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2、有力措施
列奧尼德,他這次的偽裝使他常說:「叫我鮑勃」,這時車向停車場的另一端
開去。對這種幾乎沒作什麼計劃的行動來說,最危險的階段進行得還算順利。後座
的倫尼負責控制他們剛劫持來的美國軍官。他體格強壯,曾經是蘇聯「特殊目的」
武裝力量中的一員,簡稱為特種部隊。他旁邊坐著的比爾因為是科技情報專家而受
命執行這次任務。他的專業是化學工程,這一事實對於莫斯科來說無關緊要。這案
子需要——科技專業人員,他是最接近這一要求的人選。
車後面,格雷戈裡少校開始呻吟動彈起來。在他脖子上的那一擊足夠將他擊暈,
但還不能打出比他那令人眩目的頭疼更重的傷來。他們不是要千辛萬苦抓得這人,
然後誤殺致死,這種事以前曾發生過。同樣原因,也沒有對他使用藥品。這種作法
比大多人所想的還要危險得多,有一次,誤殺了一個蘇聯叛逃者,因而他的頭腦從
來沒被第二管理處那幫人敲開。在倫尼看來,格雷戈裡簡直像一久睡初醒的嬰兒。
車內化學毒氣的氣味很濃,所有的車窗都向下搖了幾寸,防止熏倒克格勃軍官們。
他們想用肉體方法來約束他們的俘虜,但一旦被瞧見就會產生麻煩。倫尼當然能管
住這美國人。只是那種從經驗中結晶出來的謹慎感告誡他們對任何事都不能想當然。
格雷戈裡的業餘愛好也許是徒手格鬥,誰知道呢——更離奇的事都發生過。當他隱
約恢復知覺時,他看見的第一樣東西是項在鼻子上一支帶消聲器的自動手槍。
「格裡高利少校,」倫尼說道,故意用俄國發音,「我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年
輕人,興許也很勇敢。如果你抵抗的話,你就會喪命,」他說了句謊話,「這我很
在行。你什麼也不能說,也不能動。如你照章辦事,不會傷害你。你聽明白了嗎—
—懂了就點頭。」
格雷戈裡完全甦醒了。他其實沒有完全昏迷,只是被那一擊打暈了,現在還弄
得他的頭脹得像鼓鼓的氣球。他的眼睛象漏水的閥門一樣往下淌眼淚,每次呼吸都
像是在胸腔裡點著了一團火。在他們把他拉進車時,他曾強令他的身體移動,但不
管頭腦怎麼激怒,他的四肢完全不聽這些狂亂的意願。一個念頭馬上閃出:那就是
我憎恨碧的原因!不是她暴躁的舉止,也不是她那古怪的衣著。但他把這些都置於
腦後。現在有更多需要擔心的重要事情,他的腦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轉起來。他
點了點頭。
「很好,」那聲音說道,一雙強有力的胳膊把他抓起來,放到後排座位上。手
槍象鐵棍一樣戳著他的胸膛,藏在那人的左臂下。
「化學刺激劑的效果大約一個小時後就會過去,」比爾告訴他,「不會有長期
作用。」
「你們是什麼人?」阿爾問道。他的嗓音僅僅是一種耳語,像磨砂紙那樣粗糙。
「倫尼叫你別動,」司機答覆道:「再說,像你這樣聰明的人一定已經知道我
們是什麼人了。我說的對嗎?」鮑勃看著反光鏡,見他一點頭作為回答。
俄國人!阿爾告訴自己,他感到無比的驚異,但也確定無疑。俄國人在這兒,
幹著這……他們為什麼要我?他們會殺我嗎?他深知他不能相信他們說的任何一句
話。他們為了把他制住,是會說出任何東西來的。他覺得自己象傻瓜一樣。他應當
是個男子漢,一個軍官,而他現在跟四歲的女孩一樣手足無措——並且一樣地痛哭,
他意識到這點,痛恨從他眼裡流下的每一淌淚水。在他一生中,格雷戈裡從來沒有
過這一滿腔怒火。他向右看了一眼,那兒沒有一點希望。拿槍那人至少是他體重的
兩倍,再說,還有那把槍,緊緊地頂著他的胸膛。格雷戈裡的眼睛現在象汽車擋風
波璃上的兩把刷一樣眨個不停。他看不清楚,不過能辨別出持槍的那人冷冷地盯著
他,眼裡毫無表情。這人是施用暴力的內行,特種部隊,格雷戈裡立刻想到。阿爾
深吸了一口氣,或者只是力圖這樣作。隨之而來的一連串咳嗽差點炸了他的肺。
「你不要那樣,」前面靠右那人警告道:「作淺呼吸,毒效會及時消失的。」
真是奇妙的東西,這種化學毒氣,比爾想到,任何人在美國都可買到,真是令人驚
奇。
鮑勃現在已經出了那巨大的停車場,向安全房的回程開去。當然他已經把路線
記清了,不過他仍有些不安。他沒機會預先開車定一遍,以便計算行車時間以及選
擇應變路線,不過他在美國呆了足夠長的時間,知道怎樣小心合法地開車。這兒的
