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逆運神功】
速比忽大公忽然驚覺到有人闖入充滿勁爆氣流的數公尺內,他立即知道必然是
敵人無疑,蛇族中的高手這時可沒幾個在城南;速比忽大公立即回身揮爪,一股勁
流向著襲來的身影轟去,反正眼前這個人族老頭對自己也沒有多大威脅。
劉芳華手中雖有月華劍,但她吃過這個蛇人的虧,知道自己不足以力敵,索性
先閃過對方的攻擊,換個方位進攻,與白炰旭配合起來;只見三人在城門旁激起一
陣陣勁風,光華閃動、砂石濺射,十數公尺內無人敢近。
而這時白浪與白彤等人也已經硬碰硬的殺到城門,五人身上多少都有掛彩,尤
其是老二白漢,他一向以力大著稱,但因體型龐大,身法移動間難免有些緩慢,在
這種混戰的情形下,他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外,最嚴重的是左臂一道深可見骨
的創傷,這時已經完全抬不起來,剛剛若不是白浪殺到,四人結成的陣勢只怕早已
被蛇族所吞噬,但一加上白浪,五人立即戰力大增,何況大家修練的都是擅於回氣
、久戰的「破天真氣」!
五人一殺近城門,二話不說就向著蛇族大公速比忽殺去,速比忽心頭一陣混亂
,他原來發現人族最高將領──皇儲劉然在城南大軍之中,所以他也來城南督戰,
沒想到人族另用詭計破開城西,甚至城南外的部分人族軍隊也調動向城西殺入,他
只好派出大部分將領支援城西,務求要將人族逼出;怎料自己正想向城西支援時,
人族卻又派了一大堆高手殺入。莫非人族精銳還是聚於城南?
這時,城牆上方的蛇人已經抵不住白氏一族的全力進攻,正有許多的白氏貴族
往下跳落,這些可都不是一般的士兵,在短短的剎那間,城門前的戰況有了轉變,
人族的人越來越多,有幾人正將右側城門的最後一根鋼柱移開,一面緩緩的推開城
門。
人族果然奸詐,自己卻是被騙了!速比忽正想呼喚城西將領支援時,卻遠遠聽
見城西的人族殺聲忽然大了起來,蛇人撤退的急嘯聲也連番響起,看來城西的戰況
也是不妙。
速比忽可真是莫名其妙,以人數而論,城西的戰役不該會輸,除非那兒人族的
高手太多,但人族哪有這麼多高手?城北的戰況不也是陷入了膠著嗎?速比忽眼見
自己被多人圍攻,越來越難支持,他猛然狂嘶一聲,尖銳的嘯聲遠遠的傳了出去,
同時長尾一個團身急掃,整個人往外急滾,向著城東急奔。
就在這一剎那,城北、城西、城南三面,所有聽到狂嘯聲的蛇人霎時有如潮水
般退走,同時向著城東逃去。
劉芳華等人卻是相顧愕然,他們自殺入城內後,眼見蛇人人數大減,已知城西
戰況不大樂觀,所以才更拚命的殺向城門,但看樣子,城西似乎也獲勝了?這又是
怎麼回事?
白玫這時正輕輕檢視著身上的創傷,一面小心地上藥,她可不想留下一些令人
望而生怖的疤痕,百忙中一抬頭,見到劉芳華正望著城西發楞,她心中一轉,微笑
的走向劉芳華說:「郡主姊姊,應該是『玄玉龍將』倪惕……」
「啊……」劉芳華這才想起,白浪等人確實說過,他們在城中見到了原東極城
的「玄玉龍將」倪惕,也約好破城時倪惕會糾集數千城內士兵從敵後攻擊,看來蛇
人是在不防之下一敗塗地,這場仗是終於打勝了。
白浪這時卻是微微搖頭,轉頭坐在一根鋼柱上緩緩的閉目吐納。他剛剛連接速
必忽數十招,內力消耗極大,這時需要好好的凝集內力。白浪一面心中暗歎,自己
功力看似不弱於白炰旭,怎麼他好似沒事人一般,自己卻是幾近力盡?這當中一定
有些問題。
事實上,白浪當年是來不及學到後天轉先天的功法,所以如今縱然是內息深厚
、爪力凌厲,卻總有些不擅久戰,受創復元的速度也是極慢;只不過這件事情白浪
一時也思之不透,只好暫時放過。等內息稍復之後,白浪一睜眼,卻見眼前一雙亮
晃晃的大眼,正直直的瞅著自己,卻是劉芳華,白浪一驚,有些慌張的站起說:「
怎……怎麼了?」
「怎麼?」劉芳華反被白浪嚇了一跳,她意外的皺眉笑問:「你沒事吧?」
白浪心中先是微微發熱,隨即想到自己剛剛才對劉然說過的話,心一冷,只淡
淡的說:「沒事。」
「沒事就好。」劉芳華沒察覺到異樣,輕輕一笑說:「爹要我們過去呢,你可
以走嗎?」
白浪點點頭,見四面似乎都在人族軍隊控制之下,白炰旭、白彤等白氏一族也
都在等著自己,每個人身上都包紮了不少地方。白浪向眾人點點頭,這次總算是成
功了一半,蛇人最好有多遠逃多遠,畢竟殺滅蛇人可不是白氏一族最重要的目的,
只不知道,蛇人到底退了沒有?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三日。
徐定疆的萬餘人隊伍,在「玉峰龍將」安賜滿的支持下,總算是順利編組完成
,原來疾風騎隊的五十餘人,則分散到每個隊伍中。
人族軍伍的建制,最小單位是「軍」,每軍基本上有十名士兵,統領的士兵便
稱為「領軍」;「校騎」則統領五軍,視其編製組為「騎隊」或「校隊」;再上一
階便是「管帶」,管帶統領十隊,也就是說,管帶直接管理的士兵大約只有五百餘
人。
不過一般說來,因將領不足的緣故,每個階級統領的人數往往都較編製為多,
比如校騎有時就會統帥二十隊或更多的隊伍,所以就算如今的隊伍只有池路、袁業
家等五名管帶,依然可以編製到將近萬人,而當初的五十名士兵,現在每人都分別
統帥近兩百人,大家一起升為校騎。
至於趙才,他可就有些辛苦,他負責徐定疆所屬的親兵,雖然也只是近兩千人
,但卻沒有一個熟識的部屬,比起鍾名古等人各有十名心腹校騎還要多不少麻煩;
而且這兩千人自然是精銳,趙才能不能管的住還是未定之數。
日落時分,一萬兩千人聚集在南校場,校場前的高台上,徐定疆、陳東立兩人
站在前頭,趙才、吳平、袁業家、鍾名古、池路、杜給六人則在兩人身後站成一排
,下方是整整齊齊排成六個方陣的軍伍。
徐定疆正對隊伍說話時,校場東側,「天猛龍將」趙平南、「狂虎龍將」徐牙
各帶著數十名官兵旁觀。趙平南見到自己不成才的兒子總算有點出息,不但撈了個
管帶的位置,還直屬小王爺管理,可見徐定疆對他的重視,不禁有些老眼含淚,高
興的說不出話來。
徐牙卻不怎麼看好,他扯著趙平南搖頭說:「老趙啊,你兒子干管帶會不會吃
力了點?」
「你什麼意思?」趙平南差點冒火。
「別誤會。」徐牙打哈哈說:「從校騎晉升到管帶確實值得恭喜……」
「這有什麼?」趙平南急急的說:「池路那些小夥子還從領軍升到管帶呢?」
「我知道,我知道。」徐牙呵呵說:「不過說老實話,干管帶可是要衝鋒陷陣
的,他們功力夠了嗎?」
徐牙這話說的沒錯,雖然龍將有時也需要身先士卒,不過更多時候卻是在陣後
指揮大軍,只有管帶幾乎是非沖不可,傷亡的機會不小。想到這裡,趙平南心中打
了個突,不過仍嘴硬的說:「這有什麼?趙才『猛鯊拳』也練了七成火候,只要日
後內力漸漸提升,沒多久就能追上我這個老爸。」
徐牙一臉不信,晃晃腦袋說:「這樣最好,那我多擔心了……」
「你……」趙平南耐不住,正要破口大罵時,宮城內忽然傳出鐺鐺的鐘聲,聽
起來,是南角王有急事招集龍將,趙平南沒空再說,只瞪了徐牙一眼,轉身向著宮
城走去。
台上的徐定疆說到一半,也被鐘聲打斷,他思忖片刻,這才繼續開口說:「現
在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事便是加緊訓練,越快熟悉戰場,越能在戰場中存活。」
頓了頓之後,徐定疆放大音量說:「各級將領注意!各部隊在五日內務須熟練基本
陣勢、攻防要訣,若有不能適應、學習緩慢者立即淘汰,你們聽到了沒有?」
「是!」所有人一起凜聲應是,沒想到小王爺發起威來還挺嚇人的?
「好!」徐定疆接著說:「暫時連親兵隊都由陳龍將一起指揮訓練,所有人對
陳龍將的命令務須凜遵……東立。」
陳東立點點頭,他知道徐定疆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恢復功力。徐定疆若不趕
快恢復功力,日後日子難過。
陳東立走向台前,對著眾人說:「各隊注意,現在各由管帶統領,全隊疾行往
北郊前進,在城北的泥塔丘會合。」
命令一下,六名管帶立即飛掠下台,領著自己的部隊分頭往北前進,而徐定疆
與陳東立再打了一聲招呼,便慢步下台,騎著陳東立為他準備的龍馬,輕輕策馬向
著巒圭殿前進。
這幾日,徐定疆雖然為了招集士兵而繁忙,但他只要一有空,念頭自然轉到自
己功夫的問題上。現在的自己,不只內力較之前進步許多,連體質、臟腑似乎都有
了大幅的改變,按道理來說,這是功力有大幅進步、內息由後天轉先天的現象;但
內息的運作方式似乎變了個樣,只要一運功,所有的內息立即順著脊背的經脈往頂
門直衝,不只無用,若是在屋中,八成還會沖壞屋頂。
現在徐定疆體內的內息運作,已經不再是體內緩緩的運行累積,而是由體外直
接引入,這也是先天內息的特色。但一般來說,無論是何家何派的內功修練方式,
天地能量大多由頭頂或丹田兩處引入,聽說數百年前還有一些獨特的心法,可以將
能量由尾椎引入,但現在的自己,內息卻是由渾身數千萬個毛孔引入,再由所有外
部經脈往內直湧,最後由頂門突出。
徐定疆一面緩馳,心中一面思索,無論先天或後天,內息由丹田湧出直至週身
百脈本是正途,但現在他卻是反其道而行,若自己的狀況不是在先天狀態下,本可
試試內息逆運,但現在內息收入丹田後卻又直衝頂門,逆運的結果,會是順利恢復
正常,還是兩面阻塞走火入魔,徐定疆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說起這次內息的怪異走向,這些日子徐定疆在與其母陳晶露研究下,也慢慢想
出了由來。八成是在以藥物引入去除體內毒物的同時,卻被埳山老人不慎的轉換先
天真氣,兩方同時運作下,真氣固然轉換成功,但內息的運作方式卻產生了根本的
改變。
現在唯一的機會便是真氣逆運,但徐定疆一直不敢嘗試,陳晶露也一直要求徐
定疆等找到埳山老人之後再試行,問題是埳山老人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這件事只
好一直拖著。
徐定疆思忖之間,小馳的龍馬已經到了巒圭殿,徐定疆剛下馬走入殿門,只見
歸勇恰好匆匆從庭園一角走過,徐定疆忙叫:「歸大叔!」
「小王爺?」歸勇回過頭,面色有些尷尬的說:「回來了?」
「總算見到您了。」徐定疆搖頭笑說:「歸大叔,您躲了我兩三天,這是干什
麼?」
歸勇不擅於解釋,微微低下頭說:「小王爺……」
「算了、算了。」徐定疆哈哈笑說:「歸大叔,您以為我要問埳山老人的事是
不是?」
歸勇一楞抬頭,他確實以為徐定疆問的是這件事,事實上他這幾天也並沒有躲
著徐定疆,確實是馬不停蹄的在城內外四面找尋,也沒空來見徐定疆,不過徐定疆
找自己有其他的事倒是意外,歸勇詫異的望著徐定疆說:「小王爺找歸勇何事?」
「歸大叔。」徐定疆一正臉色,緩緩的說:「我要請您幫個忙。」
歸勇有些意外,這個小夥子又有什麼新花樣了?他謹慎的說:「小王爺請說。
」
「歸大叔能否幫我接管部分的隊伍?」徐定疆緩緩的說:「恢復以往『天羅龍
將』的身份?」
歸勇一楞,目光直視著徐定疆,徐定疆接著說:「歸大叔,當年您離開軍伍的
事情我並不清楚,但我實在需要您的幫助。」
歸勇輕噓了一口氣,苦笑說:「小王爺,您不是有陳龍將了嗎?」
「東立確實不錯。」徐定疆沉聲說:「但連他、連我在內,所有的隊伍幾乎全
是未上過戰場的生手,若沒有個老經驗的人帶領,我實在不放心。」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歸勇當初離開南角王麾下實在有獨特的原因,現在自然
不會因為徐定疆的一、兩句話就改變心意。
歸勇搖頭說:「小王爺……」
「一年就好。」徐定疆打斷歸勇的話說:「等他們較熟練……或……趙才他們
有足夠的能力時……」
「這是不可能的。」歸勇皺起了眉頭說:「小王爺,身為龍將必須領命四野奔
波,我做不到。」
徐定疆沒想到答案會是這個,他曾想過,也許歸勇的答案是厭倦殺人、也許是
曾受不易痊癒的創傷,甚至是功力減退,但沒想到歸勇居然是為了不願四面奔波?
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徐定疆一時還真的說不出話來。
「這樣吧。」歸勇沉吟片刻之後才說:「我就先去幫助陳龍將訓練他們,但我
不能重接龍將的職務。」
也只好先這樣了,徐定疆乾笑兩聲說:「呃……他們應該去了城北的泥塔丘。
」
「我先過去了。」歸勇點點頭,轉身向著殿外飄掠而去。
徐定疆轉念又想起剛剛宮內傳出的召集鐘聲,不知道又發生什麼事?不過過了
這麼久,父親徐靖一直沒命人傳喚自己,想來不是大事,自己還是先進去想想……
徐定疆邁步過了兩進,剛到自己後院中的小院前,便看到玳糖正在自己門前守候,
徐定疆腦海一陣紛亂,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小丫頭又想做什麼?
徐定疆自出定之後,在玳音等人的言行之間,已經明白了他們四人打什麼主意
。
這雖然艷福不淺,但卻有些不合徐定疆的原則,雖說徐定疆也不是個不能變通
的人,但現在徐定疆確實需要好好細查自己身體內的狀態,這兩天倒真是一直躲著
她們。
一面搖頭,徐定疆一面大步走近招呼說:「甜甜。」
「小王爺?」玳糖臉上的甜笑立即綻放,她快步向徐定疆奔來說:「您終於回
來了?」
「我也沒出去很久。」徐定疆好笑的說:「在等我嗎?」
「對呀。」玳糖眨眨眼忽然說:「您不會又說要練功吧?」
這小丫頭,居然先堵住自己的嘴?徐定疆睨著玳糖說:「你還沒說什麼事?」
「沒有呀……」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房門前,玳糖將寢室的門推開,一面
巧笑倩兮的說:「讓甜甜服侍小王爺。」
徐定疆喉頭暗嚥了一口口水,心底直搖頭,這兩天玳音故意稱病告假,故意讓
他們三個輪流服侍自己,這份溫柔可不易抵擋,徐定疆一轉念說:「我先去後院看
看那些蛇人,出關之後還沒去看過呢。」
「唉唷……」玳糖不依了,撒嬌的說:「蛇人有什麼好看的?」
「多瞭解他們一些,日後才能決定是不是能和他們和平相處。」徐定疆正色說
。
「反正小王爺總是有理由。」玳糖嘟起小嘴說:「人家一個小時後就換班了,
又服侍不了小王爺……」
徐定疆還沒答話,一側轉出另一個俏丫頭,正是體帶異香的玳香,他見到徐定
疆,臉上稍帶嗔怒的瞪了徐定疆一眼,這才不甘不願的施禮說:「小王爺。」
「香兒。」徐定疆尷尬的笑笑,這兩天也不知道被玳香瞪幾次了?
「小王爺又想甩掉我們了?」玳香望著地上的青石板,帶著一絲委屈與嗔怒的
低聲說:「真的只有音姐能服侍小王爺?」
玳糖的笑容也收了起來,扁著小嘴不敢說話。
徐定疆看了畢竟不好受,心一軟說:「不然這樣吧,你們陪我一起去看蛇人,
好不好?」
「蛇人有什麼好看的?」玳香的反應與玳糖差不多,只不過口氣大不相同。
「走吧。」徐定疆不多做解釋,自己雖不願與他們在房中接觸,屋外總沒有什
麼關係吧?
玳糖、玳香兩人也不過是唸唸,徐定疆真的願意帶他們去,他們當然是非跟不
可,三人便一前兩後緩緩向著後院前進。
蛇人居住的後院,前一陣子是五十六名疾風騎隊居住的地方,現在那些床舖自
然已經搬開,只有一個個大鐵籠豎立在那兒。當時被關入的蛇人一共十一位,在徐
定疆的嚴令下,他們日子倒是過的不錯,原先有些受傷的蛇人,經過十日左右的修
養,也差不多復原了。
一面走,玳糖一面開心的問:「小王爺,您留著蛇人干什麼啊?」
「本來是要給新隊伍訓練用的。」徐定疆微笑說:「不過現在恐怕不大夠用。
」
「既然沒用了就別留著。」玳香皺著眉說:「每天聽他們窸窸窣窣的刺耳叫聲
,怪恐怖的。」
「對呀。」玳糖一臉恐懼的跟著說:「人家晚上都不敢到這邊來。」
徐定疆笑笑沒答話,若這樣就覺得恐怖,上戰場的人該怎麼辦?
「上次那些蛇人不是莫名其妙的掙脫了嗎?」過了片刻玳香忽然又開口說:「
會不會又來一次?」
「不會吧?」徐定疆哈哈笑說:「那八成是芳華開我的玩笑,他們若是能逃,
何必等到這時候?」這話說的也對,徐定疆的巒圭殿守衛並不嚴密,蛇人若是能逃
,應該早就嘗試了。
玳糖點頭如搗蒜的說:「對,這樣甜甜可放心了。」
玳香可不大同意:「說不定他們需要十天才能弄開,從東極城來到這裡不也是
差不多十天?」
徐定疆一怔止步,這話倒也不是沒道理,現在殿中可沒有高手,自己卻是連自
保的能力都沒有,會不會恰好倒楣?
這時眾人已經接近了後院,玳糖、玳香兩人見徐定疆忽然停下腳步,兩人自然
而然的跟著停下,玳糖詫異的問:「香姐說的是真的嗎?」
該沒這麼倒楣吧?徐定疆心中思慮未定,沉吟說:「我們先回去吧……」
驀然砰的一聲,後院關著蛇人的房舍大門轟然倒地,蛇人一個個竄出來,正四
面張望著逃生的去路,領先的蛇人目光一轉看到徐定疆,兩方都是一驚,一時都不
敢妄動。
徐定疆的身體狀況不用說了,但蛇人卻還記得十天前徐定疆大顯神威,將他們
一個個擊入牢籠的往事,沒想到這次脫困,一出門就遇到這傢伙,這可真是倒楣透
頂了。
沒片刻,十一名蛇人已經全數衝出,呆楞著的玳香與玳糖兩人這時才回過神來
,兩人同時想起現在三人都無自保的能力。
玳糖驚聲尖叫的同時,玳香扯直了喉嚨直喊:「快來人啊,蛇人要逃了!」
徐定疆卻是動也不動,他心念電轉之下,已經知道蛇人還怕著自己,若是轉身
逃跑,這下可是死無葬身之地。可是他鎮靜沒用,玳香心急之下,一叫完就攔在徐
定疆身前,向著驚呼的玳糖大叫:「還不快帶小王爺走?」
玳糖一楞,立即閉口拉著徐定疆走,徐定疆心中發急,這時怎麼能走?但這時
的他,連粗練武技的玳糖也不及,只見他一個馬步不穩,立即被牽動了身子。
蛇人一見之下哪裡還有遲疑?兩名蛇人狂嘶一聲,向著玳香便沖,另有三名長
尾急彈,越過玳香向著徐定疆、玳糖兩人撲去。
「你們讓開!」徐定疆這時只剩一招,他猛然急運功力,四面能量立即急速由
周身毛孔湧入,迅速匯成一股勁流向著天頂突出,徐定疆低頭向準了一名急撲而來
的蛇人,只見氣勁洶湧衝去,那名蛇人猝不及防,毫無抗力的被轟出七、八公尺,
吐血倒地。
玳香想起徐定疆還有這門功夫,她心裡才一喜,卻見兩名蛇人惡狠狠的撲來,
她可沒打過架,自然而然的往後急退,一面胡亂的招架。
徐定疆又轉頭轟向另一名蛇人,眼看又是一個蛇人被轟走,徐定疆自然向著另
一人轉去。這最後一名蛇人終於發現了怪異之處,他急急閃過徐定疆腦門的方向,
總算是避過了這一擊,卻又有些不敢前進了。
但這時徐定疆卻發現前方玳香陷入危境,徐定疆心中發急,他雖有一身功力,
卻又移動緩慢,而腦門直轟的氣勁卻又不能繞過玳香,徐定疆心裡一沉的同時,一
名蛇人猛然一揮爪掃過玳香腰間,玳香整個人被蛇人掃飛,慘叫一聲飛到了左面的
樹叢之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玳香一飛,玳糖可是再也笑不出來,他急急忙忙的放了徐定疆就往左奔,而幾
名蛇人見徐定疆居然護不住玳香,無不知事情有異,看來只要閃過這個人族的腦袋
方向就好了。
霎時間,所有的蛇人全向前直湧,向著兩人撲來。
徐定疆心裡大亂,眼看餘下的七名蛇人正向著自己急撲,另外又有兩名蛇人撲
向玳糖,自己腦袋再怎麼會轉也應付不了這麼多人,更別提保護玳糖了。沒有抉擇
之下,也不管會不會走火入魔,他深吸一口氣,硬生生的迫使丹田內息外送,在短
短的一剎那間,徐定疆內息往外直突,湧向全身經脈。
驀然間,徐定疆全身泛出一絲絲如雲似霧的濃濃紅光,徐定疆雙腿一彈,整個
人化成一道紅色的雲帶,曲折卻又快速的閃到了玳糖與兩名蛇人之間。
這下不只蛇人,連玳糖都唬了一跳,小王爺這是什麼功夫?怎麼會飄來繞去?
蛇人更是沒見識過,幾個蛇人一時間不敢動手,圍成一團怔怔的望著裹在雲霧中的
徐定疆,不知應如何是好?
其實剛剛倒不是徐定疆故弄玄虛,他全身內息逆向急提,運至體表時立即向著
所有的毛細孔直竄而出,配合上當初浸泡全身的退蛇血奇效,徐定疆便成了個裹在
血霧中的怪人,這還不打緊,徐定疆卻同時發覺,自己渾身依然使不上勁,只能緩
緩的移動。
可是再這麼下去,玳糖豈不糟糕?
