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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孤劍滄海盟

    【第三章 暗襲無功宵小束手 明珠示愛桃李爭春】
    
      且話那三才奪命凌飛得鴛鴦擂後,說明志在求親取劍,以武會友,想取得獲勝 
    十場資格,請台下各位好朋貴友有志者,請上台手下見高低,不過他說話神色之間 
    ,露出狂傲飛揚之態,簡直有不可一世之慨。 
     
      東棚群豪,大都為兩淮大俠追雲摘月周維城助拳而來,無志於求親取劍,既或 
    是有,也是極少數,多半為條件所限,不是年逾三十,就是子女成群,何況任誰都 
    沒有獲勝十場的把握,雖說是以武會友,點到為止,一交手後,未必就能善了,弄 
    得不巧把性命賠上,萬幸的也落得個殘廢,這又何苦來,不過若在兩淮大俠生死關 
    頭上,為了道義,勢逼不得不出手,那又當別論了,是以東棚此刻並無人出面上台。 
     
      西棚情形可就不同了,凡是黑道中人物均聚集於此,雖臭味相投,但在利害關 
    係上,卻互不相讓,此來的目的,不是為了想奪得如花嬌妻,就是志在寶劍,誰都 
    是躍躍欲試,雄心萬丈。 
     
      眼見一怒目豎眉的勁裝漢子,躍上台去,與凌飛交手不到半盞茶時分,使自敗 
    下台來。其後又接著一人上台替方才落敗的漢子找場,兩人正在台上打得難分難解。 
     
      台下的謝雲岳,卻為了面前少了一付杯筷,怕眾人瞧出端倪而茫然發呆,恰好 
    來了個添酒送飯的小廝,忙說:「小兄弟,勞駕與我取一份杯筷來,原有的落地弄 
    髒不好用了。」
    
      那小廝笑道:「大爺幹嗎那麼客氣小的這就送來」,說罷匆匆自去。 
     
      同席的人除了飛雲手吳奉彪燎然於胸外,其餘的人並不覺的有半點可疑,吃酒 
    用飯時,杯筷跌落桌下的總是常事。 
     
      突地謝雲岳心有所覺,悄聲向吳奉彪說道:「吳場主,在下可否借過一步說話 
    。」 
     
      飛雲手吳奉彪聞言,睜眼猶豫了一下,便笑道:「成,少俠隨我來」,兩人起 
    身往棚後牆邊走去。 
     
      兩人立在牆角處,謝雲岳笑道:「其實在下並沒有什麼緊要事,不過心有所觸 
    ,不能不說罷了。」 
     
      吳泰彪忙道:「少俠一定別有見地,老漢當洗耳恭聽。」 
     
      謝雲岳臉上泛起一絲淺笑,悄聲道:「今日千萬不能讓東棚之人上台,在下剛 
    才默數西棚人數,比東棚多出一半,他們來此目的,多半不外是取劍,至於求親尚 
    在其次,詳察他們舉止神色,亦泰半不是紅旗幫同路人,看起來目前已存對壘之勢 
    ,相互觀望,紅旗幫雖志在必得,必不致於貿然出手,而我們也不能輕易讓紅旗幫 
    估出實力,非至迫不得已,才派出一二高手挽救危機,最可慮的是,西棚諸人現居 
    於莊中民捨,定然有黑道人物不顧江湖道義暗中偷襲,防不勝防,最好將劍更換為 
    膺品,擺在暗處,以防萬一。還有紅旗幫定不死心,三手空空徐奕昨番失手,但紅 
    旗幫定會再派來人,吳場主以為然否。」 
     
      飛雲手吳奉彪,覺出面前少年人不但武學已臻化境,而且心思細密;連連點頭 
    道:「少俠觀察人微,老朽就去給周莊主說,」後又笑道:「少俠,你方才施的折 
    枝成箭,真好手法。」 
     
      謝雲岳面上一紅,知被他瞧出了,笑笑不出聲。 
     
      吳奉彪向周維城席上走去,謝雲岳亦匆匆回座。 
     
      此時台上的三才奪命凌飛連勝三場,愈加意氣揚揚,眉間稜角狂傲之氣,足以 
    沖脫一切,謝雲岳看見,皺了皺眉頭。 
     
      西棚內幕然一條人影凌空翻起,往台上飛落下來,宛如落葉般毫無聲息,身法 
    端的絕妙,這是武林中罕見的「烏龍翻雲」上乘輕功,此人身形一落,就博得了東 
    西兩棚喝采聲。 
     
      那人長得身量瘦長,上唇蓄了兩撇山羊鬍子,豹取不時閃出兇光,冷笑一聲道 
    :「凌朋友使得一手好混元掌法,飛天蠍子雲浩幸會崆峒西派高手。」 
     
      凌飛聽來人自報名號,先前狂傲之氣盡情故去,似毒蛇蜇了一般,驚懼得退後 
    兩步,忙道:「雲老師上台,莫非亦是為了......」 
     
      「胡說」,飛天蠍子雲港猛喝一聲道:「雲某望四之年,那有這份野心。先前 
    主人怎麼說的,彼此以武會友。點到為止,怎麼凌朋友竟將雲某兩個盟弟用重手法 
    打下台去,差點落得殘廢,故而雲某想伸量朋友究有何驚人藝業。」 
     
      原來關中武林內,近七八年出了一個極響亮而令人頭痛的高手,那人就是飛天 
    蠍子雲浩,行蹤十分詭秘武功傳說十分高強,行事又端的手狠心辣,專做以黑吃黑 
    的買賣,每次下手,都不留下活口,為的是他行蹤飄忽,隱現莫定,下回作案,誰 
    也無法猜測他在何處,武林中將他比作鬼怪是以稱他關中一怪。 
     
      三才奪命凌飛雖然知道雲浩是極難惹的人物,但為了師門威望,縱然敗在他手 
    中,還怕師門尊長不出頭找場嗎,再說傳言雲浩的武功極高,但僅是傳言,又非目 
    睹,未必自己就不是他對手,心膽為之一壯,便冷笑道:「雲老師,我凌飛看在你 
    我均是同道,蓮藕一家對你客氣,未必就是怕了你,似你這種咄咄逼人態度,在下 
    凌飛縱然藝業淺薄,也必周旋到底。」 
     
      雲浩哈哈狂笑,半晌定住,豹眼環睜面現不屑地說;「凌朋友,你敢有膽量在 
    雲浩面前說狂話,可算有骨氣,下過你也得稱量稱量自己。」 
     
      三才奪命凌飛冷笑道:「行與不行,交手即知,在下縱或落敗,也只怨投師不 
    高,學藝不精,雲老師你狂個甚麼,請賜招吧。」 
     
      雲治嘿嘿冷笑,抖腕亮掌迎面就打。凌飛一見雲浩踏洪門進招,覺他未免太狂 
    了,心中暗暗生氣,施展出崆峒絕學擒拿手,雲浩武學也真高,身影一展汗,足下 
    移宮換位,緊隨著凌飛背後進招。任憑那凌飛怎樣閃挪,也無法讓開,雲浩一條身 
    影宛如附骨之蛆緊貼在他的背後,凌飛空負絕技,根本無從遞招,只有挨打的份, 
    那飛天蠍子雲浩好似存心使他難堪,耍猴子般逼得凌飛團團亂轉,面色青紅畢露, 
    台下群雄看得狂笑不已。 
     
      謝雲岳知道凌飛遲早落敗,無心觀賞,有時將眼光移往紅衣姑娘那旁,只見她 
    兩手支頤,一瞬不瞬地望著台上,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神情,襯著額部兩只梨渦,媚 
    態嫣然,好像看得津津有味。 
     
      謝雲岳暗歎了一口氣,心思:「簡直是癡心夢想,即是她對我有意,自己大仇 
    未報,那有這份心用來談兒女之情咧!」 
     
      他這一斷旖念,目光移向西棚,注意紅旗幫烈火星秦鹿等人舉止,烈火星秦鹿 
    不時與他的手下交頭接耳,用手指指台上,又指指兩淮大俠這面,不禁心中了動。 
     
      他暗中不住盤算,紅旗幫今晚是不是又重施故智,昨晚紅旗幫門下在莊外鍛羽 
    ,丐幫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簡直是天衣無縫,一絲不落痕跡,紅旗幫吃了一個啞 
    叭虧,尚以為周家莊伏樁所為,這樣一來紅旗幫越發把周維城看做眼中之釘,非除 
    之而後快,自己既伸手在前,無論如何也要仗義到底,看來丐幫高郵幫頭呂文亮極 
    為精明干煉正是得力助手,但不知第三日自己命他所行之事,是否會出差錯,思量 
    至此,台上勝負也已見分曉,那凌飛被雲浩一掌「浮雲掩月」劈下台來,口吐狂血 
    ,西棚中即有數人出來扶往棚中。 
     
      雲浩也躍下台來,穿入西棚中,登時棚內咒罵大作,一片喧囂,後又有兩人躍 
    上台去,動手過招。 
     
      此時,飛雲手吳奉彪喜匆匆地返回,笑道:「言少俠,全依你之言行事,周維 
    城兄還大讚你心思周密,了不起。」說著,大姆指豎了一豎,又說道:「我老頭子 
    替少俠打聽清楚了一件事,就是那位紅衣姑娘,哎,此女真個絕色;長得太美好了 
    ,我這土在頭邊香的老頭子兒,也為之心動,何況....年輕人哪!」緊緊地望了謝 
    雲岳一眼,同席八卦鄭金吾等人發出一陣哄然大笑,謝雲岳面紅過耳,瞪了飛雲手 
    吳奉彪一眼道:「吳場主,你老真愛說笑。」 
     
      飛雲手吳奉彪呵呵一笑,正色道:「她就是當年尊稱中原一劍趙康九的獨生掌 
    珠,中原一劍武學絕倫,他這愛女武功也就不會錯得那裡去,就看她進門時,耍馬 
    鞭那份勁道,即非泛泛之輩所能,由此可見一斑,這次中原一劍奉維城兄柬邀,因 
    染病在床不能來,故遣愛女一行,趙姑娘武學即好,人又生得美麗大方,誰個不愛 
    ,那個不想、我說呀…」,頓了一頓,又笑道:「言少俠,別以為我倚老賣老,喜 
    愛說笑,常言道得好,一家有女千家求,這應該是你們年輕人好逑的對象,年輕人 
    臉皮薄,我老頭子與你出面好不好。」 
     
      謝雲岳不料飛雲手吳奉彪,明點自己,當下尷尬萬分,坐立不安,雙頰只覺一 
    陣躁熱,於是強顏立起笑道:「那麼,在下還得仗老前輩始終成全啦,」說著匆匆 
    離座往後院走去。身後又起了一陣大笑。 
     
      且說周維城所寓莊院,除卻練武場內鴛鴦擂鬧哄哄之外,其餘卻一片死寂,花 
    園、水塘、迴廊、書閣等處均設下暗樁,三三兩兩手持著雪亮的兵刃,各處巡弋。 
     
      三手空空徐奕被囚在花園西角,太湖石山旁一座石室內,莊內所派監守的人, 
    並沒虧待他,每餐酒肉不缺,他懶洋洋斜倚在榻上,雙手抱頭,眼望著鐵柵窗外藍 
    天浮雲怔怔出神,不住地尋思、心想:「我該是多倒霉,想起我三手空空當年自由 
    之身,每次做案,也夠舒服三兩年的,海闊天空,任吾翱翔消遙,多麼自在,好端 
    端聽信朋友之言,貪圖五千兩銀子替人買命,這又何苦,哎,昨天遇上那人,我徐 
    奕有生以來還未會見過這麼高的身手,折在他手中,又有什麼不心服。」 
     
      人在失去由自後,最易回憶往事,也才知往日的自由可貴,一幕幕的往事在徐 
    奕眼簾中顯出,他曾做過很多罪惡,但也有時行過善,竊富濟貧,鋤強除暴,但這 
    不過是惡人生活中點綴而已,像曇花一般,一瞥即逝,他不住的自問,行惡偽善, 
    是應該麼?只看他面色,陰晴不定,變化無常。似仟悔、似哀傷,外人無從而知。 
     
      鐵柵窗外不時有人監守探頭巡視,見徐奕倚在榻上仰面出神,笑笑也不警動他 
    ,逕自走去。 
     
      若大的庭園,除了鳥鳴由唱,及巡邏人急促的腳步聲外,其餘都靜悄悄地,突 
    然石室屋上起了細微薄足聲,雖只這麼一點點,如枯枝墜地,可是在練武人耳聽起 
    來,無異與巨石擊水,摹然從回憶中驚醒,只見鐵窗外閃出一顆頭來.那人低聲向 
    徐奕道:「徐兄,我奉副幫主之命,救你出困。」 
     
      徐奕定睛一瞧,來人是生平知友「鐵臂人熊」古蘇,面上泛出一絲意外驚喜, 
    繼而雙眉一皺,搖搖頭道:「那不成,莊內各人又沒有虧待我,他們應允會期後一 
    定將我釋放,現在冒險逃走,莊內好手眾多,說不定我倆性命還要賠上,何況,小 
    弟業經被人點了重穴,功力差不多全部廢掉,一身只覺提不上勁來,古兄,你犯不 
    著為小弟輕身涉險,從速離去,囚身之仇,一定要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青山綠 
    水不改,還怕沒有時間麼?」 
     
