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線索
下午四點,阿什利走進書店,像一個真正的書籍愛好者。打開門時他在門邊稍停,欣賞
一下書店的韻味。
「庫利先生今天在嗎?」他問店員。
「不在,先生。」比阿特麗克斯回答,「他出國做生意去。了,我能為您效勞嗎?」
「當然。我知道你們新近收集到了一些有價值的藏書。」
「啊,對。你聽說過馬羅的最早版本嗎?」比阿特麗克斯看上去非常像一隻耗子。她棕
色的頭髮髮型正統而又呆板,而且不事修飾。
「馬羅的書?」這位軍情五處的人問,「你是說第一版?」
「是的,先生,從已故的克倫多爾伯爵的收藏中得來的。你一定知道,馬羅的劇本實際
上直到他去世後四十年才得以付印。」她繼續說著,顯得極有涵養。阿什利帶著尊敬的神情
聽著。這耗子精通她的業務就像一位牛律大學的導師。
「這東西你們怎麼找到的?」她結束她的論述時阿什利問。
她笑了,「丹尼斯先生的嗅覺很靈敏,他總是和其他商人、律師及類似的人們一起旅行
、工作,比如他今天就在愛爾蘭。他從那裡竟然弄到了那麼多書,真令人驚異。那些令人厭
惡的人倒有著最不可思議的收藏。」比阿特麗克斯並不欣賞愛爾蘭人。
「確實。」戴維?阿什利說。他對此全不動聲色。儘管他的腦子在飛快地轉動,但至少
臉上毫無表露,「喚,這是我們海峽那邊的朋友所作的一份貢獻。還有幾位相當不錯的作家
,還有威士忌,也是那兒的特產。」
「還有扔炸彈的傢伙。」比阿特麗克斯說:「我想我本人不宜常去那兒。」
「哦,我在那地方度假的回數相當多,在那裡釣魚真是妙極了。」
「路易斯?蒙巴頓勳爵也是這樣認為的。」店員評論說。
「丹尼斯多長時間去一次?」
「至少一個月一次。」
「好,談談你的這本馬羅的第一版吧——我可以看一看嗎?」阿什利裝作熱心地問。
「當然可以。」這個女孩子從書架上取下那卷書,非常小心地打開,「您看,雖然封面
很破舊了,其中的張頁都保存將非常之好。」阿什利俯身看這卷書,瀏覽著翻開的那一頁,
「確實如此。這本書要多少錢?」
「丹尼斯先生還不曾定價,不管怎樣,我相信已經有顧客對這書非常感興趣了。」
「你知道是誰嗎?」
「不,先生,我不知道,而且任何情況下我都無權洩露他的名字。我們尊重顧客的隱私
權。」比阿特麗克斯一本正經地說。
「非常對。這樣做完全正確。」阿什利贊同說,「所以我想親自和庫利先生淡淡這件事
。他什麼時候回來?」
「他明天下午返回。」
「屆時你也在這裡嗎?」阿什利帶著迷人的微笑問。
「不,我有另外的工作。」
「真可惜。好,非常感謝你把書拿給我看。」阿什利向門口走去。
「樂意為您效勞,先生。」
這位安全局的警官步出店旁的走廊,向右拐。他等到車少些時才穿過街道。他決定不坐
出租車,步行回倫敦警察廳。他先沿聖詹姆斯街下坡,再左拐,繞大主教邸宅一周到東面,
然後順馬爾巴勒路到達聖詹姆斯林萌大道。
那次事件就發生在這裡,他想,逃走的那輛汽車就是在這裡逃遁的。那次埋伏就離我現
在站的位置向西僅一百碼之遙。他站在那裡看了片刻,回想著。
世界各地安全部門的警官個性都非常相像。他們雖然相信偶然,但不相信巧合。他們對
於與他們工作有關的事全無幽默感。這個性出自他們這樣的見解,即只有受信任的人才有可
能背叛;在出賣他們的國家之前,他們必定先出賣信任他們的人。所以,在他富有魅力的外
