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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 龍 刀

                   【第二十三章 箏音摧魂亂人神】
    
      疏星滿天,下弦月缺,映著一片亂葬墳崗,墓碑東倒西歪,墳塚破處穿出一截 
    截白骨,鬼語啾啾,遠處曹家莊院火光燭天,使之亂葬墳崗又添了幾分陰森恐布。 
     
      驀地—— 
     
      一處毫不起眼亂草掩蔽小墳丘,突然隆起,叭的聲響,土塊震得濺飛半空,露 
    出一方缺口,一條身影疾拔而出落下,正是那青衣小童煥兒。 
     
      青衣小僮目光四巡了一眼,揚手拋出一道旗火。 
     
      只見一個球形圓物,被拋起七八丈高下,自動爆裂,一道銀虹高沖雲霄,在高 
    空中疾旋,爆散出一圈銀星流焰,奪目閃耀。 
     
      不到半盞茶時分,墳崗四面紛紛廿餘條身影飛掠而至,為首者正是屠龍方朔關 
    穆,打量了青衣小僮一眼,含笑問道:「那旗花是你奉何人之命所發?」 
     
      青衣小僮答道:「關老前輩麼?晚輩系奉狄大俠之命。」接著低語一陣。 
     
      關穆忙道:「知道了。」反身向諸人一揮,迅即身形隱去。 
     
      只見青衣小僮將墳塚半開,赫然呈現一方敗棺,棺內朽骨支離,移開棺木露出 
    一方洞穴,道:「可以出來了!」 
     
      魚貫穿出一群婦孺老幼及兩壯漢扣著翟中陽躺在一具軟楊上。 
     
      逃出之人似早經青衣小僮指點,毫未停留擇路急急奔去,青衣小僮緊隨翟中陽 
    軟榻走著,須臾,形影消失遠處蒼茫中。 
     
      遠處曹家窪莊院已沒入一片火海中,燭天火光照耀了天邊,呈現一片暗紅色彩。 
     
      墓穴中羅七背著諸葛湛率先曜出,見墳崗上靜蕩蕩地闐無一人,不禁面色一變。 
     
      聞九洲與狄康先後拔出,接著紫衣門下數十人電射穿出穴外,迅即無比將狄康 
    等人圍住,各守方位,暗含先天奇門,另兩人穿空如電撲去,似追蹤翟中陽而去。 
     
      一個面目陰森的老叟撤出一柄虎牙奪,揮灑出一道飛星,獰笑道:「羅老師速 
    將諸葛湛放下,我等網開一面,饒三位不死。」 
     
      聞九洲大喝道:「凌霸,本教待你不薄,為何吃裡扒外。」
    
      凌霸發出懾人狂笑道:「聞九洲,你委實有目無珠,老夫是凌霸麼?」 
     
      聞九洲聞言恍然大悟,真正凌霸業已慘遭毒手,眼前之人不過是虎賁中郎而已 
    ,敢情隨行本門弟子均是玄武宮高手所扮,鼻中冷哼一聲向凌霸撲去。 
     
      撲勢快如電奔,右手一股寒虹彈去。 
     
      凌霸不料聞九洲出手如此奇快,身形閃避之際,只覺右腕痛徹心脾,虎牙奪嗆 
    啷墜地。 
     
      聞九洲手中乃一柄軟劍,不用時自捲成一圈,施展之際以精湛內力直捲收發由 
    心,他一劍點中凌霸脈門後,就勢刁腕斜擊。 
     
      寒芒疾閃,劍尖洞穿凌霸胸坎,一道鮮血隨劍噴飛出腔,慘嗥一聲橫屍倒地。 
     
      玄武宮高手大怒,喝道:「血債血還,今晚亂葬崗上就是三位畢命之處。」 
     
      狄康道:「且慢!」 
     
      語聲雖不高,卻內力甚沉,送入玄武官高手耳中震鳴欲聾。 
     
      玄武宮高手不由微微一呆,只見狄康目光注視一面像平常,背劍青衣老者的面 
    上,道:「東方莊主,你我均是局外之人,何不冷眼旁觀,助紂為虐,有損俠譽令 
    名。」 
     
      那青衣背劍老者微微一笑,面色安閒,走出兩步道:「閣下委實心細如髮,神 
    目如電,能在十數人中認出老朽,令人心折,不過老朽決助紂為虐,玄武官主應老 
    朽之請,遣出精英高手相助,一則紫衣教主與老朽有宿怨大仇,再則,紫衣教為惡 
    武林,不殲此獠,徒貽無窮後患,閣下責人過嚴,而盲於責己。」 
     
      狄康發出一聲長笑,高吭雲霄;際風飄散開去,震耳如雷。」 
     
      東方黎明不禁色變,目中*射懾人寒芒。 
     
      東方黎明眉頭微皺,淡淡一笑,道:「難道閣下認為老朽之言,有何不對麼?」 
     
      狄康道:「東方莊主威望卓著,譽滿武林,萬人欽仰,在下焉能腹非,不過爾 
    來所見所聞,大損莊主俠譽,在下之見不如置身事外,玄武宮決不能成事,紫衣教 
    亦無法挾持諸葛大俠,不然,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乾坤聖手東方黎哈哈大笑,道:「樹大招風,名高身危,老朽不是不知,是以 
    浮雲翳目,誹謗集怨難覓,老朽只知應所應為,心之所安而已。」 
     
      狄康道:那麼說來,莊主一定要出手了,既難更改,何可勉強,在下與雙方互 
    無恩怨,決意置身局外,但諸葛大俠在下須救走。」 
     
      東方黎明厲聲道:「不行!」 
     
      狄康淡淡一笑,不再言語。 
     
      東方黎明不禁愕然,對狄康生出莫測高深之感,漸懷畏怯,目中炯炯神光注視 
    在狄康肩頭刀柄上。 
     
      此刻,羅七已將諸葛湛平放在地上,蓄勢一拼,聞得東方黎明及狄康雙方對答 
    之言,知今日凶多吉少,忽聞狄康送來蟻語傳聲道:「敵眾我寡,不能不虛與委蛇 
    ,只要穩住東方黎明,二位才有生路,二位還不街出重圍。」 
     
      羅七與聞九洲突劍掌交揮,身形如脫弦之弩般衝出。 
     
      玄武官門下不防,兩人慘嗥出聲,傷在劍掌之下,羅七、聞九洲掠過兩具屍體 
    ,轉瞬,已遠在十餘丈開外,玄武官門下紛紛大喝追去。 
     
      狄康慢慢走向諸葛湛身前,忽聞東方黎明大喝道:一站住!」 
     
      諸葛湛雖四肢被點住穴道,卻神智清醒異常,面前情勢閃電般已作一個判斷。 
    東方黎明與他乃齊名人物,英雄本應相惜,又與東方黎明多年舊交,但自程曉嵐一 
    死江湖內風風雨雨,已對東方黎明深懷戒心,究竟他是否主凶尚未得知,然而此次 
    陷在紫衣教之手,卻加深了諸葛湛心中疑念,狄康更是陌不相識,但兩人均是志在 
    自己,權衡輕重,還是以選擇東方黎明為上。 
     
      為什麼? 
     