徐定疆心急如焚時,忽然發覺隨著自己的意識,那股紅雲竟是向著前方湧去,
而這些散溢於外的勁力似乎仍與自己若即若離,在這瞬間,徐定疆只覺得自己的身
軀竟是被這股紅雲向前急推,以極快的速度閃向蛇人與玳糖之間。
可是這怪功夫畢竟是第一次用,徐定疆的速度雖快,難免有時會沖錯方向,好
不容易換了三次運勁的念頭,徐定疆才曲折的擋住兩名蛇人,保住了玳糖。
這時徐定疆發覺一件事,雖然內息依然可以怪怪的運用,但卻不知應如何補充
,全身的內息現在都在外湧,天頂到丹田之間卻是空空如也,這麼發紅下去,自己
的內息不要一會兒就會彈盡援絕。
徐定疆自然而然的稍微收束了勁力,這會兒可要撐久一點。
但退蛇血有個怪異的地方,若非以全力運勁,便不會有作用,所以徐定疆一降
低勁力,紅霧馬上消失,雖然週身仍有內息如雲霧般的籠罩著徐定疆,卻不是十分
明顯。
玳糖首先急急的問:「小王爺?」
徐定疆可不敢轉頭,他只能急急的說:「先去看看玳香。」
「您沒關係嗎?」玳糖可不大放心。
「沒事。」徐定疆話聲轉為嚴峻:「快去!」
玳糖不敢再說,紅著眼睛向著昏迷不醒的玳香奔去。
在玳糖急急奔開的時候,蛇人也逐漸向著徐定疆圍過來,徐定疆心內大急,這
樣好像嚇不住對方,自己現在可不知應如何施展功夫,徐定疆不敢再保留,他猛然
一提功力,渾身又立即充滿了紅霧,九名蛇人一驚,忍不住又退了半步。
裹在紅霧中的徐定疆深覺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們這些蛇人,不怕死
就來啊?」
聲音剛從徐定疆的喉嚨傳出,馬上莫名其妙的被那股紅霧放大,轟然的聲響向
著四面轟傳出去,直是聲震雲霄,南角城霎時亂了起來,徐定疆自己笑到一半都不
禁暗暗咋舌,當下不敢再放聲喳呼,以後在這種情況下可得小聲說話。
這幾名蛇人確實是有方法逃出以鐵麻索揉合金剛柱所造的囚籠,不過既然身在
人族大都市中,他們心中也有數,逃脫的機會極小,這時聽徐定疆放聲大叫,他們
更是絕了逃脫的念頭。他們這時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眼前的這個人族高手收拾
了,總算是對人族造成些傷害;可是徐定疆的功夫實在太過怪異,幾名蛇人雖以半
圓形圍著他,卻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人敢率先出手。
徐定疆眼見嚇住對方,心中一面得意卻又一面發急,這時四大龍將被急召入宮
城,一定是老爸有急事,而歸勇、陳東立以及自己的一萬兵馬又不在城內;自己的
吼聲雖大,卻八成沒什麼人會來支援,看來這團紅霧什麼時候消散,自己什麼時候
小命不保。
正徬徨的時候,四面也出現了幾個聞聲而來的隨侍,他們遠遠見到九名蛇人圍
著一團紅色妖雲,還不是嚇的屁滾尿流?馬上一面驚呼一面四面逃散,也不知道懂
不懂去通報一聲?
蛇人似乎是忍不住了,中央一個蛇人驀然長聲一嘶,以蛇族話嚷了七、八個音
節
,話聲一落,他率先前撲,其他八名蛇人也不怠慢,跟著向徐定疆造成的紅雲
撲來。
徐定疆雖然蛇族語不怎麼靈光,也聽得懂對方是叫大家一起宰了自己。徐定疆
這時沒空想辦法,心念引領著紅霧移動,整個人竟似是足不點地的飄閃來去,閃避
著蛇人的攻擊,可是徐定疆實在並不習慣操控這團體外的能量雲霧,只見他晃來晃
去,一個不小心便與蛇人擦撞,兩方一碰,徐定疆還好,蛇人卻是如被火炙一般的
急閃,也不知道這團雲霧有什麼功效?
徐定疆發現這一點,這可是大好消息,只見一名蛇人的長尾正向著自己掃來,
徐定疆也不躲了,硬生生的向著那名蛇人的長尾撞去。
這些蛇人畢竟是普通士兵,在徐定疆以全力催動的能量轟擊下,只聽轟然一聲
爆響,蛇人長尾立即爆裂,威勢所及,連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後急甩,徐定疆毫不
停息,轉向著另一個蛇人撞去。
這下蛇人可真是毫無鬥志,這團紅霧沒有下手的地方,碰上了又是倒楣,蛇人
們慘叫一聲,分成四面突圍,終於開溜。
徐定疆這時嚐到甜頭,他不客氣的繼續向著蛇人追擊,剛又把兩個蛇人轟的血
肉模糊之時,忽然又覺不對。這種全身運功發散的方式未免太耗內力,才過不了多
久,自己體內的內息已經所剩無幾,但這時若收束內息,豈不是任人宰割?還是乾
脆讓他們逃掉算了?
徐定疆正遲疑之際,四面的宮城禁衛軍已經接到消息趕來,將四面團團圍住,
眼見幾個蛇人被一團紅色怪雲轟的哭爹喊娘,禁衛軍一時也是不敢向前,只在庭院
四面團團的圍了起來。
這下可不由得徐定疆不叫苦了。蛇人眼見前無去路,獸性大發,再度轉頭向著
徐定疆猛撲過來,而徐定疆終於慢慢力竭,紅霧逐漸淡去,身形也漸漸地顯露出來
。
四面的人族士兵看清霧中竟然是小王爺,這下事情大條了,他們吶喊一聲,向
著中心衝來,可是蛇人距離更近,一名蛇人長尾一揮,與徐定疆週身氣勁一撞,長
尾雖然往後飛甩,疼痛異常,卻與剛剛立即爆裂大不相同。
徐定疆接這一記後身上並沒有什麼創痛,可是體外的內息卻又減弱了數成,眼
看蛇人們精神一振,惡狠狠的撲向自己,一副撈得一個是一個的模樣,徐定疆不禁
大歎倒楣,自己的內息眼看即將耗盡,一點也不像所謂先天真氣的狀況,看來這樣
運功並不是解決的辦法,可是現在知道未免太遲了。
熾天使書城
【第三十八章 一念之間】
在蛇人惡狠狠的急攻下,徐定疆這時有兩個選擇,一是轉回原先運功的方式,
那雖然不怎麼能應付敵人,但卻能以先天真氣的方式迅速吸納內息,也許能撐到禁
衛軍到達。
第二種方式便是內力運行方式不變,以殘餘的內息往外衝,這樣雖然可能會力
竭,但卻大有希望逃出蛇人的追擊。
眼看蛇人即將合圍,幾條長尾、尖爪蓄足了勁力向著自己攻來,徐定疆沒時間
細想,這時還是逃命要緊,他全身內息往外急鼓,心念控制著能量移動,迅疾而飄
蕩的向著圈外衝出。
蛇人自然不肯放過徐定疆,徐定疆飄動的過程也不免被轟了兩下,還好這種奇
怪的功夫移位十分快速,又具有自保的能力,徐定疆的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只不
過一飄出圈外,他就真的沒什麼力道自保了。
還好這時禁衛軍已經衝來,他們雖然大多不是蛇人的對手,可是人數眾多,一
時間也抵住了蛇人的攻擊,蛇人看已宰不了徐定疆,一個個氣的暴跳如雷,轉而大
殺人族士兵出氣。
徐定疆這時已經軟倒在地,被幾名士兵迅速的扶開,眼看自己體內內息空空如
也,徐定疆不僅有些好笑,現在自己應該由週身毛孔吸入能量以恢復之前的狀況,
還是有什麼別的辦法?若這樣下去,自己豈不成為廢人?
徐定疆正搖頭歎息的時候,忽覺背後經脈隱隱一股能量順著尾脊而下,繞過會
陰向著丹田流去,跟著慢慢地在丹田中旋轉了起來。
這兒還有些剩下的?徐定疆又好氣又好笑,這些能量大概往外突出習慣了,就
要等到丹田空空如也的時候才肯回流?之前本來也是這麼旋轉,不過這麼旋轉似乎
沒什麼好處,愛轉就隨你去吧。
徐定疆心裡其實十分無奈,他本有滿腔抱負,但這時功力全然無用,自己八成
連作個小兵都沒資格,遑惶論繼續率領大軍?若非他本性豁達,只怕早就受不了了
。可是今日面對八、九個普通蛇人自己都沒有能力應對,徐定疆不得不面對這惱人
的現實,心裡思索之間,一時也沒空去管內息流過來還是流過去的事了。
慢慢的,徐定疆恢復了一點力氣,抬起頭來望著前方混戰的庭院,人族士兵雖
然損傷慘重,不過蛇人也快死光了,隨著人族中級將領的逐漸增加,蛇人也逐漸的
無力掙扎,一個個慘死在人族的圍攻下。
這時有數名管帶或領軍的將領走到徐定疆身前,見徐定疆依然望著前方,眾人
面面相覷,不知徐定疆在發什麼呆?
一個將領開口說:「小王爺?」
這時徐定疆忽然面色一變,他察覺到自己內息忽然之間迅速由頂門補入,循著
剛剛那絲內息的途徑引入丹田,隨著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引力也越來越大,磅礡
能量不斷湧入自己身軀,而且不是由毛孔引入,這是怎麼回事?身體怎麼忽然正常
了起來?
徐定疆訝異之下,沒空回答這些將領的話,他這時也不敢運功,只敢保持平靜
,任內息自然而然的流竄全身,莫要一運功內息又從腦門逆奔出去。
緩緩的,丹田急旋的內息除了不斷湧入之外,也開始向著週身百脈散去。慢慢
的,徐定疆全身充滿了精力,竟似是正常先天真氣運行狀態。徐定疆大喜,這時不
再顧忌,猛一吸氣,加速內息的運作。
果然一運之下,內息有如狂濤般的湧入,體內的內息很快的已經補充不少,徐
定疆莫名其妙之際,忽然發現現在丹田有個最根本的不同,就是內息旋轉的方式與
之前不大一樣,似乎是逆向而旋。想到這裡,徐定疆豁然而悟,當初為了解毒開闢
了毛孔驅毒,結果引入先天真氣時卻跟著將內息由毛孔中引入,丹田中自然而然產
生了順應此方向而轉的內息。
現在功力告竭,只有頂門至尾脊的經脈中還有些流存,這股內息自然而然的回
流到丹田時,也順勢的產生了正常的轉向,全身內息的運作方式自然也變了個方向
。
他奶奶的總算正常了!徐定疆猛然蹦了起來,張開嘴想要仰天大笑。可是張著
嘴卻又笑不出來。不對,內息現在雖然乖乖聽話的由頂門引入,運至週身,但卻不
受阻滯的往外直衝,順著毛孔一絲絲的散出去,這樣還是不能依著以前的方法運功
,怎麼辦?
徐定疆腦海一陣混亂,忽然想起玳香、玳糖兩人,他心裡一驚,不再思索內息
的事情,睜著眼睛四面尋找兩人的蹤跡。
一打量間,徐定疆看見玳糖哭哭啼啼的站在自己身旁,週身還有一圈官兵愕然
的望著自己,徐定疆自知剛剛失神了一陣子,這時沒空解釋,他連忙問玳糖說:「
甜甜
,香兒呢?」
玳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哽咽的說:「香姐姐……香姐姐……」
「到底怎麼了?」徐定疆浮起了不祥的預感,在蛇人一爪攔腰掃過下,玳香受
創必然不輕。
「啟稟小王爺。」一個安賜滿所屬的管帶見玳糖哭個沒完,在一旁代答說:「
玳香姑娘腰腹部被蛇族一爪抓裂,現在正在緊急救治中。」
「嚴重嗎?」徐定疆焦急的問:「傷的怎麼樣了?」
「腸胃破裂……」那名管帶緩緩的說:「機會……機會不大。」
「我去看看。」徐定疆認得此人姓呂,忙間:「呂管帶,香兒送到哪兒去了?
」
呂管帶說了玳香的去處,一面疑惑的問:「小王爺,您沒事吧?」
「我沒事。」徐定疆轉頭焦急的說:「甜甜,你快去請娘來幫忙。」跟著向前
院急急走去,玳香純是為了自己受傷,可千萬不能這樣去了。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四日東極城南南東方外海,炎熱的艷陽灑在整
片海域上,海洋顏色一層層的向外海變化,遠遠的望去,有一群群不知名的大魚躍
出海面,落水時濺起的海水轉眼又消融於大海中。若不是不斷的有魚相繼躍出,一
時之間,是不是真的有魚躍出也彷彿似幻似真,讓人弄不大清楚。
三日前大戰之後,蛇人殘餘官兵退守至城東的西鳴坊,東極城大部分區域都回
到人族的手裡,東極軍民歡欣鼓舞自是不在話下,而蛇人損失慘重,西鳴坊區域又
不大,在人族重重圍困之下,蛇人人數就算損失不多,也不易突出重重箭雨,重新
殺出西鳴坊。
眾人盤算之後,一致同意蛇人必然不敢再度殺出,既然城西一面臨海,無法可
守,蛇人一定會從城西出海逃生,為了擴大戰果、以絕後患,在東極外海以船隊佈
陣是必然的事情。只不過劉然會這麼快決定,倒是頗令人意外,但他既然決定,也
沒什麼人多說。
這時十餘艘戰船便遠遠的躲在東極城南南東方近百公里外的海域,每艘戰船上
有近兩千名官兵,東極舊部的所有軍官在皇儲劉然、劉芳華、白浪、倪惕的領軍下
,晚間連夜乘船出海,並在東極外海稍作休憩,看看蛇人什麼時候忍不住逃生。
這次離城,白浪心中最覺惋惜的便是沒來的及與白壘會合。在白氏諸小中,白
靈現在在白家前輩的教導下,一時見不到還不覺什麼,但白壘當初為了引開蛇人的
注意力,犯險重投東極城,會不會出了變故誰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來,白浪慢慢察
覺白壘的重要性,實在不願意失去這個臂助。
而這場戰役中,白氏一族自然也有死傷,還好幾個重要人物的傷勢都不重,只
有白漢的左臂創傷較嚴重,似乎還有點化膿發炎發燒的癥狀,所以白漢這幾日都在
艙底休息,沒怎麼與白浪碰面。
白浪與白炰旭等人適才正與劉然敘話,在白炰旭曲意奉承,白廣、白玟妙語如
珠之下,自然是相談甚歡,但是不大說話的白浪卻頗覺氣悶,好不容易找了個理由
溜出船艙,一個人登上瞭望臺遠觀。
遠遠望著遼闊的大海,白浪才覺得心神舒暢了些,想起這些日子出生入死,白
浪不禁微生感慨,若自己不是白氏一族的後人,是不是不用參與這些殺戮慘重的戰
役?
就算要,只怕也單純了許多,就像徐定疆,他們父子一心為劉氏皇朝效命,心
裡一定十分踏實;可是若有天皇上翻臉,他們又該如何?
白浪想到這裡不禁莞爾,就算白家的人不是一心復國,討好未來的皇上也是人
之常情吧?自己的個性是不大合適了,也許大家公平競爭的話,白廣遠比自己晉升
的快些呢。
「白浪!」劉芳華的聲音忽然由下方傳來,白浪低下頭,只見劉芳華一手遮著
刺眼的陽光,面帶微笑的叫:「你在干什麼?」
「沒什麼。」白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看到劉芳華,放鬆的心情不由自主
的又凝重起來。
「歡迎我上去嗎?」劉芳華俏麗的一笑,也不等白浪回答,連著兩個騰躍,已
經躍上了瞭望臺,白浪也不用表示歡迎了。
見白浪不說話,劉芳華奇怪的望著白浪,過了片刻忽然笑說:「你不是說要去
養養氣嗎?怎麼溜到這兒來了?」
養氣自然是白浪的藉口,白浪尷尬的笑了笑說:「出了艙,想法就變了。」
「嗯……」劉芳華望著大海深吸一口氣,舒服的說:「還是你聰明,大家擠在
船艙中好氣悶。」
白浪不知自己應該如何接話,笑了笑沒再開口,兩人沉默片刻,劉芳華遙望著
南方,驀然冒出一句話:「我忽然好想定疆。」
白浪莫名其妙的心裡一緊,腦海中浮起徐定疆豪氣萬丈、縱橫沙場的模樣,不
禁有些微微的自愧不如,不由得更是閉緊了雙唇,只不過目光也自然而然的往南望
去,卻不知徐定疆現在在作些什麼?
「不知道定疆現在在作什麼……」劉芳華輕聲的說。
白浪一楞,劉芳華居然與自己想著同樣的事情?白浪轉過頭來,忽然迸出一句
話:「皇儲以為我在替徐兄照顧你。」
這下輪到劉芳華一楞,她臉上飛紅起兩片,輕輕一跺腳說:「爹在胡說什麼?
」
白浪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見劉芳華的模樣,白浪沉吟著說:「所以……」
「你別管爹說的。」劉芳華搶著說:「你是這樣嗎?」
「應該不是吧。」白浪驀然有些自暴自棄,苦笑著說:「可是我對你爹說是。
」
目光卻再也不敢望向劉芳華。
話聲一落,兩人間是好一陣子難堪的沉默。白浪心裡忽然企盼劉芳華就此火大
,再也不睬自己,又希望劉芳華說些什麼,好讓自己解釋,這般錯綜複雜的情緒糾
葛,讓白浪的腦袋越來越痛。
「我和定疆不是這樣的。」劉芳華忽然柔聲說:「你們都誤會了,我以前也誤
會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白浪的心不爭氣的砰砰急跳了起來,目光轉過去,只見劉
芳華仍遙望著南方,一字字清楚而柔和的從她兩片紅唇中吐出:「我和定疆的感情
確實很好,可是中間總覺得多了點什麼,又像是少了點什麼,這麼多年來,我想定
疆早就知道了,我卻是這些日子才想通的……」
多了什麼?少了什麼?為什麼這些日子才想通?白浪心裡大亂,劉芳華想通此
事不會和自己有關係吧?
眼見劉芳華似乎沒打算接著說,白浪終於忍不住開口:「想通什麼?」
劉芳華轉回頭來,目光直視著白浪說:「你不覺得我和定疆……像兄妹多於像
情侶嗎?」
白浪第一次氣憤自己的口才不佳,只知道支支吾吾的說:「你……你說……這
個……」
「嗯。」劉芳華輕點一下螓首說:「所以我才會毫不在意的說自己想念他,若
是有這個大哥在身邊,許多的事情都不用我操心了。」
白浪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話:「你說定疆早就知道了?」
「應該是的。」劉芳華淺笑說:「不然他機會多的是,他又不像某人,好似個
呆木頭般。」
某人是誰?白浪大感心虛,可是他終究不敢問,只忍不住搔了搔頭說:「可是
……可是我覺得徐兄對你並不同。」
「找他知道……」劉芳華輕歎了一口氣,轉過頭卻是沒再說話了。
白浪可迷糊了,劉芳華這麼回答是什麼意思?這可不是自己企盼的回答。
白浪腦袋急轉片刻,正想說話時,卻見下方以劉然為首,白炰旭、倪惕、白彤
、白廣、白攻、白敏等人正依序而出。白玟抬頭望著瞭望臺上的兩人,帶笑低聲向
著劉然說了幾句話,劉然跟著向上望,目光卻交雜著一些疑惑與訝異。白浪忙說:
「皇儲出來了。」
劉芳華轉回頭,望了望白浪忽然說:「你若是覺得該澄清,就要自己去說。」
話一說完,劉芳華一個翻身下落,身體輕靈的翻轉,雙手側張斜掠,在空中盤旋著
落下,一面叫:「爹,您也出來了?」
這話更是沒頭沒尾,自己該向誰說什麼?可是白浪這時沒空細思,只能跟著躍
下向劉然行禮:「參見皇儲。」
「嗯。」劉然臉色有些不豫,望望白浪後,目光轉過劉芳華說:「你們怎麼也
上來了?」
「我們剛好在這兒碰到。」劉芳華十分自然地微笑說:「以前沒什麼機會看海
,沒想到海上的風景也不錯呢。」
劉然不再追究,微笑轉向白炰旭說:「包老,皇上前些日子曾向本王聊起,打
算在皇城中另組一個專修武技、培育皇族的組織,不知您可有興趣?」
這倒沒聽說過,白炰旭有些意外的說:「現在部分的皇族少年不是已經聚合於
都城統一訓練了嗎?」
「正是。」劉然說:「但現在的訓練乃由左督國王、右督國王、以及兩位身為
朝奉的叔父代行,左、右督國王畢竟政事繁重,專人專責才是正確的做法,而且一
些『城王』或『國使』若年長後無意軍伍,這也是個好去處。」
原來是打算成立個打入冷宮的單位?白炰旭心中冷笑,神色如常的說:「不知
皇上將取何名?」
「這本是本王與父皇閒聊時想到的方案。」劉然得意的說:「當時便取了名字
,可稱『幻萃閣』。」
「幻萃閣?真是個好名字。」白炰旭奉承的笑說:「不過暫時老朽還無此意,
何況這本是為皇族而設,包某一介貴族,豈敢僭越?多謝皇儲的厚愛。」
「無妨。」劉愁點頭笑說:「包老訓練貴族確有一手,諸位高徒的功力都不下
於皇族,想來必定自有修練之道,本王便是想請包老代訓有資質的貴族少年。」
這更是不能答應,白炰旭哪裡有什麼特殊的辦法,忙說:「這是皇儲錯愛,老
朽的徒弟們並不特殊,只不過較為敢拼敢殺而已,何況自古皇族貴族本有所分際,
皇儲若是冒然混同,只怕會有後患。」
劉然似乎沒想到這層,聽了也覺頗有道理,點點頭不再追問,只忽然轉向白浪
說:「白龍將,昨日城破之際,可有陳壘的消息?」
白浪答覆:「啟稟皇儲,因出城倉促,屬下並沒能與阿壘會合。」
「希望他沒事。」劉然臉色也凝重起來:「還有那個地底的白族餘孽,不知何
龍將他們找到了沒有?陳靈小姑娘為了本王自願留下,也一定要救出她來。」陳靈
、陳壘,指的正是白靈與白壘兩人。
「多謝皇儲的厚愛。」這是白浪標準的回答方式。
「五天前本王出困的事情傳回都城,算算時間,現在都城也該有消息回來了。
」
劉然往西北方遠眺,奇怪的說:「怎麼東極城那兒還沒送來消息?」
白玫與白廣對望一眼,心底都暗暗擔心,若是劉禮率領的習回河城援軍心存不
軌,消息哪裡還會傳到東極舊部這裡?這兩日他們怎麼暗示,劉然都是一副不懂的
模樣,卻不知道自己這一行人會不會押錯寶了?