表之下,阿什利骨子裡是個痛恨叛徒甚於一切、懷疑和不相信任何人的人。
十分鐘後,阿什利通過倫敦警察廳的安全檢查站,乘電梯到了詹姆斯?歐文斯的辦公室
。
「庫利這個傢伙。」他說。
「庫利?」歐文斯呆了片刻,「哦,瓦特金斯昨天見過那書商,你說的是他嗎?」
「一個挺不錯的小店。他的主人今天在愛爾蘭。」阿什利毫無表情地說。
歐文斯中校沉思良久。一句話改變了那份情報的價值。阿什利花了幾分鐘時間談了他瞭
解到的情況,那甚至還談不上是確實的線索,只是一些值得考慮的情況。兩個人都說不上這
能有多大意義——已經有過許多這樣的事情要探究根源,至今為止所有這些線索的追查均以
碰壁告終。不少線索的全部細節都經過細緻推敲,沒有發現問題。調查沒有停止,人們仍然
在街上奔波,彙集各種情報——但還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情報。現在,這是一個新的起點,
僅此而已,但目前來說這也足夠了。
這是早晨十一點,在蘭利。瑞安沒有被允許參加美國中央情報局與美國聯邦調查局有關
人員關於案件的情報協調會議。馬蒂?坎特曾對他解釋說,他在那會上出現會使聯邦調查局
感到彆扭。傑克對此並不計較。他己在午飯後得到了這些情報的搞要,眼下這也就足夠了。
坎特通常很容易受聯邦調查局提供的情報以及主要調查者的想法影響。瑞安卻不同,他喜歡
著眼於原始事實。他的不帶偏見的局外人的比較客觀地觀察事物的方法,一直都很奏效,並
且會再次生效,他這樣想,也這樣希望。
這真是國際恐怖主義者登台亮相的奇妙世界,他想起墨裡曾對他說過的話。這算不上奇
妙,但是個相當完整的世界,它包括希臘人和羅馬人所認為的文明世界的一切。此刻他正從
頭至尾仔細查看著從空中偵察衛星得到的資料。他手頭的這份裝訂成冊的報告,起碼有十六
頁地圖,那上面除了標有城市與鐵路外,還用紅色的小三角形指明了分佈在四個國家中的可
疑的恐怖分子訓練營地。環繞地球運行的空中偵察衛星(傑克未被允許知道它們的編號)幾
乎照下了它們每日的活動。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利比亞的那幾張圖上。他們確實從一個意大利
特工人員處得到這樣一個報告:發現肖恩?米勒在—班加西港離開一艘貨船。這艘貨船是塞
浦路斯船籍,屬於一個有限公司的運輸網。這之間的關係夠複雜的,而且顯得並不重要,因
為這船又與另一個這樣的運輸網有租賃契約。一艘美國驅逐艦曾在西西里海峽的一次似乎是
偶然相遇的機會中拍攝下了這條船。這是條舊船,但保養得令人驚異的好,並沒有現代雷達
和無線電裝置。它定期受雇,從東歐港口到利比亞及敘利亞搞貨運,並且替東歐集團往地中
海各武器購買國運輸武器及軍用設備,這是人所共知的。這些情況已經歸檔以備後用。
瑞安發現,中央情報局和國家偵察局已在注意北非沙漠上的一批營地。每張當地的圖表
都附著註明日期的照片。瑞安在找一個營地,它的話動程度應該在米勒的船進了班加西港後
發生明顯的變化。他失望地發現,這樣的營地有四個。一個營地已知道屬於愛爾蘭共和軍臨
時派的——這個事實是一個服罪的愛爾蘭共和軍成員在審訊時供認的。其餘三個就不知道了
。那裡的人們——除了利比亞武裝力量提供的維修人員——從照片上他們白哲的皮膚來看,