      因為東方黎明到底是武林甚孚人望的泰斗,在未揭破他真面目前,東方黎明還 
    是代表俠義這一面,縱然心術陰險,但人言可畏,未必敢把自己怎麼樣。 
     
      諸葛湛趁著東方黎明喝阻狄康之際,朗聲道:「東方兄怎知小弟陷身紫衣教中 
    。」 
     
      東方黎明道:「在下年前命人懇邀諸葛兄駕臨敝莊,不料兄台途中無故失蹤, 
    在下也曾命人三上金城關,竟找不出一絲端倪,為此耿耿不安,天幸在半月前得知 
    兄台陷身魔窟,救援來遲,望乞見諒。」說時,慢慢挨近諸葛湛身前。 
     
      狄康忽一掌劈出,大喝道:「退開!」 
     
      一股強風排空如潮,挾著砂石漫空襲捲東方黎明而去。 
     
      東方黎明倏地飄開,哈哈大笑,道:「閣下真認為老朽,不知你的來歷麼?」 
     
      狄康道:「區區來歷不值尊駑掛齒,但尊駕托身玄武宮,俠譽一落千丈,令人 
    卑視!」 
     
      東方黎明毫不動氣,微笑道:「是非功過,蓋棺論定,閣下不明偏聽,何值重 
    視。」說時,閃電搶攻出手,快攻三招,先發制人。 
     
      他這一出手非同尋常,均是曠絕奇招,帶著銳厲罡風罩襲狄康,一招比一招快。 
     
      狄康亦展開一套精絕無倫的武學,硬封硬接,掌指變化神奇莫測,極力搶回先 
    機。 
     
      他瞧出東方黎明閃電快攻,急在迫使自己無法緩手掣出肩後七星寶刀。 
     
      諸葛湛躺在地上,目睹兩人展開一場凶險激搏,不禁對狄康暗生欽佩,忖道: 
    「此人武功已臻化境,兼有三家之長,胸羅武學浩瀚若海,精博絕倫,但不知此人 
    是何來歷?」 
     
      驀地—— 
     
      十丈開外墳崗之下,突飛起兩條人影,疾如流星掠至達摩三劍諸葛湛身前,現 
    出杜紫苓杜雁飛姐弟。 
     
      枉紫苓嫣然微笑道:「義父!」 
     
      姐弟將諸葛湛扶起。 
     
      諸葛湛道:「你們為何知道老朽在此?」 
     
      杜紫苓道:「半年來,女兒一直就在打聽義父下落,此事一日難盡,義父,我 
    們快走吧!」 
     
      諸葛湛搖首道:「慢點,你們此來未遇見紫衣教及玄武官匪徒阻截麼?」 
     
      杜雁飛答道:「與孩兒同行的尚有甚多武林高手在內,玄武宮匪徒追蹤聞九洲 
    羅七兩人已遠在十數里外,義父無須競憂」 
     
      諸葛湛點點頭,目光注視了狄康一•眼,道了「此人來歷你們知道麼?」 
     
      杜氏姐弟心中明白是指狄康,然而目前處境非佯裝不識不可,搖搖首答道:「 
    不識!」 
     
      諸葛湛道:「現在老朽不能走氣」 
     
      杜紫苓星眸中泛出驚詫之容,道:「義父,你老人家這是為何?」 
     
      諸葛湛長歎一聲,道:「紫衣教主在老朽身上做了手腳,他點穴手法蹊徑別走 
    ,獨宗一功,僅傳授羅七一人知之,羅七一天之內與老朽解開三次穴道,現在羅七 
    逃逸無蹤,除了東方黎明外,恐無人能解開。」 
     
      杜紫苓道:「義父放心,女兒同行中就有一點穴名手……」說著,向杜雁飛示 
    了一眼色。 
     
      杜雁飛迅疾無倫將諸葛湛背起,雙雙如飛奔去。 
     
      東方黎明目睹杜氏姐弟到來,已留了心,心急諸葛湛為杜氏姐弟帶走,無奈被 
    狄康牽制住,不能稍一緩手,但雙方對答卻聽得一清二楚,暗道:「他們姐弟竟不 
    識與自己相搏之人麼?」手中緩得一緩。 
     
      那知他這一恍惚之間,被狄康急攻三招,迫得連連退後,諸葛湛已被救走,情 
    急大喝道:住手!一倏地飄身翻開五丈。 
     
      狄康住手微笑道:「諸葛老英雄被一雙義子女救走,東方老師應該慶幸才是, 
    為何如此憂急東方黎明不禁語塞,面色發青,半晌冷笑道:「閣下不知此事關係整 
    個武林安危麼?」 
     
      狄康道:「東方老師可是指金精鐵母麼?」 
     
      東方黎明頷首沉聲答道:「不錯,正是此物,金精鐵母如淪入紫衣老鬼之手, 
    鑄成犀利兵刃,武林恐怕慘遭血腥屠戮殺卻。」 
     
      狄康冷冷一笑,道:「東方老師,你該計算諸葛湛陷身紫衣教有多久了!」 
     
      東方黎明不禁一怔,道:「屈指算來,已逾十月,閣下此問老朽茫然不解。」 
     
      狄康面色沉肅道:「諸葛湛除了四肢被點住穴道外,精神健旺,倘非諸葛湛將 
    金精鐵母藏處及冶劍之法吐實,紫衣老鬼焉能如此禮待於他?」 
     
      東方黎明聞言只覺此中確有道理,望了狄康一眼,道:「諸葛湛剛愎自負,老 
    朽夙所深知,怎會被威武所屈!」 
     
      狄康淡淡一笑,道:「諸葛湛既然如此重要,不囚在大巴山紫衣總壇,反移置 
    在曹家窪,可見諸葛湛此刻已無足輕重……」說著,微微歎息一聲,道:「如非東 
    方老師攔阻,真像已明,你我此時已鑄大錯,夫復何言。」說著,轉身飄然走去。 
     
      東方黎明呆得一呆,目睹狄康身形如行雲流水般,走出四五丈外,朗聲叫道: 
    「閣下意欲何往?」 
     
      狄康頭也不回,道:「雪泥鴻爪,游轍無憑,在下天涯作客,處處為家。」仍 
    自飄然走去。 
     
      東方黎明高聲問道:「閣下可是康秋麼?,」 
     
      康秋在他心中鬱悶甚久,強行按忍耐住,但這時如骨梗在喉,非欲傾吐以平胸 
    中鬱積。狄康突然回面微微一笑,道:「在下並非康秋。」 
     
      人雖去遠,卻字字清晰,鏗鏘入耳,東方黎明不禁楞住,暗道:「難道自己猜 
    測錯了麼?」 
     
          ※※      ※※      ※※ 
     
      東方黎明朝杜紫苓姐弟離去的方向奔去,約莫奔出七里之遙,只見去路三條迅 
    快的身形飛掠向來。 
     
      他認出是自己率來的玄武官高手,不禁停步問道:「羅七聞九洲兩人被逃去了 
    麼?」 
     
      一個瘦小五旬老者答道:「他們武功奇高,連傷五人後,逃往一座孤峰之上, 
    憑險而恃,敝宮門下亦從曹家窪紛紛趕來,將孤峰團團圍住,現正相持中。」 
     
      東方黎明道:「駱老師,我眾敵寡,為何不一鼓作氣,雙雙戍擒。」 
     
      駱姓老者道:「孤峰之上尚有其他紫衣匪徒,巖壁光滑如削,易守難攻,東方 
    莊主,那諸葛湛咧?」 
     
      東方黎明不禁臉上一熱,道:「被雲台山杜氏姐弟救走,三位來時未遇麼?」 
     
      三人互望了一眼,駱姓老者答道:「我等來時,曾發現兩條身影奔往西北,不 
    過相距甚遠,藉著翳林木掩敝,一閃即杏。」 
     
      東方黎明略一沉吟,道:「駱老師,有煩趕返孤峰之下,傳命盡力不使羅七聞 
    九洲逃遁,老朽偕同兩位尋覓杜氏姐弟下落,諸葛湛關係武林安危,黃昏日落之前 
    老朽決趕來相助。」 
     
      駱姓老者聞言低應一聲,轉身縱身一躍如飛奔去。 
     
      東方黎明偕同一雙玄武官高手改向西北奔去,約莫出得十數里外,只見一條清 
    澈見匠小溪,寬僅兩丈許,淺只及膝,游魚可數。 
     
      隔溪十數株合抱大樹,濃枝密葉下可見一幢黑黝黝巨屋,陰暗晦沉。 
     
      溪濱兩隻水牛正嚼食著一暈,牧童仰睡在草地上,以竹笠覆面,鼾聲如雷。 
     
      東方黎明三人躍過溪,落在牧童身旁,喚道:「牧童哥,老朽可否借問一聲?」 
     
      牧童顯然熟睡如泥,東方黎明連喚了數聲,才推開竹笠翻身,擦擦眼皮,打量 
    了東方黎明三人兩眼,笑道:「老丈可是迷失途徑麼?」 
     
      東方黎明道:「老漢並非迷失路途,請問可曾見過一雙少年男女背著一老叟經 
    過此處麼?」 
     
      牧童才十二歲,眼珠骨碌碌一轉,道:「瞧見了,現在此屋中。」說著,伸手 
    一指那幢黑黝黝大屋。 
     
      「星主人是誰? 
     
