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成功，但不快樂】 
 
    吳世道的話剛說完，王經理一下子從座位上蹦了起來，「這怎麼可能，這不是擺明
在虧本嗎？他們怎麼會幹這種事呢？吳老闆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吳世道笑笑，「我也覺得這很不正常，但是他們就是給這麼高的價，我現在也弄不 
明白。他們唯一的要求是現貨，馬上提走。我走的時候，好幾家要給我訂金，我都沒要 
，躲到這景德鎮來，想冷靜地想一天，想想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結果，王經理你也 
來了……」 
 
　　王經理馬上就想到莫特寧公司的人飛到了上海，他想一定是放出了風聲，所以才會 
導致這些商家一下子全都找到了這個吳老闆。看來，這次想輕易拿到貨，已經是不可能 
了。 
 
　　「吳老闆，這麼大的事，我實在是做不了主。我想懇請你一件事，你把貨給我留一 
天，我明天來，一定給你答覆。我這裡先給你三十萬訂金，如果我不要貨，這筆錢就算 
是我們馬氏集團跟吳老闆交朋友的。大家以後就是同行，總是要長期交往的。」王經理 
說著，從包裡掏錢。 
 
　　吳世道攔住了他，「對不起，一直到現在，我都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 
這並不意味著我的頭腦不清醒。我現在不會收任何人的訂金，對不住了，王經理。」 
 
　　「吳老闆，你的電話。」這時候，侯勇從外面走進來，說道。 
 
　　「不好意思，我去聽一下電話。」吳世道站起來，接過侯勇手裡的手機，走到門外 
，聽了起來。 
 
　　而王經理則坐在辦公室裡，如坐針氈。 
 
　　五分鐘後，吳世道走進來，對王經理說道：「王經理，很抱歉，我想你可以回香港 
了。」 
 
　　王經理霍的一下子站起來，顫聲問道：「吳老闆，這是什麼意思？」 
 
　　吳世道伸出右手食指，做出個九的姿勢，然後答道：「對方給我開出了這個價錢， 
而且是一次付款，我實在沒有辦法再拒絕這樣的天價了。」 
 
　　王經理的聲音抖了起來，「九……九……九千？」 
 
　　吳世道點點頭，「是美金！明天他們的人就會到這裡，對方的合同馬上就要傳真過 
來，看過沒什麼問題的話，明天下午就可以簽訂。」 
 
　　吳世道坐了下來，裝作為難的道：「王經理，你說得很對，大家以後都要在一個圈 
子裡頭混，我並不想得罪你們這樣的大客戶。這樣吧！我們一共有五百件，這次上海方 
面的要貨是四百件，我給你另外的一百件，價格只要兩千美金一件，怎麼樣？」 
 
　　王經理使勁搖頭，「不，我們要就四百件，要不一件都不要。」 
 
　　吳世道皺了皺眉頭，「要是這樣的話，那你就要等半個月，到時候我們可以趕製出 
新的產品，到時候不要說四百件，八百件我也可以給你，價錢相同。」 
 
　　王經理又搖搖頭，「我們也要馬上提現貨！」 
 
　　吳世道笑了笑，「這樣的話，王經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商人逐利，我沒道理 
有錢不賺，你說是嗎？」 
 
　　王經理的眼珠開始泛起血絲，「麻煩你給我十五分鐘。」 
 
　　吳世道揚了揚眉毛，「請便。」 
 
　　王經理拿著電話走出門外，跟馬玉成通起了電話。 
 
　　在他將大概的情況說了一遍之後，馬玉成在電話那頭狠狠地點頭道：「果然，在我 
預料之中，上海方面也行動了。」 
 
　　「那馬老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這批貨我們是不是不要了？畢竟對方只是拿出三 
十萬美金的訂金。萬一我們把這筆貨吞下，而對方突然不要，我們的損失可不小啊！」 
 
　　「你白癡啊！美國人怎麼可能不要，我這兩天每天都接到王小姐的電話，一再催促 
。再說了，上海人以精明著稱，如果沒有摸清底細，又怎麼可能出到九千美金的價錢？ 
」馬玉成在電話裡罵道。 
 
　　「是，是，是，馬老闆英明，請你指示我現在該怎麼辦？」 
 
　　「拿下，堅決給我拿下。」 
 
　　「現在上海人已經開到九千的價錢，我們也開這個價錢的話，對方恐怕不會同意。 
」 
 
　　「加，給他加，加到一萬，一萬不夠，再加一千，最高可以加到一萬五。我們也可 
以一次付款，而且可以今天就全額打到他的帳戶上。你今天就給我裝車把四百件瓷瓶拖 
走。」 
 
