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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 騎 金 戈

                   【第七章】
    
      衛長城道:「馮翊與司馬玄坤兩人均是心術陰險,行事辣毒之輩,幸虧他兩人 
    在其師毒尊者門下已貌合神離,如今更形如水火,極不相容,武林才得暫時平靜, 
    但他們各在暗中破壞對方,期使能一戰而勝,所以司馬玄坤在落魂谷設了布設,森 
    厲異常,雖自己人亦不得偷覷,否則格殺勿論……」說著長歎一聲道:「老朽昔年 
    有恩於司馬玄坤,茲為拙荊染罹沉痾,下藥罔效,去世後因此老朽灰心世事,欲覓 
    地歸隱,絕意江湖,為此司馬玄塗就說此谷金鯉潭山明水秀,風景佳絕,又隱誨異 
    常,邀老朽在此隱居……」 
     
      南宮鵬飛道:「所以老前輩攜同令嬡來此隱居?」 
     
      衛長城搖首道:「並非全然,拙荊病中便已耳聞華修翰大方禪師早已失蹤之事 
    ,只因妻病女幼無暇分身,隱居落魂谷可從司馬玄坤敵對馮翊情勢中獲知真像,故 
    而應允。」 
     
      南宮鵬飛道:「前輩居此十年,司馬玄坤一無起疑麼?」 
     
      衛長城道:「絲毫未起疑心,因為老朽將拙荊遺骨瘞此洲上,小翠又年幼,老 
    朽足跡從未履落魂谷一步,更不知老朽與華修翰毒尊者兩人均有深厚的交誼。」說 
    此略略一頓,又道:「守護此二十八洞之人卻是司馬玄坤的死黨,再不然便是心靈 
    受控的江湖高手,主其事者系司馬玄坤之妹司馬文珠,給養由專人按時送上,老朽 
    父女也有一份給養……」 
     
      松鶯娘詫道:「怎麼宋傑未提起過司馬文珠?」 
     
      衛長城道:「二十八洞一切布設除了司馬文珠外只有赤城山主知情。」 
     
      驀地。 
     
      銅鈴叮叮之聲大作。 
     
      南宮鵬飛只道宋傑夏春霆兩人返回,道:「諒系宋夏兩人返回了!」 
     
      衛長城面色一變,道:「翠兒,來者系司馬文珠,你去接待小心應付。」 
     
      衛小翠應了一聲,姍姍走出,一面問道:「誰呀?」 
     
      外面傳來一聲嬌媚悅耳脆笑道:「是我!小翠妹妹。」 
     
      衛小翠聞聲知是司馬文珠,玉靨上泛出一絲愉悅的笑容道:「珠姐麼?小妹正 
    寂寞無聊,珠姐來此可作竟日之歡。」快步行去,只見一黃衣少女盈盈含笑,斜倚 
    著堤岸旁。 
     
      司馬文珠一雙明眸又圓又大,膽鼻櫻唇,雪膚花貌,不失為美人胎子,惜其眼 
    神似嫌陰森譎冷。 
     
      「令尊呢?」 
     
      衛小翠道:「家父現在書房與令兄兩名手下商談,令兄片刻之前曾來寒舍,稍 
    留須臾又匆匆離去。」 
     
      司馬文珠點點頭道:「家兄曾來我處,晚來之事我俱已知情,不過我有事請問 
    令尊。」 
     
      說時兩女並肩走入客廳,衛小翠喚道:「爹!」 
     
      衛長城一閃而出,見了司馬文珠不由呵呵笑道:「姑娘可是與令兄爭吵過負氣 
    而來麼?」 
     
      司馬文珠略現不愉之色,倏轉笑容道:「前輩料事如神,家兄嚴令晚輩不准參 
    與今晚拚搏,更不得露面,前輩評評理看,晚輩又非他屬下,為何定須奉命唯謹!」 
     
      衛長城微微一笑道:「此事關係令兄成勝危亡,今更有增無已,責艱任重,令 
    兄不能不慎重將事……」 
     
      司馬文珠冷笑道:「這個晚輩知道!」 
     
      衛長城深深地注視了司馬文珠一眼,道:「慕容彤及武林群雄,昨晚首戰骷髏 
    蒙面布巾老者侵擾與令兄為敵其故安在?」語音似帶冷沉。 
     
      司馬文珠聽出衛長城語音似甚為不悅,這是往日沒有過的事,不禁一怔,道: 
    「聽說是為了相救葛慕九余旭兩人,那蒙面老賊更指名索放乾天金輪魯天揚。」 
     
      衛長城點點首,道:「不論此事有無是非,姑娘職責何事,令兄為防姑娘有甚 
    失閃,方寸一亂,難免顧此失彼,如老朽所料不差,那蒙面老賊必由一條秘徑潛入 
    ,雖然落瑰谷周絕壁危崖,聳削如刃,猿猱難渡,但世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未必 
    不能設法攀越翻入,可知令兄付託之重,不使姑娘分心須臾稍離。」 
     
      司馬文珠秀眉微蹙,只覺衛長城之言辟論方正,無詞所駁,突然戶外空中傳來 
    一聲銳嘯破空,不禁面色一變,疾掠了出去。 
     
      衛長城父女如影隨形掠出,只見一隻白鴿由長空疾瀉投入司馬文珠懷中。 
     
      司馬文珠星眸泛出兩道冷煞,道:「前輩說得不錯,有人潛入落魂谷在晚輩所 
    居之外逡巡。」說著疾轉身軀。 
     
      衛長城忙道:「老朽應允相助,一同趕往瞧瞧來者是何人物,小翠,你留此等 
    候夏春霆四人轉回後趕來。」 
     
      衛小翠漫應一聲。 
     
      司馬文珠與衛長城疾如流星奔向一座名喚文筆峰而去,一至峰底深谷籐棘密郁 
    外,只聽一聲陰惻惻冷笑,迅如電奪掠來三名面蒙藍巾,身著短裝老者,一列橫身 
    阻在兩人身前。 
     
      三蒙面老者屹立如山,目光炯炯逼視著衛長城司馬文珠,不聲不語,氣氛陡感 
    冰冷肅森。 
     
      衛長城道:「三位朋友到此何為?」 
     
      中立蒙面老者冷笑道:「我等來此索放余寨主!」 
     
      衛長城似不經心左掌一擺,暗中作了一翻手式。 
     
      他已得南宮鵬飛指教,諳曉此式之人均是同道,應暗中維護,否則即可放手施 
    為。 
     
      三蒙面人竟若無覺,令衛長城大感寬心,冷笑道:「老朽此處並無此人,三位 
    朋友是何來歷,還望解下蒙面紗巾明言相告,老朽已數十年不動殺機,但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三位已陷身天羅地網中,最好不要恃強妄動。」 
     
      中立蒙面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兒,須知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就是赤城山主 
    在此,老夫三人也未必懼怕,憑你們兩人也敢在老夫面前賣狂。」 
     
      語音未落,籐蘿密翳中射出無數牛芒飛針,疾如閃電罩襲三蒙面人。 
     
      只見三蒙面人身形倏轉,六掌同推,吐出無形罡勁,將襲來牛芒飛針震飛,簌 
    簌落下。 
     
      司馬文珠面帶煞氣,右臂蓄勁意欲將三蒙面人一擊斃命,衛長城低聲道:「姑 
    娘且慢,這三人身手極高,非可易與,我們務須將他們生擒活捉,才可逼問出底細 
    ,萬一一擊不中,再想生擒就難了。」 
     
      一聲淒厲慘嗥騰起,籐棘中竄起一條身影,約莫五六丈高下,噴出一蓬血雨, 
    斷線之鳶般摔跌在地,死狀猙獰恐怖。 
     
      衛長城暗中心神一震,道:「來人武功卓絕,不如讓他們削弱赤城威勢,自己 
    與南宮鵬飛亦可減少艱阻。」不禁厲聲道:「朋友好俊武功,恐這筆血債朋友甚難 
    全身而退。」 
     
