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雙手」】
崔斯特迅速地回應主母的召喚,趕到她的身邊,不需要布裡莎的鞭子來催促他。他
實在太常感受到這武器刺骨的疼痛了!崔斯特不敢對兇暴的姐姐有任何復仇的念頭。在
他所受過的所有教訓中,他對毆打她或是任何一個女性的後果都感到無比的恐懼,這種
情緒讓他害怕得根本不可能產生這樣的想法。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當他走入神堂中黑暗的謁見室時,馬烈絲問
道。
「不知道,主母大入,」崔斯特回答道,下意識地注視著自己的腳趾。當他注意到
自己永遠不變的腳趾頭時,忍不住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口氣。生命中應該有比灰白色的石
頭和十根扭動的腳趾要精彩多的事情。
他把一隻腳偷拔出短靴,在紅外線的視線下,體熱會在地面上留下痕跡。而崔斯特
的身手矯健到足以在一開始的痕跡消失之前畫出簡單的圖畫。
「十六年了,」馬烈絲主母對他說。「你已經呼吸了魔索布萊城的空氣有十六年之
久。你生命中重要的一段時間已經過去了。」
崔斯特沒有反應,因為他看不出來這段宣告有什麼重美的。他的生命只是一段永恆
不變的例行步驟。一天,十六年,這之間有什麼差別?如果母親認為他過去的這段歲月
非常重要,那麼崔斯特簡直不敢想像以後十年會是什麼樣子。
他幾乎已經完成了一幅圖畫:一名肩膀渾圓的黑暗精靈,也就是布裡莎;屁股被一
只非常巨大的毒蛇緊緊地咬住。
「看著我,」馬烈絲主母命令道。
崔斯特有些不知所措。他本來的天性是自然而然地看著對他說話的人,但布裡莎毫
不遲疑地把他的這種本能打到九霄雲外。王子見習生的地位就是最低下的僕人,他唯一
能夠直視的就只有跑過地面的諸多低賤生物,當然,蜘蛛是個例外。每當有蜘蛛爬過他
的視線時,他就必須把目光移開。因為蜘蛛對於王子見習生來說實在太高貴了,不能讓
他糟蹋。
「看著我,」馬烈絲再度說,語調中隱含著極度的不耐煩。崔斯特曾經看過這種怒
氣的爆發,這股不可思議的強大怒氣摧毀了一切擋路的事物。當母親生氣的時候,即使
是無比驕傲、自大、暴躁的布裡莎也會躲起來。
崔斯特強迫自己的目光往上移,沿著母親袍子上熟悉的蜘蛛花紋往上看,隨時有被
一巴掌打在腦袋上的準備;或者是鞭子打在背上的感覺,因為布裡莎就在他背後。
接著他看到了她,偉大的馬烈絲。杜堊登主母,她的雙眼發著紅光,但面孔卻保持
著冷靜,而不是憤怒的高熱狀態。崔斯特依舊保持警覺,隨時預期會受到嚴重的處罰。
「你擔任王子見習生的時間已經結束了,」馬烈絲解釋道。「根據傳統,你已經正
式成為杜堊登家族的次子…」
崔斯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回地板。
「看著我!」她的母親突然暴怒道。
崔斯特害怕地把目光轉回到她的臉上,那張瞼在夜視能力的目光之下閃著高溫的白
光。他從眼角可以看見馬烈絲揮舞的手臂,不過他並沒有愚蠢到伸手去阻擋對方。然後
他就倒在地板上,面頰腫了起來。
即使在跌落到地面的過程中,崔斯特依舊警醒的將目光鎖定在馬烈絲生母臉上。
「你不再是個僕人了!」主母暴吼道。「你繼續這樣下去會讓我們的家族丟臉的。」
她抓住崔斯特的喉嚨,粗魯地將他拉起來。
「如果你讓杜堊登家族丟臉,」她的面孔距離他不過幾寸,說道,「我會用針刺進
你那紫色的雙眸!」
崔斯特的眼睛連眨也不眨。在維爾娜的任務結束之後的六年間,他服務的對象是整
個家族;所以,他明了馬烈絲主母的威脅底下所蘊含的真正力量。雖然,不管怎樣,她
都是他的母親,但崔斯特毫不懷疑她會很樂意地將針刺進他的雙眼。
「這個傢伙與眾不同,」維爾娜說,「差別可不只是在他雙眼的顏色而已。」
「那麼是在什麼地方呢?」札克納梵問道,試著讓自己的好奇心保持在職業的水準。
扎克一向比較喜歡維爾娜,但她最近獲得了高階祭司的地位,從那以後她的態度就變得
太過積極。
維爾娜放慢了腳步,因為通往神堂的門已經出現在眼前。「這很難說清楚,」她承
認道。「崔斯特和我所碰到的任何男孩一樣的聰明,他五歲就可以施展浮空術。但是,
在他成為王子見習生之後,我們花了好幾個禮拜的時間去懲罰他,才讓他學會把目光保
持在地板上;彷彿這樣的動作自然而然和他的天性相違背。」
札克納梵停下腳步,讓維爾娜走到他前方。「自然?」他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考
慮著維爾娜的觀察所顯示的可能性。也許這對於一般的黑暗精靈來說不尋常,但是這是
札克納梵期待——也暗自希望——自己的血脈會展現出來的行為。
他在維爾娜之前走近了那個黑暗的謁見室。馬烈絲如同往常一樣,坐在蜘蛛聖像頂
端的王座中;不過,雖然整個家族的人都出席了,但此處的椅子反而全部被收了起來。
札克意識到,這是次正式的會議,照傳統,只有主母才有資格享有座位的特權。
「馬烈絲主母,」維爾娜用最尊敬的口吻說。「依您的指示,我將札克納梵帶到你
的面前了。」
札克走到維爾娜身邊,以目光向馬烈絲致意;但他的全部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上身
精赤,站在主母身邊的崔斯特。
馬烈絲舉起一隻手,示意眾人安靜,示意拿著家傳魔斗篷的布裡莎繼續下去。
布裡莎吟唱了適當的咒語,將染著紫色和紅色條紋的黑色斗篷披上崔斯特的肩膀;
少年的面孔忍不住露出欣喜的表情。
「您好,札克納梵。杜堊登,」崔斯特誠懇地說,讓房間裡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馬烈絲主母沒有准許他開口說話;他甚至沒有詢問她的思准!
「我是崔斯特,杜堊登家族的次子,不再是王子見習生了。我現在可以看著你的臉,
不再只能看著你的靴子了。母親眼我這樣說的。」當崔斯特抬頭看見馬烈絲主母暴怒的
表情時,笑容立刻消失了。
維爾娜彷彿被石化一樣全身不能動彈,嘴已合不攏,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
札克也吃了一驚,但反應卻完全不同。他伸出一隻手將自己的嘴唇捏著,阻止微笑
爬上嘴角,最後無可避免的開始捧腹大笑。札克不記得上次看到生母的臉氣成這麼亮是
什麼時候了。
布裡莎和平常一樣,站在馬烈絲背後的位置,笨手笨腳地掏著鞭子。即使她明明知
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但是弟弟出人意表的奇招還是讓她不知所措。
札克知道,這真是非常少見的情形。通常,在找到理由之後,馬烈絲的長女在執行
懲罰時是不會有絲毫猶豫的。
崔斯特依舊站在主母的身邊,但他悄悄地溜遠了一步,僵直地站著,忍不住咬著下
唇。不過,扎克看得出來,精靈少年的眼中依舊帶著笑意。崔斯特的不拘小節並不只是
因為年輕、缺乏經驗的疏忽。
武技長跨出一大步,試圖將主母的注意力從崔斯特的身上轉移開來。「次子?」他
假裝吃驚地問道,一方面是為了安撫崔斯特的自豪,一方面是為了吸引馬烈絲的注意力。
「那麼,現在也到了你接受訓練的時候了。」
十分少見的,馬烈絲竟然讓怒氣平息下來。「你只會負責最基礎的,札克納梵。如
果崔斯特要取代諸梵的地位;他在學院中的歸屬就必須是衛士學校。所以他大多數的訓
練和指導都必須落在銳森身上,雖然他的魔法能力和知識十分有限,但我們也別無選擇。」
「您確定魔法是他的專長嗎,主母大人?」札克反應迅速地問。
「他看起來很聰明,」馬烈絲回答道。她憤怒的瞪了崔斯特一眼。
「至少有些時候是這樣的。維爾娜回報過他的天賦能力進步得超乎異常。況且,我
們的家族需要一名新的法師。」馬烈絲想起班瑞主母對於擔任城中大法師的兒子的驕傲,
下意識地大吼起來。在馬烈絲主母上次和魔索布萊城的第一主母會面之後轉眼間已經過
了十六年,但是她從未忘記任何一絲一毫的細節。「術士學校是個很合理的選擇。」
札克從頸袋中掏出了一枚扁平的硬幣,輕輕一彈,讓它在半空中旋轉,並且飛快地
將它抓住。「我們可以測驗看看嗎?」他問道。
「隨你便,」馬烈絲對於札克想要證明她的錯誤並不感到訝異。
札克瞧不起魔法,寧願握著刀柄也不願碰觸發出閃電的水晶杖。
扎克走到崔斯特面前,並且將硬幣交給他,「把它彈起來。」
崔斯特聳聳肩,不知道這段母親和武技長之間的對話到底代表什麼意思。直到現在,
他還是沒有聽懂自己將來到底會走上什麼道路,或者這術士學校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不
在意地聳聳肩,將硬幣塞入拇指和食指之間,並且拇指將硬幣彈到空中,輕鬆地接住了
它。接著他把硬幣還給札克,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彷彿在質疑這麼簡單的事情到底有
什麼重要的。
武技長並沒有接下硬幣,只是從頸袋中掏出了另外枚硬幣。「試著用兩隻手,」他
把硬幣遞給崔斯特道。
崔斯特再度聳聳肩,輕鬆地將硬幣彈起,並且再度接住它們。
札克轉過頭看著馬烈絲主母。任何一名黑暗精靈都可以做得到,但是眼前的年輕人
流暢、輕鬆的動作讓人看來賞心悅目。札克用眼角注意著主母,又掏出了兩枚硬幣。一
每隻了一堆兩枚,一次把四枚都丟上去,「他對崔斯特說。
四枚硬幣彈入空中。四枚硬幣隨後也被接住。崔斯特全身只有手臂微微地抽動了一
下。
「雙巧手,」扎克對馬烈絲說。「這孩子是個戰士的料。他屬於格鬥武塔。」
「我曾經看過法師做到這樣的事情,」馬烈絲不屑地說,愛惹麻煩的武技長臉上露
出的勝利表情讓她非常不悅。札克曾經是馬烈絲的丈夫,在讓位之後也常常是她床第之
間的入幕之賓。他的技巧和敏捷的反應並不只限於武器這一方面。雖然札克納梵帶給她
許多歡愉,馬烈絲也因此饒了他不少次的性命,但相對的也讓她頭痛不已。
他是魔索布萊城武藝最高強的武技長,這是馬烈絲無法忽視的另外一個事實;但是
他對於蜘蛛神後的輕蔑,甚至是仇視的情感常常會讓杜堊登家族陷入麻煩。
札克又再遞給崔斯特兩枚硬幣。崔斯特覺得這遊戲十分好玩,毫不遲疑的讓它們飛
入空中。六枚硬幣彈入空中,六枚硬幣落了下來,每隻手中握著和原來的一樣的三枚硬
幣,連位置都沒有改變。
「雙巧手,」札克再度強調道。馬烈絲生母示意他繼續下去,無法忽視這兒優雅動
作所代表的驚人反射神經。
「你可以再做一次嗎?」札克要求崔斯特。
崔斯特兩隻手分別開始動作,很快地就把硬幣堆好,準備動作。
扎克示意他暫停下來,再掏出四枚硬幣,讓兩邊各變成五枚硬幣。札克暫停片刻,
觀察年輕精靈意志集中的表情(同時也讓自己的手多放在硬幣上一段時間,好讓它的溫
度增高,讓崔斯特在黑暗之中可以清楚看見它們的形體)。
「把它們全部接住,杜堊登家族的次子,」他認真地說。「把它們全都接住,否則
你就會進入衛士學校,學習魔法的地方。這可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崔斯特依舊只大概明白札克在說些什麼,但是他可以從武技長認真的表情中看出來
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他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然後將硬幣全部彈出去。他很快地分辨
出它們的溫度,專注在每一枚硬幣上。頭兩枚毫無意外的落在他手心,但崔斯特從其它
硬幣的軌跡中看出來事情恐怕不會這麼順利。
崔斯特加閃電般的反射神經立刻開始運作,在原地轉了一圈,雙手如疾電般的在空
中揮舞,變成一道模糊的影像。接著他突然停止不動,但直地站在札克面前。他的雙手
緊握成拳,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札克和馬烈絲主母交換著眼神,彼此都不太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崔斯特對著札克伸出手,緩緩地張開,孩子氣的臉上露出漸漸擴散的自信笑容。
每隻手中都有五枚硬幣。
札克呼了一口氣。即使是他,身為家族的武技長,也花了十幾次的練習才成功地接
到十枚硬幣。他走向馬烈絲主母。
「雙巧手,」他第三次說。「他是名戰士,而且我也沒有多的硬幣了。」
「他能夠接到多少枚硬幣?」馬烈絲有些克制不住地追問道。
「我們可以堆多少枚?」札克納梵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
馬烈絲主母大聲笑出來,緩緩地搖搖頭。她自己想要讓崔斯特取代諾梵身為家族法
師的地位;但是,她手下頑固的武技長如同以往一樣改變了她的計劃。「很好,札克納
梵,」她承認自己的失敗。「次子是個戰士的料。」
札克點點頭,開始走向崔斯特。
「也許很快就會成為杜堊登家族的武技長,」馬烈絲主母對著札克的背後說。她的