流落在東極城內的白壘自城破之後,他便尋找東極舊部的軍隊,打算與白浪等
人會合,但他不久後便發覺,為防止蛇人脫逃,整批東極舊部已經由皇儲帶領出海
佈防,白壘無處可去,暗探的性格發作,休息兩天後又混到了習回河援軍中,想打
探更多的情報。
事實上,想混入一群自己並不熟識的軍伍中並不容易,白壘雖然有張不易熟記
的面孔,依然有許多事必須小心。他這時正在「玄槍部」、「磐石部」的交界處緩
緩向前前進,這裡距離西鳴坊還有一段路,戒備並不森嚴,白壘左顧右盼,見許多
東極城居民正被官兵往外請,要他們離開西鳴坊遠些,白壘自然不管這些事,自顧
自的往前走。
白壘走了片刻,不得要領,忽見兩名士族士兵從身旁走過,白壘心念一動,靠
過去微笑打招呼說:「你們也是『玄槍部』的?」
兩人一楞站住,見白壘雖身為上族,卻穿著普通士兵的服飾,兩人都有些意外
,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夥子笑著說:「你也是?哪一隊的?」
「不……我是『磐石部』的。」白壘笑笑說:「不過我爹來自習回河城,他十
分懷念那裡的名產……叫……叫什麼來著?」
另一個較壯碩的士兵笑說:「是三鼓溝玉魚嗎?」
「還是綠鑽果鳳?」瘦小子接著說。
「對、對,我老是記不住,實在弄不清那東西有多好吃?老頭總是念念不忘…
…」白壘聳聳肩和善的笑說:「你們在忙什麼?」
「也沒什麼。」壯碩的士兵回頭向著遠遠的一間房舍指了指說:「剛剛天鷹急
報又來了,龍將們聚集起來,我們就散出來了。」跟著兩手一攤,作出個無奈的表
情。
白壘知道,龍將們在東極城內的臨時戰務指揮中心商議時,會要求周圍的士兵
散到四面巡防,說巡防並不十分真確,主要其實是避免隔牆有耳,畢竟將領商議事
情時並不喜歡有小兵在一旁細聽。
白壘點點頭,示意自己能夠體會,跟著微笑說:「那你們忙吧。」
「你呢?」瘦小子皺起眉頭說:「怎麼會沒事逛來這兒?」
「我那隊幾乎部死光了。」白壘作出一個不大誠懇的惋惜表情說:「一時也沒
人告訴我該做什麼,我就偷閒偷閒了。」
兩人笑了起來,壯碩的漢子搖頭苦笑說:「真不知該恭喜你還是安慰你?」
三人同時哈哈大笑,互相揮了揮手,分頭走開。
白壘見兩人轉過街角,他神色轉為凝重,閃身掠入街旁一戶較高的民宅,見空
無一人,立即騰身向著上方閣樓躍去。
過了片刻,白壘攀高躍低、小心地接近那個暫充指揮中心的房舍。
這房舍是附近最高的建築,白壘遠遠的望見何威凡、易嵐、陳揚等三人正由指
揮中心離開,白壘心中暗歎一聲,自己似乎是來晚了。
白壘又等了片刻,沒見到其他人出門,正考慮離開時,忽見唐贛走出門外,向
著幾名散於周圍的士兵招手,士兵奔過去後,唐贛囑咐了幾句話,隨即揮手讓他們
散開,跟著轉身走回屋中。
士兵受了唐贛的囑咐後,迅速的動作起來,很快的,二十來名士兵散佈在房宅
的四周,嚴整的巡邏起來,白壘注意到,剛剛見到的那兩名士族士兵也在其中。
這可有趣了,裡面要聊些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白壘仔細觀察片刻,決定了接
近的步驟。他先奔向屋後的陽台,騰身越到另一戶房舍,攀上屋頂蹲身快步輕移,
很快的,白壘逐漸接近了緊鄰指揮中心的一戶房舍。
白壘知道屋中這時應有劉禮、唐贛、關勝男三人,他們可都是高手,尤其劉禮
更是無人敢輕忽,白壘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潛入側屋隨即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
屋內的聲音。
過了片刻,白壘隱隱聽見二樓傳來三人的對話聲,總起來似乎隔了兩、三層木
板牆。白壘心裡有數,這麼近的距離反而不會有哨兵,只要能不被察覺,自然能順
利的接近到足以聽清楚的地方。
白壘也不縱躍,只提氣輕身,輕輕的攀上窗欞,隨即整個身子伸長,手攀屋樑
輕巧的翻上去,停留片刻,見四面毫無異狀,將手上仰,輕扶著頂上的木板,暗暗
以內力測度固定木板的方式。
很快的,白壘就知道這木板只是以普通的鐵釘固定,白壘手伸到鐵釘固定處,
以極慢的速度集中內力擠壓鐵釘,讓木板脫離頂上的橫棍,這才能無聲無息的上得
二樓。
過了約莫十分鐘,白壘順利的溜上二樓,也將木板恢復成原來的模樣,這時,
白壘距離唐贛等人只隔著薄薄一層木板牆,白壘先小心地隱於暗處,隨即渾身靜止
下來,許久許久,才輕輕的吸入一絲絲氣息。
白壘聽的清楚,房中這時果然是劉禮、唐贛、關勝男三人,三人似乎為了某事
已經爭論了一陣子,只聽唐贛正苦口婆心的說:「衛國使。此事萬萬不可!」
「正是。」關勝男也焦急的說:「此事若傳出,皇儲必定有備。」關勝男雖身
為女子,遇到事情時似乎比她老公還有魄力。
「你們在胡說什麼?」劉禮生氣的說:「有什麼陰謀不能讓大哥知道?」
「我們明白說吧。」關勝男站起身來,凝視著劉禮說:「劉然雖然個性溫文,
但心念多變、毫無決斷力,左、右督國王本與習回河城及衛國使不睦,若任劉然登
基,日後我們大禍不遠。」這時她也不稱劉然為皇儲了。
劉禮目光橫過去,聲音略顯嚴厲的說:「關龍將,你可否想過這樣說的後果?
」
「現在不說日後也來不及了。」關勝男毫不怯儒,目光直視著劉禮說:「衛國
使,勝男是為了大家想,就算不談我們與左、右督國王的恩怨,這樣性格的人當上
帝皇,對人族豈有好處?」
「你越說越過份了!」劉禮霍然站起,轉過身說:「大哥便算是耳根子軟了些
,但一直十分相信我……何況左、右督國王與我們不睦也是二十餘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事過境遷,他們也未必記恨。」
「衛國使該是明白人。」關勝男冷笑一聲說:「看看這封天鷹急報,皇上十三
月八日駕崩,轉眼已經過了六日,若左、右督國王對我們沒有疑念,這個消息豈會
今日才到?」
天定皇死了?白壘心中一震,這可是超級大消息,白壘雖然鎮定,也不禁冒出
了一頭冷汗。
「勝男說的對。」安靜許久的唐贛也附和的說:「六日前恰好是劉然出困的日
子,我們將訊息傳到都城,都城才肯傳來此信,他們一定以為這封信是劉然收的,
沒想到會落在我們的手上。」
關勝男繼續說:「這正是天祐吾皇,皇上,劉然一除,天下除您之外,誰能當
此重任?又有誰有資格?」關勝男乾脆直接稱劉禮為皇了。
「皇上……」唐贛也嘿嘿笑說:「現在劉然懵然不知,我們只要不與蛇人硬碰
,盡量逼迫蛇人逃脫,蛇人現存至少五千人,東極舊部必定大敗,就算劉然運氣好
……到時只要我們在港口一睹,他們必死無疑,若皇上不忍心,我們也能先捉住他
……」
「你胡說什麼?」關勝男打斷自己老公的話,生氣的說:「是誰教你斬草不除
根的?不只劉然,連劉芳華、白浪、倪惕,所有東極舊部都必須殺的乾乾淨淨!」
關勝男頓了頓接著說:「到時只要一面傳訊都城說劉然重傷需我等護送,一面傳訊
習回河城十萬大軍南援,等他們發現時大勢已去,皇上自然能順利登基,就算走漏
了風聲,他們唯一的選擇便是扶持劉然的大兒子劉縯,那小子胎毛未退,豈能與我
等相抗?」
「你們忘了都城的兩萬多名援軍嗎?」劉禮冷冷的說。
「皇上放心。」唐贛不在乎剛被老婆罵,越顯得意的說:「都城龍將中也有我
們的人,到時一定有辦法支開他們。」
白壘這時不只額上冒汗,他整個上身都濕透了。這麼一來,白家精銳豈不也被
他們一網打盡?怎麼會這麼倒霉?剛展開復國大業就遇到這檔子事?
劉禮似是十分難以決斷,他沉吟片刻之後,這才說:「你們讓我想一想……」
「皇上……」關勝男還要說。
「住口!」劉禮忽然發怒,唬的關勝男一楞住口,劉禮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
的說:「我還沒決定之前,不准再這麼稱呼我。」
「衛國使息怒。」唐贛見風轉舵的說:「您沒有時間思索了,若再拖幾個小時
沒傳訊出海,劉然等人必定心起疑念,我們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我們應先讓他們
知道都城已傳來回音,只隱瞞住先皇駕崩的事情,不然劉然一知,必定立即回航,
我們難操必勝之算。」
這麼一來就無法轉圜了,但若要作此決定,確實不能再拖。其實三日前破城時
,三人便針對此事迅速的討論了片刻,劉禮也暗暗思索過這個問題,但當時只限於
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現在證據就在眼前,都城確實不放心自己,若是委曲求全
,日後日子難過。可是大哥對自己一向十分信任,他日後會不會真的對付自己呢?
若是不會,自己這麼一來,豈不是落了個千古罵名?比起來如何支走都城將領等人
反倒是小事一件。
劉禮沉默的時候,唐贛夫妻自然十分緊張,不知劉禮會怎麼決定?他可是這場
叛變的要角,他若是不玩,誰也沒的玩,習回河城十餘年的準備盡付東流,更別提
習回河王會有多失望了。
除兩人外,白壘也是緊張的冒汗,這件事情牽連重大,若是劉禮同意了,自己
該怎麼辦?弄船混出海通知嗎?可是當時劉然為了避免殃及池魚,已經下令所有漁
船暫時不准出海,日常食糧暫時由軍伍供應,現在想混也混不出去,那該怎麼辦?
總不能游過去吧?
焦急的等待、寂靜的煎熬下,白壘的汗逐漸影響了眼睛的視線,白壘緩緩的輕
抹開眼眉上的汗水,再緩緩的將手放下,就在這時,白壘指端的汗水凝聚成滴,驀
然脫離指端落下,「答」的一聲,落在地面汗水造成的一小灘水澤中。
在這一剎那,白壘的神經緊繃了起來,不管劉禮發現了沒有,白壘立即往一旁
緩緩移動。
驀然間,一支長劍連破過數道木牆,不但穿過白壘身側,還迅疾的直往屋外飛
,這時,被開木板的爆響才傳到了白壘的耳中。
白壘心知已被發覺,他不敢再有遲疑,馬上一個彈身雙爪破開屋側,在木板碎
裂聲中整個人向著下方摔落,同一瞬間,白壘感到身後的房子似乎被拆了開來,有
股極大的力道,向準著自己直射。除了劉禮還有誰有這種能力?白壘無從選擇的硬
頂一擊,整個人被轟入另一戶屋頂中。
劉禮等三人這時已經破屋而出,隱約見到一個沒見過的青年被轟入隔壁破屋中
,劉禮立即往前追,唐贛夫婦則一分左右,呼喚著自己的部屬圍困此屋。
劉禮撲入雜亂的屋瓦中,只見四面一片雜亂,卻沒見到任何人的蹤影,劉禮心
急如焚,雙掌猛然一揮,所有碎瓦向著兩面激飛,霎時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只見地
板正中央破了一個大洞,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劉禮毫不遲疑,順著大洞躍下,卻見又是另一個大洞往下,劉禮也不停留,氣
息一激,已經轉向穿入另一個洞,剛撲入此處,一股惡臭迎面襲來,卻是不知多久
沒人清理的方便之所。
劉禮一看,硬生生的頓了下來,沒想到此人在一瞬間居然決定了逃脫之所,並
不懼髒污的逃入排便水道中?大哥身邊有這種人才?
劉禮怔忡的時候,四面安排好官兵的唐贛夫妻也到了劉禮身旁,眼見廁所坑變
成了一個足以容身的大洞,惡臭正毫不客氣的向著三人鼻孔直鑽,兩人都都傻了眼
,不知如何是好的望著劉禮。
沉默了好片刻,劉禮終於沉聲說:「派兵嚴守港口,不准任何船隻出海!三面
放火焚燒西鳴坊,盡快逼蛇人出海!唐龍將……應付大哥的急報就交給你負責了。
」
「是!」兩人同時定下心來,逼到最後,劉禮終於作了決定,倒是多虧了這個
窺探的小子;但也不能讓他逃走,尤其是東南沿海一面更是要全力搜尋。
唐贛夫妻兩人立即奔出屋外,向著官兵一連串的發令,不過他們的心裡倒不怎
麼慌張。劉然的艦隊現在躲的可遠了,在茫茫大海中,除了受過搜尋訓練的天鷹,
絕對沒人有辦法找出劉然的東極艦隊通風報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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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天鷹傳訊】
身負重傷的白壘,蹌踉的在地底水道奔走,他一面奔一面焦急的思考,這時候
該怎麼辦?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想辦法告知何威凡、易嵐、陳揚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可是剛
剛聽他們的對話,這三人中似乎也有他們的人,卻不知是一個還是兩個?若是自己
選錯了對象,豈不是一頭撞入陷阱中?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白壘又奔過了十來個岔道,確信身後不再有敵人追來,這才停下腳步,軟軟的
坐到地面,服下藥喘氣。休息片刻,恢復了一點體力後,白壘咬牙站起,點起磺石
棍,在閃爍的光影下尋覓著向上的孔道。
白壘這時才發覺,四面的孔道上方似乎部堆積了許多焦黑的殘木廢瓦,似乎上
方曾經經過一次猛烈的燒灼,白壘心中靈光一閃,這地方莫非是……驀然身後傳來
一聲嬌呼:「壘哥?」
白壘霍然轉身,只見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娉婷的站在自己身後數公尺處,一雙水
靈靈的大眼正閃動著淚光。
白壘高興的叫出聲來:「小靈?」踏前兩步又感到身上的創痛,白壘不禁皺起
了眉頭。
此女正是白靈,他見白壘身負重創,連忙往前扶著白壘,一面焦急的說:「壘
哥,您怎麼了?浪大哥他們逃出去了嗎?」扶好白壘,卻忍不住皺了皺眉,白壘身
上怎麼這麼臭?莫非剛從糞坑中跑出來?
「他們逃出去了。」白壘點點頭說:「東極城也已經攻破。」
「那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白靈詫異的問。
白壘正要回答,卻見白靈身後無聲無息的又出現一個身材不高,鬚眉全無的禿
頂老者,白壘立即恭聲說:「見過前輩。」
白靈這才想起沒幫兩人介紹,她連忙說:「壘哥,這位是櫓爺爺。」
「櫓爺爺。」白壘乖乖的叫了一聲。
「你下來做什麼?」櫓老人似乎不大好伺候,他臉色不豫的說:「我不是告訴
那個叫白浪的小子,說只留她三個月?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得嗎?」
「櫓爺爺誤會了。」白壘連忙解釋說:「我是逃下地道,誤打誤撞跑來這裡的
……」一面將經過略述了一下,話語之間,自然流露出了擔心與焦急的神態。
知道白氏一族可能會被一網打盡,霎時間,櫓老人與白靈的神色都沉重起來。
白壘嘗試著說:「櫓爺爺,您功力蓋世,可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櫓老人哼了一聲說:「大海茫茫,老夫可沒辦法找出那群船
。
」
「怎麼辦……」白靈急了起來,豆大的淚珠一滴滴滾落,望望白壘、望望櫓老
人,忽然說:「壘哥,我跟你去……我們先出海找,若是真找不到,到時候想辦法
跟著蛇人,總能在打起來的時候遇上。」
這倒也是個辦法,白壘多了一些信心,點頭說:「就這麼辦。」
「胡說八道!」櫓老人忽然破口大罵:「三個月還沒到、功夫還沒練完,你想
跑到哪裡去?」
白靈急急的說:「櫓爺爺,若是他們出事了,小靈也不想活了。」
「不用這麼麻煩。」櫓老人瞪眼說:「你留在這裡練功,我和這小子出去一趟
。
」
「櫓爺爺?」白靈似乎是吃了一驚,怔忡了片刻才說:「您願意離開地道了?
」
櫓老人沒好氣的說:「只是上去地面逛逛,馬上就下來。」
那有什麼用?白靈又急了起來,只見櫓老人板起了臉說:「我只要跟這小子去
一趟天鷹站,問題不都解決了?」
果然是好計,白壘與白靈大喜過望,只要搶來天鷹,幾個急報送往東極舊部,
他們自然知道該如何趨吉避兇,問題自然解決。
白壘立即說:「櫓爺爺,我們這就走!」
櫓老人睨著白靈,半開玩笑的罵:「靈丫頭,放心了吧?」
「謝謝櫓爺爺,小靈一定努力練功。」白靈可是死心塌地。
「好啦。」櫓老人從懷中取出一條布巾,向著白壘招招手說:「小子上來。」
上哪裡?白壘一楞,只見櫓老人瞪眼罵:「你小子難道還跑的動?」
白壘這才會意,再致歉了兩句之後才爬上櫓老人的背,在白靈幫忙下緊緊繫住
後,櫓老人二話不說,身子冉冉飄起,七轉八轉熟悉異常的向著洞道飄去。
人族軍隊的各組織中,就以天鷹傳訊站最為好找。
訓練天鷹除了必須訓練飛行的往來大致方向外,到達後還必須讓天鷹尋找適當
的目標辨認,所以天鷹站一般都會豎立起一個二十公尺以上的高架,上方朝上架起
獨有的旗幟,天鷹遠遠的望見,自然會認準了地方降落。若在戰時,旗幟有時就架
在指揮的高台上。
所以櫓老人與白壘無須任何人指引,很快的就接近了天鷹站。
這時的天鷹站與指揮中心是分開的,所以只是一個孤零零頗似瞭望臺的小高台
,鷹捨自然也在小高台上。
櫓老人與白壘這時正隱在一處房舍中,天鷹站與房舍距離不到三十公尺,可是
高台上自然也有人看守,怎樣無聲無息的上塔倒是頗費周章。
兩人觀望片刻,忽見高台上一隻天鷹迅疾飛出,向著南方大海的方向急飛,櫓
老人背上的白壘不禁焦急的低聲說:「櫓爺爺,那一定是送給東極舊部的急報。」
「別急。」櫓老人平靜的說:「只要再發一封不就結了?」
白壘心想也對,安靜下來沒再說話,過了片刻,高台上沿梯爬下一個管帶,看
來八成是隸屬「玄槍部」的。等那人離開,白壘正想說話,忽覺整個身子驀然向後
急甩,白壘一驚之下,這才發覺櫓老人已經展開了身法,有如一支箭頭般向著空中
射去。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這櫓老人背著自己還能衝上去?白壘還沒想通,櫓老人已
經射上高台,在一瞬間欺向高台上了望的一名士兵。
那名士兵忽見一個人倏忽間衝到,他連反應都來不及,才張開嘴要叫,櫓老人
左掌先出,無聲無息的掌力往前急湧,將士兵將要湧出喉頭的聲音又壓了回去,只
聽輕輕璞的一聲,士兵的臉孔驀然間扁下去,整片往後腦勺凹陷,眼鼻口耳同時向
外擠出紅紅白白的血漿,模樣煞是嚇人,正是五十年未出人間的陰爆掌。
白壘瞪大眼的時候,櫓老人已經衝入了鷹捨,只見四面二十來個丁字型的木柱
,每隔一公尺餘便是孤零零的一根,現在大約有十支木柱是空著的,而另外十來支
上方則各站著一隻圓睜兩只鷹目的天鷹,目光全部集中在兩人的身上。
白壘還是第一次這麼接近天鷹,原來天鷹這麼不怕人?正思索的時候,卻見櫓
老人四面望望開口說:「好吧,哪一種是往東極舊部的?」
白壘可傻眼了,自己怎麼知道?就在這時,白壘忽覺身前的櫓老人渾身一緊,
目光向著東南面的地板直視,白壘心知有異,屏住了氣息不敢作聲,就在這時,北
面與西面忽然各衝入一人,一柄黑色長槍與兩把青色短戈同時向著兩人急殺而來,
正是唐贛與關勝男兩人。
櫓老人都不理會兩人,他驀然往前一衝,兩掌同往東南地板轟出。
掌力未達之前,東南面地板先行破裂,一個人影隨著破碎四射的木板激射而出
,兩方力道一激,轟然一聲爆響,半空中的鷹捨四散而飛,所有的天鷹嘎然長鳴下
衝天而起,向著四面急飛。
這還得了?白壘百忙中發現剛剛那人竟是劉禮,他們原來早埋伏好了?白壘一
陣眼花撩亂,忽覺自己高高的向著青天直衝,離地面越來越遠,這又是在干麼?白
壘腦袋一陣混亂,只覺身旁忽然傳出一連串氣流爆響聲,迅疾的勁風激的自己眼睛
都難以睜開。
白壘這才知道,自己枉自以為功力已接近龍將,沒想到不只與櫓老人差著一大
段
距離,連劉禮也是遠遠不如,自身被櫓老人背著,居然弄不清他們如何打鬥?
忽然間,白壘發覺自己懷中不知何時被塞了兩團暖暖的東西,白壘在激烈的搖
晃中低頭一看,卻是兩只不知是死是活的天鷹……櫓老人居然連已經飛起的天鷹都
能抓下兩隻,他的功夫到底多高?
