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心裡本來就繃得緊緊的,突然看到一個剛初生的嬰兒從地上站了起來,並睜開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瞪著我,驚恐的程度是可想而知了。在那一剎那,我幾乎嚇得失聲叫出來,下意識的一連退了好幾步,渾身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擺子來。
其他人自然看到了那個渾身充滿邪氣的嬰兒,不由得驚呼了一聲,標子當先吼道:「老楊,趕快出來,那他娘的是守墓的小鬼,一旦被它上了身,那就大事不妙了。」
我一下子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來不及多想,掉頭就朝那木塔的豁口奔去。也就在這時候,我清楚的聽到後面傳來陶罐子被打破的聲音,那「嘩啦啦!」的聲音一共響了四次,我心裡也猛的揪了四次,更明白是其他四個陶罐子被打破了。
我幾乎箭一般的衝到木塔的豁口邊,剛把頭伸出去,標子等人七手八腳的就將我拽了出去。我們立即退後十幾米的距離,有些緊張的看著木塔的那個豁口,就聽到裡面傳來「赫赫!」怪叫聲,那聲音就好像一個頻死之人在喘氣,也像水龍頭排空氣的聲音,聽的人頭皮一陣發麻。
吳劍面色一冷,當先抽出了青銅寶劍,箭一般的衝過去,守在了那座木塔的豁口前。標子飛快的取下自己的包袱,在裡面搗鼓了一下,就拿出五六個透明的保鮮袋來,他對我們說道:「每一個袋子裡面都是由雞血浸泡過的糯米,極具辟邪的效果。你們一人拿一袋去。」
我接過一袋糯米。從裡面抓了一把在手裡。回頭一看,當即嚇了一大跳,也不知道木塔裡面的小鬼做了什麼,只見裡面飄出五縷手腕粗細的青煙,從五個不同的方向朝吳劍衝了過去。那五縷青煙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雖然未觸碰到吳劍,卻能把他逼得直往後退。
我從未見過這樣詭異的事情,嚇得連忙將手裡雞血糯米撒了出去。可雞血糯米剛碰到那五縷青煙。就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住了似的,竟然在空中停頓了下來。在我極度的驚訝中,那鮮紅色的雞血糯米就好像被大火燒過一樣,每一粒都變成了焦黑色,接著毫無預兆的掉落在地,發出「嘩啦啦」的聲音來。
標子見雞血糯米也毫無作用,舉起衝鋒鎗就朝那青煙射擊,子彈連續不斷的飛了出去,卻像穿透空氣一樣,毫無阻力的從那青煙中穿過。打在了後面木塔上。標子就不信邪了,拿出包袱中的砍刀。就朝那五縷青煙奔了過去。
可剛走到吳劍的那個位置,他整個人就好像被一面隱形的牆壁擋住了似的,身體一下子停頓了下來,並且腳下開始向後滑去,竟和吳劍的處境一模一樣。我見所有東西都對那青湮沒有效果,一下子想到了至剛至陽的童子血來。
當先把心一橫,拿出匕首就在自己右手的食指上劃了一下,可能是太緊張了,這一刀劃得有點深,我食指上的傷口一下子就溢出鮮血來。那一刻我就像神經病似的,居然想到了《天龍八部》中的段大師來,右手五指握成拳狀,只把食指伸出來,猛的朝那青煙戳了過去。
沒錯,段大師的絕活就是一陽指!童子血的效果自然非同小可,我一絲阻力也沒有感覺到,逕直從那青煙中穿了過去,只覺渾身從冰窖裡面穿了出去一樣,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席捲全身,但立即又消失不見。
回頭一看,那五縷青煙被我的一陽指從中間生生切斷,而也在這一刻,吳劍和標子兩個人就好像全身虛脫了似的,一屁股坐倒在地,額頭上滿是汗珠。不過讓我心驚的是,那被切斷的五縷青煙就像有再生之能似的,很快就把斬斷的地方給補上了。
吳劍冷道:「大家小心,那五縷青煙是那五個邪嬰的怨靈,一旦被它們從七竅中鑽入身體,就會受到它們的操控,變成行屍走肉。」
吳劍說完把青銅劍一橫,在自己的左手掌上劃了一劍,頓時就有大量鮮血流出。他將全部的鮮血滴在劍身上,將劍身染成了一片血紅色,這才對傷口進行止血處理。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臉上一片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冷酷。
吳劍口中不知道在說著什麼,不是普通話,而且音調十分奇怪,所以我一句話也聽不懂。他神神秘秘的念叨了一陣,突地全身一動,揮舞著血紅色的寶劍就朝那五個怨靈衝了過去。有了童子血的加持,寶劍上似乎有一股無窮無盡的吸力,那五道怨靈就像漩渦中心處的水流一樣,掙扎了一下,就全部鑽入了劍身當中,這時候,那青銅劍居然變成了一把黑色的劍。
本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其他人甚至是鬆了一口氣,準備誇獎吳劍幾句,卻不料就在此刻,木塔裡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嘶吼聲,我們只來得及驚呼了一聲,就見木塔的裡面閃出五道黑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朝吳劍衝了過去。