      古蘇略一遲疑,又道:「昨晚,幫內派出多名高手,營救徐兄,迄至今後,猶 
    未見返,諒亦被擒,徐兄,你有否知他們下落麼?」 
     
      三手空空徐奕面現驚容道:「小弟自囚在石室後,外界消息,一點不知,既然 
    如此,古兄,你還是從速離去才是。」 
     
      古蘇四面環顧了一眼,又道:「園外尚有多名同道接應,我怎麼隨便單身回去 
    ,徐兄你不要被他們嚇怕了膽,這周家莊又非龍潭虎穴,在我古某眼中,無異於土 
    雞瓦犬,何堪一擊,快點,我古某背你咄去。」說著,伸手就捏古間鐵柵,「卡登 
    」聲響,一根姆指粗的鐵條被他扯斷,指力甚是駭人,正待扭第二根鐵條時,驚聞 
    一聲斷喝:「什麼人?」 
     
      古蘇霍地一旋身,鋼刀護面,但見身前三尺處,立定了二人,均都黑色勁裝, 
    雙眼威稜地瞪著古蘇。 
     
      其中一人面色一寒,沉聲道:「閣下何人,擅自入人莊院,非奸即盜,還不快 
    點束手就擒,等我倆動手時,刀槍無眼,後悔就遲了。」 
     
      古蘇哈哈狂笑道:「我鐵臂人熊古蘇既然來了,就要伸手,皇帝老子紫禁城古
    某也敢闖,何況這小小的周家莊,老實告訴你們,這周家莊指日便要瓦解,你等已
    成甕中之鱉,還狂個什麼勁。」 
     
      那人聽了,毫不動容,反微笑道:「姓古的,眼前你自己才是甕中之鱉,不信 
    ,看你逃得了麼?」 
     
      鐵臂人熊古蘇聞言一驚,退後一步,獰笑道:「無知小狗,膽敢對古某狂言, 
    今日要教你嘗嘗古某九連環刀法的利害。」 
     
      這二人均是雲龍三現陶祝三高足,一名陳文翰,另外是胡天生,都是初生性兒 
    不怕虎,不過武學卻也甚高,聞鐵臂的人熊之名.知是橫行燕雲大盜,兩人倚賴師 
    門絕學威望,毫不驚怯,陳文翰一聲長笑道:「姓古的,你在燕雲橫行無忌,罪惡 
    擢發難數,你家少爺找你不是一日了,如今自己送上門來,正好代天行誅。」 
     
      說著,修地一揚手中雁翎刀,「鳳凰三點頭」,掠起三片刀花,直撲過來,古 
    蘇嘿嘿冷笑,反腕一撩,刀光匝地湧起,「瞠」的一聲,陳文翰震得退出三步,雁 
    翎刀險些撒手,虎口發熱,心驚鐵臂人熊內力雄渾,知硬拚不得,霍地刀法一變, 
    施展開一套精妙絕倫的刀法來,此套刀法專以輕捷詭巧為勝,刀光如雪,身形如猿 
    ,刃芒不離鐵臂人熊腰背處。 
     
      鐵臂人熊在蘇,見面前少年使出的乃是雲尤三現陶祝三獨門的刀法,別人也不 
    會使,他知道陶祝三既然伸手,從沒聽過有人活出手去,不禁一橫心,咬牙暗道: 
    「古蘇把命擱下去了,那還顧忌這多,先料理了你這小畜生,再行拚命」,想著, 
    手中九連環刀法早使開了,出手招式,全是招套相連環施出,實際是反九宮變化, 
    不是會家,無法猜知他下招從何處遞到,陳文翰雖是名家高弟,五十招將滿,可就 
    顯著有點力不從心了,胡天生從旁一看,知無法再呆著不出手,倏地勇身參入戰陣。 
     
      這情形仍無法好轉,古蘇九連環刀法凌厲,把兩人迫得如走馬燈般團團直轉。 
     
      猛然間有人沉聲喝道:「你們兩人還不閃開,獨自逞強則甚。」 
     
      陳文翰兩人本能地撤刀縱開兩尺,猶自喘不成聲,見發聲喝阻的人,似是三手 
    空空徐奕供說那人,臉色死灰冰冷的,著一襲黑色紡綢長衫,陰森森地說道:「古 
    蘇還不棄刀就擒,周家莊也是你敢來的麼?」 
     
      鐵臂人熊古蘇先前聞聲,也為之一驚,撤刀退後三步,及見來人面容甚怪,全 
    無血色似地神情狂傲得可以,陡地心中冒火,喝道:「我鐵臂人熊古蘇,闖蕩江湖 
    數十年,還沒有人膽敢對古某這樣無禮,你只要能勝得古某九連環刀,不要你說古 
    某也自會棄刀就縛。」 
     
      怪人仰天冷笑,道:「你還敢狂,這樣吧,你只要逃得出我的手中,更饒你不 
    死,論你平日行為,死不為過,儘管放手進招,休要假存厚道,事後可別後悔咧, 
    」說著,又是一陣陰惻惻冷笑,聽了毛髮頓豎。 
     
      三手空空徐奕在鐵柵窗內見那人現身,急叫:「古兄,快逃。」 
     
      那知話剛出口,古蘇刀已遞出,心想:「這回古蘇命送定了」回首也不再看。 
     
      古蘇刀一撩起,驚地面前一花,怪人已然不見,背後倏起冷笑聲。 
     
      古蘇大吃一驚,連身都不敢回轉看看,腳尖猛點,人已向前竄出兩丈左右,霍 
    地旋身。 
     
      那知冷笑聲又自身後發出,他瞥見陳文翰胡天生兩人亦都現出駭容,他魂不附 
    體,冷汗如雨涔涔流下,猛一咬牙。今天算是豁出去了,身形疾轉,掄刀一招「枯 
    樹盤根」猛劈,霍地又劈了一個空,眼前一片空蕩而已那有半點人影。 
     
      他這一驚疑,非筆墨可形容,冷笑聲驚地往後又起,竟如附骨之蛆般,連連不 
    斷地由後發出。 
     
      幾個旋轉一打下來,古蘇兩腿發軟,這種經歷,古蘇出道以來未曾見過,他驚 
    異這怪人功力之高是絕無僅有的,自己鬥力使智,也無法勝過人家萬一,情急之下 
    ,猛地向牆外平竄出去,欲逃出任外,他知逃出的希望是渺茫的,可是又不甘心就 
    此束手。 
     
      人如離弦之經,平射而出,眼見僅僅兩尺即可越過牆頭,古蘇突覺肋下一麻, 
    渾身氣力一散,龐大身形猛往下沉,撲通落在牆沿,這樣糊里糊塗被人點中要穴, 
    自覺羞愧難當。 
     
      陳文翰胡天生兩人在旁看見,也自臉上變色,目睹怪人所用身法,極其詭異, 
    只見人是淡煙般,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如同幻影,簡直無法看清那怪人身形怎麼 
    晃動,周近所有伏樁,都不禁探首出視,及見怪人隨在古蘇身後竄出,古蘇落下, 
    怪人也自越過牆頭。 
     
      陳文翰兩人緊自騰起,落在牆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但見牆外地下,橫七豎 
    八躺了一大堆匪徒,怪人身形已杳,陳文翰口中打胡哨,招來了巡邏壯了,將一干 
    匪徒及古蘇都置之徐奕一室,自己囑咐胡天生兩句,轉身匆匆走在東棚稟明經過。 
     
      謝雲岳離開後院,又自回到席上,與飛雲手等人談笑甚歡。台上上上下下又好 
    幾撥人,每次敗下台來的人,都是負傷極重,可見寶劍美人的引誘,實在太大了。 
     
      兩淮大俠追星摘月周維城與雲龍三現陶祝三,趙蓮珠及周姑娘四人一面談笑, 
    也不時留神台上的形勢,忽見陳文翰匆匆走來,低聲稟明剛才後園之事。 
     
      周維城等四人聽了,面上都現驚容,雲龍三現陶祝三囑咐了陳文翰幾句,陳文 
    翰又自走去。 
     
      雲龍三現滿腹疑雲,向周維城道:「這人是誰,老朽怎地想不出,聽翰兒所說 
    ,身法之奇,從未見過,奇怪此人身手既如此之高,何故又藏藏躲躲,老朽這綽號 
    雲龍三現在要移贈給他了,周老弟,你說是麼?」 
     
      趙蓮珠突起了一陣銀鈴笑聲,極為清脆好聽,笑道:「這人我想見見他,哼, 
    一定是他。」 
     
      雲龍三現陶祝三問道:「怎麼,趙姑娘你知道這人是誰麼,是否可以說給老朽 
    知道?」趙蓮珠輕笑一聲,秀目瞄了那邊謝雲岳一眼道:「晚輩現在也不敢確定. 
    只知這人有點可疑就是,這人既在我們周近,就不難查出。」 
     
      周維城循著趙蓮珠目光一瞧,落在謝雲岳那邊,倏地微驚,方才飛雲手吳泰彪 
    也曾說起言少俠是個蘊藏不露奇人,自己尚不相信,儘管他身手再高,也難及得徐 
    奕及陳文翰所說的怪人那樣絕無僅有的功力,暗中不由對謝雲岳下了一份注意。 
     
      謝雲岳耳目聰靈,見陳文翰走來又走去,趙蓮珠及周維城兩人目光頻頻落在自 
    己這面,心中微微一笑,暗忖:「縱然是疑心到我身上,你們也無法判明。」他認 
    為這是自已的傑作,極其得意。 
     
      趙蓮珠為什麼疑心是他,只因她從發現謝雲岳坐在那邊時,就不時留意他,見 
    他走去,又見他匆匆走來,為時才不過兩刻,他這像貌俊秀,比擬潘安宋玉也不為 
    過,復又雍容儒雅,文質彬彬,已深深地印在芳心中,不到片時,陳文翰已走來稟 
    明一切,她心下已是恍然。 
     
      為什麼這樣巧咧,聽說的怪人身材與他一模二樣,不要是他吧,一段疑雲籠罩 
    在她心中,決意探一個水落石出。 
     
      突然西棚中起了一個破鑼聲音,人隨身出,湧在台前曠地上,只見那人長得腰 
    圓背厚,五官蹩在一堆,顯得過分醜惡,不過三十上下年紀,他說道:「周大俠, 
    我錢星環有一個不情之問。」手中指了一指趙蓮珠,笑道:「這位姑娘大概也是想 
    藉擂招親來的吧,是否我們勝了十場可任選其一?」 
     
      此言一出,周維城不禁愕然,趙姑娘頓時臉罩寒霜,柳眉倒豎。 
     
      原來,自趙蓮珠一現身,西棚群邪紛紛色迷迷地盯著她,她與周姑娘坐在一處 
    ,相形之下,周姑娘頓時光芒盡失,趙蓮珠又有時不時地向西棚瞄一眼,群邪看在 
    眼中,不禁色授魂與,那錢星環匪號穿花燕子,是個色中俄鬼,平時良家婦女不知 
    被他糟踏了多少,武功也實有過人之處,他見趙姑娘長得美如西子,恨不得一口水 
    吞了下去,心中癢煞,不時與同黨論頭評足,他受同黨聳動之下,亦不考慮後果, 
    色膽包天就衝口說出來。 
     
      雲龍三現陶祝三怒皺眉頭,低聲道:「此人端的可惡,平時就採花喪生,今日 
    若再不出手懲治,我們這班俠義道名望何存。」 
     
      話聲一落,趙蓮珠已自竄出,右手馬鞭一抖,馬鞭劍也似地畢直,點取錢星環 
    前胸「幽門穴」,神速無比,宛同電射一般。 
     
      穿花燕子錢金環一見姑娘出手電捷,鞭梢帶一溜風聲。也不禁駭然,口中仍笑 
    道:「姑娘,你好狠。」身上卻不敢遲慢,晃身撤步,舉掌一撈鞭梢,飛也似地快 
    ,趙姑娘已知錢星環心意,鞭尚未遞滿逕自變招,霍地一收一放,青蛇般直指「氣 
    海穴」,這次出手更快。 
     
      錢星環可不敢再大意了,晃身疾地斜閃三尺,連掌如風向趙姑娘雙肩拍來。口 
    中還自取笑道:「姑娘,誰叫你生得這麼美呢,我錢易環捨不得傷你。」 
     
      趙蓮珠怒叱一聲道:「好賊子」,足下讓過兩尺,閃過來揮動馬鞭起,刷,刷 
    ,刷,三鞭迎胸抽到,她恨不得一鞭把他抽得粉碎,錢星環武功不弱閃、圖、騰挪 
    ,左右逢源,錢星環大戰之下,又是一個「穿雲摘月」,飛身躍起,直奔趙蓮珠刺 
    來,他滿以為人前露臉,如今搞的個土臉灰頭,這一份難堪是夠受了,厲聲道:「 
    姑娘,你太以猖狂了。」 
     