可確定他們是歐洲人,但僅此而已。傑克失望地看到,從這些照片中不能辨認出面孔來,僅
僅只能辨出膚色,如果陽光照在正面的話,還可以看出頭髮的顏色。也可以確定一輛汽車或
者卡車的式樣,但看不出它尾部牌號。很奇怪,晚上照的照片清晰度要好些,或許晚上較涼
的空氣波動不大,不會像白天閃爍的熱輻射那樣多地干擾照片成像。
有厚疊照片是營地11-5-04、11-5-18和11-5-20,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傑克不知
道製圖表的人是如何得出這些營地號碼的,他對此也不怎麼關注。這些營地都相當相像;只
是臨時營房之間的間隔距離不一樣。
傑克用了將近一個小時,仔細查看了這些照片,並得出了結論:這個現代技術的奇蹟告
訴他的是各種各樣的技術性事情,沒有一件是與他的意圖相干的。任何一個指揮著那些營地
的人都知道偵察衛星在頭頂上的時候應當保持地面上看不見人——除非是一顆不為人知的偵
察衛星。儘管那樣,照片上可見的人的數目幾乎總是不一樣,從而這營地的實際居住人數是
不可靠的估計。這真令人異常灰心。
瑞安站直身子,又點燃了一支從下面一層摟的亭子裡買來的尼古丁含量較低的煙,香煙
加咖啡,對保持頭腦清醒很有效。他明白他現在又走進了死胡同。這使他想起了當他倦於寫
作的時候在家偶爾玩玩的計算機遊戲。情報分析很像這些計算機的「智力遊戲」。你必須揣
測、領會出事情來,但你並不十分清楚你一直領會的是什麼,經過推斷而得出的模式可能與
人們從正常途徑推斷出來的模式截然不同。這種不同之處也許有很大的意義,或者純局偶然
。
兩個被懷疑為北愛爾蘭解放陣線的營地離已知的愛爾蘭共和軍營地不到四十英里,開車
的話用不了一小時。傑克想,要是他們知道這一點該多好啊。他很願意假臨時派的手幹掉北
愛爾蘭解放陣線,臨時派也很願意這樣做。有跡象表明英國人也正沿著類似的思路在考慮問
題。傑克不知道歐文斯先生對此有何想法,他的結論是歐文斯還不知道這個情況。自己現在
掌握了某些經驗豐富的特工人員所沒有的信息,這是一個驚人的想法,他重新研究起這些照
片。
其中有一張,攝於米勒在班加西港被人看見後的一星期,那上面顯出一輛汽車——看來
像一輛豐田牌越野車——離11-5-18營地約一英里,正駛離營地。瑞安想知道它打算去哪
兒,他把這日期和時間記在照片下面,並與前面的衛星飛越時間參照表核對。十分鐘後他發
現了這同一輛汽車,於第二天,在11-5-09號營地,一個離11-5-18號營地四十英里的臨
時派營地。
傑克對自己說,別太激動了,11-5-18營地可以屬於西德的紅軍派,意大利的紅色派
,或者任何一個和臨時派有關係的組織。但他仍然做了札記。這是一個「事實」一點兒值得
搞清楚的信息。
接下去他查看了這個營地使用情況的圖表。圖上顯示出在晚上有人住的建築物的數目,
數字和圖表反映出兩年多來的情況。他把它和一張己知的北愛爾蘭解放陣線活動情況表作了
對照,首先發現……沒什麼。住人的建築物的數量減少與這個組織已知活動不相關聯……但
其中必有某些規律可循,他認為。
什麼規律呢?傑克問自己。每三個月左右住人的建築物的數目就多一個。不管住在營地
裡的人是多還是少,正住潛入的臨時小營房的數字每隔三天就增加一個。瑞安詛咒著現實中
某些與他發現的規律不相符的地方。兩年中有兩次數字保持不變,這意味著什麼?