      「陶漠山!」 
     
      驀地,隨風飄來清朗笑聲道:「東方伯父,你尋找義父麼?義父現在靜養,他 
    老人家算準東方伯父必循蹤尋至,著小侄在此守候。」 
     
      東方黎明循聲望去,只見杜雁飛立在一株樹下,含笑屹立著,只聽杜飛雁又道 
    :「東方伯父請隨小侄去見義父。」 
     
      杜雁飛說後,倏地轉身望林內大屋走去。 
     
      東方黎明心疑杜雁飛必有詭計,身如脫弦之弩掠往林中,高聲道:「杜賢侄, 
    諸葛兄被制住穴道解開否?」 
     
      三人先後撲入林中,卻不見杜雁飛影蹤,不禁心神大震,面色一變。 
     
      只聽杜雁飛語聲傳來,道:「義父穴道雖已解開,卻虛弱異常,東方伯父為何 
    止步停身不走?」 
     
      語聲僅在兩丈開外,但林中枝柯蔽日,陰森恐怖,東方黎明由不得泛上一縷寒 
    意,但既然來了則不能示懼,明知龍潭虎穴,刀山油鍋,亦要放瞻前行,鼻中冷哼 
    一聲,灑開大步向巨宅走去。 
     
      「東方伯父,義父有請。」 
     
      東方黎明惡念頓生,忖道:「自己施展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制住小畜生,那怕 
    諸葛湛不聽命就範。」雖如此想,卻神態從容,暗蓄功力,待相距不遠之際,五指 
    迅如雷光石火扣住杜雁飛腕脈重穴。 
     
      杜雁飛似洞察東方黎明心胸,俟東方黎明約莫相距五尺左右時,突跨步入門, 
    高聲道:「東方伯父到!」絲毫不動聲色。 
     
      專方黎明暗暗罵道:「小畜生算你命大!」心內大感失望,三人先後跨入這間 
    大屋。 
     
      屋內光線幽暗,涼風颼颼,沉寂似一泓死水般,瀰漫著一種霉朽氣味,東方黎 
    明由不得忐忑不寧,慢步走入。 
     
      忽然,一間側廳內燈光疾明,燭火照耀,傳出諸葛湛蒼亮語聲道:「東方兄, 
    小弟疲憊不堪,未能出室迎迓,望乞見諒。」 
     
      東方黎明回首向玄武宮兩高手示了一眼色,命他們護住室外。 
     
      一雙玄武宮高手會意,倏地立在門外兩側。 
     
      東方黎明跨入側廳,只見諸葛湛盤膝坐著胡床上,暗暗一驚,道:「看來他已 
    解開被制穴道了。 
     
      目光向室內一巡,卻未發現杜氏姐弟。 
     
      諸葛湛道:「請坐,東方兄來此必有賜教,請即見告!」說著,手掌輕輕擊了 
    兩下。 
     
      廳外忽走入一青衣中年男子,面目森冷如冰,手托著一隻木盤,盛著三碗香茗 
    放在茶几上,望了東方黎明一眼,轉身退出,目睹一雙玄武宮高手,冷冷說道:「 
    兩位何妨就坐,聆聽武林大勢,無須護住門外,倘存心圖害,兩位只有束手待斃, 
    決無還手之能」 
     
      兩玄武宮高手聞言頓時面泛殺機,一個麻面老者冷笑道:「尊駕無禮,自取死 
    路,怨不得老朽心辣手黑。」 
     
      陵地一掌劈出。 
     
      距離既近,出手又快,掌力陰柔,若被掌力按實,外表無損,五臟六腑卻糜爛 
    如泥,端的陰毒無匹。 
     
      眼見就要接實,麻面老者忽感一股暗勁將自己掌力卸於無形,不禁大驚,只見 
    那青衣漠子右臂疾抬,五指如電將腕脈扣住,冷笑道:「閣下似自不量力,要知玄 
    武宮武功並非天下無敵!」
    
      達摩三劍諸葛湛沉聲喝道:「快快住手!」 
     
      面目森冷青衣漢子冷哼一聲,緩緩放開五指,昂然飄身出廳。 
     
      東方黎明不禁心神大駭,道:「這位是何人弟子?」 
     
      諸葛湛道:「陶漠山嫡傳弟子!」 
     
      陶漠山是何許人物?」 
     
      諸葛湛朗笑一聲,道:「東方兄未免問得太多了吧!」說著,目注兩玄武官高 
    手,接道:「兩位來此是客,何妨請坐,沒奈何般欠身坐下。」 
     
      諸葛湛淡淡一笑,道:「東方兄有幸能托身玄武官主門下,圖?武林之志早日 
    得遂,小弟預為之賀。」 
     
      東方黎明面色激沉,道:「諸葛賢弟為江湖謠誣所惑,愚兄也不怪你,要知玄 
    武官主乃愚兄昔年舊交,應愚兄之請相助剪除紫衣老鬼,紫衣老鬼實為武林首惡元 
    兇,一則諸葛賢弟陷入魔掌,武林人人自危,再則愚兄妻孥亦被紫衣老鬼擄去,於 
    公於私,愚兄與紫衣老賊誓不兩立!」 
     
      諸葛湛聞言大愕,詫道:「嫂夫人及侄兒侄女被擄去了麼?」 
     
      東方黎明長歎一聲,道:「愚兄並非挾玄武宮自重,但武林中傷之言,予愚兄 
    打擊至鉅,呼救無門,而滄?山莊祝融為災,太白山莊又幾遭滅門之禍,幾無一人 
    仗義,視愚兄如仇讎……」 
     
      諸葛湛道:「這個小弟知道。」 
     
      東方黎明不禁一怔,道:「賢弟為何知情?」 
     
      諸茸湛答道:「紫衣教主待小弟如同上賓,武林大勢,東方兄生平無不詳細道 
    及。」 
     
      東方黎明沉聲道:「賢弟你也相信麼?」 
     
      諸葛湛道:「事實顯然,由不得不令小弟相信。」 
     
      東方黎明激怒異常,面色鐵青,鬚髮怒張,身形倏地暴起,似自知不應在此時 
    此地發怒,極力壓抑心頭之忿,面色漸趨平常:徐徐坐下,長歎一聲道:「是非功 
    過,蓋棺論定,愚兄知賢弟因程曉嵐之死誤會太甚,殊不知中了紫衣老鬼借刀殺人 
    之計。」 
     
      諸葛湛微笑道:「此刻小弟對東方兄觀感轉變了,因為紫衣教將嫂夫人擄去, 
    居心叵測,險惡易見。」 
     
      東方黎明道:「是以愚兄急於要與賢弟晤面,最要緊的就是程曉嵐兄托賢弟保 
    存之金精鐵母,且賢弟精於冶劍之學,若鑄成八柄利劍,可求武林百年平靖。 
     
      諸葛湛朗笑一聲,道:「小弟能保全性命,全仗著精於冶劍之學,至於金精鐵 
    母藏處,程曉嵐當年交與小弟一張藏圖,圖上只繪明山川形勢,並未註明藏處……」 
     
      「那圖現在何處?」 
     
      「小弟攜往金城關,不幸在三年前狂風大雪之夜競不翼而飛。 
     
      「什麼?」東方黎明大驚失色,道:「竟被偷走了麼?被竊三年賢弟怎未一語 
    提及。諸葛湛太息一聲,道:「此圖雖被偷去,到手之人如同廢物一般,倘張揚出 
    去,反增紛擾,不過……」 
     