      趙蓮珠粉臉鐵青,一語不發,馬鞭又自漫天捲到,只見她干腕輕抖,她那馬鞭 
    就像乞兒弄蛇一般地靈巧,一眨眼,就是十數招變法,錯非中原一劍之女,又那兒 
    練得這種神妙絕招,她這鞭招,似劍,又像點穴撅,似索,又像九節連環棍。 
     
      鞭法一遞開,錢星環也就不似先前這般輕忽怠慢,雙掌十指箕張,將恃以成名 
    之「靈猿十八變」掌法施展,這種手法,甚是驚人,十指透勁帶風,不離趙姑娘身 
    前左右,身形如穿梭般在鞭影中出進,這份輕捷,無愧負穿花燕子匪號。 
     
      不到一盞茶時,錢星環身形已自欺進一尺,姑娘這馬鞭由柄至梢,足有六尺左 
    右,利於遠攻,一近則無法使開,錢星環這一欺身,反縛手縛足,就顯得有點力不 
    從心了,趙蓮珠心中大急,又無法騰出身形,擎出背後寶劍,暗責自己過於粗心, 
    先前太看輕此賊了,要知道姑娘一路而來,經了不少事故,盡憑自己的馬鞭就輕輕 
    地解決,是以她自恃過甚故有此失。 
     
      錢星環見趙姑娘此時身法鞭招,無復象先時那般利落於淨,於是哈哈大笑,口 
    中又不乾淨起來。 
     
      謝雲岳在席上初時看時微笑,這時看得姑娘有點力不從心,他像漫不經心地將 
    身前一支竹筷,折斷一截筷頭,約長半寸,飛雲手看在眼裡,只望著謝雲岳微笑頷 
    首,謝雲岳不禁地俊臉一紅。兩指捏住筷頭,輕輕一送。 
     
      趙姑娘這時迭遇險招情急之下,身形倒挺「細胸巧翻雲」閃出三尺,在身形翻 
    時,手中可忘不了出招,反腕一撩,嗖地逕點錢星環「膝眼穴」,錢星環油嘴說道 
    :「好狠,」但手下可不敢有半點疏忽,忙閃身欺步,十指疾拿趙姑娘雙足,眼看 
    就要拿上,心裡可有點得意忘形,狂笑聲「哈」字未出,突覺腰間有物重擊,疼若 
    澈骨,「哎」的一聲,就竄前之勢栽到地上。 
     
      趙蓮珠已然翻身立定,是錢賊倒在塵埃,「尚以為自己鞭招點上,走上去重重 
    打了一巴掌,卻見錢星環動都不動,不禁大為驚異,翻轉錢賊軀體,只見錢星環已 
    然氣息冰冷,暗忖。「自己鞭招明明是向錢賊『膝眼穴』點去,點上後,最多會微 
    麻膝軟倒地,怎麼會死去,心中起疑知有人暗中相助,俏眼四顧地上,忽地姑娘俯
    身在錢星環身旁不遠處,捏起一截斷筷頭,掂在掌心晃了晃,慢移蓮步走向雲龍三
    現面前,把發現之物遞過,口中不停地嬌笑。 
     
      西棚群邪深知錢星環犯了武林大忌,誰都犯不上為淫賊出頭,因此鴉雀無聲, 
    在姑娘出手時鴛鴦插上兩人即停著手目不交睫的旁觀,這時復自密雲狂雨地再度打 
    了起來。 
     
      兩淮大俠周維城隨即命莊丁,抬下錢賊屍體,雲龍三現陶祝三把筷頭放在掌心 
    ,擺了擺,微微搖首驚歎道:「此人真個武功卓絕,筷頭不足半寸,全憑指力推送 
    ,看這人已到飛花摘葉傷人程度,認穴又拿得這麼奇準,真是神化奇技,依老朽猜 
    測,後園現身怪人與竹筷認穴者,同為一人。」 
     
      趙蓮珠笑吟吟地瞥了謝雲岳那邊一眼,立起身來說道:「二位老前輩,晚輩要 
    告辭片刻。」說完,轉身向後走去,趙蓮珠心想:「要真是他,那就太好了。」 
     
      立在後進門首的禮賓執事,一見她來,即知是友非敵,口令頻傳,片刻即達到 
    全部伏樁,一面迎向前來。趙蓮珠笑問:「賓捨在裡兒,可否派人領路?」那禮賓 
    執事連聲稱好,隨派一名莊丁引著趙蓮珠往賓捨走去。 
     
      走到賓捨後,姑娘暗忖:一個大姑娘,跑上不相識的男人房間,倘為人撞見, 
    成何體統,不由遲疑起來,半晌,重重一跺腳即問莊丁姓言的少俠住在那間,那莊 
    了指著樓上第二間就是。 
     
      趙蓮珠謝了那莊叮一聲,逕自往樓上第二間走進,見那房門虛掩,趙姑娘用手 
    一推,呀地開了,靜無一人,看見謝雲岳題榻上有一藍布包袱,趙蓮珠走在床沿, 
    伸手取過包袱解開,其中一件黑色紡綢長衫,赫然在目,剛才陳文翰說是那怪人穿 
    的不也是一件黑色紡綢長衫麼,輕輕捏了一把,裡面有物觸指微隆,知有蹊蹺,忙 
    不迭地一抖,拍地聲響落在床上,撿起一看,原來是一張製作精巧,薄如層紙的皮 
    面具,五官齊全,她不禁得意地輕笑一聲,將面具放在手上不住地把玩,又在菱花 
    銅鏡前戴在臉上,左顧右盼,像個孩童般地歡喜莫名,移時,她坐在床上沉思了一 
    會,若有所得,於是立起來,拿面具藏在黑衫內疊好,置在包袱內第一層,表示說 
    這裡有人來過,又從懷中取出一件香絹,一顆豌豆大般明珠用香絹包起,置在黑衫 
    上,把包袱放在原處,她粉靨上泛起紅潮,嬌羞嫵媚已極,嘴裡不住格格輕笑,離 
    出拉合房門,望樓下走去,四至東棚。 
     
      此時日落西山,夜色漸漸迷漫,籠罩大地,台上比試之人已見分曉,兩淮大俠 
    周維城急出走上鴛鴦擂,環身一拱,揚聲道:「今日擂賽到此為止,敝莊準備了晚 
    宴,請各位高朋貴友隨便飲用,明日辰時正開播,務請諸位早點光臨。」叫罷一拱 
    手,鑼聲三響,東西棚起了一陣歡呼聲,周維城含笑走下台來。 
     
      於是莊丁又忙著送上酒食,等到酒食用完,西棚眾人紛紛離去,已時近二鼓。 
     
      謝雲岳回得房去,一眼就看出情形不大對,好似有人來過,原來床巾微微地下 
    陷,分明有人坐在榻上,他忙將包袱取過,見那黑衫已然搬在最上面,又多出一條 
    疊好的香絹,他徐徐放在手上掀開,內中尚有一顆價值不資的豆大明珠,香絹放出 
    一種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香味,絹角上繡了一個趙字襯在一朵蓮花上,繡又極精 
    ,謝雲岳拿在手中愛不忍釋,心知趙姑娘留下的,暗想:「此女真個靈心慧質,怎 
    麼就知我是那怪人,自己用斷筷助她,看來她也明了真像了,哎,她這留下明珠香 
    絹,分明是示愛於我,我怎敢接受咧,自己大仇未報,就撞上了兒女之情,以後的 
    行止就礙手礙腳了,不如找她說明自己現在尚不能接受她的愛意,不,這不是太刺 
    傷了她的心麼,我千萬不能這樣做,那麼我怎麼做才好咧。」 
     
      心中千頭萬緒,無法解開這死結,不禁長吁短歎起來,忽然聽見門外起了匆促 
    腳步聲,慌不迭地把香絹明珠塞在懷中,只見飛雲手吳奉彪椎門進來,笑道:「言 
    少俠,前日在高郵旅棧中只知少俠身懷武學,尚不知少俠竟是個蘊藏不露,蓋代絕 
    學的人,恕吳某失眼。」說著即要躬身施札,謝雲岳急用手一抬,吳奉彪郎覺有股 
    巨大無朋的潛力擋住,怎麼也不能躬下去,謝雲岳大笑道:「吳場主,我等叨在知 
    己,那有這多虛禮,在下並不如你所說的那般身手之人。」 
     
      吳奉彪復笑道:「言少俠太以謙讓了,像少俠這種身懷絕學,又虛懷若谷的人 
    ,武林中能有幾個,吳某奉周莊主及雲龍三現陶兄之命,延請少俠駕過一敘,務望 
    撥冗。」 
     
      謝雲岳笑道:「吳場主,料不到你也曾文烘烘地,說去就去吧。」正要跨步出 
    門,又聽樓梯板上響起一陣凌亂腳步聲,及至門外一瞧,卻見八卦金刀鄭金吾,引 
    著兩淮大俠周維城,雲龍三現陶祝三,周姑娘,趙蓮珠四人同來,趙蓮珠滿臉嬌羞 
    ,嘴角含笑,兩雙秋水無塵的眼珠,骨溜溜瞧著謝雲岳,謝雲岳看見心中一震,跳 
    個不停。 
     
      兩淮大俠周維城搶步上前,笑道:「言少俠,日來恕周某失眼,不敬之處,還 
    望寬諒,匪徒頻擾敝莊,蒙少俠從容化解,大德不足以稱謝所以命吳兄先為容介, 
    周某來遲,務清海涵。」說罷,重重一揖到地,謝雲岳也深深還了一禮,口中連說 
    「不敢,不敢。」 
     
      這時雲龍三現陶祝三過來,執著謝雲岳雙手,一雙神威不可逼視的雙眼上下打 
    量個不住,呵呵大笑道:「真個英雄出少年,言少俠,令師何人,可否見告?」 
     
      謝雲岳忙答道:「老前輩謬獎了,家師乃一行腳僧人,行蹤不定,連在下都不 
    知其上下稱呼,所以無可奉告,其實在下僅習得暗器手法,及些小巧功夫,其餘的 
    都不足以登大雅之堂,至於紅旗幫擾莊,另外尚有其他高人暗中相助,在下豈能在 
    諸位面前造次。」 
     
      陶祝三驚詫道:「誰,暗中還有能手相助,少俠必有所見?」 
     
      謝雲岳面上一紅,搖了搖首密道:「在下也未看清,只覺身法神奇,一晃即逝 
    ,看來此人武學已臻化境。」 
     
      陶祝三大笑道:「老朽知道少俠設詞掩飾,其實那有少俠身法這麼神奇的人, 
    老朽雖未目睹,但聽拙徒之言,可知其真,拙徒除限於天賦,所學乎平外,對師卻 
    誠敬不二,故其言極可採信。」 
     
      謝雲岳見其不信,無可奈何,只得笑道:「老前輩不信,在下再說也沒有用, 
    總之,這兩三日必有重大之事發生。到時,兩位老前輩即信在下所言非虛了。」 
     
      雲龍三現陶祝三睜著晶亮雙眼,只覺面前少年神清骨奇,越看越愛,設非其徒 
    陳文翰說他武學太奇的話,恨不能將謝雲岳收在門下,一身絕學均授之於他,這時 
    ,陶祝三道:「信不信,到時才知,這些猴兒崽子不來便罷,來了,嘿嘿,試試老 
    朽雲龍三現的利害,走,少俠,我們到客廳去、光候在這裡怎麼成。」 
     
      說著,大伙都轉身下樓去,謝雲岳一面走一面笑著說:「紅旗幫這兩日鎩羽太 
    甚,今晚還得防備一點。」 
     
      周維城連連點頭:「敝莊已防備於萬一,全部伏樁明的暗的不下百數十處,今 
    晚必可無虞,紅旗幫縱然來,也意在探明本莊虛實,企圖盜劍救人,不到會期以後 
    ,決不會孤注一擲。」 
     
      謝雲岳點首不語,身後傳來趙周兩位姑娘低語,不時又發出一律銀鈴似的格格 
    嬌笑,謝雲岳忍不住回首,看看她們為何發笑,只見四隻水汪汪眼珠盯著自己,纖 
    指在自己背後指指點一個天生嫵媚動人,一個是瓠犀半露地嬌笑,春花秋月,嬌艷 
    清麗,她們兩人見謝雲岳回首探望,不禁笑得前仰後合,自己也莫明其妙.究竟有 
    什麼令她們笑成這樣,不由怔住,雲龍三現陶祝三見他等這等神情,即刻會意,知 
    二女看上了言少俠,即雙眼一瞇,衝著謝雲岳呵呵大笑,當下謝雲岳尷尬異常。 
     
      大廳內不時傳出宏亮以及清脆的笑聲,這是雲龍三現陶祝三,趙蓮珠姑娘內心 
    喜悅的昇華,偶而夾著兩淮大俠,及飛雲手等人粗擴笑音,只因謝雲岳這幾月來, 
    心情比前較為開朗,吐屬中涵有許多幽默詼諧字句,又多半為著心上人喜歡。 
     