駕車習慣比東北部好些——除了在州際高速公路上,每一個西部人都感受著一種上
帝給予的瘋狂賽車的權利。但他沒有在州際公路上,而在這四道線公路上,高峰期
晚間的車流順著一處處紅綠燈平靜地移動。他意識到時間估計過於樂觀,不過沒有
關係。倫尼要制住他們的客人毫無問題。天色頗暗,沒有幾盞路燈,他們的車只不
過是又一輛下班回家的車。
新
彼霞裡娜已經開了五英里,與他們背道而馳。車內部比她想的要槽。她是很愛
清潔的人,她很感震驚地看到這年輕人用一種什麼塑料包裝幾乎把整個車都蓋滿了,
這輛「雪菲」沒有充滿螞蟻倒是奇蹟。光這想法就使她的膚肌覺得像被蟲爬一殷。
她查看了一下後視鏡以確定陶塞格是否跟了上來。十分鐘後,她把車開進一工人居
住區內。每棟房屋都有汽車道,不過即使在這兒,大多數家庭都有不止一輛車,多
余的都停在街道旁。她在一拐角處找到了一空位並把車停在旁邊。陶塞格的達特桑
出現在那雪菲旁,彼霞裡娜將它扔在那兒,同別的在馬路沿上停靠的車沒有兩樣。
當陶塞格在下一處停車標前暫停下來時,彼霞裡娜搖下車窗,把格雷戈裡的鑰匙丟
進了一個下水道口。那就結束了這次任務中對她來說最危險的部分。不用指點,陶
塞格就向購物中心開回,彼霞裡娜要在那兒取回她的沃爾沃。
「你肯定你們不會殺他,」又過了一分鐘後碧說道。
「相當肯定,碧,」安答道。她對閉塞格突然獲得良知感到奇怪,「如果我猜
得對,他甚至會被授予繼續他的工作的機會……在別的地方。如果他合作,他就會
受到良好的待遇。」
「你們甚至會給他一個女朋友,對嗎?」
「那是讓男人滿意的一種辦法,」彼霞裡娜承認道:「滿足的人工作幹得更好。」
「那好,」陶塞格說道,使她的監控官著實吃了一驚。過了一會兒,陶塞格解
釋道:「我不想讓他受到傷害。他知道的事能幫助雙方把世界變得安全些。」並且
我要他運遠地離開!她沒把這話說出口來。
「他太寶貴了,不能傷害,」安評論道。除非事情出差錯,這樣的情況下其他
命令也許適用……?
交通忽然堵塞起來,鮑勃吃了一驚。他正在一小麵包車後面。像大多數美國人
一樣,他痛恨這種車,因為它們擋住視線。他打開煙灰缸,把電點煙頭推進去,一
邊因這一挫折皺著眉頭。他旁邊,比爾也模出一支煙來。如沒什麼別的用處,它倒
幫助掩蓋那股由仍然滲透著車上布套的毒氣所發出的辛辣的臭味。鮑勃決定今晚停
車時把所有的車窗都開著,就為了搞掉這氣味。他自己的眼睛也濕潤了,既然現在
沒有空氣吹動,把化學毒霧把到車外。這幾乎使他對他們施用於俘虜的劑量感到遺
憾,但這總比可致人死地的藥品要好些,也比那種能打斷他那細脖子的一擊要強。
至少他還規矩。如果一切按計劃進行,在這週末他就能回莫斯科了。他們要等一天
左右再去墨西哥。要用不同的檢查點可能要用一個還沒有設好的調虎窩山計來保證
他們迅速進入那個事事方便的國度,從那兒可搭機前往古巴,從古巴可直飛莫斯科。
在那之後,這個第一管理局的分隊將有一個月的休假期。真是太好了,鮑勃自言道,
又能閤家團聚了。在國外總是很孤獨,他有一兩次太孤獨了不得已對妻子不忠,這
也是違反了禁令的。雖然並不是那種多數軍官認真對待的禁令,但也不是他能為之
感到自豪的事情。也許他能在克格勃軍官學校謀得新職。他現在銜位已盡,再加上
袋裡裝著像這次一樣的任務……
車流又開始動了起來。他吃驚地看到那小麵包車的信號燈突然閃了起來。兩分
鍾後,事因使他驚恐不已。一輛象被把大折刀砍過的牽引掛車擋住了整個道路,前
輪下擠壓著一輛小車的殘骸。看起來有二十來盞旋轉著的救護車燈照亮了現場,警
官和消防隊員們忙忙碌碌,想救出開那輛進口小車的不知多笨的傻瓜。鮑勃甚至不
能辯出那是哪種車,不過跟大多數在場的司機一樣,被這堆殘骸深深吸引,注視了
幾秒鐘,突然想起他的身份及所在地點。一個身著黑制服的警官正在更換路上的照
明物,揮手引導整個南向車流開上一條旁路。鮑勃立刻回到情報官的軀殼裡。他等
到那警察周圍出現一通路時,急速開了過去。此舉掙來憤怒的眼光,但僅此而已。
最重要的是,警察沒怎麼看清這輛車。鮑勃奔馳上一山坡,這才意識到他剛才的遲
疑有另一效果,即他沒能看見繞道車流的去向。
我沒帶地圖,緊接著他想到。因為上面有各種記號,他已經毀了那張地圖。實
際上,車裡沒有一張地圖。地圖是危險的東西,不能有,再說,他懂得怎樣把任務
所需要的所有信息都默記下來。但是他在這兒時間不夠長,不熟悉這地帶,他僅知
道一條回安全房的路線。
讓這些「即刻優先權」行動見鬼去吧!
