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所謂的敵人,「他們」】
崔斯特穿著貴族的服飾,在狄寧的建議下於靴子內塞了柄匕首,昂首闊步地走上通
往提爾。布裡契,黑暗精靈學院的石階。崔斯特走到頂端,來到巨大的石柱之間,坦然
面對兩名守衛,也是格鬥武塔應屆畢業生灼灼的目光。
二、三十名其它的年輕黑暗精靈在學院的四周聚集,但崔斯特根本沒有心思注意他
們。三個建築物佔領了他的視線和全部的思緒。他左邊矗立著術士學校,也就是教導魔
法的學校所座落的尖細鐘乳石。崔斯特開始的六個月和第十年,也是最後的一年都會在
這邊進修。
在他的眼前,處在其他建築後方的是蜘蛛教院,羅絲女神的傳道所,是一座由巖石
雕刻成的巨大蜘蛛。在黑暗精靈的價值觀中,這是學院中最重要的建築,通常保留給女
性。只有在最後六個月的研習中,男性學生才有可能會進駐這座城堡。
雖然術士學校和蜘蛛教院是最優雅的建築,但對於目前的崔斯特來說,最重要的建
築還是那座佔滿他右邊視線的巨大金字塔。這座金字塔就是格鬥武塔,戰士的學校。也
就是崔斯特未來九年的家。
他現在才意識到這些一同站在廣場上的黑暗精靈都是他未來的同學,也都是正要開
始接受正式訓練的戰士。對於戰士學校,這有二十五人的班級大得十分不尋常。
更不尋常的是,這些新生中有許多的貴族。崔斯特思索著,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和這
些人比起來怎麼樣?札克納梵和他之間的練習對打,以及這些人和他們自己家族武技長
之間的對打不知道又是什麼樣的光景?
這些想法讓崔斯特忍不住又開始回想和導師最後一次的相遇。
他很快地將那場令人不快的決鬥記憶趕出腦海,特別是札克逼他思考的那些問題。
此時、此地都不適合有任何的懷疑。格鬥武塔,他年輕生活中最大、最嚴酷的挑戰霸佔
了他的整個視線。
「你好,」他身後的一個聲音說。崔斯特轉身面對一名和他一樣的新生,對方在腰
間插著一柄匕首和長劍,畏畏縮縮的;而且,他看起來比崔斯特還要緊張,這可讓同樣
忐忑不安的崔斯特放心不少。
「我是凱納芬家族的凱諾司,第十五家族,」那名新生說。
「我是德蒙。納更斯巴農家的崔斯特。杜至登,杜堊登家族,魔索布萊城的第九家
族,」崔斯特照著馬烈絲主母的指示下意識地回答。
「是個貴族啊,」凱諾司說道,他明白崔斯特擁有和所屬家族一樣的姓氏代表什麼
意義。凱諾司立刻深深一鞠躬。「您的大駕光臨讓我深感榮幸。」
崔斯特已經開始喜歡上這個地方。想起自己平常所受到的待遇,他實在不覺得自己
是個貴族。不過,因為凱諾司的舉動所激起的自傲感在不久之後,在大師們踏出大門時
都煙消雲散了。
崔斯特看見哥哥秋寧就在隊伍中,狄寧事先警告過他,必須假裝不認識他,也不准
期待有任何特殊的待遇;崔斯特乖乖地照做了。當皮鞭撕裂空氣的聲音響起,大師們開
始警告他們拖延的後果時,崔斯特和所有的新生一樣蜂擁入格鬥武塔中。接著他們就被
趕進寬大的走廊中,擠進一間橢圓形的房間內。
「要坐要站隨你們高興!」其中一名教官吼道。他從眼角注意到有兩名學生正在角
落竊竊私語,立刻抽出鞭子,啪的一聲,把其中一名冒犯者登時打飛。
崔斯特難以相信從那時開始房間安靜下來的速度。
「我是哈契聶特,」教官用雄渾的聲音說,「我是歷史的傳道者。
在納邦德爾時住五十個循環之內,這裡就是你們的教室。「他看著每個人身上裝飾
用的腰帶。」你們不准攜帶任何的武器進這個地方!「
哈契聶特開始繞著教室踱步,確定每雙眼睛都專注地看著他的舉動。「你們是黑暗
精靈,」他突然說。「你們知道這代表的意義嗎?
你們知道你們從何而來,知道自己種族的歷史嗎?魔索布萊城並不是我們自古以來
的家園,幽暗地域的任何洞穴也都不是。曾有一度,我們居住在地表的世界中。「他猛
然轉過身,直勾勾地瞪著崔斯特。
「你瞭解地表嗎?」哈契聶特教官怒吼道。
崔斯特下意識地縮了縮,搖搖頭。
「是個恐怖的地方,」哈契聶特繼續道,轉身面對全部的聽眾。
「每一天,隨著納邦德爾時往上的光芒升起的時候,一個巨大的火球就會躍入空中,
放射出比羅絲女神祭司用來懲罰罪人的炫光術更耀眼的奪目光芒!」他的雙手外伸,雙
眼直視天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猙獰表情。
學生驚訝的呼聲此起彼落。
「即使在晚間,當火球落到地平面底下之後,」哈契聶特繼續道,彷彿在敘述一個
恐怖的故事,「沒有人能夠逃脫地面上難以描述的恐懼。無數的小亮點,有時還有一顆
較小的銀色火球,將會打碎祥和的黑暗天空,讓人無法忘記第二天將會降臨的懲罰。」
「我們的同胞曾經一度在地面上生活,」他重複道,語調現在帶著哀痛,「那是在
遙遠的過去,甚至比各家族的血脈都還要久遠。在那洪荒的年代,我們和那些膚色死白
的精靈,也就是那些該死的妖精生活在一起,」
「這不可能是真的!」旁邊有一名學生大喊道。
哈契聶特認真地看著他,思索著到底應該懲罰這個魯莽插嘴的學生還是要讓聽眾有
參與的機會。「這是真的!」他回答道,終於決定還是後者的獲益較多。「我們把那些
妖精當作朋友;我們稱呼它們為同胞!在我們天真的腦海中,我們根本不知道,它們骨
子裡包藏著純粹的虛偽和邪惡。我們更不知道,它們會突然出賣我們,驅趕我們,甚至
屠殺我們的老幼和婦孺!」
「那些邪惡的妖精毫不留情地在地表的世界中追殺我們。我們一直祈求和平,但染
血的刀劍和致命的弓夫是我們得到唯一的答案!」
他暫停片刻,表情扭曲地展露出一個漸漸擴散,猙獰的笑容。
「但是接著我們找到了偉大的女神!」
「讚美羅絲!」眾人同聲喊道。哈契聶特寬容的原諒了這樣的打擾,因為他知道每
一聲的讚美都會讓聽眾更深陷入他欺瞞的網絡中。
「的確,」教官回答道。「每個人都應該讚美蜘蛛神後。是她把我們這個被遺棄的
種族收容到她的聖境。是她讓我們擊退了殘暴的敵人。
是她引導著我們的先賢先烈來到幽暗地域的天堂。是她,「他暴吼道,握拳的手伸
向空中。」賜給我們意志力和魔力來報復我們的敵人。「
「我們是黑暗精靈!」哈契聶特大喊著。「你們是黑暗精靈,再也不是被人輕賤的
次等民族;相反的,你們是所有慾望的統治者,也是你們選擇居住之地的征服者!」
「是地表嗎?」有人問道。
「地表?」哈契聶特輕蔑地笑道。「誰會願意回到那醜惡的地方?
讓妖精們擁有那巴牢!讓他們接受開闊天空中烈火的烘烤!我們要的是幽暗地域,
在這裡,我們可以感覺到他心規律的脈動,這裡的石牆會顯示出我們世界的熱度!「
崔斯特靜靜地坐著,把這個舌燦蓮花的講師不停重複的一字一句都吸收起來。崔斯
特和其它的學生一樣,都被這名教官如同傳道般,渲染誇大,滔滔不絕的講詞給完全掌
捏住了。哈契聶特在學院中擔任歷史教官已經超過兩百年,他的名氣和地位幾乎可以說
是魔索布萊城中所有男性最高的,甚至還超越了許多的女性。執政家族的主母們十分明
白他三寸不爛之舌的真正價值。
同樣的狀況日復一日的繼續下去,仇恨、歧視、唾棄的言詞永無止盡地灌輸進學生
的腦海中,而所針對的對象卻是他們從來沒有看過的敵人。哈契聶特噬咬的目標並不只
有地表的精靈。矮人、保儒、人類、半身人以及所有地表的種族;甚至還包括了地面下
的種族,像是時常和他們並肩作戰、貿易的灰矮人。這些種族無一例外的被教官批評得
體無完膚,一文不值。
崔斯特慢慢地明白為什麼不能攜帶武器進入這個房間。當他們每天下課的時候,他
都會發現自己憤怒不已,雙手下意識的想要握住並不存在的彎刀刀桶。從學生之間的斗
毆看來,幾乎每個人都有一樣的感覺。不過,有樣超乎一切的事實壓抑住他們浮動的情
緒,那是教官對於外界恐怖世界的描繪和學生對彼此之間共同血統所產生的認同感。這
血統,學生們很快就會相信,讓他們除了彼此之外,還能擁有足夠的敵人。
在橢圓形的房間中漫長、讓人精疲力盡的課程使得學生沒有時間彼此往來。他們住
在通銷中,但在哈契聶特課程之外的工作:包括了服侍學長和老師,打飯菜、清潔環境
等等,讓他們連休息的時間都不太夠。在第一週結束的時候,他們已經完全虛脫;而崔
斯特意識到這種情況更加深了哈契聶特課程洗腦的效力。
崔斯特冷靜地接受這樣的安排,因為他覺得這樣的環境比他在擔任王子見習生,服
侍母親和姐妹的六年間要好多了。不過,對於崔斯特來說,在格鬥武塔的第一週,依然
有件事情讓他十分失望。他發現自己很懷念過去練功的時間。
一天深夜,他坐在被子上,把彎刀舉在閃閃發光的雙眼前,回憶起那些和札克納梵
套招練功的時光。
「我們兩個小時之後就要繼續上課了,」凱諾司在旁邊床上提醒他。「早點休息吧。」
「我覺得反應有些遲鈍了,」崔斯特靜靜地回答。「我的刀感覺起來變重了,人刀
一體的感覺消失了。」
「不到十天之後就是比武大會了,」凱諾司說。「那個時候你就會找到所有想要的
練習機會了!別害怕,不管你在學歷史的這段時間失去了多少,很快就會恢復。接下來
的九年,你這對寶刀將和你形影不離!」
崔斯特把彎刀插進刀鞘,躺回床上。他開始害怕,他生命中的許多事情,包括他在
魔索布萊城中的未來,恐怕都只能認命地接受。
「你們這階段的訓練就要結束了,」哈契聶特在第十五天的早上宣佈。另外一位教
官,也就是狄寧走進房間內,領著一個借魔法漂浮起來的箱子。裡面裝滿了各種各樣貼
滿款墊的木棍;這些木棍長度。
大小各異,幾乎黑暗精靈所使用的每一種武器都擁有相近的對應。
「選擇和你慣用的武器最像的練習棍,」當狄寧繞著房間分發裝備的時候,哈契聶
特解釋道。狄寧走到弟弟身邊,崔斯特的眼睛馬上就停留在一對練習根上:兩根形狀微