      東方黎明情急於色,道:「不過什麼?」 
     
      諸葛湛微微一笑,道:「那張秘圖竟落在紫衣教主手中。」 
     
      東方黎明神色一變,道:「如此說來,那金精鐵母已為紫衣老見得去了!」 
     
      諸葛湛搖首道:「不曾,他缺少一物,那程曉嵐尚持有一枚古錢,錢上花紋印 
    在圖左上角,顯露藏處確址,但程曉嵐那枚古錢現亦不知落在何人手中……」 
     
      東方黎明默然無語,腦際泛出魯英峰人影,暗中切齒痛恨,認定系魯英峰取去。 
     
      只聽諸葛湛接道:「所以小弟陷身紫衣教手中,得能苟廷殘喘,亦在於此,但 
    小弟默察山川形勢,金精鐵母就藏在大巴山中。」 
     
      此言一出,更加深了東方黎明殲滅紫衣教之念,點點頭道:「無論如何,愚兄 
    此次前來,意欲借重賢弟在武林中人望,登高一呼,如能救出妻孥,有生之日,皆 
    戴德之年,雖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至於江湖中蜚短流長,日後必水落石出,愚 
    兄概不計較……」 
     
      諸葛湛放聲大笑道:「東方兄言重了,同是道義至交,小弟何能坐視。」 
     
      東方黎明聞言雙眉一剔,道:「賢弟一言九鼎,重如泰山,有你這一句話,愚 
    兄便放心了。」說著,目光一巡,道:「雲台杜氏賢侄為何未見?」 
     
      「他有事離去了!」 
     
      東方黎明略一沉吟,道:「宅中只有賢弟一人麼?」 
     
      諸葛湛道:「宅中內院現有紫苓義女同道至交多人,晚一輩人物自有其樂,我 
    輩老朽,與他們格格不入,何況他等脫俗已慣,不耐拘束」 
     
      東方黎明忽目注一雙玄武官高手,微笑道:「兩泣請先去溪畔相候老朽,老朽 
    片刻就來。」 
     
      兩人互望了一眼,心雖不願,卻無可奈何悻悻立起,跨出廳外而去。 
     
      達摩三劍諸葛湛含有深意地,望了乾坤聖手東方黎明一眼,道:「東方兄,你 
    似有什麼心腹話與小弟說麼?」 
     
      東方黎明不禁臉上一熱,低聲道:「玄武官亦非好相識,更非易與之輩,不知 
    賢弟在此須打住多久。」 
     
      諸葛湛毫不動容,道:「小弟要在此打住七天,才可氣走十二重樓,恢復功力 
    ,東方兄是指玄武官意欲對小弟不利麼?」 
     
      「正是。一東方黎明面色沉重,道:「玄武官主亦是圖謀那冊武學秘笈及金精 
    鐵母,愚兄尚有事須離去,最遲明晨才可趕回,但在此期間慎防玄武官暗襲。」 
     
      諸葛湛神色微變,道:「多謝東方兄指點。」 
     
      東方黎明正色道:「非是愚兄饒舌,此刻武林中無人不知愚兄與玄武官聯手, 
    愚兄一離去,玄武官即來侵襲,雖百口莫辯解,」 
     
      諸葛湛笑道:「你我相交,貴相知心,小弟更不致對東方兄有所猜忌,既然有 
    事恕小弟不能起身相送了。」 
     
      東方黎明立起,抱拳一揖,道:「賢弟保重!」飄然出室。 
     
      宅中陰氣森森,生似一幢死宅,東方黎明出得廳來後,燈光倏地熄滅,更添了 
    幾分陰森氣氛。 
     
      一雙玄武官高手正在溪畔附耳密語,面色頻頻變異,目睹東方黎明走來,倏地 
    止口不言。 
     
      麻面老者冷笑道:「東方莊主,諸葛老兒尚不良於行,乘襲制住,那怕他不說 
    實話。」 
     
      東方黎明沉聲道:「宅中戒備森嚴,不啻閻羅鬼蜮,稍一妄動,必罹不測之禍 
    ,就那送茶中年漠子身手而言,可知一斑。」 
     
      駱姓老者道:「諸葛湛之言似不盡不實,既然查明下落,即不該畏首畏尾,制 
    住諸葛湛後,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東方黎明道:「兩位所見不無道理,老朽亦疑他之言不盡不實,無奈我等人手 
    單薄,不如翦除羅七聞九洲後再作道理。」 
     
      兩玄武宮高手知東方黎明所說亦是實情,只得頷首應允,先後躍過小溪,疾展 
    身形如飛掠去。 
     
          ※※      ※※      ※※ 
     
      暮色蒼茫,煙雲縹緲,隱約可見一座孤峰兀立天半,若在有無中,一鉤新月, 
    斜掛樹梢,散出清淡光輝。 
     
      孤峰環周約四五百丈,峭壁如刃,光滑似鏡,寸草不生,約莫在數十丈左右, 
    崖上松杉郁茂,雜生奇花異卉,濃香馥郁,飄風四散,沁人肺腑。 
     
      遠處忽響起奔馬蹄聲,鼓點兒馳驟而來,蒼茫暮色中,兩匹毛片如雪似的白馬 
    如飛奔來孤峰。 
     
      騎上人卻是一雙少年男女,男的年方弱冠,玉面朱唇,鳶肩蜂腰,俊美不凡, 
    左肩披著一柄鑲金嵌玉長劍,右肩後帶著一月形七弦古箏,色呈褐黃樸拙古雅。 
     
      那少女年方二九,瓜子臉龐,眉若遠山,瑤鼻櫻唇,明眸皓齒,迷濛月色下彷 
    彿甚美,玉肩上斜搭著一張小弓。 
     
      兩人一躍下騎,兩匹白馬自動返身奔去,那少年向崖下陰暗之處望了一眼,朗 
    聲笑道:「那位是東方莊主?」 
     
      暗中突飛掠出三條黑影,身法迅快奔來,為首者是一灰面鐵髯老者,打量這一 
    雙少年男女一眼,沉聲道:「東方莊主未在此處,兩位是何來歷?」 
     
      少年答道:「紫衣門下!」 
     
      老者不禁心神猛震,面色大變。 
     
      少年冷冷一笑,道:「看來三位俱是玄武宮人,火焚曹家窪,弟兄慘遭屠戮, 
    血債血還,不過罪惡魁首乃東方黎明,速將弟兄釋出,寄語貴宮主,重九黃山始信 
    峰下敞教主必到,不然,莫怨在下兄妹心辣手黑。」 
     
      那灰面鐵髯老者暗暗忖道:「這座孤峰大概是紫衣教極重要的地方,哼,老夫 
    怎會見懼於你這一對小畜生。」 
     
      另一玄武官匪徒厲笑道:「憑兩位乳臭未乾,也敢狂言不漸…」 
     
      叭的一聲,少女皓腕微振,軟鞭正抽著那匪徒右頰,痛澈心脾,尚未出聲慘叫 
    ,只覺雙目一陣劇痛,不禁狂叫出口,兩手護住,指縫內淌出猩紅血液。 
     
      只聽少女響起銀鈴笑聲,道:「此人有目無珠,出言不遜,怪不得我。」 
     
      灰面鐵髯老者不禁大駭,退了一步,厲喝道:「令兄妹上下是如何稱呼?老夫
    吳鶚,今晚要領教紫衣門中絕藝。」 
     
      少年劍眉一揚,朋笑道:「原來是鐵髯秀士吳老師,愚兄妹朱龍翔朱鳳綺武林 
    末學,久聞吳老師飛花毒刀絕技,不知今晚可瞻仰麼?」 
     
      吳鶚目睹同黨滿地翻滾一陣後,氣絕而死,心知這一雙兄妹身負曠絕辣毒武功 
    ,誰勝誰負尚未可知,但自恃人多,乾坤聖手東方黎明亦當趕來,他們兄妹有多大 
    氣候能當此雷霆萬鈞合擊,不禁狂笑道:「今晚令兄妹能穩操勝算麼?」 
     