      一輪新月,斜掛柳梢,窗撇開著,垂柳迎風搖曳,影在大廳內嵌花瓷磚地上, 
    晃個不停,謝雲岳見離身不遠處,有一局圍棋,他默默踱向前去,用手抓了把缽內 
    的白色瓷質棋子,又放落下去,起了一陣籟洛籟洛聲,抬頭望著雲龍三現陶祝三, 
    笑了笑道:「在下頗嗜此道,不知老前輩有無興緻?」 
     
      雲龍三現陶祝三欣然道:「原來少俠也愛好此道,老朽沉緬於此幾近六十年了 
    ,每戰必敗,但屢敗屢戰,毫不氣餒,少俠,你還是讓九子咧,還是讓十二子。」 
    謝雲岳不禁笑道:「老前輩說笑話,在下還是初學,那有讓子之理。」 
     
      雲龍三現陶祝三把臉一板,道:「好,這就下,你怕要使我敗得太難堪的話, 
    老朽可就要對你不住了。」 
     
      謝雲岳笑笑,面對著窗坐下,陶祝三大馬金刀地一坐,雙袖霍地一捲,左才撫 
    髯,一面沉思落子,謝雲岳卻子落如飛,有如神助,佈局霎時佔了優勢,中間腹地 
    尚下了數著奇兵,陶祝三雙腮鼓漲,直皺眉頭。周趙兩人立在一旁嚌嚌呱呱,批評 
    棋局,更指劃手腳爭論個不休。 
     
      雲龍三現陶祝三突瞪著眼大聲嚷道:「那是你們倆個丫頭,吵得心煩,存心想 
    拆我老人家的台,真要鬧得我老頭子生火了,看有誰幫你兩個丫頭的忙。」 
     
      趙蓮珠嬌喚道:「你老人家自己下輸了,反拿晚輩出氣,誰要你老幫忙。」 
     
      陶稅三撫髯呵呵笑道:「你這丫頭還嘴強,找婆家的時候,看你要找我老人家 
    幫忙不,」說著,看了謝雲岳一眼。 
     
      趙蓮珠紅潮泛面,嗔道:「老前輩,你……,」氣得把足直跺,可是又捨不得 
    離開,周姑娘咬牙忍笑,低鬟不語。 
     
      坐在一排太師椅上,正上閒談的兩淮大俠,飛雲手等人均看在眼裡亦不時發出 
    轟笑。 
     
      此刻,大廳泛起了一種前未經見的融融喜悅,暫時忘懷了強敵環伺。 
     
      雲龍三現見這局棋,已呈敗象,猶不服輸,力求扳平,撫髯沉思出聲,拈子欲 
    落又起,躊躇不下。 
     
      忽見謝雲岳右手在缽內粘起五顆白色棋子,輕聲數著:「一、二、三、四、五 
    ,」雲龍三現瞠目看著他,不知何故,見謝雲岳微微一笑,五顆棋子向窗外輕輕彈 
    去,手法極其詭異,棋子作扇形孤線參差射出,看似緩慢,其實實疾。 
     
      窗外驚聞幾聲悶哼,隨著即有重物落地聲,飛雲手等人聞聲驚覺,同時雙腳一 
    頓,身形疾從窗口竄了出去。 
     
      謝雲岳從彈出五顆棋子後,即再不一顧,從容落子,顯得氣度非常,雲龍三現 
    在即驚他暗器手法的神奇,又暗暗稱識這少年真個不凡。 
     
      趙蓮珠自見謝雲岳打出棋子後,一直就用著驚詫的目光看著他,連窗外發出的 
    異聲,也無心顧及,她見兩人仍然不動聲色,凝神落子,不禁小嘴一翹,用手撥亂 
    棋局,嚷道:「你們一老一少真是,還有心思下棋,也不去看看。」 
     
      雲龍三現推棋呵呵大笑道:「你這丫頭,存心搗亂,把我老人家一盤勝局,攪 
    得一場糊塗,你真偏心,我老人家若是返老還重七十年,你或能偏著我吧。」 
     
      趙蓮珠白了雲龍三現一眼,周姑娘不住地抿嘴格格輕笑。 
     
      移時,兩淮大俠等人,分挾著五個賊人進來,飛雲手笑道:「五賊已問明是紅 
    旗幫匪徒,請問少俠作何處置?」
    
      「一切由莊主作主,在下豈能越用代庖,真要令我無地自容麼!」 
     
      周維城知他心存謙讓,喚過莊丁,將五賊置在徐奕古蘇等一處,接著笑道:「 
    言少俠,好神奇的手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說著,頓了一頓,又說:「我們 
    這幾人,在武林中也薄具名聲,練家子最講究的就是耳目聽靈,若大的五匪徒扒在 
    樹上,我們竟無所覺,真是愧煞。」 
     
      謝雲岳惶依不安,正待出口,忽然雲龍三現大笑道:「周老弟,我們這班老不 
    死的,早就該退隱了,如今是年輕人時代,你豈不知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 
    舊人,風聞目前就出了幾個後起之秀,一身武學都了不起,月來曾聽得金華又出了 
    一個姓謝的少年,不出十招就擊斃了七煞手屈申,霎時轟動了大江南北,現在加上 
    言少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要愧煞,我老頭子就跳高郵湖啦。」 
     
      登時廳內起了一陣朗笑,雲龍三現陶祝三面色正了一正,向謝雲岳道:「真的 
    ,言少俠,你剛才施展的那套手法,我老頭子今年活到九十歲,也從未一見,我老 
    頭子尚想見識,請你以十子為度,老朽以身餵招,試試能否避過。」 
     
      謝雲岳雙手急搖,推辭道:「老前輩,千萬使不得,何必令在下獻醜,在下這 
    手法,只能打死物,遇上活的就不足了。」 
     
      雲龍三現點身一掠,落在五丈開外,正色道:「言少俠,不必推辭,咱們以武 
    證招,彼此有個參研的機會,僅管下全力招呼,縱然傷著,也沒什麼了不起,你只 
    存了一絲禮讓,我老頭子即與你反瞼。」 
     
      謝雲岳覺得此老真個氣傲,絲毫不留人餘地,只得恭手抱拳道了又道:「老前 
    輩.恕在下無禮了」說著,一顆棋子已自出手,微作孤形,朝他的渾身大穴打去。 
     
      雲龍三現見他棋子出手,初出緩慢,越飛越速,到近前丈處,宛若電旋般,夾 
    著破空尖嘯聲,不禁驚異,急用右拿一揮,棋子受掌力一阻,突斜出五寸向前飛速 
    推近,雲龍三現駭然變色,身形嗖地左撤,堪堪棋子齊肩擦過,就在他抽身之際, 
    謝雲岳再度打出五顆棋子,前二後三,作一梅花形,最奇的就是前二子作側孤形分 
    左右打出,後三子其中一個作直線,還有二顆作上下孤形急出,五子各有速度不同 
    ,飛到中途,自行變速,使人無可捉摸,他這五子一出,將雲龍三現身形全部罩著 
    ,無法閃掉。 
     
      雲龍三現見先前只有一子,就極其難避,現五子齊出,將自己身形全部圍著, 
    又不知在何方才可閃過全部五子,這一驚真難以形容,猛然兩掌同出,施出劈空拳 
    ,帶起勁風,整個廳屋都為之震動,他這不劈還自可。一劈之下,飛來五子,不但 
    不見退卻,反見五子向前加速,變作穿叉形電閃似地打到。 
     
      雲龍三現心中猛震,雙臂一振,大袖飄揚,飛身上縱,半途迭變三個身法,這 
    就是江湖聞名色變的雲龍三現的絕門身法,看看恰要避過飛來五子,不料謝雲岳餘 
    下四子又到在身旁飄風一段擦過,陶祝三一翻落地,察看身上,有無記號,只見左 
    下襟端端正正的一個洞赫然顯露,雲龍三現老臉灰白,心想。「這也難怪他,誰叫 
    我老頭子逼他出手咧,看來他還是心存厚道,不然,身上更多出幾個窟窿。」陡地 
    哈哈大笑道:「言少俠,好俊的手法,老朽佩服得很。」 
     
      謝雲岳出手後,心中已自後悔,聞言抱拳一躬道。「老前輩三現雲龍身法,果 
    然名不虛傳,只不過老前輩存心讓在下露臉成名,故意失手;倘或老前輩乘機行招 
    ,豈能容在下全身而退。」。 
     
      雲龍三現陶祝三一臉激動之容,大笑道:「你還要顧全我老頭子顏面做甚,明 
    眼人誰不知道,言少俠,我老頭子向不服人,如今算是服了你,不過還有一事不明 
    ,我這大力金剛掌力,無堅不摧,十丈以內,任何微物均都可震飛不使近身,雖在 
    廳內不好展開全力,但也下了六七成的掌力,怎麼棋子不退還進,卻為何故?」 
     
      謝雲岳笑道:「老前輩謬讚,使在下實在汗顏,其實這手法說穿了,也沒有什 
    麼了不起,發出時全憑巧功,棋子本身作螺旋形自轉飛出,不管對方掌力怎麼雄渾 
    ,也無法全面罩住,必有空隙露著,只因棋子受螺旋力影響,受掌力一阻,必然往 
    斜飛出,朝空隙處跑,空隙處一無阻力,棋子不緩還速,就有這個道理。」這話聽 
    來很有理由,眾人不禁點首相信,不過謝雲岳還瞞起了一半沒說,他這手法暗含「 
    軒轅十八解」滿天花雨,連珠追魂手法在內,這是千古絕學,其實他用不著以棋子 
    打出,就虛空認穴,也是一樣的,明亮大師為什麼先授「彌勒神功」最後才拿出「 
    軒轅十八解〞傳他,即為此故,須知明亮大師學究天人,知『軒轅十八解』太絕太 
    毒,一經點上,對方不是一身武功盡廢,就是當場死去,決無微幸之理,所以雲龍 
    三現陶祝三陡然劈空掌用到十分,亦無法抵擋此前古絕學,看來除非用道家玄門罡 
    氣及佛門禪功外,其他武林絕學對「軒轅十八解」均無能為力了。 
     
      廳內眾人均對謝雲岳一身武學驚歎不止,尤其是趙周兩位姑娘對他更是愛極, 
    芳心入迷,四隻杏眼睜的又圓又大,癡癡望著他出神,俏面盈含笑意。 
     
      兩准大俠周維城看見愛女這般癡迷,從未曾有過,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只憐 
    她從小即失去母親,自己矢志不娶,把她撫養成人,她一向外剛內和,少有示人顏 
    色,成年後,自己就為她婚姻大事留心,百般設法與她介紹英俊少年,此班少年雖 
    極力和她親近,她卻無動於衷,視若無睹,都沒有打動過她一寸芳心,紅旗幫這次 
    借由求親,她卻一反過去,惟自己之命是從,毫無半點幽怨,但較前更沉默寡言, 
    而今晚神情與前判若兩人,春風和煦,笑臉泛霞,就知她對少俠癡心單戀,不克自 
    拔,當然言少俠英姿超逸,武學絕世,有婿如此,那還有什麼不稱心滿意的,但眼 
    這個趙蓮珠姑娘,明眸皓告,冰肌玉骨,真可以說是芙蓉如面,秋水為神,無論那 
    樣都比其女強過十分,看趙姑娘對言少俠也似情有所鐘,自己實在難以啟齒,倘或 
    言少俠獨獨鍾情趙姑娘,一口拒絕,將何以堪,而言少快是否定親尚難知,目的紅 
    旗幫又志在必得,此情此景,難容自主,不妨待危機過去後,相機設法,兩女同事 
    一夫亦未嘗不可,由此,這件心事就長種周維城心頭。 
     
      這時趙蓮珠走向謝雲岳身前,一臉嬌笑,磨著他教那暗器手法。 
     
      謝雲岳豈料她如此的爽朗大方,自己反而漲得一臉通紅,又不好拒絕,笑道: 
    「姑娘既欲學此暗器,言某那敢私藏,不過學此手法,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收功,待 
    此間事了,即將基本動作告知姑娘。」 
     
      周月娥陡然間,嬌靨含羨道:「少俠,我也想學這手法,不知行不行。」 
     
      謝雲岳心中一怔,忙道:「行,那有什麼不行,彼此一樣。」 
     
      大夥兒均微笑,謝雲岳猛覺此話有語病,俊面又為之一紅,忙向趙蓮珠笑道: 
    「剛才姑娘所施展那套鞭法,好得不能再好了,真是歎為觀止。」 
     
      趙蓮珠格格一笑,說:「喲,我還忘記謝救命大恩啦,」說著,就要盈盈福下 
    去。 
     
      謝雲岳忙道:「姑娘取笑了,我那有此心,」說著,就要伸手相抉,趙蓮珠倏 
    地玉手一縮,眼睛蘊著笑意望著他。 
     
      謝雲岳尷尬地一笑,道:「趙姑娘這套鞭法,雖然神妙莫測,但攻遠不能攻近 
    ,我倒有一點巧門,能彌補此小小缺點。」 
     
      趙蓮珠急道:「真的嗎,快點教我。」謝雲岳伸出的手,還沒收回,藉此為由 
    便說道:「那麼,姑娘請把馬鞭給我,我們到廳外。姑娘用劍,我教你……」趙姑 
    娘把馬鞭遞還給他,這馬鞭是玄蟒筋拗成的,平常利刃不能損傷它分毫,趙姑娘愛 
    若性命,從不釋手。 
     