譏諷讓札克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她。
「有這樣的身手,」馬烈絲主母靠著她一貫的厚顏無恥再度搶回上風,「還會做不
到嗎?」
銳森,目前家族的詩父不安地變換著姿勢。他知道,連杜堊登家族的奴隸們都明白,
這傢伙不是他的孩子。
「三個房間?」當崔斯特和札克進入杜堊登家族最南邊的巨大練功房時,他忍不住
問道。多彩的魔光球間隔著定的距離安放在這挑高的房間中,讓整個房間都沐浴在柔和
的光芒中。這個練功房只有三個門:東人的是通往外面的房間,連接著家族的陽台;另
外一個就在南邊牆上,崔斯特的正對面,通往建築中的最後個房間。那扇通往走廊的門,
光從和克鎖上的層層大鎖看來,崔斯特就知道這條路不太常用。
「只有一個房間,」札克更正他。
「但是有另外兩扇門,」崔斯特推斷道,看著房間中的擺設。「都沒有鎖。」
「啊,」札克糾正道,「它們的鎖是由每個人對此處的常識所打造的。」崔斯特似
乎慢慢開始理解了。「那扇門,」扎克指著南方說,「通往我的房間。你可不會想要讓
我抓到你待在裡面。另外一扇門是通往戰棋室,只有戰爭的時候才會派上用場。如果你
的表現讓我滿意,那麼也許我會邀請你和我一起過去。不過,那天恐怕還要好幾年才會
到來;所以,在那之前把這個巨大的房間——」他將手揮了個大圓——「就當作你的象
吧。」
崔斯特四下打量著,並沒有被嚇到。他大膽地認為自己已經可以將這樣的對待和王
子見習生的生涯一起拋棄。不過,眼前的情況,把他甚至帶回了一開始那十年歲月中,
讓他感覺好像又和維爾娜回到了神堂中。這間房間甚至沒有家族的神堂那麼大,對於這
個精力旺盛的精靈來說也賺太小了。他的下個問題是皺著眉頭低吼出來的。
「我要睡在哪裡?」
「你的家,」札克若無其事地說。
「我要在哪裡吃飯?」
「你的家。」
崔斯特的眼睛瞇成一線,臉上的溫度節節升高,在紅外線的視線之下開始發亮。
「我要在哪裡…」他頑固地說,內心暗自下定決心要推翻武技長的邏輯。
「你的家,」在崔斯特來得及說完之前,札克就用同樣的語調和音量回答了他的問
題。
崔斯特雙腳站穩,雙手交叉在胸前。「這聽起來很糟,」他低吼道。
「真希望對你來說不會這樣,」札克也低吼回去。
「這有什麼意義?」崔斯特開口道「你讓我離開母親身邊——」
「你必須稱呼她為馬烈絲主母」札克警告道「你永遠都得叫她馬烈絲主母。」
「從我母親——」
札克的下一個行動不是用言語糾正他,而是用緊握的拳頭一揮。
崔斯特大概二十分鐘之後才醒過來。
「第一課,」札克隨意的靠在幾尺之外的牆上。「是為你自己好。
你最好一直稱呼她為馬烈絲主母。「
崔斯特翻過身,想要用手肘撐起來,但很快就發現腦袋一離開地板就無族地轉。札
克抓住他,一把將他抱起來。
「這比接硬幣難多了吧,」武技長解釋道。
「什麼?」
「擋住別人的攻擊。」
「什麼攻擊?」
「同意吧,你這個頑固的孩子。」
「我是次子!!」崔斯特糾正道,他的聲音又再度化成低吼,雙手堅定地回到胸前。
札克的手又再度緊握成拳,崔斯特可沒有粗心到忽略這個動作。
「你想要再睡一覺嗎?」武技長冷靜地問。
「家族的次子其實也是小孩子,」崔斯特聰明地妥協了。
札克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看來這會很有趣。「你也許會覺得待在這裡的時間很快樂,」
他領著崔斯特來到一個又長、又厚、裝飾多彩(不過大多數的顏色都十分灰暗)的簾幕
前。「但是你必須先學會控制你那張賤嘴。」札克猛力一拉,讓簾幕飄落下來,露出了
崔斯特所看過最驚人的武器陳列(許多比他年長的精靈也沒看過這麼多樣的武器)。各
種樣式的長柄武器、劍、斧頭、錘子以及許多崔斯特想像不到,甚至想像十到的武器都
陳列在那精緻的武器掛架上。
「檢查看看,」札克告訴他。「花時間好好事受一下。看看哪種武器最適用,照著
你的想法來選擇。在我們完成訓練之後,你會學著把每樣武器都當作自己最信任的夥伴。」
崔斯特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的每一樣武器和它們所可能帶來的樂趣。在
他短暫的這輩子中,他最大的敵人就是無聊。
現在,看起來崔斯特似乎已經找到了對抗這敵人的武器。
札克走向自己的房間,認為這剛開始接觸武器的笨拙時刻應該讓他自己獨處。
不過,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武技長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年輕的崔斯特。崔斯特正
緩緩地揮舞著一柄又長又重的戟,那武器的高度幾乎比他高上兩倍。儘管崔斯特花費全
部的力量試圖控制這柄武器,但它的慣性還是讓他瘦小的身體止不住地彎向地面。
札克聽見自己咯咯的笑聲,但這笑聲只是提醒了自己殘酷的事實。他必須訓練崔斯
特成為戰士,就如同之前的幾千名黑暗精靈一樣。他必須讓他準備好面對學院的試煉,
以及質索布萊城中危險的生活。他必須要把崔斯特訓練成殺手。
這樣的課程和這個年輕人的天性根本是背道而馳啊!札克暗地裡想。崔斯特太愛笑
了;他冷酷地將刀劍刺進另外一個生物心臟的景象讓札克納梵覺得反胃。不過,這就是
黑暗精靈的生活模式,札克過去四百年中都無法抗拒的鐵律。扎克把目光從把玩著武器
的崔斯特身上移開,孤單走入房間,將門關了起來。
「他們一開始都像這樣嗎?」他在空曠的房間中自問。「所有黑暗精靈的孩子都擁
有這種無辜、單純、不受污染的笑容灘道這樣的笑容無一倖免,都無法在我們殘酷的世
界中生存下來?」札克走向小書桌,準備將遮住發光陶瓷球的布掀開來,照亮這房間。
但是,崔斯特看見武器欣喜的景象拒絕從他的腦中消失,他改變主意走向門對面的那張
大床。
「或者,崔斯特。杜堊登,你會和他們都不一樣?」他躺在鬆軟的床上,繼續道。
「如果你這麼與眾不同,那又是為了什麼?是因為血統,因為我的血脈在你的身體內流
動嗎?還是因為你和養母共處的那段時間?」
札克舉手遮住雙眼,考慮著這許多的問題。他最後終於決定,崔斯特和其它人都不
一樣,但是他不知道該感謝維爾娜,還是感謝自己。
一段時間之後,他陷入沉睡。但是這並沒有讓武技長獲得多少的安慰。一個熟悉的
夢境出現了,一段永遠不會消退的生動記憶。
札克納梵再度聽見迪佛家族孩童的淒厲叫聲,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社堊登家族士兵毫
不留情地砍殺他們。
「他和其它人不一樣!」札克從床上彈了起來,哭喊著。他擦去臉上的冷汗。
「他和其它人不一樣。」他必須要這樣相信。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真的要試嗎?」瑪索吉詢問道,他的聲音帶著極度的優越感和難以置信的語氣。
艾頓邪異的目光轉向眼前的學生。
「把你的氣出在別的地方,無面者,」瑪索吉躲開導師疤痕遍的面孔。「可不是我
害你喪氣的喔!我問這個問題是很合理的。」
「你已經學習魔法將近十年的時間了,」艾頓回應道。「但是你依舊害怕在術上學
校的大師身邊探索冥界?!」
「如果你真的是名大師,我也不會害怕,」瑪索吉大膽地說。
艾頓不理對方的評論,就和過去十六年這個赫奈特家的傢伙曉叨的時候一樣置之不
理。瑪京吉是艾頓和外界的唯一牽連,瑪索吉背後有一個勢力強大的家族,而艾頓只有
瑪索吉。
他們走進艾頓屋子最上層的房間。那裡只有一根蠟燭,光芒被整間房間中灰暗的掛
毯和黑色的石磚及地毯給整個吸收過去。艾頓在一張小圓桌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把
一本厚重的書放在面前。
「這個法術最好讓牧師來施展,」瑪索吉坐在沒有臉孔的老師面前,抗議道「法師
控制低層界,但亡者最好還是給牧師來管。」
艾頓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皺眉瞪了瑪索吉一眼,扭曲的面孔在跳躍的燭光下更顯得
歪曲變形。「看起來我沒有聽話的牧師可以用,」
無面者諷刺地解釋道。還是說你要再找另外一個第九層地獄的妖物來幫忙?「
瑪索吉靠回椅子上,無助而且同情地搖搖頭。艾頓說得有道理。
一年以前,無面者召喚來一隻冰魔,想要尋求答案。這個邪惡的傢伙把整個房間冰
凍起來,溫度低到在紅外線光譜下黑得發亮,還打破了一大堆價值連城的煉金術器材。
如果瑪索吉沒有召喚來那只魔豹來誘開冰魔的注意力,恐怕他和艾頓都沒辦法活著逃出
那房間。
「好吧,」瑪索吉只好妥協道,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叫出你的幽靈,儘管問你的
問題吧。」
艾頓並沒有忽略瑪索吉袍子不由自主的一陣抖動。他瞪著那學生片刻,又回去繼續
施法的準備。
隨著艾頓施法的準備慢慢完成,瑪索吉的手也下意識地伸向口袋,握著和艾頓獲取
無面者身份同一天取得的瑪瑙獵豹雕像。這個小小的雕像上面附著一個強力的咒文,可
以讓持有者召喚一隻強壯的豬豹。瑪索吉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才會使用這雕像,因為
他不清楚這咒文的限制和潛在的危險。「只有在別無選擇的時候。」瑪索吉提著這樣東
西,靜靜地提醒自己。真奇怪,為什麼每次和艾頓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別無選擇呢?學徒
忍不住要想。
艾頓雖然表面看起來十分勇敢,但他內心其實和馬索吉一樣擔心。亡者的靈魂雖然
不會和冥界的妖物一樣擁有強大的破壞力;但是,在他們受盡折磨的日子裡,他們可能
更為殘酷、更為狡詐。
不過,艾頓還是需要答案。在過去的十五年中,艾頓透過了所有可能的管道,詢問
過大師和學生們一切有關迪佛家族被滅門的消息;當然,都是利用迂迴的方式。許多人
知道那晚的謠傳,有些人甚至對當晚敵對家族所使用的戰術知之甚詳。
不過,沒有人會指明是那個家族的手。在魔索布萊城中,即使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
實,但是在沒有足夠的證據指控之下,沒有人會指名道姓地說出是那個家族下的干。如
果有如山的鐵證可以逼迫執政議會採取行動,執行他們殘酷的正義,那麼動手的家族就
被消滅了。
但是在對迪佛家族這樣成功的攻擊之下,指控對方的人可能反而會受到蛇鞭毫不留
情的懲罰。
「不要造成眾人的尷尬」,也許是黑暗精靈城市中比任何形式的榮譽都要重要的指
導原則,他們的正義與公理,都是照著這樣的規範在運作的。
艾頓現在只好用其它的方法來解決問題。開始他試著向冥界尋求答案,而冰魔給他
帶來了毀滅性的結局。現在,艾頓手中擁有一樣可以結束他挫折的東西:那是一本由地
表的法師所撰寫的秘法。在黑暗精靈的社會中,只有羅絲女神的牧師可以和亡者的領域
打交道。
艾頓從術士學校的圖書館中找到這本書,並且,他相信自己已經翻譯了足夠的內容,
可以進行一次和靈界的溝通。
他揉搓著雙手,小心地打開做好記號的那一頁,再把那段咒文讀了最後一次。「你
準備好了嗎?」他問瑪索吉說。
「沒有。」
艾頓不管那傢伙永無止盡的冷嘲熱諷,將手平放在桌上。他慢慢地陷入最深沉的祈
禱冥想狀態中。
「費。陰拿……」他一不小心發錯了音,只好停下來清清喉嚨。雖然瑪索吉沒有仔
細地研讀那段咒語,但是他也聽得出其中的錯誤。
「費。陰暖德。敵冥……」另外一次暫停。
「天哪,」瑪索吉壓低聲音抱怨道。
艾頓的眼睛圓睜,瞪著那惱人的學生。「這是翻譯,」他皺眉道。
「是從人類法師的奇怪語言翻譯過來的!」
「垃圾,」瑪索吉不屑地說。
「我面前擺著的是地表世界中一名法師的專用法術書,」艾頓耐心地說。「根據那
名把法術書偷出來,賣給我們的半獸人保證這是一名大法師的。」他恢復鎮定,搖搖秀
掉的腦袋,試圖回到原先的冥想狀態。
「一個單純、愚蠢的半獸人可以從大法師手上偷走法術書,」瑪索吉輕蔑地覆頌,
讓這誇張的描述說明自身的荒唐之處。
「那法師已經死了!」艾頓大吼道。「這本書是真的!」
「是誰翻譯的?」瑪索吉冷靜地回答。
艾頓拒絕再和他爭辯。他不理馬索吉臉上促狹的表情,再度開始吟唱咒語。
「費。陰暖德。敵冥。敵蘇。敵卡。」
瑪索吉無聊得快要昏倒,正試著複習剛上的課程,希望自己的笑聲不會干擾到艾頓。
他一點也不認為艾頓的嘗試會成功,但是他可不想要打斷這白癡出洋相的機會,免得要
從頭再聽一遍那奇怪的咒語。
一段時間之後,當瑪索吉聽見艾頓興奮的低語:「吉娜菲主母?」
他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到眼前所發生的情況。
的確,一陣不尋常的綠煙出現在蠟燭的火焰上,慢慢成形。
「吉娜菲主母!」當召喚術完成之後,艾頓驚訝地低呼。漂浮在他面前的影像毫無
疑問的就是他死去母親的面孔。