「你正處在佈滿彎曲小徑的迷宮之中,哪兒看起來都一樣。」傑克喃喃地對自己說。那
是計算機遊戲中的一句台詞。認識規律不是他的特長,傑克離開屋子去取一罐可可,但主要
是想使他的頭腦更清醒些。五分鐘後他回到原處。
他抽出描述這三個「不明情況」營地的住人建築物數量增減曲線圖表,和它們各自活動
情況相比較。他需要把這些圖表複印下來,但關於使用複印機,中央情報局有嚴格的規定,
做這事兒要時間,而這些時間眼下他不想花。其餘兩個營地沒有明顯的規律可循,而十八號
營地卻相當明顯。他花了一小時來進行比較,到結束時他已把三張圖表都記住了。他必須換
個問題調節一下。瑞安把這些圖表放回原處,轉而去檢查這些照片。
關於營地11-5-20,他看到一張照片上顯出一個女孩子,至少是有個人在那裡,穿著
三點式游泳衣。傑克盯著這張照片看了片刻,然後厭惡地轉過臉去。他這是在扮演一個偷看
下流場面的角色,用這種方法去識別某個可能是恐怖分子的人的輪廓。在四號與十八號營地
沒有這樣的吸引人的發現,對此情況他感到疑惑不解,直到他想起只有一顆衛星會在白晝拍
下有人的照片。瑞安記下自己要做的一件事:去研究院圖書館借一本有關軌道力學的書籍核
對一下。他確信他需要知道一個單獨的衛星一天之內在一個固定點上空經過的次數。
「你正在到處碰壁。」他大聲對自己說。
「其他人也一樣。」馬丁?格特說。瑞安轉過身來。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傑克問。
「我想對你說件事,傑克,在你集中注意力的時候你真是全神貫注。我在這裡已站了五
分鐘了。」格特咧開嘴笑著,「我喜歡你的工作熱情,但假如你願意聽我的意見的話,你幹
得太猛了一點,小伙子。」
「我會注意的。」
「你不過說說而已。」格特半信半疑地說:「你覺得照片怎麼樣?」
「我發現了一些也許有核實價值的事情。」傑克解釋著他對十八號營地的猜疑。
「不錯。順便說一下,第二十號營地可能屬於『直接行動』組織,一個不久前才重新組
建的法國人的團體。DGSE——法國國外情報機構——認為他們有關於這個團體的一點線索。
」
「哦。那或許可以解釋其中的一張照片了。」瑞安翻動著照片簿找到了需要的那頁。
「感謝上帝,俄國人不知道那衛星在幹什麼。」格特點頭表示同意,「哼,我們也許能
夠由此搞清楚這個營地的面目。」
「怎麼能夠呢?」傑克問道:「你無法辨認出她的臉來。」
「你可以大致辨別她頭髮的長度。你還能知道她乳房的尺寸。」格特咧著嘴無聲地笑著
。
「什麼?」
「從事照片翻譯的人們是——嗨,他們的工作技術性很強,可以從照片上找到偵查工作
的突破口。女孩子的乳房必定是杯狀的,至少他們曾經對我這樣說過。我不騙你,傑克,有
些人最終把這些數學問題算出來了,因為你可以從諸如頭髮顏色、長度,及胸圍尺寸等因素
一起加以考慮來鑒別人。『直接行動』組織有許多女特務。我們的法國同僚也許會對此感興
趣。」
「那麼十八號營地呢?」
「我不知道。我們還從未認真地去查明那個營地的情況,雖然關於汽車的事可能對它很
不利。」
「記住,我們的北愛爾蘭解放陣線的朋友們滲透到臨時派裡去了。」傑克說。
「你還在想那個問題,噢?好吧,這是件要考慮的事情。」格特讓步道:「你談到的關
於營地的事怎麼樣了?」
「我還不曾取得任何可說明問題的東西。」傑克承認。
「讓我們來看看這張圖表。」
傑克在活頁封面的背面攤開圖表,「每三個月,多半是這麼長時間,住人的建築物的數
目就增加了。」