      三蒙面人同時哈哈大笑,霍的旋身竄入籐棘深處,只聽數聲悶嗥傳出,四條屍 
    體飛擲出來,叭噠墜地。 
     
      司馬文珠殺機逼吐,冷笑道:「前輩不准晚輩出手為何?」 
     
      衛長城正色道:「姑娘,他們乃調虎離山之計,你我如被匪徒困住則後果堪虞 
    。」 
     
      司馬文珠深知衛長城之言並無虛假,卻心有不忿,冷笑道:「晚輩豈能視若無 
    睹。」 
     
      衛長城道:「這三人闖入落魂谷,志在探聽虛實,必不久留,姑娘如果不認老 
    朽之言為然,請躡蹤其後,或可知三人由何處侵入。」 
     
      籐蘿密翳中傳出喝叱聲,逐漸遠去。 
     
      司馬文珠面色一變,道:「他們要離去了,晚輩豈可任其逃脫。」說看身如飛 
    鳥撲出。 
     
      衛長城如影隨形跟著司馬文珠竄入荊棘籐蘿叢中,立掌如刃,砍開一條通路。 
     
      沿途發現數名匪徒屍體均遭重手法拗斷頸骨,心脈震斷致氣絕身死。 
     
      司馬文珠撲至如仞削壁之下,只見六名黑衣人散在崖下,各自展式或攫,或砍 
    ,但都目瞪口呆,不言而知,這六名黑衣人穴道均被制住。 
     
      衛長城張目凝望崖上及四外有無可疑跡象,瞥見司馬文珠伸手向一黑衣人解開 
    穴道,不禁大驚,忙道:「姑娘,不能……」 
     
      但已自不及,那黑衣人身軀一顫,面色慘變,張口發出淒厲慘嗥,接著一股黑 
    血噴泉似地噴出口外,仰面叭噠倒地,面色痛苦不勝。 
     
      司馬文珠只覺大出意料之外,目露惶惑之色。 
     
      衛長城長歎一聲道:「這六人同為陰毒奇奧手法制住,若不明其手法神奧,強 
    行解穴將加速其死。」 
     
      司馬文珠道:「前輩明白其解法麼?」 
     
      衛長城搖首道:「點穴一道,深博浩潮,迄無止境,尤其各家均有其獨到之處 
    ,若強以為知,則差之毫裡,謬失千里,這六人對方已無仁德之念,下手歹毒已極 
    ,生機已斷,何可能救。」 
     
      司馬文珠意似不信,道:「死馬當作活馬醫,晚輩不能坐視無動於衷。」 
     
      衛長城道:「愛其生而不願見其死,此乃人之常情,但無可解救,姑娘不如出 
    手將五人點斷心脈,免得臨死難忍之痛苦。」 
     
      司馬文珠只覺五人尚有可救,腹誹衛長城之子言,意甚不願。 
     
      驀地。 
     
      一名黑衣人裂嘴狂叫,猛跳拔起五六丈高下,倒栽下地,面目慘變,滿地翻滾 
    哀嗥不絕,七孔中涔涔溢出黑色血絲。 
     
      無獨有偶,其餘四名黑衣人,先後裂嘴狂叫,騰起跌下,與前者一模一樣。 
     
      司馬文珠不由驚得目瞪口呆。 
     
      衛長城歎息一聲,虛空推出,罡勁如山,將五名黑衣人一一擊斃。 
     
      司馬文珠面色如罩嚴霜,寒冽如冰,仰面望著插天如刃削壁,冷笑道:「這三 
    蒙面老賊無疑從此逃逸山外,細心搜尋必可找出去跡。」 
     
      衛長城搖首答道:「這到未必,老朽必疑此乃聲東擊西之策,必另有逃逸通路 
    。」說著目露憂容,接道:「看來事態發展比老朽所預料為嚴重,今晚但望令兄之 
    借刀殺人之計如願以償,不過尚須提防對方移花接木。」 
     
      司馬文珠接道:「前輩是說對方今晚必來劫救余旭等人麼?哼,我豈可容他們 
    得逞。」 
     
      衛長城道:「三蒙面老者倏忽而來又倏忽而去,此不過投石問路,未必今晚劫 
    人,但今後必永無安寧之日矣!」 
     
      司馬文珠默然須臾,忽擊掌出聲。 
     
      密莽叢中掠出一面具森冷的綠衫老者,道:「姑娘有何吩咐?」 
     
      司馬文珠道:「我等傷折幾人,你是否看真三蒙面老賊何去。」 
     
      綠衫老者道:「死了十一人,三蒙面老賊身法太快,莽林翳密,飄忽如風,瞬 
    即杳失,恕屬下無法看真。」 
     
      司馬文珠面色陰暗,揮掌示意綠袍老者離去道:「前輩請有以教我?」 
     
      衛長城微微歎息一聲道:「老朽已絕意江湖,不問武林恩怨久矣!無如老朽與 
    令兄乃忘年之交,辱齒相依,不能坐視束手,是以應允令兄相助一臂之力,但瓜田 
    李下,應遠嫌避疑,何況老朽對令兄一切布設均感茫然,恕無法妄置一詞。」說著 
    目光忽落在不遠一片綠葉上。 
     
      只見那綠葉上插著一支三稜鋼針,光芒閃閃中泛有暗藍色光華。 
     
      衛長城伸手兩指,小心翼翼起下放在掌心內端詳了一眼,道:「姑娘,此刻諒 
    無變故,老朽意欲返回草廬。」 
     
      司馬文珠道:「前輩可是認出此針來歷麼?」 
     
      衛長城道:「目前尚無法認出,老朽欲意在針上淬毒找出其主者來歷,再者老 
    朽尚須守候夏春霆四人回報。」 
     
      司馬文珠道:「如此晚輩在此稍作安排再去討教。」 
     
      衛長城道:「姑娘珍重。」雙肩一抖,潛龍升天拔起,穿空如電,去勢如飛, 
    瞬眼即杳。 
     
      ………… 
     
      天交未正,萬里晴空,雖在盛暑,落魂谷卻涼爽宜人。 
     
      金鯉潭碧波蕩漾,紅裳綠蓋菌苕飄香,潭周彎柳翠拂,微風過處,吹起一片綠 
    霧,令人神怡。 
     
      衛長城獨自一人徘徊在沙堤上,只聽得風送司馬玄坤語聲道:「衛前輩!」 
     
      司馬玄坤行雲流水般飄然而至,道:「舍妹來見敘說經過詳情,令人心憂,不 
    知前輩有無查明端倪。」 
     
      衛長城搖首歎息道:「談何容易,老朽久未涉足江湖,如今新人輩出,欲查明 
    來歷無異大海撈針,目前當務之急,莫過於嚴密戒備,應付今晚強敵後才抽絲剝繭 
    ,必可找出線索。」 
     
      赤城山主司馬玄坤點點頭,微歎一聲道:「這個在下知道,慕容彤等人來犯有 
    前輩為助不足為懼,但蒙面人委實會令人憂心,既不知其來,又不知其何去,更不 
    知其來歷,在下寢食難安。」 
     
      衛長城微微一笑道:「船至橋頭自然直,一切皆請順乎自然諒必安然無恙。」 
     
      赤城山主怔得一怔,道:「前輩莫非有事縈念於懷,礙難啟齒或是不直在下所 
    為麼?」 
     
      衛長城注視了司馬玄坤一眼,歎息道:「山主不要想得太遠了,老朽只是賓客 
    有許多話不便啟齒,今日禍患不在於外,而是病於內。」 
     
      赤城山主面色一變,道:「此話何解,前輩是否能說得更清楚一點?」 
     
      衛長城道:「如老朽猜測不錯,蒙面人必是久在落魂谷內的高手。」 
     
      赤城山主面色更是一變,道:「前輩是指在下的門下弟子麼?」 
     
      衛長城搖搖首道:「老朽是說久因在二十八洞中武林高手。」 
     
      赤城山主默然無語,面色異樣難看,半晌才冷冷笑道:「這不可能!」 
     
      衛長城知不說得再清楚一點,赤城山主更滋生誤會,只聽南宮鵬飛蟻語傳音道 
    :「老前輩倘不打鐵趁熱,想弄巧成拙。」 
     
      他不得不佩服南宮鵬飛心智過人,遂長歎一聲,道:「山主,老朽居此金鯉潭 
    ,父女相依如命,不問外事,山主一切作為老朽均茫然不知,倘非夏春霆等四位老 
    師,老朽才得知其中梗概,所以老朽才判斷蹊蹺實出於內。」 
     