那靈魂掃視著房間,十分迷惑地問道。「你是誰?」它緩慢地說。
「我是艾頓。艾頓。迪佛,您的兒子。」
「兒子?」那靈魂問道。
「我不記得有這麼醜陋的兒子。」
「這是偽裝,」艾頓飛快地回答,回頭看著瑪索吉,預料他會照慣例發出訕笑聲。
如果瑪索吉在這之前對他有所懷疑,那他現在流露的則是完全不同的尊敬。
艾頓微笑著繼續道,「只是種偽裝,這樣我才能夠光明正大地在城中行走,向我們
的敵人復仇!」
「什麼城市?」
「當然是魔索布萊城。」
那靈魂看來依舊無法理解。
「您是吉娜菲嗎?」艾頓追問道。「吉娜菲。迪佛主母?」
靈魂的面孔扭曲成一團,考慮著這問題。「我想……我曾經是。」
「魔索布萊城的第四家族,迪佛家族的主母,」艾頓提示道,顯得更為興奮。「羅
絲女神的高階祭司。」
一提到蜘蛛神後的聖名,讓那靈魂豁然開朗。「喔,不要!」它畏縮地說。吉娜菲
現在記得了。「你不應該這樣做的,我醜陋的兒子!」
「這只不過是個偽裝而已,」艾頓插嘴道。
「我得要離開你了,」吉娜菲的靈魂緊張地四下打量,繼續說道。
「你必須趕快釋放我!」
「但是我需要從你那邊知道一些消息,吉娜菲主母。」
「不要這樣叫我!」那靈魂尖叫道。「你不明白!羅絲女神對我……」
「若上麻煩了。」瑪索吉心不在焉地說,彷彿一切早在預料之中。
「我只要一個答案!」艾頓追問道,拒絕讓另外一次獲知敵人姓名的機會就這樣從
手中溜走。
「快點!」那靈魂尖叫著。
「告訴我摧毀迪佛家族的敵人。」
「敵人?」吉娜菲思索著。「是的,我還記得那邪惡的一晚。就是——」
蠟燭的火焰開始搖動變形,讓吉娜菲的影像扭曲,最後句話變成模糊不清的囈語。
艾頓猛然站了起來。「不行!」他大吼道。「你定要告訴我!我們的敵人有哪些人?」
「你要把我算做一個嗎?」那影像用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聲。這聲音中所隱含的力量
讓艾頓瞬間血色全無。那影像開始扭曲變化,成為某種比艾頓的面孔還要醜陋的東西。
那是在凡間從沒有人經歷過的恐怖。
當然,艾頓不是牧師,所以除了男性所能夠學到的淺薄知識之外!他從來沒有深入
研究過黑暗精靈的宗教。不過,他依舊知道現在漂浮在他面前的是什麼怪物;因為它看
起來像是一段不斷融化、黍稠的蠟條:這是蠟融妖,羅絲女神的侍女。
「你膽敢打攪吉娜菲所受的折磨?」蠟融妖咆哮道。
「該死!」瑪索吉低聲說,緩緩地鑽進黑色的桌佈下。即使像他這樣不相信無面者,
也萬萬想不到這個爛臉的傢伙會意上這麼大的麻煩。
「但是……」艾頓結巴地說。
「再也不准插手魔域,軟弱的法師!」蠟融妖怒吼道。
「我不是故意要冒犯深淵魔域,」艾頓虛弱地抗議。「我只是想要——」
「和吉娜菲談話!」蠟融妖大喊著。「羅絲女神亡故的女祭司。你想她的靈魂會到
哪裡去?愚蠢的男性!難道是在奧林帕斯,和那些地表精靈的偽神一起享清福?」
「我不這樣想……」
「你有動腦想過嗎?」蠟融妖低吼道。
「沒有。」瑪索吉偷偷地回答,小心地盡量遠離這個妖物。
「再也不准插手魔域的事情,」蠟融妖最後一次警告道。「蜘蛛神後可不會對大膽
冒犯的男性網開一面!」那生物的面孔不斷腫大,遠遠超過了那陣煙霧的範圍。文頓聽
見一種咕嚕咕嚕的怪聲,他踢翻了凳子,不停地往後退,一直到背靠在牆上為止;當他
無路可退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舉起雙手遮住臉。
蠟融妖的嘴巴不停擴張,吐出一大堆的小東西。他們飛到艾頓的身上,輪在他身體
四周的牆壁上。是石頭嗎?沒有面孔的法師困惑地想。那些東西攀住文頓的抱子,開始
朝向他露出的脖子爬。是蜘蛛——一大群八條腿的怪物衝進小桌子底下,讓瑪索吉緊張
得滾了出來。他忙亂地站起身,轉過頭,看著艾頓慌亂地渾身亂抖,用力地踩踏著,試
著要躲開大多數的蜘蛛。「不要殺死他們!」瑪索吉尖叫道。
「我們不應該冒犯聖蟲——」
「叫那些牧師和他們的規定去死吧!」艾頓尖聲回答。
瑪索吉別無選擇地聳聳肩,伸手過袍子裡面掏出當年殺掉無面者的雙手十字弓。他
看著這把強力的武器以及地面上到處亂爬的小蜘蛛。
「威力會不會太大了?」他大聲地問。由於沒有人回答,他自顧自地聳聳肩,對準
目標發射了。
沉重的箭關在艾頓的肩膀上畫出深深一道血痕。法師不可置信地看著傷口,怒目瞪
著馬索吉。
「你肩膀上有一隻蜘蛛,」他解釋道。
艾頓的表情並沒有改變。
「不懂得感恩圖報?」瑪索吉大吼道。「愚蠢的艾頓,所有的蜘蛛都在你那一邊。
還記得嗎?」瑪索吉轉過身要離開,同時又回頭大喊道,「祝你踩蜘蛛順利,」他伸出
手準備握住門把,走到另外一個房間。
但是,那扇門突然變成吉娜菲主母的面孔。她臉上掛著笑容,配上大得不可思議的
血盆大口,一條又長又濕的舌頭伸出來,舔得瑪索吉一頭一臉黍液。
「艾頓!」他大喊著靠在牆壁上,試圖躲開那噁心的長舌頭。他注意到法師正集中
注意力準備施法。一大群的蜘蛛饑渴地追著艾頓的味道往臉上爬,而他正盡全力的保持
心神專一。
「你死定了。」瑪索吉搖搖頭,理所當然地評論道。
艾頓掙扎著念誦咒女,強自壓抑對於這些八腳怪物的惡。感覺,硬是逼著自己完成
整個法術。在這麼多年研究魔法的歲月中,他絕對想像不到現在要做的事情。即使只是
提到這樣的情況,也會讓他笑得人仰馬翻。現在,這和被蠟融妖吞食的厄運比起來,已
經算是比較好的選擇了。
他對著腳邊丟出了一顆火球。
瑪索吉渾身燒得赤裸精光,連毛髮都被燒掉了;不過,他還是連滾帶爬地撞穿門,
逃出了裡面的灼熱煉獄。全身是火的艾頓旋即跟著衝出來,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撲熄熊
熊燃燒的火焰,並且將衣服三把兩把地脫了下來。
當瑪索吉看著艾頓撲滅身上的火焰時,一個歡愉的記憶出現在他的腦海;他忍不住
把從這悲劇性的一刻開始之後就一直縈繞不去的念頭說出口:「當年他還困在蜘蛛網裡
面的時候,我應該把他給殺掉才對。」
一段時間之後,在瑪索吉回到房間研讀教材之後,艾頓戴上代表他是學院中大師的
裝飾用金屬護腕,悄悄地溜出了術士學校。他走到提爾。布裡契往下的寬大階梯,坐下
來靜靜欣賞著魔索布萊城的景色。
即使身臨這雄偉的景色,也無法讓艾頓將心思從最近的失敗上移開。他花了十六年
的時間,捨棄了一切的野心和慾望,全心全心地想要找出滅他滿門的家族。他也整整失
敗了十六年。
他思索著自己到底還要花費多少的時問和精力。如果把瑪索吉算做他唯一的朋友,
這個朋友也已經快要完成他在術士學校的學業。
當瑪索吉畢業回到赫奈特家族之後,自己要怎麼辦?
「也許我應該一直繼續偽裝下去,」他大聲地說,「最後被某個野心勃勃的學生所
殺,就像我們殺死無面者一樣。不知道那個學生會不會自毀容貌,取代我的地位!」艾
頓一想到這諷刺的情況,無奈的嘴唇就忍不住發出沙啞的笑聲。術上學校的「無面大師」。
學院的主母教長要多久才會起疑?一千年?一萬年?或者無面者可能比魔索布萊城還要
長命?擔任大師並不算是太糟糕的生活模式,艾頓這樣想。
許多黑暗精靈會願意犧牲許多來換取這樣的榮耀。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同族】
札克以一連串的低段刺擊步步進逼。崔斯特想要快速地後退,恢復平衡;但對方毫
不放鬆的攻勢緊跟著他的每一個步伐,他的每一招都被壓制,只能被動地防禦。崔斯特
的刀柄常常因為這樣反而比刀鋒還要接近札克。
札克迅速地一躬身,鑽進了崔斯特的防禦姿勢中。
崔斯特將兩把彎刀迅速地交叉回防,但他必須要猛然直起身才能夠險險閃開武技長
同樣快速的突襲。崔斯特知道自己中計了,下一步札克多半會把全身的重量部移向後腿,
兩把劍同時撩向崔斯特的下體。
崔斯特咒罵了一聲,將彎刀一轉猛力往下壓,想要用交叉的雙刀接住老師的攻勢。
但崔斯特下意識的一遲疑,沒有完全攔住老師的武器,被迫往後跳開。這一下的遲疑讓
他大腿內側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中招處熱辣辣的十分難受。他氣憤地將兩把彎刀都丟到
地上。
札克第一個反應和他一樣也是往後跳開。他把劍平貼在身體兩側,臉上露出十分困
惑的表情。「你應該躲得過這一招的,」他直截了當地說。
「這招不應該這樣擋,」崔斯特回答道。
札克以劍尖支著地面,把身體倚靠上去,等待對方做進一步的解釋。在過去,札克
曾經因為同樣粗魯的舉動而打傷、甚至殺死自己的弟子。
「交叉下壓可以阻擋住這招式,但有什麼好處呢?」崔斯特繼續道。「當我這一招
式結束之後,我的刀尖位置太低,不可能作出任何有效的攻勢,而你卻可以往後退,拉
開我們的距離。
「但你的確擋住了我的攻擊。」
「卻必須面對下一次的攻擊,」崔斯特爭辯道。「交叉下壓所能爭取到的機會最多
不過是雙方平手。」
「是的…」札克回答道,不太明白是什麼東西在困擾著眼前的學生。
「你忘了自己教過我的!」崔斯特大喊道。「你不停的洗腦,告訴我每一個招式都
必須佔到優勢,但是我看不出來交叉下壓能夠爭取到什麼優勢。」
「你為了方便,只引用我教你的前半句話,」札克皺眉道,變得一樣生氣。「要用
就用整句話,否則就別用!『每個招式都應該佔到優勢,或者是能夠抵銷一次劣勢。』
交叉下壓可以擋住雙段下刺去,如果你的敵人膽敢用這麼冒險的攻擊,那他一定佔了很
大的優勢!在這個時候,能夠獲得平手的機會要好得多了!」
「這防禦就是不對。」崔斯特頑固地說。
「拿起你的武器,」札克對他低吼道,滿身殺氣地往前跨出一步。
崔斯特遲疑了片刻,札克衝向前,劍鋒直指對方的心口。
崔斯特彎下身!撿起彎刀,站起身面對一連串的攻勢,心中不明白這到底是另外一
課或者是真正的攻擊。
武技長怒氣沖沖的進逼,格擋住對方的每一次反擊,逼得崔斯特繞圈退避。崔斯特
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是漸漸地注意到一個熟悉的模式,對方的攻擊不停地往下降,再一
次的逼著崔斯特用彎刀架位同樣的攻擊。
崔斯特知道札克想要用行動而不是言語來證明他的觀點。不過,從武技長臉上的怒
氣看來,崔斯特實在不太能夠確定他會多認真。如果札克證明他的觀點是正確的,這次
會不會同樣的攻向崔斯特的胯下?或者是他的心臟?札克衝向前,再度一躬身,崔斯特
渾身緊繃地直起身。「雙段下刺擊!」武技長低吼道,雙劍鑽了進來。
崔斯特已經準備好面對這招式。他施展了交叉下壓,聽到自己的武器和對方武器的
撞擊聲,忍不住露出狡猾的笑容。崔斯特只用單刀來施展這招式,認為這樣就足夠壓制
住和克的雙劍。崔斯特現在空出了一隻手,手腕輕輕使力,將刀鋒回轉,迂迴地施出反
擊。
崔斯特一反轉手腕,札克就看出了他的意圖;他早就懷疑崔斯特會這樣做。札克把
最靠近崔斯特下壓刀柄的劍往下壓到地面。不知情的崔斯特還在持續對著格檔的彎刀出
力,因而失去了平衡。崔斯特飛快的反應讓他不至於踉蹌太遠的距離,不過也讓他的指
節重重的敲擊到地面。他依;日相信自己已經把札克騙入了陷講,他可以完成這次完美
的反擊。他再往前跨了一步,終於恢復了平衡。
武技長一伏地,閃過了崔斯特彎刀的弧線,一個掃堂腿敲中了對方毫無防備的腿彎。
在崔斯特意識到這攻擊之前,自己就已經仰天倒在地上。
札克猛地終止自己的來勢,一翻身站了起來。在崔斯特搞清楚這迅如閃電的反擊之
前,札克就已經低頭看著他,劍尖在他的喉嚨上畫出一道劇痛的血痕來。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札克抵吼道。
「這樣的防禦是錯誤的,」崔斯特回答道。
扎克由衷地哈哈大笑。他把武器一丟,伸手將這頑固的學生拉起來。他很快就冷靜
下來,看著眼前崔斯特淡紫色的雙眸。札克對於崔斯特輕而易舉的動作感到十分訝異,
他使用雙刀的樣子彷彿那對武器是他手臂的延伸一樣。崔斯特只不過受了幾個月的訓練,
但是他已經能夠像大師一般,輕易使用杜堊登家族兵器庫中的每一種武器。
特別是這對彎刀!這是崔斯特最趁手的武器,它們彎曲的刀鋒讓他有如行雲流水一
般的閃電攻擊更為眼花鐐亂。有了這對彎刀在手,這位還不過只是個孩子的黑暗精靈就
能夠擊敗學院中半數的戰士。只要一想起崔斯特在接受過完整的訓練之後能夠有多高強
的身手,就讓利克禁不住感到背脊發寒。
讓札克納梵仔細思量的不只是崔斯情的體格和潛力。真正讓利克吃驚的是崔斯待的
個性的確和一般的黑暗精靈不同。崔斯特的個性十分天真,而且也不像一般人那樣的狡
詐。札克光看著崔斯特就忍不住感到由衷的驕傲。從所有的方面看來,這名年輕的黑暗
精靈和札克擁有完全一樣的信念,而這種道德感在魔索布萊城中可說是少之又少。
崔斯特也注意到這樣的關連,雖然他並不清楚自己和札克的特立獨行在邪惡的黑暗
精靈世界中有多麼的獨特。他意識到「札克叔叔」和他所認識的其它人都不一樣,雖然
這所謂的其它人不過是他的家人和幾名家族的士兵。札克當然和崔斯特的大姐布裡莎有
很大的不同;後者對於羅絲女神的宗教有種近乎瘋狂、盲目的強烈野心。札克當然也和
崔斯特的母親,馬烈絲主母有所不同;自為她對他所說的每句話幾乎都是命令。