　　「是，我明白了。」 
 
　　王經理掛下電話，如釋重負。他走進辦公室，看到吳世道正看著一張什麼紙，見他 
進來之後，就不露痕跡地收了起來。王經理心想，那一定就是上海傳真來的合同。 
 
　　「吳老闆，我剛才給我老闆打了個電話。我想我們之間的事，還有得商量。」王經 
理坐在吳世道對面的位子上，說道。 
 
　　吳世道笑了起來，「就是嘛！做生意哪有不能商量的。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們最優 
惠的價格，不知道貴公司是打算只要一百件，還是延期交貨？」 
 
　　王經理笑著搖搖頭，「都不是！」 
 
　　吳世道的臉色稍變，「你們還──是硬要這四百件瓷瓶？」 
 
　　「沒錯。」王經理點點頭。 
 
　　「對不起，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人家的合同都傳過來了，我看了看非常合理。一次 
付款，還負責所有稅務問題。」吳世道說著，拍了拍胸口。 
 
　　「我們每件一萬美金，今天就全額一次付清，也負責所有稅務問題。」 
 
　　吳世道張大嘴巴，做出一副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一……萬！王經理，你確定你 
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王經理笑道：「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吳世道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怎麼了。」然後他又作勢想 
了想，「我很想多賺這一千美金，但是我現在初入這行，我不想給人朝三暮四的感覺， 
所以……」 
 
　　「一萬兩千美金，其他條件照舊。吳老闆，這是我們老闆的底線了，如果你不同意 
的話，我們這筆生意就只能泡湯了。」王經理說著，站了起來。 
 
　　吳世道趕忙站起來，按住他，「王經理！坐下，坐下！」 
 
　　王經理再次坐下之後，吳世道又想了想，然後又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人為財死 
，鳥為食亡。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好，我們今天就要拖走四百件瓷瓶。」 
 
　　「沒問題，但是必須是在你付給我現金之後。」 
 
　　「好！」 
 
　　四個小時後，在接近傍晚的時候，吳世道從電腦裡看到自己的帳戶裡多出了四百八 
十萬美金的現款，而辦公室外是王經理帶著貨車裝貨的聲音。 
 
　　此時正是二○○五年八月十八日下午五點十四分。 
 
　　不止是一千萬，而是將近四千萬終於落到了自己的口袋了。自己與肖天的約定終於 
完成，而且是提前完成了。 
 
　　在這一刻，吳世道難以自抑地想到了歷史中的某個畫面，那就是曹阿瞞端著酒對剛 
殺完華雄的關羽說道：「其酒尚溫。」 
 
　　「通知庫克和王遠宜，搭乘今晚的飛機飛回美國。」吳世道對侯勇說道。 
 
　　「是！」 
 
　　侯勇出去之後，吳世道馬上打電話給雷德曼，「讓你的那個無業遊民的法人到歐洲 
去旅遊吧！還有，庫克也是，只要他一到美國，你就安排他去旅遊。我額外給他們每人 
十萬美金作為旅遊經費。至於你的錢，你去看看你的帳戶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密斯特吳，我決定以後叫你神奇吳。」 
 
　　吳世道笑了笑，將電話掛斷。 
 
　　晚上七點四十分，吳世道的手機響了，是王遠宜的電話。 
 
　　「遠宜，我正等妳的電話呢！妳回到美國，要記得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馬玉成，向他 
抱歉，說已經拿到了其他地方的貨，取消訂單，請他原諒。可能還會有些別的麻煩，但 
是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吳世道一接通電話，便馬上說道：「還 
有，我給妳的那張卡，妳要好好保存，我已經給裡面劃撥了八十萬美金，足夠妳在美國 
好好過日子，以後在美國有什麼事情馬上聯絡我。」 
 
　　但是，電話那邊卻沒有聲音。 
 
　　「遠宜，妳在聽嗎？」 
 
　　「我在聽。我在機場，有點吵，聽不大清。」王遠宜的聲音哽咽起來。 
 
　　在過去兩個月來面對任何事情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吳世道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只會拿著手機默默無語。 
 