白壘傻不了多久,這才發覺櫓老人已經落到了地面,身旁的房舍正急急的往後
閃,四面同時傳來騷亂的聲音,似乎有許多的士兵正往這裡集中,白壘暗自慶幸,
若不是遇到櫓老人,自己豈能辦得到此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想到自己與櫓老
人、劉禮的功夫差這麼遠,白壘的自信心迅速的減少,索性閉上眼睛,不管櫓老人
要奔到哪去。
其實這也不能怪白壘,他若是站在一旁,就算看不分明也能多少感覺到一些,
但白壘卻是在櫓老人的身上,當櫓老人以極高速度移動時,白壘自然更是頭昏眼花
。
好不容易櫓老人終於停了下來,白壘這時睜眼,只見眼前是個破敗的房舍,四
面靜悄悄的絕無人聲,看來是脫離了險境。白壘才透出一股大氣,乾笑說:「櫓爺
爺……您沒事吧?」
「還好。」櫓老人將白壘緩緩的解下,極緩極緩的深吸兩口氣,這才說:「剛
剛那就是劉家老二──劉禮?」
「是。」白壘忙說:「聽說他的功夫不下於諸王。」
「是嗎?功夫確實不壞……」櫓老人揉了揉胸腹,搖搖頭說:「把天鷹塞給你
時被他趁隙打了半掌,看來要調養個幾天了。」
什麼叫打了半掌?白壘聽不懂,不過這時白壘更關心的是手中兩只天鷹的死活
,連忙低頭檢視,卻見天鷹似乎也剛從頭昏腦脹中清醒,翅膀要展不展的沒個準兒
。
「交給我。」櫓老人將天鷹接過,一面說:「你寫兩封信,分別放入這兩只天
鷹的足筒中。」
「這……這兩只是飛出海的嗎?」白壘不大相信。
「找他不知道。」櫓老人臭著臉說:「盡人事聽天命了吧!誰叫你們選擇劉家
老大的?」櫓老人與劉然、劉禮都見過一面,在印象裡,劉禮似乎比劉然強多了。
又不是我選的……白壘心裡想想嘴裡卻不敢再說,轉念一想,就算這封信不能
傳到東極舊部,至少也會傳給其他都市,也許有人願意發兵來援……而且剛剛白靈
的建議他不錯,自己也想辦法跟著蛇人,也算多點保險。
片刻不到,白壘撕下兩張白色衣襟,以懷中的炭筆寫下相同的訊息塞入足筒中
:「皇上駕崩,二皇子得知後立生叛意,計劃使東極舊部與蛇人兩敗俱傷,再以習
回河城大軍攻擊無備上岸的皇儲,圖謀篡位。」
這頓話沒頭沒尾,沒有受信人也沒有發信人,不過天鷹急報平常人無法發送,
接到信的地方一定會想辦法求證。白壘與櫓老人走出屋外,兩人同時將天鷹往上一
扔,只見天鷹雖然各飛各的,卻似乎同時向著南方飛去,看方向,往東極舊部的機
會不小,不然就是往南角城了,只希望老天保佑,這兩封信不要都傳去習回河城就
好了。
一隻天鷹向南急飛,很快的,已經掠過了東極城南方的東極河,忽然間,一個
勁急的小石破空直飛,嗤的一聲穿過了天鷹的肚腹,天鷹立即迅速的向下摔落,不
偏不倚的落到一個頭髮剛發芽的中年胖子手裡。
胖子哈哈一笑,自言自語的說:「鳥兒、鳥兒,借周廣飽腹一番如何?」正是
那個自稱來自地球的怪人──周廣。
周廣走向江邊,打算將天鷹開膛拔毛,好好享用一番,誰知走到一半,周廣忽
然一頓,發現了天鷹足部的小木筒。周廣整個臉苦了起來,打開竹筒一看,整個人
更是傻在那兒,過了片刻周廣才叫苦連天的說:「天啊,老鷹怎麼便成信鴿了?這
是什麼世界?這裡的老鷹未免太沒氣節了吧?」
周廣將信收回足筒,皺著眉頭將天鷹拔毛剖腹,洗淨之後,周廣兩手一合,回
頭向著南岸走去。
很快的,周廣走到岸邊一個奇怪的長形物體旁,轉身一屁股坐下,那東西長三
公尺、寬一公尺半,週身渾圓,一頭較尖一頭較鈍,彷彿一個拉長了的胖水滴,整
體還泛出青綠色的金屬光澤;現在尖的那端似乎有些受損,一看就知道不是天然的
東西。
沒片刻,天鷹便緩緩的冒出熱騰騰的香氣,向下滴著黃澄澄的油水,周廣見火
候足夠,三口兩口將天鷹吞入腹中,忽然自言自語的念了一遍足筒裡的文字,跟著
輕輕拍打屁股下的長形物體說:「喂,卓卡!你覺得該怎麼辦?我們說不定誤了人
家的事了,而且事情好像不小。」
「不是我們。」那個叫做卓卡的長形物體居然會說話:「是你誤了別人的事。
」
周廣一臉無辜的說:「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東西是信鴿?」
「那就不管了。」卓卡說:「裝作沒發生這件事不就得了?」
周廣無話可說,悶悶的扔掉鷹骨,隨手抓起一塊石頭,運勁搓揉片刻後變成一
小塊光亮的小金屬團,撫在長形物體的前端,一面喃喃的念:「這是什麼爛地方,
作個元素轉換要費這麼大勁?」
金屬團居然緩緩的融入卓卡中,卓卡跟著發聲說:「我還是建議你找金屬礦轉
換。」
周廣似乎不大喜歡這個提議,哼了一聲沒說話。
「周廣。」卓卡又說話了:「我弄個幾隻腳你覺得怎麼樣?」
周廣瞪大眼,啼笑皆非的說:「你在胡說什麼?」
「反正飛不動了。」卓卡說:「能走也不錯。」
「哈哈哈……」周廣大笑起來,喘著氣說:「好啊,容易長出來嗎?」
「大不了花點時間吧?」卓卡說。
周廣笑沒兩下,忽然又住了口收起笑容,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只歎了一口氣
說:「隨便啦……」一面繼續抓起石頭處理。
卓卡沉默片刻,忽然叉出聲緩緩說:「若是實在放心不下,就走一趟吧。」
「他媽的!」周廣遲疑半晌,驀然扔掉石頭惡狠狠的大聲說:「老子以後再也
不吃鳥了!」接著將叫做卓卡的長形物體扛在肩上,以極快的速度向南邊的山林冉
冉飛掠。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八日。
白浪這幾天為了劉芳華打的啞謎困惑不已。什麼事情是自己該去澄清的?想不
透的白浪一個人悶在艙中不肯出門,也沒什麼人來煩他。
出海已經七日,除了四日前東極城曾傳來訊息,一直沒有其他消息,蛇人未免
太有耐性,居然還沒逃出東極城?
白浪思緒轉到東極舊部,這些軍隊無論是劉芳華或自己,暫時都有些格格不入
的感覺,但他們本來就與皇儲相熟,這時由皇儲率領也正是適得其所,運行指揮似
乎也較為順當。
白浪暗暗思忖,畢竟還是要有自己的子弟兵,不然日後大事難成。
現在白氏一族就有三百餘人,而且都是功夫高強的貴族,若是以他們為骨幹,
至少能編製一批二萬到五萬人的精銳部隊,但這樣畢竟不夠,想要一統人族,至少
也要有近十萬到二十萬的大軍,所以除了這批骨幹外,還需要多吸收外來的人才。
現在人族的重要人物,身在都城的便是左、右督國王與兩大朝奉,除了左督國
王陳康外,其他三人都姓劉,與「天定皇」劉伯偉都有密切的關係。次一級的便是
「左相」陸為才以及「右相」徐夢凡,這兩人功力並不甚高,但卻極受「天定皇」
劉伯偉的賞識,想吸收並不容易。
都城之外,除已歿的「東極王」外,南北兩大軍區便是南角城與習回河城。南
角城軍力只有數萬,但「南角王」徐靖聲威素著、功夫高強,是威鎮天南的一方霸
主,而習回河王徐苞功力卻是諸王中較不高明的,也許是因為習回河城擁有十萬以
上的兵馬,找個功力較低的人當習回河王比較安全?
不過北面也不是沒有高手,北疆北域城、刀輪城、宿月城三城之首──「北域
王」劉群池,白浪可是印象深刻,當年白浪便是被他一掌打入蛙鯨的肚子裡,此人
對白家一向趕盡殺絕,想與他建立交情可謂緣木求魚,算來算去,只有南角城有點
希望。
這也是當年白浪南投南角城的原因,現在與南角城小王爺徐定疆也建立了關係
,日後也許會更有突破……「浪大哥。」門外忽傳來白玫的聲音。
「小玫嗎?」白浪打開門,見到不只白玟,還有白炰旭、白彤、白廣、白敏,
五人同時站在門外,白浪有些意外的說:「呃……師父,您也來了?」為了避人耳
目,除非十分安全,眾人都以虛構的關係稱呼。
「白浪。」白炰旭點點頭說:「我們商議商議。」一面跨步走入屋中。
白浪除了與白玫、白敏較熟外,與其他人一直有些陌生,就算對白浪一直十分
有禮的白廣也一樣,所以眾人若是有什麼決議,一般都由白玫告知白浪,沒想到今
日白炰旭居然親自到訪,看來事情不小。
眾人魚貫入屋,白敏卻不進房,只見他嘻嘻一笑,將門關了起來,看來是在門
外把風,眾人說話也可以放心一點。
五人坐定後,白炰旭首先低聲說:「白浪,我們這次十分順利的混入劉賊的部
隊中,一切多虧你了。」
「這是應該的。」白浪知道這句話不是重點,略過便罷。
「我們應該商量下一步了。」白炰旭接著說:「等東極城戰役結束,我將離開
此處。」
白浪有些意外,詫異的說:「您要離開?」劉然不是想招攬白炰旭組什麼幻萃
閣嗎?
白廣接口說:「浪大哥,我先向您說聲抱歉。等大伯離開後,我們將分成幾組
,分別想辦法投效各個不同的勢力,到時候可能有得罪的地方,您可不要見怪。」
有得罪的地方?這話越說越玄了,白浪搖頭說:「我不明白。」
媚骨天生的白玟柔聲微笑說:「剛剛我們商議過,要滅劉氏皇族,一是製造人
族內亂、二是增加自己的權力,兩項缺一不可,所以等東極戰役一結束,我們便應
針對北疆、南疆、東極、都城四個方向來著手。」
「願聞其詳。」白浪點頭說。
「白浪。」白炰旭忽然說:「你應盡全力追求劉家丫頭。」
什麼?白浪渾身一震,只聽白炰旭說:「我等是以貴族的身份混入劉賊軍伍中
,想掌握大權並不容易,其中一個機會便是劉芳華。在我白家軍輔助之下,她的戰
功自能逐步提升,現在已是護國使,日後劉然即位,封王也有可能,你若是其夫婿
,豈不是立即掌握了一城的大權?老夫這幾日觀察,你大有機會。」
我大有機會嗎?白浪自己可沒什麼信心,正怔忡的時候,白玟接著微笑說:「
不過這麼一來,我們與南角城的關係似乎又會搞壞了,聽說徐小王爺是個少見的英
雄,就由我來負責好了。」
她要怎麼負責?白浪心裡一陣慄然,有些遲疑的說:「你不是與皇儲處得不錯
嗎……」
白玫皺皺鼻子,俏巧的輕笑說:「那老小子還算是個君子,最近正眼都不敢瞧
我,這件事就由廣哥負責好了。」
白廣點點頭說:「劉然其實不是做霸主的料,缺點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不過這
缺點我倒是頗喜歡,我若與他處得好,日後都城就由我負責。」
「再來是東極與北疆。」白炰旭接著說:「東極城現在一片混亂,一時也不易
復元,加上劉然日後要誰接手也不一定……說不定就是劉家丫頭,我們先不管……
至於北疆倒是個困擾。」
一直沒說話的白彤忽然冷冷的說:「我剛剛就說北疆由我來,人伯到底為何煩
惱?」
白炰旭橫了白彤一眼,有些生氣的說:「北疆共有四城,你要去哪一城?」看
來剛剛兩人為此已經爭議過了。
白彤一滯,想了想才說:「若是習回河城反叛,我自然去北域城,若是習回河
城不反,我當去習回河城。」
「廢話!」白炰旭對白彤一向不假以辭色:「習回河城若反,皇儲必定將我們
調往北疆平亂,還有什麼好去的?若是習回河城不反,與都城也不曾多和睦,你的
相貌早被唐贛等人看過,如何能得到信任?」
白彤臉脹的通紅,似乎並不心服,正想說話時,白廣適時發言:「浪大哥來自
北方,我們聽聽他的意見吧?」也衝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白浪對這些可不在行,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只覺自己腦袋中彷彿是一團漿
糊,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話:「我與北域王以及北域城的部分將領碰過面,最好不
要北上。」
「浪大哥你放心。」白玫笑著說:「三年多前你逃難時,想必衣衫不整、鬚髮
未剃,也不會與誰好好的說上一段話,日後碰面時就算有一點點懷疑,他們也絕不
敢肯定,這點可以不必擔心。」
白浪想想白玟說的也有道理,腦海也清楚了些,於是點點頭說:「其實北疆不
用多操心,若我們能掌握東極、南角、都城,北疆有我熊族的朋友牽制。」熊族一
動,北疆四城全部都被綁死,絕沒空照顧別的地方。
白炰旭似乎就在等這句話,目光一凝的說:「你有把握?」
白浪點點頭,自己與熊族少主宏侖是過命的交情,何況憑自己答應他的條件,
沒有不幫忙的理由。
「好!」白廣笑說:「到時候,若真如我們所想,掌握了東極、都城、南角三
區,我們會想辦法造成三方不合的態勢,使人族心中浮動不安,所以我們這些所謂
的師兄弟,可能必須作作戲,鬧個水火不容。」
「也因此老夫必須離開。」白炰旭說:「就像東極城底地道中的老人一樣,人
族中應該還有一些白氏族人隱藏,就由老夫去找。」
白浪這才明白白炰旭為何要走,否則到時必定被拉來作和事佬,戲不就白做了
?
而且這些日子一直沒見到白族的小皇帝──「重興皇」,看來是先藏起來了,
白炰旭也應該不大放心。
「這樣吧。」白炰旭接著說:「阿漢、阿彤、阿廣帶一百人留在都城,白浪、
小敏帶一百人跟著劉家丫頭,小玫則和阿壘帶一百人……」
「不。」白玟搖頭打岔說:「聽說徐小王爺十分精明,我可不能露出破綻,只
帶七、八個精乖的族人就好,甚至不帶……壘哥跟著浪大哥好了。」
「你真的不用別人幫忙?」白炰旭目光中露出懷疑的神色。
「大伯放心。」白玫沉吟說:「我只擔心日後徐小王爺沒能留在南角城,我的
苦心就白費了。」
「我會盡力而為。」白廣沉聲說:「最難預防的便是人事調動,就看我在皇儲
面前能不能說上幾句話了。」
「那麼小玫就一個人去。」白炰旭明快的點頭說:「若小靈三個月後順利回來
,也跟著白浪好了……聽說劉老賊這些年身體並不好,他最好早點斃命!等劉然登
基,我們的安排才有效用,習回河城、劉禮也才可能反叛,在那之前,各地方該紮
根基的就要快些。」
「還有。」白玟忽然說:「最好在我們還沒離開前,浪大哥與芳華郡主的事情
已經確定。」看來她不大放心由白浪自己努力。
白浪自己卻是更不放心,這豈非強人所難?正想辯解時,忽聽外頭傳來緊急急
合,行船備戰的號角聲,五人心裡同時一緊,蛇人終於逃出東極城南下……等這場
仗打完,新訂定的所有計劃就要開始展開,白氏一族重新揚眉吐氣的日子不遠了!
洛南平野,位於東極城北北東方千餘公里處,這裡人煙稀少,數百公里內都是
一望無際的及腰長草。沿著洛南平野中央,有條足可容納二十乘龍馬並行疾馳的寬
闊大道,將洛南平野從南到北切割成兩半,正是東極城直通南角城的「東南大道」
。
「東南大道」在洛南平野區域內的這一段,沿路十餘公里才有個十來戶人家的
小村落,兩百餘公里內,較大的城鎮只有兩處,分別是北方的「龍骨鎮」以及南方
的「五舖鎮」,兩鎮分別在洛南平野的南北入口,是洛南平野南北商貨的兩大集散
地。
「龍骨鎮」與「五舖鎮」自然是十分熱鬧,不過洛南平野中央區域的小村落卻
是十分的平靜,有時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一個經過的商旅,正常來說,北半邊的自然
去「龍骨鎮」,南半邊的自然往「五舖鎮」,會經過中間的,往往是走長途的旅人
或官兵,但一般東極與南角的交通都經由海路,也許慢了一些,卻無須受風吹雨打
外加累了自己或畜生的腿。
可是今日卻是不同,一向沉寂的洛南平野遠遠傳來轟轟而沉悶的聲音,大地似
乎也隨著那股聲音而震動著,遠遠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片軍伍向北直衝,而且所有人
全都騎乘著龍馬,在炎陽下汗流浹背的往北直奔。
隊伍領頭的一人身材雄壯、相貌堂堂、濃眉大眼,不過眉頭卻緊緊的皺在一起
,此人身著安國便服飾,斜背長劍、馬側帶槍,正是南角城小王爺──「攘外安國
使」
徐定疆。
徐定疆率領他的一萬大軍向北急趕了兩日,一小時前有如一道狂風般的掃過「
五舖鎮」,他們準備直趕到「龍骨鎮」再作歇息,目的地正是東極城。
兩日前,南角城接到了白壘那封無頭無尾的信件,原來被訓練後的天鷹有兩種
,一種是訓練好固定目標,乃地區與地區間的傳訊,一種卻是放出後會往四周數百
公里內搜尋特殊旗幟,也就是短距離軍伍間的急報方式。
櫓老人捉到的那兩只天鷹都是飛往南角城的天鷹,而非那種四面百餘公里搜尋
的天鷹,自然不會找到東極舊部的船隊,所以其中一隻雖倒霉被周廣吃了,另一隻
卻終於到了南角城,周廣倒是白擔心了一場。
南角王徐靖接到這封沒頭沒尾的信,自然產生了疑惑,於是把四名龍將以及徐
定疆、陳東立召來討論。當然,同時也終於讓徐、陳兩人知道天定皇駕崩的消息。
見了這封非制式的傳書,所有人的心裡都是一團混亂,不知當不當信。徐靖自
然可以派兵北上一探究竟,不過徐靖有個困擾,這封信若是真也就罷了,若是假,
南角城官兵未奉都城的正式命令便即北上,那可是嚴重的叛亂之罪。
按道理,若真的劉家兄弟鬩牆,徐靖本大可不管,以他南方一霸的身份來說,
無論誰當上皇帝,對他應該都只會籠絡。
不過徐靖與劉然交情不同,這時在東極舊部中的劉芳華、白浪更與徐定疆有份
特殊的情感。而且換個角度說,這封信既然已經寄到,若最後劉然獲勝,得知南角
城聞訊不作任何動作,南角城往後的日子一樣難過。
眾人討論之下只有一個辦法,一方面讓不屬南角城編製、徐定疆倉促成軍的萬
人部隊前往東極城馳援,一方面另送急報回都城探查訊息。
雖然徐定疆的功夫還是不大靈光,萬人部隊中又大多是新兵,但這時也沒別的
辦法,大軍的訓練立即中斷,在南角城的全力支援下,兵馬糧秣雷厲風行的準備妥
當,還替所有人都配上了龍馬,萬人大隊當日午間便即往北進發。
兩日後,徐定疆的急行軍已經趕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路程,到了洛南平野的中央
。
一路上,徐定疆的情緒並不大好。直到兩日前離開南角城,身負重傷陷入昏迷
的玳香依然沒能清醒,後來仔細的勘驗下,這才發覺蛇人齒部可分泌極微量的腐蝕
酸液,只要大約十日,便能將鐵麻索揉合金剛柱所造的囚籠蝕斷,所以玳香的受傷
可說是徐定疆的大意而造成。徐定疆想及此事,心裡便一陣陣的懊悔,玳香為了自
己而奮不顧身,自己要如何才能報答的了?
除了玳香的事,東極城的狀況也令徐定疆十分擔憂。訊息該是十三月十四日傳
出的,南角城十六日收到,自己最快也要二十二日左右才能趕到,到時究竟來不來
的及?自己還見不見的到劉芳華與白浪?
一直緊跟在徐定疆身旁策馬狂馳的陳東立心裡卻是轉著另一件事。若「神山衛
國使」劉禮叛變,習回河城定然脫不了關係,自己外公在北域城,父母在刀輪城,
若北疆已經掀起了戰火,他們是否會無恙?
一旁緊跟徐定疆的趙才也是滿肚子氣。徐定疆這傢伙可是要操死人?當時明明
命令部隊五日內熟悉基本陣勢、攻防要訣,結果也沒驗收,第五天的中午便集合部
隊往北衝,也不說說要去幹什麼?轉眼已經跑了兩天。莫非大夥兒要趕去東極城?
東極城不是在打仗嗎?難道徐瘋子打算把這群新兵送入戰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三人各懷心事時,忽然目光同時集中在前方,遠遠平野的界線處出現了一個小
點,很快的,小點逐漸地變大,看的越來越清晰,隨著距離的接近,徐定疆已經看
出那是個人,他肩上似乎扛著什麼大東西,怎麼能跑的這麼快?
隨著距離又近了些,徐定疆慢慢地看清楚,那人看起來跑的不快,可是實際的
速度卻是十分快速,轉眼間,距離大軍已經不到數公里。
徐定疆有些愣住了,策馬的動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身後的部隊自然也逐漸
的緩慢,直到停止。
部隊完全停止時,那人已經閃到了大隊的前方,在一剎那間穩穩的站直了身子
,只見那是個中年胖子,肥肥的脖子上頂著一個胖腦袋,腦袋上發須皆存,就是短
了些,彷彿不久前才剃了光頭,肩上的怪東西看來像是一大塊金屬,那有多重啊?
這人居然背著跑?
此人正是周廣,肩上背的自然是會說話的怪物──卓卡。周廣吃了天鷹後心裡
不安,往南急趕想把訊息送達,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這麼一大票軍隊,周廣也不怕
,站在五公尺外,沖著領頭的徐定疆便叫:「喂!南角城還有多遠?」
「千多公里……」徐定疆怔怔的問:「您要去南角城?」
「嗯。」周廣點點頭,轉頭正要走,想了想又說:「聽說這一路上只有南角城
會收那個……什麼來著?……對了,天鷹!只有南角城會收天鷹對不對?」
徐定疆心裡一驚,急忙的下馬往前走說:「閣下為何問及天鷹?」
周廣望了望徐定疆,轉轉眼珠說:「我要向收天鷹的人說一個消息。」
徐定疆更緊張了,莫非事情有關東極城?徐定疆忙說:「在下乃南角王之子徐
定疆,天鷹抵達南角城必由南角王先閱,閣下的訊息可否告知在下?」
「你是南角王的兒子?」周廣望望周圍的人,看大家都一臉正經的模樣,周廣
信了八成,思忖了一下才說:「這裡有封信,借你看看,看是不是送到南角城的?
」一面從懷中取出了那個從天鷹腳下取來的足筒。
徐定疆一看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這時也沒空細問,忙將足筒接過,打開一看
,發現與兩日前傳來南角城的急報相同。
徐定疆心裡一肚子疑問,忍不住說:「閣下如何得到此信的?」
「這……三、四天前在那條大河旁『取』到的……」周廣搔了搔頭,不大好意
思說清楚,轉過話題說:「你先告訴我,這是不是送到南角城的?」
徐定疆越看此人越怪,大河?莫非是東極河?從東極河背著這大東西趕來只花
了三、四天?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想到這,徐定疆不禁愣住了,這人倒底是何方神
聖?
熾天使書城
【第四十章 急兵東援】
徐定疆打量周廣片刻,忽然想起,此人莫非原本打算把這封訊息送去南角城?
徐定疆點點頭說:「不錯,不過我們已經收到了一封一樣的,我們便是為了此事往
北急趕的。」
周廣雙目圓睜,大叫了一聲:「另外還有一封?那我豈不是白趕了?真他……
」
「閣下來自何方?」徐定疆心裡的問題一大堆。
周廣似乎已經不耐煩回答這種問題,搖頭說:「別問了……」
周廣說到一半,肩上的卓卡忽然出聲:「周廣,向他們借點鐵。」
「對了。」周廣望過去見到一大排亮晃晃的兵器,興奮的對徐定疆說:「南角
王的兒子,要點鐵成不成?」
那東西居然會說話?莫非裡面還有人?徐定疆唬了一跳,對周廣的好奇心揚起
,點頭說:「當然可以,不過閣下可以與我們同行一陣子嗎,在下還有許多問題想
請教。」
「當然沒問題!」周廣笑嘻嘻的說:「一道走就一道走……晤,南角王的兒子
,先給我把刀或劍什麼的好嗎?」
徐定疆回頭對趙才說:「拿把劍來,還有,牽匹龍馬來。」隊伍中自有預備來
替換用的龍馬。
趙才看周廣實在不順眼,這人比徐定疆還瘋?怎麼「南角王的兒子」叫個不停
?
自己雖然心裡叫他徐瘋子,但也不能叫出口啊?
趙才隨手從身旁的小兵身上取過一把劍,皺眉遞過去說:「你該稱呼這位為小
王爺。」一面招呼人牽馬過來。
「小王爺?明白了……呵呵……我不用馬了。」周廣取過劍笑著說:「用走的
就成了。」
徐定疆知道此人走的自然不會比龍馬慢,而且加上那人肩上的怪東西,龍馬說
不定也受不了,於是也不勉強,當即下令隊伍重新向前疾馳。
當隊伍全速奔馳的時候,只見周廣輕鬆的大步跟在徐定疆身旁,一面笑呵呵的
單手將長劍揉捏成一團廢鐵,向上壓到卓卡的前端,一面說:「你人不錯嘛,功夫
好像也不錯。」
徐定疆被問到痛處,有些無奈的說:「您謬讚了。」
「我不是開玩笑。」周廣點頭認真的說:「這麼年輕就有一身好功夫,實在不
簡單。」
徐定疆想起自己的功夫就頭痛,一面疾馳一面搖頭說:「不知該如何稱呼?」
「周廣。」周廣快捷的回答。
「周大叔。」徐定疆望著卓卡說:「裡面那位呢?」
周廣一楞,片刻後才知道徐定疆在問什麼,他呵呵直笑說:「裡面沒人了,這
東西叫卓卡,他自己會說話。」
徐定疆這可傻眼了,裡面沒人?這東西自己會說話?