      朱龍翔冷冷答道:「在這崖下隱伏貴宮門下當在百數十人,但在我眼中不過是 
    土雞瓦犬,豈堪一擊。」說著,伸腕一按肩頭,龍吟過處,一道青虹暴射,寒氣逼 
    人。 
     
      吳?目光銳厲,瞧出朱龍翔手中這柄劍雖非干將莫邪之屬,卻是上好緬鋼所鑄 
    ,也是一口切石若腐,鋒芒犀利的兵刃。 
     
      突地—— 
     
      只見朱龍翔身如電射飛出,斜撲一隻崖下虯柯老松,右腕疾振,生似千百道長 
    劍同時出手,暴幻青虹罩襲而下。 
     
      悶嗥聲中,樹上飛墜下七八條斷線般身影,叭嚏墮地,個個洞穿胸腹而死。 
     
      吳鶚瞧得異常真切,不禁心神猛震,振吭發出一聲長嘯,崖下陰暗處紛紛閃出 
    甚多人影,如飛奔來。 
     
      朱龍翔大喝道:「你敢是倚仗人多勢眾麼?…插劍回鞘,倏地解下那支七弦古 
    箏。 
     
      朱鳳綺突嬌笑道:「哥哥,你施展『箏晉摧魂』之學麼?多造殺孽,未晃上千 
    天和。」 
     
      朱龍翔哈哈大笑,道:「妹妹,今晚如不施展蓋世奇學,你我能全身而退麼?」 
     
      玄武宮高手漸漸逼近。 
     
      朱龍翔咚的輕輕撥弄一根箏弦,箏昔清脆,隨風播散開去,竟是悅耳動聽已極。 
     
      但送入玄武官耳中,無異霹靂雷霆,震得真氣幾欲渙散,個個面色大變。 
     
      鐵髯秀士吳鶚心中大驚道:「這是什麼武功?」 
     
      只見朱龍翔連續撥彈古箏,咚咚咚清脆音響滲夾著殺伐之聲,罡風飛射。 
     
      玄武宮高手面色慘變,似禁受不住箏晉。 
     
      朱龍翔突地用手指換撥第二弦,波的一聲大響,嗡嗡不絕。 
     
      兩個玄武宮匪徒大叫一聲,心膽摧裂,口耳眼鼻鮮血狂噴倒地。 
     
      朱鳳綺格格一聲嬌笑,抬弓搭箭,五支連射飛出,四人應弦倒地,另一支疾如 
    電射飛向吳鶉面門。 
     
      十丈開外猛然起了一聲激越長嘯,一條身影快如飛馬般,掠至吳鶚身前,右臂 
    迅如電光石火疾伸將那飛箭抓住。 
     
      朱龍翔神色一愕,道:「來人可是滄浪山莊乾坤聖手東方莊主麼?」 
     
      那人身形一沾地,即笑道:「不錯,尊駕箏音摧魂之學委實驚人,錯非老朽也 
    禁受不住。」 
     
      朱龍翔深深打量了東方黎明一眼,道:「果然家師說得不錯,東方莊主一身所 
    學登峰造極已到化境,認是平生辣手強敵,看來莊主早就來了。」 
     
      東方黎明頷首微笑道:「與令兄妹到達之時,只是先後之差而已,令師想是神 
    功已復,一身絕學悉傳授令兄妹了!」 
     
      朱龍翔臉色一沉,道:「在下奉了家師之命,帶了一封親筆手書,請莊主一觀 
    便知端的,為友為敵,全在莊主一念方寸之間,」說著在囊中取出一封密緘。 
     
      東方黎明淡淡一笑,接過書信撕開封緘抽出信箋,就在月色之下詳閱了一遍, 
    面色變得沉凝如霜,緩緩收了書信,沉聲道:「重九之期,黃山始信峰下拜見貴教 
    主,屆時當一決雌雄。」 
     
      朱龍翔道:「東方莊主一代高手,出言如山,妹妹,我們走吧!」 
     
      一雙兄妹疾掠至一處削崖之下高崖上突放下兩付繩梯下來,朱氏兄妹疾登上崖 
    隱去。 
     
      吳鶚定了定神,道:「東方莊主定力如山,不為箏昔所惑,如非莊主施救,我 
    等俱不見喪命。」 
     
      東方黎明搖首道:「那倒未必,如不讓箏昔先發制人,預先有防,箏昔未入耳 
    之際,立施真氣密護全身便可無慮,不過……」說著,浮出一絲苦笑,道:「那是 
    老朽縝密觀察後,才悟出其中解法,所以老朽遲遲未現身之故,若貿然現身,貴宮 
    門下死傷尚不止此數。」 
     
      吳鶚知東方黎明未說假話,點點頭道:「紫衣教主與東方莊主的信是如何說法 
    ?」 
     
      東方黎明面色激動,熱淚滿眶,長歎一聲,道:「他不承認賤內為他擄囚,但 
    他已偵明系為老朽一棘手強敵所為,安置之處亦為紫衣老鬼探悉,此刻紫衣老鬼已 
    派遣甚多高手佈伏該處,倘老朽強入大巴山,則老朽妻孥必無幸理。」 
     
      「棘手強敵是誰?」吳鶚道:「莊主夫人囚處,紫衣老鬼想已說明。」 
     
      東方黎明搖首淒然微笑。 
     
      吳鶚道:難道就此罷了不成。 
     
      東方黎明仰天發出一聲長歎,道:「目前尚難判斷紫衣老鬼所言真假,但決非 
    捕風捉影,老朽忖料那達摩三劍諸葛湛必然知道其中端倪,老朽這就去問他。」 
     
      吳鶚詫道:「莊主尋得諸葛湛下落麼?」 
     
      高崖上突放出一道旗花,衝霄奔空。 
     
      東方黎明忙道:「快走!」率著玄武宮高手急急奔去。 
     
          ※※      ※※      ※※ 
     
      孤峰上旗花照耀夜空,絢爛異彩令人目曠神恰。 
     
      羅七向朱龍翔朱鳳綺抱拳躬身道:「屬下戒備不周,致使東方老賊趁隙而入, 
    慘遭火焚,請治屬下應得之罪。 
     
      朱龍翔面色沉肅道:「罪不在羅舵主,這都在教主預料中,但不防曹家窪為敵 
    方偵悉,蹊蹺如不出在翟中陽身上,就是計紹與東方黎明沆瀣一氣。」 
     
      羅七一拍大腿,高聲道:「對,事情顯而易見,定是計紹老賊所為,不過屬下 
    三發傳訊,總壇均已收悉了麼?」 
     
      朱龍翔道:「只接獲了一道,翟香主現況如何?「羅七不禁一怔,道:「屬下 
    等藉地道逃出,只怕翟香主已陷在東方老賊手內了。」 
     
      朱龍翔目中*泛殺機,冷笑道:「翟中陽落在東方黎明手中亦無用,總壇已有 
    萬全戒備,何況東方黎明更不敢自投羅網,投鼠忌器。」 
     
      說時只見一個紫衣漠子奔來,向朱龍翔躬身稟道:「崖下四外已無玄武宮匪徒 
    潛跡,本教弟兄現已追蹤東方黎明而去。」 
     
      朱鳳綺響起銀鈴悅耳笑聲道:「哥哥,咱們快走!」 
     
      朱龍翔用手一招,率眾飛瀉下崖,嘬嘴打一胡啃,只見遠處兩騎白馬如飛奔來。 
     
      兄妹一躍上騎,紫衣教門下身影已消失於夜色蒼茫中,朱鳳綺笑吟吟道:「哥 
    哥,我們不急著趕路麼?」 
     
      她瞧出其兄似不急著追蹤東方黎明,芳心不禁大感疑惑,故有此間。 
     
      朱龍翔搖首微笑道:「師父那封信,已使東方黎明瞻顫心驚,那怕東方黎明不 
    墮入術中,我兄妹正好整以暇,在黃山之約前做幾椿驚天動地之事,使武林中對我 
    紫衣教不敢輕視。」 
     