      諸人隨著他倆步出廳外,此時月色如洗,照耀得景物纖細畢露,趙蓮珠與謝雲 
    岳距離七尺,相對而立,趙蓮珠一柄寶劍捧定胸前,謝雲岳道:「姑娘,請賜招吧 
    ,儘管欺身上前,不能客氣。」 
     
      趙蓮珠微微笑,心想:「父親絕學秋風落葉乙字劍法,名震中原,從無敵手, 
    自己盡得所學,你武學再好恐怕也未必容易對付吧。」於是,悄聲說:「好,那麼 
    我就要出招了,」說著,寶劍倏然地一招「狂風怒吼」向左肩劈到,只見一抹銀虹 
    ,驚天而來,劍帶呼呼風聲,真個不凡,謝雲岳也不撤身,右腕一抖,馬鞭象靈蛇 
    般急出,鞭尾遙點劍尖。 
     
      趙蓮珠但覺一股極強潛力向劍尖壓來,不由大驚。劍招疾變為「秋氣肅殺」, 
    翻腕一沉,向謝雲岳左肋砍來,只見謝雲岳手未見怎麼動,馬鞭自行轉彎,隨著劍 
    勢點去,宛如乙字形。 
     
      趙蓮珠這一駭真是非可形容,覺得心上人武藝實在高不可測,於是將一套「秋 
    風落葉乙字劍」全力施開,連連欺身,但不管怎樣,那馬鞭梢永不離向自己劍尖點 
    來,宛若一條活蛇般,自動會迎向劍尖,兩下裡一觸上;姑娘即覺手腕酸麻,寶劍 
    幾欲脫手,不管姑娘劍招怎麼凌厲,馬鞭總是適時阻住。 
     
      交手到三十招上,趙蓮珠慢慢悟解謝雲岳這套鞭招,無論手法身法步法都有不 
    可思議的玄奧,最難的就是手法,為何馬鞭會自動折向成字形,原來掌力貫注鞭身 
    ,即如同溫度計上的水銀柱一般,溫度升降,水銀柱即隨熱度高低伸縮,決竅雖這 
    樣容易,可是使用起來,掌中發出真力在鞭身上,要可以收發由心卻極難,非有內 
    家上乘功力,不易運行,好在趙蓮珠自幼由其父授之內家洗髓之法,家學淵源,人 
    又聰明。到五十招上,即體會其中真理,一張吹彈得破的俏瞼上,顯出使人魂飛的 
    笑容來。 
     
      雲龍三現陶祝三不由自己地長歎一聲,向兩淮大俠飛雲手等人道:「言少俠所 
    學,有如龍蛇之蟄,最難得者英氣不露,他日定不可限量冠冕武林必屬無疑,荀子 
    說得好,騰蛇無足而飛,鼷鼠五技而窮,言少俠可比騰蛇,我等縱有鼷鼠之能,能 
    飛、能緣、能游、能穴、能走,卻難以生存,自此而後,我陶祝三不可小看天下土 
    了。」 
     
      兩淮大俠周維城連連頷首道:「才出於學,器出於養,由此可見言少俠師長定 
    非常人。」 
     
      周姑娘在旁聽而不聞,一心默記謝雲岳的身法鞭招,頗有心得。 
     
      這時,忽聽得謝雲岳大聲說道:「趙姑娘,你要留心緊記,下一招是奪命取勝 
    絕招,」說著,右腕微抖,馬鞭即似一條長蛇般點向趙蓮珠左肩點去,姑娘忙不迭 
    地一招「回風掃柳」,由右往左,電光石火般向鞭腰削來,只見漫天銀光,疾閃而 
    至,眼看寶劍就要砍上鞭身了,陡然謝雲岳哈哈一笑,身形左撤,右腕一翻一伸, 
    馬鞭一換劍身,即自動速卷,宛如毒徑纏腰把劍身匝了七八道,突聞謝雲岳一聲低 
    喝:「撒手」,右腕一帶,趙蓮珠不由自主地望前衝出三四步,只覺虎口欲裂,把 
    持不住一柄寶劍被鞭稍帶飛出去,落在十數丈外,插在地上,巍巍的顫個不住。 
     
      謝雲岳忙笑道:「言某一時收手不及,得罪姑娘了。」 
     
      趙蓮珠白了他一眼,又低鬟「嗤嗤」的嬌笑。 
     
      謝雲岳騰身一縱,把寶劍掠在手中,後又翻回,十數丈遠近,一來一回。不過 
    瞬眼間的事,身形之妙,美到毫巔,他翻回原處,望了寶劍一眼後,把一劍一鞭雙 
    手遞向姑娘,笑道:「幸無損傷,現在完璧奉趙吧。」趙蓮珠笑吟吟地接過,又謝 
    了指教之德。 
     
      謝雲岳與雲龍三現等人步回廳內落坐,趙周兩位仍留在廳外,你道她們為何, 
    原來她們兩人一劍一鞭互相換著,在演練剛才謝雲岳所使的鞭招咧。 
     
      陶祝三兄道:「少俠,此間事了後,意欲何為?」 
     
      謝雲岳道:「在下尚欲北上晉京,應友人之約,必須在端午前趕到。」 
     
      雲龍三現陶祝三一瞼希切地道:「言少俠即欲晉京,那是再好不過的了,老朽 
    寒舍離京不遠,快馬兩三日可到,務望少俠晤念令友後,撥冗至寒舍一敘,寒舍就 
    在秦皇島,向人一問就知,老朽還有事相求,不知……」 
     
      謝雲岳接口笑道;「老前輩有命,在下那敢不從,一俟京中事了,即行往謁老 
    前輩」,他知有事相求,無非是武林恩怨,自己天涯追訪仇蹤,仇人落在關外也未 
    可知,此實一舉兩便,便就順口答允了。 
     
      兩淮大俠周維城見雲龍三現有事懇請言少俠,說得又是那麼鄭重;知並非無中 
    生有,暗思:「雲龍三現名震關外,又有什麼人敢捋虎鬚,除了武林中事,憑他一 
    句話就可輕民化解,以外尚有什麼大事困惑此老。」不禁雙目露出懷疑目光望著陶 
    祝三。 
     
      陶祝三瞥見周維城似乎狐疑不解模樣,不禁笑道:「悶葫蘆終須打破,現在還 
    不能說就是。」 
     
      周維城見他不說,只好不問,轉面與飛雲手吳奉彪、八卦金刀鄭金吾,謝雲岳 
    等人談論來日應付紅旗幫之計,雲龍三現緊閉雙目沉思,好似有什麼事要作重大決 
    定。 
     
      突然周姑娘含笑匆匆走進大廳,向周維城低語了幾句,只聽周維城笑著罵了聲 
    :「淘氣丫頭」,繼又望著謝雲岳笑道:「小女與趙姑娘對少俠剛才所授的那套鞭 
    法,還有幾招不甚瞭解,想請少俠出廳指點一二。」 
     
      謝雲岳趕忙應允了,隨著周姑娘往廳外走去。雲龍三現陶祝三突睜開雙眼,望 
    著周維城笑道:「周老弟,你看出兩個丫頭神情有點異樣沒有,這事麻煩可大了, 
    比之紅旗幫猶過之而無不及。」 
     
      周維城知他說的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又何嘗不知道有麻煩,總覺兒女之事.讓 
    他們自己多多親近,日久情生,也許是可以迎刃而解。做父母的插足其間,反而壞 
    事,此刻,被雲龍三一問,頓時面現苦笑,道:「小弟早就看出了,小女蒲柳之姿 
    ,言少俠怎麼看得上,何況又有趙姑娘明珠在前,這丫頭還不是癡心夢想嗎!不過 
    小弟總覺小女自幼亡母,處境十分可憐,年來又飽受刺激,鬱鬱寡歡,今晚見著言 
    少俠後,神情大不相同,小弟又怎好阻止,不如等這丫頭自已知難而退吧I」 
     
      飛雲手吳泰彪搖搖頭接口道:「這話聽來甚是有理,其實也不盡然,男女之間 
    。情有獨鐘,決不容另人插足其間奪愛,稍一不慎,容易發生慘劇,周兄,不可聽 
    其自然,依小弟之見,兩女共事一夫。不分大小,反正周兄無子,令媛所養子女隨 
    母姓,趙姑娘所生子女隨夫姓,不是兩全其美麼。」 
     
      周維城雙目一揚,道:「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雲龍三現陶祝三冷笑一聲道:「你們兩個少自吹自捧了,天下事沒有一廂情願 
    的,趙老兒有這麼好說話就好了,肯把掌珠送給別人做兩頭大嗎,還有言少俠本身 
    ,你們知道他有沒有訂下親事,或是另有意中人,這些都是問題,你道好容易麼!」 
     
      此言一出,何異於當頭潑上一瓢冷水,周維城當場怔住,瞪著兩眼望著陶祝三。 
     
      陶祝三可哈哈一笑道:「話雖是這麼說,辦法也不能不思,趙老兒如今染病在 
    床,不知痊可沒有,想那趙老幾性情雖然乖僻,但老朽的話還肯聽一二,言少俠的 
    人品,他必然是相得中,只是又有令媛置身其中,可就沒有如此簡單,倘令媛知難 
    而退,那又當別論,老朽知你性情,你愛女兒有若性命,必不會撒手不管,老弟, 
    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周維城大喜,謝了又謝,他知雲龍三現是性情中人,一諾千金,從無食言而不 
    兌現,於是將心事放寬了一半。 
     
      忽見謝雲岳手中挾著一張紙條,匆匆同趙周二位姑娘進來,口中笑道:「吳場 
    主,鄭大俠,二位有興伴在下去柳樹灣一趟麼?」 
     
      周維城料知必有事故,忙問道:「言少俠,紙上所說何事?」 
     
      謝雲岳怕身份洩暴,不願把紙條遞給周維城,緩緩扯碎笑道:「在下朋友剛才 
    無意間發現了紅旗幫邀約各派群邪,今晚四鼓時分在柳樹灣計議,恐另有陰謀,他 
    人單勢孤,故留此條欲在下一往,探明虛實。」 
     
      八卦金刀鄭金吾大笑道:「鄭某這幾日閒得正難過,少俠吳兄,我們同去。」 
     
      謝雲岳一抱拳,轉身同八卦金刀鄭金吾,飛雲手吳奉彪回賓捨攜換兵刃暗器, 
    謝雲岳將皮面具揣入懷中,三人出莊疾馳,霎那間,三條身影隱入夜色蒼茫中。 
     
      柳樹灣離周家莊西北十五里,風景幽麗,此處不過二三十戶人家,居民多以農 
    樵為生,二三十戶均傍一部清溪而建,溪畔垂柳千株,隨風搖忽,溪水澄碧,婉蜒 
    如帶,每夕陽西下時,紅霞滿天,農夫荷鋤,牧童橫笛,自吁陌田野歸來,沒人垂 
    柳叢中,炊煙縷縷而起,真個景似圖畫,世外桃源。 
     
      這柳樹灣有一破落戶子弟毛仁,祖上曾做過一任京官,在這柳樹灣廣置田產, 
    但君子之澤,三世而新,傳到毛仁之父手上,漸漸沒落起來,只因毛仁不好讀書, 
    性喜耍拳弄棒,成日與流氓地痞為伍,呼盧娘雉,花夭酒地,其父見毛仁不務正業 
    又件逆不孝,一氣瞑目不起,毛仁待他父親一死,更加沒有管束了,產業典用賣光 
    ,僅剩下一片若大家宅,他山窮水盡之下,受惡朋之引薦投入紅旗幫中,充一名高 
    郵分堂閒散執事,他借此護符,整日價欺壓良善,訛詐需索,昔日受盡柳樹灣居民 
    白眼,這一來積怨盡情報復,把一個世外桃源搞得個烏煙彰氣,居民敢怒不敢言。 
     
      這次,紅旗幫與周維城結怨,把他家宅借與紅旗幫作臨時主壇,一時牛鬼蛇神 
    之輩,充斥柳樹灣。 
     
      鴛鴦擂期前三天,烈火星秦鹿率領壇下四十五名高手駐在柳樹灣,籌思毒計, 
    決意請三手空空徐奕盜劍劫人,另遣壇下四人前往接應,自己則率領其他人等潛伏 
    莊外附近,前文已提及。不料徐奕一去渺無音信,信號始終未發出,連接應四人亦 
    未見返轉覆命,必知必已遭擒,倉皇撤回柳樹灣,晚間又遣了一撥人冒死往救徐奕 
    ,若不濟事也要殺人滅口,那知中途,被謝雲岳盡數點倒,送回高部分堂,烈火星 
    秦鹿暴跳如雷,但不到決裂時,自己又不好出面,一籌莫展。第二天又派下多撥能 
    手,潛往莊中相機行事,卻不料丐幫門下暗中阻擊,折傷大半,鎩羽而返,烈火星 
    秦鹿知莊中能手太多,暗的不行,只有明的來,擂期之日,他見東棚按兵不動,必 
    是等他們自相火拚,意在坐收漁人之利,烈火星雖人如其名,但智計過人,武功也 
    著實不弱,不然幫主宇文雷那能倚如膀臂,心中微微冷笑,暗忖:「我紅旗幫怎會 
    落入你們的圈套中,嚴誡門下不奉已命不得妄自出手,繼見畢笑巖錢星環等兩人似 
    為暗器所傷,不由色變,他尚不知古蘇等人已然遭擒,不然,那不嚇得亡魂皆冒, 
    不過心靈上似知預兆不吉,坐立不安,他焦慮之下,不禁籌出一計,於是命手下暗 
    中邀約西棚不屬於紅旗幫的群邪,今晚四鼓時分在柳樹灣暗商對策,被丐幫門下偵 
    知,才急函通知謝雲岳。 
     