他在第一個交叉口向左拐,上了一條彎曲的街道,開進了一個住宅區。過了好
幾分鐘,他才意識到這兒地勢如丘,道路輾轉曲折,他已弄不清去向。有生以來第
一次,他開始失去鎮靜,但只是一瞬。他心頭用他的家鄉話暗罵了一句,使他想起
他甚至不能用俄語來思維。鮑勃又點了支煙,慢慢地開著車以利他辯清方向。他眼
裡的淚水一點也不幫忙。
他迷路了,格雷戈裡片刻之後意識到。他讀了足夠的間諜小說,知道他們正把
他帶到一處安全房——或者是一隱秘的機場?——或是另一輛車把他運到……哪兒?
——但是當他認出一輛他們幾分鐘前開過的車來時,他不得不強忍笑容。他們確實
把什麼事搞糟了。接著拐彎,他們開始下坡,當他再次看到車禍現場的旋轉燈光時,
格雷戈裡證實了他的懷疑。他注意到司機把車開進一條出入道時罵罵咧咧,需將車
倒出,才又向山坡上開去。
俄國人憎恨美國的一切事情都一起洪水般地湧回鮑勃的意識,道路太多,車輛
太多——一個他媽的不知哪兒來的個美國蠢蛋闖了停車標並且——但願他已喪命!
司機對停在住宅區街道旁的車也滿腔怒火。但願他臨死前掙扎尖叫。從心裡發洩了
這股怒氣,感覺好多了。
現在怎麼辦?
他沿另一條路繼續開著,上了山頂上的一條路,在上面他往下看,發現了另一
條公路。也許從這條路上往南開,可能會接上他開始時那條路……值得一試,他想
到。在他右面,比爾投來疑問的一瞥,但在後面的倫尼對付俘虜太忙了,不知事情
很不妙。隨著汽車加速,至少吹進窗口的風弄清了他的眼睛。山腳下有一處交通燈
——但也有一路標宣稱「禁止左轉彎。」
大糞!鮑勁用俄語暗罵道,駕車向右拐去。這四道線的公路是用混凝土障分開
的。
你應該多花時間仔細查看地圖。你應該花幾個小時開車熟悉這片區域。但現在
太晚了,他也知道他沒有時間來幹這些。這迫使他向北開行。鮑勃看了看表,忘了
儀表板上有只鐘。他已經失去了十五分鐘。他現在身處敵境,毫無遮掩,易受攻擊。
倘若在停車場有人看見他們?倘若車禍現場那警察記下了他們的車號?怎麼辦?
鮑勃沒有驚慌失措。他受過優良的訓練,不至於這樣。他強令自己作一深呼吸,
並在腦海裡查看他所見的這一區域的地圖。他現在州際高速公路的西邊。如果他能
找到那條路,他還記得這天早些時候——還是同一天嗎?——用過的出口,蒙著眼
睛他都能找到安全房。如果他在州際公路西邊,他只需找一條向東的路。哪面是東
——右手面。再一次揉呼吸。他要向北行駛,直到他看見一條像是東西向的主要通
路,他就往右拐。好咧。
幾乎用了五分鐘,不過他找到了一條東西向公路——他沒有費心去尋查路名。
再過了五分鐘他感激地看到那紅、白、藍相間的路標牌,通告州際公路再往前半英
裡。他的呼吸和緩了一些。
「出什麼事了?」倫尼終於從後面問道。鮑勃用俄語回答。
「必須改變路線,」他用一種遠比僅僅幾分鐘前輕鬆得多的口氣說道。他轉頭
回話,漏掉了一個路標。
立交橋就在那兒。綠色路標指示他既可向北也可向南。他要往南面,出口引道
會在——
不對頭。他在靠右車道,但出口向左面伸去,還只有五十米遠。他看也不看,
把車急插過去。緊靠後面,一輛「奧迪」車的司機幾乎雙腳站上了車閘,用手猛按
喇叭。鮑勃不管這些枝節小事,左拐上了引道。他在那向上拐的弧線上觀察州際公
路上的車流時,他突然看到車後一輛黑車上柵架裡的燈閃耀著。車大燈也對著他閃,
而他知道隨之而來的事情。
不要驚慌,他告誡自己。他不需對他的同志說什麼。鮑勃對開車逃跑連想都沒
想。這一點上,他們也受到通告。美國警察有禮貌,也很在行。他們不要求當場付
款,不同於莫斯科交通警察。他也知道美國警察備有大口徑左輪手槍。
鮑勃把他的普利茅斯在剛過立交橋的路邊停下來等著。他從後視鏡裡看到警車
在他車後停下來,略微靠左一些。他能看見警官走出車來,左手拿著一塊記事板,
右手空著,鮑勃清楚,右手是握槍的手。在車後面,倫尼警告俘虜如果吱聲會發生
什麼事情。
「晚上好,先生,」警官說道:「我不瞭解俄克拉何馬州的規則,但在這兒我
們寧願您不像剛才那樣改換車道。我能看看您的駕駛執照和車輛登記證嗎?」他那
黑色制服及銀色鑲邊使列奧尼德想起SS〔即納粹黨衛隊——譯者〕,但此時此刻不
是有這種想法的時候。以禮相待,他冷靜地告訴自己,承接罰票,繼續開行。他遞
上正確的卡片,等著警官填寫交通罰票上的空白處。也許現在該道歉……?