彎的棍子,大約長三尺半。崔斯特將它們拿起來,試著揮舞了一下。它們的重量和感覺
與他專用的那兩把兵器幾乎無分軒輊。
「為了德蒙。納夏斯巴農的驕傲,」狄寧壓低聲音說,然後就繼續往前走。
崔斯特再度揮舞著這對仿造的武器。現在該是測試和克和他之間練習成果的時候了。
「你們的課程必須有些規則,」當崔斯特終於把注意力從新武器上移開的時候,哈
契聶特正好說。「這就是比武大會。記得,冠軍只有一名!」
哈契聶特和狄寧把學生們趕出了橢圓型的房間,離開了格鬥武塔,進入了提爾。布
裡契後方的兩座巨蜘蛛所守衛的通道中。對於所有的學生來說,這都是他們第一次離開
魔索布萊城。
「規則到底是什麼?」崔斯特問在他旁邊的凱話司。
「如果教官說你出局,你就出局了,」凱諾司回答道。
「戰鬥的規則呢?」崔斯特又再問。
凱諾司對他投以難以置信的眼光。「獲勝,」他簡單地說,彷彿不需要任何其它的
解釋。
不久之後,他們就來到了一個相當大的洞穴中,也就是比武大會的會場。尖銳的鐘
乳石從天花板俯瞰著他們,地面上滿的石筍讓整個地方變成了一個充滿餡餅與躲藏處的
迷宮。
「慎選你的戰術,並且找個你中意的地方,」哈契聶特教官對他們說。「比武大會
在數到一百之後開始!」
二十五名學生爭先恐後地開始行動,有些人暫停腳步,觀察著眼前的地形,其它的
人則紛紛散人昏暗的隧道中。
崔斯特決定先找一條狹窄的隧道,確保自己可以一對一地和敵人作戰;當他正在尋
找這樣的地點時,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抓住。
「合作?」凱諾司邀請道。
崔斯特沒有回應,不太確定對方的武功高低,同時也對這傳統的比武感到迷惑。
「其它人都開始組隊了,」凱諾司繼續道。「有些傢伙三個人一起合作。我們兩個
人合作才可能和他們一搏。」
「教官說只會有一個冠軍,」崔斯特說。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錯,」凱諾司眨著眼說。「讓我們先擊敗其它人,然後我們
再來決定這件事情。」
這說法聽起來還算合理,而且哈契聶特已經數到了七十五,崔斯特沒有時間仔細考
慮。他拍拍凱諾斯的肩膀,領著新的盟友走進隧道中。
在這整個洞穴中四處都滿了狹窄的角道,甚至連洞穴的正中央都有;這讓裁判官們
可以看清楚下方的所有動作。已經有十幾名教官爬上了甫道,著急地等待著第一場戰鬥
的開始,好讓他們衡量這次新生的實力。
「一百!」哈契聶特居高臨下地大喊。
「凱諾司開始移動,但崔斯特阻止了他,讓他停在位於兩座石筍之間的狹窄通道間。
「讓他們來找我們,」崔斯特用手語比著。他彎身做好戰鬥的準備。「讓他們彼此
消耗體力。耐心是我們的朋友!」
凱諾司鬆了一口氣,認為自己選擇崔斯特的決定是正確的。
他們的耐心並沒有受到嚴峻的考驗,因為不久之後,一名高大。
積極的學生就衝進了他們防禦的陣地之中,手中拿著一根長矛形的木棍。他直衝向
崔斯特,先用武器的底端橫掃,隨即將長棍一旋,準備乾淨利落地一擊斃命。這招不但
強而有力,而且施展得無比精準。
不過,對於崔斯特來說,這只不過是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老套招式,他幾乎不敢相
信,受過訓練的學生會用這樣的攻擊方式來對付另外一名學生。崔斯特說服自己這是真
正的攻擊,不是虛晃一招,於是順著來勢舉刀格檔。他的以逆時針的方向連績敲中刺來
的長矛,讓疾刺的矛尖撲了個空。
急於搶功的進攻者震驚地發現對方這高明的一招竟然讓自己洞戶大開,連平衡都保
持不住。一間之後,對方還來不及穩住身形,崔斯特的反擊就先後戳中了他的胸口。
柔和的藍光照射在吃驚的學生臉上,他和崔斯特順著光線的路徑看見一名拿著法杖
的教官,對方正從甫道——俯瞰著他們。
「你被打敗了,」教官對那高大的學生說。「馬上倒下來!」
那學生惱怒地瞪了崔斯特一眼,服從地趴在地上。
「來吧,」崔斯特對凱諾司說,瞄了教官的光束一眼。「任何存這個區域的其它人
都會知道我們在這裡了。現在我們必須先找到另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凱諾司暫停了片刻,看著他同伴優雅一如狩獵的步伐和舉動。
他在選擇崔斯特這件事上面的確作對了;但是,在和敵人的第一次遭遇之後,他發
現,如果自己和這名同伴是最後的兩名對手,那麼他將沒有任何的機會獲得冠軍。
他們兩人飛奔轉過九十度的轉彎,正好撞上兩名對手。凱話司追著一名逃竄的對手,
而崔斯特則面對另一名拿著劃和匕首形練習棍的敵人。
當崔斯特發現對手的攻勢和之前那位拿長矛形練習棍的傢伙一樣的粗淺時,他的臉
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單純的幾把和彎刀配合得天衣無縫的攻擊就讓對方破綻百出,劍和匕首都被盪開。
崔斯特又照舊向著對方的中盤刺出雙刀,再度正中對方的胸口。
預料中的藍光出現了。「你被打敗了,」教官的聲音說,「給我躺下來。」
那頑固的學生惱羞成怒地對崔斯特猛攻。崔斯特用單刀擋住對方的攻勢,另一柄武
器則擊中對方的手腕,挑飛了他的棍子。
攻擊者捧著他淤青的手腕,但這只是他最小的麻煩。教官的法杖射出一道刺眼的閃
電,準確地命中他的胸口,讓他向前直飛出去,猛力撞上石筍。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哀
嚎著,焦黑的軀體冒出陣陣的輕煙;相對於冰涼的地面,他的身體散發出高溫的亮度。
「你被擊敗了!」教官再度說。
崔斯特準備要幫忙那個倒下的黑暗精靈,但教官下令道,「不准!」
接著凱諾司又回到了崔斯特身邊。「他還活得下去,」凱諾司說,但是當他看見倒
下的同學時,忍不住笑出聲。如果教官說你出局了,你就出局了!凱諾司對著崔斯特的
白眼說。
「來吧,」凱諾司繼續道。「現在已經全面開戰了。我們來找些樂子吧!」
崔斯特覺得以一個到現在都還沒舉起過武器的人來說,他的同伴還真是神氣活現。
不過,他聳聳肩就跟了上去。
下一場遭遇戰就沒這麼簡單了。他們來到了一條通往複雜地形的走廊上,發現他們
面對三個對手。崔斯特和凱諾司發現,他們都是前幾家族的貴族。
崔斯特衝往左手邊都只拿著一柄劍的兩名對手,而凱諾司則奔向右邊對抗第三名對
手。崔斯特缺乏和多名敵人對戰的經驗,但札克也曾經教過他面對這種情況的招數。一
開始他只進行單純的守勢,讓他們的招式陷入相同的節奏,慢慢地耗盡體力,最後犯下
致命的錯誤。
不過,他們是狡猾的敵人,面對彼此的招式也非常熟悉。他們的分進合擊彼此互補,
同時從南轅北轍的兩個角度攻向崔斯特。
「雙巧手,」札克曾經這樣稱呼過崔斯特,而他也沒有辜負這個稱號。他的彎刀彼
此分開出招,卻又配合得天衣無縫,逼退對手的每一次攻勢。
從附近一個高懸角道上,哈契聶特和狄寧看著眼前的景象。哈契聶特難掩訝異之情,
狄寧則覺得十分與有榮譽。
崔斯特注意到對手的面孔上開始出現受挫的表情,他知道攻擊的機會很快就要到來
了。然後他們一個錯身,雙方同時遞出一劍,劍尖彼此相距不到幾寸。
崔斯特旅身閃過,左手的彎刀盲目往上撩出,擋住兩人的攻擊。
他順勢一旋,再把身體轉回面對兩人,單膝跪地,右手的刀精準無比地挑向對手的
身體。他的手腕急抖兩下,先是第一個,然後是第二個傢伙都中了招。
他們同時丟下武器,捧著紅腫的部位,軟倒下來。崔斯特跳了起來,想要跟他們道
歉。
哈契聶特對狄寧嘉許地點點頭,兩名教官將光束照在失敗者的身上。
「救救我!」凱諾司從阻擋視線的石筍之間呼救道。
崔斯特一個翻滾,穿越了這些障礙物,又飛快地站了起來,途中反手一刀解決了一
個想要偷襲的對手。崔斯特停下腳步看著最新的犧牲者。
他甚至根本沒意識到對方在那邊,但攻擊卻精難得難以置信!
哈契聶特吹了下無聲的口哨,把光束照在最新的失敗者臉上。
「他的身手真不錯!」教官低聲說。
崔斯特看見凱進司就在不遠處,被對手高超的技巧壓得無法動彈。崔斯特跳進兩人
之間,擋開了一次本來會了結束凱諾斯的一擊。
最新的這個對手拿著雙劍,是崔斯特目前所遭遇最難纏的敵人。
他的招數混合了各種的變招和樣攻,逼得崔斯特有些慌亂。
「班瑞家族的伯殷永,」哈契聶特對狄寧低語道。狄寧明白這景象的重要性,希望
弟弟已經做好了準備。
伯殷永和他的家族一樣的出色。他的每一個把式都十分精確,而且經過精密的算計,
他和崔斯特兩人的武器漫天翻飛了許久,雙方都找不到對方的任何破綻。大膽的伯殷永
接著做出了一個對崔斯特再熟悉不過的攻擊:雙段下刺擊。
崔斯特完美地執行交叉下壓的格式,也就是利克納梵費盡心力強迫他接受的防禦把
式。不過,崔斯特一點也不滿意,因此他隨即下意識地飛腿疾增,穿過交叉的雙刀,正
中對手的面門。班瑞家族的兒子暈眩地靠在牆上。
「我就知道這個招式是錯誤的!」崔斯特大喊著,腦中已經開始構想下次和札克納
梵對戰時要如何展現這個意外發明的格式。
「他真厲害,」哈契聶特再度對自豪的同伴說。
頭暈腦脹的伯殷永無法擺脫眼前的困境。他在身前設下了黑暗結界,但崔斯特大踏
步地走進,毫不畏懼盲目的作戰。
崔斯特以綿密不斷的進台壓制住了對手,最後彎刀停在伯殷永暴露出來的脖子上。
「我被打敗了,」年輕的黑暗精靈感覺到木棍加身,承認道。聽見這聲音,哈契聶
特教官驅走了黑暗。伯殷永把兩桶武器都放在地上,無力地躺了——來,藍光照在他的
臉上。
崔斯特忍不住瞼上的笑容。他開始思索,這裡到底有沒有他打不贏的敵人?