扎克能夠對不讓任何人痛苦的情況發笑。他是崔斯特所遇到第位對目前的權力和地
位滿意的黑暗精靈。札克是崔斯特聽到的第一個會笑的黑暗精靈。
「這是個不錯的嘗試,」武技長對崔斯特失敗的反擊下了結論。
「在真正的戰鬥中,我早就已經死了,」崔斯特回答道。
「當然,」札克說,「但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訓練的原因。你的計策非常高明,時
機掌握的精準無比。只不過情況料錯了。我依然認為這是個不錯的嘗試。」
「你早就料中了,」崔斯特說。
札克微笑點點頭。「也許,這搞不好是因為我看過其它的學生用過同一招。」
「對付你?」崔斯特詢問道,因為自己的點子竟然不是獨創的而感到有些丟臉。
「不太算,」札克促狹地眨了眨眼睛。「我用和你一樣的角度目睹這樣的招式,得
到了同樣的結果。」
崔斯特的臉又再度亮了起來。「我們的想法一樣,」他評論道。
「的確,」札克說,「但是我的實力中包含了數世紀以來累積的知識,您這輩子恐
怕也不過只有我的十分之一而且。相信我,年輕的學生。交叉下壓是個正確的防禦格式。」
「也許吧,」崔斯特回答道。
札克忍住笑說,「當你找出更好的招術後,我們可以再試試看。
在那之前,就先相信我吧。我訓練過的戰士多到我都記不得;這包括了所有杜堊登
家族的士兵,還有我當年在格鬥武塔擔任教頭的時候所教過的學生。我教過銳森,你所
有的姐姐,和你的兩位哥哥。「
「兩位?」
「我……」札克好奇地瞄了崔斯特一眼。「我明白了,」片刻之後他說。「他們根
本做得告訴你。」扎克思索著這裡到底是不是告訴崔斯特真話的好地方。他很懷疑馬烈
絲主母到底在不在乎;她沒有告訴崔斯特只是因為她認為諸梵的故事不值一提。
「沒錯,兩位。」札克決定對他解釋。「當你出生的時候,你有兩位哥哥:你認識
的是狄寧;另外年紀比較長的是諾梵,擁有強大魔力的法師。諸梵在你叭叭墜地的那天
晚上被殺了。」
「是因為對抗矮人和殘暴的侏儒嗎?」崔斯特睜大雙眼的表情彷彿像是孩子要求父
母再多說一些恐怖的床邊故事一樣。「他那時正在防守這座城市免受邪惡的征服者或是
怪獸的攻擊嗎?」
札克百般不願意破壞崔斯特純真的天性。「把年輕人埋葬在謊言之下,」他壓低聲
音道,但他給予崔斯特的答案只是,「不是。」
「那麼是對抗更邪惡的敵人嗎?」崔斯特追問道。「地面上來的殘暴精靈?」
「他是死在黑暗精靈的手中!」札克惱怒地說,瞬間奪去了崔斯特無邪雙眼中好奇
的光芒。
崔斯特踉蹌地後退,考慮著這個可能性,扎克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年輕面孔上流露出
的困惑和質疑的表情。
「和另外一座城市的戰爭片崔斯特陰鬱地問。」我沒聽說……「
札克認為到此為只就好了。他轉過身,悄悄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就讓馬烈絲或是她的手下來破壞崔斯特的天真吧。在他身後,崔斯特把下半段的問
題給吞了回去,明白今天的課程和對話都已經結束了。同時,他也明白剛剛發生了一件
日後將會很重要的事情。
武技長和崔斯特日夜不休地練習,一週復一週,一月復一月。時間變得毫不重要,
雙方都奮戰到精疲力盡才罷休。只要一恢復體力,他們又馬不停蹄地立刻回到訓練場上。
在第三年,崔斯特十九歲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和武技長對抗數小時而不會落敗,甚
至在許多次的練習中可以採取主動的攻勢。
這些日子對札克來說是難得的享受。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遇過擁有和自己勢均力
敵潛力的對手了。札克這輩子以來第一次,聽見在訓練場中金鐵交鳴聲之後伴隨著輕鬆
的笑語聲。
他看著崔斯特長高長壯,變得聰明、意志更集中。即使在他接受訓練的第一年結束
時,學院的教官恐怕都很難和他打成平手。
只要他一想起學院的行事作風。黑暗精靈的道德規範,以及這會對他的得意門生造
成什麼影響;他對此的自做就會馬上煙消雲散。
他們會想盡辦法偷走崔斯特淡紫雙眸中的笑意。
有一天,險惡的黑暗精靈社會化成馬烈絲主母的身份來造訪他們。
「以尊敬的口吻來稱呼她,」當瑪雅宣佈主母的到來時,札克警告崔斯特道。武技
長迅疾跨前數步,私下先迎接杜堊登家族的大家長。
「您好,主母大人,」他鞠躬道。「不知為何有幸讓您大駕光臨?」
馬烈絲主母對她露出笑容,看穿他的彬彬有禮。
「你和我的兒子在這邊花了許多時間,」她說。「我來看看他的進步如何。」
「他是個不錯的戰士,」札克對她保證。
「他一定得是才行,」馬烈絲咕噥道。「一年之內他就要進入學院。」
札克因為這段話而瞇起了眼睛,皺眉道。「學院從來沒有收過這麼高強的劍手。」
主母走過他,來到崔斯特面前。「我不懷疑你對於劍術的擅長,」
她對崔斯特說!不過,同時她也瞄了札克一眼。「你的體內天生就流著劍客的血液。
但是,黑暗精靈戰士還需要別的特質,關鍵在於戰士的內心。也就是戰士的行為!」
崔斯特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在過去的三年中,他只見過主母幾次面,這其間從來
沒有交談過。
札克看見了崔斯特臉上迷惑的表情,害怕男孩會像馬烈絲主母預料的一樣說溜嘴。
那麼馬烈絲就有理由不讓札克繼續教導崔斯特,同時狠狠地羞辱他,最後再把崔斯特交
給狄寧或是其它的冷血殺手。札克也許是劍術上最強的老師,但既然現在崔斯特已經學
會了如何使用武器;馬烈絲想要改造他的心靈。
札克不敢冒這個險,他太珍惜自己和崔斯特之間的時光了。他從鑲滿珠寶的劍鞘中
拔出劍,衝過馬烈絲主母身邊,大喊著,「年輕的戰士,讓她看看!」
一看到老師對他衝了過來,崔斯特的眼中立刻燃起了火焰。他的彎刀一瞬間就出現
在手中。
幸好他的動作夠快!札克身上的殺氣是前所未見的,即使連那次教導他交叉下壓防
御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怒氣沖天。當雙創和雙刀撞擊的時候,青白色的火花四下噴濺,崔
斯特不由自主地後退,雙臂因為這猛烈的撞擊而隱隱生痛。
「你在干……」崔斯特試著問。
「讓她看看,」札克低吼道,一次又一次地揮劍進攻。
崔斯特驚險地躲過原本會將他砍成兩半的一台。不過,震驚和迷惑依舊讓他只采守
勢。
札克盪開崔斯特的兩柄彎刀,等到他防禦大開的時候,出其不意的一腳飛出,正中
崔斯特的鼻樑。
崔斯特聽見鼻樑骨折斷的劈啪聲,感覺到溫暖的血液淌了下來,甚至流進喉中。他
一個彎身,立刻翻滾開來,想要在恢復清醒之前盡量和眼前這瘋狂的對手保持距離。
他看見札克就在不遠之處步步進逼。「讓她看看!」札克每走一步,怒火就更加高
漲。
崔斯特的肌膚上染著妖火藍色的光芒,讓他成為明顯的目標。
他做出了唯一可能的反應:對著自己和札克擲出了黑暗結界。崔斯特隱約的感覺到
武技長的下一個招數,立刻趴在地上,再度翻滾出對方的攻擊範圍,同時將腦袋緊貼地
面。這是個聰明的選擇。
一發現到這團黑暗結界,札克立刻浮上空中,一個翻身,頭下腳上的將雙劍對著崔
斯特腦袋的高度橫劈過去。
當崔斯特終於離開那團黑暗結界後,回頭一看,只見到札克的小腿露在黑霧之外。
他不需要再看到其它跡象就明白老師盲目中發出的致命攻擊。如果崔斯特沒有立刻趴下
來,可能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憤怒取代了迷惑。當札克從空中落地,衝出黑暗結界時,崔斯特的怒氣帶領著他再
度和老師交鋒。在他撞上札克之前,猛地一旋身,手中的彎刀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取
咽喉,另一把彎刀則疾如閃電地刺了出去。
札克閃開了刺向他的那桶彎刀,反手一劍格開了隨即劈來的另一柄刀。
崔斯特的招式還沒結束。他立刻發動了一刀接一刀綿密不斷有如暴雨一般的刺擊,
逼得札克不停後退,直追人那魔法的黑暗半徑中。現在他們只能倚靠無比靈敏的聽覺和
本能來作戰了。札克終於止住了退勢。但崔斯特的雙腿立刻開始出擊;只要能夠維持刀
勢,他的腳就挾著烈風踢向對手身上的任何一處。甚至有一腳直接突破了札克的防禦,
踹得武技長一口氣緩不過來。
雙方又再度脫離了黑暗的半徑,札克現在也成為了妖人標示出的目標。武技長對於
得意門生臉——所露出來的恨意感到無比的反胃;但是,這次他意識到,兩方都沒有其
它的選擇。這場格鬥必須要真實,必須要醜惡。漸漸的,札克將自己的節奏放慢,慢慢
消耗被憤怒蒙蔽了理智的崔斯特寶貴的體力。
崔斯特毫不畏懼、毫不疲倦地繼續攻擊。札克故意讓他看見其實並不存在的破綻,
崔斯特總是想也不想的就往破綻發出一刀、踢出一腿。
馬烈絲主母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奇觀。她無法忽視札克給他兒子的訓練;崔斯特的體
能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戰士了。
札克知道,對馬烈絲生母來說,單只有使用武器的知識是不夠的。札克必須要盡一
切可能不讓馬烈絲和她兒子講話。她可不會欣賞兒子的心態。
札克可以看出來,崔斯特已經疲倦了。不過,更進一步的觀察,他也發現這其中有
一部分是偽裝出來的。
「來吧,」他低聲嘟噥道,突然之間腳踝「扭」到了,在掙扎著保持平衡的同時,
他的右手往外揮舞,滴水不露的防禦中露出了一個崔斯特無法抗拒的空隙。
預料之中的攻擊以雷霆萬鈞之勢刺進破綻,札克的左手回防,鏘的一聲把崔斯特的
彎刀撞脫了手。
「哈!」崔斯特早就預料到這一招,立刻開始他的第二招。剩下的那把彎刀切向札
克的左肩,刺進對方前一招防禦所留下來的空隙。
但是崔斯特這一把剛發出去,札克就蹲了下來。崔斯特隨著崔斯特一刀揮空,札克
立刻彈了起來,劍柄往右一揮,正好敲中崔斯特的面門。震昏了的崔斯特呆立了很長的
一段時間。剩下的那一把彎刀掉落在地面,無神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前方。
「陷講中的陷講還加上一個陷講!」札克冷靜地解釋道。
崔斯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當札克走到他身邊之後,馬烈絲主母表示讚許的點點頭。「他已經可以進入學院了,」
她評斷道。
札克的臉色一變,沒有回答。
「維爾娜已經先進入學院了,」馬烈絲繼續道。「她擔任的是蜘蛛教院——也就是
羅絲女神的傳道所中的教師。這是很高的榮譽。」
札克明白,也是杜堊登家族的榮耀,不過他聰明地把這個想法藏在心中。
「狄寧很快也會離開,」主母說。
札克相當驚訝。同時有兩名孩子在學院擔任教師,「你一定非常努力才能夠獲得這
樣的推崇,」他大膽地說。
馬烈絲主母笑著說。「欠下別人一些人情,也讓人還了一些人情。」
「為了什麼?」札克問道。「要保護崔斯特嗎?」
馬烈絲大笑道。「從我所看到的景象,崔斯特還可以保護這兩個人!」
札克緊咬下唇。狄寧依舊在技巧上勝過崔斯特兩倍,在殘暴上則更勝過他十倍。札
克知道馬烈絲一定有其他的動機。
「在接下來的二十年中,八大家族中的三個家族將會有四名以上的子女出現在學院
中,」馬烈絲主母承認道。「班瑞主母的親生兒子會和崔斯特就讀同一班。」
「原來你的野心還不只於此,」札克說。「那麼在馬烈絲主母的領導下,杜堊登家
族還會攀升到多高的地位!」
「愛諷刺人的壞習慣會讓你的舌頭不見的,」主母警告道。「如果我們放棄這個可
以更瞭解對手的機會,那麼我們就實在太笨了!」
「八大家族,」札克感興趣地說。「要小心,馬烈絲主母。不要忘記那些排名在我
們之後的家族。有個名叫迪佛的家族曾經犯過這樣的錯誤。」
「不會有來自下面的攻擊,」馬烈絲輕蔑地說。「我們是第九家族,但是展露出來
的實力只輸給少數的幾個家族。沒有人會從背後偷襲我們,在我們之前還有更容易摧毀
的目標。」
「而且我們都會獲利,」札克插嘴道。
「這就是重點了,對吧?」馬烈絲問道,臉上掛著邪惡的笑容。
札克根本不需要回答;主母明白他的感受。他的想法一點也不重要。
「少說話,你的下巴會好得快一點,」札克在稍後獨處的時候對崔斯特說。
崔斯特瞪了他一眼。
武技長搖搖頭。「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他說。
「我原先也這麼以為,」崔斯特含糊地說。
「那再仔細想清楚,」札克皺眉道。「你真的認為馬烈絲主母會讓這樣的關係發生
在她的武技長和她天賦異秉的兒子之間嗎?你是個黑暗精靈,崔斯特。杜堊登,還有著
貴族的血統。你本來根本不會有任何朋友的!」
崔斯特渾身一額,彷彿當面被打了一個巴掌。
「至少不是公開的,」札克輕拍著年輕人的肩膀。「朋友就等於弱點,沒有人會接