「對不起,警官,我以為出口在右邊,然而……」
「那就是我們為什麼花那麼多錢設立路標的道理,泰勒先生。這是你正確的地
址嗎?」
「是的,先生。正像我說的,實在對不起。如果你必須罰我,那也是應該的。」
「我希望每人都持這種合作態度,」警官評論道。並不是人人如此,他決定看
看這有禮貌的夥計長得怎麼樣,看了一眼執照上的照片,然後彎腰看看是否對得上。
他用手電照著鮑勃的臉,是同一個人。但是……「那究竟是什麼味道?」
毒氣,片刻之後他就辨別出來。手電筒光滿車轉來轉去。車裡的人看起來夠平
常的,兩人坐前排,兩人在後排,並且……後面有一人穿著一件象軍裝那樣的夾克
……
格雷戈裡極想知道他是否真是性命交關。他決定招清楚這點,祈求這位警官警
覺機靈。
車後面,左邊那個人——穿制服那人——無聲地說了一個字:救。這僅使得警
察更加好奇,但前排右座那人也看見他這樣作,動作起來。警察的本能一下子進發
出來。他的右手向下滑到他的警務左輪槍上,撥開槍機上的保險扣。
「從車裡出來,一次一個,趕快!」
他震驚地看到一支槍。它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右後座那人手上!在他能掏出他
自己的左輪槍前——
格雷戈裡的右手沒來得及,不過他的右肘趕上了,搞亂了倫尼的瞄準。
警官很吃驚,除了一聲用他不懂的語言大叫之外,他什麼也沒聽見,但當這一
切出現在他腦海時,他的頜部已經像一閉白霧般炸開了,更多的是聽到而不是感覺
到的。他向後倒下,他的槍現已掏出。
鮑勃嚇得哆嚏了—下,把車掛上檔。前輪在鬆軟的石子上空轉起來,但還能抓
住地面,是那麼緩慢地拖著普利茅斯離開那槍聲。在後面,倫尼剛剛打了那一槍,
現在他的自動槍柄猛地擊到格雷戈裡頭上。他瞄得極準的一槍本可以擊穿警察的心
髒,但他打到臉上,他不知這槍打得怎樣。他對鮑勃叫了些什麼,他無心去聽,
三分鐘後,普利茅斯下了州際公路。在還堵著公路的那樁車禍的後面,道路上
幾乎空無車隊。鮑勃開上路旁那條土路,關了燈,在俘虜甦醒之前就抵達了那扔拖
車停著的地方。
在他們後面,一位過路的駕車人看見在路邊上的警察,停到路旁來攙扶他。那
人處於極度痛苦之中,臉上的傷口血淋淋的,還有九顆牙被打掉了。那個行車人跑
到警車旁,發出了一個無線電呼號。用了一分鐘調度才搞清怎麼回事,但三分鐘後
第二輛警車就到了那兒,五分鐘後又來了五輛警車。受傷的警官不能說話,但交上
了他的記事板,那上面寫下了那輛車的描述及車牌號。還有「鮑勃·泰勒」的駕駛
執照。這些信息對其他警官們足夠了。立即在當地所有的警察無線電頻率上發佈呼
叫。有人槍擊了一位警官。實際上所犯的罪惡遠比那嚴重,但警察不知道,他們也
不會在乎這個。
坎蒂見阿爾不在家,有些驚奇。麻醉針弄得她的下頜還覺得麻木,所以她決定
喝湯。但是阿爾在哪兒?也許他須呆得很晚幹什麼事。她知道她可以打個電話,但
也不是什麼大事,有她的嘴巴這樣的感覺,在談話方面不管怎樣她也不能搞出什麼
名堂來。
在塞裡洛斯路上的警察總部裡,計算機已在嗡嗡地運轉起來。立即向俄克拉何
馬發去一份電傳,在那兒的兄弟警官們馬上注意到犯罪的嚴重性,打擊了他們自己
的計算機記錄。他們立即發現沒有什麼俄克拉何馬州郵區號73210 ,俄克拉何馬城,
108 街N.W.1353號的羅伯特〔鮑勃是羅伯特的暱稱。——譯者〕·J ·泰勒的駕駛
執照,也沒有牌號為XSW -498 的普利茅斯「可靠」牌汽車。那車牌實際上並不存
在,「吃驚」一詞不足以形容管理計算機部的那位警官這時的感覺。被告知沒有一
個車牌號的記錄倒並非異同尋常,但是一個車牌和一張執照都沒找出,並且是在一
樁牽涉警官的槍擊案件中,這一切超越了概率法則的極限。他拿起話筒同上級執勤
警官通話。
「隊長,關於門德斯槍擊案,我們得到了一些極其古怪的情況。」
新墨西哥州佈滿了屬於聯邦政府的區域,有很長的高度機密活動的歷史。隊長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立即知道這不是交通事件。一分鐘後,他已拿起通向當
地聯邦調查局分局的電話。
詹寧斯和珀金斯在門德斯警官完成外科手術前已等候在那兒。接待室充滿了警