崔斯特突然覺得後腦被狠狠地破中,雙膝一軟倒了下來。在那之前,他勉強轉過身,
看見凱諾司大搖大擺地走開。
「蠢貨,」哈契聶特咯咯笑道,把光束照在崔斯特臉上,然後轉身看著狄寧。「一
個很強的蠢貨。」
狄寧雙手交疊在胸前,面孔因為突如其來的尷尬和憤怒而熱得發亮。
崔斯特的臉頰貼在冰冷的地面,但此時他唯一的念頭鎮定在過去的一段話,札克納
梵的諷刺,卻精確、真實在得讓人痛心:「這就是我們的行事作風!」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三章 勝利的代價】
「你騙了我,」當天晚上,崔斯特在宿舍內對凱諾司說。他們的房間漆黑一片,因
為白天的戰鬥和永無止盡的勞役,沒有一個學生有力氣出聲。
凱諾司早就料到對方會這樣子。一開始,當崔斯特問他規則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對
方天真的本性。一個有經驗的黑暗精靈戰士,特別是貴族,應該知道得很清楚,自己的
存在就是為了追求勝利。現在,凱諾司知道,這個愚蠢的傢伙不會因為他早先的行為而
攻擊他;因憤怒而復仇並非是崔斯特慣有的作風。
「為什麼?」崔斯特發現眼前的這個凱納司家族狡詐的平民不願意說出答案,因此
繼續追問。
崔斯特的音量讓凱諾司緊張得四下打量。他們本來應該是在睡覺;如果有教官聽見
他們的爭論……
「這句什麼不懂的?」凱諾司用手勢比著,他溫暖的手在崔斯特的熱感應視線中看
得清楚。「我只不過是為所應為。不過,現在看起來,我應該再忍久一點。也許,如果
你再打敗更多人,我的成績可能就不只有班上第三名而已。」
「如果我們像你原先答應的一樣,一起合作,你可能會獲得冠軍,至少也是班上第
二名,」崔斯特比劃道,他激動的手勢顯示出難以平復的憤怒。
「最多也不過只有第二名,」凱諾司回答道。「我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你。
你是我看過最強的戰士。」
「教官們可不這麼想,」崔斯特大聲的咕噥道。
「第八名不算差,」凱諾司低聲道。「伯殷永只有第十名,而他是魔索布萊城第一
家族的成員。你應該很高興自己的名次沒有高到會被他人嫉妒。」房間門外的腳步聲讓
凱諾司又換回了無聲的手勢。
「獲得比較高的名次只代表有更多的戰士會把我的後背當作匕首最好的目標。」
崔斯特故意忽略凱諾司的暗示;他拒絕思索在學院中會發生這麼卑鄙的事情。「伯
殷永是我在比武大會中看到最強的戰士,」他比劃著。「在我插手之前,他把你給壓制
得喘不過氣來。」
凱諾司對這說法一笑置之。「即使伯殷永是某個低等家族的廚師也跟我沒關係,」
他這次的聲音壓得更低,因為班瑞家族的兒子床舖就在不遠處。「他是第十名,而我,
凱納芬家族的凱諾司,是第三名!」
「我是第八名,」崔斯特的語調中帶著比嫉妒更濃厚的憤怒,「但是我可以用任何
的武器擊敗你。」
凱諾司聳聳肩,對於擁有紅外線視線的旁觀者來說,這個行動只造成了一團模糊的
景象。「你沒有,」他比劃著。「我打贏了你。」
「贏了?」崔斯特倒吸一口氣。「你只不過是騙了我而已!」
「最後站著的是誰?」凱諾司若有所指地提醒他。「最後頭上亮著教官藍色光束的
人是誰?」
「任何正當的比賽都應該有正式的規則,」崔斯特低吼道。
「只有一個規定,」凱諾司反駁道。「隨你怎麼幹,只要不被抓到就好。我打贏了
你,崔斯特。杜堊登,我的名次比你高!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激烈的爭辯中,他們不由自主變得太大聲。房間的門猛然打開,教官站在門口,
在走道的藍光下顯出清晰的身影來。兩名學生不約而同地翻過身,閉上眼,和那張嘴。
凱諾司最後一句話斬釘截鐵的語氣震撼了崔斯特;在經過仔細的分析之後,他才發
現和凱諾司之間的友誼結束了,而且,也許他和凱諾司根本從來不是朋友。
「你看過他了嗎?」艾頓坐在屋子中最高的房間裡,手指緊張地敲打著桌面。
艾頓派術上學校的年輕學生們替他修復這滿目瘡痍的地方,不過艾頓的火球術所留
下來的焦黑痕跡依舊掛在牆壁上。
「見過了,」瑪索吉回答道。「我也聽說了有關他武功的一些傳言。
「在比武大會中排名第八,」艾頓說,「相當驚人的成就。」
「就我看來,他其實擁有第一名的實力,」瑪索吉說。「有一天他會得到這個頭銜
的。如果是我,我會特別小心這個傢伙。」
「他根本沒辦法活著得到那頭銜!」艾頓保證道。「杜堊登家族對這紫眼的小子非
常驕傲,所以我已經決定將崔斯特當成我第一個復仇的目標。他的死將會讓那個卑鄙的
馬烈絲主母感到痛苦的!」
瑪索吉發現了一個問題,決定和他說清楚。「你不准傷害他,」他警告道。「你絕
對不能靠近他。」
艾頓的語調變得比較沒有那麼兇暴。「我已經等了二十年——」
他開口道。
「那你可以再多等幾年,」瑪索吉對他說。「我必須提醒你,你已經接受了席娜菲
主母加入赫奈特家族的邀請。這樣的合作需要你絕對的服從。席娜菲主母,啊,我應該
說我們的主母大人,把處理崔斯特的責任交到我的肩上,我準備照著她的命令來做。」
艾頓靠在椅子上,把他經強酸肆虐的殘餘下巴放在手掌上,小心地衡量夥伴所說的
話。
「席娜菲主母有計劃要讓你獲得朝思暮想的復仇機會,」瑪索吉繼續道。「我警告
你,艾頓。迪佛,」他大吼著,強調那個不是赫奈特的姓氏,「如果你和杜堊登家族宣
戰,甚至讓他們開始提防任何沒有經過席娜菲主母授權的舉動,你將會惹惱赫奈特家族。
席娜菲主母將會揭穿你是個假冒者,你將會嘗到執政議會容許的所有刑罰!」
艾頓沒辦法反駁這樣的威脅。他無家可歸,除了收養他的赫奈特家族之外,他別無
依靠。如果席娜菲對他不滿,他就再也沒有盟友了。「席娜菲有什麼計劃……我是說席
娜菲主母……要對付杜至登家族?」他冷靜地說。「告訴我能夠怎麼樣復仇,好讓我度
過漫漫長夜的煎熬。」
瑪索吉知道在這一刻,他必須做出正確的抉擇。他的母親並沒有禁止他告訴艾頓未
來的計劃;但是,他意識到,如果她想要讓這個輕率的迪佛家人知道,她應該會自己告
訴他。
「這樣說吧,杜堊登家族的力量已經開始增長,並且已經到達了威脅所有執政家族
的地步,」瑪索吉說,他愛極了戰爭前的勾心鬥角。
「他們都見證了迪佛家族的陷落,那次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的完美任務。許多魔索
布萊城的貴族夜裡將不再輾轉難眠,只要……」他把話留了個尾巴,覺得自己已經說太
多了。
從艾頓眼中強烈的波動看來,瑪京吉知道這誘餌已經足以讓文頓耐心等候。
學院對年輕的崔斯特來說有許多讓人失望的地方,特別是第一年的時候;黑暗精靈
社會的邪惡實況,札克納梵只有略略提到的現實情景,一直頑固地停駐在崔斯特的腦海
裡。他不停地衡量著教官散播恨意和懷疑的課程;一方面傾聽著教官在課程中所隱含的
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另外一方面則不停地和前任導師那與眾不同的邏輯掙扎著。真相看
來是如此的模糊,非常難以定義。經過所有的檢驗,崔斯特發現他無法逃避一個事實:
在他這短暫的一生中,他唯一見識過、幾乎每天經歷的背叛和出賣,完全都是出白黑暗
精靈之手。
學院中針對肉體的鍛鍊,永無止境的比鬥練習、潛行技巧的特訓是崔斯特比較喜歡
的科目。在這裡,手中拿著真真切切的武器,他可以暫時逃開一切真相和虛偽的爭辯,
全心地放縱自己。
這也是他茁壯成長的時間。如果說崔斯特的武功在入學的時候就比同學們要高強,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段差距與日俱增。他學到了如何超越教官們指導的既定攻擊和防守
的招式,創造了自己的風格。
這些創意的結果至少能夠打平,通常是遠遠地超越了傳統的招數。
一開始,當同胞們誇讚弟弟的天分時,狄寧心中充滿了驕傲。但隨著這些稱讚的與
日俱增,馬烈絲主母的長子很快地開始緊張起來。
狄寧是社王登家族的長子,這是他除掉諾梵才得來的權位。崔斯特有潛力成為魔索
布萊城中最強的劍土,現在屈居於家中次子的地位,也許正虎視耽耽地看著狄寧的頭銜。
同樣的,崔斯特的同學們也並沒有忽略他優雅的戰鬥之舞中所透露出來的實力。要
命的是,他們還常常必須面對他!他們用醜惡的、嫉妒的眼神看著崔斯特,幻想著自己
有朝一日可以趕上那對翻飛穿梭的彎刀。但,黑暗精靈是現實的。這些年輕的學生少年
時花費無數的時間注意他們的兄長、姐妹們把每一個事件扭轉成對自己有利的良機。每
個人都看得出有崔斯特這個盟友的價值,因此,在第二年的比武大會前,崔斯特幾乎被
如潮水般的邀請給淹沒了。
最驚人的邀請來自於凱納芬家族的凱諾司,前一年他才出賣了崔斯特。「我們今年
是否可以再度聯手,一起奪冠?」當大家走向那洞窟時,陰險的年輕戰士到意走在崔斯
特身邊問道。他輕鬆地轉過身,走到崔斯特面前,前臂靠在腰帶上的武器頂端,臉上露
出過度友善的微笑,彷彿兩人是最好的朋友一般。
崔斯特甚至沒辦法回答他。他轉身走開,小心地留意著背後。
「你為什麼會這麼驚訝?」凱諾司追問道,快步趕上對方。
崔斯特猛然轉過身。「我怎麼可能再和出賣過我的人合作?」他暴吼道。「我可沒
有忘記你的詭計!」
「這就是重點了,」凱說司爭辯道。「今年你一定會更小心;如果我還出賣你,那
就實在太白癡了!」
「不然你能靠什麼獲勝!『催斯特說。」你不可能面對血地打贏我。「他不是在誇
耀,這是個凱諾司和崔斯特都心知肚明的事實。
「第一名也很值得誇耀了,」凱納司繼續說。
崔斯特瞪著他。明白凱納司心只想要獲得最後的勝利。「如果我們在比試中相遇了,」
他冷冰冰地說,「只可能是敵人,不會是同伴。」他走向另一邊,這次凱諾司沒有跟上。
幸運似乎給崔斯特帶來了某種形式的正義,因為他在比武大會中的第一個敵人,也
是第一個倒霉鬼,就是去年的夥伴。崔斯特在去年他們躲藏的走廊中遇到了他,在第一
輪的連續攻擊中就把他給打倒了。不過,在最後一擊中,即使崔斯特—心只想要對著凱
諾司的肋骨全力打下去,他還是保留了些分寸。
接著崔斯特就隱入了陰影之中,小心地避開其它人,直到對手的數目開始慢慢減少。
由於他的名氣,崔斯特必須要特別小心,因為每個同學都明白提早聯手除掉他的好處。
單打獨鬥的崔斯特必須要仔細觀察參與的每一場戰鬥,確保沒有任何躲在一旁的對手會
偷襲他。
這是專屬崔斯特的競技場,是他最自在的地方,他自信可以面對全部的挑戰。兩小
時之內,全場只剩下五名參賽者,在另外兩小時的貓捉老鼠之後,只剩下兩個人。崔斯
特和伯殷永。班瑞。
崔斯特走到洞穴中的一塊開闊地。「出來吧,班瑞同學!」他大喊著。「讓我們光