      且說柳樹灣毛宅大廳中,燈光照耀如晝,人聲寂然,聚集了不下七八十人,只 
    見烈火星秦鹿道:「各位前輩同道。此次周維城老兒宣佈封劍及設下鴛鴦擂,本為 
    敝幫而起,各位諒早有所聞,本幫志在必得,才邀請各位辱臨。」說著,用手指了 
    玉面二郎申一鳴一下,又道:「這位是敝幫外三堂首席堂主玉面二郎申一鳴,奉敝 
    幫主之命,指定為人劍得主,明後日擂期上台,務請各位手底相讓,事成後,敝幫 
    必然重謝,決不食言,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屋上忽起了一聲冷笑,廳中不少人覺察到,烈火星秦鹿臉色一變,雙掌四旋一 
    揮,大廳上燈光全部倏然而滅,身形一晃,從窗口穿了出去,群邪隨著往窗外竄出 
    ,烈火星秦鹿躍上屋頂一看,只見皓月斜掛,夜色朦朧,四外靜寂寂地,那有半個 
    人影,秦鹿登時抽了一口冷氣,暗道:「明明聽見有人冷笑,怎會不見,此人身法 
    真快」,此時,華山派的一指神魔盧元彤,白馬山小喪門丁濟靈,關外興安嶺二寨 
    主虎面太保牛飛三人齊來在屋上,小喪門丁濟靈問道:「秦副幫主,可有什麼發現 
    ?」 
     
      烈火星秦鹿猶疑地搖搖頭,一指神魔盧彤冷笑道:「這等小丑,秦兄理他做甚 
    ,諒他已遠去,否則,叫他試試我盧某『六陰指』的厲害。」 
     
      話音甫落,驚聞西首屋角又起了一聲冷笑,清澈異常,好利害的一指神魔盧元 
    彤,冷笑聲一出,身形暴長,疾望發聲處撲去,口中猛喝道:「什麼鼠輩,還不與 
    我現形。」 
     
      那知西屋簷角藏身之人,猛一長身,雙掌望盧元彤撲來,身形疾吐,冷笑一聲 
    喝道:「下去」,一指神魔盧元彤意料不及有此著,推來掌風極為凌厲,人又在虛 
    空,不好硬接,雙足急踹,身形陡地斜上兩尺,暗中人乘此急竄過兩處屋頂,待一 
    指神魔落定後,人已遠在十數文外。 
     
      一指神魔盧元彤是華山派首屈一指的內家能手,平日眼高於頂,幾曾吃過這種 
    虧,暗中一咬牙,縱身又往那人身後追去。 
     
      他那裡發現敵蹤,烈火星等人也發現另兩處敵人,一時群邪均分途截擊,三個 
    敵人只在屋上游竄,使群邪疲於奔命,被三人戲耍得不亦樂乎,激怒得群邪連聲怒 
    嘯。莊外這時又竄來兩條嬌小身影,被群邪發現,紛紛堵擊。只見兩個嬌小身形的 
    人,面部蒙著黑紗,均用上一條長蛇般軟兵刃,揮舞之下,月色下映著,靈蛇飛舞 
    ,詭橘波幻,不一會,已絆倒三四人,雖知柳樹灣群邪均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圍成一圓圈,不時大嚷:「這是兩個妞兒呀,要捉活的,待咱們樂上一樂。」 
     
      兩個蒙著黑紗女郎,嬌叱連聲,手中長蛇般兵刃,加緊施展開來,滿場都是呼 
    呼聲響,一剎時,把群邪逼閃在七八丈外,近身不得,群邪覷空出擊,必找二女破 
    綻進招,群邪可機靈無比,知二女手中軟兵刃必以扣鎖自己兵器為勝,故此稍沾即 
    退,決不容套上自己兵器,這樣一來,二女豈不活活累煞,不又一盞茶時分,二女 
    招式漸緩,險象畢呈,群邪口中均是謔罵調笑,吐出難於入耳之話詞。 
     
      暮然裡,場中躍下一人,但見那人身著黑影,面像在月下映著,陰森森地慘白 
    ,不像生人面孔,使人毛骨一粟,那人舉掌一揮,登時震翻七八人,群邪當場震住。 
     
      兩女見那人一現身,驚喜萬分,又叫得一聲:「言………」那人晃身竄在身前 
    ,一手挾著一個,凌空升起,幾個起落,已無蹤影。 
     
      兩女正是趙蓮珠、周月娥,見三人一走,兩個丫頭知道明著跟隨去,定然不蒙 
    周維城陶祝三兩人應允,趙蓮珠暗扯周月娥後襟一下,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步出廳 
    外,私議追蹤三人去柳樹灣,周月娥找了一條馬鞭,兩女溜出莊外,沿途暗卡見是 
    本莊大小姐,立於放行,一面飛報莊主。 
     
      兩女輕身功夫都很精湛,與謝雲岳等三人相差僅是半盞茶時分,一至柳樹灣左 
    近,略無阻難,長軀直入,二女心中同感驚異,趙蓮珠悄聲向周月娥道:「妹妹, 
    你看出有蹊蹺沒有,怎麼這種主壇重地,連一個暗樁均無,這事大有可疑。」 
     
      忽然周月娥用手一指,輕叫道:「妹妹,你看。」 
     
      趙蓮珠循指看去,只見那邊柳樹根下躺著兩具賊體,只因月光被柳樹擋住,賊 
    體恰為樹蔭遮沒,不留心不易發現,趙蓮珠近前察視,原來兩賊被人點了暈啞穴, 
    瞪著雙目,一動不動,不禁笑道:「這一定是他點的」,說到他,只覺面上一陣躁 
    熱,又道:「妹妹,我們走吧,不用擔心有賊攔路伏截了。」 
     
      說著,兩人一展身形即往柳樹灣竄去,月色迷濛下,兩條嬌小黑影,縱躍如飛。 
     
      此時,賊人已發覺謝雲岳等三人侵入,紛紛出外,散佈搜索,恰遇上兩女竄進 
    ,一聲暗號,群賊由四面八方兜截,謝雲岳正將烈火星誘在遠處,再返回相助吳奉 
    彪鄭金吾兩人,一眼瞥見兩女處於不利情況,心中一驚,暗罵這兩姑娘好大的膽, 
    敢輕身涉險,倘被擒獲,後果難料,這才飛身救出。 
     
      兩女被謝雲岳挾著,一股強烈男人氣味,從謝雲岳體內發出,不由心神迷糊, 
    雖然兩芳女心波波亂跳著,可是並沒有一點掙扎,反而嬌軀在謝雲岳胸際緊貼,好 
    似被心上人挾著,乘此機會稍獲溫存也是好的。 
     
      謝雲岳又何嘗不是如此,兩人雖是被他挾著,但她們胸脯緊貼著自己肋胸兩邊 
    ,兩女衣衫又單薄,氣鼓鼓她似有彈性,只覺皮膚柔滑,兩顆凸出之雞頭肉,不住 
    地顫抖著。 
     
      秀髮中放出一股使人沉醉的香味,似蘭、似麝,使自己心旌神搖。也挾著兩女 
    躍過了七八丈潤的溪面,落在兩顆巨柳下,放下二女低笑道:「二位姑娘,膽子也 
    忒大了,倘若失閃,令我怎麼回覆。」 
     
      趙蓮珠佯嚷道:「姑娘要來,你管得著嗎。」 
     
      謝雲岳不由失笑,心想這姑娘好倔強,難道這些少女都是那麼喜歡鬧撇扭性兒 
    ,眼前又泛出蘭姑娘的影子,暗歎了一口氣,仍是低笑道:「我既管不著,又誰管 
    得著呢?」 
     
      趙蓮珠不禁嬌笑起來,周姑娘接口道:「誰都管不著,你要管,還沒有資格。」 
     
      謝雲岳聽了,不禁茫然,問道:「資格,怎麼才可以算有資格呢?」 
     
      兩女格格大笑,只喘不過氣來。 
     
      謝雲岳若有所觸,不禁面上一紅,知道這樣扯下去,可能永沒個完,飛雲手吳 
    奉彪,與八卦金刀鄭金吾二人,現在還不知怎樣了,二女又不聽話,猛生一計,沉 
    聲道:「二位姑娘,請在這兒候著,我去接應吳鄭二位,你們只聽話不走,我回去 
    必傳你們一點奇門身法,如何?」 
     
      二女聽說大喜,同聲嬌叫道:「真的嗎,你可不能失信,否則,看我倆理你才 
    怪。」 
     
      謝雲岳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們放心好了。」 
     
      趙蓮珠「嗤」的輕笑,粉拳猛往謝雲岳肩頭捶了一下,口中罵道:「誰是丈夫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謝雲岳哈哈一笑,人已竄起,宛若一頭黑鷹般,面前風聲微起,一閃即逝,轉 
    眼即在溪那面柳林中現形,只見他肩頭一晃,復又無蹤,怕不在二三十丈開外。 
     
      趙蓮珠芳心中瀾起微波,暗付:「剛才他所說的話,涵有用意啊,不知道他見 
    著我留下的絹帕和明珠。可曉得我的用心麼?你知道我是多麼愛著你!」 
     
      周姑娘又何嘗不這麼想著,一雙俏眼望著他逝去的身影,怔怔出神,心想:「 
    他武功多高啊,哎,我能及得他一半,伴著他邀游江湖,終生廝守,那是多美的事 
    ,天不要把我的願望落空啊。」 
     
      兩個姑娘,懷著同一願望,幽幽一歎,兩人不禁四目相觸,不禁嗤嗤一笑,於 
    是坐在田壟上,等她們心上人返來。 
     
      謝雲岳施展絕頂輕功,閃入村中,一眼看見吳奉彪鄭金吾兩人被群匪圍在曬茶 
    場中,互相喝罵著,他輕身一晃,落在曬谷場旁一棵大樹上,他方一落下,即發現 
    樹上竟有匪徒守望著。 
     
      那匪徒瞥見謝雲岳落下,陡地一驚,正待出聲,豈料謝雲岳更快,人尚離匪徒 
    三尺,突翻腕伸指,施出「軒轅十八解」點穴,指端透出一絲絲勁氣,那匪徒立時 
    目瞪口呆,身形搖搖欲墜,謝雲岳疾前扶助,斜放在樹叉中。 
     
      謝雲岳存身樹上,想見識吳鄭二人武學,不急於躍下,但聞烈火星秦鹿喝道: 
    「想不到名震察北的吳鄭兩位當家的,憊夜光顧,效那宵小之徒所為,豈不令人齒 
    笑嗎?兩位真要光明正大,只須吩咐守卡之人,秦某難道不排隊相迎麼,兩淮大俠 
    封劍設擂,本以武會友為宗旨,任誰都可參與,兩位你這一擾柳樹灣,大概非周大 
    俠本意,你們只說出本意為何,我秦某天一亮必以禮送返周大俠處,不然,我這柳 
    樹灣難容你們任意來去。」 
     
      飛雲手吳奉彪哈哈大笑,道:「姓秦的,別拿大言唬人,柳樹灣又非你姓秦的 
    私產,我老頭子愛來就來,愛去就去,憑你們這些人,怕不能把老頭子擱下,至於 
    來意如何,你也明知,貴幫古蘇等二十餘人,已在周莊款待得舒舒服服,通知你們 
    免得心急,一俟擂賽完了,自會抬出送返貴幫。」 
     
      烈火星秦鹿一聽,敢情派出的人全軍覆沒,一時氣得張口結舌的,半晌惱羞成 
    怒,狂笑連聲,猙喝道:「相好的,你們自投羅網正好,我秦某也抬著送你回去。」 
     
      飛雲手吳奉彪見他雙目幾乎冒出火來,自知與鄭金吾兩人處在危境中,眼前幾 
    乎全是能手,武功再高,也雙拳難敗四手,言少俠怎麼一直都未現身,大援失去, 
    怎不令自己心中略生寒意,不由一凜,瞥見鄭金吾睜著一雙虎目環顧全場,八卦金 
    背大耳刀已然亮出鞘掣在手中,暗中一咬牙,今晚算是豁出去了。 
     
      當下烈火星秦鹿就要出手,身旁疾閃出一人道:「秦幫主,且讓我胡昌接這一 
    場吧!」繼見那人躍在飛雲手吳奉彪身前,略一拱手道:「久仰察北牧場吳當家的 
    身手不凡,我小鷂子胡昌今晚何幸得會名家,請賜招吧。」 
     