察,此時此刻醫院裡沒有其他外科病人真算幸運。領管這項調查的隊長在那兒,以
及州警察牧師和五六位其他跟門德斯一道執勤的警官,再加上門德斯夫人,已有七
月身孕。這時,大夫走出手術室,宣佈病人將安然無恙。唯一受損的重要血管已很
容易地修復。警官的頜部及牙齒承受了大部損傷,一位顱骨外科醫生將在一兩天內
開始修補那些受損處。警官的妻子哭了一陣兒,然後被帶去看望她的丈夫,接著他
的兩位同事開車把她送回家去。然後是人人開始工作的時候。
「他一定是在那可憐傢伙的背後握著槍,」門德斯慢慢地說道,他的話音被那
些固定頜骨的金屬絲扭曲了。他已經拒服一次止痛藥。他要盡快把情況說出來,願
意為此承受一些痛苦。這位州府警官怒氣沖沖,「只有這樣他才能抽得這麼快。」
「執照上的照片,準確嗎?」詹寧斯專員問道。
「是的,女士。」彼得·門德斯是位年輕的警官,這一稱呼使詹寧斯感覺出她
的年齡來。緊接著他講出了對另外兩人的粗略描述。關於受害人:「可能有三十歲,
精瘦,戴眼鏡。他穿著一件夾克——象件軍服夾克。我沒見任何識別徽章,當然我
沒看得太仔細。他的頭髮也理得像是在服役一樣。也不知眼睛的顏色,不過有什麼
奇怪的東西……他的眼睛發亮,像——哦,那股毒氣味。也許就是這個。也許他們
對他施用了毒氣。他沒說什麼,不過,呃,他用嘴做出字來,你知道?我認為這很
稀奇,但右前座那傢伙對此有極強的反應。我慢了。我應該反應快些。太他媽的慢
了。」
「你說他們其中一人說了些什麼?」珀金斯問道。
「開槍打我那個婊子養的。我不懂是什麼。不是英語,不是西班牙語。我只記
得最後一個字……maht,好像是那樣。」
「yob'tvoyumat' !」詹寧斯馬上說道。
「對了,就是這句。」門德斯點著頭,「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操你娘』。對不起,」珀金斯說道,他那摩門教徒的臉泛出紅色。
門德斯僵直在床上。人們不能對一個怒氣沖沖的,有西班牙名字的人說這樣的話。
「什麼?」州警隊長問道。
「那是俄語,一句他們愛用的罵人話。」珀金斯看著詹寧斯。
「啊,我的天,」她氣喘道,難以相信這事,「我們要馬上給華盛頓打電話。」
「我們必須驗明這——等等——格雷戈裡?」珀金斯說道。萬能的主啊。你給
華盛頓打電話。我給工程辦公室打。」
結果州警行動得最快。坎蒂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來,驚奇地看一個警察站在
那兒。他彬彬有禮地問到他是否能見阿爾·格雷戈裡少校,得知他不在家。告訴他
這事的這位年青女子,麻木的胯部正在恢復正常,而她周圍的世界卻開始破碎開來。
她剛剛得到這條消息,「茶葉快船」保安長官就急忙趕來。當一個無線電呼號被發
播出去要求尋找阿爾的車時,她成了一個旁觀者,被震驚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鮑勃·泰勒」的執照已經到了華盛頓,由聯邦調查局反諜報分支的成員仔細
審查,但它不在已識別出的蘇聯軍宮的卷宗裡。統管反諜行動的助理局長被高級執
勤官從在阿歷克山德裡亞的家中叫來。助理局長隨即電告聯邦調查局局長埃米爾·
雅各布斯,他早晨兩點就抵達胡佛大樓。他們幾乎不能相信,但那位受傷的警官驗
明瞭阿蘭·T ·格雷戈裡少校的照片。蘇聯人從來沒有在美國犯過暴力罪行。這條
規則已公認確立,大多數高級蘇聯叛逃者,如果他們願意,能夠不加保護,公開地
正常生活。但這個案件比滅殺一個按照蘇聯法律判了死刑的叛徒更加嚴重。一個美
國公民被綁架了。對於聯邦調查局,綁架罪跟謀殺罪沒有什麼兩樣。
當然有一套計劃。雖然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些專門考慮不可思議事件
的行動專家們制定了一套必須執行的程式化行動。拂曉前,三十名高級專員就從安
德魯斯空軍基地飛走,他們之中有精銳的「人質援救隊」的成員。整個西南地區各
辦事處的專員們向邊防巡警通報了這樁案件。
鮑勃·列奧尼德獨自而坐,喝著咖啡。我為什麼沒有一直開,在街道上調頭?