這時卓卡適時的發聲:「您好,我是卓卡。」
「好,您好……」徐定疆不知該從何問起,頓了頓才說:「周大叔,這位……
不是人?」
「說了你也不明白。」周廣笑說:「小王爺,我請教你一個問題,你們來這個
星球多久了?」
徐定疆瞪大雙眼,星球是啥?
「不明白?」周廣搔搔頭說:「你們總有歷史吧?」
「當然。」徐定疆說。
「多久了?」周廣說:「現在是什麼年代?」
「現在是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八日。」徐定疆好奇心更大了,這人是野
人?白浪雖說來自荒野,也沒這人這麼「出世」。
「一千兩百多年?」周廣似乎也愣住了,他渾然不解的說:「怎麼可能這麼久
了?更早呢?」
徐定疆不明白為什麼不可能,微笑說:「故老傳說,紀元前,牧固圖大陸本為
一片荒涼原始之地,妖魔聚集肆虐,當時宇內產生了八族仙人,與妖魔鬥法,後來
八仙獲勝,部分的仙人為了避免妖魔重聚,於是有的繼續追擊妖魔,有的留在此處
繁衍生子,一代代的傳下後,演變成如今的六族,仙人大勝妖魔的那一日,便是紀
元的開始。」
這下輪到周廣瞪大眼睛了,他傻傻的說:「宇內產生八族,那八族?」
徐定疆有問有答:「人族、木族、翼雲族、鱗身族、熊族、海吐族、剛族、優
各族。」
「沒聽說過。」周廣猛搖腦袋說:「看來我真的來錯地方了。」
「大叔本想去那兒?」徐定疆莫名其妙的問。
「我在月球……」周廣說到一半,搖頭說:「反正是來錯了,喂!你們這裡可
是宇宙大陷阱,若我不是乘卓卡來,老早摔死了……啊呀,之前若有人來豈不是也
摔死了?」
陳東立在一旁聽的猛搖頭,沒想到徐定疆與瘋言瘋語對答的功夫比自己強這麼
多?他忍不住說:「周大叔,您說的話我實在聽不懂。」
「你們當然聽不懂。」周廣歎口氣說:「看來我他出不去了……對了,你們的
仙人祖宗是打那兒來的?」
「誰知道?」陳東立莞爾的說:「那是神話,誰會去追究?」
周廣搖搖頭不再說話,專心的撫弄著肩上的卓卡,沒多久,那柄長劍已經完全
融合在卓卡的前端,而卓卡的前端似乎也更尖挺了些。
周廣似乎十分高興,對徐定疆又說:「小王爺,能不能再來一把?」
也不能這麼無止無休的供應吧?徐定疆皺眉說:「周大叔,您到底要幾把劍?
還是金屬就可以?」
「鐵塊更好。」周廣笑嘻嘻的說:「差不多再十來公斤就成了。」
「不成。」卓卡又說話了:「我還要長腳,總共需要九十七公斤半。」
這傢伙還會長腳?近百公斤要耗掉多少的刀劍?徐定疆搖頭說:「這樣吧,再
過一會兒到了『龍骨鎮』,我想辦法去找些鐵材給兩位用。」
周廣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好的人,連忙笑嘻嘻的說:「多謝小王爺,我會報答你
的。」
徐定疆心念一動,微笑說:「周大叔可有其他的要事?」
「沒事啊……嗯?」周廣卻也頗精明,他眼珠一轉,笑呵呵的說:「當官免談
,其他好商量。」
聰明!徐定疆當機立斷的說:「那就甭當官,周大叔,以與我交個朋友,在軍
伍中幫幫忙嗎?」
周廣似乎還是不大願意,不過看在那九十七公斤鐵材的份上,周廣搔搔頭笑說
:「幫幫忙可以,可是咱們先說好,若是你幹的事情我看不順眼,咱們朋友可做不
長。
」
「一言為定。」徐定疆也笑了起來:「到了『龍骨鎮』還要與大叔好好聊聊,
了解一下大叔什麼事情會看不順眼。」
「有意思。」周廣笑了起來:「對了,你們趕這麼急就是去救人的是不是?你
們的倒霉皇儲我可見過。」周廣見到劉然時劉然剛出困,十分的狼狽,現在又傳來
他被叛軍覬覦的消息,難怪周廣稱他為「倒霉皇儲」。
徐定疆又是一陣意外,周廣見過皇儲?至於為什麼稱之為「倒霉皇儲」徐定疆
可不知道了。徐定疆略過此事,湊過去低聲說:「周大叔,我們正是去救皇儲,這
件事請先別張揚。」
「我懂。」周廣見徐定疆不瞞自己,似乎頗為開心,哈哈笑說:「那老小子倒
是臭屁多了,看來你是不能不救?」
「不能不救。」徐定疆點點頭作了個鬼臉,一時間,兩人都覺得對方頗為投契
,對視片刻驀然同時笑了起來,似乎這個朋友可以做的頗長。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十九日昨日劉然大軍得到東極城那面傳來的訊息
,蛇人本來一直不願出城,但在習回合城援軍以及都城援軍的合力圍逼下,蛇人僵
持了七日後終於自西鳴坊撤退,這數日中,人族損失了近萬部隊,蛇人都死傷眾多
,順利逃出的大約只有兩千餘人。
這次的目的不在盡殲蛇族,只希望能讓逃走的蛇人受到更多的損害,所以這其
實是個輕鬆的工作,當然,能讓蛇人受損多少也考驗著將領的智慧。
獲得這個消息後,劉然針對訊息作出了指示,部隊等敵軍通過時,從後追擊敵
軍的後隊,這時的蛇人一心只想逃回蛇族,一定無心應戰,兩萬餘人的艦隊咬著兩
千蛇人屁股打,應該是立於不敗之地。
東極舊部停留的地方,是東極城南方近百公里一個礁石處處的海域,這裡的礁
石嶙峋,形狀怪奇,高低差異極大,因地形的關係,浪潮湧至此處,使得漩流急浪
毫無規律的奔騰,所有的船隻經過此處時都會往外繞開。
艦隊自然也不敢深入,只藉著這附近幾處較大的礁石隱身,等蛇人撤退時再現
身。
在四面巨浪翻騰下,每艘足可搭乘兩千餘人的人族軍艦彷彿玩具一般在海上晃
動,首度搭船出海的劉芳華可並不好受,若非她的功力不弱,這時只怕已經站不直
身子了。
一樣在艙面上,在東極城待了十數年的劉然可不把海浪當一回事,她見女兒劉
芳華臉色不大好看,忍不住呵呵笑說:「芳華,你還好吧?」
「還好。」劉芳華深吸一口氣。其實她還沒到受不了程度,只不過首度見識大
海之威,臉色自然好看不到那兒去。
「你們倒是頗習慣。」劉然轉頭望著身旁的白彤、白廣、白漢以及白玟笑著說
:「曾出過海嗎?」
「啟稟皇儲,當年師父曾帶我們出海過幾次。」白廣微笑說,事實上他們的基
地便是在海外,對於風浪早不陌生。
「難怪。」劉然點點頭,欣賞的看著四人。
這時為了進攻順利,也為了日後的計劃,白家一族暫時已經分配成兩組。白浪
、白敏、白炰旭在另一艘戰艦上,至於倪惕則又在另一艘船上,白浪直接掌握的戰
艦共有四艘,自然是南蘇、唐靈、孟啟、楊失等四人所分頭帶領的艦隊。除了這七
艘船之外,還有五艘船艦也各乘載了兩千官兵,一艘由皇儲直接率領,四艘聽從倪
惕的指揮。
劉芳華望著面不改色的白玫,有些佩服的說:「小玫,沒想到包老前輩居然也
帶你們出海過。」
「郡主姊姊。」白玫忽然詫異的輕笑說:「您不是該與浪大哥同一艘船的嗎?
」
劉芳華一怔,白玟這話說的沒錯,按照編製,白浪這時是直隸於劉芳華之下,
劉芳華本應與他同船;但劉芳華留在此船卻是劉然親口交代的,劉芳華想及此點,
有些意外的望向自己父親,但這時劉然卻轉過目光往北望,似乎沒聽到這句問話。
劉芳華反而有些不快,她知道父親功力已經恢復,白玟的聲音又不是特別低,
父親不可能聽不見,這是什麼意思?
白玫見狀,轉個話題又說:「郡主姊姊,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劉芳華這時沒來由的感到些許焦躁,有些怕聽白玟的下一句話,她濃黑的雙眉
微微皺起,低聲說:「什麼?」
那知白玫卻說:「若『神山衛國使』傳來的消息不確,我們豈不是會吃虧?」
劉芳華沒想到白玟提的是這件事,劉芳華一怔說:「軍情重大,二叔該不會傳
來錯誤的訊息。」
「總有可能會有誤差吧?」白玫甜笑著問。
劉芳華有些不耐煩的間:「你指的是……?」
白玟輕搖臻首的說:「若是蛇族其實尚存三千人,『神山衛國使』錯估成兩千
也並不離譜,不過對我們來說,那勝敗可是大不相同。」
「也有可能只有千餘人。」劉然終於忍不住轉身,沉聲說:「我知道,你們總
是擔心二弟不忠,其實在我看來,這是杞人憂天,二弟與我雖然不常見面,但兄弟
情感血濃於水,我相信他。」
白廣適時的接話:「啟稟皇儲,就算衛國使並無異志,小玫說的確實不可不防
,若是敵軍尚餘三千,我們可不能冒然從事。」
「這是當然的。」劉然露出釋然的表情說:「若是敵勢過強,我們就隱藏於此
不就得了?」
白廣與白玟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意外,原來劉然的個性不只迂腐,還有
些善變,這個決定,當時並沒有告知其他的艦隊,這可是一個不小的錯誤,若是有
人不慎出擊,豈不是誤了大事?可見劉然當時根本沒想到這件事,但他聽兩人提起
後,卻以這種方式回答,也不命令旗號兵傳令,可見他也沒有承認錯誤、彌補錯誤
的擔當,讓此人當劉氏一族的皇帝,對白家來說倒是不錯,可是會不會因此鬥不過
劉禮卻是難說。
劉芳華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有些奇怪的開口說:「爹,是不是要通令眾人…
…」
「不用了。」劉然揚起頭說:「這點都想不到的話,那是他們能力不夠。」
這話更怪了,無論將領能力夠不夠,怎樣也不能拿數萬人的生命開玩笑,可是
劉然既然這麼說了,誰也不好說話。
劉然並沒打算停口,望望海天交界處說:「當年隨父皇起事,雖然在短短的兩
個月間天下便即一統,不過各地仍有零星的叛亂與白家餘孽聚眾作亂,我們兄弟四
處征討,二弟的功績確實遠勝於我。當年我便向父皇提過由二弟繼承皇儲之位,不
過達爺爺、莽爺爺不知為何不大喜歡二弟,加上二弟又一直謙辭,我後來才順利成
為皇儲,所以許多事情是有來由的,我並不是盲目的信任二弟。」
劉芳華知道,所謂的達、莽兩人便是現在朝中的兩大朝奉,也就是督促與訓練
皇族武藝的兩位老公公,只不過她倒不知道他們與劉禮不合。
白廣與白玟心裡卻是暗歎了一口氣,經過了五十年,人心豈會沒有變化?何況
就算有信心也該稍作防備,若劉然是因忘記做防備而將自己的行動合理化,那可是
大大的荒唐;可是這時與劉然才剛開始相處,有些話還不好多說,白廣只好把話吞
回,暫不發言,反正若這場變故能撐過去,這個皇帝可以成為白氏最喜歡的昏君。
創傷初癒的白漢驀然開口:「來了!」
所有人同時抬頭,只見礁石頂端埋伏了望的旗手向著下方揮舞著旗幟,所有人
都知道,這是蛇人出現在水平面的信號,再過一會兒,那兒就會傳來蛇人的船艦數
目以及距離,也就是戰爭即將開始的前聲。
礁石上的哨兵過了好一陣子才又開始揮動旗號,旗號一面揮,白浪身旁的白敏
一面開心的把旗號內容報出:「二十艘中型船……每五艘成一組……每組間隔兩公
里……約需三小時。」他不久前才學會辨識旗號內容,十分有興趣。
「三小時候就到了……」白浪心裡想著,按著先前的計劃,除了劉然那兩艘軍
艦外,所有的船艦分兩麵包夾蛇族的尾端,只追擊、不拚死,能殺多少就殺多少,
這次的任務應該不難。
「二十艘。」白敏笑嘻嘻的算數說:「一艘一百條蛇人,什麼時候迎出去?」
「不可大意。」白炰旭沉著臉說:「我們等中軍艦傳來號令再行動。」
白浪點點頭同意,轉頭對白敏說:「小敏,傳令下去,要四位管帶等我號令,
我們動了才動,不然不准隨便出擊。」
「好,我來!」白敏開心的一躍,跳上船頂號兵的位置,搶過旗號比了起來。
白浪望著躍躍欲試的白敏,想起上次應付蛇族高手速比忽大公時的狼狽模樣,
莫非自己的破天真氣是有什麼缺陷嗎?
白浪這時身體已經完全復元,可是依然沒把握能對付的了那蛇族高手,心念一
轉,向白炰旭說:「師父,我養一養氣。」
白炰旭頗為意外,什麼時候不練功,這時候練?但仍點點頭說:「也好,別練
過了頭。」
白浪點點頭,就這麼閉眼站著,緩慢的吐納起來。
「我也來養養氣。」白敏剛落回艙面,見狀有樣學樣的閉起眼睛。
「小敏!你別胡鬧了。」白炰旭皺眉說:「你的功力末至,現在定不下來的,
最多只是調調氣。」船可是不停的晃動,想定談何容易?
白敏眨眨眼,發覺白炰旭說的不錯,他聳聳肩,放棄了養氣,楞楞的望著前方
黑色的礁石發呆,不知自己該做什麼。
白浪定下心來,慢慢的,四面的海濤浪湧聲似乎都逐漸離自己遠去,耳邊雖隱
隱傳來白敏與白炰旭的對話,但也似乎很遠很遠,與自己彷彿沒有關係,也不會因
此讓心念稍有動搖。
這是最初步的靜定,雖說不上修練,卻能適當的恢復精神與體力,也能略為運
行真氣,在各個經脈彙集處稍作溫養時亦能有少許的長進,若這時有人呼喚,也能
隨時出定,是最安全而效用最低的定靜狀態,有時就稱養氣。
白浪內息在體內運行了幾周天,舒暢是舒暢了,也沒有任何一絲不對勁的感覺
,但白浪平靜的心裡卻微微起了一絲疑惑。自己依著家傳的破天功法修練,現在功
力足夠,持續力卻輸於人,這是為什麼?
白炰旭在旁看著白浪,心裡卻也有些疑惑,經過這幾天,他早已注意到白浪的
內力不弱於自己,但為什麼還是執著於體內循環呢?為什麼不開始嘗試換成氣通天
地的聚息方式?白炰旭這兩天一直想問,但白浪與他從小看大的白彤等人畢竟不同
,白炰旭對白浪總還有一些戒心,也不夠親近,所以一直隱忍未說。
白浪卻一直沒想到,原來他學的破天真氣還有一段變化,如今的白浪依著以前
的方式怎麼修練,除了逐漸的增厚內息外並沒有其他的功效。
對白浪來說,他的唯一方法便是依著修練的方式逐步累積內息,可是這是一條
漫長的路,也與白浪所見的高手不同,比如白炰旭、白離亂、徐靖、劉然、劉禮等
白浪見過的高手,他們的內力固然有高有低,但一眼望去,總有股與宇宙大地融合
為一的感覺,若與這種人為敵,總容易產生一股難以對敵的感覺,就連那個蛇族高
手速比忽也是一樣。
白浪自己知道,他因為累積了數名白家人的內力,才會超越一般的修練速度,
擁有一身少見的內力,但到底少了什麼?一定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若遇上這樣
的敵手,自己應該怎麼應對?
白浪想起當時見到洞底老人所用的功夫──「陰爆掌」,那種功夫殺傷力極大
,除了勁力陰柔中含有外爆的特點外,最重要的就是一掌擊出之浩大難御,當這樣
的勁力湧來時,除了以命搏命外,似乎並沒有其他更好的方式。自己現在的後續能
力雖然有些不足,但論到體內的內息卻並不輸人,若是能有這樣的招數,豈不是能
與對方很快的一決?正所謂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可是「陰爆掌」自己可不會,而且那是白族皇氏單傳的功夫,雖不知那老人是
如何學會的,但他也不見得願意教自己。
白浪思忖良久,心裡一個發狠,難道自己就想不出來?趁著這數小時的空閒,
白浪開始潛心的思索起自己現在的一身功夫。
白浪的功夫其實並不複雜,他除了熟練的「破天劍法」、不大在行的「天玄掌
法」外,就是靠著熊族心法衍生而出的一套爪法。這套爪法在熊族並不是最強的功
夫,不過卻是白浪所知唯一適合人族使用的武技,在白浪與熊族少主宏侖研究下發
覺,人族使用甚至比熊族本身施出還有威力,至於施用的招數,卻是白浪參酌「破
天劍法」
以及「天玄掌法」,去繁取直、耗費數年融合而成。
怎樣才能更有威力?若是出手的威力能更大,甚至是集全身的勁力一搏,那就
無須留下多少內勁,也不用擔心對方勁力恢復的速度比自己快了。現在的爪功必須
與敵人接觸才有作用,若是將勁力外發呢?還是在爪端集中更多的力道?
勁力外發,鋒銳度、破壞力會變低,更有難以避免的勁力消散情形;爪端集中
力道,卻有不易集勁的缺點,不容易練到意動功隨。白浪現在想到的兩個方向,就
算是成功了,固然能增加殺傷力,卻也未必能有一招決生死的威力。
無論如何,試試無妨,白浪於是將勁力緩緩運及指端,慢慢的,指端的勁力越
來越豐厚,白浪的指掌間也慢慢發出淡淡的青色光華,這是破天真氣催到顛峰的狀
態,現在白浪的一雙手,可以破牆穿石、斷鐵折金。
可是這還不夠,白浪繼續催運著真氣,一面迫緊內力集中,一面阻止著無路可
去的逆向反竄,又要忍受著指端接近爆裂的感覺,避免內力從指端竄出,這可不是
件容易的事情。
白浪撐了好一會,指端內力直累積到原來極限的一倍,終於覺得自己已經駕馭
不了,於是一緩內力的催動,暫時穩住現狀。
白炰旭一直冷眼旁觀,他一見白浪指端的青光,自然知道白浪運足了真氣,但
他卻不知道白浪想做什麼?
慢慢的,他見白浪指端的青光越來越烈,雖然日光依然耀眼,白浪指端的光華
卻不為之遜色,白炰旭心裡不禁有些擔心,白浪的破天真氣固然精純,但也未免太
過明顯,若他常常遇到須全力應付的對手,難保沒有人會懷疑他的功夫由來。
對白炰旭而言,在他近百年的粹練下,早能在與敵人接觸的那一剎那才提足了
勁力,這樣雖然並沒能省下多少力,卻更能隱蔽自己的功力,但以白浪的歲數來說
,這方面的運用經驗難免有些不如。
白敏卻是看了挺有趣,他運足了勁力也能泛出淡淡青光,不過持續並不久,現
在他眼見白浪不但光華強盛而且持續了極久,他更是羨慕,自己實在差白浪太遠了
,幾個兄長也一樣遠遠不及,滿心崇敬的白敏又轉頭望著黑色礁石上的旗號兵,看
看有沒有新的消息。
就這樣過了好一陣子,白敏忽然聽到幾個艙面上的士兵傳來輕聲的驚呼,白敏
一回頭,卻見到了他無法想像的事情,只見白浪的雙手正緩緩往兩方攤開,那片由
掌指尖泛出的青光竟逐漸的擴張,彷彿一雙青色的大手,正變的越來越大。
這太離譜了!白炰旭看了十分意外,若是有人將此事通報上去,白浪不受懷疑
也難,白炰旭連忙叫:「白浪……白浪!」
白浪卻恍如未覺,只見那雙手已慢慢的擴張到近兩公尺,在那雙大手上,十根
手指的尖端逐漸的削尖,彷彿有點不似人族的手掌,似乎有十隻極尖銳的指甲,在
最尖端,也許是距離實際的手掌最遠,那裡的青色光華逐漸的淡薄,竟似若有若無
,又過了一陣子,那只青色的手掌似乎正緩緩的擺動著,仔細看過去,其實是白浪
的雙手在緩慢的震動,而牽連到氣勁凝成的雙掌。
白炰旭實在想不出來,白浪這是在做什麼?正懷疑的時候,忽見那雙青色手掌
又開始轉變,指端的部分逐漸明顯,指末、掌肉部分的青光卻是越來越淡,這就有
些不合邏輯了。當艙面上所有士兵正望著盤坐的白浪發傻時,前方的旗號兵卻傳來
蛇族船隊即將經過的訊息。
十二艘船,每艘船都注意到了這個訊息,只有白浪那艘毫無所知,每個在艙面
上的人目光都集中在白浪的那雙怪手上,慢慢的,四周的船隊開始動了起來,白炰
旭這才猛然發覺,四面一望,只見上方礁石正打著訊號,倪惕的五艘船已經開始揚
帆向外行駛,其他尚未移動的船隊正向著自己這艘船急打訊號。
白炰旭可沒興趣學旗號,他連忙回頭叫:「小敏!」
白敏愕然抬頭,見到白炰旭的目光才四面一望,隨即緊張的說:「糟了,已經
過了十艘船,應該開始了!」
「白浪!」白炰旭又叫了一聲。
白浪依然沒有動靜,白炰旭焦急的說:「小敏,他們說什麼?」
白敏東望望、西望望,緊張的回過頭來說:「皇儲那裡要我們出動,幾個管帶
都在問為什麼還沒發動。」
「當然出動!」白炰旭忙說:「不過我們現在不能動,讓他們四條船先出去。
」
「剛剛說了我們動他們再動。」白敏慌張的說:「他們只等我們移動。」
「不能改嗎?」白炰旭急著說:「要他們立即出動就好了。」
「包老前輩,這是沒用的……」旁邊一名校騎說:「他們見到白龍將坐著沒動
,想也知道不是龍將發的命令。」
白炰旭沒輒,轉頭大聲說:「把狀況稟知皇儲,請他下令。」
白敏等人忙成一團,發令的發令,傳訊的傳訊,白炰旭轉頭一望,倪惕的船隊
剛駛過了礁石島,正一艘般的逐漸消失在視線內。
劉然那兒也是一團混亂,沒想到白浪竟會在這時候忽然練起功夫,劉然猛然站
起大聲說:「練什麼功夫!包老不是在那兒嗎?」
白彤與白廣等人臉色都是微變,劉然說的沒錯,白炰旭名義上是白浪的師父,
發生這樣的事情白炰旭難辭其咎。
劉芳華也不知道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她仍是白浪等五艘船的領導者,她
立即說:「爹,我來下令南蘇他們出動。」
「不用了!」劉然似乎十分不滿,他猛然站起說:「我們兩艘船出動!就讓他
們待著。」
「爹?」劉芳華不明白劉然的意思。
「不過少殺一些蛇人。」劉然大聲說:「但這件事白浪要負全部的責任!」隨
即轉身發令,命令自己的兩艘船緊隨著倪惕的船投入戰場。
這似乎有些意氣用事,眾人都傻眼,但劉然既然下了令,船艦自然出動。
轉過黑礁巖,倪惕的船隊已經與蛇人的後隊纏在一起,蛇人的船隻大小大約是
人族船艦的一半,人族不斷的向下射箭,而數百數千的蛇人則不斷的躍入水中,從
水底下向著人族的船艦爬去。
這時,前方的蛇人已經轉了回來,他們不待進入射程,一條條毫不遲疑的躍下
水面。蛇人躍下水的動作十分流暢,只見他們一騰身,兩手向後貼身並成一條直線
,落水時只濺起一絲絲水花,旋即無聲無息的沉入水中,而在尾稍即將沒入之時,
他們粗壯的蛇尾一擺,立即深入數公尺深的水中。
所有人都知道,決不能在水中與蛇人戰鬥。蛇族是大陸六族中第二擅游的種族
,除了海吐族外,沒有人能與蛇人在海中一較高下,除非藉著堅固的船隻,在船隻
被蛇人毀去以前,先將大部分的蛇人以弓箭射殺。
這次純粹是預計蛇人一心脫逃,加上人數又不少於對方,人族才敢追擊,因為
對人族來說,蛇族或熊族人殺的越多,就能保持越久的和平。
但無論如何,還是盡量別讓蛇人接近船,人族船艦周圍站滿了一排排箭手,只
要蛇人往上爬,一隻隻箭立即毫不容情地往下射,而為了避免蛇人從船底侵入,船
底不但舖設雙層鐵板,還有一半的官兵在船底守候防禦,也隨時準備奔上艙面支援
。
劉然剛一趕到,望著在海中浮沉的蛇人,立刻傻了眼。蛇人豈只兩千人,至少
有三千或三千五百人,但這時也不能退縮了,劉然大喝一聲:「放箭!」兩艘船同
時射出近千隻箭,向著四面的蛇人射去。
對蛇人來說,想攻上濕滑的船頭,只怕比攻上人族的城牆還難,所以蛇人的基
本戰術便是往下攻擊船底,等船一破,人族大軍落水,自然不是蛇人的對手。
不過人族也不是全無機會,蛇人不比海吐族,不能長待水下,固然依蛇人功力
不同,支持的時間也會有長短,但總有冒出水面的時候,那時數十隻、甚至數百隻
箭會以最快的速度彙集,毫不容情的殺傷蛇人。
可是只要有一艘船沉沒、只要有人族的官兵在水面上浮沉,那時就危險了,因
為蛇人一定向準著水面人族的周圍冒出水面,也避免了被弓箭射殺的危險,等船一
艘艘沉沒,整個海面便是蛇人的天下了。
過不了多久,人族的七艘船艦便被三千餘蛇人分別圍住,每艘船附近都有五百
餘名蛇人。這簡直是沒有勝算,別說白浪的五艘船沒有過來,就算他們來了,八成
也不是對手。
白廣眼看不能不說話了,他奔到劉然身旁,焦急的說:「皇儲,我們該撤退了
!