      赤城山主心底不禁升起一縷澈骨奇寒,道:「真有其事,被囚之人均在身上下 
    了極重的禁制,故在下說不可能發生。」 
     
      赤城山主搖首答道:「世上極少有不可能之事,被囚之武林人物均身蘊卓絕武 
    學,求生乃一天賦本能,他們何甘長陷在此,老朽雖不知被囚之人是何許人物,但 
    料知其中必有智慧才華絕高之輩,悟出自解禁制之法,潛逃谷外,傳訊友輩,商議 
    營救之策……」 
     
      這番話,字字句句卻如利齒啃嚙赤城山主心胸,不禁面色大變,道:「二十八 
    個洞每日清點人數,一個不缺,戒備森嚴,前輩之言雖極有理,但無人逃出,寧非 
    怪事。」 
     
      衛長城不由哈哈大笑道:「山主,這清點人數,戒備森嚴,還是從未有之,抑 
    或在川南三煞死後開始。」 
     
      赤城山主聞言不禁現出悻悻之色,苦笑一聲道:「落魂谷世少人知,自認亦無 
    人能逃出,從川南三煞死前清點人數僅偶一為之。」 
     
      衛長城正色道:「那自解禁制之人必在川南三幾死前已尋出一條出谷秘徑,他 
    在谷外已設了一處暗椿傳訊友朋聚集,自己則晚出晨歸,人數不缺,山主何從得知 
    。」 
     
      赤城山主聞言如遍體針刺,白露驚悸神光,道:「不是前輩提醒,在下尚在夢 
    中,前輩可否與在下同往廿八洞察視。」 
     
      衛長城道:「事不在急,過了今晚再說。」 
     
      驀地…… 
     
      只見四條人影先後風掣電般掠去,正是夏春霆宋傑郗倫田大昆四人。 
     
      四人向赤城山主及衛長城兩人施禮後,夏春霆稟道:「老前輩,晚輩等找不到 
    出谷秘徑,復奉命往谷外四周搜覓,在一處蘆荻深遠的淺沼中,發現數幢由蘆草遮 
    蔽的茅屋,留有床榻炊食用之物,卻並無人跡。」 
     
      衛長城兩道銀眉飛揚,道:「有勞四位,那幾幢茅屋諒系與落魂谷被囚之人暗 
    通消息之所了,請立即領老朽前往。」 
     
      忽聞屋內衛小翠嬌聲呼喚道:「爹,吃飽了再去如何?」 
     
      衛長城抬面望了望天色一眼,紅日已是傍西,頷首笑道:「飽餐後才有氣力動 
    手,山主如不嫌棄寒舍粗茶淡飯,請隨便飲用如何?」 
     
      赤城山主笑道:「在下就在片刻之前用過酒食,前輩不必客氣,在下尚須與舍 
    妹一談,如此在下於外壇守候前輩就是。」說著略一抱拳身逾飛鳥騰起,轉眼身影 
    遠去消失。 
     
      衛長城邀請夏春霆四人入內用食,這四人只有夏春霆一人如在夢中,宋傑只知 
    南宮鵬飛並無害他之意,更是誠心貼服。 
     
          ※※      ※※      ※※ 
     
      日薄崦嵫,暮色低垂,天際遠處尚遺留一絲淡淡霞形,隱約能見一望無際的蘆 
    荻,瑟瑟晚風,雜樹紛岐,朦朧昏茫,似乎添了幾分淒涼。 
     
      另一面是連亙無盡斷崖峭壁,似百丈城垣,猿猱難攀,其下則是弱水流沙,陷 
    身其中,必遭滅頂,武功再高亦無用。 
     
      星光閃爍下,只見十餘條人影,兔起鶻落,施展登萍渡水輕功在無際蘆荻中疾 
    掠如風。 
     
      驀然,只聽夏春霆語聲道:「在這裡了!」 
     
      原與這片一望無際蘆荻內有沼澤,也有陸地,夏春霆所指茅屋,就在其內。 
     
      只見夏春霆宋傑兩人領先,隨後即是衛長城郗倫李彬羅世春等十餘赤城高手。 
     
      其中多了一個司馬文珠,獨少田大昆。 
     
      那田大昆奉命陪伴衛小翠,南宮鵬飛在衛長城居處之外布下了一道神奧奇門, 
    以防蒙面人侵襲。 
     
      南宮鵬飛亦不知蒙面人物來歷,但他藉蒙面人物以遂救人之計,用心不謂不苦 
    ,智計不謂不高。 
     
      司馬文珠戴著一方黑色面紗,心情異常沉重,她聽說蹊蹺出在廿八洞被囚之人 
    身上,大感驚駭。 
     
      她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所以她相隨衛長城前來,欲揭開蒙面老賊真正來 
    歷。 
     
      衛長城等人進入茅屋後,四顧了一眼,目泛憂慮之色,道:「對方行事委實莫 
    測高深,虛虛實實,該來而不來,不該來卻不速而至,今晚他們會在此落足否,尚 
    未能確定。」 
     
      司馬文珠忙道:「他們是誰?」 
     
      衛長城道:「老朽是指繪有骷髏面巾之蒙面老賊。」 
     
      司馬文珠略一沉吟道:「蒙面老賊與家兄訂好今晚之約,一定會依約前來,倘 
    或他們未知我等已獲悉他們潛跡之處,必至此聚集定非怪事。」 
     
      衛長城笑了一笑道:「夏老師回報僅說此處可能是潛入落魂谷對方落足地方, 
    並未斷言確定,何況我等此來志在尋找通望落魂谷秘徑,姑娘請稍安勿燥。」 
     
      可馬文珠亦不以為忤,道:「晚輩詫異家兄為何將本門絕頂高手俱留在守護廿 
    八洞,確為一大失策之處。」 
     
      衛長城道:「令兄乃武林奇才,行事極為穩重,衡量得失輕重後才定對策,老 
    朽雖是外人,卻料測廿八洞對令兄極為重要。」說著眼中神光一瞥夏春霆等人一眼 
    ,接道:「眼前令兄派遣與老朽共事的諸位老師,無一身手不是內外雙修已臻化境 
    。」 
     
      司馬文珠鼻中輕哼一聲,顯對衛長城之言大不以為然,卻不便在口中說出。 
     
      但夏春霆等人臉上似有些訕訕地敢怒而不敢言,因她為山主之妹,更風聞司馬 
    文珠自負貌美,又厭惡庸俗男子,卻又不甘寂寞,守護廿八洞赤城高手等人均是她 
    的面首。 
     
      但司馬文珠蕩而不淫,猶是處子之身,只是笑謔玩弄,更喜怒無常,毒如蛇蠍 
    ,動則辣手傷人,雖未必死,卻痛苦異常,當時甚久才能復元,赤城手下無不畏之 
    如虎。 
     
      此刻,衛長城微微一笑,留下夏春霆宋傑郗倫司馬文珠在屋內,其餘諸人在屋 
    外設樁佈伏,不至必要切莫現身。 
     
      司馬文珠道:「前輩算準蒙面老賊定須前來此處。」 
     
      衛長城道:「不一定。」 
     
      司馬文珠道:「這未免多此一舉!」 
     
      忽聞郗倫冷冷笑道:「此行是誰為首?」 
     
      司馬文珠眸中殺機逼射,厲叱道:「此處那有你說話之餘地。」 
     
      郗倫道:「在下雖投效赤城,但未必要聽命於姑娘,此行責艱任重,生死未卜 
    ,望姑娘不要擾亂人意!」 
     
      司馬文珠殺氣大盛,嘴角格格一聲嬌笑,玉手五指輕飄飄拂了出去。 
     
      衛長城忙道:「姑娘不可造次!」心中暗詫郗倫為何要觸怒司馬文珠。 
     
      司馬文珠忽低哼了一聲,身形疾飄了開去,原來她五指只拂至中途,郗倫兩指 
    駢戟,比她更快,已點向脅下要害,指未觸及,暗勁已自逼人,倘不及時撒手,必 
    傷在郗倫指下。 
     