坎特對著圖表皺了會兒眉頭,然後他翻遍了這些照片。在這些日期的照片中,他們又找
到了一張白晝照下的照片,它說明了一切。每個營地都有一個看來像是打靶場的場地,在坎
特挑出的這張照片中,有三個人站在靶場附近。
「你或許看出點什麼來了,傑克。」
「什麼?」瑞安一直在查看照片,但一無所獲。
「北愛爾蘭解放陣線的特徵是什麼?」
「他們是職業恐怖分子。」瑞安回答。
「你上次關於他們的報告說他們比其他一些組織更軍事化。記得嗎?他們中每一個人,
就我們所知,都能熟練地使用武器。」
「是這樣。」
「想一想吧!」格特加重了語氣。瑞安對他投去茫然的一瞥,「或許,還有定期的武器
訓練?」
「噢,我沒想到過。那怎麼會沒有人曾……」
「你知道有多少衛星照片照到了這一片地方,確切的數字我說不上來,但有把握說這是
個相當大的數目。每月上千次。估計檢查每張照片最低限度用五分鐘。我們多半對俄國感興
趣——導彈倉庫、工廠、軍隊調動、坦克放置場,你可以確定偵查你所希望知道的一切。大
多數分析專家都幹那個去了,還是來不及處理收到的大量照片。我們這兒從事這些營地研究
的是技術人員,不是分析人員。」格特頓了一頓:「十八號營地看來是夠令人感興趣的,所
以不妨想一個方法把它檢驗一下,看看究竟是誰住在那裡。不錯。」
「他違反了要注意安全的紀律。」凱文?奧唐納邊致意邊說。他很滿意這喧鬧的小酒店
中沒有人會聽到他講什麼。
「或許這是值得的。」庫利回答,「有什麼指示?」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早晨,頭班飛機。」
奧唐納點頭同意。喝完了他的飲料,他離開小酒店徑直朝他的車走去。二十分鐘後他回
到家裡,再過了十分鐘,他的作戰與情報部門的頭頭已在他的書房裡了。
「肖恩,和亞歷克斯的組織一起工作你覺得怎麼樣?」
「他們就像我們一樣,小而專業化,亞歷克斯幹活兒非常內行,非常熟練,但也很傲慢
,他沒有受過很多正規訓練。他很機敏,非常機敏,而且,如同那兒的人們所形容的,他有
一種強烈的慾望。他要讓自己出名。」
「好吧,明年夏天他也許又有這樣的機會了。」奧唐納頓了一下,舉起庫利帶來的情給
其他人看,「看來似乎明年夏天殿下將訪問美國,那次藝術瑰寶展覽會如此成功,以致他們
打算再舉辦一次。達?芬奇的作品將近90%在王室手裡,他們將把它們送去展出,來為某些
慈善事業籌集款項。這次展覽會將於明年八月一日在華盛頓開幕,屆時威爾士親王將前往主
持開幕式。這件事在七月份以前不會宣佈,但這裡有他的旅行計劃,包括計劃的安全防衛措
施安排。至今尚未確定他那可愛的新娘是否將陪他同去,但我們必須在假定她同去的設想之
下著手進行工作。」
「那麼孩子呢?」米勒問。
「我想不會去,但我們也必須考慮到去的可能性。」他把信遞給約瑟夫?麥肯尼,這個
北愛爾蘭解放陣線的情報軍官匆匆地看了一遍這份情報。
「在官方的盛大集會場合,安全防衛措施將是嚴密的。美國人已碰到過許多政治性事件
,他們已從各個事件中學到了不少東西。」麥肯尼說,像所有的情報官員一樣,他把他可能
的對手看得過於強大,「但是假如他們照此計劃進行的話……」
「是的。」奧唐納說:「我要你們兩個共同來幹這件事。我們有充裕的時間,而且我們
將充分利用這些時間。」他拿回信來重新看了一遍,然後交給米勒。他們離開後,他寫了給
他們在倫敦的特工人員的指令。
第二天早上,庫利在機場看見了指定和他聯繫的人,然後走進機場的咖啡服務部。按他
那趟班機的起飛時間來說,他到得早了點。他是個飽經風霜的旅客,所以他在等待通知登機