受的弱點。馬烈絲主母永遠不會接受……」他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是在嚇唬自己的門
生。「好吧,」他靜靜地說,「至少我們兩個知道自己是什麼關係。」
不知道怎麼搞的,對崔斯特來說,這樣並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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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家族】
「快點來!」在經過一整天的攻防練習之後,札克傍晚的時候對崔斯特說道。從武
技長的緊張語調、以及他甚至沒有停下腳步等待崔斯特的情況看起來,崔斯特知道有什
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他最後終於在杜堊登家族的陽台上追到了札克,瑪雅和布裡莎已經在那邊等待著。
「發生了什麼事情?」崔斯特問道。
札克把他拉近,指著這個巨大的洞穴,一直到城市的東北邊。刺眼的光芒不停地閃
爍著,一道火柱直衝洞頂,隨即消失的無聲無息。
「一次攻擊,」布裡莎漫不經心地說。「小家族,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
札克注意到崔斯特迷惑的表情。
「一個家族攻擊另外一個家族,」他解釋道,「也許是復仇,不過多半是正因為想
要提升自己家族在城市中的排名。」
「這場戰鬥已經拖得太久了,」布裡莎評論道,「各種光芒閃爍不停。」
札克繼續為困惑的家族決於理清眼前的景象。「攻擊者應該把所有的戰鬥都限制在
黑暗的範圍之中。眼前這樣的景象代表防禦的家族早就做好了準備。」
「攻擊的一方恐怕不太順利,」瑪雅同意道。
崔斯特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事情。比這個消息更讓人驚訝的是他的家人談論這件事
情的態度。他們對這情形非常冷靜,彷彿一切都在預期之中。
「攻擊者不能留下任何目擊證人,」札克對崔斯特解釋道,「否則他們將會面對執
政議會的怒氣。」
「但我們就是目擊者,」崔斯特說道。
「不對,」札克回答道。「我們是旁觀者,這場戰鬥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有
受害家族的貴族才擁有指控攻擊者的特權。」
「要有貴族活下來才成,」布裡莎很明顯地正享受著眼前的景象。
在那一刻,崔斯特不太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這樣的新發現。不管他當時心中是什麼感
覺,他都無法把視線從這場戰鬥的景象上移開。
杜堊登家族的大院彷彿沸騰一般,所有的人,包括了土兵和奴隸,都搶著要找最好
的觀景點;捷足先登的人則對著那些晚到一步的傢伙大聲描述著戰鬥的景象。
這就是黑暗精靈社會的浮世繪,雖然在杜堊登家族的這名年輕人心中看起來是罪大
惡極的景象,但崔斯特卻不能否認這一晚所帶來的興奮。崔斯特也無法忽視陽台上身邊
三個人臉上掛著的歡愉表情。
艾頓再一次地走進自己的房間,確認所有會牽扯上一絲一毫褻瀆意味的物品或書籍
都安全地藏了起來。他正在等待一名主母的造訪,對於和蜘蛛教院沒有關連的學院大師
來說,這是很少有的情況。
艾頓對於席娜菲。赫奈特主母此次造訪的目的感到十分好奇;她是城中的第五家族
老大,和艾頓同謀的瑪索吉母親。
樓房最外面房間的石門上傳來了敲門的聲響。他順順袍子,又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間。
在艾頓趕到之前,那扇門就自己打開了,席娜菲主母步入房中。即使剛從完全的黑暗中
踏入艾頓房中的燭光照耀下,她也並沒有展露出任何異樣的神色。
席娜菲比艾頓想像中的要矮小,即使以黑暗精靈的標準來說都嫌太小了些。她站直
身大概只有四尺高,根據艾頓的目測,體重多半不超過五十磅。不過,艾頓提醒自己,
她是名主母,彈指之間就可以施展出致人於死的法術。
艾頓恭順地低下頭,說服自己這次的造訪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不過,當瑪索吉
走到母親身邊,臉上掛著詭詐的笑容時,他的自信心突然消失了。
「赫奈特家族向你問候,加爾盧司,」席娜菲主母說。「我們上次聊天是二十五年
前的事情了。」
「加爾盧司?」艾頓壓低聲音咕噥道。他清清喉嚨,掩飾自己的驚訝。「我向您請
安,席娜菲主母,」他結結巴巴地說。「有這麼久了嗎?」
「你應該回家裡來的,」主母說。「我們一直把你的房間空下來。」
「我的房間?」艾頓開始覺得一肚子酸水往喉嚨沖。
席娜菲並沒有忽略這怪異的反應。她皺起眉頭,邪惡地瞇起眼。
艾頓猜想自己已經被揭穿了。如果無面者是赫奈特家族的成員,那他怎麼可能騙過
赫耐特家族的主母?他開始搜尋最佳逃脫的路徑,或者是至少能夠在席娜菲打死他之前
把瑪索吉一起拖下水。
當他回頭再看著席娜菲主母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施展法術。法術的成功讓她吃驚地
睜大眼睛,原先的懷疑現在已經獲得了證實。
「你是誰?」她問道,聲音中好奇的成分遠大於關心。
這裡無路可逃,也來不及除掉緊靠著主母身邊的瑪索吉。
「你到底是誰?」席娜菲再問道,一邊掏出了三頭的蛇首鞭,這武器會朝目標注射
對黑暗精靈最有效、最疼痛的劇毒。
「艾頓,」他毫無選擇,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他知道現在席娜菲已經全力戒備,
只要一個簡單的法術就可以偵測出最小的謊言。「我是艾頓。迪怫。」
「迪佛?『席娜菲主母露出了一絲興趣。」是那個十幾年前被剷除的迪佛家族嗎?
「
「我是唯一的生還者,」艾頓承認道。
「而你殺死了加爾盧司,加爾盧司。赫余特,並且取代了他的身份成為學院的大師,」
主母推斷道,聲音幾乎算是怒吼。艾頓趕覺到自己的末日已經接近了。
「我沒有……我不知道他是……不然他會殺死我的!」艾頓結巴地說。
「加爾盧司是我殺的,」旁邊一個聲音說。
席娜菲和艾頓不約而同地轉過身看著瑪索吉,他手中又再度握著最順手的雙手十字
弓。
「用這個殺的,」年輕的赫奈特解釋道。「就在迪佛家族被滅門的那天晚上。在加
爾盧司和這個傢伙打鬥的過程中我找到了機會和借口。」他指著艾頓說。
「加爾盧司是你的哥哥,」席娜菲主母提醒瑪索吉。
「叫他去地獄吧!」瑪索吉輕蔑地說。「我花了四年的時間服侍他,彷彿他是為主
母一般!他本來會阻撓我進入術士學校,強迫我進入格鬥武塔。」
生母的視線從瑪索吉身上移到艾頓身上。最後再移動到自己的兒子臉上。「而你讓
這個傢伙活了下來,」她推論道,笑容再度浮上唇邊。「一下子你不只殺死自己的敵人,
並且還和一名大師成為盟友。」
「這是我所學到的,」馬索吉咬緊牙關說,不太確定接下來的到底會是懲罰還是誇
贊。
「你那時還不過只是個孩子,」席娜菲思索著當時的情況,突然間發現。
瑪索吉靜靜地接受了這讚美。
艾頓緊張地看著這一切。「那我怎麼辦?」他大喊著。「你們要怎麼對付我?」
席娜菲轉頭瞪著他。「看起來,在迪佛家族陷落的那一天,艾頓。
迪佛的生命就已經結束了。所以你只能繼續保持無面者的身份,也就是加爾盧司。
赫奈特。你可以成為我在學院的眼線,照顧我的兒子,觀察我的敵人。「
艾頓幾乎沒辦法呼吸。突然之間自己竟然變成魔索布萊城中一個強大家族的盟友。
一大堆的可能性和疑問湧進他的腦中,特別是一個已經困擾他二十年的問題。
收養他的主母明了他的興奮。「只管說出口,」她命令道。
「你真是羅絲女神的高階祭司,」艾頓大膽地說,那個念頭蓋過了一切的理性。
「您有權可以揭露我最想要知道的內幕。」
「你膽敢要求我幫忙?」席娜菲主母大叫道,不過她注意到艾頓臉上掙扎的表情,
也對這個秘密的重要性感到好奇。「說吧。」
「是那個家族摧毀了我的家庭?」艾頓低吼道。「我懇求您,席娜菲主母,幫我詢
問冥界這個問題。」
席娜菲小心地考慮著這個問題以及艾頓復仇的渴望。這是讓這個傢伙加入家族中的
另外一個優勢嗎?席娜菲思索著。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她回答道。「也許當你證明了你的價值之後,我會——」
「不可以!」艾頓哭喊道。意識到自己竟然冒犯了一名主母,可能招來死刑的懲罰,
他硬生生地把話吞回肚子裡。
席娜菲壓抑下怒火。「這個問題對你來說一定非常重要,才會讓你做出這麼愚蠢的
行為。」
「求求您,」艾頓懇求道。「我一定得要知道。您可以先告訴我,再殺了我。」
席娜菲欣賞他的勇氣,而這種執念日後也對她很有價值。「杜堊登家族,」她說。
「杜堊登家族?」艾頓復頌著,一時間無法相信竟然是排名這麼後面的家族打敗了
迪佛家族。
「你不可以對採取任何行動,」席娜菲主母警告道。「這次我也願意原諒你的唐突。
你現在已經是赫奈特家族的兒子了,千萬不要忘記你的地位!」她話也只說到此為止;
因為她相信,能夠隱藏身份二十年之久的人應該不會笨到違背自己家族的主母。
「來,瑪索吉,」席娜菲對兒子說,「我們先離開這裡,讓他思索一下自己的新身
份。」
「我必須坦白告訴你,席娜菲主母,」在走出術士學校的路上,瑪索吉大膽地對母
親說,「艾頓。迪佛是個小丑,他可能會讓我們赫奈特家族名譽受損。」
「他在家族滅亡的慘況下生存下來,」席娜菲回答道,「並且偽裝成無面者的身份
生存了十九年。小丑?也許是吧。不過至少算是個詭計多端的小丑。」
馬索吉下意識地撫摸著那塊眉毛永遠沒有長回來的區域。「我這些年都和艾頓一起
受苦,」他說。「我必須承認,他的確有過人的好運,而且可以逃過許多的麻煩不過,
每次都是他自己招惹上這些麻煩的!」
「不要害怕,」席娜菲笑道。「艾頓對我們的家族有利用價值。」
「我們能獲得什麼?」
「他是學院的大師,」席娜菲回答道。「他能夠在我現在需要的地方擔任眼線。」
她示意兒子停下腳步,並且令他轉過身面對她,好讓他瞭解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艾
頓。迪佛對杜堊登家族的指控也許會對我們有利。他是家族中的貴族,擁有指控的權力。」
「你是指利用艾頓。迪佛的指控來聯合各大家族懲罰杜堊登家族?」瑪索吉問道。
「各大家族不太可能會願意為了一個二十年前發生的『意外』而動手,」席娜菲回
答道。「杜堊登家族執行迪佛家族的滅門行動幾乎是完美無缺的,一次徹底斬革除根的
行動。如果膽敢公開指控杜堊登家族,將會導致各大家族對我們的怒氣。」
「那麼艾頓。迪佛到底有什麼利用價值?」瑪索吉問道。「他的指控對我們來說有
什麼益處?」
主母回答道,「你只不過是個男性,根本不可能理解我們統治階級間複雜的運籌帷
帳。只要艾頓。迪佛的指控進入適當人的耳中,執政議會可能就能刻意忽略某個家族替
艾頓復仇的行動。」
「為了什麼?」瑪索吉回答,依舊不太明白這重要性。「您願意冒著失敗的風險去
摧毀排名較低的家族?」
「迪佛家族在面對杜堊登家族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席娜菲解釋道。「在我們的
世界中,我們不只需要考慮較高地位的家族,也更必須要提防那些排名較後的家族。各
大家族都應該小心提防德蒙。
納夏斯巴農,目前被稱做杜堊登家族的第九家族。它現在各有一名男性和女性在學
院中服務,而家族中又有一名高等祭司,第四名女兒獲得這位置也是指日可待了。「」
四名高等祭司?「瑪索吉思索著。」八大家族中也只有前一個家族擁有比這個更強的實
力。一般來說,爭著想要獲得這麼高地位的姐妹之間通常會起衝突,進而削減她們的力
量和人數。「
「而杜堊登家族的士兵人數超過了三百五十人,」席娜菲計算道,「全部的人都在
可能是全城最強的武技長手下接受訓練。」
「札克納梵。杜堊登,我想起來了!」瑪索吉回憶道。
「你有聽過他嗎?」
「學院中常常提到他的姓名,即使連術士學校也不例外。」
「很好,」席娜菲說。「那麼你將會明白我替你安排的任務有多麼沉重。」
瑪索吉的眼中亮起了期待的光芒。
「另一名杜聖登家族的成員很快就會進入學院,」席娜菲解釋道。
「不是老師,只是名學生。見過這名男孩練功的人都認為,假以時日,他將會成為
和札克納梵一樣高強的戰士。我們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想要我除掉這個男孩嗎?」瑪索吉迫不及待地問。
「不,」席娜菲回答,「時候還沒到。我想要瞭解他,明白他每一個行為的動機。
如果下手的時機到了,你必須準備好才行。」
瑪索吉喜歡這個詭詐的任務,但是依舊有樣事情困擾著他。「我們還是必須考慮到
艾頓這個傢伙,」他說。「他不但大膽,而且性急。
如果在時機來臨前,他就對杜堊登家族動手,那會替赫奈特家族帶來多大的危險?