「不!」劉然似乎十分生氣,他咬牙大聲說:「我們要盡量殺光蛇人,號令下
去,每艘船的底艙第一層隨時準備放棄,底層酸毒準備!」
白廣愣住了,他倒不知道對付蛇人還有這種方法,這些年他研究的都是如何對
付人族,反而不知道,原來人族的船底艙還有好幾層?酸毒又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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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青靈紅紗】
白浪剛剛的狀況卻也不是他有意造成的。他本來只是嘗試著在指端凝聚更多的
勁力,過了片刻後,轉念又想試試將這股勁力外發,於是緩緩的讓勁力向著外面突
出,沒想到在這樣的勁力含量下,散出的內息居然能凝而不散,沒有像一般外散真
力般迅速發散。
白浪一開始還有些失望,但過了片刻,白浪卻好奇的試圖看看能擴張到什麼程
度,在全身大部分的內息都外湧到掌上時,也就是白敏等人看到的狀態。
又過了片刻,白浪試圖將外散力道聚於指端,以避免無謂的內力損耗,但這十
分的不自然,在這一剎那,那些本來該往指端凝聚的勁力部分逆向回沖,使白浪兩
隻手從掌心到小臂的經脈同時產生了抽痛,經脈往外突漲,在兩方內力互相衝擊下
,白浪額頭上也冒出了汗珠,只不過這時大家都注意著那兩隻大青爪,沒人注意白
浪的臉色。
白浪卻是有苦自己知,這時候一個辦法就是放棄那股散出的內息,也就是放掉
那片大青爪;不過這時艙面上可都是官兵,這麼一散之下會傷到多少人實在難說,
白浪只好慢慢的收回,一面護持著自己的內力不要傷到經脈,當然,這時的白浪也
沒辦法分神注意白炰旭在嚷什麼,只能想辦法慢慢的將內息收回。
好不容易白浪收功,他不用睜眼也知道自己壞了事情,只不過他沒想到,一睜
眼卻見到五條船一起停在黑礁石後,而劉然等人已經不見影蹤,只聽到黑礁石的另
一端不斷傳來喧囂的喊殺聲。
白浪才剛看清,白敏已經急急的叫:「浪大哥,皇儲他們殺過去好一陣子了,
他們在等你的指令呢。」他們指的自然是南蘇等四艘船。
「皇儲……郡主都沒有下令?」白浪詫異的問。
白炰旭的臉色卻是十分難看,他沉聲說:「皇儲剛剛傳過號令,要你自己指揮
他們……看來是生氣了。」
這下麻煩大了,白浪往上一看,只見上面的旗號兵急急的往下揮舞旗號,白浪
一看,吃了一驚說:「三千五百名蛇人?糟了,小敏,快傳令去前方支援!」
「等一下。」白炰旭揮手阻住兩人,臉色陰沉的傳音說:「白浪,就讓劉然犧
牲好了。」
「什麼?」白浪驚呼出聲,居然忘了傳音。
「小聲點。」白炰旭繼續傳音說:「劉然不但對你已經不滿,似乎也一心讓劉
家丫頭與你保持距離,若劉然、劉芳華戰死,劉禮又還沒開始叛變,我們自然能重
新與未來的皇帝劉禮修好。」
「那小玫、阿彤他們怎麼辦?」白浪心亂如麻,有些慌亂的說。
白炰旭沉默片刻,才低聲說:「他們也不會一心盡忠,應該知道什麼時候該逃
,蛇人也不該會拿他們當目標。」
「不行!」白浪想起了什麼,猛力搖頭說:「若是皇儲又被蛇人捉住,豈不是
又要重演東極城的故事?」說到這裡,白浪不管白炰旭怎麼說,連足中氣大聲說:
「全軍出動!」五艘船全部聽的清清楚楚,所有官兵早就準備好出動,白浪一聲令
下,五艘船一起揚帆而行。
「你……」白炰旭氣極了,他瞪著白浪,壓低了聲音緩緩的說:「我知道……
你是為了劉家丫頭!」
白浪心裡一震,他望了白炰旭一眼,隨即轉回頭,望著逐漸接近的黑礁石,心
裡確實十分紊亂,白炰旭說對了嗎?不!自己不只擔心劉芳華,也擔心白玟、白廣
、白漢;甚至一直與自己不睦的白彤,自己也不願意他有任何意外,決不只是為了
劉芳華。
好不容易轉過黑礁石,眼看著大部分的船已經下陷了近一半,船沿距離水面不
到兩公尺,也就是每艘船的底艙都已陷落,船底的酸毒也已釋放。
這時的蛇人不敢靠近船底,自然不再往水底下潛,只一波波的向著船頭躍起。
而人族已經來不及以弓箭防禦,只能依賴著刀槍劍戰作接觸性的防禦,而在蛇族的
絕對優勢下,人族死傷慘重,連想揚帆脫逃都有所不能,只勉強維持著掌控船隻。
白浪見狀不敢遲疑,也不等旗號兵傳令,大呼一聲:「快發箭!殺光蛇人!」
數千隻箭從五艘船上發出,向著圍攻的蛇人射去,蛇人不備之下一下子損傷慘重,
數百只蛇人中箭負創,在翻騰中沉下水面。
「這傢伙練完工夫了?」劉然站在船頭破口大罵,這時除了他之外,白彤等人
都已經投入了船沿的戰場,在白家軍的守護下,蛇人一時還無法侵上船頭。
白彤等人見到白浪的船隻出現,彼此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詫異。他們剛剛趁
劉然不注意,已經私下交換了意見,以為所謂的練功是白炰旭主意忽變,打算犧牲
掉劉然,所以他們一面抵禦一面稍稍留力,準備等會兒脫逃。
他們猜的倒是沒差太多,不過他們並不知道,白浪練功卻不是白炰旭所指使,
而白炰旭確實也要白浪隱而不出,而白浪卻是不聽。
眼見白浪出現,白彤不禁傻了眼,他猛然一抓殺退了一個飛撲過來的蛇人,一
面扯著喉嚨叫:「阿廣!」
「我看到了。」在白彤身旁兩公尺外的白廣也大聲的說:「撐下去。」
我也知道該撐下去!白彤沒好氣的想,這下若是白浪的五艘船也沉了,大家怎
麼逃?難不成剛剛白浪真的在練功?
而白浪等五艘船隊的出現,確實大出蛇族的意料之外,部分的蛇人已經改換方
向往白浪的船隊游來,偏偏這時蛇人領軍的船隻傳出長嘶聲,所有蛇人一聽下回頭
加速進攻,不再理會白浪等五艘船。
這下人族的壓力忽然增大,船頭的喋血戰越演越烈,七艘船艦中只有劉然的兩
艘船狀況較好,想來留在這兩艘船上各七、八十名的白家人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可
是倪惕的五艘船卻已經被不少蛇人衝上,眼看著就要失守。
而白浪的船艦卻是毫不容情的發箭,一時之間,敢探出頭來的蛇人也不多,船
頭的戰況才稍稍緩和了些。
就在這時,一艘船艦船尾一傾,緩緩的向下沉沒,卻是船底的酸毒已經無效,
只見蛇人歡嘶著向旁游開,殘餘的千餘名官兵在船頭上張惶失措,跳下水是死,不
跳下水也是死,許多人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也不知誰先吶喊一聲,撲通的落水聲連
番響起,千餘人毫無次序的慌亂躍入水中,向著周圍的船艦游去。
蛇人自然不會放過這些人,只一瞬間,海面上慘嚎聲大作,人族官兵在蛇人神
出鬼沒的撕咬下,能游到友艦的百不得一,過多的人血無法在一瞬間被水沖散,數
十公尺間的水面浮出了一大片血紅,景象煞是嚇人。
劉然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卻見另一艘船又緩緩下沉,一個校騎衝過來低聲說:
「啟稟皇儲,第二層開始有蛇人攻擊了。」
劉然心血下沉,猛然大喝:「撤退!全隊撤退!」
命令一下,艦隊立即轉舵揚帆,倪惕也不再撐,三艘船搖搖晃晃的聚在一起調
頭。
可是蛇人可沒有這麼好說話,不到一會兒,船艦又沉了一艘,這次沉的正是倪
惕的船。
白浪眼見如此,立即下令:「要南管帶他們分頭接近剩下的四艘船,隨時準備
接應沉船,我們守住後路!」
「是!」五艘船艦分別向著自己的目的地駛去,蛇人也不再容讓,開始向著白
浪的船隊衝殺過來。
現在蛇人至少還有兩千兩百餘人在水中,另約有五百名生力軍還在他們的船艦
上,並沒有加入這場戰役,而人族這邊卻由兩萬五千人左右減至一萬六千名左右,
損失極大,還有四艘船上的六千餘人危在旦夕。
這樣下去可不行。白浪四面了望,想找出一條脫身之路,眼見蛇人的船隊正隨
著退卻的人族船隊移動,而海中的蛇人正奮勇往人族攻擊,白浪心念一動,驀然下
令:「舵手注意,立即向蛇人的船靠近!」
這豈不是找死?白炰旭忍耐不住,大聲說:「白浪,你在胡鬧什麼?」
人族軍紀極為嚴明,白浪還沒回答白炰旭,船隻已經迎向蛇人的船隊。
蛇人似乎也有些意外,論起白浪的船上至多兩千官兵,豈是五百蛇人的對手?
蛇人毫不畏懼,反而加快了速度迎來。
「這是唯一的生路!」白浪也不客氣了,他大聲的回了白炰旭一句,隨即回頭
,眼見蛇人船隻逐漸接近,一隻隻的蛇人正躍下水面,向著戰船游來,白浪驀然大
聲說:「換火箭,燒了所有蛇人的船!」
這個命令卻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蛇人船隻若毀,蛇人豈不是非拚命不可?人
族的船蛇人可不會操縱!但也因為如此,大部分的官兵並沒有準備火箭在箭裡,白
浪這個命令一下,船頭一陣子手忙腳亂,只有百餘隻火箭射了出去,混亂的分配在
蛇人的二十艘船上,蛇族船上船下的數百蛇人戮力同心,沒片刻功夫便將火焰滅去
。
「繼續射!」白浪大喊:「不准停!」
而這時蛇人的隊伍中忽然傳來連聲長嘶,二十艘蛇人的船隻居然往後退去,而
所有的蛇人也跟著撤退,不再追擊劉然等人的艦隊。
白浪這時才鬆了一口氣,頹然坐下船頭,下令說:「不用追擊了,回航。」
白炰旭這可愣住了,哪有這種事?蛇人怎麼會怕船隻被毀?這裡距離大陸並不
甚遠,功夫高一些的人族都能游到,何況是擅泅的蛇人,白浪這招是怎麼奏效的?
白炰旭滿心想問,但剛剛才被白浪吼了一聲,他老臉下不來,只陰沉著臉,瞪著前
方不說話。
白敏十分乖巧,他可明了白炰旭的心態,只見他眨眨眼奔到白浪的身旁,笑嘻
嘻的間:「浪大哥,你怎麼知道蛇人會退?」
白浪歎了一口氣,抹抹額上的汗水說:「我也是行險,若在南角城附近,這個
方式就不能用了。」
白敏還聽不懂,白炰旭卻是豁然而悟,蛇人的船隻若是全毀,他們上岸後還要
在人族的地域中奔馳數千公里才能回到蛇族,在人族大軍圍捕之下,豈有生機?就
算今日人族船隊全滅,這筆買賣還是划不來,蛇人算了算自然非退不可。而這個方
式在南角城附近海域當然無效,所以人族也從來沒人想到這一著。
白炰旭不禁有些佩服起白浪了,他看來木納,沒想到腦袋動的還挺快的?白炰
旭思忖片刻,走過去說:「白浪,我錯怪你了。」
「師父言重了。」白浪沒想到白炰旭居然會向自己道歉,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有些尷尬的說:「我……該去皇儲那兒請罪了。」
「我和你一起去。」白炰旭點頭說:「練功這件事就由我攬下。」
白浪一愣,詫異的說:「不……這是我……」
「你們還要留下來。」白炰旭說:「為了大業,無須計較小節。」
這頂大帽子一罩下來,白浪就無話可說了,白浪滿臉為難,卻又不知該如何反
對。
這時自然沒有船隻敢追擊蛇族,很快的,殘餘的八艘船艦終於聚合在一處,卻
是剛剛又沉了一艘,還好這時蛇人的威脅已去,沒有再增加傷亡。
白浪與白炰旭躍過兩艘船,到了劉然所在的船隻上,幾名管帶、死裡逃生的倪
惕這時早已躍了過來,正與劉然等人敘話。在通傳之後,白炰旭一見劉然,當即請
罪說:「皇儲恕罪,老夫一時疏忽,囑咐小徒修練『青靈爪』,沒想到差點誤了軍
情。」
青靈爪?所有人大皺眉頭,那是什麼東西?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浪身
上。他們哪知白浪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名字,正是最莫名其妙的人,還好他一向沒什
麼表情,一時也不會被看穿。
「青靈爪?」劉然臉色看不出來是好是壞。
「正是。」白炰旭沉聲說:「小徒曾與蛇族高手速比忽大公過招,但並非他的
對手,老夫心想自己即將離開,希望小徒能盡速提升武技,所以命他修練,沒想到
差點誤了大事。」
「包老要離開?」劉然並不知道此事,他眉頭微微一皺,跟著目光轉向白浪,
沉聲說:「以火箭驅逐蛇人,又是誰的主意?」過了這段時間,劉然也明白了蛇人
為什麼怕火箭。
白浪立即說:「是屬下作的決定。」可不能都讓白炰旭背黑鍋,雖說若不放火
蛇人未必會退,但這個方法畢竟沒有先稟知劉然,也不符合原先盡量殺滅蛇人的計
劃,他會不會翻臉十分難說。
劉然沉默了片刻,所有人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劉然會怎麼決定,過了片刻,
只聽劉然沉聲說:「白龍將,你練功誤了軍機,雖然是包老所授命,但包老並非軍
伍中人,這件事還是要由你負責。」
「是。」白浪心裡歎了一口氣,白炰旭好心想扛,奈何劉然不讓他扛,他倒是
白好心了。
「延誤軍機乃大過,火箭驅敵卻足可記功。」劉然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暫
且將你功過相抵,不賞不罰,你可心服?」
「多謝皇儲恩典。」白浪當即謝恩,所有人也同時鬆了一口氣,看樣子白浪還
沒由紅轉黑,日後依然有前途。
「啟稟皇儲。」這時一名領軍急急的走來,向著劉然施禮說:「有名自稱白龍
將手下的士兵,由東極城乘小舟趕來,說有急事求見皇儲或白龍將。」
所有人都是一楞,東極城若是有事,豈會派人乘船來通知?劉然詫異的問:「
他叫什麼名字?」
「那名士兵是上族,名叫陳壘。」領軍回答。
是白壘!白浪等人驚喜交集,他果然沒事,白浪忙說:「啟稟皇儲,陳壘前來
必有要事。」
「好。」劉然也頗高興,若非陳壘,他未必能順利脫出東極城,於是立即點頭
說:「快讓他上來。」
臉色還有些蒼白的白壘緩步上得艙面,首先便向皇儲行禮:「參見皇儲。」
「免禮。」劉然微笑說:「你當時沒事吧?」
「多謝皇儲的關心,屬下無恙。」白壘隨即低下聲音說:「啟稟皇儲,屬下有
緊急機密軍情相告。」
劉然一怔,目光望向白浪、白炰旭等白家眾人,臉色又沉重了下來。過了片刻
,劉然露出苦笑,起身說:「好,我們便到艙內說,芳華、白龍將、倪龍將一起來
。」
眾人下艙之際,白壘目光轉向白廣,兩人兄弟多年,白廣又十分聰明,一看白
壘的臉色已經知道了八成,白廣倒抽一口涼氣,向白炰旭、白彤等人打了一個眼色
,看來事情不小,大家最好快些另闢地方商議。
牧固圍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二十日。
「周大叔!」徐定疆哈哈大笑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大軍停在一片荒野
中埋鍋造飯,正在短暫的歇息。
「不信就算了。」周廣沒好氣的說:「我看你們的祖先一定也是從地球來的。
」
「我倒不覺得。」徐定疆搖頭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在那個地方人可以飛
來飛去,為什麼到這裡就不能飛了?」
「呵呵呵……」周廣得意的說:「我倒知道一種可能,以前的地球也不行,那
是被一種宇宙怪霧包住,內力一出就散,完全沒得商量,但物物相剋,有個老前輩
研究出了一種逆向放能的機器,直弄了一百多年才把那怪霧消散。」
宇宙怪物?徐定疆皺起眉頭說:「什麼逆向放能?周大叔,說點聽的懂的話好
不好?」
周廣搔了搔頭,一時想不出來應該如何解釋,望望四面蒼涼的景色,搖頭說:
「先不管那些,我們能休息多久?」
「還有大約三分之一的路程……」徐定疆望望四面沉吟說:「我們最後一天才
會減慢速度,現在還是要趕。」徐定疆的大隊離開南角城已經四日,估計再過三天
便能趕到東極城,不知道來不來的及?
「趕就趕吧。」周廣拍拍屁股下的卓卡,高興的說:「嗯,你腳要不要開始長
了?我可背的挺累的。」
「差不多了。」卓卡發聲說:「你看我是用四條腿跑,還是用兩隻腳?」
「我認為最好用輪子。」周廣眨眨眼說:「這樣不是比較省力?」
卓卡似乎在思考,片刻都沒說話。
除定疆上下打量卓卡,苦笑說:「周大叔,你說這位卓卡是活的,他吃什麼?
嘴在哪裡?」
「不用吃,他靠我的能量運作,也沒有嘴巴。」周廣搖頭說:「要發聲還不簡
單,裡面已經有發聲器,現在讓護壁開個縫,聲音不就傳出來了?」
徐定疆還是一頭讓水,終於決定不再問自己聽不懂的事情。這兩天,徐定疆與
周廣兩人倒是相見恨晚,彼此坐臥不離、無話不談,周廣也不再叫徐定疆為小王爺
,不過周廣提到許多所謂「地球」的事情,徐定疆卻是完全聽不懂,什麼新大陸、
舊大陸、合成人的,還說地球的人族叫人類,已經有了近六千年的歷史,比牧固圖
的千餘年長出多多,徐定疆想之不透,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地方,為什麼從來沒聽人
說過?
隊伍即將出發,周廣又將卓卡背起,徐定疆忍不住說:「周大叔,卓卡還是用
車載吧?」
這也不是徐定疆第一次這麼說,不過之前周廣只是搖搖頭,一直沒多做解釋,
這時周廣一反常態的忽然向上抬頭說:「對唷,你這傢伙已經修好了,干麼還要我
背著你?」
卓卡老聲老氣的說:「你若不背我,我如何長腳?」
「也對。」周廣搖搖頭,悶悶的說:「如果真是那種怪霧,我們是出不去了,
其實你生出個噴射引擎、火箭屁股之類的東西還好些,我們說不定還有救。」
「製造這種東西違反基本設定。」卓卡笑了兩聲說:「而且也沒有燃料。」
「還提什麼基本設定?」周廣搖頭說:「我們又不是在地球上,還怕污染、戰
爭?」
「為了人類好,這種技術不能外傳。」
「算了算了!」周廣不與卓卡爭論,哼了一聲說:「真是死腦筋,也不會修改
一下自己的程式。」
「基本程式本來就無法修改。」卓卡說:「不然我也不會跟你來。」
「這是什麼話?」周廣一瞪眼,抬頭問:「要是可以改你會怎麼改?」
「改成不用聽你的命令。」卓卡哼了一聲說:「沒事探索什麼星空?還不是自
我放逐?」
「你……」周廣無話可說,悶了一肚子氣,過了片刻才恨恨的說:「你倒是伶
牙俐齒,該讓你不會說話才對。」
「我的個性也是你設定的。」卓卡忽然又笑了起來:「這可是你自找的。」
周廣哼了一聲不說話,卓卡街著又說:「別生氣了,要我改變基本設定本來就
是你不對。」
「你說的都對。」周廣瞪了卓卡兩眼說:「改天我搞清楚電腦系統怎麼作的,
我自己來改。」
「你可要有把握才行。」卓卡說:「把我弄成白癡對你沒好處。」
徐定疆雖然聽不大懂但也聽的十分有趣,周廣是自我放逐?他慢慢騎上龍馬,
一面策馬一面說:「周大叔,我們走吧。」
「喂!」周廣心情正不好,橫眼望向緩緩上馬的徐定疆,有些不滿的說:「你
小子功夫明明很高,怎麼總裝成一副沒功夫的樣子?」
徐定疆正是有苦說不出,反正現在與周廣也熟了,徐定疆不諱言的說:「周大
叔,其實我的功夫不能用了。」
「怎麼不能用了?」周廣十分意外,仔細的上上下下打量徐定疆片刻,忽然皺
眉說:「怪了,你的體表狀態有變化……是不大對勁,但裡面應該沒什麼其他異常
吧?