時要了一杯咖啡,喝完後,他向外走去。他的聯絡員正好走進來。這兩個男人相互擦肩而過
,同時信件也傳遞完畢了,正如世界上每所間諜學校所教的那樣。
「他確實是經常到處旅行。」阿什利評論道。歐文斯的偵探們花了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去
找到庫利的旅行代辦商,而且取得了過去三年中他外出旅行的記錄。另外兩名幀探正在建立
他的個人經歷檔案。這是一項嚴謹的例行工作。歐文斯和他手下的人是些老手,不至於為一
點兒新線索而激動不己。熱情很容易使人不太客觀。他的汽車——停在蓋特威克機場——和
車齡相比,計程表上的數目相當大。這可以解釋為他駕車四處買書。這是十八個小時內的收
穫。他們會耐心地等著收集更多的信息。
「他隔多久去一次愛爾蘭?」
「相當頻繁,但他做的是英文書籍生意,而我們歐洲僅有兩個講英語的國家,對嗎?」
阿什利也能夠控制住自己。
「美國隔多久去一次?」歐文斯問。
「看來像是一年一次。我懷疑他是去參加一年一度的書展的。我可以親自去核對這個情
況。」
「他們也是講英語的。」
阿什利咧開嘴笑了,「莎士比亞沒在那兒住過,也沒在那兒出版過著作。美國不大出版
古老的樣本來吸引庫利這樣的人的興趣。他可能會盡可能買下那些已經飄洋過海流傳到大洋
彼岸的書,但更可能他是在尋找買主。不,愛爾蘭倒十分適合,便於他的隱蔽——要真是那
樣的話,請原諒。我自己的推銷商塞繆爾?皮克特父子,也時常到那裡去旅行……但次數沒
有那樣頻繁,我是這樣想的。」他接著說。
「也許他的個人經歷會告訴我一些事情。」歐文斯指出。
「可以這麼希望。」阿什利正在這條隧道的末端尋找一線光亮,但他看見的卻是另一條
隧道。
「現在好了,傑克。」凱茜說。
他點點頭。瑞安知道他的妻子是對的。護理醫生在他們到達的時候帶著自信的微笑向他
們報告了新的消息。薩莉將迅速恢復成一個健康的孩子,傷口已經開始癒合。
理智與感情畢竟是有差別的。薩莉此刻已經清醒了。當然,嘴裡含著呼吸器軟管,她不
能夠說活,但是那竭力想要發出來的喃喃之聲,表達的始終只能是一個意思:痛啊。儘管理
智上他知道孩子身上的傷是會癒合的,但是看上去那些傷口極其可怕的樣子並沒有顯出一點
減輕的跡象。甚至也許它們現在的情況似乎是更壞了,因為她現在的神志不時是清醒的,能
感覺得到疼痛。這疼痛最終將會消失——但這個小女孩現在是在疼痛之中。凱茜也許會對自
己說,只有活著才會感到痛,痛所帶來的一切不舒服是一個積極的信號,但傑克不能這樣認
為。他們在那裡一直呆到她又開始打磕睡。他把妻子帶到外邊。
「你怎麼樣凱茜」他問她。
「好些了,明天晚上你可以帶我回家了。」
「你不在,家中空蕩蕩的,寶貝兒。」片刻後他說。
「她不在,家裡會相當冷清。」他妻子回答,眼淚又湧了出來。她把臉埋進丈夫的肩膀
,「她年紀那麼小……」
「是的。」傑克想起了薩莉的臉,一雙小小的藍眼睛,四周佈滿纍纍傷痕。哪兒有傷,
哪兒就痛,「她正在逐漸好起來,寶貝兒,我不想再聽到『這是我的錯』之類的廢話了。」
「但這確是我的錯!」
「不,不是。你知道你們兩個都能活下來我是多麼幸運嗎?凱茜今天我看到了美國聯邦
調查局的情報。假如你不曾像你所做的那樣急剎車,你們倆都會死去。」據推測急剎車使她
們偏離了米勒的瞄準點幾英吋。至少有兩發子彈差一點點沒有擊中凱茜的頭部,法庭的專家
後來這樣報告說。傑克閉上眼睛逐字逐句地背出這個報告,「由於你的機警,你救了她和你
自己的命。」