      吳奉彪打量這人,才不過四十上下年紀,兩太陽穴微微隆起,知來人內功頗有 
    根底,小鷂子胡昌近七八年才崛起江漢間,武功也不弱,吳鄭兩人久居關外,都不 
    知胡昌其人,此時飛雲手吳奉彪微微含笑道:「強龍不壓主,還是胡當家先請吧。」 
    」 
     
      胡昌聽說,口中喝一聲:「好,」已自雙撞掌透勁往吳奉彪胸前推去,掌勢猛 
    厲無比,飛雲手吳奉彪見他踏洪門進招,不由暗暗生氣,又知今晚利於速戰速決, 
    也自左腳微撇,右腕一抖迎向來掌接去,左掌「二龍搶珠」,疾點胡昌雙目。動作 
    快得如風,不愧飛雲手之稱。 
     
      小鷂子胡昌見飛雲手出手如同電光火石般,撤招不及,竟然被來掌震得身形一 
    歪,又見面前掌風又起,忙自身形翻出兩尺,陡地旋身雙掌又向飛雲手猛撲過去。 
     
      飛雲手那會讓他得逞,已自雙掌蓄勁,見他身形近前,哈哈大笑,人已騰起五 
    尺了,一個「神龍掉尾」,雙掌用上十二成功力,望胡昌竄前的身影推出,蓬的一 
    聲,胡昌後胸結結實實挨上一掌,人也四平八穩的伏在地上,動彈不得,這是吳泰 
    彪飛雲吐掌絕技,名不虛傳。 
     
      一指神魔盧元彤急竄在胡昌身前,翻動軀體,只見胡昌五官溢血,已是半死不 
    活狀態,縱然醫好,也如同廢物,匆匆取出一顆藥丸塞在胡昌口中,抬身躍在吳奉 
    彪跟前,陰惻惻的一笑,道:「好毒的飛雲手,今晚若叫你逃出我一指神魔掌下, 
    誓不為人。」 
     
      謝雲岳置身樹上,暗道:「要像這麼的打法,何時可了,何況兩位姑娘還在等 
    候,此時天色約近五鼓,轉眼就是黎明,不如招呼兩人退卻。」心意一定,就瞥見 
    一指神魔出手如風,望吳奉彪渾身點去,要知一指神魔發掌就點穴,一招兼用,獨 
    創一格;他那六陰指法,專破氣功金鐘罩,一經點上,血液凍凝而死,十分驚人, 
    謝雲岳已無心思看下去,把那放在樹叉間匪徒穴道解開,望一指神魔掌處擲去。 
     
      一指神魔正遞出一掌,著覺勁風望頭部襲來,不禁大驚,撤招晃後了三步,卻 
    見一條人影往自身襲來,也未細想,竟自雙掌連環吐出,只聽那人悶哼一聲,落下 
    之勢緩了一緩,後又墜卞,倒地死去,一指神魔細細一瞧,那人卻是紅旗幫分舵主 
    毒蛇計明,不由臉現赧容,一時間怔住。 
     
      就在此時,場外樹上響了一聲龍吟,隨著竄下一人來,這人面象,一看得眾人 
    均抽了一口冷氣,如同白面無常般,陰沉沉地,兩目神光炯炯,直覺得逼人透不過 
    氣來,吳奉彪鄭金吾兩人喜沖眉梢,不禁微微笑到,知言少俠趕到,兩條性命算是 
    救星來了。 
     
      這時,一指神魔慢慢回過味來,他知計明一定是這怪人借刀殺人,暗怪先前怎 
    沒想到,還暗怪自己失手,愧對良友,於是血氣一壯,大喝道:「是何怪物,敢在 
    我一指神魔面前賣狂,還不為計舵主抵命來,」十指如電閃般望那人腕脈穴抓去, 
    那怪不閃不避,眼見就要抓上,突然一指神魔哼了一聲,但見一指神魔本欲擒那怪 
    人腕穴的雙掌,反被那怪人抱住腕脈,一指神魔目努口張,額角滲汗,場上眾人均 
    未瞧出怪人如何動作,就將一指神魔制住,這一份神奇武學,登時震住全場,以那 
    名列武林群邪之一指神魔,一招不到,卻已失手,焉能不驚,連烈火星秦鹿都勃然 
    變色。 
     
      卻見那怪人嘿嘿冷笑道:「敢情你就是一指神魔麼,風聞你的六陰指法很是驚 
    人,怎麼今晚失去了往日的威風。」 
     
      一指神魔疼得心顫膽戰,聞言心中一氣,平素他對旁人聵頤氣使,從無一人敢 
    對他還以顏色,今晚陰溝裡翻船,怎能不氣,無奈被人制住,疼得不能吐出聲音來 
    ,縱然就能說話,也是白挨,突覺腕脈一緊,除痛得更厲害外,體內直似千百條毒 
    蛇蠕動著,酸麻難禁,恨不得就此死去,一指神魔喉頭不覺發出牛喘聲,面容慘厲 
    ,那怪人哈哈大笑道:「真是不可思議,平日不可一世的一指神魔,現在兇焰盡斂 
    ,念得你初犯饒你一命,去吧。」雙手一放,一指神魔龐大的身形登時倒飛出去三 
    四丈,渾身骨節卜卜連響,一指神魔月自知這一來完了,這是散功的現象,往後就 
    是廢人,連個報復的指望都沒有,只覺那怪人手法太毒大絕,他沒有想到平素自己 
    處置旁人時,別人又怎麼想法,他滿懷怨毒地瞥了怪人一眼,蹣跚走去。 
     
      那怪人望著吳奉彪鄭金吾兩人笑道;「我們走吧!」轉身向著吳鄭兩人昂首闊 
    步走出,旁若無人,烈火星秦鹿那容他們就此安然離去,猛然身形一湧,雙掌帶風 
    ,望那怪人身後撞去,口中大喝道:「怪物,我與你拼了。」 
     
      那怪人頭也沒回只喝了一聲:「你找死,」身形一撤,烈火星身形已竄過了頭 
    ,怪人右手輕輕地一送,拍的一聲,秦鹿撞在樹根上,頓時眼冒金星,頭疼得幾乎 
    要裂了開來。 
     
      怪人戟指冷笑道:「秦鹿,我警告你,明後日你手下不得暗施鬼域伎倆,不得 
    節外生枝,不然一指神魔就是你等榜樣。」說罷,揚長走去。 
     
      按說烈火星秦鹿並無如此好打發,只為秦鹿氣極神昏,不顧一切,想來個兩敗 
    俱傷,故有此失,等怪人等離去,緩緩爬起,頭腦亦為之慢慢冷靜起來,暗想:「 
    周家莊有此人護著,自己用盡心機也是白廢,看來非幫主字文雷親自到來,無法挽 
    救這逆局了。」 
     
      於是命手下發出連珠告急信號頒救。 
     
      且說謝雲岳同吳鄭兩人慢步走出村外,來到溪畔,謝雲岳笑說:「吳場主、鄭 
    大俠,你們可知兩個淘氣丫頭也隨來了麼。」 
     
      鄭金吾驚道;「她們人呢,兩個丫頭真膽大妄為。」 
     
      謝雲岳笑著用手指著溪那面,道:「人早救出來了,諾,她們不是在那兒麼。」 
     
      吳鄭兩人循著手指一望,可不是她們坐在田壟上正在說笑麼,飛雲手不禁歎了 
    一口氣道:「這兩個丫頭,真是……」說著,又望著謝雲岳道:「言少俠,今晚若
    不是少俠及時援手,我們這兩條老命要在柳樹灣賠上了。」 
     
      謝雲岳哈哈大笑道:「如不是天色漸明,在下哪能闖下胡鬧,吳場主那份手法 
    真個高明,在下還要見識鄭大俠手法咧。」 
     
      鄭金吾也揚聲大笑道:「幸好還沒出醜,不然豈堪入目。」 
     
      趙周兩位姑娘,被他們笑聲驚動了,雙雙立起,謝雲岳等三人躍過溪面,二女 
    似飛燕投懷般湧在謝雲岳身前,均瞪著晶瑩雙目,不注打量著謝雲岳面孔,周姑娘 
    倏伸手把皮面具揭下,口中喚道:「戴這鬼面具做甚,看見了不把人家嚇死才怪嘛 
    ,」 
     
      謝雲岳伸手搶過面具,輕罵一聲「淘氣。」 
     
      飛雲手吳奉彪在旁打趣道:「這丫頭,不怕我們看見肉麻麼。」 
     
      周姑娘雙頰頓時泛起兩朵紅雲,嬌羞的一扭腰,側過臉兒嬌嚷道:「誰希罕你 
    們看見。」 
     
      吳鄭二人發出哈哈大笑。 
     
      趙蓮珠也自輾顏笑了,心下卻酸酸地不是味。 
     
      這時,月沉星落,東方泛起一絲魚肚白色,轉眼即將大明,謝雲岳望了望天, 
    說聲:「我們回去吧,想那周莊主一定是竟夜未睡。」 
     
      五人這才急馳回莊,沿途周家莊所設明樁見五人返轉,用飛鴿傳訊報達莊主。 
     
      五人進入莊內,周維城及陶祝三果然竟夕未睡,坐候天明,一見著周月娥就而 
    色鐵沉.周姑娘眼圈一紅,促急欲淚,淚水蘊滿著眼眶,像是輕了什麼委屈事情, 
    楚楚可憐,周維城見狀不忍,面色漸漸緩和下來。 
     
      雲龍三現陶祝三大笑道:「兩個淘氣丫頭一走,老朽等即接獲飛報,周老弟環 
    要親自前去接應,是老朽說,有言少俠在,包你有驚無險,不如計兩個不知天高地 
    厚的丫頭,吃一點苦楚也好,再說女生外向,兩個丫頭見心上的人走了,萬一涉險 
    損壞了秀眉嫩臉怎麼得了,那還不急著跟了去,現在有老子管得住,將來嫁出去了 
    你這老子又有什大用咧。」 
     
      這一番話詼諧幽默.把吳鄭兩人說的捧腹大笑不止,謝雲岳滿面紅雲,尷尬已 
    極,半響道:「老前輩的要拿我們小一輩開心呢!」趙蓮珠姑娘雖是霞飛雙頰,但 
    芳心中聽得很舒服,暗想:「這陶老前輩真是神目如電哩,他怎麼知道我和周家妹 
    妹都愛上了他,聽他話中涵意,只是有意撮合我倆嫁與他,還倒使得,娥皇女英共 
    事一夫,千古佳話,真能如此,還有什麼話說,」心中甜甜的,偷眼一瞥周姑娘, 
    周姑娘可也不是同樣心理,四目相觸,「噗嗤」的同時笑出來了。 
     
      周姑娘這破涕為笑,可透著有點難為情,掏出香絹輕擦粉面掩飾著態。 
     
      周維城笑道:「陶老兒,光愛說笑,不怕年輕人說你真老沒正經。」說著,又 
    向飛雲手吳奉彪問起此行經過,吳奉彪不禁老興逸飛,眉動色軒地將此行詳情一一 
    說了,尤其是對言少俠這份罕世絕學說得神化其神,兩位姑娘聽得入神,睜著水汪 
    汪大眼,一直就沒離開少俠身上。雲龍三現陶祝三呵呵大笑道:「這群匪徒,怎會 
    想出這條笨計,真要是他們的人連勝五六場,我老頭子定要先劈他下台。」 
     
      周維城也大笑道:「陶老兒說話又差了,人家上台為的是求親,你憑什麼上台 
    劈人,難道你也要九十歲俏裝新郎嗎。」 
     
      陶祝三正色道:「這我老人家到無所謂,你只問侄女兒同意不同意,反正言少 
    俠也饒不了我老頭子。」 
     
      此言一出,又是轟然大笑,周姑娘白了陶祝三一眼,復低鬟嫵媚一笑。 
     
      兩淮大俠周維城望著雲龍三現搖頭直笑,拿他沒有辦法可想。 
     
      忽見一個莊丁倉倉皇皇跑了進來,享報道:「剛才嘹望台上守卡人,發現柳樹 
    灣那邊沖起五色連珠旗花,不知為了何故,令小的稟報莊主。」 
     
      周維城用手一揮,示意在了退去,繼笑道:「還不是自知陰謀敗露不敵,討救 
    兵去了,我等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不變應萬變。」 
     
      雲龍三現這時又緊閉雙眼,似是凝神默思。 
     
      趙蓮珠忽然望著謝雲岳,發出一個嫵媚的笑,笑得那麼動人,襯著淺淺梨渦上 
    ,美艷萬分,似是無限柔情蜜意,盡在不言中,謝雲岳心中不由一蕩,只見她慢聲 
    低語:「言少俠,你不是方才答應傳授我倆一點奇門身法嘛!現在可以不可以教?」 
     