      忽聞屋外傳來一聲森冷笑聲道:「朋友能找到此處,委實了不起,但在下非偷 
    盜,與朋友無怨無仇,這片沼澤窪地又是無主之物,在下居此何礙於朋友?」 
     
      衛長城等五人疾掠出屋,只見首戴骷髏籐面巾老叟後隨一雙戴有鬼臉殼短裝老 
    者作品字形面對著李彬等五赤城高手。 
     
      李彬冷森森一笑道:「尊駕不是昨晚侵擾落魂谷,與敝上訂下今晚之約麼?」 
     
      骷髏面具老者目光閃爍,冷冷笑道:「原來是司馬玄坤的徒黨,那就難怪了, 
    老夫既定今晚之約,自會準時應約,你等來此乃是找死。」說著,左側回顧道:「 
    史榮康,開刀祭旗,預祝今晚得勝。」 
     
      立時那戴朱紅塗金鬼臉老者應了一聲,撤出一柄奇形兵刃斷魂鑭。 
     
      那斷魂鑭似折了尖端一柄斷刀模樣,兩面鋒刃犀利,寒光閃閃。 
     
      史榮康身形潛龍升天倏地拔起四五丈高,身形疾旋,頭上足下,斷魂鑭捲起一 
    道驚天長虹帶著悸人銳嘯向李彬五人罩襲而下,威勢無匹。 
     
      李彬五人紛紛大喝,身形倏分,旋身出掌合擊,勁風潮湧,勢逾萬鈞。 
     
      蒙面老者及另一鬼臉同黨猛地哈哈大笑,蘆荻叢中紛紛撲出無數魅形,猛攻衛 
    長城等人。 
     
      衛長城苦笑道:「老朽吩咐不至必要切莫現身,如此自大豈非自尋覆滅。」說 
    著一掌推了出去,一道如山暗勁立時避開了撲來的兩名蒙面人。 
     
      司馬文珠道:「無須埋怨,他們在我等未來之前已然伏布,誘我等進入樊籠。 
    」說著迎擊出手。 
     
      史榮康半空中身形經李彬五人聯擊推掌發出罡勁彈震望上飛騰,只聞史榮康發 
    出一聲懾人桀桀長笑,身形疾旋,斷魂鑭撤出漫空鑭影挾著一片沉如山嶽的勁風, 
    凌頭壓下。 
     
      李彬等以五敵一,絲毫不敢掉以輕心,紛紛撤出兵刃,掌刃兼施,聯臂拒敵。 
     
      他們五人各有一身高強的武功,但瞧出這面戴鬼臉怪者武學奇詭,一柄斷魂鑭 
    招式更是怪異與凌厲,不禁暗暗驚心。 
     
      只聽史榮康長笑聲落,雙方兵刃役交擊之聲又起,五人只覺右臂一陣酸麻,不 
    禁大驚。 
     
      史榮康挾著漫空鑭影身形疾瀉撲下,那斷魂鑭端竟射出一片目力難辨芒針。 
     
      黑夜之間,目力難辨,無聲無影,一雙白衣赤城高手同感胸前一陣飛麻,張嘴 
    發出淒厲慘嗥,口噴泉湧鮮血倒地氣絕。 
     
      李彬三人大驚,不知其同黨為何身死,但掌刃加疾護住身形。 
     
      那面亦慘嗥騰起,衛長城及司馬文珠各擊斃了兩人。 
     
      郗倫不願此際過於顯露真實武功,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尚須防護宋傑受到傷害 
    ,與面帶紅白相間圓勒鬼臉老者拚搏,但暗感對方武學神奇凌厲。 
     
      那首戴骷髏面巾的老賊則不知何往,亦無暇顧及。 
     
      皓月升起,沼澤四野起了一重冷霧,迷濛淒涼。 
     
      司馬文珠這時已撤出一柄犀利薄如桑紙的寶劍,寒芒電奔攻向兩蒙面人。 
     
      以一敵二,攻多守少,招式辣毒怪異,錯非兩蒙面人武功奇高,早就傷在她那 
    辣毒劍招之下了。 
     
      轉眼之間,司馬文珠已次出三十餘招,每一招都是快如閃電,綿綿不絕,劃出 
    悸耳破空銳嘯,令人目駭神眩。 
     
      突然,司馬文珠厲叱道:「住手!」 
     
      兩蒙面人倏地飄身開去。 
     
      一人冷笑道:「姑娘莫非要束手認輸了麼?」 
     
      「正是。」司馬文珠是字尚未落音,一劍雷轟電掣挑出,寒芒疾閃,銳嘯過處 
    那老者蒙面玄巾被挑了開來,飛向丈外,顯露出一張血瘢滿面恐怖面龐。 
     
      司馬文珠一聲驚呼出口,翻腕劍式陡變,寒虹帶起一顆六陽魁首,熱血噴濺四 
    飛。 
     
      另一名蒙面老者見狀,心神猛凜,厲喝道:「賤婢!你也太心狠手辣了。」一 
    柄月牙鋼刃幻起排空如潮刃影,疾攻司馬文珠。 
     
      司馬文珠響出銀鈴悅耳嬌笑道:「姑娘手辣嗎?罵得好,你也非死不成!」右 
    腕疾振,發出一片如山劍罡壓去。 
     
      突聞一聲斷喝道:「賤婢敢爾!」 
     
      司馬文珠只覺如山劍罡為一種巧妙勁力卸消於無形,不禁大吃一驚,只見那首 
    戴骷髏面巾老者落下。 
     
      老者陰陰一笑道:「姑娘敢莫是赤城山主之妹?」 
     
      司馬文珠冷笑一聲道:「閣下知道得倒是不少。」 
     
      老者道:「老夫耗費了十數年時光,才摸清楚落魂谷隱秘,並找出—條出谷的 
    秘徑,但尚無法救出被囚之人……」 
     
      司馬文珠冷笑道:「閣下一輩子也休想把人全部救出,你死了這條心吧!」 
     
      「未必見得!」老者陰惻惻一笑道:「老夫如將姑娘生擒,帶往去見令兄又當 
    如何?」 
     
      司馬文珠發出格格嬌笑道:「閣下是欲將我挾持家兄,交換被囚武林群雄麼?」 
     
      老者沉聲答道:「正是!」 
     
      司馬文珠面色一寒,道:「慢說閣下無必勝把握,即是將我生擒活捉也未必可 
    使家兄就範。」紗巾內兩道眼神森厲懾人。 
     
      老者忽將右掌一搖,道:「姑娘,你這是枉費心機,老夫如果懼怕姑娘暗中施 
    放無形奇毒,也就不會隻身涉險了。」 
     
      他說時,雙掌同施一式「捕風捉影」,抓向司馬文珠。 
     
      這一式非但快得出奇,而且正反同攻,令人只是無法閃避開去……司馬文珠更 
    瞧出老者戴有一雙銀織手套,映月發生眩目寒光,不禁心頭一震,身軀疾旋,長劍 
    飛點出九顆寒星,攻向老者九處要害玄穴。 
     
      老者右腕疾沉,呼地疾伸攫向來劍,左掌雷厲電閃發出一片掌影急如驟雨般攻 
    去。 
     
      司馬文珠頓感先機無法搶回,處處受制於這老者,不禁捉襟見肘,漸露敗象。 
     
      郗倫此時傷斃了一人,目睹司馬文珠被老者搶去先機,大喝一聲,雙掌推出罡 
    風如潮,五柄毒刀離肩飛起,藍芒流閃,穿織奇幻向老者襲下。 
     
      那老者忽森森冷笑道:「老夫與令兄生死約會,不見不散,豈可失信於他。」 
    說著喉中發出一聲長笑,身形穿空飛起,雙掌疾掄劈打,將五柄毒刀悉數震落。 
     
      他穿空如飛,領著同行黨羽去勢如電,消失在夜色蒼茫遠處。 
     
      司馬文珠大喝道:「快追!」 
     
      衛長城歎息一聲道:「來不及了,他豈能讓我輕易追蹤,萬一落入他誘敵之計 
    必死無疑。」 
     
      司馬文珠道:「至少亦可發現他入谷秘徑!」 
     
      「談何容易!」衛長城泛起一絲苦笑道:「我等傷亡不少,追蹤只有全軍覆滅 
    ,並無好處,老朽受令兄付託之重,只好有忤姑娘之意了。」 
     
      司馬文珠怒不可遏,只是難以發作,紗巾之後面色連變,笑笑道:「前輩乃此 
    行之首,說什麼有忤晚輩心意,太客氣了。」說著目注正在檢拾飛刀的郗倫道:「 
    多謝郗老師出手解危。」 
     