」
「也許吧……」徐定疆想了想說:「我的週身百脈氣勁都會往外散,已經無法
停留在體內了,所以沒有辦法運用。」徐定疆現在雖然內息運作已經恢復正常的方
式,也就是內息乃由頂門灌入,丹田內的氣勁一大堆,但問題是一運出去,內息自
然而然的由體表宣洩至體外,這有什麼用?
「怎麼個散法?」周廣沒聽過這種事,好奇的問。
「就是這樣。」徐定疆左手控疆,內息運至右手,內息立即往外瀰漫,在徐定
疆手臂周圍產生了一團看不見的氣勁。
「怎麼沒有散掉呢?」周廣大感驚奇。
「其實也不是沒有消耗,只不過因為湧出的速度快,就不感覺減少了。」徐定
疆搖頭說:「這股勁力也可以攻擊敵人,可是我自己的手腳無法運勁,移動速度過
慢,是可以防守啦,不過恐怕沒什麼攻擊力。」
「原來如此……」周廣大皺眉頭,似乎在思忖著什麼事情。
不過徐定疆自恢復後也是第一次這樣運用內息,他好奇的揮了揮手掌,感覺到
那股體外的內息隨著自己的手臂而晃動,煞是拖泥帶水。忽然間,徐定疆想起應付
蛇人時曾以心念操縱全身體外內息,也一樣能迅速的移動,那麼若是只操縱手臂外
的內息呢?
想到就試,徐定疆立即將心念灌注在那團內息上,隨著心意上下一振,只見徐
定疆的手彷彿裹入了一團霧氣中,迅速的在小小的空間中隨心意挪動著。
咦?還有這種方法?徐定疆忽然有了新發現,顧不得部隊正在疾馳,當下將少
許內息運至雙腿,內息往下一激,徐定疆雙腿立刻離開龍馬,往上擠開了數公分。
徐定疆有些糊塗,這樣該如何運勁?
一旁的周廣是一直注意著徐定疆的狀態,他見徐定疆浮起,嘴巴一裂,大笑說
:「這不就得了?只要勁力微鼓,豈不如脫弦之箭?」
徐定疆一點便透,他一振散出腿外的內息,果然整個人往空中騰起,而龍馬卻
絲毫不覺,依然往前急奔,徐定疆將內息往前一帶,整個人輕飄飄的往前飛掠五公
尺,準確的落回龍馬身上。這下有趣了,徐定疆哈哈一笑說:「好玩!」
「好玩吧?」周廣笑著說:「你最好快點想想新的招式。」
徐定疆一楞,喜悅的心情立即消失一半,現在自己的施勁方式產生了根本上的
改變,以往習慣的招式豈不是全部無用?似乎也別想用刀劍了。不過徐定疆隨即放
鬆,反正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至少想保命時不用再把全身的內力外湧,能撐的時
間可長了。
八艘戰艦,在落日餘暉之下,緩緩向著東極港駛回。
經過了昨日與蛇人的大戰,東極舊部船艦一共損失了三艘,現存的八艘船中也
有三艘步履蹣跚,吃水線下陷了數公尺。劉然等重要將領都已經轉移到白浪的船上
,在船艙中,劉然、劉芳華、白浪、倪惕正為了是否該靠岸而爭執。
劉芳華與白浪都抱持小心從事的看法,劉然仍堅持要靠岸,倪惕卻是沒什麼意
見。
劉然正搖頭說:「反正我沒有親眼看到是不會相信的。」
白浪仍覺不妥,沉聲說:「啟稟皇儲,阿壘所得消息決不會假,請皇儲多考慮
。
」本來從得知天定皇駕崩,所有人立即改稱劉然為皇上,不過劉然堅持不肯,
執意要等到都城的正式通知後再說,白浪只好仍稱皇儲。
「我並不是不相信他。」劉然倒是一臉和氣,揮手笑說:「但陳壘聽到的也只
是片段,說不定其中有什麼誤會,習回河城的人還有一點可能,二弟的個性我知之
甚詳,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只要二弟不加入,他們也沒戲可唱。」
劉芳華可沒這麼信任那位二叔,她擔心的說:「爹,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
們也能換個地方靠岸不是嗎?」
「這件事我們已經爭論過了。」劉然脾氣倒不錯,他依然微笑說:「這件事應
該是我最擔心,你們何必如此?這樣吧……陳廣!」
在劉然的呼喚下,一臉斯文的白廣面帶微笑的從後進走出,向著眾人施禮:「
參見皇儲、芳華郡主、倪龍將、浪大哥。」
劉然兩手一攤,望著白浪說:「你可別說我不接納你們的意見,陳廣也是你師
弟,還是陳壘的二哥,你聽聽他的意見。」
白浪不知會有此一著,他詫異的望著白廣,只見白廣點點頭說:「浪大哥,『
神山衛國使』功績素著,便算獲得密報,也不能就此論斷,以皇儲的風範來說,還
是應該等到有確證的時候才該躲避。」
劉然聽了自然頻頻點頭,大歎深得我心。
劉芳華也沒想到白浪的師弟會出來唱反調,她有些生氣的說:「怎麼會沒有確
證?別說『玄槍』、『碧戈』兩部私挖地道;逃出東極城的蛇人數量明明將近三千
五,他們居然能說成兩千,擺明了坑人;現在又有陳壘親耳聽聞,怎麼還算沒確證
?」
「郡主息怒。」白廣依然帶著笑容,和氣的說:「屬下初入軍旅,與所有人都
沒有利益關係,相信自己的看法可稱客觀,不知郡主可願聽屬下解釋?」
劉芳華聽了也覺得有道理,於是氣消了些,點頭說:「你說就是。」
「首先,私挖地道一事,衛國使未必知悉,最多只能推斷兩部居心叵測,也可
能他們只是為了爭功而已。」白廣接著說:「其次,蛇人數量誤傳,相信當時計算
蛇人數量的並非衛國使本人,也許當時兵荒馬亂,負責計算的人手未能盡責,矇混
上報,也不能認定是衛國使指使的。」
「那陳壘聽到的呢?」劉芳華皺起眉頭問。
「這有幾個可能。」白廣不慌不忙的說:「其一,陳壘聽錯了。」
劉芳華正要瞪眼發火,白廣適時的接著說:「當然,陳壘是我四師弟,我相信
他。至於第二個可能,則是習回河城確實正陰謀叛亂,而衛國使自知兵力不足,正
虛與委蛇,卻被四弟撞見。」
劉芳華耐住性子,沉聲說:「還有第三個可能嗎?」
「當然還有。」白廣微笑說:「以衛國使的功夫來說,四弟能隱身偷聽實在是
機會不大,也許衛國使誤以為那是蛇人的暗探,故意放出不確的風聲,不然四弟豈
能順利脫逃?」
這些話倒是言之成理,劉芳華無法辯駁,回頭瞪了一眼白浪,白浪卻是莫名其
妙。白廣會出來唱反調他事前全不知情,莫非這是他們新商議的計劃?
就在這時,白浪忽想到數日前白廣曾對自己說過,大家可能必須作作戲,莫非
已經開始了?作戲便作戲嘛!白浪想了想,臉色一沉,冷冷的接口說:「第四個可
能就是衛國使反叛,不是嗎?」
「也對!」白廣輕輕一笑說:「而且這本是最大的可能,但皇儲既然十分相信
衛國使,屬下相信皇儲的判斷,所以可能性就降低了,我們應該想其他種情況的應
對之道,尤其是第二個可能。」
「我正是這麼想。」劉然哈哈笑說:「看事情不只看表面,還要看人的心,若
二弟正等著我們回去援救,我們卻棄他不顧,豈是兄長之道?論數量,我們現在尚
有一萬六千名官兵,加上二弟的三千親兵,足可與玄槍、碧戈兩部對峙,何況他們
若以為二弟與他們同一想法,等於我們有了內應,此仗豈非必勝?」
「皇儲明見萬里。」倪惕眼見已成定局,躬身說:「相信定如皇儲所言,衛國
使不至背叛。」他一向擅於自保,拿捏時機十分有一套。
白浪與劉芳華對視一眼,知道已經不能挽回,劉芳華頓了頓,有些不甘願的說
:「爹,那至少要做些預防吧?比如您與數千人先別靠岸……」
「萬萬不可。」劉然皺起眉頭說:「傻丫頭,若是被你二叔知道,豈不讓他心
冷?爹決不曾這麼作的。」
劉芳華忍不住說:「可是我在都城時,就常聽到習回河城與二叔心有異謀的消
息,就連暗探系統也這麼說……您不是也知道此事?」這件事本不該在白浪等人面
前提起,劉芳華卻終於忍不住了。
「你這丫頭不知輕重,暗探系統之事豈可亂說?還好這裡都不是外人。」劉然
輕瞪了劉芳華一眼,跟著搖頭說:「所以不能盡信人言……難道你不知道,若你二
叔真的心有異謀,習回河城的十萬軍隊加上他的能力,豈需要等到今日?他早就可
以一統天下了,這也是我一直不相信此事的主因。」
這牽涉到對劉禮能力的判斷,眾人也沒見識過,自然不知是否屬實,白浪與劉
芳華無話可說,只能沉默以對。
「依我們的推論,『玄槍』、『碧戈』兩部可能心有異謀,所以上岸之後還是
很可能有個硬仗要打。」劉然臉色一正說:「白龍將、倪龍將,一樣吩咐全軍戒備
,隨時準備應戰,去吧!」
「是。」白浪與倪惕相繼退出,劉芳華一跺腳,跟著白浪的背後就走。
「芳華。」劉然開口叫住劉芳華,劉芳華詫異的轉回頭來,只聽劉然微笑說:
「讓白龍將處理就成了,再過不到兩個小時就要上岸了,你陪陪爹。」
劉芳華想起白玟說過的話,莫名其妙的就是一肚子火,一賭氣,嘟著嘴說:「
我要親自去看看!讓陳廣陪您好了。」
話一說完,劉芳華也不管劉然怎麼說,直接一個彈身,迅速的飄飛出艙。
「這孩子!」劉然目光轉向白廣,臉上的微笑收了起來,沉聲說:「陳廣,這
件事……你覺得呢?」
白廣目光一轉,恭聲說:「啟稟皇儲,若屬下沒有猜錯,芳華郡主個性爽直,
是寧折不彎的個性。」
「對啊!」劉然讚賞的說:「這麼說………我倒是用錯方法了?所以呢?」
白廣笑說:「皇儲若是已有想法,反其道而行便可。」
「好、好。」劉然哈哈大笑說:「這應該有效,沒想到我這個作父親的居然比
不上你?」
「皇儲謬讚。」白廣說:「屬下只不過旁觀者清而已,皇儲關心則亂,自然沒
想到。」
「嗯……」劉然頻頻點頭,過了片刻忽然一收笑容,睨著白廣說:「陳廣,白
浪可是你的大師兄,你怎麼……」
「既入朝廷,當效忠君上。」白廣依然保持微笑,只緩緩說:「私情自然放在
其次了。」
「好!」劉然哈哈大笑說:「只要你忠心,本王決不會虧待你的。」眼見君臣
相得,兩人相對而笑,十分歡暢。
熾天使書城
【第四十二章 計陷連環】
白浪走出船艙,望著夕陽下閃動的波光粼粼,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有想到,所
謂的作戲是這樣?白廣莫非拿這萬餘人的性命開玩笑?
「龍將。」白浪手下的四位管帶頭頭走近,南蘇首先開口說:「皇儲可下了指
示?」他們雖然不知詳情,但也隱約知道東極城那兒出了狀況。
白浪點點頭說:「皇儲下令,部隊嚴加戒備,隨時準備應戰。」
「敵人是誰?」渾身傷疤的唐靈忽然硬梆梆的開口。
白浪與唐靈相處的時間不多,大部分各自在一艘船上,他倒沒想到唐靈說話這
麼冷漠,不過白浪一向是你冷我比你更冷,於是只稍稍一揚眉說:「還不一定有敵
人,預備著就是了。」
唐靈臉上的疤痕抽動了一下,沒再說話,倒是矮矮胖胖的孟啟忽然往白浪的身
後望,一面揚聲說:「參見護國使。」
劉芳華也出來了?白浪有些意外的回頭,其他三位管帶這時也一起問安,只見
劉芳華臉色不佳的點點頭說:「你們聽龍將說了吧?大家小心點。」
「是。」四人一起應答。
劉芳華忽然皺眉說:「唐管帶,你又受傷了?」劉芳華注意到渾身傷的唐靈,
胸口一塊紗布又滲出了血水,似乎是新的傷口。
「是。」唐靈點點頭。
「你們不是只發箭嗎?」劉芳華可想不透了,前兩天與蛇人一戰,白浪等五艘
船根本沒有與蛇人直接接觸,唐靈也能受傷?
唐靈搖搖頭,似乎不願回答這句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南蘇見狀,適時解圍
說:「護國使有所不知,唐管帶練功方式獨特,有時難免會受傷。」
練什麼功夫這麼危險?白浪與劉芳華都是微楞,劉芳華詫異的說:「唐管帶,
是這樣嗎?」
唐靈先是微瞪了南蘇一眼,跟著低聲說:「請護國使放心。」
「唐管帶。」白浪皺眉說:「自己身體要珍惜。」
「是。」唐靈依然不大領情。
劉芳華微微一笑,轉過話題說:「傳令下去,到東極港之後,刀劍不可離手,
隨時注意命令。」
這話雖然說的還是十分隱誨,不過聰明人都都聽的出來,回到東極城時,可能
會有敵人出現,心思轉的較快的,自然而然已想到早有傳言的皇儲與二皇子之間的
矛盾。南蘇、孟啟的臉色都有些異常,唐靈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而一直不說
話的楊失,長長瘦瘦的臉上卻是依然平靜,似乎絲毫不感意外。
「你們去吧。」白浪不想在這件事上打轉,直接說:「通知各部隊小心。」
四人應是後,分別乘坐小船回到自己部隊所屬的船艦上。
這時東極港已經近在眼前,再過不久,船隊即將到港,遠遠望去,港口上滿是
人群,似乎全城的居民都出來迎接了。
為配合數艘受損嚴重的船隻,現在船速十分緩慢,雖然已經近在眼前,還是要
航行大約一個小時,那時太陽應該已經落下,只剩下滿空夢幻般的月光。
這時劉然、白廣也剛上到艙面,望見遠遠歡迎的數萬民眾,劉然開心的笑著說
:「你們看看,若有問題豈會是這副模樣?」
白浪與劉芳華自是無言以對,若劉禮心有異謀,怎樣也不該在所有人民的眼前
動手,所以暫時應該是安全了。
白浪回過頭吩咐一名士兵說:「請陳壘上來。」
白壘過不久便登上艙面,這時船隻也逐漸的靠岸,白浪望見白壘,走過去低聲
說:「阿壘,你們搶天鷹時,臉有沒有讓人見到?」
白壘向劉然報告搶天鷹的那段經歷時,當然沒提地底怪老──櫓老人的事,不
過白浪自然知道實情,眼看劉禮似乎不打算立即發作,白浪自然開始考慮白壘是不
是該避開。
「應該有。」白壘沉吟說:「不過一直以來,我的外貌並不容易記……」
還是小心為上,白浪囑咐說:「無論如何,你躲著點。」
白壘點點頭說:「上了岸後,我繼續去探探,說不定他們把陷阱布在別的地方
。
」
「也好。」白浪點頭同意。
白壘剛離開,白浪目光轉過,恰與劉芳華相對,劉芳華走近說:「白浪,我們
該怎麼辦?」
「盡量跟著皇儲吧。」白浪思忖片刻說:「無論如何,他們的目標必然是皇儲
。
」
也只能這樣了,劉芳華點點頭,一雙明亮的胖子望定了白浪沒說話。
白浪不知怎麼,慢慢的越來越不怕劉芳華的注視,望著那雙亮眸點點頭,難得
的加了一句話:「你……你放心。」
「我知道。」劉芳華露出淺淺的微笑,目光依然不離開白浪。
白浪終於有些受不了,認輸的轉過頭去,只加了句:「我會盡力的。」
「我知道。」劉芳華依然只說這三個字。
白浪一楞回頭,緩緩的說:「我……」
「我知道。」劉芳華站近了一步,兩人的距離不到十公分,白浪鼻端聞到劉芳
華身上淡淡的香氣,渾身的血液往腦袋一衝,臉霎時紅了起來。
「我知道……你會幫我的。」劉芳華聲音十分柔和,一雙恍若深潭的眼睜似乎
藏著無數的話語。
白浪深吸一口氣,在這一剎那,白浪全身似乎都充滿了勇氣,不再逃避這雙令
人魂牽夢系的眼神,兩人也不用再說話,無數的言語彷彿從眼眸中自動交流,過去
的徬徨、遲疑似乎都變得十分可笑,原來早該這樣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身旁忽然出現聲音:「郡主姊姊、浪大哥!」
兩人一怔回頭,卻是兩天沒見面的白玫。白玫望望白浪又望望劉芳華,臉上帶
著有些頑皮的笑意,卻是不說話了。
白浪不由得有些臉紅,劉芳華反倒大方,一把攬過白玟,半笑半怒的嗔說:「
你這小丫頭,這兩天怎麼老沒見人?」
白玫本較劉芳華嬌小,一攬之下整個人被包到劉芳華的懷中,白玫吃吃的笑著
說:「郡主姊姊別生氣,小玫若不是有事,也不敢這時候跑來囉唆。」
為什麼不敢?想到此處,劉芳華再大方,臉上也不禁有些微紅,白浪更是一句
話也不敢說。
劉芳華橫了白浪一眼,見他尷尬的模樣,又覺得好笑,剎那間忘了害羞,忍不
住輕輕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白浪卻更是頭大,頗想找個地方躲開來。
白玟見白浪的窘狀,不再開玩笑,微笑著輕輕掙開劉芳華的懷抱說:「郡主姊
姊,我是來提醒一下,下船之後,隊伍該分配一下。」
白浪聽見這句話,心神一定,點頭說:「沒錯……小敏呢?」
白玟往後一指,抿著嘴笑:「他可不像我這麼不識趣,早就躲的遠遠的了。」
果然白敏正遠遠的望著三人,眼珠子轉呀轉的似乎心裡也在偷笑。
「小敏。」白浪沒時間不好意思,揮手讓白敏過來。
白敏見白浪招手,笑嘻嘻的直奔過來,剛到三人面前便一臉鬼鬼祟祟的說:「
郡主、浪大哥,剛剛皇儲看了你們老半天呢。」
白浪與劉芳華都是一驚,同時轉頭向另一邊的劉然望去,只見劉然目光凝住在
近在眼前的東極港口,似乎並沒有注意自己。劉芳華總算有些作賊心虛,低聲說:
「白浪,我過去爹爹那兒,這兒由你安排。」
「嗯,好……我來處理……」白浪驀然感到有些捨不得,一時間話說的有些支
支吾吾。
劉芳華再深深的望了白浪一眼,嘴角泛起一抹笑容,轉頭飄身離去。
「浪大哥。」劉芳華一走,白玟立即收起笑容,正色說:「為避免風險,剛剛
我與廣三哥商議過了,三百族人應全部集中到皇儲旁暫充親兵,彤大哥、漢二哥、
壘四哥、小敏和我都在外面配合……」
「阿壘說他到了港口想離隊。」白浪見白玟一說就是一連串,連忙打岔。
「也好。」白玫十分明快的說:「我們四人就各帶幾個人手配合著四位管帶頭
頭,小敏跟著『俊哥兒』,彤大哥跟著『渾身傷』、漢二哥跟著『木頭人』,我就
陪著那個『老油條』。」
什麼亂七八糟的?白浪大惑不解的問:「什麼俊哥兒、老油條的……?」
「喔……浪大哥還不知道啊?」白敏一旁笑嘻嘻的插嘴說:「那是四位管帶的
綽號,『俊哥兒』是南管帶,『渾身傷』是唐管帶……」說到這裡,白浪已經明白
,「木頭人」當然是瘦瘦高高、一向沉默寡言、毫無表情的楊失,至於「老油條」
指的自然是胖子孟啟,沒想到他們竟然有這些綽號?倒是滿傳神的。
白浪莞爾一笑後,緩緩搖頭說:「臨時要他們聽命於你們……」
「這倒不用。」白玟知道白浪會錯意,解釋說:「一時之間這是不可能的,我
們在一旁只是避免他們臨時出狀況。」
「應該不會吧?」白浪詫異的說:「他們都是東極城的軍隊,與皇儲的感情應
該極為深厚。」
「倒不是擔心這個,我們怕的是他們應變不及,錯估情勢。」白玟笑說:「除
了我們之外,浪大哥、廣三哥,師父都留在皇儲身邊,如果我沒猜錯,郡主必定也
是寸步不離,什麼變故應該都能撐一陣子。」
「我還以為阿廣認為沒危險呢。」白浪念頭一轉,想起不久前的事情。
「廣三哥是故意的。」白玫一笑說:「反正怎麼說皇儲都不會信,不如順著他
的想法,再私下把事情準備好。」
原來如此,白浪點頭說:「你們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這麼辦吧。」
「我們去了。」白玟臨走時又回過頭來加一句:「浪大哥,我們都不在你身邊
,你自己小心點。」
白浪反倒有些意外,白玫是關心大業,還是真的關心自己?眼看白浪沒回答,
白玟也不等下去,只輕輕一笑轉身娉婷的離去。
夕陽已完全沉沒在西方的群山之間,滿天絢麗的七彩光芒柔和的灑在所有人身
上,這時,歷劫歸來的東極舊部,終於回到了東極港,眼看不到數分鐘,殘存的八
艘船艦即將一一靠岸。
在數萬歡迎的群眾前,千餘名官兵簇擁著「神山衛國使」劉禮、「玄槍龍將」
唐贛、「碧戈龍將」關勝男三人,在已被騰空的泊港區域靜候著。
這確實不像打算造反,白浪與劉芳華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安,若白壘所說
無誤,怎會是這麼一番景象?
劉然卻是十分高興,眼見如此,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他回過頭笑說:「芳華
,白浪,你們倆過來。」
兩人聞聲走近,劉然看著下方微笑說:「現在你們怎麼說?」
劉芳華與白浪自然無話可說,劉芳華頓了頓才說:「難道……難道您認為陳壘
說的不是實話?」
「這倒也不是。」劉然得意的說:「就要看二弟的反應了,看現在的情形,二
弟應不是為人脅迫,我認為他已經說服了他們。」
「說服他們?」劉芳華不由自主的略略提高了聲音,叛亂可是大罪,豈有說服
就算了的道理?
「小聲。」劉然面色一沉說:「這件事二弟不說,我就當作不知道,我不能讓
他難做人。」
白浪只覺匪夷所思,這算是寬大還是怎麼?劉芳華也皺起了眉頭,不知該說些
什麼,眼看船已靠岸,船上船下的官兵正忙碌的收帆下錨、固定纜繩,而劉禮等三
人也正向著這艘船走來。
「芳華、白浪。」劉然呵呵一笑說:「我們一起下去。」話一說完,劉然身子
一騰,向著前方飄行,掠過船頭,飄身直下港口。
大軍可還沒下船,這未免太危險了,這一瞬間,白浪、劉芳華、數步之外的白
炰旭,三人沒空多想,同時追著劉然飄起,四人先後飄下數公尺高的船頭,飄然落
在地上。
四人剛落地,四面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立即響起,這次追擊雖不算真正獲勝,不
過整體來說,這次東極城的戰役畢竟是大勝,劉然更率領東極舊部肩負追擊的重任
,東極城的居民感激懷德不在話下,眼見眾人歸來,自然是萬分熱情的歡呼。
劉然眼望劉禮,高興的說:「二弟……」
「劉禮、唐贛、關勝男,參見皇上……皇上聖安!」三人竟同時拜下,身後的
千餘官兵也同時參拜,四面東極城的居民一時愕然,歡呼聲漸漸的安靜下來。
劉然怔了怔,往前踏出兩步,攙起劉禮說:「二弟……」
「父皇……父皇已於八日駕崩。」劉禮望著劉然,臉色沉重的說:「都城百官
正引頸企盼聖駕回歸,正式即位……當時為避免皇上應敵分心,臣下未能即時報告
,請皇上責罰。」
雖然這已經不是新消息了,劉然還是有些震驚,劉然沉默片刻,搖頭說:「你
無罪……這麼說,我該回都城了?」
「正是。」劉禮接著說:「皇上要立即返都,還是先到城中休息,明日再啟程
?