他自問道。我為什麼匆勿忙忙?我為什麼在不必要的時刻情緒激動?
現在才是情緒激動的時刻。他的車上有三個彈孔,兩個在左邊,一個在後箱蓋
上。他的駕駛執照在警察手中,那上面貼有他的照片。
你這樣是搞不到學院的教學職位的,同志。他冷酷地笑了一下。
他現在身處安全房中。他只有這些安慰。它一兩天內恐怕還能保安全。這很顯
然是彼霞裡娜大尉的藏身之處,除了被迫逃竄時可用來躲避之外,此處並不想當作
他用。正因如此,沒有電話,他沒法同當地潛伏情報官聯繫。如果她不回來怎麼辦?
這很清楚。他不得不冒險把這暴露了執照牌的車——並且帶有彈孔!——開得足夠
遠的地方去偷另一輛車。他想像著成千上萬的警察巡邏大小道路,腦子裡只有一個
念頭:抓獲槍擊他們同志的那些狂人。他怎麼能讓事情走得那麼快,那麼遠!
他聽到一輛車開進。倫尼還在守衛著他們的俘虜。鮑勃和比爾拿起他們的手槍,
透過拖車裡邊唯一面向那條土路的窗子窺視。他們看到是被霞裡娜的沃爾沃時,兩
人都鬆了口氣。她從車內出來,做了一個正確的表示一切安全的手勢,然後向拖車
走過來,手裡提一個大包。
「祝賀你們:你們上電視新聞了,」她進門時說道。白癡。這不必說出來。它
像一團雷雨雲一樣懸在空中。
「說起來長啦,」他說道,自知這是謊言。
「那肯定。」她把包放到桌上,「明天我給你們租輛新車。移動你們的車太危
險。你們在哪兒……」
「沿路往上二百米的地方,在我們能夠把車塞進的最密實的樹叢裡,用樹枝蓋
著。將很難發覺,甚至在空中也不容易。」
「對的,記住這點。這兒的警察有一些直升機。給你。」她拋給鮑勃一具黑色
假髮。然後又拿出些眼鏡來,一副是無色透明鏡片,另一副是反光式的太陽鏡,
「你們對化妝品過敏嗎?」
「什麼?」
「化妝品,你這傻瓜……」
「大尉……」鮑勃帶著怒氣地開始說道。彼霞裡娜用眼一瞪,剎住了他。
「你的皮膚淺白。如果你還沒有注意到的話,在這個區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西
班牙血統的。這是我的掌管區,所以你要按我吩咐行事。」她暫停片刻,「我會把
你們從這兒弄出去。」
「那個美國女人,她能從外表認出你……」
「很顯然。我猜你想要她被殺掉滅口?我們畢竟已經違反了一條規則,為什麼
不再違反一條?哪個混蛋狂人下的這項行動的命令?」
「命令來自於很高的地方,」列奧尼德答覆道。
「多高?」她追問道,得到的只是一對高高揚起的眉毛,這表情無聲勝有聲,
「你在開玩笑吧。」
「這道命令的性質,這『即刻行動』詞頭——你認為如何?」
「我認為我們的事業都毀了,這還假設我們——嗯,我們會的。但是我不同意
謀殺我的代理人。我們目前為止還沒殺死人,我不認為我們的命令意圖……」
「那是對的,」鮑勃大聲說道,他的頭斷然地搖著。彼霞裡娜的嘴張大開來。
「這會引起一場戰爭,」她用俄語輕聲地說道。她的意思不是一場真正的戰爭,
而是另一種幾乎同樣壞的,克格勃與情報局之間的公開衝突,這種事幾乎從來沒有
發生過,即使在第三世界國家中,在那裡這種衝突通常牽涉到代理人殺死其他代理
人的事件,大多數情況下從來不知道究竟——甚至這種事件也絕少發生。情報機關
的正經事是收集情報。暴力,雙方心照不宣地同意到,是行使真正的使命的障礙。
但是,如果雙方開始截殺對手的戰略資財……
「你應當拒絕這道命令,」過了一會兒她說道。
「當然了,」鮑勃評論道:「我聽說科累馬營地〔似指某勞改營,在西伯利亞
東北部。——譯者〕這時節十分美麗,大雪覆蓋,閃著銀白色的光。」奇怪的是—
—至少對西方人來說似乎有些奇怪——這兩個軍官都沒費心考慮以政治避難的要求
去投降。雖然此舉可結束他們的個人危險。但是也意味著背叛他們的國家。
「你在這兒幹什麼是你的事,不過我不去殺我的代理人,」「安」說道,結束
了對這件事的討論,「我要把你們弄出去。」
「怎麼弄?」
「現在我還不知道。開車,我想,但我必須想出種新花樣來,也許不用轎車。
也許用貨車,」她沉思地說道。這兒有很多貨車,婦女開一輛也平平常常。開一輛
麵包車過境,或許?麵包車裡裝上箱子……把格雷戈裡藥住或者把他的嘴堵起來,
塞進一隻箱子……也該把他們全部放進箱子……對這類事情海關過關程序是什麼樣
的?以前她從來不必為這事操心。有一周的警告期,像她在正規的行動中應有的那
樣,她就會有時間回答大量的疑問。
從容不迫,她告誡自己。我們急沖沖得夠多的了,不是嗎?