難道我們願意為此公開宣戰,讓全城都將我們當作犯人?「
「兒子,不要擔心,」席娜菲主母回答道。「如果艾頓。迪佛在偽裝成加爾盧司。
赫奈特的時候犯了什麼大錯,我們就可以立即揭發他只是假冒的殺人犯,不是我們家族
的一員。他將會成為沒有家族倚靠的喪家之犬,四面八方都是想要致他於死地的劊子手。」
她輕鬆的態度讓瑪索吉鬆了一口氣,但席娜菲主母對黑暗精靈社會的瞭解其實讓她
在收養艾頓的一瞬間就已經明白了可能的風險。不過,她的計劃看來完美無缺,而消滅
杜堊登家族這樣的收穫是很大的誘餌,讓人難以放棄。
但,風險也是非常大、非常真實的。雖然社會可以接受一個家族秘密的消滅另一個
家族,但失敗的後果是無法忽略的。就在今天夜間稍早,一個稍小的家族攻擊了對手,
而且,如果傳言屬實,遭遇到了失敗。第二天執政議會可能被迫要執行虛假的正義,好
讓人看著失敗的攻擊者會是什麼下場。在漫長的一生中,席娜菲主母曾經目睹過許多次
這樣的「正義」。
失敗的家族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法律甚至不准她記得這些人的名字。
札克第二天一大早就叫醒了崔斯特。「快來,」他說。「我們今天要走出這棟房子。」
一聽到這個消息,崔斯特的所有睡意都消失了。「離開房子?」他默念著。在這十
九年來,崔斯特從來不訓跨出杜堊登家族精金圍欄的界線。他只從陽台看魔索布萊城的
景象而已。
崔斯特飛快地穿上他的軟靴和魔斗篷,札克則在旁邊等待著。
「今天不上課嗎?」崔斯特問道。
「我們等下就知道了。」札克只是這樣說,但在武技長的腦中,他知道崔斯特將會
面對這輩子最訝異的一件事實。某個家族在所發起的攻擊中失敗了,執政議會要求全城
所有的貴族前來目睹律法的執行。
布裡莎出現在練習場門外的走廊上。「快點,」她皺眉道。「馬烈絲主母不希望我
們家族是最後到達的!」
平日不涉足城中的主母坐在發出藍光的浮碟上,領著隊伍走出了杜堊登家族雄偉的
大門。布裡莎走在母親的身邊,瑪雅和銳森在她們身後,札克和崔斯特則負責殿後。目
前正在學院中服務的維爾娜和秋寧則是和不同的團體趕赴執政議會的召喚。整座城市今
早幾乎都沸騰了起來,因為這場失敗的突襲而騷動起來。崔斯特雙眼圓睜地走過街道,
驚訝地靠近看著裝飾華麗的黑暗精靈屋宇。每個低下的種族:地精、半魯人,甚至連巨
人都不例外,只要一認出馬烈絲乘坐的魔浮碟,明白她是名生母,都立刻連滾帶爬地讓
開一條路。黑暗精靈的平民們停止交談,尊敬地默默看著貴族通過。
當他們走到城市西北方的角落,也就是犯罪家族區落的地方時,她們來到了一條被
灰矮人的車隊所阻擋的巷子。十幾輛車子不是被推翻,就是卡在一起。很明顯的有兩群
灰矮人在這狹窄的巷子中相遇,雙方都不願意讓路。
布裡莎從腰帶中抽出蛇首鞭,赴開幾名灰矮人,好讓馬烈絲可以飄到兩群矮人領袖
之前。
矮人們氣憤地瞪著她,突然間明白了她的來頭。
「請您見諒,女士,」其中一人結巴地說。「這只是一場不幸的意外。」
馬烈絲瞄著最靠近的車子,裡面裝滿了巨大的蟹螫和其它的美食。
「你讓我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馬烈絲冷靜地說。
「我們來到您的城市中,希望有機會做生意,」另一名灰矮人解釋道。他惱怒地瞪
了對手一眼,馬烈絲立刻明白這兩人是競爭對手,也許是搶著要把同樣的貨物賣給同一
個家族。
「我願意原諒你們的無禮……」她大方地說,依舊注意著那些箱子。
兩名次矮人已經猜測到了將要發生什麼事情,札克也是。「我們今天晚上將會有一
頓好吃的,」他對崔斯特邊說邊眨了下眼睛。「馬烈絲主母絕對不會讓這樣的機會溜走
而一無所獲。」
「……如果你們可以在今晚找到路把這些貨物送一半到杜堊登家族去。」馬烈絲最
後道。
灰矮人本來開口準備要抗議,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他們實在恨死和黑暗精靈做生意了!
「你將會獲得適當的補償,」馬烈絲繼續道。「杜堊登家族不是個貧窮的家族。扣
除掉我們的份之後,你們兩人還會有足夠的貨物交給你們要見的家族。」
兩名及矮人都無法否認這個簡單的邏輯,但是在這樣的交易條件下;常他們已經冒
犯了一位主母之後,他們就知道所謂的補償絕對不會「適當」。不過,灰矮人只能把這
樣的損失當作在魔索布萊城做生意的風險。他們禮貌地鞠躬,讓屬下把路清開,給黑暗
精靈通過。
塔肯杜伊斯家族,也就是前晚失敗的偷襲者,已經把全家人都封閉在兩個由石筍所
構成的建築物中;因為,他們知道即將到來的命運。在他們的門外,魔索布萊城所有的
黑暗精靈貴族,總共超過一千多人,都已經集合起來。帶頭的是班瑞主母和其它的七大
家族主母。
對於這個家族來說,更不幸的是,學院的三所學校傾巢而出,老師和學生們把塔肯
杜伊斯家族給團團圍了起來。
馬烈絲主母帶著隊伍來到了執政家族身後的第一線。身為第九家族的主母,只差一
步就可以踏入執政議會,其它的貴族當然不敢隨便擋住他的路。
「塔肯杜伊斯家族觸怒了蜘蛛神後!」班瑞家族用被魔法放大的聲音宣佈道。
「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失敗了而已,」札克對崔斯特低聲說。
布裡莎氣惱地瞪了兩名男性一眼。
班瑞主母領出三名年輕的黑暗精靈貴族,兩名女性,一名男性。
「這些是弗瑞斯家族的遺族,」她解釋道。「你可以告訴我們嗎,弗瑞斯家族的孤
兒,」她問道。「是誰攻擊了你們的家園?」
「塔肯杜伊斯家族!」他們同聲大喊。
「早就排演過了,」札克評論道。
布裡莎再度轉過身。「安靜!」她壓低聲音,嚴厲地說道。
札克一巴掌打上崔斯特的後腦。「沒錯,」他同意道。「真的是該安靜一點!」
崔斯特準備要抗議,但布裡莎早就已經轉過頭去,而札克的笑容也讓他不想要爭辯。
「那麼執政議會已經決定,」班瑞主母說,「塔肯杜伊斯家族將會為了他們的行為
付出代價!」
「那弗瑞斯家族的孤兒們怎麼辦?」群眾中有人喊道。
最年長的女子剛完成了學院中的學業,班瑞主母摸著她的腦袋說,「她們流著貴族
的血液,也應該繼續擁有貴族的身份,」班瑞說。
「班瑞家族決定庇護她們,她們現在改姓班瑞。」
不滿的低語聲在群眾中四處傳遞著。一名年輕的貴族,其中兩名是女性;這可是筆
不小的資產。城市中的任何家族都會高興地接受他們。
「班瑞,」布裡莎對馬烈絲低語道。「第一家族正好需要更多的牧師!」
「看來十六名牧師對他們還不夠,」馬烈絲回答道。
「毫無疑問的,班端將會接受弗瑞斯家族所有殘存的士兵。」布裡莎推斷道。
馬烈絲可不這麼確定。班瑞主母即使只是接收剩下來的貴族,都算是走在危險邊緣。
如果班瑞家族變得太過強大,羅絲女神可能會破例。在這樣的情況中,殘存下來的平民
士兵通常會被集中起來,供給各家族競價。馬烈絲一直期待這樣的拍賣會。土兵們代價
不低,但這次馬烈絲主母非常期待有機會可以增加自己的力量,特別是增加法師的機會。
班瑞主母對著被定罪的家族說。「塔肯杜伊斯家族!」她大喊道。
『你們已經觸犯了法律,而且被逮個正著。願意的話,你們就反抗,但請記得,是
你們自己咎由自取。「她一揮手,示意整個學院,也就是律法的執行者開始行動。
塔肯杜伊斯家族四周的八個方位都豎起了巨大的火爐,由蜘蛛教院的牧師們和最資
深的學生看顧著。當高階祭司們打開了通往低層界的大門時,火焰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
猛然竄上高空。崔斯特仔細地看著,希望能夠找到狄寧或維爾娜身在何處。
低層界的妖魔,巨大、擁有許多手臂、全身沾滿黍液,吐火的怪物從火焰中走了出
來。即使是最靠近的高階祭司也因為這噁心的大軍而往後退了幾步。這些生物興奮地接
受這樣的任務。當班瑞主母的命令下達之後,他們迫不及待地衝向塔肯杜伊斯家族。
在這個家族脆弱的大門前,各式各樣的咒符和結界紛紛爆炸開來,但這對於那些被
召喚來的魔物來說只不過是些惱人的小麻煩。
術士學校的學生和法師們紛紛加入行動,利用閃電、強酸和火球猛烈地轟擊塔肯杜
伊斯家族。
格鬥武塔,戰士培育所中的教官和學生們拿著十字弓對準窗戶射出箭雨,阻擋住這
個倒霉家族所有可能逃生的路徑。
那群怪物衝進了大門。刺眼的閃電不停地流竄,震耳的雷聲毫不停歇。
札克看著崔斯特,深鎖的雙眉取代了原先的笑意。崔斯特在這令人興奮的場合中露
出了敬畏的神情。
第一聲慘叫聲從這注定滅亡的家族中傳出,這聲音中夾雜的痛苦和恐懼瞬間奪去了
天真的崔斯特所感覺到的任何一絲興奮之情。
他抓住和克的肩膀,強迫武技長轉身面對他,懇求一個解釋。
塔肯杜伊斯家族的一名男子正試圖逃出一個十臂魔物的追殺,跨出屋外,站上座居
高臨下的陽台。數十支箭矢同時射進他的肉體,在他倒下之前,三道閃電將他殘破的軀
體給彈了起來,重重地掉落回陽台上。
那具焦黑、破碎的黑暗精靈屍體正要從陽台上跌落下來,但那隱」動的魔物從窗戶
中伸出一隻巨大的爪子,將屍體撈了回來,一口把它吃掉。
「這就是黑暗精靈的正義。」札克冷冷地說。他並不準備安慰崔斯特,他想要讓這
殘酷的景像永遠深深的刻劃在他年輕的心中。
這場屠殺持續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在殺戮結束,魔物被驅趕回居住的世界,學院的
老師和學生則踏上返回提爾。布裡契的歸途之後,培育杜伊斯家族只剩下一團冒煙、融
化的巖石。
崔斯特恐懼地看著這一切,但又害怕逃跑會帶來的懲罰而寸步難移。在他回到杜堊
登家族的路上,魔索布萊城的華麗景象瞬間成了虛偽的幻影。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血跡】
「札克納梵離開屋子了嗎?」馬烈絲問道。
「我派他和銳森去學院送封信給維爾娜,」布裡莎解釋道。「他應該很長一段時間
不會回來,至少在納邦德爾時往光芒再度降下前不會。」
「很好,」馬烈絲說。「你們兩個都明白自己在這場局中的角色了?
布裡莎和瑪雅點點頭。「我從來沒聽過這種安排,『瑪雅說。」這真的有必要嗎?