明正大地單挑吧!」
狄寧從甬道上看著底下,難以置信地搖著頭。
「他自願放棄了所有的優勢,」哈契聶特教官站在杜堊登家族的長子身邊說。「而
且他是兩人中比較強的戰士,他這個舉動讓伯殷承擔心憂慮,不確定他的動機是什麼。
現在你的弟弟站在開闊的地點,大方的讓其它人知道他身在何處。」
「仍然是個蠢蛋,」狄寧咕噥著。
哈契聶特發現了伯殷永躲到崔斯特身後的一個石筍旁。「應該就快結束了。」
「你害怕嗎?」崔斯特對著一片迷濛大喊。「如果你真的像你吹牛的一樣,應該獲
得第一名的頭銜,那麼就站出來面對我吧。證明你的實力,伯殷永。班瑞,不然就永遠
不要再提!」
預料中的人影中背後撲出,崔斯特往右邊一個側滾,閃了開去。
「比試不只是鬥劍而已!」班瑞家族的兒子大喊著衝向前,眼睛因為他現在所佔的
優勢而閃閃發光。
伯殷永踉蹌地跨出一步,不小心被崔斯特預先設下的一條陷階繩給絆倒了,臉朝下
的跌倒在地上。崔斯特立刻撲向他,彎刀刺向對方的咽喉。
「我也學到了一些,」崔斯特陰沉地說。
「就這樣,杜堊登家族的成員成為這次比賽的冠軍,」哈契聶特觀察道,把藍光照
在班瑞家族被擊敗的兒子臉上。哈契聶特是接用一句話奪去了狄寧臉上漸漸擴散的笑容
:「任何哥哥都應該提防有這種武功的弟弟。」
雖然崔斯特對這第二年所獲得的勝利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但是他對自己每天都在
增進。當他不用花時間照顧學長的時候,他醒著的每一分鐘幾乎都花在練習武功上。隨
著在學校年級的增長,雜務慢慢地減少了,因為越高的學生做的勞役越多。崔斯特花在
練功的時間上越來越多。他在和諧揮舞雙刀的舞蹈中找到了真實的自我。他的彎刀變成
了他唯一的朋友,唯一他敢信任的幫手。
第三年的比武大會他也獲得了冠軍,即使許多學生聯手想要用詭計對付他,在其後
一年他還是班上的冠軍。對於教官來說,很明顯他同班的同學根本不可能打敗他。因此,
接下來一年他所參加的是大他三屆學生的比武大會。他也同樣的獲得了冠軍。
學院可說是魔索布萊城中結構最嚴謹的組織,雖然崔斯特高強的武功讓他足以挑戰
其它等級的學生,但他身為學生的身份卻沒有絲毫改變。身為一名戰士,他必須要在學
院中待上十年。這和術士學校中的三十年課程或是蜘蛛教院中的五十年課程比起來已經
算是十分短暫的時光。而且戰士只要滿二十歲就可以進入學院,法師們必須等到二十五
歲之後,牧師們則得要等到四十歲之後才行。
格鬥武塔中前四年的課程都專注在單人戰鬥和武器的使用上。
在這個部分,教官們恐怕沒有辦法超越和克納梵已經教給崔斯特的知識。
不過,在那之後,課程的內容變得更為複雜。年輕的黑暗精靈花了兩年的時間學習
群體戰鬥,如何和同胞們一起作戰。接下來的三年時間則將這些技巧應用到如何和牧師、
法師並肩作戰,以及如何對付他們。
學院的最後一年課程為戰士的教育劃下了完整的一個句號。一開始的六個月花在衛
士學校中,學習基本的魔法使用;而最後的六個月,也就是戰士畢業的前奏,則是在蜘
蛛教院的女祭司麾下受教。
同時,那些蜘蛛神後熱衷的歧見和邪說則是經由法師、教官、祭司之口一遍又遍的
宣揚,企圖讓它們深植學生的腦海中。多虧這些仇恨和謊言,才能夠讓黑暗精靈保持在
容易受人控制的混飩不安的情形中。
對手崔斯特來說,學院變成對他個人的挑戰,在他牢不可破的彎刀防禦網中,他建
築了一個自己的小小教室。在這道由精金刀刃所構築的高牆中,他發現自己可以忽略四
周發生的不公和不義的事情,可以將那些毒害他心靈的言詞隔絕開來。學院是個由持續
不停的野心和詐騙所構成的堡壘;這樣的牧場培養出了所有黑暗精靈終其生對權位的追
逐和饑渴。
崔斯特對自己承諾,他將會不受影響地熬過上。
隨著時光的流逝,戰鬥不再只是練習,混進了粗魯的現實世界時,崔斯特發現自己
一次又一次地被困在無法這麼輕易掙脫的羅網中。
熾天使書城
【第十四章 適當的尊敬】
他們以如同微風一般輕柔的步伐在錯綜複雜的隧道中移動,每一步都兼顧了隱密,
也都伴隨著警戒的姿勢。他們是格鬥武塔中九年級,也是最後一年的學生,他們待在學
院和外面隧道中的時間可說是不相上下。他們不再配戴裝著軟墊的棍棒;現在他們腰間
懸掛著的是精金鑄造的武器,擁有精巧的作工和鋒利無比的稅刃。
有些時候,隧道會突然變窄,只容許一名黑暗精靈擠過去。其它時候,學生們會發
覺自己站在看不到邊緣的洞穴。他們是黑暗精靈的戰士,所受的訓練就是在幽暗地域中
的任何地形作戰,也對任何可能出現的敵人瞭若指掌。
「巡邏練習」是哈契聶特教官稱呼這些演習的用法。不過,他常常警告學生們,這
些「巡邏練習」也會遭遇到真實而且不友善的怪物。
崔斯特依舊是班上的第一名,所以擔任前鋒的任務,哈契聶特教官和其它的十名學
生保持隊形跟在後面。原先班上的二十五名學生現在只剩下二十二名。其中一名因為刺
殺高年級的學生失敗而被退學,旋即被處死。第二名是在練習場上意外死亡。第一名則
是在自己的床上自然死亡;心臟上插了一把匕首當然很自然的會死亡。
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座隧道中,伯殷永。班瑞則帶領著班上的第二小隊,和狄寧及另
外一半的同學進行相同的練習。
日復一日,崔斯特和其它人努力地保持毫不鬆懈的備戰狀態。
在三個月的模擬巡邏中,這群人只遇到過一隻怪物:穴釣蟹,幽暗地域中一種污穢
的甲殼類生物。ヾ即使這場衝突也只帶來了短暫的興奮,並沒有任何真正練習的機會,
因為在巡邏隊來得及反應之前,穴釣蟹就沿著洞頂飛快地逃跑了。
今天,崔斯特感覺有些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哈契聶特語調中些微的不同,也許是因
為石壁中些微的震動,暗示有其他的生物出現在這地底的迷宮中。無論如何,崔斯特都
知道應該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因此,當他從眼角看見附近的隧道岔路中流洩出熱源的獨特光芒時,他並不感到驚
訝。他以手勢示意巡邏隊其它的成員暫停下來,自己飛快地爬到個俯瞰洞穴出口的突起
處。
入侵者從隧道中出現的時候,瞬間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有兩把彎刀架在脖子上。
當崔斯特發現目標其實是另一名學生的時候,他飛快地退開來。
「你在這邊幹什麼?」哈契聶特教官質問入侵者道。「你一定知道魔索布萊城外面
的隧道只有巡邏隊才能夠進入!」
「實在很抱歉,教官,」那學生懇求道。「我帶來了一個警訊。」
巡邏隊全部圍了過來,但哈契聶特以目光將大多數的人逼退,並且命令崔斯特安排
他們擺出防禦的陣勢。
「有個小孩失蹤了,」那學生繼續道,「班瑞家族的公主!我們在隧道裡面偵察到
了怪物!」
「什麼種類的怪獸?」哈契聶特問道。一聲巨大碰撞的聲響,如同石頭互擊的聲音
回答了他的疑問。
「恐爪怪!」哈契聶特示意崔斯特站到身邊。崔斯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怪獸,但
他所學的知識讓他明白為什麼教官突然改用無聲的手勢交談。恐爪怪靠著在幽暗地域中
可說是最敏銳的聽力來進行狩獵。崔斯特立刻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眾人馬上陷入完全
的死寂當中,等待著教官的指示。這就是他們過去九年中所受的訓練付諸實行的時刻,
唯一洩漏他們冷靜外表下緊張心情的是他們汗濕的雙手。
「黑暗結界無法阻止這些恐爪怪,」哈契聶特對部隊說。「這些也同樣不行。」他
指著手上裝著毒箭的十字弓,也是黑暗精靈偏好的先發制人武器。哈契聶特把十字弓移
走,拔出了細窄的長劍。
「你們必須要在這種生物的硬甲中找到空隙,」他提醒其它人,「並且將武器刺進
底下的皮肉中。」他拍著崔斯特的肩膀,兩人一同離開,其它的學生井然有序地踉在後
面。
撞擊的聲音十分清晰,但是在經過彎曲隧道的折射和反射之後,對於獵殺敵人的黑
暗精靈來說是種十分難以辨認的訊號。哈契聶特讓崔斯特領隊,對於這名學生能夠很快
地理清聲音真正的方向感到非常驚訝。崔斯特自信地前進,但隊伍中的許多人卻緊張地
東張西望,對目標的距離和方向都模不著頭緒。
接著,一個聲音讓他們的腳步全都凍結住。那淒厲的聲音穿透了怪物震耳的吵雜聲,
一遍又一遍的迴響著,將他們包圍在瘋狂、恐懼的哭喊中。那是孩子的慘叫聲。
「班瑞家族的公主廠哈契聶特對崔斯特比劃著。教官開始命令部隊排出戰鬥陣形,
但崔斯特可等不及別人下令。尖叫聲讓他從脊髓感覺到一股寒意,當那聲音再度響起的
時候,他淡紫色的雙眸中燃起了熊熊火焰。
崔斯特沿著隧道飛奔,彎刀冰冷的刀刃引領著他的步伐。
哈契聶特組織好巡邏隊,立刻跟著追過去。他痛恨失去崔斯特這樣優秀的學生,但
他又考慮到崔斯特匆忙的行為可能帶來的好處。
如果學生們看見連這麼強的學生都因為行事魯莽而送命,這將會給他們帶來難忘的
一課。
崔斯特飛快地轉過一個角落,沿著一道有著破碎牆壁的走廊拔足狂奔。他現在聽不
見任何的回音,只有那些怪獸等待獵物上門的喀喀聲和孩子壓抑的哭泣。
他敏銳的耳朵也聽見身後的巡邏隊所發出的細微聲響,他知道如果自己聽得見他們,
恐爪怪一定可以。崔斯特不願意壓抑自己的衝動,忽視這次任務的急迫性。他爬到離地
十尺高的一條狹路,希望這能夠延續整條隧道的長度。當他轉過最後一個彎道時,由於
那些怪物幾乎和巖石一樣溫度的外骨骼,他幾乎無法靠著熱能分辨對方模糊的身影。
他勉強發現了五隻巨大的怪獸,兩只緊貼著牆壁,守衛著通道,另外三隻躲在一條
死路中,玩弄著某樣正在哭泣的物體。
崔斯特鼓起勇氣,沿著那窄道行走,用盡一身所學悄無聲息地潛過對方的哨兵。然
後他看見了那孩子,身軀殘破地躺在怪物的腳邊。
她啜泣的身體起伏讓崔斯特覺得她還活著。如果可以避免,崔斯特不想要和這些怪
物碰面,他暗自希望能夠溜進去,悄悄地將孩子救出來。
巡邏隊突然衝出轉角,逼得崔斯特不得不採取行動。
「有哨兵!」他尖聲警告,很可能救了隊伍的前四個隊員一命。崔斯特的注意力突
然轉回那受傷的孩子身邊,因為有只恐爪怪舉起沉重的爪子,準備擊斃這無辜的孩童。
這種怪獸大概有崔斯特兩倍高,至少是他的五倍重。它全身覆蓋著厚重的甲殼,長
有巨大的爪子和銳利無比的尖喙。在崔斯特和那名孩童之間阻隔著一隻這樣的怪獸。
在那要命的一刻,崔斯特根本沒時間多做思考。他對那孩子生死的擔心早就超越了
對眼前危險的畏懼。他是黑暗精靈中的戰士,接受的一切訓練都是為了迎戰敵人,而眼