      朱鳳綺笑靨如花,微頷螓首道:「這主意倒好,但東方黎明一代梟雄,機智過 
    人,委實不可輕視,須知毫釐之失,可導致千里之誤。」 
     
      朱龍翔道:「師父授我三道密計,逐步施為,藉東方黎明之力,樹紫衣教之威 
    ,圖?武林必可水到渠戍。 
     
      銀河月色,皎潔如洗,夜風輕拂,振飄衣袂,他們兄妹並轡緩行慢馳沉浸在夢 
    樣的詩境中。 
     
      驀地—— 
     
      夜風送來,歌聲鏗鏘入耳,只聽:灞橋路遠,波送輕塵,今古柳橋多送別見人 
    分袂亦愁生何況自關情斜照後圭月上西城城上樓高重倚望願身能似月華明千里伴君 
    行。 
     
      朱龍翔暗中一怔道:「似此荒山月夜,怎有騷人墨客賦詞寄愁,未晃可疑。」 
     
      向其妹示了一眼色,悄然飄下騎來,循聲尋去。 
     
      轉過一處山角,只見一條碧波粼粼小溪,傍溪兩行垂柳,翠拂如絲,隱約可見 
    一人坐在柳下垂釣。 
     
      那人忽釣絲一揚,一條金鯉潑刺刺離水而起。 
     
      朱氏兄妹已走近這人身後,只聽此人朗笑道:「兩位亦有此雅興麼?」身形慢 
    慢立起,轉身平視。 
     
      朱鳳綺不禁一呆,只覺此人丰神如玉,灑脫出塵,與其兄堪稱一時瑜亮,更具 
    有一種無形氣質,令人不禁生出親近之感。 
     
      朱龍翔呆得一呆,微微抱拳道:「愚兄妹乘騎偶經路過,聞聽兄台清歌,不覺 
    循聲而來,兄台住處諒在附近麼?」說著目光注視了對方肩頭鋼刀一眼。 
     
      此人正是狄康,聞言淡淡一笑道:「在下四海飄萍,天涯作客到處為家。」手 
    指著一處朦朧山影,接道:「在下寄居荒山寺攜有美酒一罈,無物佐餐是以垂釣, 
    兩位倘有雅興,即請枉駕共謀一醉。」 
     
      朱龍翔稍一躊躇,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兄台先行,我兄妹還須找回馬匹隨 
    後就到。」 
     
      狄康立即告辭,拾起釣竿魚簍飄然離去。 
     
      朱鳳綺眸送狄康遠去身影,心頭不禁泛起落寞惆悵感覺,默默無語隨著其兄走 
    向路找回座騎。 
     
      這情形卻被其兄瞧在眼中,暗道:「鳳妹平日眼高於頂,孤芳自賞,此人氣質 
    不凡,挺拔脫俗,不知心性武功如何,不然倒是一對璧人佳侶。」 
     
      兄妹兩人找回馬匹之際,忽察覺暗中近處生出衣袂振風之聲,朱鳳綺柳眉一剔 
    ,右掌微揚,卻被朱龍翔止住,示意上馬,風馳電掣奔往狄康所指山巒。 
     
      騎後數條魅影追蹤,濛濛月色之下宛若淡煌般隨風疾飄,但雙騎疾快如風,愈 
    距愈遠。 
     
      朱氏兄妹將座騎拴在山坡樹上,掠身登山,樹木深處現出一點燈火,臨近只見 
    一座荒寺築在半山腰上,兩人並肩探身跨入荒寺。 
     
      破殿壁角生著一堆柴火,架著一隻緊蓋的鐵鍋,狄康正半蹲半坐烹?鮮魚,香 
    味漸溢。 
     
      另一側殿角卻掃得乾淨異常,狄康不知在何處找得一張矮腳方桌,擺設三付碗 
    筷一壇泥封美酒。 
     
      狄康目睹他們兄妹走入,忙抱拳笑道:「這座荒寺想是原住得有人,因山居孤 
    寂難耐,故而離去,廚下杯盤碗盞一應俱全,如不嫌棄,席地而坐如何?」 
     
      朱龍翔兄妹也不推辭,各自就座。 
     
      狄康拍開泥封,在每人面前碗內滿滿斟上,酒液膠滯,色如琥珀,芳香四溢。 
     
      朱龍翔不禁讚了一聲:「好酒!」 
     
      狄康在鍋內盛出四尾鮮魚,酒碗高擎,道:「不成敬意,在下先乾此一碗。」 
    仰頸一飲而盡。 
     
      三人似相見恨晚,互問姓名。 
     
      朱龍翔道出姓名來歷,並道:「愚兄妹乃先明宗室後裔,幼稟祖訓,練文修武 
    ,待滿清氣數盡時,驅逐韃虜,河山重光。」 
     
      狄康此時不諱言自身真實姓名,談吐蘊藉,話題漸轉入武林大勢。 
     
      朱龍翔忽道:「乾坤聖手東方黎明其人狄兄認為如何?」 
     
      狄康答道:「東方黎明武功絕倫,才智非常,名滿四海,惜邇來江湖風風雨雨 
    ,對其獨多微詞,俠譽大損,事實真假與否,尚難得知,但決非空穴來風,定事出 
    有因,在下武林末學,不敢妄論。」 
     
      朱鳳綺嫣然一笑道:「玄武宮紫衣教新近崛起江湖,使武林各大門派震驚側目 
    ,他年武林,必是這兩家互爭雄長,狄兄預料日後是何人天下?」笑靨如花,嫵媚 
    動人。 
     
      狄康略一思忖道:「在下更不敢妄置一詞,有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 
    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心胸如此,才能永垂不朽,大凡得道者昌,逆悖者亡 
    ,此為千古不移之理。」 
     
      朱龍翔兄妹不禁大為欽服。 
     
      狄康忽放下酒碗,目光落向殿外,凝耳傾聽,須臾,冷笑道:「門外那位朋友 
    光臨,何妨請進。」 
     
      殿中燈火一暗,三條魅樣人影隨著一股陰風掠入,飄身落在殿內。 
     
      火光倏又一明,映現來人形樣,臉白如紙,禿髮無須,三人面目宛似孿生一般 
    ,竟分辨不出有何差異,都是一張長長驢臉,綠豆小眼*射出懾人寒芒。 
     
      唯一能分辨者卻是三人分著紅白黃三色長衫。 
     
      朱龍翔緩緩立起,沉聲問道:三位可是找我兄妹麼?」 
     
      黃人面色冷漠如冰,道:「不錯,玄武宮門下死在你兄妹毒辣武功之下,老夫 
    弟兄三人須清償這筆血債。」 
     
      朱龍翔哈哈大笑道:「憑你們也配向少爺伸手尋仇。」 
     
      黃衣怪人冷冷答道:「你們兄妹如能俯首認罪,隨老夫去見宮主,便可饒你等 
    不死,倘憑恃箏音無敵,無異自等死路!」 
     
      朱鳳綺嬌笑道:「真的麼?」示意其兄取出寶箏。 
     
      朱龍翔搖首傳聲道:「有狄兄在此,恐箏音難禁,傷了狄兄不好。」 
     
      白衣人突舉掌一拂,滿殿燈火俱熄,伸手不見五指,三怪人疾飄出殿而去。 
     
      朱龍翔突感一蓬軟網將他們二人罩住,鼻中嗅得一淡異香,忙道:「狄兄,妹 
    妹,快摒住呼吸!」迅疾撤出肩後長劍,黑暗中亮出青濛濛光華,只見被一蓬細如 
    毫髮,灰白軟網束住。 
     