「
「同樣的計劃以前是為了家族中的另一個成員所策劃的,」布裡莎回答道,邊看著
馬烈絲主母尋求確認,「將近四百年以前。」
「是的,」馬烈絲同意道。「札克納梵本來接受這樣的安排,但是我的母親,瓦沙
主母的意外去世中斷了這個計劃。」
「您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成為主母的,」瑪雅說。
「是的,」馬烈絲回答道,「而且當時我還不到一百歲,連蜘蛛教院的訓練都還沒
完成。在杜堊登家族的歷史中,那可不是段輕鬆的過去。」
「但我們還是存活了下來,」布裡莎說。「在瓦沙主母死後,我和諸梵才成為家族
中的貴族。」
「所以你們根本沒有對札克納梵進行這試煉,」瑪雅推斷道。
「有太多其它的任務讓我們無法分身,」馬烈絲回答道。
「不過,我們會對崔斯特做這個試驗,」瑪雅說。
「塔肯杜伊斯家族所受到的懲罰讓我相信這個舉動是必要的,」
馬烈絲說。
「是的,」布裡莎同意道。「你有注意崔斯特在處刑過程中的表情嗎?」
「有的,」瑪雅說。「他非常反感。」
「這樣可不適合擔任黑暗精靈的戰士,」馬烈絲說,「所以,這個責任就落在我們
的頭上了。崔斯待短時間之內就將要進入學院;我們必須先讓他的手沾上黑暗精靈的血
液,並且奪去他天真無邪的態度。」
「對於一個男孩來說,這樣不會太麻煩了嗎,」布裡莎咕噥道。
「如果崔斯特不能夠習慣我們的行事作風,為什麼我們不把他獻給羅絲女神就好了?」
「我已經不會再生育了!」馬烈絲低吼著回答。「如果我們要在城中出人頭地,家
族的每個成員都很重要!」馬烈絲私底下希望崔斯特能夠轉為邪惡有另外一個好處。她
痛恨札克納梵,但同時也需要他。
如果能夠成功地讓崔斯特變成邪惡的黑暗精靈戰士,一個真正冷血的戰士,這一定
會讓利克納梵大受影響。
「那麼,就照辦吧,」馬烈絲宣佈道。她拍拍手,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底下是八
只不停移動的蜘蛛腳。跟在後面的是一名緊張的地精奴隸。
「來吧,巴秋,」馬烈絲用溫柔的口吻說。奴隸急著想要討好主子,飛快地跑到馬
烈絲的王座前,完全靜止不動,等待著主母完成一個複雜而漫長的法術。
布裡莎和瑪雅敬畏地看著母親超凡的技巧;眼睜睜的看著那地精的身形腫大、扭曲,
肌膚開始變暗。幾分鐘之後,那奴隸就變成了男性黑暗精靈的外形。巴秋高興地看著自
己的外形、渾然不知這外形的轉變只是死亡的前奏。
「你現在是名黑暗精靈戰士,」瑪雅對他說。「也是我的斗土。你只需要殺死一名
弱小的戰士,就可以成為杜堊登家族中自由的平民戰土!」
在為邪惡的黑暗精靈擔任了十年僕人之後,地精信以為真,高興得不得了。
馬烈絲站了起來,走出謁見室。「來吧,」她命令道,另外兩名女兒、地精和那活
動的箱子跟在後面。
她們來到了在練功房中的崔斯特面前,後者正在打磨銳利的彎刀。「看到這些人走
進來,崔斯特立刻肅穆地站了起來。
「你好啊,兒子,」馬烈絲用崔斯特曾經聽過最母性的聲音說。
「我們今天有個測試,一個簡單的任務可以決定你是否能夠進入格鬥武塔。」
瑪雅走到弟弟身後。「除了你之外,我是最年輕的,」她宣佈道。
「因此,我有挑戰的權力,現在我就要行使它!」
崔斯特迷惑地站著。他以前從來沒聽過這件事情。瑪雅把箱子叫到身邊,尊敬地打
開蓋子。
「這是你的武器和你的魔斗篷,『他解釋道。」現在是你穿上杜堊登家族的貴族完
整裝備的時候了。「他從箱子中抽出一對高筒黑靴,將它們交給了崔斯特。
崔斯特迫不及待地將腳上普通的靴子脫下,穿上新的靴子。它們柔軟得難以置信,
並且立刻經過魔法的改變,變得合腳無比。崔斯特明白裡面所附的魔法,這將可以讓他
寂靜無聲地移動。在他還沒來得及欣賞完這禮物之前,瑪雅就拿出了另一個更為驚人的
禮物。
當他拿起那套銀色的鎖子甲時,魔斗篷一個不留神掉到地面。
在整個被遺忘的國度中,沒有比黑暗精靈打造的鎖子甲更有彈性、做工更好的盔甲
了。它只不過和厚襯衫一樣重,卻可以和絲綢一樣的彎曲自如,同時阻擋各類兵器的效
能更可以和矮人打造的銷甲並駕齊驅。
「你是使雙刀的,」瑪雅說,「所以你不需要盾牌。但你應該將彎刀保管在這刀鞘
中,這樣才更符合你貴族的身份。」她遞給崔斯特一條黑色的皮帶,扣環是一個巨大的
翡翠,上面的兩個刀鞘裝飾著價值連城的寶石。
「準備好,」馬烈絲對崔斯特說。「你必須要靠實力來贏得這兩樣禮物。」在崔斯
特開始著裝的時候,馬烈絲走到那變形的地精身邊,後者緊張地站著,意識到這場戰鬥
將不會那麼簡單。
「當你殺掉他之後,這些東西全都是你的了,」馬烈絲承諾道。地精回以十倍的笑
容;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崔斯特的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當崔斯特再度開始被起魔斗篷的時候,瑪雅介紹那名假扮的黑暗精靈士兵。「這是
巴秋,」她說,「是我的鬥士。你必須要擊敗他才能夠贏得這些禮物……以及你在家族
中的地位。」
崔斯特毫不懷疑自己的能力,也認為這次的比試將會輕而易舉,因此隨口就答應了
她。「那麼就開始把,」他從華麗的劍鞘中拔出彎刀。
馬烈絲對巴秋安慰地點點頭,地精拿起瑪雅提供給他的劍和盾牌,朝著崔斯特走去。
崔斯特一開始行動緩慢,試著在採取任何攻勢之前先評估一下對手的實力。不過,
幾分鐘之內,崔斯特就意識到巴秋對於劍和盾是多麼笨拙。崔斯特不知道這生物真正的
身份,實在很難相信黑暗精靈使用起武器來會這麼笨拙。他懷疑巴秋是否想要扮豬吃老
虎,因此繼續小心翼翼地試探。
在忍受了巴秋又一段時間狂亂、漫無章法的輝舞著武器後。崔斯特忍不住要採取主
動。他刻意用一柄彎刀敲擊巴秋的盾牌。地精變成的黑暗精靈限貽刺出一劍,崔斯特輕
而易舉的把對方的武器猛擊脫手。手腕微微一扭,刀尖就直指巴秋露出破綻的胸口。
「太簡單了,」崔斯特壓低聲音說。
但,真正的試煉才要開始。
布裡莎把握時機,精準地對地精施展心智麻木的法術,讓他凍結在目前這種無助的
姿勢中。巴秋明知自己的命運,準備彎身閃躲,但法術卻讓他無法動彈。
「結束他的狗命,」馬烈絲對崔斯特說。崔斯特看著雙刀,然後再看看馬烈絲,無
法相信耳中所聽到的話語。
「你必須殺死瑪雅的鬥士,」布裡莎吼叫道。
「我沒辦法——」崔斯特準備說。
「給我殺!」馬烈絲怒吼道,這次的話語中帶著命令的魔咒。
「刺下去!」布裡莎也一樣命令道。
崔斯特感覺到她們的話語牽引著他的手付諸行動。他對謀殺一名無助的敵人感到徹
底的反感,因此集中了所有的意志力來抗拒這命令。雖然崔斯特勉強抵抗了幾秒鐘,但
他發現自己同樣無法把武器移開。
「殺!」馬烈絲尖叫道。
「除掉他!」布裡莎大喊著。
這樣的僵局又持續了讓人難以忍受的幾秒鐘。汗珠開始聚集在崔斯特的額頭。然後
精靈少年的意志崩潰了。他的彎刀飛快地刺進巴秋的肋骨間,正中這倒霉傢伙的心臟。
市裡莎同時解除了法術,讓崔斯特目睹那名假精靈的痛苦面孔,聆聽他死前喉管進出的
刺耳咯咯聲。
崔斯特瞪著沾血的武器,沒有辦法呼吸。
現在是瑪雅——場的時候了。她的針頭睡猛然破在崔斯特的肩膀上,把他敲倒在地
面上。
「你殺了我的鬥士!」她低吼著。「現在你必須要面對我!」
崔斯特立刻站起身,遠離那狂怒的女性。他沒有絲毫應戰的意願,但是在他來得及
丟下武器之前,馬烈絲讀出了他的心意,警告道,「如果你不反擊,瑪雅會殺了你!」
「不應該這樣的,」崔斯特抗議道,但是他的話聲被精金武器的震耳撞擊聲給掩蓋
了,瑪雅的針頭錘正一錘比一錘沉重地揮來。
不管他喜不喜歡,現在他都別無選擇了。瑪雅是個技巧高超的戰士,因為所有的女
性部花了非常多的時間學習如何作戰,如何使用兵器,而且她還比崔斯特要強壯。但崔
斯特是札克的兒子,也是他的首席門生;他常認為自己已經無路可退的時候,他把所有
的招式和技巧合發揮到極致來迎擊瑪雅的針頭錘和盾牌。
彎刀讓瑪雅和布裡莎都驚訝不已的優雅姿態不停地舞動著。馬烈絲對此毫不注意,
因為她又開始準備施展另一次強力的魔法。馬烈絲從不懷疑崔斯特可以擊敗姐姐,而這
個預料也早就在她的計劃安排之中。
崔斯特一直希望母親能恢復絲絲的理性,阻止這種毫無意義的拚鬥,因此只採取保
守的防禦。他想要通得馬雅失誤,讓她跌倒,以對方無力反擊的狀態來結束這場戰鬥。
最後,瑪雅真的失誤了。她舉起阻擋彎刀的攻勢,但巨大的擊力讓她把持不住,手
臂往外揮去。崔斯特的另外一柄刀鑽了過去,在瑪雅的胸口一點,逼得她後退。
馬烈絲的法術阻止了那柄彎刀。
沾血的彎刀瞬間獲得了生命,崔斯特發現自己握著一條活生生的毒蛇,毒牙暴張地
朝著地撲來!
魔法的毒蛇對著崔斯特的雙眼吐出毒液,弄瞎了他,然後布裡莎的長鞭也隨著撲上
來。六枚蛇頭全部噬向崔斯特的背部,巨大的能量穿透嶄新的盔甲,讓他感受到撕心裂
肺的疼痛。他蟋曲著身子倒在地上,無助地望著布裡莎的鞭子一遍又一遍地揮舞著。
「永遠不可以攻擊女黑暗精靈!!」她淒厲地尖叫,把崔斯特打得不省人事。
一個小時之後,崔斯特張開了雙眼。他躺在床上,馬烈絲主母低頭看著他。這位高
階祭司醫好了他的傷口,但刺痛依舊不肯消失,生動地提醒他剛剛的課程。但這一切都
比不上崔斯特的彎刀上依舊沾染著的血液。
「我們會替你換套新的盔甲,」馬烈絲對她說。「你現在是名黑暗精靈的戰士了。
你用實力換來的。」她轉過身離開房間,讓崔斯特陷入痛苦和現實世界的深淵中。
「不要送他去,」札克鼓起勇氣爭論道。他瞪著坐在王座上,穿著黑天鵝絨露出詭
詐笑容的馬烈絲主母。布裡莎和瑪雅服從地站在她身邊。
「他是名戰士,」馬烈絲回答道,她的情緒依舊在控制之下。「他必須要進入學院,
這是我們的傳統。」
札克無助地環顧四周。他痛恨這個地方,這個蜘蛛神後的雕像從四面八方瞪著他的
黑暗祭壇,這個馬烈絲坐在象徵權力的王座之上俯瞰著她的邪惡神堂。
札克把這些影像趕出腦海,重拾勇氣,提醒自己這次有值得爭取的目標。
「不要派他去!」他低吼道。「這會毀了他!」
馬烈絲主母的雙手緊緊握住王座的石製把手。
「崔斯特已經比學院中半數的人要強了,」札克在主母的怒氣爆發之前趕著說。
「只要再給我兩年,我就可以讓他成為全魔索布萊城最強的劍土!」
馬烈絲躺回了椅子中。從她所見到兒子的進步,她並無法否認札克的所說的可能性。
「他還是得去,」她冷靜地說。「黑暗精靈戰土需要的不只是高超的劍技。崔斯特還有
許多他必須要學的課程。」
「學習背叛和出賣?」札克不屑地說,他的怒火讓他不想理會嚴重的後果。崔斯特
已經將她和那些邪惡的女兒那天的所作所為告訴了他,而札克明白他們的用意。她們的
「教訓」幾乎斷送了這個孩子;也許,更永遠埋葬了他視若珍寶的理想。在純真的地基
被打碎之後,崔斯特將更難以固守他的道德和信念。
「注意你說的話,札克納梵,」馬烈絲主母警告道。
「我靠著炙烈的情感來作戰!」武技長爆發道。「就是這樣我才會百戰百勝。你的
兒子也是一樣,情感是他戰鬥的動力。不要讓學院扭曲的作事方式奪去了他的力量!」
「離開,」馬烈絲對女兒們說。瑪雅鞠躬之後飛快地離開。布裡莎的動作刻意放慢,
暫停下來,懷疑地瞪了扎克一眼。
札克並沒有回應她的目光,但他還是讓一個有關於布裡莎的邪惡笑容和自己腰間配
劍的幻想在腦中躍動了片刻。
「札克納梵,」馬烈絲說,身體再度往前傾。「因為你高超的戰技,我容忍你那褻
瀆的信仰這麼多年了。你把我的士兵都教得很好,你對於殘殺黑暗精靈的熱愛,特別是
蜘蛛神後的牧師,在杜堊登家族攀升的過程中也幫了很大的忙。我現在沒有、而且也不
曾對你有任何忘思負義的行動。」
「但是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崔斯特是我的兒子,不是他父親的!