      郗倫淡淡一笑道:「姑娘不用多禮,我等萬萬不能讓姑娘被擒。」 
     
      司馬文珠冷笑道:「那無異癡人夢想,我怎麼落在老賊手中,他不怕死麼?」 
     
      弦外之音,暗責郗倫不該出手,否則骷髏面巾老者必死在她劍下。 
     
      郗倫那還聽不出來,也不再理會司馬文珠,向衛長城躬身道:「老前輩,眼下 
    何去何從?」 
     
      衛長城長歎一聲道:「老朽未曾料到他們在我等之前布下伏椿,致傷折了六名 
    武林高手,令老朽愧對山主。」說著略略一頓,又道:「倘老朽所料不差,老賊入 
    得落魂谷徒勞無功,抽身而遠,他料定我等已早撤去,豈知我等尚在此處候他返回 
    !」 
     
      司馬文珠冷笑道:「前輩還不死心,尚欲將他生擒活捉麼?」 
     
      衛長城道:「正是!」 
     
      司馬文珠默然須臾,道:「但願前輩能得心應手,此刻慕容彤等群邪必再度進 
    犯,晚輩放心不下,意欲趕回落魂谷內。」 
     
      衛長城道:「姑娘請回吧!從今晚起落魂谷將無安寧之日,一夕數驚,風聲鶴 
    唳,草木皆兵,宜和衷共濟,才可渡過難關。」 
     
      司馬文珠身形如鳥飛起,如飛而杳。 
     
      赤城高手死了六人,傷了兩人,夏春霆、羅世春、李彬均帶有輕傷,衣履殘破 
    ,傷處鮮紅血液涔涔溢出。 
     
      衛長城道:「我等速檢視對方屍體及身上遺留之物或可找出一絲端倪查明來歷 
    。」 
     
      赤城高手均聽命於衛長城,自然奉命唯謹,只有郗倫宋傑兩人腹中明白,默默 
    無語隨眾走出。 
     
      衛長城郗倫兩人檢視一具屍體,揭下蒙面玄巾,顯出一方紫紅血瘢猙獰面龐。 
     
      死者無疑為凶邪所控,為防別人認出來歷,均被撕下一層面皮,身無長物,全 
    無線索可尋。 
     
      衛長城低聲道:「少俠瞧出對方來歷麼?」 
     
      郗倫搖首答道:「死者主人必為一心智卓絕的蓋世凶邪,行事不留一點痕跡, 
    現在無法查明,但事不在急,眼前讓他與司馬玄坤為敵造成岌岌可危之局,如此可 
    順利救出被囚之人。」 
     
      衛長城頷首,道:「目前如何進行?」 
     
      郗倫道:「我等不如在此穩住,以示不疑,在下料測慕容彤等及面戴骷髏面巾 
    老賊此刻已攻入,雖無法得逞,雙方傷亡終屬難免,前輩與在下在此既可以避嫌, 
    又可以退為進,使狡猾如狐的司馬玄坤墮入術中。」 
     
      衛長城不禁大感讚佩,卻耽心落魂谷內金鯉潭的衛小翠田大昆安危。 
     
      郗倫看出衛長城心意,勸慰笑道:「無妨,令嬡與松女俠必安然無恙,不待天 
    明,赤城山主諒會親自前來,你我需佯裝煞有介事般。」 
     
      赤城高手均一無所獲,衛長城與郗倫兩人在蘆荻水草中捉來甚多水鴨,就在爐 
    灶上烹烤。 
     
      ………… 
     
      慕容彤等人今晚只虛張聲勢,頻頻長嘯,行跡飄忽,但並非真心進襲,一接即 
    退。 
     
      然而赤城高手奉命追擊,深入呂梁伏樁內,卻不死必傷,損折數名高手。 
     
      赤城山主司馬玄坤為此大感困惱,傳命防守嚴密不必追擊,自己則潛隱在秘處 
    ,守候昨晚的骷髏面巾老者應約而至。 
     
      此時安排甚多伏樁注意那蒙面老者來去必經之路徑,務必找出那些蒙面賊來龍 
    去脈。 
     
      因久候不至,心中甚感焦急,暗道:「莫非蒙面老賊爽約不至了麼?」 
     
      須臾,只見一條嬌俏人影如飛掠而來,他目光銳厲,瞧出來人是其妹司馬文珠 
    ,一閃而出,攔阻司馬文珠去路。 
     
      司馬文珠說道:「哥哥,那蒙面老賊尚未來麼?」 
     
      赤城山主答道:「尚未,你隨衛前輩同行可看出端倪麼?衛前輩他們現在何處 
    ?」 
     
      司馬文珠愕然詫道:「這就奇怪了!」遂說出此行經過詳情,又道:「蒙面老 
    賊不戰而退,他須趕赴即定之約,不可失信,怎麼小妹繞了一大圈路,老賊尚未應 
    約前來,其中定有緣故。」 
     
      赤城山主面色微變,道:「說不定他見我等戒備森嚴,臨時改弦易轍變卦不來 
    了。」 
     
      忽聞傳來陰惻惻的笑聲道:「老夫豈可不來,不似你們兄妹,口密腹劍,表面 
    上仁義道德,其實男盜女娼,滿肚子壞水……」 
     
      司馬文珠聞得男盜女娼四字,不由粉面通紅,殺機猛生,厲叱一聲,循聲撲去 
    ,拾指舒張,一式「天羅地網」,帶著銳嘯罡風,勢若星河下瀉罩襲而下。 
     
      她那掌勢威力絕倫,十丈方圓草木俱皆偃斜欲折,轟的一聲巨響,草飛塵湧, 
    勁風四溢,只聽傳來蒙面老叟冷冷大笑道:「姑娘掌法雖然厲害,但豈奈老夫何? 
    」話聲竟遠在十丈開外。 
     
      赤城山主道:「妹妹回來!」 
     
      司馬文珠身形疾翻而回,赤城山主低聲道:「此人竟能在環布高手的伏樁之下 
    安然進入毫無所覺,還有我安排的伏樁亦一無舉動,看來此人是一棘手強敵,非可 
    易與,與其力敵不如智取。」 
     