前的孩子無助又無辜。兩只恐爪怪衝向窄道,正好是崔斯特需要的空隙。他站起身,跳
過它們,化成一片刀光撲向最後一隻恐爪怪。崔斯特的彎刀連綿不斷地欣向那怪獸的長
喙,擊碎對方面部的甲殼,拚命想要找到甲殼的縫隙,此時怪物似乎對腳邊的小孩失去
了興趣。
恐爪怪後退了,被對手的怒氣壓制,完全看不清雙刀形成的那片刺眼刀光。
崔斯特知道對這只怪獸已經佔了上風,但他也知道,另外兩只很快會撲向他的背後。
他絲毫不退縮。他從怪獸的側邊跳下,翻滾過來,擋住它的退路,讓它如石柱般的雙腿
傾頹倒地。接著他就撲向怪蟲背上,狂暴地砍劈不停掙扎的敵人。
恐爪怪拚了命地試圖要還擊,但它被盔戴甲的笨重身軀讓它無法在這種攻擊下扭轉
身軀。
崔斯特明白自己的處境比怪蟲還要危險。走廊那邊的戰鬥已經開始了,但是哈契聶
特和其它人都無法及時趕到阻止另外兩只恐爪怪的反撲。理性告訴崔斯特應該要放棄現
在的攻勢,轉過身防禦另外兩只的攻擊。
不過,那孩子痛苦的慘叫聲推翻了理性。崔斯特的雙眼因為狂怒而激射出異光,連
魯鈍的恐爪怪都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崔斯特將刀尖斜斜微觸,構成銳利的
尖錐,用盡全身氣力硬撼怪物堅硬的骨甲。怪物的外殼出現了些微的裂痕,崔斯特立刻
反轉刀尖,挑開了一大塊甲殼。最後他並握兩把彎刀,直直刺進殼下柔軟的血肉,疾刺
進怪物的大腦。
一隻沉重的巨爪在崔斯特的肩膀上劃了一道,勾穿了他的魔斗篷,鮮血淚淚地流出。
他立刻撲向前,翻滾著站起來,傷口靠著對面的牆壁。只有一隻恐爪怪朝向他走來;另
外一隻則撿起了那小孩。
「不要!」崔斯特驚嘯抗議道。他開始衝向前,卻被攻擊的怪蟲給打了回去。他渾
身不能動彈,眼睜睜地看著另一隻恐爪怪扼殺了那小孩淒厲的慘叫聲。
崔斯特眼中的決心被狂暴取代了。最靠近的恐爪怪衝向他,想要將他憧爛在巖壁上。
崔斯特瞭解對方的目的,完全不準備閃躲。
相反的,他將雙刀的刀柄固定在牆壁上約摸齊頭高的位置。
在八百磅身軀高速的衝撞下,即使恐爪怪堅硬的甲殼也無法抵禦精金鑄造的彎刀。
它將崔斯特撞上牆壁,但同時也讓自己的腹部被硬生生地洞穿。
那生物往回跳,試著要掙脫,但無法逃離崔斯特。杜堊登滔天的怒火。年輕的黑暗
精靈粗暴地扭轉著彎刀,讓刀刃越插越深。然後他靠著憤怒所激起的怪力掙脫了這處境,
讓那怪物也跟著連連後退。
崔斯特的敵人已經去掉了兩名,走廊中的恐爪怪也倒了一隻,但這並沒有影響崔斯
特所面對的險境。第三隻恐爪怪已經衝到他眼前,崔斯特卻還在拚命的把武器從怪蟲身
上拔出來。崔斯特已經無路可逃了。
此時,第二組的巡邏隊抵達了,狄寧和伯殷永。班瑞沿著崔斯特走過的同一條窄路
衝進來。當這兩名技巧純熟的戰士衝向它的時候,恐爪怪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新的敵人身
上。
崔斯特對背後疼痛的傷口置之不理,剛剛這一撞所受的內傷也無法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的呼吸急促,每一次都帶來撕裂般的痛苦;但,這也無關緊要。最後,他終於拔出了
一柄彎刀,奮不顧身地衝向怪物的背後。在三名強悍的黑暗精靈圍攻下,恐爪怪很快地
就倒了下來。
走廊上的敵人也被消滅了,黑暗精靈們全部衝進這死巷中。在對付那怪蟲哨兵的過
程中,他們只犧牲了一名學生。
「這是巴力森迪拉姆龍家族的公主,」狄寧的巡邏隊中有一名學生觀察屍體後說道。
「我們聽說是班瑞家族,」另外一名來自哈契聶特隊伍中的學生說。崔斯特並沒有
忽略這其中口氣的差異。
伯殷永。班瑞衝向前,察看受害人是否當真是他最小的妹妹。
「不是我家的人,」在粗略的檢查之後,他鬆了一口氣說。在更仔細的檢查之後,
他輕鬆地笑著說。「根本不是公主!」他宣佈道。
崔斯特好奇地看著這一切,在他眼中,最刺眼的就是同學們那種冷漠,事不關己的
態度。另外一名學生證實了伯殷永的觀察。「是個男孩!」他多嘴地說。「但會是那個
家族的呢?」哈契聶特彎下身,拿起那孩子脖子上掛著的頸袋。他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出
來,露出一個低下家族的家徽。
「不過是個低賤家族的男孩,」他對學生笑著說,邊把空空如也的袋子丟回地上,
收起裡面的東西,「一點也不重要。」
「你們的表現很好,」狄寧很快地加上一句,「只有一個人陣亡,你們可以驕傲地
回到魔索布萊城,慶祝今日的成就。」
崔斯特將兩把彎刀的刀身互擊,以震耳的巨響抗議眼前荒謬的劇碼。
哈契聶特教官故意不理他。「排好隊,往回走,」他告訴其它人。
『你們今天的表現都很好。「接著,他怒目瞪著崔斯特,擋住這個氣沖沖學生的去
路。
「你除外!」哈契聶特大吼道。「我無法對你殺死兩只這種怪物,並且幫忙除掉第
三隻的驚人成就視而不見,」哈契聶特雙眉緊銷,「但是你的血氣之勇讓我們全都面對
了不必要的危險!」
「我警告他們有哨兵——」崔斯特結巴地說。
「警告你個屁!」教官大叫道。「你不待命令就自行離開!你罔顧戰鬥的準則!你
盲目地領著我們來到這裡!看看你同學的屍體!」哈契聶特指著走廊上的屍體。「你的
手上沾滿他的鮮血!」
「我只是想要救那個孩子,」崔斯特爭辯道。
「我們都想要救他!」哈契聶特反駁道。
崔斯特可沒有這麼確定。這個小孩單獨在隧道裡面幹什麼?魔索布萊城附近極為少
見的恐爪怪為什麼剛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讓這次的巡邏演習正好有對象可以練習!更
外圍的甫道是由身經百戰的老兵和法師,甚至牧師聯合巡邏的,崔斯特明白,眼前的景
況實在是太巧了。
「你知道我們轉彎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崔斯特味著眼睛瞪著教官,平靜地說。
背後的傷口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刀鞘打了一下,讓崔斯特痛得站立不穩,險些摔倒。
他轉過身發現狄寧正在瞪著他。
「閉上你的那張嘴,」狄寧沙啞地低聲說,「不然我會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那孩子是預先安排好的,」當崔斯特和狄寧獨處在房間中時,他堅持道。
狄寧的回答是給了他火辣辣的一巴掌。
「他們為求逼真而犧牲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崔斯特說。
狄寧揮出一拳,卻在半空中給崔斯特抓住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崔斯特說,
「你根本一開始就知道了。」
「小弟弟,搞清楚你的地位,」狄寧光明正大地威脅道,「不管是在學院裡還是在
家族中都一樣。」他把拳頭抽離弟弟的手中。
「讓學院下地獄吧!」崔斯特當著秋寧的面說。「如果家裡也是一樣……」他注意
到狄寧的手現在握住了劍和匕首。
崔斯特往後跳,雙刀立刻出鞘。「我不想要和你打,哥哥,」他說。
「我必須先警告你,如果你動手,我就會自衛。只有一個人可以活著走出去。」
狄寧小心地思索著下一步。如果他出手,並且獲勝了,家族中就不再有人可以威脅
他的地位。沒有人會質疑他對叛逆弟弟的懲罰,連馬烈絲主母都不會例外。但是,狄寧
見過戰場上的崔斯特。兩只恐爪怪!連札克納梵要得到這樣的勝利都很困難。不過,狄
寧也知道,如果他不能夠將威脅付諸實行,如果他讓崔斯特的氣勢壓倒他。
他可能會讓崔斯特未來和他對抗的時候更有信心,甚至更誘使他採取預料中的陰謀
來對付自己。
「又發生什麼事情了?」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兩兄弟轉過頭看見蜘蛛學院的祭司,
也是兩人的姐姐維爾娜。「把你們的武器收起來,」她皺眉道。「杜堊登家族現在可不
能自相殘殺!」
狄寧終於香自己找到了下臺階,當然很高興地服從,崔斯特也跟著照做了。
「你們應該要覺得幸運,」維爾娜說,「因為我不會告訴主母大人你們的思行。我
可以跟各位保證,她可不會手下留情。」
你為什麼會不先通知我就來格鬥武塔?「長子對姐姐的行為感到困惑,質疑道。他
至少是學院的教官,即使只是名男性,少說也應該要對他尊重一些。
維爾娜左右看著走廊,接著在身後關上了門。「是為了警告我的兄弟們,」她靜靜
地解釋道。「謠傳有人要對我們家族報復。」
「是哪個家族?」狄寧追問道。崔斯特只是一臉困惑,靜靜地旁觀。「又是為了什
麼?」
「我猜大概是因為迪佛家族被滅門的事情,」維爾娜回答道。「我們知道的很少,
傳言相當的模糊。不過,我想要警告你們兩個,這樣你們在未來才可能盡量提高警覺。」
「迪佛家族許多年以前就被消滅了,」狄寧說。「還會有什麼處罰?」
維爾娜聳聳肩。「只不過是謠言而已,」她說。「值得一聽的謠言!!」
「我們被人家污蔑了?」崔斯特問道。「我們家應該會盡全力把這個散播謠言的家
伙抓出來吧?」
維爾娜和狄寧交換笑容。「污蔑?」維爾娜笑著說。
崔斯特的表情透露出他的迷惑。
「就在你誕生的那一夜,」狄寧解釋道,「迪佛家族被剷除了。這是場完趕的攻擊,
都還要感謝你也貢獻了一份心力。」
「是杜堊登家族動的手嗎?」崔斯特無法接受這震撼的消息。崔斯特當然知道這場
戰鬥,但是他心中一直暗暗希望自己的家族不會和這些謀殺糾纏不清。
「這是史上最完美的行動,」維爾娜誇耀道。「沒有任何目擊者留下活口。」
「你們……我們的家族……殺光了另外一個家族?」
「注意你的措辭,次子,」狄寧警告道。「這個計劃執行得天衣無縫。因此,在魔
索布萊城的眼中,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但迪佛家族確實是被滅門了,」崔斯特說。
「連一個孩子都不剩,」狄寧笑著說。
在那令人暈眩的片刻,一千種的可能性從四面八方襲向崔斯特,同時伴隨著一千個
他迫切需要答案的問題。其中一個特別鮮明,像是團膽汁聚在他的喉間。
「札克納梵那天晚上在哪裡?」他問道。
「那還用說,當然是在迪佛家族的神堂中,」維爾娜回答,「札克納梵將他的角色
扮演得很好。」。
崔斯特覺得天旋地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他知道札克曾經殺過黑暗精靈,
曾經宰過羅絲女神的祭司;但崔斯特一直假設那是迫不得已的自衛行為。
「你對你的哥哥應該更有分寸才對,」維爾娜皺眉對他說。「竟然對他兵力相向!