」
當然不能進城,誰知道城裡有什麼埋伏?白浪正要開口時,又有一對軍伍排開
人群走近,領頭的正是何威凡、陳揚、易嵐等三人。
他們也是面色沉重的施禮,何威凡面含悲戚的說:「參見皇上,皇上聖安。臣
等剛剛獲得衛國使通知此事,現已將部隊整理完畢,若皇上要立即啟程,我們可護
送皇上回都城。」
這可更令人安心了,總不會都城四大龍將之三一起反叛吧?劉然點頭說:「你
們都辛苦了,我們明日再啟程吧。」
「爹……不,父皇。」劉芳華目光掃過劉禮等三人,轉頭低聲說:「我們還是
立即出發吧,都城不可一日無主。」劉芳華覺得何必增加風險?
「真是孩子氣。」劉然笑著說:「大家都辛苦了,我們明天再出發。」
「啟稟皇上。」何威凡前進一步說:「都城這時兵力不足,我們已經晚了幾天
,是否部分軍隊先回都城?」
這倒是一個大問題,都城派出三萬兵馬,連後備的軍力算進去,都城部隊總數
不到四萬,若天下承平也就罷了,現在天定皇剛駕崩,若有人有異動,都城未必能
迅速的應付。劉然怔了怔,點頭說:「好吧,你們……」
「父皇!」劉芳華忍不住叫了一聲。
劉然一楞,苦笑搖頭說:「好吧,陳龍將的『霸刀部』先帶一萬兵馬趕回去,
你們兩人明日再隨我們一起回去。」說劉然全無頭腦也不見得,三大龍將中,陳揚
個性較為衝動,較有可能被收買,讓他先離開,對劉然來說是個比較好的選擇。
「是。」皇令一出,所有人自然凜尊,這時大部分的東極舊部也已經上岸,十
來批坐騎牽來,眾人上馬向著東極城內緩步奔馳,習回合城部隊、都城部隊在前開
道,東極舊部則列隊在後尾隨,眾人在東極城居民夾道歡迎之下,綿延著進入東極
城。
當晚,劉然與眾將領作了許多的決議,東極城暫時由倪惕率領東極舊部負責。
也就是說,這一下子,劉芳華與白浪除了手下的三百白家族人之外,可以說是沒有
兵力了。
這一點倒是始料未及,可是又十分合理。想到這件事時,白浪等人不禁恍然大
悟,難怪劉禮在港口並未發動,等明日出城走向歸途,能依靠的只有萬餘名的都城
軍隊,相對於擁有近兩倍人數的習回河城軍隊,眾人可說是毫無勝算。
會議一結束,自然是快樂的餐敘,總算因為明日又將行軍,沒讓大軍尋歡作樂
,宴會也算是早早結束。
劉然、劉禮等人退席之後,劉芳華自然立即跟了過去,白浪與幾個龍將一桌,
他向來寡言,自然是沒有他說話的份,眼見劉芳華離席,白浪找了個藉口也跟著離
開,打算繞過王府後進,與劉芳華一起保護劉然。
白浪一出廳門,卻見到白敏與白玟正在門口等候自己,白浪一怔還沒說話,白
敏已經急急的低聲說:「浪大哥,大家都在等你呢,快跟我們來。」
白浪頗意外的說:「我該去保護皇上……不是嗎?」
「不用了。」白玫搖頭笑說:「他們計劃如此周密,不如等出城後更有勝算,
今晚應該安全。」事實上,對方若聰明,本就不會在這裡發動,從這裡到都城的一
大段
路才是危險的時候。
話說回來,當然也有可能事情正如劉然所設想,這件事情已被劉禮消弭於無形
,不過權勢令人癡迷,劉禮會不會這麼客氣?除劉然之外,可沒有多少人有信心。
白浪思忖片刻,還是不大放心的說:「我還是不去了,你們討論的結果告訴我
一聲就是了。」反正他們也常幹這種事。
白玟卻不同意了,她靠到白浪身側,輕攙著白浪的手柔聲說:「浪大哥,這次
可不行。」
白浪可覺得渾身不對勁,白玟似乎越來越放恣了?白浪輕輕掙開白玟的手臂,
不大客氣的說:「你們也不是第一次自行決議,何必如此?」
這句話可不輕,白敏的笑容立即收了起來,臉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白玫雖說
臉色不變,心裡卻也暗呼不妙,她腦海轉了轉,眨眨眼說:「沒有這種事,那些不
但都是小事,而且是判斷浪大哥不會有意見的事情才這樣,浪大哥你說,難道不是
嗎?」
白浪想想,似乎白玟說的也有道理,氣消了幾成,輕噓了一口氣說:「這麼說
,這次問題不小?」
「嗯……」白玟點頭微笑說:「而且浪大哥八成會有意見,還是去一趟吧。」
「好。」白浪不想浪費時間,反正快去快回,早些去找劉芳華為上。
三人穿過數道迴廊,只見附近都是三三兩兩在聊天的官兵,白浪卻知道,這些
都是白家族人,看來快要到辟室商議的地方了。
果然,又轉了一個彎之後,白玫便率先進入了一間小房中,三人迅速的魚貫穿
入,白敏掩上房門的時候,白浪已經看清楚房中的人,除了白浪意料到的白姓皇族
之外,還有那三百貴族的首領,現年已八十餘歲的白述潘。
若以皇族的年齡來算,八十幾歲不過是中年,不過對貴族來說,那卻是高壽了
,而白述潘雖說因此滿頭白髮,卻仍是白姓貴族中頂尖的高手。
白浪四面望了望,卻不見白壘,白浪心裡知道,白壘又跑出去刺探軍情了,看
來這是他的個性使然,到了人族土地,白壘似乎得其所哉,永遠閒不下來。
「白浪,你來晚了。」白炰旭見白浪終於進門,點頭微笑說。
白浪不發一語的坐下,白炰旭也不以為異,轉頭說:「剛剛我們說到那兒了?
」
白廣一笑說:「提到我們原來的計劃既然沒用,自然也不用陪在那幾位管帶身
旁了。」
「對。」白炰旭點頭說:「看情形,出城後最快一天,最慢兩天劉禮就會發動
,他們不但能以多攻少,甚至沿路上說不定也佈滿了陷阱,劉然是死定了。」
這一席話聽的白浪大皺眉頭,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好辦法?
只聽白彤哼了一聲說:「他們鬼打鬼也不是壞事,我們陪在裡面卻是倒楣。」
這話中似乎有些埋怨,白炰旭的臉色微沉,瞪了白彤一眼說:「這時候說這些
有什麼用?」
白廣難得臉色嚴肅的說:「大伯說的沒錯……」
「等一下。」白炰旭打斷白廣的話說:「這時候雖然沒有外人,你們還是叫我
師父,免得有任何意外。」
「好。」白廣從善如流的接著說:「師父說的對,我們這時應想想怎麼辦。」
魁梧的白漢一向沒主意,他皺眉說:「阿廣,你有什麼辦法就說吧。」
「小玫,你怎麼看呢?」白廣轉頭問。
「我?」白玫輕輕一笑說:「最輕鬆的一種選擇……既然幫不上忙,那就別幫
了。」
什麼?白浪愣住了,轉頭望向白玫,白玫望著白浪又笑著說:「但若這樣,就
可惜了浪大哥,這些日子進展的十分順利呢。」
白浪臉上一陣熱,他自然知道白玟指的是劉芳華的事情,可是白玟這麼說是什
麼意思?
一旁的白廣接口說:「不只如此,我與劉然的關係也十分良好,若是轉投劉禮
,不只這一切全部白費,我們日後也不易獲得重用。」
「什麼轉投劉禮?」白浪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眾人的目光聚集過來,一起望著白浪,一時之間,竟是無人說話,白浪心念轉
動之間,猛然醒悟他們的用意。原來他們打算放棄劉然,轉而由劉禮那面著手,這
麼一來……劉芳華豈不是死定了?
「浪大哥,雖還沒完全確定……但一切當以大業為重。」白廣語重心長的說。
又是這句話!白浪火上心頭,但又無可辯駁,只緊閉著嘴不說話。
見白浪煩惱的模樣,白彤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愉快,他沉吟了片刻,嘴角一牽
,忽然輕鬆的開口笑說:「先不管是不是要轉投劉禮,有件事我倒是想之不透。」
「你又有什麼意見了?」白炰旭皺眉說。
白彤昂起頭說:「按你們的估計,劉禮現在採取的方式自然是上策,但他們早
知秘密已經外洩,又沒有捉到阿壘,難道不怕劉然先下手為強嗎?」
除了白廣與白玟外,眾人一起皺起了眉頭,這話說的沒錯,若劉然一無所知,
出城後暗襲之策才有道理,若劉然已知,劉禮絕沒有道理這麼冒險,這又是為了什
麼?
白廣搖搖頭,緩緩的解釋說:「這就顯現劉禮的高明處了,劉禮今日的表現毫
無破綻,劉然豈有翻臉的藉口?若劉然當真在並無實據前不顧一切動手,只會落了
個誅殘手足的罵名,這種事劉然絕不會做的。」
「也就是說,我們非幫劉禮不可了。」白炰旭凝重起來,他望望白廣,又望望
白玟,緩緩的說:「我們若是押錯了寶,那可是滅族之禍。」
白廣沒有直接回答,忽然歎了一口氣說:「說起來,劉然作皇帝,可能比劉禮
好控制。」
「會嗎?」白彤反對的說:「單是他老弟劉禮會造反這件事,我們就費盡唇舌
他無法說服它。」
「這又不一樣了。」白廣笑了起來:「不能廣納雅言正是昏君的特色,想要使
他對劉禮的看法改變,必須從一些小地方著眼,讓劉然覺得是自己察覺到的……可
惜我時間不夠,不能慢慢的破壞他對劉禮的信任。」
白炰旭有些失去耐性,沉聲說:「別一直說這些了,我們現在應該決定,到底
要幫誰,幫了後有沒有勝算?」
「劉禮。」白廣作出了結論。
「我也這樣認為。」白玫也點頭說。
「好!」白炰旭點頭說:「你們兩人都同意的事情,想來不會有錯,接下來該
怎麼辦?」
白浪倒沒想到,原來白炰旭對白廣和白玟如此信任?只見白廣似乎已經胸有成
竹,緩緩的說:「首先,我今夜便親自與劉禮聯繫,此事務須小心進行……」
白浪卻是腦中轟然大亂,完全沒聽到白廣接下去說的話,他們要自己背棄劉芳
華?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做得到?
可是……就算是今日不選擇劉禮,總有一天自己要背棄劉芳華的,不是嗎?白
浪忽然想起了這件事,心情彷彿跌到了無底深淵,一顆心飄飄盪盪的無所憑依。白
浪終於發覺,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劉芳華已經在自己心中佔了極大的份量,若是沒
有她,彷彿作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復國又如何?白家興亡又如何?
可是驀然間,白浪眼前湧起一個老人垂死的身影,老人正緩緩的對自己喘息說
:「浪兒……你要記得我們的血海深仇,近千名白家人死的不明不白……你……千
萬別忘了……」
「我沒有忘!爺爺……我沒有忘!」白浪心裡大喊,但祖父的身影倏然消失,
白浪眼前卻又浮起了另一個俏生生的芙蓉玉容,正凝視著自己輕輕的說:「我知道
……你會幫我的。」那雙有如深潭的大眼是這樣直望進自己的心裡,是這樣的信任
自己,自己能放下她不管嗎?到底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白浪整個人糾結在自己矛盾的情緒中,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裡去。
白廣說到一半,注意到白浪的神色,不由得止住了話語,皺眉叫:「浪大哥?
……浪大哥!」
白浪猛然回過神,眼睛瞪視著白廣,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白玫心裡有數,
不禁有些憐惜的說:「浪大哥……你別太……」
白浪忽然間想通了一切,近千名白家人不能白死,劉氏一族必須付出代價,大
不了事成之後,自己一死以謝劉芳華便是了。想通此點,白浪心神一定,倏然站起
說:「此事由你們計劃,之後小玟或小敏來通知一聲便可,我若不去助芳華郡主協
防,反而令人產生疑竇。」話一說完,白浪頭也不回,大踏步的轉身出門,留下一
臉愕然的白家眾人。
牧固圖紀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二十一日。
清晨,都城部隊、習回河城部隊集合在東極城西面廣場,準備離開。表面上,
習回河城軍隊一出城自然該往北走,都城部隊則該向西行,場中,大部分中級將領
都站在自己部隊前,幾個高級將領則聚在一起話別,這時劉然正在囑咐倪惕。
倪惕難得能當此大任,自然是感激涕零的點頭如搗蒜,聲聲應是。
劉芳華可算是最著急的,這一出城,豈不是任人宰割?可是現在該怎麼辦?盼
望父親的判斷正確嗎?
劉芳華轉頭望向一旁的白浪,想起昨晚白浪與自己一南一北的終夜守候,這份
辛苦只怕都是白費了,今日終於要面對最危險的挑戰;若自己猜的沒錯,出城西不
到百公里就是一大片丘陵起伏的荒漠,正是最好的埋伏所在,也許今日就要走到人
生的終點了。
白浪見到劉芳華的眼神,心裡的激盪更甚,但男子漢大丈夫,自己既然已經做
了決定,自然不能反悔,白浪鐵下心腸,轉過頭不理會劉芳華憂愁的目光。
劉芳華自然是頗為意外,不過她這時心煩意亂,也沒空思索白浪為什麼突然改
變態度;劉芳華手握緊了腰間的月華劍劍柄,凝視著先行一步的習回河城軍隊,這
群人到底有沒有包藏禍心?到底會不會往城外埋伏?
「芳華。」目送著劉禮一行人的劉然忽然叫。
劉芳華一怔,連忙走近兩步說:「父皇請吩咐。」
劉然朗聲一笑說:「我倒忘了一件事。」劉芳華心中暗暗打鼓,父親這時候又
想起了什麼事?
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了過來,劉然這時突然想起啥事?莫非想多留個
兩天?這可是大變數。
「這次東極城死傷慘重……」劉然笑容一收,臉色沉凝的說:「不只東極王過
世,四位龍將也損失三位,我們應擢升數人,日後派遣新任的東極王時也較好管理
。」
劉芳華不明其意,詫異的說:「父皇的意思是……?」
「這就考考你的眼力了。」劉然微笑說:「你與東極諸將相處了好一陣子,有
什麼好建議嗎?」
「父皇要現在封任他們嗎?」劉芳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當然不是。」劉然慈祥的望著劉芳華片刻,這才遙望西面若有所思的說:「
就讓你選出的人與朕一起回都城,等朕正式即位後再行封賞。」
劉芳華燃起一線希望,靈機一動的說:「父皇,既然如此,就讓女兒多選幾位
,父皇也可一路考核。」
「就由你決定吧。」劉然飽含深意的一笑,略壓低聲音說:「但也別選太多位
,別讓人有錯誤的期待,反而產生怨妒。」
劉芳華剛剛一心只想到可增加保護劉然的人手,這時才突然意會到,父親莫非
有意日後將自己晉升為東極王,不然為何把這件事交給自己決定?
劉芳華轉過頭,望著送行的東極城官兵,思忖著誰能當此重任?看來也沒有什
麼好選擇了,劉芳華深吸一口氣,揚聲說:「南蘇、楊失、唐靈、孟啟四位管帶,
你們各率精銳五百人,隨同皇上返都。」
劉然一開始微微皺眉,頗有些訝異劉芳華為何叫這麼多人,但他也不算笨,隨
即想通劉芳華打的主意;但這時已不好要她收回成命,劉然好笑的輕瞪了劉芳華一
眼,搖搖頭不管此事。
命令一下,場中所有人大為震動,不知情的不由得心想,劉然怎會突然作此決
定?莫非這一路上有險阻不成?南蘇等四人卻是心中微栗,這一路八成不好走,可
要好好的選人才行。
而一旁的白廣等人更是面面相覷,這下子部隊突增兩千精銳,可是大有幫助,
雖然以近一萬三千人對付兩萬人仍屬弱勢,但若白家三百高手傾全力相助,也不能
說是毫無勝算,怎麼辦?計劃要不要變更?
過沒片刻,南蘇等四人選好的兩千兵馬已經加入了部隊中,倪惕雖然愕然,但
也不敢多說一句廢話,依然千恩萬謝的率所部送大隊至城西,直等到眾人離開他的
視線,他才敢回頭進城。
眾人一路向西,雖並非急行,但隊伍行進的速度依然不能算慢,約莫三個鐘頭
,大隊已經趕過了近百公里。
現在何威凡率領五千人在前,易嵐率領五千人在後,劉芳華與白浪率領東極城
兩千人居中前行,至於自家約三百人,則被安排在最中心,護衛著劉然等人。劉芳
華萬萬沒有想到,這三百人其實不大可以信任。
眼看著景色漸趨荒涼,劉芳華的心頭越是沉重,前方丘陵起伏,視線難以及遠
,若對方兩萬兵馬埋伏於此,突然衝出來可是猝不及防,總不能眼睜睜的往陷阱裡
跳。
劉芳華求援的望向白浪,見白浪一直面無表情的望著遠方,劉芳華心裡隱隱然
有氣,她輕叱一聲,策馬至南蘇的身旁,低聲囑咐說:「南管帶,你派一些人散開
到前後左右數公里外,隨時交替著回來報告。」
「是。」南蘇點點頭,向身後數名心腹略作囑咐,二十餘人立即分作四面,分
頭疾馳。
劉芳華剛趕回劉然身旁,卻見後隊的易嵐正加速奔到劉然身旁,躬身施禮說:
「啟稟皇上,何龍將派人傳來訊息,前方似是有異,何龍將要屬下轉知皇上,希望
將部隊暫停,並要屬下與白龍將至前隊商議。」
劉然有些意外,前方怎會有異?莫非真有人想造反?劉然皺起眉頭,點點頭說
:「依卿所奏,去吧。」
易嵐與白浪兩人往前走的時候,白炰旭眼見似乎即將發生狀況,他靠向白廣,
低聲說:「阿廣,劉禮說我們若是遇到變故,記得向北面突圍……真的沒問題嗎?
」
白廣皺眉低聲應說:「昨晚我以劉然昏庸為題,向劉禮暗示投誠的念頭,劉禮
不置可否我倒不意外,但『向北突圍』這句話我還是沒能弄懂,也不知道會有什麼
變故。」兩人相對默然,劉禮當然不會立即信任自己一行人,但他會怎麼作呢?
這時白浪與易嵐已經到了前隊何威凡的身旁左右,部隊也已經停頓了下來,何
威幾遙望著前方,低聲說:「前方峽道出口似有兵馬彙集,人數不明。」
易嵐臉色立變,目光望著前方兩片夾道矮丘,既然已經偵測出有敵,並不算十
分危險,不過這裡居然有敵人,難道……易嵐在思索的時候,白浪心中卻是轉著一
個大膽的念頭,昨夜他自白玟傳話得知,白廣與白炰旭夜訪劉禮,結論卻是什麼「
往北突圍」……雖然弄不大懂,但似乎已經與劉禮建立了默契,若是這時劉禮當真
派人來襲,自己先一刻暗算了這兩位龍將,都城一萬兵馬群龍無首,豈不是一攻即
潰?
白浪不由自主的緩緩凝集了功力,只要一動念,兩人猝不及防下,不死也難逃
重傷。
白浪目光無須轉動,心念已經牢牢鎖定了左側何威凡的右脅,而易嵐又在更左
側,這一發動必須將勁力催出遙擊,頂多將他擊成重傷,想一擊斃命是不容易了。
白浪已隨時可以出手,只見他雙爪微微顫動,勁力凝聚至將近爆漲,爪端更是
隱隱閃現青光,想到自己這一掌擊出,與劉芳華從此恩斷義絕,勢成仇讎,白浪的
雙爪卻總是發不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白浪忽然察覺,近在身側的何威凡驀然一揚右掌,迅疾無比的
向著自己胸側抹來,威力竟是大的駭人,虧得白浪早已運足了一身功力,這時也來
不及攻擊易嵐了,白浪雙爪青光同時暴漲,同時迎向何威凡。
何威凡似乎沒想到白浪竟早有準備,詫異之下猛然加勁,兩人勁力交集,只聽
轟然一聲巨響,兩人的坐騎同時被這股大力壓的全身骨骼碎裂、砰然倒地。
白浪跌下的同時,何威凡也被白浪的雙爪擊飛,整個人向左前方直翻出數公尺
遠,白浪驚訝的轉頭,卻見易嵐正軟軟的倒下,卻是被何威凡同時暗算。
這是怎麼回事?白浪詫異之下,自然而然的一手扶著易嵐,只見易嵐噴出了一
大口鮮血,咬牙斷斷續續的念:「何……何威凡……你……」看來若非白浪同時出
手,偏開了何威凡的準頭,他受的傷會更重。
何威凡萬萬沒想到白浪早有防備,只見他臉色鐵青的退了數步,蒸然聲傳全隊
的揚聲大喊:「所有部隊注意,白龍將意圖反叛、出手傷人,立即將其所有部屬拿
下,如有抵抗,格殺勿論。」一面同時向著白浪攻來。
這一瞬間,隊伍大亂起來,白浪的部屬可是最接近皇上的一批人,他們想反叛
還得了?這一下前軍後隊全部向著中央湧來,所有人齊聲吶喊:「保護皇上!」刀
劍其出的向著自家三百人衝了過去。
後方不知前方事,白廣等人不知白浪遇到了什麼狀況,不過他們這時驀然想到
「向北突圍」那四字,莫非此計劉禮早已定下?
眾人若是突圍不了,自是死不足借,若是能夠突圍,不但劉然部隊死傷慘重,
自己一行人也是非叛不可。
白廣一咬牙,心中暗罵:「好高明的招數……」一面揚聲大叫:「不可傷了皇
上,咱們向外衝!」
「阿廣,咱們乾脆順便宰了那傢伙。」白炰旭發狠說。
「不行。」白廣急急的低聲說:「若是如此,我們決殺不出去!」一面繼續大
叫:「我們受了陷害,絕不能傷了皇上。」一群人已經與繞至北面的部隊打了起來
。
劉然眼見白浪的部下根本不管自己,一股勁的繞過自己往北衝,一時楞在當場
,也不知道該不該動手,沒過片刻,劉然已經被衝來的東極城四管帶的軍隊圍住,
安全無慮。
而劉芳華卻已愣在當場,白浪……反叛?難怪今天他的眼神始終不對……劉芳
華全身充塞著一股被人背叛的痛苦感覺……眼見父親已經無恙,劉芳華一瞬間躍下
馬背、拔出月華劍,只見半空中光華一閃,劉芳華足踏紅雲、帶著一道森寒的光華
往前急飛,眨眼越過數十公尺,迅速無比的向著前隊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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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冊 第八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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