　　「世道，那天我跟你說了句謊話。」隔了一陣，王遠宜終於再次說話。 
 
　　「哪句？」 
 
　　「那天你問我在國內有沒有什麼好留戀的，我說沒有，我說謊了，其實我有。」 
 
　　「是什麼？」 
 
　　「是你！」 
 
　　電話陡然掛斷，吳世道彷彿看到王遠宜哭泣著的，黯然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登機處， 
消失在天空。 
 
　　而他吳世道什麼也不能做。 
 
　　吳世道的身子癱軟了下來，整個身子的重量徹底地壓在身下的老闆椅上。 
 
　　突然，吳世道心中有種空蕩蕩的，惘然的感覺。 
 
　　在前面已經說過，王遠宜在臨上飛機前給吳世道的電話讓他有了很大的觸動，也讓 
他一時之間對自己的行為有了迷惘的感覺。 
 
　　並不是說吳世道和王遠宜之間產生了特別深厚的感情，至於愛情什麼的就更不可能 
。以吳世道這種人的性格，是絕不可能對一個人輕而易舉的產生深厚情感，一旦產生了 
之後也絕不可能輕而易舉的任由一個人毫無理由的離開自己身邊。 
 
　　只是說，王遠宜這個人，還有她的話，為吳世道開啟了反思的大道。 
 
　　但是一件事情在做之前，要仔細思量和考慮，一旦開始之後，就要不折不扣的執行 
下去，不能有絲毫的遲疑。這是吳世道的人生準則，他也相信只有用這個心態才能夠去 
成就一件真正的事情。 
 
　　因此，王遠宜帶給吳世道的困擾只有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吳世道醒來的時候，所有的困擾都已經拋到九霄雲外，他又是全新的 
吳世道，心中充滿的只有無窮的鬥志，腦中裝著的只有工作。 
 
　　這一天，吳世道找到瓷器廠的原廠長，跟他認真地談了一天，然後交給他整個廠子 
的經營方案，「我不可能待在景德鎮來經營這個廠子。說到底，這個廠子還是要靠你來 
幹。我知道，這個廠子是你祖傳下來的。君子不奪人所美，但是我也不能就這樣把廠子 
還給你，這樣顯得看不起你。這樣，我從今往後把這個廠子交給你，你什麼時候能把我 
交給你的本錢賺回來，我什麼時候把這個廠子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老廠長看了吳世道良久，長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天上的龍，是要騰雲駕霧 
的。我這把年紀能夠遇到你這樣的能人，也算是不枉過一生了。」 
 
　　辦完景德鎮的事情之後，吳世道又讓侯勇帶著一百萬人民幣去找老館長和他的父親 
，給他們每人五十萬。吳世道原本想多給些，但是想到錢給多了，反而會為他們兩個老 
人惹來麻煩也說不定，在那個小城，五十萬已經是個十足的富翁，讓他們二老無憂無慮 
安度晚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在侯勇辦這件事情的時候，吳世道待在景德鎮，開始仔細地思考接下來的計劃的執 
行步驟。 
 
　　兩個多月前，他已經有了大概的思路，但這只是一個粗略的思路，現在他要開始進 
行全新的可操作的思考。 
 
　　兩天後，侯勇把事情辦完，回到景德鎮。吳世道對將來的計劃也有了個大概的執行 
計劃，但是具體怎麼做，還需要跟肖天商量一下。 
 
　　和侯勇再次來到上海機場的時候，已經是二○○五年八月二十三日了。 
 
　　回到上海，吳世道辦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了三天帶著侯勇和鳳山去看房，然後給每人 
買了一間房子。 
 
　　侯勇和鳳山兩個大男兒竟被感動得涕淚俱流，鳳山有句話說得好，「我一定是前世 
拜對菩薩了，要不然怎麼可以跟著吳哥。沒有吳哥，我鳳山這輩子也不可能在上海這種 
地方買到一間房子啊！」 
 
　　侯勇也說：「沒錯，跟著吳哥，天南地北的，好吃的、好玩的，什麼都經歷了，現 
在居然還能買間房子！」 
 
　　吳世道看到他們淚眼婆娑的樣子，大笑起來，「真沒出息，不就是間房子嗎？再說 
了，我只是付了三成首期，不是付清了，以後每個月你們可要自己供！」 
 
　　鳳山一抹眼淚，說道：「要是我自己，死活供不清，但是跟著吳哥，我有信心，一 
年就把這房子買下來。」 
 
　　侯勇接著道：「就是，跟著吳哥，就是說把天安門賣了，我都相信。」 
 
　　吳世道又再次大笑起來，這一個多月來來去去，經過各種考驗和觀察，他對這兩個 
人已經瞭解得很深刻，他知道，這兩個都是真性情的男兒漢，值得信賴。因此，對他們 
也就有了幾分淡淡的情感。 
 