你的小命是他給的!」
「你知道?」狄寧咯咯笑道,邊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維爾娜。
「我們當晚的心靈是融合在一起的,」維爾娜提醒他。「我當然知道。」
「你們在說些什麼?」崔斯特幾乎害怕接下來會聽到的答案。
「你本來是家族中排名第三的男性,」維爾娜解釋道,「也就是第一個活著的兒子。」
「我聽過我的哥哥諾梵——」那名字卡在崔斯特的喉嚨中,因為他終於開始明白了。
之前他唯一知道的線索就是諾梵是被另外一名黑暗精靈殺死的。
「你在蜘蛛教院中就會學到,第三名兒子照傳統都會獻祭給蜘蛛神後,」維爾娜繼
續道。「我們本來也準備這樣做。在你呱呱墜地的那一晚,也是杜堊登家族和迪佛家族
作戰的那一晚,狄寧奪取了長子的地位。」她斜睨了弟弟一眼,後者驕傲地雙臂交叉,
直挺挺地站著。
「我現在可以公開地說出來了,」維爾娜對狄寧露出微笑,對方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這事情已經過了太久,沒有人會追溯狄寧的責任。」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崔斯特質問道。他開始覺得驚慌失措。
「狄寧做了什麼?」
「他把劍刺進了諾梵的背後,」維爾娜冷靜地說。
崔斯特覺得一時之間天地變色。犧牲?謀殺?消滅一個家族,連嬰兒也不留?他的
兄弟姐妹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對你的哥哥尊敬些!」維爾娜要求道。「你的命是他踢給你的。」
「我警告你們兩個,」她威脅的目光讓崔斯特感到寒意,也敲碎了狄寧的自信。
「杜堊登家族也許就快要面臨戰爭了。如果你們任何一個人膽敢動手,你們將會激怒所
有的姐妹和馬烈絲主母;也就是會有四名高階祭司對付你們可悲的靈魂!」自信地認為
她的威脅擁有足夠的說服力,她轉身離開了房間。
「我先走了,」崔斯特只想要找個黑暗的角落躲起來。
「我說可以你才准走!」狄寧怒目道。「記住你的地位,崔斯特。杜堊登,不管是
在學院還是在家族中都一樣。」
「就像你對諾梵一樣?」
「對迪佛家族的戰爭已經獲勝了,」狄寧回答道,絲毫不以為然。
「我的行為並沒有損及家族的利益。」
另一陣噁心感襲向崔斯特。他覺得彷彿地面湧起,想要將他吞沒;而他內心也暗自
希望這是真的。
「我們的世界是個嚴酷的世界,」狄寧說。
「是我們自作自受,」他想要繼續說下去,咒罵蜘蛛神後容忍這些泯滅人性惡行的
邪教。不過,崔斯特聰明地閉上嘴。他現在已經明白了,狄寧想要他死。崔斯特明白,
如果他讓哥哥有機會鼓動家族中的女性對付他,狄寧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你一定得好好地學,」狄寧再度用克制的語氣說,「接受你週遭環境的現實。你
必須學著瞭解敵人並且征服他們。」
「不擇手段,」崔斯特結論道。
「這才是真正的戰士!」狄寧邪邪地笑著。
「我們的敵人是黑暗精靈嗎?」
「我們是黑暗精靈的戰士!」狄寧嚴厲地說。「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生存下去。」
「就像你在我出生那晚所做的事情,」崔斯特推斷道;不過,在這個時候,他遺憾
的語調中已經沒有了怒氣。「你的聰明才智讓你可以逃過一切的制裁。」
狄寧的回答雖然在意料之中,卻深深地刺傷了少年。
「這根本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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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黑暗的一方】
「我是崔斯特——」
「我知道你是誰,」術上學校指派給崔斯特的實習法師說。「你的大名早就如雷貫
耳。學院中的所有人幾乎都聽說過你和你高強的武藝。」
崔斯特低下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武功在這邊恐怕沒有多大用處,」法師繼續道。「我是你魔法上的導師,我
們都叫這魔法的黑暗面。這是你的心靈和意志的試煉;脆弱的金屬沒有立足之地。魔法
才是我族真正的力量所在!」
崔斯特毫無反應地接受這段話。他知道這名年輕的法師所吹噓的特質,也是真正的
戰士所需要的特點。在崔斯特參與的戰鬥中,肉體的力量只是技微末節。堅強的意志和
經過縝密思考判斷的招式,一切這名法師相信只有他們才能掌握的特點,才是崔斯特獲
勝的關鍵。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我將會讓你見識許多的奇觀,」法師繼續說,「讓你無法
相信的珍貴魔法物品,以及威力超乎你想像的強大法術!」
「我能夠知道你的大名嗎?」崔斯特問道,試著假裝自己對那名學生的吹牛感到印
象深刻。崔斯特已經從札克納梵那邊學到了很多有關法術的知識,大多是這種職業天生
的弱點。由於法術在除了戰鬥之外的場合中也十分有用,法師們在社會中的地位相當高,
僅次於羅絲女神的牧師。每天點亮魔索布萊城計時器納邦德爾時柱的就是一名大法師;
法師們的另外一個職務就是點亮裝飾建築物用的妖火。
扎克納梵十分瞧不起法師。他警告過崔斯特,他們可以從遠距離快速地除掉敵人;
但是,如果有人可以靠到夠近的距離,他們對刀劍則沒有什麼防禦的能力。
「瑪索吉,」那法師回答道。「我是赫奈特家族的瑪索吉。赫奈特,正準備開始我
的第三十年,也是最後一年的學業。很快的我就可以成為魔索布萊城中的合格法師,並
且獲得一切和我的地位相符合的特權。」
「你好,瑪索吉。赫奈特,」崔斯特回答道。「我也只剩下一年就要結束在學院的
訓練了,因為戰士只受訓十年。」
「因為他們是比較低下的職業,」瑪索吉很快地評論道。「在被認為合格,有資格
使用法術之前,法師必須要花上整整三十年的時間。
崔斯特再度寬容地接受了這羞辱。他只想要把這階段的課業趕快結束,結束最後一
年的學業,把學院全都拋在腦後。
崔斯特發現他在瑪索吉門下受教的這段時間事實上是他在學院的黃金時段。這並不
是因為他喜歡瑪索吉;這個菜鳥法師隨時隨地都想要找機會提醒崔斯特戰士低下的身份。
崔斯特感覺到自己和瑪索吉之間有種競爭的感覺,彷彿是那名法師在為將來可能的衝突
做好準備。年輕的戰士一如往常一樣不在乎地聳聳肩,盡量想要從課程中多獲得些有用
的知識。
崔斯特發現自己還蠻有魔法的天份。每個黑暗精靈,包括戰士,都擁有某種程度的
魔法力和天賦的能力。即使兒童都可以召喚黑暗結界或是用無害的七彩冷焰照亮他們的
敵人。崔斯特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做到這些,在幾周之內,他更學會了幾個咒文和低階的
法術。
由於黑暗精靈的天賦本能,他們也擁有對魔法攻擊免疫的能力。
這也是札克納梵認定法師們最大的弱點。一名法師可以完美地施展他威力最強人的
法術,但如果對像是黑暗精靈,這個法術就有可能效果全無。札克納梵一向比較喜歡刀
劍殺人那種斬釘截鐵的篤定感。
而崔斯特在目睹了法術的缺陷之後,開始感謝自己有機會可以接受這樣的訓練。
不過,他依舊很喜歡洲覽瑪索吉對他展示的許多魔法物品,特別是那些存放在術士
學校中的寶物。崔斯特握著擁有難以想像魔力的法杖和魔律,甚至還有機會拿著魔力強
到讓他汗毛直堅的刀劍比劃了幾下。
瑪索吉也仔細地觀察著崔斯特的一舉一動,試圖為了將來兩家可能發生的衝突預先
做好準備。有好幾次,瑪索吉有機會可以除掉崔斯特,但是他覺得這樣的行為太操之過
急。席娜菲主母的命令是明確而無法曲解的。
瑪索吉的母親秘密地安排他成為崔斯特的導師。這並非不尋常,戰士們在術上學校
中受訓的六個月中,一向是由高年級的學生一對一的指導。當席娜菲告訴瑪索吉這個安
排的時候,特別提醒他這不過是刺探的行動。他不應該做出任何會讓人聯想到兩家之間
會有衝突的舉動。瑪索吉不會笨到懺逆他的母親。
但是,有名法師依舊悄悄地在陰影裡觀察著。這個傢伙復仇的決心連主母的命令都
無法阻止。
「我的學生瑪索吉向我報告過你驚人的進步,」艾頓。迪佛有一天對崔斯特說。
「多謝,無面者大師,」崔斯特遲疑地說,對於術上學校的大師竟然邀他單獨會面
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年輕的戰士,你對於魔法的觀感如何?」艾頓問道。「瑪索吉有沒有給你不錯的
印象?」
崔斯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實話,魔法並沒辦法讓他認同這個職業的專門性,但
是他可不想要惹毛這行業中的大師。「我發現這門學問超乎我的能力,」他技巧性地說。
「對於其它人來說,這是個相當有未來性的職業。不過,我相信我的能力還是和刀劍比
較有關係。」
「你的刀劍能夠擊敗法師嗎?」艾頓大吼道。他很快地壓抑下輕蔑的語調,希望不
要搞砸這次的會面。
崔斯特聳聳肩。「在戰鬥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職責,」他回答道。「誰能說哪種
選擇比較強呢?就像每場戰鬥的關鍵是在於交戰的雙方是一樣的。」
「那麼,你自己又怎麼樣呢?」艾頓取笑道。「我聽說你年復一年都是第一名。格
斗武塔的教官們對你有很高的評價。」
崔斯特再度發現自己因為不好意思而羞紅了臉。更重要的是,他很好奇為什麼一名
術上學校的大師和學生會對他這麼瞭解。
「你能夠對抗以魔法作戰的人嗎?」艾頓問道。「也許和術士學校的大師打一場?」
「我沒辦法——」崔斯特正準備說,但無面者早就陷入自己安排的情境之中,聽不
見對方的回答。
「讓我們來試試看吧!」無面者大喊著。他掏出一支細長的法權,迅速對著崔斯特
射出一道刺眼的閃電。
崔斯特在法權釋放出能源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問躲的動作。閃電打破了通往文頓最高
層房間的門,在附近不停地折射,打破各種各樣的傢俱,並且在牆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崔斯特一挺身站了起來,彎刀隨即出手。他依舊不太確定這名大師的想法。
「你能夠躲掉多少次攻擊?」艾頓目中無人地說,法杖緩緩地繞著威脅的圓圈。
「要不要嘗嘗我其它的法術,那些不是攻擊身體,而是攻擊心靈的法術?」
崔斯特試著瞭解這課程的意義,以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他應該要攻擊眼前的大師
嗎?
「這些可不是練習的道具,」他警告道,把武器對準艾頓。
另外一道閃電激射而出,逼得崔斯特又恢復原來樹躲的姿勢。
「這看起來像是練習嗎!愚蠢的杜堊登?」艾頓怒目進。「你知道我是誰嗎?」
艾頓復仇的機會來臨了,管他媽的什麼席娜菲主母的命令!
正當艾頓準備對崔斯特揭露事實的一瞬間,一個黑色的形體撞上大師的後背,讓他
倒在地上。他試著要掙脫這局面,但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地被壓在一隻黑豹腳下。
崔斯特把武器放低;他實在不明白眼前的狀況。
「關海法,夠了!」艾頓身後一個聲音說。崔斯特的視線掃過地上的大師和那隻大
貓,看見瑪索吉走進房間中。
豹子服從地跳離了艾頓,走到主人身邊。在路上他暫停了片刻,打量著渾身緊繃,
站在房間中央的崔斯特。
黑豹肌肉起伏的優雅曲線,以及國眼中所顯示出的驚人智慧,都讓崔斯特深深地著
迷;也因此他對倒在地上的大師完全失去了興趣。
而艾頓雖然毫髮無傷地站起來,卻明顯地十分喪氣。
「這是我的寵物,」瑪索吉解釋道。崔斯特驚奇地看著瑪索吉讓黑豹鑽進他手中的
魔法瑪瑙雕像,進而讓大貓回到自己生存的空間。
「你是從哪裡找到這樣的夥伴的?」崔斯特問道。
「永遠不要小看魔法的力量,」瑪索吉回答道,邊把那雕像放進口袋中。當他看著
艾頓的時候,臉上驕傲的微笑被咬牙切齒的表情所取代了。
崔斯特同樣地也看著那沒有臉孔的大師,對於這年輕的戰上來說,一名學生竟然膽
敢攻擊老師簡直是難以想像的冒犯。每一分每一秒,狀況都變得更加難以理解。
艾頓知道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如果他無法找到適常的借口,他將會為了自己的愚行
而付出很大的代價。「你學到了教訓嗎?」瑪索吉問崔斯特道,但艾頓意識到這問題同
時也是針對自己的。
崔斯特搖搖頭。「我不確定這一切的重點在哪裡,」他誠實地回答。
「這告訴了你魔法的弱點在哪裡,」瑪索吉解釋道,他試著想要掩飾這次事件真正
的原因,「讓你看看法師在專注施法時所露出的破綻;也是讓你明白法師如果著魔於—
—」此時他瞪了艾頓一眼,「施法,會造成多大的弱點。當法師將精神完全集中在獵物
身上的時候,會讓他變得如同幼兒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崔斯特明白這是個謊言,但卻無法理解這件事背後的動機。為什麼術士學校的大師
會這樣攻擊他?更奇怪的是,為什麼還是學生的瑪索吉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幫助他?