吳劍反應算是非常快的了,當先把青銅寶劍擋在前面護身,只聽「匡當」一聲脆響,那五道黑影就撞在了吳劍胸前的寶劍上。吳劍就像被一把巨錘擊在了胸口上,整個人就像一個沙包似的,猛的往後飛去,飛出去好遠才掉到地上,還沒站起來,就猛的噴出一口鮮血。
那五道黑影正是那五個邪嬰,此刻正在吳劍原先所在的地方,它們嘴裡發出「咯咯咯!」的怪笑聲,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們這些人,實在讓人心裡一陣發怵。
標子大吼了一聲,一整袋雞血糯米就被他撒了出去,漫天的雞血糯米就像下雨似的,全數落在那五個邪嬰的身上。那五個邪嬰似乎根本就不懼飛來的雞血糯米。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任由雞血糯米落在身上。嘴角微微上揚,竟是在嘲笑。
五個邪嬰身上的陰氣極重,只要是落在它們身上的雞血糯米,竟然在一瞬間全數變成黑色。眾人大驚,下意識開槍射擊,這麼近的距離,子彈自然全部命中那五個邪嬰,但非常可怕的是。那些子彈剛接觸到邪嬰的身體,就好似太陽下面的冰雹一般,瞬間融化了。
標子驚呼了一聲:「這些邪嬰身上的陰氣太重了,尋常玩意根本就對付不了它們,只可惜大光頭不在,要不然以他的大明咒鎮住這幫小鬼,我再趁機將黑驢蹄子塞入它們的嘴裡,就可以阻絕它們身體中的陰氣,讓它們魂飛魄散了。」
李易山此時醉意全無,他急道:「打又打不死。逃又沒處逃,難道我們就要死在這個五個小鬼的手裡?狗屎!我就偏不信弄它們不死。老子跟它們拼了。」
李易山說完,抽出身上的砍刀,不顧我們的阻攔,猛的朝那五個邪嬰衝了過去,他氣勢如虹,速度如離弦之箭,頃刻間就到了邪嬰的跟前。但就在他離邪嬰還有兩米遠的距離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擋了下來,並操控著他的身體飛向了半空之中。
在我們的驚呼聲之中,李易山的身體在空中翻了幾個滾子,飛到了邪嬰的面前。只見其中一個邪嬰怪叫了一聲,身體突然之間化作一團拳頭大小的青霧,朝著李易山飛了過去。李易山的身體就像被人定住了似的,一動也不能動,只能恐懼的看著那一團青霧從自己的嘴巴中鑽了進去。
標子渾身哆嗦著說道:「完了,陰靈附體,李醉鬼馬上就要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了。」
與此同時,李易山的身上冒出絲絲的黑氣,皮膚更是變成了黑色,他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就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卻是穩穩的站在地上。他轉過頭來,我們一看,頓時一陣心驚肉跳,沒想到他的眼睛也變成了血紅色,幾乎和那邪嬰的眼睛一模一樣。
李易山陰冷的笑了一聲,眼裡都是嘲諷之色,他機械性的抬起拿著砍刀的右手,朝我們一步步走了過來。也就在這時候,剩下的四個邪嬰就好像商量過似的,在同一時間化作一團青霧,朝我們迅速的飛了過來。
眾人大叫了一聲不好,立即掉頭就跑。但我剛跑出十來米的距離,就感覺背後有一股冰冷的寒氣襲來,接著我整個人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綁住了似的,再也無法動彈。我知道自己會和李易山的情況一樣,被那些邪嬰上身,更明白背後的那團陰寒之氣就是邪嬰化作的青霧。
我驚恐萬狀的感受著那股陰寒之氣從後背中侵入,然後分作好幾股力量,朝我身體各處游去。其中有一股力量朝我的大腦襲來,在那一刻,我的大腦就像被人催眠了一樣,開始一片混沌,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的景物也越來越虛幻。
不過就在我意識徹底消失的時候,我全身的血管就像要爆裂開來似的,有一股洶湧澎湃的火熱能力透過我的血管,朝那些陰靈襲去。兩股力量就好像是天生的對頭一般,一碰面就開始纏鬥起來,而我的身體就像是它們的戰場。
纏鬥了一陣子,那股陰靈之氣漸漸落入下風,開始從我身體內退出,也就在那一刻,我的身體一下子恢復了自由,而那股火熱的力量也消失了。我反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背,並沒有摸到什麼東西,又轉身一看,就發現一個邪嬰直挺挺的站在我的身後。
我當即嚇得退了好幾步,但仔細一看,就發現那邪嬰有些不對勁,因為它的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消失了。邪嬰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神情顯得有些呆滯,我提心吊膽的走過去,試著用匕首在它身上紮了一下,下一刻,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那邪嬰的身上也不知道出了怎樣的變故,我的匕首剛碰到它,它的身體突然一下子出現了許多的裂縫。在我驚訝萬分的狀態下,那邪嬰的身體一下子破碎開來,就像陶瓷碎片似的掉落在地,接著化作了一團腥臭的黑色液體。
刀槍不入的邪嬰就這樣玩完了?我簡直有些不敢相信,更不明白邪嬰是怎麼死的。這一切似乎也來的太突然了。突然我腦袋裡閃過一道靈光。是了。邪嬰在浸入我身體中的時候,與一團火熱的力量發生過糾纏,會不會正是這個原因才讓邪嬰死翹翹了呢?