「兩天,也許要三天。」
「那是很長一段時間,」列奧尼德說道。
「我也許要用那麼長的時間來估價我們可能採取的對策。目前,不要費心去刮
臉。」
鮑勃片刻之後點頭道:「是你的領地。」
「你們回去後,你可以把這件事寫成一份案例分析報告,闡明行動需要恰當的
準備工作,」彼霞裡娜說道:「你還需要其它東西嗎?」
「不需要。」
「很好。我明天下午再來看你們。」
「沒有,」碧翠絲·陶塞格告訴專員,「我今天下午還見到過阿爾。我」——
她不安地看著坎蒂——「我要他幫我——喔,明天去取一件給坎黛絲的生日禮物。
我在停車場也看見他了,僅如此而已。你真的認為——我是說,俄國人……?」
「好像是這麼回事,」詹寧斯說道。
「我的主!」
「格雷戈裡知道得那麼多以至於……」陶塞格替代朗博士回答使詹寧斯吃了一
驚。
「是的,他知道很多。他是唯一真正瞭解整個工程計劃的人。阿爾是個非常聰
明的傢伙。並且是我們的朋友。」她補充道。現在碧的眼中真的泛出了淚水,看到
她的朋友心情悲痛也使她感到傷心,雖然她心裡知道這樣最好。
「瑞安,你會很喜歡這個。」傑克剛從外交部大樓最新一輪談判結束後回來,
那棟樓有二十層,是斯摩稜斯克大街上一棟斯大林式的婚禮蛋糕般的大樓。坎迪拉
遞過一份急電。
「那狗娘養的,」瑞安低聲罵道。
「你沒料到他要合作,對吧?」那位官員譏諷地問道,然後,變了主意,「請
您原諒,博士。我也料想不到這招。」
「我認識這孩子。他來東部向我們通報時,我親自開車帶他逛華盛頓……」是
你的錯,傑克。是你的計劃才引起這事……不是嗎?他問了幾個問題。
「是的,那幾乎可以肯定,」坎迪拉說道:「他們把事情搞糟了,看樣子是這
樣。這件事聽起來像是隔夜之作。嘿,克格勃軍官也不是超人,夥計,但他們執行
命令,跟我們一樣。」
「你有些主意?」
「我們這頭幹不了什麼,除了希望當地警方理順這些事。」
「但是這事公開的話……」
「列出些證據來。你不能毫無證據地指控外國政府幹了這種事情。媽的,最近
兩年有五六個在歐洲工作的工程師被左翼恐怖主義團伙謀殺,他們的工作都同戰略
防禦計劃沾邊。更不用說還有幾起『自殺』。我們也沒有把這些公諳於世。」
「但是這事違反了規則,該死!」
「其實歸根到底,只有一條規則,博士,贏。」
「美國新聞署還在經營全球電視節目嗎?」
「『世界網』,是你的意思嗎?當然還在搞。那套節目真是個玩意兒。」
「如果我們不能把他弄回來,我將親自向全世界公開『紅十月』事件,管他媽
的什麼後果!」瑞安罵道:「如果此事斷送我的前程,我也要干。」
「『紅十月』?」坎迪拉對他所談的事不得要領。
「相信我吧,這事妙極了。」
「告訴你的克格勃朋友——去他的,說不定管用。」
「不管有用沒用,」瑞安說道,現在稍有些控制。是你的錯,傑克,他再次自
言道。坎迪拉有同感;傑克看得出來。
有趣的是,州警沒有向新聞界提供這個案件的真實情節。聯邦調查局行動隊一
抵達,就確立了行動準則。就目前而論,這僅僅是一起槍擊警察的案件。聯邦政府
的介入要保守秘密,如果此事漏出,就對外講有一個國際毒品走私犯在逃亡,已請
求聯邦政府的協助。已通知俄克拉何馬當局對任何追根問底的新聞記者說他們僅僅
在驗證身份方面協助了友鄰的警察部隊。在這期間,聯邦調查局接管了此案,聯邦
資力開始傾入這個地區。公民們被告知附近的軍事基地在進行正常的軍事演習——
特別搜尋及救援演練——這就解釋了不同尋常的直升飛機活動,「茶葉快船」工程
的工作人員已被通告所發生的事情。並且命令他們對此事像所有其他工程事項一樣保
守秘密。
格雷戈裡的車在幾小時內就找到了。沒有發現指紋——彼霞裡娜當然戴了手套
——也沒有發現其他有用的證據,然而他的車放置地點和發生槍擊的地點只是證實
了這起事件的專職性。
格雷戈裡在華盛頓客人名單上曾經比瑞安更重要。總統上午第一次約見是同比
爾·帕克斯將軍,聯邦調查局局長埃米爾·雅各布斯,以及穆爾法官進行的。
「怎麼樣?」總統問雅各布斯。
「這種事情要花時間。我有一些具有最好的偵探頭腦的人在那兒,總統先生,
但是過問太多只能把事件搞慢。」
「比爾,」總統接著問道:「這孩子有多重要?」
「他是無價之寶,」帕克斯簡單地答道:「他是我三個最重要的人物之一,閣