凱茜停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你們是怎樣查明那些情況的?」
「美國中央情報局正在和警察當局合作,我要求參加,他們也讓我參加了。」
「可是……」
「關於這起事件,很多人正在努力工作,寶貝兒。我是其中的一個。」傑克平靜地說:
「現在唯一要緊的事是找到他們。」
「你認為……」
「是的,我確信能找到他們。」遲早而已。
這時比爾?肖還沒有抱這麼大的希望。他們掌握的最好線索是知道他是個開運貨車的黑
種男人,這一點正被小心地置於宣傳輿論之外。電視台與報紙說所有的嫌疑犯都是白人。美
國聯邦調查局也不曾對新聞界披露過多少材料,以致他們象經常發生的那樣,得出了謬誤的
結論。或許這樣可以免得那個嫌疑犯驚嚇和逃竄。唯一面對面看到他的是個雜貨店的職員。
她用了好幾個小時仔細查對了疑為革命團體成員的黑人照片,提出了三個嫌疑分子。據悉其
中兩個在蹲監獄,一個是由於搶劫銀行,一個是因為秘密運送炸藥。第三個七年前已銷聲匿
跡。對於聯邦調查局來說,他只是一張照片而已。他們所掌握的他的名字是一個化名,而且
也沒有指紋印。他已經擺脫了他昔日的合夥人——這真是精明的一著,因為他們中大多數已
被逮捕,並由於各種各樣的犯罪行為被判了刑——並且徹底不見了。最好的設想是,肖對自
己說,他現在已是上流社會中的一員,在某地過著正常的生活,過去所做的事對於他僅僅只
是一種回憶而已。
這個特工人員再次審閱了卷宗,「康斯坦丁?杜彭斯」,他的化名一直是這樣的。他在
極少數的會上講過話,一旦講話,則顯得談吐優雅,善於辭令。告密的人說他可能受過教育
。他出席過聯邦調查局很注意的那個團體的會議,但從未成為一名正式成員。卷宗繼續表明
,他從未參與過一次非法活動,而且當這一小幫人的頭頭開始談論要靠搶劫銀行、非法販賣
毒品來維持他們的開支時,他不見了。或許他是個社會科學方面的半瓶子醋,肖想,或許是
一個激進的學生,闖入了某一個團體,並且看清了這個團體是些什麼樣的人——照肖的看法
:他們是一群無能的傻瓜,一批具有馬克思主義的垃圾或冒充希特勒主義的膚淺知識的年輕
無賴。
少數偏激的團體偶爾會在某處引爆一顆炸彈,但這種情況很罕見,規模很小,以致美國
人民幾乎根本不知道它們曾發生過。如果某個團體搶劫了一家銀行或者一輛裝甲車來提供經
費或自衛,公眾會覺得這不會是出於政治上的動機,頂多是由於貪心罷了。恐怖事件的發生
數從一九八二年的高峰五十一起,大幅度降到一九八五年的七起。聯邦調查局以高質量的情
報並伴之以快速行動,設法粉碎了許多這樣的團體。去年一年就預防了二十多起恐怖事件。
十分重要的是,這些瘋狂者的小團體被他們自己的業餘活動搞垮了。
在這種意義上,聯邦調查局是它自己的成功的受害者。他們的工作做得那樣出色,以致
恐怖活動在美國的一般公眾心目中沒有被當作一回事兒。甚至瑞安案件——如它現在被人們
所稱謂的——在美國也不過認為是一種卑鄙的醜事而不是某種新動向。
肖再次回到康斯坦丁?杖彭斯的照片上來。對於一個百貨店的服務員來說,要從每天見
到的上百張面孔中記起一張面孔,或者至少還記得一些,這要求是太高了一點。她當然盡力
協助了,而且同意對她所做的事守口如瓶。他們有關於這個嫌疑犯的服飾的描述——當然都
是快燒焦了的——還有那輛小貨車。這車他們搞到了,現在正在離肖辦公室不遠處一片一片
地拆卸開來。法庭的專家已確定了使用過的槍的型號。眼下,這就是他們掌握的一切。比爾
