「鐵果」在黃靜儀口中。
她的臉色漸漸地好轉起來。
一天、兩天、十天、半個月都過去了,黃靜儀在野鶴神君悉心調治之下,身體
漸漸復原。
她的武功,本有良好基礎,野鶴神君此時玄關之竅,經已開啟,故對她輸注功
力,何如長江瀚海一般。
雖只短短年年時間,黃靜儀的武功,卻已有了非常的進境。
於是野神君開始教她習練「嵌金截鐵」功夫。
不料今日在這巨石之上卻有人留下這雙足印,而且來人的功力顯然遠在野鶴神
君之上。焉能不使得這個飽經憂患的江湖遊俠,慨歎叢生。
這裡猛聽到黃靜儀問到愛徒的名字,他才驟然一驚,似從一場惡夢中回到現實
,忙問她在哪裡見他。
於是,黃靜儀便將丁偉如何在去廬山途中遇見爺爺,爺爺如何為他伐毛洗髓,
代輸功力,幾乎一病不起,乾元上人如何用半枝雪枝救了爺爺性命;又如何半月之
後,爺爺身體漸漸恢復,偉哥哥又如何對爺爺驟然發掌,並旋即離去,等等,—一
道出。「說話時,臉上尚微合怒意。
野鶴神君臉上,亦露凝霜,但只是靜靜地聽著。
黃靜儀又將祖孫兩人趕到廬山,可偉哥並未去廬山的事講了一遍。
野鶴神君聽了幾乎叫失聲,但旋自哺哺地說道:「他未去廬山,又會去了哪裡
?」說著,已快要掉下淚來。
稍傾,他慈愛地撫著黃靜儀的頭:「難得你爺爺,這般對待偉兒……」
黃靜儀不待說完,小嘴一努,道:「要不是為著他,我還不會吃這許多苦頭,
如果我一直隨在爺爺身邊,也不會怕玉面羅剎。」
「孩子,為什麼你們一家都對丁偉這般熱心。」
不待老人間完,黃靜儀又搶著說道:「我以前並不知道,當他向爺爺偷襲時,
我真恨死了他,還以為他真是忘思負義的東西。
後來聽爺爺說,他就是我死去的姑姑唯一的骨肉。爺爺還說他之所以突然向爺
爺動手,必定另有原因。「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待我們在廬山遇見了乾元上
人,才聽說野鶴神君老前輩被玉面羅剎毒掌所傷,荒山喪命,愛徒在逃,玉面羅剎
正在四處搜尋。」
「爺爺聽了這個消息,急得什麼似的,這才證實了丁偉確是野鶴神君的徒兒,
於是我們急忙下了廬山,去尋找偉哥哥的下落。因為我那日貪趕了一程,故才遇上
了玉面羅剎這個女魔。」
她說到玉面羅剎時,又面現怒容。
野鶴神君朗朗地一聲長笑,震得夜空中回音不絕。「孩子,你爺爺是誰?」
綠衣少女面上抹過一道紅霞,幽幽地說道:「人稱為孤山樵隱。」
「孤山樵隱!」老人也喃喃地念出。「那末,孩子你知道我是誰?」問得黃靜
儀愣愣地,不知所答。
「我就是你剛才所說的野鶴神君。」
黃靜儀聽得幾乎失聲叫出。
只因這一番,有分教:倩女有緣,得傳神君絕技;英豪義膽,任你險阻崎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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