「我們不要再打擾大師了,」瑪索吉試著轉移崔斯特的好奇心。
「到我們練功的地方去。我讓你更瞭解我的魔法寵物關海法。」
崔斯特看著艾頓,不確定這個行事反覆的大師接下來會怎麼做。
「離開吧,」艾頓冷靜地說,明白瑪索吉的做戲將會是讓他躲過養母怒氣的唯一機
會。「我相信大家應該都學到教訓了。」他依舊注視著瑪索吉。
崔斯特看看瑪索吉,再看看艾頓。他決定就這樣算了。因為他想要更瞭解關海法。
當瑪索吉領著崔斯特來到老師私人的房間之後,他拿出光滑的瑪瑙雕像,將關海法
召喚到身邊。當他將崔斯特介紹給大貓之後,他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因為崔斯特似乎已
經將和艾頓之間的意外拋到腦後。
崔斯特以前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驚人的魔法物品。他感覺到關海法的體內有種特殊
的力量,一種它的魔法本能無法掩蓋的尊嚴。
的確,這隻大貓流線型的肌肉和優雅的行動,正像征了黑暗精靈們最推崇的狩獵本
能。崔斯特相信,只要觀察關海法的行動,就可以提升自己的戰技。
瑪索吉讓他們嬉戲了許多個小時,很感謝關海法可以幫助他撫平那愚蠢的艾頓所造
成的傷害。
「席娜菲主母無法理解的!」瑪索吉在稍後兩人獨處的時候警告艾頓道。
「你會告訴她的。」艾頓若無其事地說。由於刺殺崔斯特的企圖失敗,讓他感覺萬
念俱灰,一點也不在乎這一切。
瑪索吉搖搖頭。「她不需要知道。」
懷疑的笑容浮上艾頓變形的臉。「你想要什麼?」他含蓄地說。
「你在這邊的學業也快結束了。一個大師還能夠對你有什麼幫助?」
「沒有了,」瑪索吉回答道。「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服務了。」
「那又是為了什麼?」艾頓質問道。「我不想要欠任何人情債。這次的意外我要現
在就解決!」
「已經解決了,」瑪索吉回答道。艾頓似乎不大相信。
「把你這次愚蠢的行為告訴席娜菲主母,我能有什麼好處?」瑪索吉推斷道。「她
多半會把你給殺了,末來和杜堊登家族之間的戰爭就沒有了立場。你是我們需要將這次
攻擊正當化的唯一理由。我想要參與這場戰爭;我可不想要因為見你受折磨的小小樂趣
而破壞了這樣的好戲。」
「是我太笨了,」艾頓陰鬱地承認道,「當我找他來的時候,本來沒有計劃要殺他,
只是想要觀察他,這樣有朝一日我可以折磨他的時候,才會獲得更大的快感。但是,看
見該死的杜堊登家族的人站在我面前,毫無警戒心,我不禁……!」
「我明白,」瑪索吉認真地說。「當我看見那個傢伙的時候,我也擁有同樣的感覺。」
「你和杜堊登家族之間又沒有嫌隙。」
「不是和那個家族,」瑪索吉解釋道,「是那個傢伙!我已經觀察了他將近十年,
不放過他的一舉一動和任何行為。」
「你不喜歡你所看到的?」艾頓問道,聲音中帶著希望。
「他不屬於我們這個族群,」瑪索吉嚴肅地說。「在他身邊待了六個月之後,我覺
得比一開始的時候更不瞭解他。他表現出一副沒有野心的樣子,但九年以來他年年都是
比武大會中的第一名。這是前所未聞的!他對於魔法的領悟力十分的強;如果他選擇這
條路,他絕對擁有足夠的實力成為超凡的法師。」
瑪索吉雙拳緊握,找尋適當的詞彙表達他對崔斯特真正的感覺。
「這對他來說太簡單了,」他大喊道。「崔斯特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犧牲,在他選
擇的道路上他走得平平順順,沒有遭遇任何的波折。」
「他是天才,」艾頓解釋道,「但是從任何方面來看,他都和所有人一樣辛勤苦練。」
「這不是重點,」瑪京吉無助他抱怨。崔斯特。杜至登的人格之中有什麼不一樣的
地方讓瑪索吉真正覺得不對勁。他現在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他以前從來沒在其它
的黑暗精靈身上看過,也因此讓他覺得非常陌生。真正最困擾瑪索吉和學院中許多老師
和學生的是:崔斯特在黑暗精靈看重的戰鬥技巧上每一方面都出類技革,但卻沒有因此
而放棄他的熱情。許多精靈少年在他們進入學院之前早就做出了重大的犧牲,但崔斯特
卻是個例外。
「這不重要,」瑪索吉在絞盡腦汁思索很久之後。「我遲早會知道這個傢伙的一切。」
「我以為他在你底下受教的時間已經結束了,」艾頓說。一在訓練的最後六個月他
將會進入蜘蛛教院,那裡恐怕你沒什麼機會混進去。「
「過了那六個月之後,我們都畢業了,」瑪索吉解釋道。「我們將會起參與巡邏隊
的任務。」
「很多人都會一起參與巡邏隊,」艾頓提醒他。「數十個巡邏隊會同時對週遭的區
域巡邏。你在巡邏隊值勤的這段時間你可能都遇不到崔斯特。」
「我已經安排好我們在同一個巡邏隊裡面服勤,」瑪索吉回答道。
他伸手進入口袋,掏出那魔豹的瑪瑙雕像。「相信這是你和那少年之間的約定,」
艾頓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看起來崔斯特對我的寵物相當著迷,」瑪索吉咯咯笑道。
「會不會太著迷了?」艾頓警告道。「你應該小心背後的彎刀。」瑪索吉大笑道。「也
許我們的朋友崔斯特才應該注意背後的豹爪!」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六章 褻瀆】
「最後一天了,」崔斯特穿上禮服,邊鬆了一口氣。在最後一年的學業中,於術上
學校中學習魔法的六個月是最快樂的一段時間,而在蜘蛛教院中則是最悶悶不樂的六個
月。崔斯特和他的同學們每天都必須承受蜘蛛神後永無止盡的洗腦,聆聽有關她神力的
預言和忠實僕人所獲得的獎賞。
崔斯特慢慢開始意識到,「奴隸」可能是更為貼切的形容詞,因為他在這座雄偉的
神殿中從來不曾聽過任何暗示、提到「愛」這個字的教誨。他的同胞崇拜羅絲女神,魔
索布萊城的所有女性則一輩子都在服侍她。但她們的奉獻完全是為了自己;渴望達到高
等祭司職位的女性都只是為了這個稱號背後所帶來的權位。
崔斯特直覺得這非常不對動。
崔斯特在學校中的六個月裡依舊保持著慣有的冷靜態度,對一切都噤口不言、熟視
無睹。但,現在,他終於熬到了畢業典禮,也就是最後一天。這是黑暗精靈最感興奮的
一天,而維爾娜也承諾他在這一天會目睹羅絲女神真正的風光。
崔斯特小心翼翼的的來到狹小、毫無裝飾的房間。他擔心這個典禮將會變成對他個
人的考驗,直到現在,崔斯特四周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極為扭曲不合理,即便有姐姐的保
證,崔斯特也很懷疑今天是否會發生任何特殊的事,讓他可以用不同的眼光看世界。崔
斯特的恐懼讓他陷入了天人交戰,明知前途將會有不可知的危險,卻無法逃脫這宿命。
也許,他真正擔心的是維爾娜的承諾今天將會成真。
崔斯特一走進蜘蛛教院的禮堂,立刻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房間的中央,一個雕塑
成蜘蛛模樣的火爐中燃燒著熊熊烈火,其它每一樣東西都跟蜘蛛有關係。學院的院長,
也就是主母教長,以及另外十二名在蜘蛛教院中擔任教師的高階祭司,包括崔斯特的姐
姐;皆盤腿環繞著火爐坐著。崔斯特和格鬥武塔的同學們皆站在她們身後。
「馬。酷!」主母命令道,除了火焰的霹啪聲之外,一時之間四下陷入了寂靜無聲
的窘境。通往房間的大門再度打開,一名年輕的牧師走了進來。崔斯特知道,這名女子
是蜘蛛教院中表現最好的學生,所以今年將是第一名畢業的學生。因此,她將在典禮中
獲得最高的榮譽。她肩膀一聳,脫離了施子的束縛,赤裸裸地走進祭司們所圍成的圓圈
中,站在火焰前,背對著主母。
崔斯特咬住下唇,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興奮。他從來沒有在這麼強的光線下欣賞
過女性,他懷疑自己鼻尖冒出的汗珠不單純的只是因為火爐的熱度。他快速地掃視了房
間一圈,注意到同學們似乎跟他有相同的想法。
「巴葛。西萊。卡拉美,」主母教長低語道,火爐中突然冒出大蓬的紅色濃煙,讓
房間籠罩在病態的紅色光芒中。濃煙帶著一股甜膩的妖異氣味。隨著這股氣味飄進崔斯
特的鼻翼,他感覺到自己越變越輕,彷彿就快要飄離地面。
火爐中的火焰猛然竄起,刺眼的光芒讓崔斯特忍不住別過頭。
牧師們開始規律地吟唱,但崔斯特卻一點也聽不懂內容,不過,他根本無暇他顧,
光是在這樣令人麻痺的朦朧中要清醒醒就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心神。
「格拉布瑞如,」主母教長哀嚷道,崔斯特明白這是召喚的聲音,是低層界妖物的
名號。他回過神看看眼前的景象,發現主母教長手中拿著單頭的蛇首鞭。
「這傢伙是從哪裡來的?」崔斯特咕噥著,接著他突然發現自己把腦中想的事情大
聲地說了出來,只能暗自希望沒有打攪到儀式的進行。當他環顧全場,發現許多同學也
正在自若自語、甚至連站都站不穩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呼喚它,」主母教長指示那名赤裸的學生說。
年輕的牧師小心翼翼地張開雙手低聲道,「格拉布瑞如。」
火焰在火爐邊緣跳動著。濃煙撲向崔斯特的面孔,誘惑著他將濃煙吸入。他的雙腿
彷彿在麻痺的邊緣,卻又似乎比以往更敏感、更躍躍欲試。
「格拉布瑞如,」崔斯特聽見那學生再度大聲念誦,同時他也聽見了火焰的怒吼聲。
刺眼的光線襲擊他,但不知為何他似乎不在乎。
他的目光四處亂飄,找不到可以集中注意力的地方,無法將那詭異舞動的火焰和牧
師們規律的吟唱聲連結在一起。
他聽見祭司們濃濁的呼吸,聽見她們鼓動學生們繼續的聲音,知道召喚儀式即將要
完成了。他聽見蛇首鞭的霹啪聲以及學生慘嚎「格拉布瑞如!」的聲音;也許這是另外
一種鼓勵吧,他漫不經心地想。
原始、強烈的慘嚎以房中男性從來無法想像的力道刺激著他們。
火焰聽見了那呼喚。它們不停地竄升,越來越高,慢慢開始成形。一個影像開始籠
罩全場,並且將他們的視線緊緊攫住。一顆巨大的腦袋,長著山羊角的狗頭從火焰中冒
了出來,很明顯地在打量著那名膽敢呼喚它名字的黑暗精靈。
在那異形軀體身旁,蛇首鞭的擊打聲又再度響起;那名女學生重複地念誦著妖獸的
名號,語調中帶著祈求和誘惑。
低層界的巨大妖獸踏出了火焰。那妖獸的強大妖力徹底震懾住了崔斯特。格拉布瑞
如有將近九尺高,肌肉糾結的雙臂末端是對閃著寒光的鉗子,胸前伸出另外一對比較小
的、正常的雙臂。
崔斯特的本能告訴他要攻擊那個怪物,救出那女學生,但當他環顧四周尋求援手的
時候;發現主母教長和其它的教師再度開始了規律的吟唱,這次音調中飽漲著難以掩飾
的興奮。
在這一切朦朧模糊的景象中,那誘人、讓人天旋地轉的紅色霧氣持續地扭曲現實世