      只見赤城山主高聲道:「閣下既然言行如一,應約而至,為何不現身?」 
     
      遠處傳來蒙面老叟語聲道:「山主方才說得不錯,老夫必須改弦易轍,時機未 
    成熟,老夫何能勉為其難,何況老夫亦不願打落水狗。」語音頓時寂然。 
     
      月華如水,四野迷茫。 
     
      赤城山主兄妹面面相覷。 
     
      良久並無所聞,赤城山主知蒙面老賊去之已遠,不禁面色鐵青,迅疾找尋伏樁 
    ,發現一一睡在林深草地上。 
     
      他一一將伏樁拍開穴道,問明經過詳情。 
     
      詢問所有的伏樁,均謂一陣清涼的微風撲面,風送淡淡幽香,初未察覺其異, 
    後昏昏欲睡,終於昏睡過去。 
     
      如此更令赤城山主大為驚震,他乃毒尊者衣缽弟子,用毒之術獨步武林,赤城 
    門下亦均有施毒避毒之能,這無異終日打雁,終被雁啄瞎眼睛。 
     
      司馬文珠低聲道:「老賊究竟離去了沒有。」 
     
      赤城山主道:「誰知道。」 
     
      司馬文珠道:「看來尚隱在近處。」 
     
      赤城山主略一沉吟,仰天大笑。 
     
      笑聲宏烈,高亢入雲,隨風飄散開去,驚得宿鳥四飛,鼓噪越林。 
     
      司馬文珠說道:「哥哥為何發笑?」 
     
      良久笑定,赤城山主道:「我笑這老賊甚是見機,如再恃強,定遭覆滅。」命 
    手下搜覓蒙面老賊去跡。 
     
      司馬文珠恍然悟出其兄故作如此神態,其實認定蒙面老賊尚潛伏在落魂谷內, 
    淡淡一笑道:「哥哥,人家既已走了,我等也無須空自緊張。」 
     
      赤城山主道:「你到輕飄飄無事模樣,如不找出入秘徑,我豈能安枕。」 
     
      司馬文珠道:「哥哥放心,衛前輩必能找出,天下事欲速則不達,他就進入我 
    落魂谷也無法得逞。」 
     
      赤城山主點點頭,道:「慕容彤只虛張聲勢,不敢闖入,今晚看來可安然渡過 
    ,妹妹,勞駕一趟,請衛前輩返來共商。」 
     
      司馬文珠應了一聲,疾閃而去。 
     
      赤城山主張目四巡了一眼,緩緩飄身向金鯉潭濱沙堤上先去,只見衛長城所居 
    一無燈光,岑寂如水,獨自在堤上踱步,心中思念紛岐。 
     
      突然…… 
     
      潭心荷叢中忽喳的微響,穿起一條人影,施展蜻蜓點水絕頂輕功,三起二落沾 
    足岸上,撲向插天奇峰而去。 
     
      赤城山主大吃一驚,認定兩人無疑是骷髏面巾蒙面老賊,忙疾閃電追蹤。 
     
      這人去向卻是廿八洞,赤城山主明知廿八洞均伏有極強的能手,此人顯然誘敵 
    ,但他不能不追。 
     
      然而在追近廿八洞之際,突然不見那人身影,赤城山主有種受人作弄屈辱的感 
    覺,只覺肝膽炸裂,怒火陡湧,無處可洩。 
     
      遠處樹叢中忽生一聲輕笑,一條身形如鳥般飛起,赤城山主鼻中怒哼一聲,身 
    如離弦之弩撲出,右手打出一道紅色旗花。 
     
      空中生起強烈的紅光,照耀著夜空,旗花傳訊門下圍撲那可疑人影……天色濛 
    濛現出曙光,落魂谷中入影紛紛,忙碌了一夜,那可疑人影毫無蹤跡可尋。 
     
      衛長城等一行在山外趕回,走進金鯉潭精含,只見衛小翠與田大昆兩人對奕, 
    聚精會神,落子緩慢。 
     
      司馬文珠嬌笑道:「究竟小翠妹妹福氣好!」 
     
      「我有什麼好!」衛小翠推亂棋局立起道:「終夜不敢交睫,強拉著田老師弈 
    棋。」 
     
      司馬文珠說道:「你對外間毫無所覺麼?」 
     
      衛小翠道:「雖有所覺,但奉命不得外出。」說著又道:「小妹暫時告辭,前 
    往廚下準備茶水。」說者姍姍離去。 
     
      衛長城望了司馬文珠一眼道:「姑娘速請令兄來,情勢雖未必危急,但如不妥 
    商對策,落魂谷將陷入四面楚歌中。」 
     
      只聽戶外傳來赤城山主語聲道:「不用請了,在下已是趕到。」一踏入室內, 
    也不寒暄,即說出昨晚之事,又道:「前輩說得一點不錯,病不在外而在於內,請 
    問如何療治。」 
     
      衛長城道:「老朽一切都皆陌生,必須切脈深問,才可對症下藥。」 
     
      赤城山主大笑道:「如此有勞前輩了!」立即敦請衛長城同他一行。 
     
      衛長城知赤城山主請其巡視廿八洞,暗道:「南宮少俠不愧再世諸葛,料事如 
    神。」遂緩緩立起,向赤城山主兄妹微笑道:「走吧!」 
     
      赤城山主見他不帶同行之人,尚有一絲疑慮之心,盡皆消去。 
     
      司馬文珠應道:「小翠妹妹不去麼?」 
     
      衛長城道:「女孩兒家,老朽不願她涉足江湖,練武僅以防身而已,她去則甚 
    ?」 
     
      郗倫不由暗自讚道:「果然薑是老的辣,他與我一搭一擋,配合奇佳,大事必 
    然可成。」 
     
      目送赤城山主兄妹與衛長城三人離去。 
     
      宋傑口奉密令,趁機高聲道:「衛前輩方才趕返之際,命我等探聽呂梁慕容彤 
    動靜,他虛張聲勢,按兵不動,必有詭計在內。」 
     
      除了天目雙丑外,其餘之人均隨宋傑而去。 
     
      衛小翠走了出來,向田大昆道:「他們都走了麼?」 
     
      田大昆道:「均離去了!」 
     
      衛小翠突向郗倫道:「聞得松女俠言,盛讚少俠丹青翰墨堪稱一絕,小妹珍藏 
    一幀唐六如『怨女撫箏』圖,乞為一題如何?」 
     
      郗倫忙哦了一聲道:「此乃松女俠謬讚,姑娘如何當真。」 
     
      田大昆忙向衛小翠示了一眼色,衛小翠玉雪聰明,立即會意,轉身回房攜出畫 
    軸,磨墨濡毫,連聲催請。 
     
      郗倫知是田大昆,支使衛小翠,苦笑一聲,坐下展開畫軸,果是唐六如真筆, 
    遂濡毫書下一闋「菩薩蠻」詞: 
     