      周月娥也笑道:「言少俠,你可不能賴羅!」 
     
      雲龍三現突然又睜開雙眼,笑道:「你這兩個蠢丫頭,口口聲聲叫言少俠,不 
    是顯得生分了,應該叫言大哥,不然還要親熱的話,叫言哥哥好啦。」 
     
      話尚未落音,兩姑娘就飛也似地撲在雲龍三現扭股糖兒地纏著不依。 
     
      雲龍三現呵呵大笑嚷道:「少俠,你快點給她們教點什麼撈什子奇門身法,否 
    則,我這兩根老骨頭都要被她們拆散了。」 
     
      周維城也笑喝道:「月兒,不可對陶伯伯無禮。」 
     
      兩個姑娘蓬鬆著頭,紅著臉兒的立了起來,這時謝雲岳赧顏笑道:「兩位姑娘 
    ,不知你們要學什麼咧?」 
     
      趙蓮珠一手掠著頭髮,嬌笑道:「我只要學你在後園施展的神奇身法及吳老前 
    輩所說的什麼對付一指神魔擒拿手,至於妹妹要學什麼,諾,你問她嘛。」 
     
      周姑娘笑道;「我嘛,與姐姐學的一樣。」 
     
      謝雲岳心中失笑,這兩個姑娘忒也心大了,我這身法手法可說是罕世絕學,除 
    師祖無為上人恩師明亮大師外,武林中並沒多少人通曉來歷解法,原來他在後園戲 
    耍三手空空徐奕,及鐵臂人熊古蘇的玄妙身法,稱為「玄天七星步」,是謝雲岳師 
    祖無為上人在北天山,窮畢生心血創研出來,它與「玄天七星劍」法合而為一,外 
    合九宮八卦,內蘊太乙五行,化為玄天七星北斗,實有鬼神不同玄機,天地無窮變 
    化,至於用來對付一指神魔的手法,是「軒轅十八解」中極利害的「陰陽正反三十 
    六手」的招數,這「軒轅十八解」極難學到收發輕重由心,常人學了,因輕重不能 
    隨心所欲,故此手極為霸道,一經中上,不死也要殘廢,無可解教,故心術不正的 
    人學了無異於猛虎添翼,所以謝雲岳聽得兩位姑娘均都想習此二種絕學,不禁微微 
    作難,當然二女不是心術不良之人,無奈師門心法不得妄傳,猛然的靈機一動,便 
    笑道:「當然我說了要教你們一點奇門身法,自不能食言,姑娘要習此兩種,我也 
    不敢藏私,但非要苦練五年,始克成功,還要足不出戶才行,我看這樣吧,不如現 
    在教你們一點基本手法步法,可以制敵實用的,好不好。」 
     
      二女信以為真要習五年,為之咋舌,趙蓮珠急道:「好,你快教我們嘛,但是 
    可別忘了以後教那兩種絕學,不然,我和妹妹定不饒你。」 
     
      謝雲岳不禁一笑,道:「法不傳六耳,你們隨我到後園去。」 
     
      周維城看看他們身影消失後,撚鬚微笑。 
     
      吳奉彪欠身伸了一個賴腰,笑道:「一夜未睡,開擂還有一個時辰,不如回房 
    去稍事歇息一會。」 
     
      於是四人起身離座,緩緩踱向後廳而去。 
     
      半個時辰以後,莊外暗卡信號不絕如縷的放出,呼嘯破空,這表示與會賓客陸 
    續正在途中。 
     
      賓捨中眾人聞聲急出,各就執事,若大一座賓捨只剩下飛雲手吳奉彪,八卦金 
    刀鄭金吾,謝雲岳三人。 
     
      謝雲岳在後園地上施開一套「九宮正反陰陽步」法,足跡深深印在塵土中,錯 
    綜複雜,雖然比不上「玄天七星步」奧妙神奇,但用來對付一等高手,可自保無虞 
    ,又傳了一套「八九玲瓏手法」,不過這玲瓏手法與武林中常用者不同,謝雲岳去 
    蕪存精,另滲以擒拿手,飛龍掌,拂穴指在內,雖盡有七十二式,但包羅萬象,有 
    無窮變化,講解兩遍,便讓趙周二女自己研悟,告辭回至賓舍。 
     
      謝雲岳夜來奔波,回至房內,只覺冷靜靜胸襟一片空虛,半年來浪跡三省,為 
    人作嫁,落得白自己滿手血債,父母深仇,何日可報,莽莽江湖中,又誰知得仇人 
    匿跡何處,不禁吁氣長歎了一聲,意煩心亂,良久定不下神來,於是他輕輕拉開房 
    門,擊掌喚來小廝,命他取來二幅宣紙,一副筆墨現地,儒墨揮毫,只見他寫下一 
    首調寄《訴衷情》的絕妙好詞:「孤志一片未能酬,提起淚雙流,家仇空有餘恨, 
    東逝水,不回頭。聊把酒,酌金甌,好消愁,悲歌慷慨,擊缺唾壺,浩氣橫秋。」 
     
      龍翔飛鳳,浩氣巍然,將自己一番心情,盡情刻劃紙上,點滴無餘。 
     
      吳鄭兩人在他擊掌喚小廝時,已自從假寐中驚醒,同時來至謝雲岳臥房,見他 
    寫得一手好褚字,揮灑自如,縱情寄思,不由擊節歎賞,鄭金吾讚道:「想不到言 
    少俠武學深藏若虛,文采亦是極好,真是難得。」 
     
      謝雲岳擲筆大笑道:「二位見笑,小弟初寫黃庭,春蚓秋蛇,哪堪入目,興之 
    所至塗鴉而已。」 
     
      樓板上起了一陣腳步聲,只見周趙二女推門而入,趙蓮珠一見桌上尺幅,一陣 
    風似的竟自搶在手中,口中嬌笑道:「這個送我,你要可以再寫一幅。」 
     
      周姑娘星目中露出熱切希冀神光,兩頰霞飛,欲言又止,謝雲岳心知她不好意 
    思開口索要,便自笑道:「這個不算什麼希罕之物,等會期過了讓我多寫幾幅送給 
    你們不就得了,我只問你們手法步法可曾純熟了麼?」 
     
      周月娥格格脆笑道:「早就純熟了,趙姐姐說,你還藏了私呢。」 
     
      謝雲岳睜著俊目,有點茫然,趙蓮珠接口笑道:「你呀,只傳了我們鞭法手法 
    步法,還欠一套劍法嘛。」 
     
      飛雲手吳奉彪哈哈大笑道:「言少俠,這兩個妮子貪得無厭,我看你非掏出壓 
    箱底本領,她們是不肯死心咧。」 
     
      謝雲岳心知趙蓮珠使刁,但刁得很可愛,意圖借此親近,自己又早愛上了她, 
    尷尬一笑道:「罷,罷,罷,我早知道你們這樣難纏,便不教啦,要學劍法晚上再 
    說,這總依了你們心願是嗎?」 
     
      兩個淘氣姑娘相視掩口而笑,似是極為得意。 
     
      霎時,聞得全莊鐘聲急敲,飛雲手吳奉彪叫道:「不好,恐怕又是什麼厲害人 
    物,不按江湖規矩闖莊,少俠,我們快去看看。」 
     
      於是五人出得房門,也不由樓下走去,竟自越上屋瓦抄近路至東棚,謝雲岳正 
    二次騰身之際,眼角卻見幾條談談具影一瞥而過,快得出奇,竟自無法辨出那是人 
    影,他眼光何等銳利,即知有人侵入後園去,但數條淡影都不是從一個方向侵進, 
    四的閃沒,不由鼻端微哼了一聲,將皮面具戴上。 
     
      四人聽得謝雲岳微哼聲,不由停身向謝雲岳,見他皮面具已戴上,料他必有所 
    見,飛雲手吳奉彪低問道:「少俠,敢是有什麼可疑麼。」 
     
      謝雲岳頷首道:「我還沒有十分確定,四位請先回東棚吧,我隨後就來。」 
     
      趙蓮珠小嘴一撇道:「那不成。我和妹妹也要跟著去。」 
     
      謝雲岳這時哪有心情與她們鬧小性兒,微一遲疑,口中說聲:「好追吧。」人 
    已如飛鳥般往後國那邊竄去,二女一見跟著騰身追上,吳鄭二人也急急馳往東棚。 
     
      謝雲岳身形奇快,二女趕至後園,不見他的影兒,放眼一瞥,趙周二位姑娘不 
    禁面面相視,原來後園伏樁被匪徒差不多悉數挑破,只見守卡之人東二西三躺在花 
    叢中,趙蓮珠急叫一聲「妹妹,快去,再遲就來不及了。 
     
      二女一連幾個起落,晃眼就近著囚禁徐奕等人石室前,遠遠望見石室敞開,古 
    蘇等人均被擺在門前,只有徐奕一人,斜倚著牆邊,瞪眼出神,看此情形就知來人 
    想教出徐奕古蘇等,卻不料均被謝雲岳用獨門手法點上重穴,別人無法解開,又被 
    本莊人發現,故無暇顧及,暫且丟下不管。 
     
      趙蓮珠及周月娥二女飛步搶前一看,半個敵人都沒有,地上卻多出了陳文翰。 
    胡天生及莊中縱來兩位高手四具軀體,目瞪口呆的,面現苦疼之容,知是被來人點 
    穴所傷,趙蓮珠扭首望徐奕嬌叱道:「人呢」,卻見徐奕眼露驚怯,滿面苦笑,兩 
    女心中正在疑惑時,摹聞身後有人發話:「姑娘,人在這裡。」音量雖輕,但每個 
    字都刺進耳膜,嗡然震盪,顯見來敵內功精湛。 
     
      二女聞聲警覺,霍地轉過身來,只見自身前二丈左右處,一列立著三人,最主 
    的一個,身軀高大,亂髮披肩,虯鬚卷面只露出二隻火眼,精光炯炯逼射,身著一 
    裝碩大無朋的藍袍,其餘兩人均一律羽衣道冠,面容清瘦,三組長鬚的修士,背間 
    均插著長劍,所不同者,其中一人頰上多了一抹紫紅刀疤。 
     
      趙蓮珠一見,玉容微微變色,知那長髮披肩怪人就是傳言中新疆騰格裡山蒼須 
    怪叟,名列十三邪之首,一身武功怪異,武林中人談起他來都變色心驚,只是蒼須 
    怪叟常在邊疆一帶出沒,最多踏進隴川滇三省,從未聽說過他來過江南,這次現身 
    於周家莊,想是紅旗幫約來。羽衣星冠兩修士,大概是華山派掌門徒弟陰陽雙劍一 
    清一非,此兩人從不分離,同出同進,兩人聯手出手,劍招奇絕,也練得一手好六 
    陰指法,比其師弟一指神魔尤有過之,但被陰陽劍招蓋過,一非臉上刀疤,那是江 
    湖中聞名標記,是以趙蓮珠才認出。 
     
      此情此景,趙蓮珠不由膽寒微露怯意,周月娥從未踏入江湖,不但不驚,反出 
    嬌聲叱道:「你們是誰,竟敢在本莊犯事傷人。」 
     
      蒼須怪叟瞪著一雙火睛,陰惻測地怪笑道二「女娃兒,想來你就是周維城的女 
    兒吧,我老人家名號不問也罷、只一說出你準死無疑,你還是說出昨晚柳樹灣傷一 
    指神魔怪人在何處,我老人家不為已甚,便饒過你們一吹不死。」 
     
      周月娥氣得花容變色,恨聲說道:「你想找那人是不是,好,你只要贏得姑娘 
    手中鞭,姑娘就告訴你!」說著,玉婉一抖,刷的一聲,長鞭劍也似地直出、帶起 
    一溜風聲,望那蒼須怪叟肩頭猛點。 
     
      蒼須怪叟哈哈狂笑道:「女娃娃,你這是找死,」一伸蒲扇大的手掌,如風般 
    往那鞭梢一撈,不料那鞭梢象靈蛇般,卻在蒼須怪叟手掌一握間滑溜而出,縮回一 
    寸又自動折嚮往另一肩頭點去。 
     
      蒼須怪叟大為驚詫,這是什麼神奇鞭法,會自動招中變招,看來這一對女娃兒 
    倒不好輕易料理,微一晃身,讓過鞭招,手掌又望鞭梢撈去,周月娥右腕一縮一抖 
    ,只見漫天鞭影又望蒼須怪叟兜頭打來,以蒼須怪叟那樣成名人物,也無法看清那 
    鞭梢究往何處點到。 
     
      蒼須怪史本不屑與這小輩過手,只想一照面就把她折倒,豈知這般難鬥,連陰 
    陽雙劍著得都面色大變,以他們多年縱橫江湖的經歷來說,這套神妙莫測的鞭招都 
    未曾見過,來歷更不用說了。 
     
      蒼須怪叟施用怪異手法身法,著著欺進,兩隻手掌如閃電飄風望鞭影中狂撈, 
    奇怪這馬鞭竟似活的一般,竟然難以捉住,有兩三次從他手掌中溜出,氣得蒼須怪 
    叟連連怒嘯,當著陰陽雙劍的面,有點難堪,掌法疾變,揚腕進擊,周月娥只覺得 
    有一種寒冷藏骨奇巨勁氣,逼得五官換不過氣來,一招緊接一招,逼得周月娥身形 
    踉蹌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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