?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實地調查的特工人員提供新的消息。一個受雇的情報員或許會
偶爾聽到一些東西,或者會找到一件新的證據,或者法庭的專家小組會在小貨車裡發現某些
意外的東西。肖對自己說要耐心。儘管在聯邦調查局度過了二十二年生涯,要耐心仍是一樁
他必須強迫自己做到的事情。
「唔,我開始像個有絡腮鬍子的了。」一個同伴說道。
「該死的東西,那麼癢。」亞歷山大?康斯坦丁?杜彭斯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我
要花去一半的時間去搔臉。」
「是的,我在潛水艇上的時候也這樣。」他的同伴表示同意,「如果你年輕就不同了。
」
亞歷克斯?康斯坦丁?杜彭斯是巴爾的摩煤氣電氣公司的一名戶外工程師,經常在夜間
工作。他是個受人歡迎的小伙子,他不在乎弄髒自己的手,他確實喜歡干體力活,而且許多
工程師由於過於要面子而不願意這麼幹。人民中的一員,他這樣稱呼他自己。他的親工會的
態度引起了管理部門的不滿,但他是個很好的工程師,而且作為黑人的他也並不感到有傷自
尊。一個出色的工程師,為人們所愛戴,而且黑膚色的人是經得起考驗的。他招募了不少少
數民族工人,招了十幾名優秀工人進公司工作。他們中有幾個過去不那麼清白,但亞歷克斯
使他們轉變了思想。
夜間作業常常是安靜的,同往常一樣,亞歷克斯拿起了剛出版的《巴爾的摩太陽報》,
案子已經見諸報紙的第一版,在當地新聞這一欄上也登了。亞歷克斯讀著報上的消息:美國
聯邦調查局和州警察局將繼續調查這一案件。他仍然感到驚異,那個女人和孩子竟然倖免於
難。行了,他下了結論,這樣可以了,殺死一個小孩和一個懷孕的女人不是值得自誇的事情
。他們已經殺死了州警察,這對他來說就足夠了。儘管把那個叫克拉克的小伙子丟給了警察
,對這件事社彭斯仍有些憤憤不平。我告訴過這蠢貨那裡太暴露了,但他不聽,他要把全家
一起弄死。
杜彭斯從已知所有嫌疑犯均是白人這一官方消息中得到了安慰。向直升飛機揮手致意是
他的錯誤,虛張聲勢在革命活動中毫無意義。這是他自己學得的教訓,但這也不曾損害過任
何人。關於手套和帽子,那幫警察已經無法說出個樣子來了。真正有趣的是,儘管捅了這麼
多漏子,行動本身卻是一個勝利。那些臨時派的廢物,或者諸如此類的傢伙們,已被踢出了
波士頓,夾著尾巴跑了。至少這次行動已經有了政治上的反響,而這,他對自己說,是成功
的真正尺度。
從他的觀點看,成功意味著他贏得了聲譽。他和他的人已為一個新建的革命團體提供了
內行而且熟練的幫助。現在他能夠指望他的非洲朋友們提供資金了。依他的想法,他們實在
不是非洲人,但他們喜歡這樣稱呼自己。有許多方式可以打擊美國和引起公眾的注意。他們
的方式是任何革命團體還不曾採用過的。舉例來說,倘使他能立即使十五個州斷電,那會怎
麼樣?亞歷克斯?杜彭斯知道怎麼幹,革命者當然必須懂得怎樣去襲擊別人的住處,但是,
怎樣才算是幹得更好,更可靠呢?假如他能證實這個腐敗的政府甚至不能保證人們家裡的電
燈亮,那麼接下去人們會產生怎樣的疑慮呢?他認為美國是一個物質的社會。假如物質得不
到保證,那又會怎麼樣呢?人們然後會想些什麼呢?他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但是,他知
道某些事情會發生變化,而這變化正是他所追求的。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