      驀聞殿外傳來陰惻側冷笑,三人猛感一片重逾山嶽罡力壓下。 
     
      狄康大喝一聲,雙掌猛推而出,身外壓力頓為之減輕。 
     
      朱龍翔舉劍亂劈亂刺,青虹狂閃,但那蓬軟網卻如無形之物,絲毫未損,軟網 
    更是巨大無朋,垂壓千層委地,長劍卻挑它不開,無法遁出網外。 
     
      朱鳳綺在百寶囊中取出夜行火摺,嚓升煽燃一道熊熊火摺,意欲將軟網燒穿。 
     
      然而,不但未能將軟網燒毀,而且網內腥味加濃,刺鼻中人欲嘔。 
     
      三怪人飄身而入,分立三才方位,六掌同推,目中露出驚駭之色,駭異朱龍翔 
    等三人何以未曾在毒網之下昏迷過去。 
     
      雙方竟然僵持下去。 
     
      狄康漸悟出其中道理,也悟出破網制敵之策,但他仍然讓它如此發展其中卻含 
    蘊深意在內。 
     
      朱鳳綺芳心憂急,低聲道:「哥哥,似如此對峙下去,若狄兄內力不繼,我等 
    三人將一網成擒,不如試運『箏晉摧魂』奇學將三怪翦除,但不知狄兄是否能禁。」 
     
      他們兄妹與狄康在短短相聚中彼此能惺惺相惜,未始不是令人驚異之事。 
     
      狄康淡淡一笑道:「賢兄妹無須為在下擔憂,在下自信還能禁受得住,不過對 
    方必算無遺策,有恃無恐,這張毒網看似軟薄無物,其實能隔阻音響不使外洩。」 
     
      朱鳳綺柳眉一皺,道:「此言果然真的麼?」 
     
      狄康道:「大概不出在下所料。」 
     
      朱鳳綺突揚腕發出一蓬飛針,襲向白衣怪人而去。 
     
      那知這蓬飛針竟如泥牛入海,悉數粘在毒網之上。 
     
      白衣怪人桀桀怪笑道:「你等休仗恃內力深厚便可無恙,須知毒性漸漸發作, 
    筋絡僵硬,那時噬臍莫及,悔之晚矣。」笑聲刺耳,令人膽寒魂飛。 
     
      狄康道:「兩位不可為他之言所惑,他們無法撤出毒網,目前只有忍耐,讓在 
    下思忖破網之策。」 
     
      荒寺月夜,滿山風濤,遠處不時隨風飄送一聲馬嘶,久候其主不至,煩燥不安。 
     
          ※※      ※※      ※※ 
     
      達摩三劍諸葛湛在那間側廳中瞑目行動調息,氣運周天,正在吃緊關頭,不可 
    外騖分心,否則前功盡棄,俱付流水。 
     
      那幢大宅一星燈火俱無,更顯得陰森恐怖,風吹樹木,枝柯搖舞,月夜之下, 
    生似無數猙獰魔鬼張牙舞爪。 
     
      玄武宮高手由四面八方,悄無聲息湧向大宅而來。 
     
      兩條魅樣人影從宅南方向*近。 
     
      驀然—— 
     
      一株合抱大樹之上電瀉疾落下兩條身形,迎住襲來玄武官匪徒,迅疾無倫出手 
    ,一掌擊實在一匪徒陶坎上,心脈震斷,仰身七竅溢血氣絕。 
     
      另一匪徒連迎敵念頭未及興起,便被五指扣在脖子上,只覺一陣劇痛。卡嚓聲 
    響,頭骨已被捏斷,悶嗥得半聲屍橫棄地。 
     
      向大宅襲來的玄武宮匪徒,均是一身武學內外兼修,功力上乘的高手,無如今 
    晚護住此宅的無一不是當今武林名宿,內家高手,更以宅內外布下奇門禁制,不啻 
    天羅地網,易守難功。 
     
      一霎那間,玄武官高手均遇強阻,刃光如電,掌風如雷,喝叱聲中夾著淒厲慘 
    叫。 
     
      對溪忽飛掠越過一條飛鳥般人影,撲向大宅而去,身形甫騰,迎面只覺一股強 
    猛的掌風襲來,傳聞一聲大喝道:「站住!」 
     
      那人沉身落地,高聲道:「老朽東方黎明來此求見達摩三劍諸葛湛,煩勞引見 
    。」 
     
      林中傳出一聲陰森冷笑道:「東方莊主,你率領玄武宮匪徒大舉進攻此宅,分 
    明不懷好意,有何顏面立足於江湖。」 
     
      東方黎明答道:「老朽與玄武宮不相統屬,自難駕馭,玄武宮認為諸葛湛之言 
    似有不盡不實之處,故而老朽再度前來與諸葛湛再作商談。」 
     
      林中那人略一沉吟道:「東方莊主倘能命玄武宮暫停攻擊,撤出一箭之地,在 
    下當為通報。」 
     
      東方黎明似成竹在胸,頷首笑道:「老朽遵命。」振吭發出一聲長嘯。 
     
      玄武宮匪徒聞得嘯聲,紛紛後撤。 
     
      忽聞樹後那人冶冶答道:「東方莊主請進吧?」 
     
      乾坤聖手東方黎明之後忽掠來二咼一矮黑衣老者,道:「東方莊主不可孤身涉 
    險,免中暗算」 
     
      東方黎明面色凝肅,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朽歷經驚濤駭?不知幾凡 
    ,諒諸葛湛還不敢生心暗害老朽。」 
     
      矮老者道:「如此可否讓我等陪伴莊主同往。」 
     
      東方黎明點點頭道:「也好!」 
     
      三人向大宅慢慢走去。 
     
      宅內晦暗陰沉,伸手不見五指,東方黎明縱目力有異於常人,也難分辨出兩丈 
    外景物。 
     
      這一雙玄武宮高手乃宮內著名人物,高者名叫火無常宋亮,那矮的名喚千手行 
    者龔威,隨著東方黎明走入宅內,只覺陰風颼颼,*體汗毛豎立,不禁頭皮發炸。 
     
      宋亮鼻中冷哼一聲,察啦聲響,右手多出一道火光,只是一根線香,卻生出極 
    強的光亮! 
     
      驀地—— 
     
      一縷弩箭也似的勁風,擊中了宋亮手中那支線香,叭的墜地,重又恢復了一片 
    黑暗。只聽一聲陰側側冷笑傳來道:「不准用火!」 
     
      宋亮兩道煞眉一剔,目泛殺機,厲聲道:「深更黑夜,不掌燈照明,有失肅客 
    之道。」 
     
      了無回聲,沉寂如水。 
     
      東方黎明仗著自己再度光臨,輕車熟路,逕向那間側廳走去。 
     
      那知跨入門中,突然二亮,梁下懸著一盞氣死風燈自動啟開封閉鐵片,眼前景 
    物卻是大變,一間廣敞的大廳,僅擺設四把太師椅,兩張茶几上已砌好三碗香茗, 
    熱氣縷縷冒起。 
     
      東方黎明不禁一怔,望了宋亮龔威一眼,大感駭異。 
     
      這間大廳委實太大了,四把椅子顯得渺不足道,空蕩蕩的幾若無物一般。 
     
      東方黎明究竟機智過人,恍然悟出這宅內設有奇門禁制,使自己迷失方向,進 
    入這間大廳。 
     
      廳壁後忽傳來語聲道:「東方莊主請寬坐片刻,諸葛大俠現正行功,一俟醒來 
    ,即行前來奉陪。」 
     
      東方黎明不禁一怔,道:「諸葛大俠約莫幾時可功完醒來?」 
     
      「半個時辰!」 
     
      「那諸葛大俠兩足已可行動自如麼?」 
     
      「尚未!」; 
     