界。崔斯特渾身打顫,在意識邊緣的懸崖上搖搖晃晃;不停膨脹的怒氣對抗著那紅煙的
誘惑。下意識的,他的雙手握住腰帶上的雙刀。
一隻手突然拂過他的腿。
他低頭望去,看見一名女教師斜臥在地上,邀請他共享魚水之歡;所有的人都陷入
了這種淫靡的氣息中,不可自拔。
紅煙不停地撼動他的自制力。
女教師不停地誘惑他,指甲輕輕地播弄著他。
崔斯特用手梳理著濃密的頭髮,想要在這一場混亂中找到可讓注意力集中的焦點。
他不喜歡失去自制力,這種意志上的麻痺將會奪去他敏銳的反射和警覺。
眼前的景象更讓他感到不舒服。強烈失序的感覺不停侵襲他的靈魂。他掙脫了女教
師滿懷希望的雙手,踉蹌地在房間中行走著;他踩到許多交纏在一起的身軀,對方卻無
暇理他。崔斯特雙腿發軟地拚命往外跑,衝出房間後立刻將門給關了起來。
只有那女學生的慘叫聲跟隨著他。沒有任何的巖石或是心靈上的障該可以阻止得了
它。
他重重地靠在冰冷的石牆上,手抓著胸口。他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行為會帶來什
麼樣的後果,只知道自己必須要逃離那個可怕的房間。
維爾娜接著出現在他身邊,她的袍子前然隨意地敞開著。崔斯特已經恢復了清醒,
開始思素著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但是,他更為迷惑地注意到,姐姐臉上露出的十足輕視
的表情。
「你比較喜歡隱私,」她輕鬆地說,漫不在乎地將手放在崔斯特的肩膀上。維爾娜
絲毫不遮掩她飽滿的雙峰。「我明白。」她說。
崔斯特抓住她的手,將她拉開。「大家都瘋了嗎?」
當維爾娜開始明白弟弟離開儀式的真正理由時,她氣得臉孔扭曲了起來。「你拒絕
了一名高階祭司!」她對他大吼道。「依據律法,她可以因你的無禮而將你就地正法。」
「我甚至不認識她,」崔斯特反駁道。「難道要我——」
「你必須照著指示做!」
「我才不在乎她!」崔斯特結巴地說。他發現自己的手也開始顫抖。
「你認為札克納梵在乎馬烈公主母?」維爾娜回答道,明知提到崔斯特心中的英雄
一定會刺傷他。看到自己的計策果然奏效之後,維爾娜的表情軟化,握住他的手。「回
來吧,」她嬌媚地說,「回到房間裡面。我們還有時間。」
崔斯特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尖一樣阻止了她的行動。
「蜘蛛神後是我們的女神,」維爾娜嚴厲地提醒他。「我就是她的代言人之一。」
「我可不會感到驕傲,」崔斯特輕蔑地說;他緊緊抓著這股怒火,不想要讓自己堅
持的信條因為這不斷湧來的恐懼而崩漬。
維爾娜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給我回去參加典禮!」她命令道。
「你給我去親蜘蛛吧,」崔斯特回答道。「願它的鉗子把你那被詛咒的舌頭從嘴裡
扯出來!」
現在輪到維爾娜的手開始顫抖了。「當你和高階祭司說話的時候,你最好注意你的
態度。」她警告道。
「去你媽的蜘蛛鬼後!」崔斯特不屑地說。「她幾百萬前就已經被詛咒了!」
「是她給我們帶來力量!」維爾娜尖聲大叫。
「她奪走了一切我們擁有的尊嚴和價值,使我們比地上的石頭還不如!」崔斯特大
吼回去。
「褻瀆!」維爾娜暴怒地說,詛咒的話語如同主母的蛇首鞭一樣在她舌尖滾動。
一個達到高潮、痛苦的嚎叫聲從房間中傳了出來。
「邪惡的交合,」崔斯特把頭撇開,嘀咕道。
「對我們有好處的,」維爾娜很快地恢復了情緒的控制。
崔斯特用指控的眼神瞪著姐姐。「你有相同的經驗嗎?」
「我是名高階祭司,」她簡單地回答。
黑暗包圍著崔斯特,高漲的怒氣讓他幾乎像火山一樣的噴發。
「你覺得很高興嗎!」他咬牙切齒地說。
「我獲得了力量,」維爾娜吼回去。「你是沒辦法明白這真正的價值。」
「你犧牲了什麼?」
維爾娜的另一巴掌差點將崔斯特打倒。「跟我來,」她抓住他抱子的前襟。「我有
個地方要讓你看看。」
他們走出了蜘蛛教院,橫越了學院的廣場。當他們走到標示著提爾。布裡契出口的
柱子時,崔斯特遲疑了。
「我不能走過去,」他提醒姐姐道。「我還沒有從格鬥武塔畢業。」
「那只不過是官樣文章,」維爾娜的腳步根本沒有慢下來。「我是蜘蛛教院的老師,
我就擁有權力讓你畢業。」
崔斯特不確定維爾娜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她的確是蜘蛛教院的教師。崔斯特雖然害
怕學院的規定,但更不想再度觸怒維爾娜。
他跟著姐姐走下寬大的石階,走近了城市的街道上。
「要回家?」在一段時間之後,他大膽地問。
「時候還沒到,」姐姐只簡短地回答。「崔斯特不敢再追問下去。
他們來到了巨大洞穴東邊的盡頭,正好就在杜裡登家族所在的巖壁正對面,他們來
到了一個窄小隧道的人口,都是由三個發光的巨大蠍子所守護著。維爾娜考慮了片刻,
想要確定到底哪條路是正確的;隨即又沿著最小的隧道繼續前進。
分鐘變成了小時,他們依舊不停地走著。通道變寬,很快的成為一連串的交錯縱橫
的隧道。不久之後,崔斯特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走過哪裡,但維爾娜似乎下定決心要朝
一個熟悉的地方前進。
地板突然消失,兩人發現自己站在一個俯瞰深淵的陸橋。崔斯特好奇地看著姐姐i
但是當他注意對方正聚精會神的時候,立刻閉上了嘴。她簡短地念了幾句咒語,拍拍崔
斯特的前額。
「來吧,」她指示道,她和崔斯特踏出了陸橋,緩緩地飄向深淵的地面。
從溫泉或是焦油坑中冒出的一團薄薄的霧氣擁抱著這裡的巖石。崔斯特可以感應到
此地的危險和邪惡。一股濃重的邪惡氣息如同霧氣一樣漂浮在空中。
「不要害怕,」維爾娜比著手勢。「我已經施展了一個遮蔽的法術,他們看不見我
們。」
「他們?」崔斯特用手勢詢問道,就在他比劃的同時,他也聽見旁邊傳來了搔亂的
聲音。他的視線跟隨著維爾娜直向遠處的一塊巨巖,來到了棲息在其上的怪物身上。
崔斯特認為那是一名黑暗精靈;的確,從腰部以上它是的,惟一的差別只是有點浮
腫蒼白。但是,它的下體,完全是蜘蛛的形狀,八隻毛茸茸的腿支撐著它全身的重量。
那只怪物手中拿著短弓,臉上卻露出疑惑的神情。似乎不太能夠確定到底是什麼東西進
人了它的巢穴。
維爾娜菲常滿意弟弟臉——露出的嫌惡表情。「仔細看,弟弟,」
她比劃道。「這就是觸怒蜘蛛神後者的命運。」
「這是什麼?」崔斯特飛快地質問道。
「蛛化精靈,」維爾娜在他的耳邊低語道。然後她又換回了無聲的手勢,補充道,
「蜘蛛神後不是仁慈的神。」
崔斯特愣愣地看著那蛛化精靈在大石上變換著姿勢,尋找著巢穴的入侵者。崔斯特
無法判斷它究竟是男還是女,因為它的軀體浮腫的程度超乎想像,但他明白這其實不重
要。這種生物不是自然的創造,不管它是什麼性別,都不會留下後代。眼前只是具遭受
殘酷折磨的身軀,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它痛恨週遭的一切,也更痛恨自己。
「但我卻很仁慈,」維爾娜靜靜地繼續比劃道,她也明白弟弟的注意力其實完全在
蛛化精靈身上。她自在地靠在石牆上。
崔斯特猛然轉過身,突然間明白了她的意圖。
維爾娜緩緩地沒人巖石中。「再會了,弟弟,」她最後說。「這比你注定的命運要
好多了。」
「不行!」崔斯特吼叫道,他抓著空無一物的巖壁,直到一隻箭疾射入他的小腿。
他立刻轉過身搜尋危機的來源,彎刀閃電般地出現在手中。蛛化精靈已經瞄準好下一發
的攻擊。
崔斯特本來想要躲到旁邊的巨石掩護中,但他的腿立刻感覺到麻痺、無力。中毒了。
崔斯特只來得及用一把刀格檔第二枝箭,隨即他就單膝跪地,抱著傷處。他可以感
覺到那冰冷的毒液緩緩滲透他的肢體,但依舊頑固地拔出箭尾,把注意力轉向攻擊者。
稍後他才能分押擔心傷勢,只能希望一切都來得及。現在,他只關心要如何逃出這個深
坑。
他轉過身準備逃跑,想要找個隱蔽的位置可以用浮空術逃回陸橋上。但隨即發現自
己又面對了另一名的蛛化精靈。一柄斧頭劃破崔斯特身邊的空氣,差點就砍中了他。崔
斯特擋住對方的第二擊,另一把彎刀疾刺向對方,卻又被蛛化精靈的第二柄斧頭擋住了。
崔斯特現在已經鎮定下來,自信可以解決這名敵人,即使一隻腿讓他行動不方便也
沒什麼大礙。但,另一支箭又射進他的後背。
崔斯特在那一擊的推送之下踉蹌地走向前,慌亂間依舊擋住了眼前蛛化精靈的攻擊。
崔斯特臉朝下地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
當那名拿著斧頭的蛛化精靈以為崔斯特已死,大意地走向他時,崔斯特翻滾過那怪
物腫大的身軀之下。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刺出一刀,然後在漫天灑下的蜘蛛體液之下閃躲
到邊去。
受傷的蛛化精靈試著想要逃開,但還是倒了下來,體內的液體不停地往外湧出,流
洩在地面上。但崔斯特依舊毫無生還的機會。他的雙臂也已經開始麻痺,當另外一名怪
物過來的時候,他根本無力抵抗。他掙扎著保持清醒,思索著可能的生機,到最後一刻
都不比同放棄。他的眼皮變得沉重……
然後崔斯特覺得一隻手抓住了他的飽子,他被粗魯地拉起,重重地撞在巖壁上。
他張開眼,看見了姐姐的面孔。
「他還活著,」崔斯特聽見她說。「我們必須要快點把他送回去,醫治他的傷口。」
另外一個人影走到他面前。
「我以為這是最好的方法,」維爾娜道歉說。
「我們負擔不起失去他的代價,」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說。崔斯特認出了這個聲音。
他試著在迷朦中強迫自己的眼睛集中焦距。
「馬烈絲,」他暱喃道。「母親。」
她狂怒的重拳讓他更清醒了些。
「馬烈絲主母!」她低吼道,憤怒的面孔近在颶尺。「你給我好好記住!」
對崔斯特來說,她的冷漠和劇毒一樣的寒氣逼人。看見她時的期待也隨著寒氣的滲
入慢慢消失了。
「你得要記住自己的地位!」馬烈絲吼叫道,重複著她這輩子一直灌輸他的規範,
這規範如同惡鬼噬骨一樣糾纏著他。「聽著,」她命令道,崔斯特聽得清清楚楚。「維
爾娜帶你來這邊是想殺了你。她對你太仁慈了。」馬烈絲失望地瞪了女兒一眼。
「我對蜘蛛神後旨意的理解比她要多,」主母激動地繼續道,每講一個字她的唾沫
就噴濺崔斯特滿臉都是。「如果你膽敢再污蔑我們的羅絲女神,我會親自把你帶回這裡!
但可不是要殺了你,那太仁慈了。」她扯住崔斯特的頭,強迫他看著蛛化精靈噁心的屍
體。
「你將會回到這裡,」馬烈絲保證道,「成為一隻蛛化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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