　　不過，親兄弟明算帳，吳世道還是說道：「可不要這麼說，我九月就會成立公司， 
到時候你們兩個給我幹保鏢。每個月的薪水跟從前一樣，八千，有功勞了，我才給獎勵 
。」 
 
　　侯勇和鳳山兩人連連點頭，侯勇說道：「就我們這樣的，八千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我們知足。獎勵什麼的，要是沒給吳哥辦事，我們也不好意思要啊！反正我們知道，你 
一不會讓我們幹傷天害理的事，二不會幹讓我們吃虧的事。」 
 
　　吳世道用力一拍侯勇的肩膀，道：「是這話！」 
 
　　最後，吳世道又拿出兩張支票，「這是四十萬，每人二十萬。給你們裝修房子用的 
，房子買了不簡單裝修一下，那還不是個擺設。不過我事先聲明，這些錢將來可全都要 
從你們的獎金裡扣，不是白給的。」 
 
　　「行，行，吳哥，你隨便扣！」侯勇和鳳山兩人趕緊接過支票，忙不迭的點頭。 
 
　　把侯、鳳兩人安頓好之後，吳世道就打電話給肖天。正如兩人約定的那樣，肖天正 
待在上海等著吳世道的消息。 
 
　　在電話裡，兩人約定在一家西餐廳見面。 
 
　　兩人都坐定之後，吳世道開門見山就掏出一張支票，放在肖天的面前。 
 
　　「三千萬？」肖天拿起放在面前的支票，掃了一眼數字，問道：「你怎麼來的？」 
 
　　吳世道答道：「賺的。」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是問你，你是怎麼賺的？」肖天著急地問道，他就怕吳世道 
是情急之下做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賺來的，要是那樣的話就太不值得了。 
 
　　想到這裡，肖天忍不住放低聲音，質問道：「你是不是用什麼非法手段賺到這筆錢 
的？」 
 
　　吳世道看了肖天一眼，說：「不算犯法，但是也差不多。」 
 
　　「什麼叫不算犯法，但是也差不多？」肖天有點懵了。 
 
　　於是，吳世道就將自己這兩個多月來的所作所為，毫無隱瞞地和盤托出。 
 
　　聽完吳世道的講述之後，肖天一時間都沒轉過彎了，「你兩個多月幹了這麼多事？ 
」 
 
　　吳世道笑了笑，「不瞞肖哥說，三個月時間實在是太緊了，我緊趕慢趕才辦成。」 
 
　　肖天想了想，「雖然說你辦的這些事，別人要真想告你，也有點難度，但是你不覺 
得這種手法會對你將來的發展……嗯，我始終覺得會有障礙。」 
 
　　吳世道坦然道：「非常之人，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要在這麼快的時間裡賺到這 
麼多錢，普通的方法顯然是行不通的。從法律上來說，誰也奈何不了我，而且我坑的都 
不是好人，我良心上無愧。再者，我既然踏上這條路，我就什麼都準備好承受了。報應 
什麼的，我也不在乎。想吃老虎肉，就不能怕老虎咬。殺人者，人恆殺之，這是天理。 
既然我坑人，我就不會指望將來不被坑，如果那樣想，我這個人就是太貪心了。」 
 
　　肖天聽罷吳世道的話，又想了想，覺得好像真是這個道理，「反正，我覺得做事情 
還是穩妥一點比較好，少賺一點又有什麼關係，世上的錢哪賺得完。」 
 
　　「這個道理我知道，正是出於穩妥，所以我要來跟你具體商量一下。」 
 
　　吳世道正想開始說正事，但是很顯然肖天卻還在剛才吳世道所講述的神奇的兩個多 
月的時間裡神遊，而且陶醉不已，甚至都沒有聽清吳世道在說什麼。 
 
　　吳世道見他這樣，也就沒有再說話，抬起頭，望到窗外去看起風景來。 
 
　　過了一陣，肖天玩味完了，禁不住抬起頭來，笑著對吳世道說：「老弟，說句肉麻 
的話，肖哥我對你還真是有點崇拜了。你小子做事，實在是太滴水不漏了。要是換成我 
，沒準也會鑽到你的籠子裡去。你以後可別坑我，不然我這輩子一准砸在你手裡。」 
 
　　吳世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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