      「哀箏一弄湘江曲,聲聲寫盡江波綠,纖指十二弦,細將幽恨傳,當筵秋水慢 
    ,玉柱斜飛雁,彈到斷腸時,春山眉黛低。」 
     
      其二,調寄生查子。 
     
      「含羞整翠發,得意頻相顧,雁柱十三弦,一一春鶯語,嬌雲容易飛。 
     
      夢斷知何處,深院鎖黃昏,陣陣芭蕉雨。」 
     
      郗倫一揮立就,筆力蒼勁,金鉤鐵畫,詞意清麗。 
     
      衛小翠盈盈稱謝,將畫軸收好什襲珍藏。 
     
      郗倫忽有所覺,神色微變,道:「田老二,咱們對奕一局如何?」 
     
      田大昆首允,召來衛小翠觀奕。 
     
      郗倫落了五子後,右手扣著三粒白子,忽右腕一揚,三子魚貫打出,疾如星射 
    ,打向廂房門內,喝道:「朋友請速現身,別怨在下手辣心黑!」 
     
      語音未落,人已穿向房內。 
     
      只聽房內傳出一聲輕哼,原來一蒙面老者為一顆白子打中肩頭,痛徹心脾,不 
    禁出聲。 
     
      正欲逃出之際,忽見眼前人影一閃,郗倫已攔住去路,嘴角泛出譎冷陰笑。 
     
      郗倫認出正是那臉帶朱紅鬼臉面具的史榮康,不由冷笑道:「原來是你史榮康 
    老師,沼澤中被你逃去,如今自投羅網,還不束手投降?」 
     
      史榮康沉聲道:「就憑你麼?」 
     
      郗倫冷笑道:「你自投羅網,尚敢大言不慚,要知此處易入難出,步步死域, 
    史老師,識時務者是為俊傑,何不棄暗投明?」 
     
      史榮康目中精芒逼射,哈哈笑道:「老朽既然敢來,就是龍潭虎穴也毫無所懼 
    。」 
     
      郗倫道:「看來,史老師有恃無恐了,你我何不坐下談談?」 
     
      史榮康道:「不用坐了!」目光忽望了衛小翠一瞥,右臂疾伸,兩指迅如電光 
    石火向衛小翠期門穴點去。 
     
      指到中途,忽感腦後風生,心中一凜,撤臂橫飄旋身甩掌,呼的一招劈出。 
     
      郗倫正落在他身後,右掌疾封,三招快攻而出,攻向部位使人意料不到,把史 
    榮康逼得手忙腳亂,一連倒退四五步。 
     
      史榮康眼中殺機逼泛,猛提一口真氣,功蓄左臂,骨骼頓時剝剝作響。 
     
      郗倫陰陰一笑道:「衛姑娘與史老師何怨何仇?」 
     
      史榮康道:「她是衛長城之女麼?」 
     
      郗倫道:「不錯。」 
     
      史榮康道:「那麼老朽要生擒她並無不是。」 
     
      「這是為什麼?」郗倫冷笑道:「史老師你如不束手就縛,別怨在下手黑心辣 
    !」 
     
      史榮康哈哈大笑道:「這座小屋已在包圍之下,三位如不信,老朽一聲令下, 
    此屋立成飛灰。」 
     
      郗倫道:「在下不信,史老師且請一試!」語聲森厲。 
     
      史榮康不禁一呆。 
     
      田大昆拉著衛小翠身形疾閃入廂房內,她覺察出凶搏難免,兩女離開可使郗倫 
    毫無牽掛出手。 
     
      史榮康不由長歎一聲道:「閣下方才不是說過識時務者是為俊傑,理應棄暗投 
    明,赤城一派是名門正派麼?」 
     
      郗倫道:「尊駕未必亦是名門正派。」 
     
      史榮康道:「是極,但我等犯險冒難,志在救人,憑此一點,就比赤城高出一 
    籌。」 
     
      郗倫淡淡一笑道:「既然志在救人,郗某絕不阻攔,但怪衛姑娘何事,莫非阻 
    攔衛前輩……」 
     
      「不錯!」史榮康道:「敝上不願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意欲借衛姑娘有所挾 
    持衛長城急流湧退。」 
     
      郗倫大笑道:「這不可能,即是衛長城抽身,但天下事自有天下管,貴上既在 
    廿八洞中開了一條秘徑,圖謀已久,為何不設法早早救走。」 
     
      史榮康目光一變,厲聲道:「原本閣下也知情了,這益發不可留你等性命。」 
     
      郗倫面色一寒,笑聲道:「憑閣下這支奇形兵刃尚要不了在下性命。」 
     
      史榮康陰惻惻一笑,右手緩緩撤出肩上的斷魂鑭,左手拋出一物落在窗外。 
     
      只聽叭噠一聲,接著又起了輕微炸裂聲響,窗外紅光一閃,颼的奔空而起。 
     
      但聲響有點悶滯,郗倫冷笑道:「史老師真是妄想,旗花根本不能傳出,因此 
    史老師的同黨無法窺見。」 
     
      語聲中窗外忽又響起叭噠墜地聲,旗花尚自爆射不已,紅黃光焰閃耀眩目。 
     
      史榮康不由心中暗暗膽寒,如此一來,真如郗倫所說自投羅網怨得誰來,驀然 
    靈機一動,淡淡一笑道:「郗老師,你真認為老朽落了敗著麼?那不是旗花。」 
     
      郗倫覺察出史榮康眼神疾轉,知他必施展詭計,故意聞言愕然,目光不由自主 
    地向窗外望去,其時卻在留神史榮康舉止。 
     
      史榮康突長身一躍,落在一把太師椅之後,暗中在囊內取出一枚大如杏仁核狀 
    之物,兩指一捏,置於地下。 
     
      郗倫倏地一掌推出,一股暗勁將那把金交椅壓得粉碎,那史榮康暗置在杏仁核 
    狀之物正散出一縷無色淡淡芳香,亦被壓熄。 
     
      史榮康身形疾飄開去,目中露出駭然神光。 
     
      郗倫趁機撤墨螭劍,左掌揮動將桌椅震開,冷笑道:「史老師,你那鬼域伎倆 
    ,少在郗某面前班門弄斧。」 
     
      史榮康知弄巧成拙,尚未答話,一道暗黑光華飛向自己面門,只覺來勢奇快, 
    玄奧不測,閃避不開,不由手中斷魂鑭一式「雲屏巫峽」硬封出去。 
     
      但郗倫劍勢太快,一出疾撤,史榮康只覺面門一冷,那鬼臉殼已被郗倫劍光挑 
    下,顯露出一方紫黑血瘢,猙獰面目。 
     
      史榮康大怒,斷魂鑭辣毒招式展了開來,急如狂風驟雨攻出九招。 
     
      鑭勢凌厲,破空銳嘯,寒光電奔中挾著漫天牛芒毒針罩向郗倫。 
     
      郗倫大喝一聲,劍勢展開,宛如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暗中逐漸加添內力。 
     
      他那暗黑劍光漸變墨綠光華,逼人寒罡暴熾狂捲,呼嘯驚人。 
     
      史榮康斷魂鑭所發牛芒毒針,宛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禁心神大駭。 
     
      他只覺郗倫劍勢有著一股巨大的吸力,使他斷魂鑭運展膠滯緩慢。 
     
      驀地—— 
     
      郗倫一聲低喝,史榮康右腕一麻,斷魂鑭啷當墜地,兩點墨綠光華迅疾如電, 
    刺入了史榮康兩肩「肩井」穴上。 
     
      史榮康面色慘變,雙肩一冷,蹬蹬蹬倒退在壁角,似軟蛇般坐了下來。 
     
      郗倫慢慢將劍回鞘,左手兩指如飛,點在史榮康數處穴道上。 
     
      史榮康肩井穴上溢出兩行絲絲鮮血,他只覺郗倫劍勢奇異無比,使自己真力渙 
    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禁厲聲道:「郗老師請賜我一劍,當感恩不淺。」 
     
      這時,衛小翠及田大昆兩女姍姍走出。 
     
      衛小翠冷冷說道:「有道是好死不如惡活,史老師何求一死?」 
     
      史榮康眼中泛出一縷怨毒光芒,道:「史某不死,只怕為你等帶來一場無比的 
    危難。」 
     
      郗倫冷冷笑道:「那麼史老師一定死不了。」說著向二女笑道:「有勞二位, 
    在下去房外查明一下。」說著疾閃而出。 
     
      屋外沙堤上兩顆巨柳之後隱藏著一雙蒙面老者,久不見史榮康動靜,不由驚疑 
    ,暗道:「莫非史榮康遭了什麼暗算?」 
     
      其中一人忽身軀一顫,目睹郗倫飄然屋內走出,神色凝重,似未有事般。 
     
      郗倫走過兩株巨柳三丈開外,宛若未覺有蒙面人藏身在後,一雙蒙面人心中大 
    喜,卻又感到惘惑。 
     
      一雙蒙面人疾如電閃掠出,兩件兵刃奔電呼嘯夾擊向郗倫。 
     
      陡然,郗倫一個旋轉,宛如大鵬展翼般,發出禪門神功,真力如浪潮澎湃擁擠 
    而下。 
     
      只見三條人影一合,轟的一聲,兩條身影半空中翻滾了,叭噠墜地。 
     
      郗倫迅疾無倫沉身沾地,兩臂如電抓起兩人掠進屋去,一閃疾杳。 
     
      一條身影如魅影般飛掠向金鯉潭邊,正是首戴骷髏面巾老者。 
     
      看來這落魂谷防守不嚴,這蒙面老者如入無人之境,其實非矣。赤城山主重點 
    放在外壇後廿八洞,落魂谷久無人潛入,如今更是不能腳步紊亂,就是明明看見蒙 
    面老者,只要無礙於事,也任他來去自如。 
     
      蒙面老者杳無聲息落在衛長城屋外,由窗隙窺視入內,只見天目雙丑對奕,衛 
    小翠坐在一側旁觀,暗暗驚道:「史榮康三人似曾向自己言說須來此金鯉潭,看來 
    他們三人並未來過模樣,那他們何往?」 
     
      只聽郗倫輕笑一聲道:「方纔聞老師來報,山主與衛前輩在途中發現蒙面賊三 
    人影蹤,包抄圍擊之下三賊俱已成擒,其中一人正是那史榮康,看來真像卻將大白 
    ,我等可高枕無憂矣。」 
     
      田大昆冷笑一聲道:「你我外壇弟子,無法參預內壇隱秘,如非我等與衛前輩 
    淵源頗深,方蒙器重才得進入金鯉潭前輩所居,但非奉命不得外出。鄧老大,最好 
    效那金人三緘其口,免受嫌疑。」語音沙啞。 
     