他必須要進入學院學習如何成為杜堊登家族的王子。如果你干擾了我的計劃,札克
納梵,我將不會再忽視你的舉動!我將會把你的心獻給羅絲女神。「
扎克腳跟猛力一頓地,淺淺地低頭,隨即飛快轉過身,試著想要在這絕望的處境中
找到解決之道。
當他走過走廊時,他的腦中再度浮現了迪佛家族孩童瀕死的慘叫聲,這些孩童根本
沒有機會見識到黑暗精靈學院的邪惡。也許他們死了還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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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陰鬱的偏好】
札克把一柄劍拔出劍鞘,欣賞著它精細的作工。這柄劍和大多數黑暗精靈的武器一
樣,都是由灰矮人所鑄造,然後再販賣到魔索布萊城。灰矮人的工藝技巧可說是極為完
美,但讓它變得如此特別的還是黑暗精靈獲取它之後再加工的過程。不管是在地表還是
幽暗地域,沒有任何的種族可以超越黑暗精靈在魔法改造武器上的功力。
結合了幽暗地域特殊的陰邪氣息和這無光的世界中獨一無二的魔力,再加上羅絲女
神牧師邪惡的祝福;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殺氣可以凌駕這些刀刃的武器。
其它的種族,大多是矮人和地表的精靈,也對自己打造的武器十分自豪。銳利的刀
劍和沉重的巨錘通常掛在壁爐上展示,附近總會有名吟遊詩人述說著這些武器的傳奇;
他們總是這樣開始的:「很久很久以前…」
黑暗精靈的武器完全不同,它們從來不是供人欣賞的藝術品。
它們被禁煙在眼前的需求,永遠不是懷舊的紀念品。只要刀刃依舊鋒利,它們的目
的就只有一個:殺戮。
札克把刀刃放置於眼前。在他的手中,這柄劍超越了戰鬥這單純的目的。這是他怒
火的延伸,是他無法忍受自己存在的一種抗議。
也許,這也是他另一個無法解難題的答案。
他走到練功房,看著崔斯特正對著練功用的假人施展一連串花俏的招數。札克暫停
腳步,看著少年練習,思索著崔斯特不知是否還能再把武器的揮舞當作一種遊戲。那對
彎刀在崔斯特的手中簡直是對登峰造極的樂器!它們以無比精確的軌跡移動著,彷彿可
以預測彼此的動作,進而構成一個完美的圖案。
年輕的黑暗精靈很快的就將成為無人能敵的戰士,一名超越和克納梵的天才。
「你能夠存活嗎?」札克低聲道。「你有黑暗精靈戰士的那顆心嗎?」札克希望答
案是讓人欣慰的「不」但是,不管怎麼樣,崔斯特的末日都已經注定無法躲避。
崔斯特看見他的到來,立刻做好了準備。「在我進入學院之前最後打一架?」他笑
道。
札克暫停片刻,觀察著崔斯特的笑容。作戲嗎?還是這年輕的黑暗精靈真的原諒了
自己對瑪雅「鬥士」的所作所為?這都不重要了,札克提醒自己。即使崔斯特從母親的
折磨中恢復了,但學院必定會摧毀他。武技長什麼都沒說,他只是施展出一連串讓人沒
有喘息空間的劍招,逼得崔斯特只能防禦。崔斯特欣然接受,渾然不知這場和老師之間
最後的比鬥和平常截然不同。
「我會記住你所有教過我的東西,」崔斯特躲過一劍,邊以更猛烈的刀招回敬。
「我會把我的名字刻在格鬥武塔的大堂中,我會讓你驕傲的。」
札克臉上的不悅讓崔斯特吃了一驚,而武技長的下一波攻擊竟然直朝著他心口;這
更讓他感到無比的困惑。崔斯特向旁跳開,別無選擇的擋開這次的攻擊,險險問過被刺
穿的命運。
「你對自己真的這麼有信心嗎?」札克頑固地追逐著崔斯特,低吼道。
兩人的武器互擊,發出巨響,崔斯特壓住對方的雙劍,大聲宣道:「我是名戰士,」
他說。「一名黑暗精靈的戰士!」
「你不過是個跳舞的傢伙!」札克怨毒地說。他的雙劍用開山裂石的巨力不停地撞
擊著崔斯特防禦的雙刀,讓少年的手臂彷彿著了火般疼痛。
「是個模仿者!」札克大喊道。「你只不過冒充一個你根本不明白的頭銜!」
崔斯特開始採取攻勢。他淡紫色的雙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一股新的力量開始引導
他彎刀自信滿滿的每一次揮斬。
札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格擋住每一次的攻擊,繼續他的說教。
「你知道謀殺的感覺嗎?」他輕蔑地吐出每一個字。「難道你已經原諒了自己的所
作所為嗎?」
崔斯特唯一的回答的是緊鎖的雙眉,和另一波更猛烈的攻擊。
「啊,把劍利進高等祭司的屁股讓人多麼興奮,」札克挑釁道。
「看著代表體溫的光芒漸漸離開她的身體,目睹她無聲地對你咒罵!
還是你曾經聽過孩童臨死前的慘叫?「
崔斯特放鬆了攻擊,但札克沒有這麼簡單就放過他。武技長立刻重采攻勢,每一次
的攻擊都瞄準要害。
「這些慘叫聲會多麼的刺耳,」札克繼續道。「它們會在你的腦海中菲繞數百年;
你一輩子都逃不開這些聲音對你的控訴。」
札克把攻勢暫停,好讓崔斯特仔細思量他的每一個字。「你從來沒有聽過,對吧,
舞者?」武技長雙手張開,邀請對方。「那麼就來吧,挑選你的第二名受害者吧,」他
拍著肚子說。「對著腹部來上一刀,這裡是最痛苦的,這樣我的慘叫才能夠在你的腦中
不停迴響。證明給我看看你真的是你口中所謂的戰士。」
崔斯特的的刀尖緩緩地觸及地面。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遲疑了,」札克嘲笑他。「這是你揚名立萬的機會。只要給我一刀,你的大名
就會傳遍學院。其它的學生,甚至老師會在你走過他面前的時候默念你的名字,『崔斯
特。杜堊登』,他們會傳誦道。『這個殺死魔索布萊城最強武技長的男孩!』難道這不
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混蛋,」崔斯特回罵道,但是他依舊不準備要動手。
「黑暗精靈的戰士?」札克嘲笑道。「不要急著套上你根本不瞭解的頭銜!」
崔斯特這時動手了,這是他之前從未經歷過的暴怒。他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而是
要擊敗他的老師;他想要用讓人無法嘲笑的驚人技巧奪取和克臉上輕蔑的笑容。
崔斯特天資聰慧。他的每個招式之後都跟隨著三個其它的把式,讓札克上下防禦,
裡外疲於奔命。札克發現自已不斷地後退,光是防禦徒弟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就讓他無法
分身,更別說採取攻勢了。
他讓崔斯特一直保持這樣的優勢許多分鐘;因為他害怕自己早已準備最偏好的結局。
接著,札克發現自己不再能夠忍受這種拖延。他懶做地刺出一劍,崔斯特立刻機各
地把劍從他的手中打脫。
正當年輕的黑暗精靈滿心期待地衝向前,札克將空出的手伸進腰包,握住一個附上
魔法的小陶瓷球,這是常常在戰鬥中助他一臂之力的小道具。
「這次可不一樣,札克納梵!」崔斯特大喊,邊算計著每一次攻擊,想起札克每次
都會把故意安排的破綻瞬間逆轉成明顯的優勢。
札克握著陶瓷球,無法狠心執行他安排的計劃。
崔斯特以攻擊的格式慢慢向地逼近,隨即又發出另一波的攻擊,衡量著打掉對方一
樣武器所帶來的優勢。崔斯特最後終於擁有了足夠的信心,以低姿態全力將刀尖往前猛
刺。
雖然札克當時心不在焉,但他依舊可以用剩下的武器撞開這次的攻擊。崔斯特的另
外一柄彎刀敲中老師的劍身,將它的劍尖釘在地面。崔斯特的另外一柄彎刀抓住這個空
隙,閃電般的繞過了對方的防禦,停在札克的咽喉之前。
「我抓到你了!」年輕的黑暗精靈大喊著。
札克的回答是一陣超乎崔斯特想像的強光。
札克預先閉上了眼睛!但吃驚的崔斯特無法接受這樣突然的轉變。他的頭痛的彷彿
快要裂開來,在盲目中,他拚命地往後仰,試圖躲開這可怕的光芒,躲開眼前的武技長。
札克緊閉著眼,因為他已經不需要視線了。現在,他讓他的耳朵導引著他,而跟鼯
驚慌的崔斯特是個非常容易偵測到的目標。一眨眼之間,札克就將腰間的鞭子解下,一
鞭纏住和克的腳踝,讓他跌倒在地上。
武技長節奏固定地步步進逼,每一步都感到遺憾,但卻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崔斯特意識到獵人緊緊地跟在自己後面,但是他無法明白對方的動機。那道強光炫
得他頭暈目眩,坦和克繼續戰鬥的動作更讓他驚訝莫名。崔斯特在確認自己無法逃出這
陷餅之後,開始想辦法彌補自己無法視物的弱點。他必須要感覺到戰鬥氣勢的流動,聽
見敵人的動作,預料到對方的每一個招式。
他將彎刀舉起,正巧擋住了本來會砍碎他腦袋的致命一擊。
札克沒預料到這樣的格擋。他退了一步,從另一個方向攻擊,又再度被擋住了。
武技長現在的好奇心已經壓過了殺氣;接下來他有如行雲流水的格式連許多明眼人
都無法阻擋。
崔斯特盲目地在生死邊緣掙扎,彎刀擋住了每一次的攻擊。
「卑鄙!」崔斯特大喊道,強光爆炸的後遺症依舊讓他頭痛欲裂。
他又擋住了另一次的攻擊,試著要重新站起來,意識到自己從這樣不利的角度實在
無法擋住武技長的每一次攻擊。
另外一支彎刀被打得脫了手。
「卑鄙,」崔斯特低吼道。「你這麼討厭失敗嗎?」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札克回喊道。「失敗就代表著死亡!你可以贏得一千場的
戰鬥,但你只能輸一次!」他手中的劍瞄準了崔斯特的咽喉。這將會是乾淨利落的一擊。
在學院的教官們奪去他的純兗一之前,他知道自己應該慈悲地了斷他。
札克把劍一扔,赤手空拳地抓住崔斯特的領子,一把將他拎了起來。
他們面對面站著,雙方都因為耀眼的光芒而無法看清楚對方的身影,雙方也都無法
打破這緊繃的沉默。在段漫長、讓人屏息的時間之後,強光的咒文消退了,房間變得比
較沒有那麼刺眼。此時,兩名黑暗精靈才真正的用他們大賦的夜視能力清楚地看著彼此。
「這是羅絲女神的牧師常玩的把戲,」札克解釋道。「他們一向都會準備好一個像
這樣的強光法術。」他硬擠出微笑,想要安撫崔斯特的怒氣。「不過,我常常出這樣的
光芒來對付牧師,甚至連主母也不例外。」
「卑鄙,」崔斯特第一次吐出這兩個不。
「這就是我們的作風,」札克回答道。「你會學到的。」
「那是你們的作風,」崔斯特大喊道。「當你殺死蜘蛛神後的牧師時,你臉上掛著
微笑。你這麼享受殺人的感覺嗎?殺死黑暗精靈?」
札克無法回答這樣的指控。崔斯特的話語因為毫不虛假而讓他感覺受到重重一擊,
不只是這樣,札克也開始覺得自己樂於斬殺羅絲的牧師不過是種懦弱逃避現狀的行為。
「你本來會殺了我的,」崔斯特直率地說。
「但是我沒有,」札克不屑地說。「現在你可以活著進入學院,只不過下場將會是
背後插著一柄匕首,因為你拒絕面對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更因為你拒絕承認你的同胞
們行事邪惡。」
「再不然你也會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札克皺眉道。「無論如何,我所認識的崔斯
特。枉堊登都將不復存在。」
崔斯特的面孔扭曲,他甚至沒辦法找到適當的話語來反駁札克對他指出的可能性。
他感覺到臉上的血液一瞬間都往下流,心中卻充滿了怒氣。他轉身離開,視線遲遲不願
意離開札克的面孔。
「那麼,你就走吧,崔斯特。杜堊登!」札克在他身後大喊道。「沐浴在你的好本
事所帶來的榮光之中吧。不過,請記得,你的高超技能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一切都必須
付出代價的!」
札克回到他單人房間安全的圍繞之中。武技長將門猛力在身後關上,巨大的反震力
和彷彿劃下一切休止符的巨響讓利克轉過身,面對空無一物的石壁。
「就走吧,崔斯特。杜堊登,」他壓低聲音哀痛地說。「進入學院,看看你究竟是
什麼樣的人吧。」
狄寧第二天早上一早就過來接弟弟入學。崔斯特緩步離開練功房,每幾步就回頭看
看,希望能見到札克出來道別或是攻擊他。
他打從心底知道札克不會出現。
崔斯特一直把對方當作朋友,一直相信他和札克納梵之間的感情早已超過了平凡的
課程和劍術的比鬥。年輕的黑暗精靈腦中有許多不停盤旋的問題找不到答案,而過去五
年間他唯一的導師也已經沒有答案可以告訴他了。
「納邦德爾時往的溫度開始上升了,」當他們踏上陽台的時候,狄寧觀察道。「這
可是你到學院的第一天,我們絕對不能遲到。」
崔斯特看著構成魔索布萊城的七彩幻影和各種各樣的建築。
「這是什麼地方?」他低聲說,這才發現除了家門之內,自己對這整座城的瞭解可
說是少之又少。當他呆立在那邊的時候,札克的話語、札克的怒氣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
提醒他自己的無知和未來黑暗的前程。
「這就是我們的世界,」雖然崔斯特的問題不過是自言自語,但狄寧還是回答道。
「不要擔心,次子,」他笑著走到欄杆上。「你將可以從學院中瞭解魔索布萊城。你將
會知道自己的來歷和我們同胞的歷史。」
這個宣稱讓崔斯特感到十分不安。當他記起和最信任的同胞最後一次會面的情況時,
也許他將會學到的就是他最害怕知道的事情。
他無奈地聳聳肩,跟著狄寧踏出陽台,緩緩地降到地面:這也是他踏上黑暗前程的
第一步。
另外錢對眼睛也專注地看著狄寧和崔斯特離開杜堊登家族。
艾頓。迪佛靜靜地靠著一個巨大的毒蕈,和過去七天中一樣保持著相同的姿勢,動
也不動地瞪著杜堊登家的建築。
德蒙。納夏斯巴農,魔索布萊成的第九家族。也就是殺死他的主母、他的姐妹和兄
弟,以及毀掉一切曾經是迪佛家族事物的兇手……
曾經燦爛輝煌的迪佛家族現在只剩下艾頓。
艾頓回想著迪佛家族的輝煌日子!當吉娜菲主母集合家族的所有成員,討論未來計
劃的時刻。當家族滅亡的時候,艾頓還只是學校的學生,但在經歷過這麼多的起伏之後,
他對於這些過往有了新的認知。二十年的時光讓他學到了很多經驗。
吉娜菲當時在執政家族中算是最年輕的主母,而她的潛力彷彿無限一般。然後她協
助了一組林儒巡邏隊,利用羅絲女神賜給她的力量阻撓那些在魔索布萊城外洞穴埋伏的
黑暗精靈,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吉娜菲想要殺死攻擊小隊中的一個成員——他是城中第三
家族的男巫師,也就是迪佛家族的下一個目標。
蜘蛛神後對吉娜菲所選擇的方式不感認同;地底侏儒是黑暗精靈在整個幽暗地域中
最仇視的宿敵。而吉娜菲就這樣失去了羅絲的寵愛,迪佛家族的末日也隨之降臨。
艾頓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打聽他的敵人,試著發現到底是那個黑暗精靈家族把握他母
親犯錯的機會,剷除了他所有的手足。二十年漫長的時間,而他的養母,席娜菲。赫奈
特將這段掙扎如同開始一樣突然的結束了。
現在,艾頓倚著毒蕈,看著下手的家族,他只知道件事情;二十年的時間根本無法
讓他的怒火削減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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