可我身體裡的那股火熱的力量又是怎麼回事,它為什麼會隱藏在我的身體中,又為什麼會突然爆發了出來?這實在是太奇怪了,無論我怎麼去想,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聲,將我的思緒徹底打斷。我回頭看去,譚佳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眼神中充滿了恐懼之色,而一團青霧正從她的嘴巴飄了進去,在那一刻,我心裡猛的沉了下去,難道她也要變成李易山那樣的行屍走肉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莫名的升起一股失落的情緒來,就好像突然之間有一樣東西從我的心裡被抽走了,讓人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譚佳中了招。那麼其他人呢?我下意識轉頭看去,才發現那些邪嬰都不見了。而張教授和標子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渾身冒著黑氣,很顯然,他們也被邪嬰上身了。吳劍正在和失去了神智的李易山游鬥,因為顧忌李易山是自己人,吳劍的攻擊顯得有些無力,反而落到了下風。
一切都要結束了麼?我心底這樣問著自己,突然感覺到一陣悲哀,一陣憂傷,連活下去的勇氣也失去了,就想追隨著眾人的腳步,去到另一個世界,也許在那裡我們會再次相聚,而且從此沒有了憂愁和痛苦了吧。
我渾身顫抖的朝前面走去,碰到的第一個人是譚佳,她此刻已經完全被邪嬰操控,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我,嘴角微微上揚,朝我露出詭異的笑容來。她見我朝她走去,就好像迎合著我的步伐似的,也開始朝我走來。
在我們之間的距離還有三米的時候,譚佳右手快速的一動,將肩上的匕首抽了出來,刀尖對準了我,猛的衝了過來。我似乎看不見她似的,繼續朝前面走去,只走了一步,譚佳就到了我的面前,而她的匕首已經插在了我的左胸口上。
我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胸口,鮮血正從傷口那裡咕嚕嚕的冒出來,很快就將我的衣服染成了一片紅色。我甚至感覺不到疼痛的感覺,或許說,我心裡的痛已經將皮肉之痛蓋過去了,不過血液的流失,讓我感覺到渾身無力,雙腿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我眼睛一直看著譚佳,她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一直在「咯咯!」的怪笑著,就好像捅了我一刀,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她矮下身子,正準備拔出我胸口上的匕首,就在這時候,一個怒極了的聲音響起:「小娘們,去死吧!」接著我就看到標子那熟悉的身影衝了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標子抬起他的大象腿踹在了譚佳的肩膀上,被他這麼大力的一腳踹去,譚佳整個人飛也似的朝後面倒去,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子才停下來。不過她就像沒有知覺似的,陰冷的笑了一聲,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標子扶住我的身子,大聲罵道:「你小子是不是瘋了啊,你明明可以躲開的,卻為什麼不躲?你他娘的想牡丹花下死,也要找一個好一點的對象啊!」
我無比驚訝的看著標子,滿腦子都是疑問,因為我記得非常清楚,在幾分鐘前,他被邪嬰上了身,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可是看他現在的樣子,分明就很清醒啊,而且身上的那些黑氣也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突然想到,難道他和我一樣,身體裡面也有一種火熱的力量,將邪嬰逼了出來?這種可能性極大,不過讓我很奇怪的是,既然我們兩個的身體裡有這種奇怪的力量,那麼譚佳和李易山呢,他們為什麼沒有這種力量?
我正思索之際,譚佳那陰森森的笑聲又傳了過來。標子面色大變,一把抱住我,撒腿就跑,朝另一邊大聲喊道:「老張,快過來阻止這臭娘們,老楊快不行了!」
張教授也沒事?我越發的奇怪了,想去轉頭看張教授的情況,卻渾身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不過身後傳來了打鬥的聲音,接著張教授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道:「小譚,你清醒一點!」
標子抱著我躲到一個木塔的後面,然後將我平放在在地上,他顯得十分焦躁,一邊手忙腳亂從包袱裡面拿出紗布給我止血,一邊對我說道:「老楊,你可要堅持住啊,你要是死了,老子活著也沒意思了,你他娘的可要講良心啊!」說著說著,標子眼眶一紅,竟然掉下了眼淚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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