      郗倫在左下再拈了一子後,乾咳兩聲道:「田老二,你是越來越膽小了,我等 
    又非觸犯山規,閒談幾句亦無甚大不了。」 
     
      田大昆怒道:「山主說物必先腐而後蟲生,蒙面老賊能潛入落魂谷必有內應, 
    內應必在廿八洞守護高手內,目前山主恐打草驚蛇,靜以觀變,只待慕容彤等人退 
    去後再採取清除內奸之策。」 
     
      老者聞言心中一驚,只聽田大昆接下去:「你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要知多 
    言賈禍,你亂說什麼?」 
     
      衛小翠冷漠如水的面上泛出一絲笑容,道:「兩位怎麼為此無謂之事爭執?」 
     
      郗倫搖首微笑道:「姑娘不可見笑,我倆生性恢諧,鬥嘴慣了。」 
     
      首戴骷髏面巾老者沉吟一陣,轉身如飛奔去…… 
     
      ………… 
     
      午刻時分,赤城山主偕同衛長城返回金鯉潭,步入屋內只見天目二丑正與衛小 
    翠談笑,即道:「方纔返回此處途中,衛前輩對二位備加讚揚,謂二位非但武學淵 
    博,而且機智過人,需兩位相助,二位今後就撥在衛前輩名下。」 
     
      天目二丑應了一聲是,肅立無語。 
     
      衛小翠道:「女兒已準備酒菜,可否請山主留此用飯。」 
     
      赤城山主道:「不必了!在下尚有事待辦,一切全仗衛前輩了。」 
     
      衛長城道:「與山主分憂解恨,此乃老朽理所當然之事,老朽用過飯後休息片 
    刻立刻著手偵查。」 
     
      赤城山主即告辭離去。 
     
      衛長城與天目雙丑送出,直至至沙堤外,目送赤城山主身影消失後,才轉身回 
    至屋內。 
     
      田大昆道:「老前輩此行如何?」 
     
      衛長城道:「此行不過是走馬看花,志在取信司馬玄坤兄妹而已,尚無法探出 
    令兄令堂及余旭葛慕九四人所囚之處,但他已賦老朽全權,假以時日,必可救出。」 
     
      田大昆聞言目露喜容,望著郗倫。 
     
      郗倫即低聲向衛長城稟明擒住二人經過,並定下救人之計。 
     
      衛長城不由大喜過望。 
     
      ………… 
     
      天交未刻,衛長城郗倫田大昆三人立在一片削壁之下,絕壁百丈,高插入雲。 
     
      衛長城手指如仞削壁之上,道:「二位當可瞧見其上有一裂縫,距地四十餘丈 
    ,此乃第七洞。」 
     
      田大昆道:「但不知從何處進入此洞。」 
     
      衛長城手可指在一株參天古柏之上,道:「巨柏距石壁約十丈,但柏樹上有一 
    籐索,可蕩越進入洞穴,但應計算方位準確,不然一蕩不中,洞內赤城高手立即施 
    展辣手,萬無幸理,不過我等無妨,老朽身懷會符。」隨即快步向巨柏之下走去, 
    兩肩微振,颼地玄鶴沖天拔起七八丈高下,右手一觸斜柯,借力翻起。 
     
      只見衛長城一連幾個翻騰,身法美妙奇快,騰上樹腰。 
     
      郗倫讚道:「衛前輩不愧九現雲龍之譽,但隻身法輕靈奇奧,你我便望塵莫及 
    。」復又低聲道:「小弟殿後,鶯姐先行攀登吧!」 
     
      田大昆一身功力與衛長城不相伯仲間,無奈假扮天目雙丑,為免敗露馬腳,所 
    以處處藏拙。 
     
      郗倫與田大昆登上巨柏山後,跟蹤拔起騰上,三人並肩立在橫柯上。 
     
      但見衛長城取出一柄玉符,符中鐫嵌紫紅水晶,對準洞穴映閃數下後收起,抓 
    起擊落在柏幹上粗如手臂的籐索,兩足一踹,離樹蕩出,捷如飛鳥般穿入穴中。 
     
      那籐索迅疾自動盪了回來,田大昆一把抓住。 
     
      天目雙丑先後施為掠入洞穴內,只見衛長城已在立候,前行數步向左一彎,只 
    見是一長長甬道,長可數十丈,每隔數丈即懸著一盞氣死風燈,映射出強烈的黃光。 
     
      甬道兩側隱現鐵柵土室,不到近前無法看真。 
     
      眼前忽人影一閃,現出一雙藍衫中年人,左立一人面如黃臘,稀發疏鬆,面色 
    陰冷如水,兩目開闔之間,精芒逼射。 
     
      右立一人,塌鼻掀唇,虎目炯炯,頭大如斗,不時喉中發出嘿嘿冷笑。 
     
      衛長城一語不發,森冷眼神射在兩藍衫人臉上。 
     
      面如黃臘藍衫中年人,突目露畏懼之色,道:「看來尊駕就是衛長城了。」 
     
      衛長城道:「不錯,老朽就是衛長城,奉了山主之命,須在廿八洞內查出吃裡 
    扒外的內奸。」 
     
      「兄弟乃摧山手邴炎,那是我盟弟黑煞掌冉環。」邴炎冷笑道:「衛老英雄可 
    是心疑我等有吃裡扒外之舉麼?」 
     
      衛長城微微一笑道:「老朽受山主付託之重,決意查明此事,二十八洞均在查 
    明之列,非指兩位就是內奸,邴老師敢莫是阻攔老朽入內查視麼?」 
     
      邴炎神色一凜,道:「不敢,但山主此舉未免多餘。」 
     
      口中雖是如此說,但邴炎冉環身形卻未讓開。 
     
      衛長城眉頭一皺,暗道:「風聞此兩人武功極為霸道,性情亦極為狂傲,恐未 
    必如此順利,不如出言將他們震懾住。」 
     
      心念一動,只見邴炎陰森眼神注視著天目雙醜的臉上,冷笑道:「你兩人身為 
    外壇弟子,何能進入廿八洞?」 
     
      郗倫沉聲道:「尊駕到知道得太多,我倆奉山主之命,何有內外壇之分?」 
     
      邴炎冷笑道:「這個兄弟知道……」 
     
      郗倫面色一變,厲聲道:「既然知道,還不閃開。」右手穿飛而出,欲將邴炎 
    冉環兩人阻擋的身形分開。 
     
      冉環冷笑一聲,道:「大膽!」右掌直向郗倫前胸接去。 
     
      郗倫手到中途,忽翻碗迎向冉環右掌。 
     
      叭的一聲,兩掌相接。 
     
      只見冉環神色突變,身軀撼搖了幾下,不由自主的倒退出數步。 
     
      邴炎目露驚異之色。 
     
      郗倫亦身形撼搖,退出一步,目中逼射出殺氣。 
     
      只聽衛長城道:「武林代有奇人出,後浪推前浪,此千古不移之理,休看他們 
    身為外壇弟子,其一身所學,內外兼修,已臻爐火純青……」 
     
      邴炎道:「真的麼?」說時右手疾伸而出,快如閃電光石火向郗倫右肩抓去, 
    接道:「兄弟聞技心癢,意欲討教。」 
     
      郗倫足步倏錯,移形換位挪開三尺,右手兩指一式「畫龍點睛」,反向邴炎攻 
    來右臂腕戳下。 
     
      邴炎目睹郗倫反擊之勢,宛如雷奔,不禁大為凜駭,右腳疾旋,身軀快轉,硬 
    把抓出右手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邴炎一聲大喝,雙掌直擊了過去,一剎那間,綿綿不斷攻出七掌,只見掌影漫 
    空,勁風四湧。 
     
      郗倫橫點斜戮,手法迅快奇奧,出人意外,均是克制邴炎的奇招。 
     
      只見洞裡中兩人立樁不動,右臂掄轉如風,招出凌厲狠辣。 
     
      忽聞衛長城冷冷一笑道:「邴老師,你可是作賊心虛?」 
     
      邴炎聞言面色大變,喝道:「住手!」身形疾飄開去。 
     
      郗倫立樁如山,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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