      東方黎明長長歎息一聲道:「老朽此來就是為了悟出一可解之法,不然紫衣老 
    鬼獨門點穴異常毒辣,倘有錯矢,則將終身不治。」 
     
      廳後語聲答道:「多蒙東方莊主一番盛情,無奈諸葛大俠尚須半個時辰醒來, 
    但請耐心等候,慎勿出此大廳,以免不測。」說罷寂然無聲。 
     
      火無常宋亮千手行者龔威心中甚是不快,鼻中冷哼一聲,就要縱身外出。 
     
      東方黎明忙示意制止,低聲道:「室內設有奇門禁制,容老朽察出生死門徑再 
    作道理。」 
     
      忽聞一森冷笑聲傳來道:「東方莊主,你此來還是誠心拜望諸葛大俠,抑或別 
    有用心。」 
     
      東方黎明心中一驚道:「老朽倘心懷叵測,也不致孤身涉險,自然是一番誠意 
    。」 
     
      「那就好!」 
     
      東方黎明緩緩向一把太師椅坐下,奸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瞑目沉思起來。 
     
      這舉動令宋亮龔威大感不解,縱然他們兩人是玄武官山數一數二的高手,此刻 
    處境如坐危城,不禁現出惶悚之感。 
     
      兩人互望了一眼,按耐著念怒坐下。 
     
      半個時辰過去,東方黎明突然睜目倏地立起,高聲道:「諸葛大俠醒來了沒有 
    ?」 
     
      了無回聲,宅中岑寂如水。 
     
      火無常宋亮,千手行者龔威嗖地掠出廳外而去。 
     
      東方黎明遲疑了一下,也隨著走出。 
     
      三人逐房搜覓,發現非但未設奇門禁制,而且是一幢空屋,不禁大為詫異。 
     
      東方黎明疾行如風,走向後院,只見一片曠場,周廣畝許,多處亂草滋生,地 
    上街棄置仙人擔,石鎖,陷入地面半寸。 
     
      正面矗立著一幢閣樓,雕花長窗業已缺毀塌落鄉扇,東方黎明四顧了一眼,道 
    :「此宅似久無人居住,荒廢未用,想不到諸葛湛友人竟假此宅布下陷阱,誘敵入 
    伏。」 
     
      宋亮詫道:怖下陷?!莫非志在莊主及我玄武宮麼?」 
     
      東方黎明雙層濃皺,搖搖首答道:「目前尚難判斷,片刻之後即可分曉,老朽 
    詫異諸葛湛等人何以能在貴宮佈伏嚴密之下得以安然撤出?」 
     
      龔威不禁一呆,面色大變道:「龔某出外必須查明實情!」 
     
      聲猶未落,突見一條黑影疾如飛鳥般從牆外翻入場內,定睛望去,識出是同門 
    駱振鐸,忙道:「駱老師何事?」 
     
      駱振鐸道:「本門同道傳訊發現多人似向此宅奔來,我等是否須出手攔截。 
     
      東方黎明略一沉吟,目中*射兩道威稜寒芒,沉聲道:「潛隱不動,任他們進 
    入。」 
     
      東方黎明向宋亮龔威駱振鐸三人密語一陣。 
     
      宋亮道:「此法可行麼?」 
     
      東方黎明道:「如諸葛湛等人撤出,行與不行,均取決於我等,否則當能*使 
    諸葛湛等人現身。」說著凌空飛起,拔上三丈左右,穿入閣樓隱去。 
     
      駱振鐸雙層疾振,穿空飛起,翻出牆外而杏。 
     
      宋亮龔威屹立在場中,目光凝向遠處,清冷蟾輝映射出兩條人影,一動不動, 
    宛似幽靈般,恐怖駭人。 
     
      驀地—— 
     
      宅外遠處傳來兩聲尖銳長嘯。 
     
      宋亮龔威精神一振,低聲道:「來啦!」 
     
      須臾牆外紛紛翻入十數條人影,老少不一,形色各異,僧俗道均有。 
     
      只見一個身背單刀紅衣大漢跨行兩步,朝宋亮龔威抱拳笑道:蒙駱姓老師指引 
    我等來此,諸葛大俠何在,煩勞二位通稟,就說雲夢路人宇等求見。 
     
      宋亮答道:「諸葛大俠雖為家主人救出,但身受極重內傷,現仍在家主人救洽 
    中,非待天明醒來不能見客,路老師想必有什麼重大之事急於求見諸葛大俠是麼?」 
     
      路人宇點點頭道:「正是,當年王屋金扇無敵程曉嵐慘遭滅門之禍,就數諸葛 
    大俠當場目擊獲知內情,特采詢問。」 
     
      閣樓上忽疾如鷹隼般飛落一名老者,面如淡金,發出一聲長笑道:「當年王屋 
    之事,僅五台掌門松鶴上人發現程曉嵐滿門俱已慘遭毒手後,武林中人才獲知,松 
    鶴上人到達王屋時,程曉嵐已死去多日,諸葛湛怎會目擊隱秘在胸。」 
     
      路人宇望了老者一眼道:「閣下想必就是此宅主人,高姓大名煩望見告,以免 
    失敬!」 
     
      老者答道:「老朽隱居此間,絕跡江湖已久,姓名已漸淡忘,路老弟是何人門 
    下,適才老弟言絕非空穴來鳳,定來源有自。」 
     
      路人宇答道:「先師蓬寒,方纔之言也是先師臨終之時鄭重相囑、務必見著諸 
    葛大俠時定須問明。」 
     
      那面似淡金老者正是乾坤聖手東方黎明所扮,聞言似刺穿心中隱秘,駭然猛震 
    ,道:「原來路老弟乃修羅門下,令師是何時易簣的?」 
     
      路宇人答道:前年中秋月明之夜,在下七七之後就奔波江湖探覓諸葛湛大俠下 
    落,去年歲暮聞諸葛大俠隱居在臬蘭金城絕崖之上……」 
     
      東方黎明右手一擺,插口接道:「令師身犯何病!」 
     
      路人宇不禁一怔道:「先師似患長年痼疾,只命在下與師弟兩人每年出外三次 
    ,採集一種藥草煎服,從不吐露身患何病,問也不說。」 
     
      東方黎明道:「這情形有多久了!」 
     
      路人宇略一思索,答道:「十餘年了!」 
     
      東方黎明似遭受極大的刺激,禁不住身軀一陣微震,喃喃自語道:「他為何未 
    曾死去,這是極不可能的事!」語音細微如蟻,莫辨字義。 
     
      路人宇只見東方黎明口唇翕張,微微顫動,不禁呆住。 
     
      東方黎明突淡淡一笑,道:「依老朽計算,諸葛兄該在半個時辰內醒來了,路 
    老弟,你隨老朽去見諸葛大俠。」 
     
      右臂伸出,牽住路人宇手臂,身形同地騰起穿上閣樓而去。 
     
      曠院兩側牆外忽飛撲人數十條身影,紛紛飄身沾地,連那駱振鐸在內,但宋亮 
    龔威卻宛如陌不相識。 
     
      宋亮厲聲道:「諸位是何來歷,不經通報,夤夜闖入民宅,居心何在?」 
     
      駱振鐸淡淡一笑道:「我等是玄式宮門下。」 
     
      玄武宮名頭邇來已是威震江湖,隨路人宇而來之人不禁駭然色變。 
     
      駱振鐸道:「但我等來此非是與諸葛大俠有所不利,紫衣教無異天下公敵,聞 
    得諸葛大俠被救,特來探望並請指點一二,俾為殲除紫衣教南針。」說著朗笑一聲 
    道:「實他們來此卻是意圖對諸葛大俠不利。」手指路人宇同道。 
     
      宋亮面色一變,手掌疾揚,一道紅光迅若電奔襲向一中年道人。 
     
      那中年道人猝不及防,吃那紅光擊實,不禁裂嘴大叫,身上冒起一團烈火,轉 
    眼被燒成一截枯炭。曠院中立時喝叱出聲,頓起拚搏,成為一團混戰,刀光劍影, 
    在夜空中閃起耀目寒虹。 
     
      卻說東方黎明牽著路人宇穿入閣樓後,路人宇立即發現樓上空蕩蕩地,那有什 
    麼諸葛湛在,心中大感詫異。 
     
      他正待開口詢問,忽感脅下一麻,眼前漆黑,不省人事昏去。 
     
      東方黎明迅疾無倫將路人宇挾在脅下,由閣樓之後掠出宅外。 
     
      閣樓樑上忽墮下二人,疾如淡煙般尾隨東方黎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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