下。像那樣的人是不容易替換的。」
總統莊重地吸收了這道信息。接著他轉向穆爾法官,「我們引起的,對不對?」
「對的,總統先生,從某種角度來說是這樣。顯然,我們擊中了格拉西莫夫的
軟弱點。我的估計同將軍的估計是一致的。他們想要格雷戈裡知道的東西。格拉西
莫夫可能認為如果他能得到這樣層次的情報,他就能克服公佈『紅十月』的政治後
果。大洋彼岸很難做這樣的決定,但顯然很有可能他的估價是正確的。」
「我知道我們不應該做這……」總統輕聲地說道,然後搖了搖頭,「好吧,那
是我的責任。我授權,如果新聞界……」
「閣下,如果新聞界得到風聲,絕對不會是從情報局。第二點,我們總是能把
這說成是絕望的——我情願說是『有力』的——援救我方諜報人員的努力。用不著
談到更深一層,像這樣的行動是情報機關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千方百計保護他們
的諜報人員。我們也是這樣。這是這種遊戲的規則之一。」
「格雷戈裡符合哪一條規則?」帕克斯問道:「假使他們認為我們有可能救出
他又會怎樣?」
「我不知道,」穆爾承認道:「如果格拉西莫夫能保自身,他將給我們傳話說
我們強迫他幹了這件事,他很遺憾,此類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他會預計我們要報
復一兩次,但可能到此為止,因為克格勃和情報局都不想引起一場戰爭。直接回答
你的問題,將軍,我的觀點是他們可能有今要徹底消滅此項『資產』。」
「你是說謀殺他?」總統問道。
「這是一種可能。格拉西莫夫一定是很倉促地下的這道命令。絕望的人慣於孤
注一擲。我們要作別種解釋就太粗枝大葉了。」
總統把這點仔細思量了一分鐘。他身子後仰,啜著他的咖啡,「埃米爾,如果
我們能找出他在……?」
「人質援救隊正待命行動。我己將人員就位。他們的車輛正由空軍運出,但目
前他們只能坐等待命。」
「如果他們參與,他們救出他的機會如何?」
「很不錯,總統先生,」雅各布斯答道。
「『很不錯』是不行的,」帕克斯說道:「如果俄國人有令把他幹掉……」
「我的人訓練精良,不亞於世界上任何人,」聯邦調查局局長說道。
「他們的交戰規則是什麼?」帕克斯追問道。
「他們受訓在保護自身及任何無辜者的情況下使用致命力。如果任何監視對像
看起來在威脅人質,他就是死屍一具。」
「那不夠好,」帕克斯緊接著說道。
「你是什麼意思?」總統問道。
「轉過身來打掉人的頭需要多長時間?如果他們願以一死來完成任務怎麼辦?
我們指望我們的人這樣幹,不是嗎?」
「阿瑟?」頭部轉向穆爾法官。
情報局長聳聳肩,「我不能預測蘇聯人的獻身精神。這有可能嗎?是的,我想
是這樣。肯定會嗎?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我曾經以開戰鬥機為生。我知道人的反應時間是多少,」帕克斯說:「如果
一個傢伙一轉念決定槍擊,即便你的人用槍瞄著那傢伙,他可能反應不及,不能保
住阿爾的性命。」
「你要我幹什麼?告訴我的人殺死每個在場的人?」雅各布斯輕聲地問道:
「我們不幹那種事,我們不能幹那種事,」
帕克斯接著轉向總統,「閣下,即使俄國人得不到格雷戈裡,如果我們失掉他,
他們就贏了。有可能要過很多年我們才能替換他。我提議,閣下,雅各布斯先生的
人是受訓來對付刑事犯的,而不是像這樣的人,也不是對付這種場合的。總統先生,
我建議您召集駐紮在布萊格要塞的DELTA 部隊〔美國陸軍一特種部隊的稱號,隊員
精選,頭戴綠色貝雷帽。——譯者〕。」
「他們沒有管轄權,」雅各布斯立即注意到。
「他們受過恰如其分的訓練,」將軍說道。
總統又沉默了一分鐘,「埃米爾,你的人執行命令怎麼樣?」
「你說什麼他們就幹什麼,閣下。但是必須是您的命令,書面命令。」
「你能把我同他們聯繫上嗎?」
「能,總統先生。」雅各布斯拿起話筒,通過他在胡佛大樓裡的辦公室打了一
個電話。沿途都是倒頻保密的。
「請找沃納專員……沃納專員,我是雅各布斯局長。我有一道特別信息給你。
待接。」他遞過電話,「這是嘎斯·沃納。他擔任隊長已經五年了。嘎斯放棄了一
次提升機會,就是為了留在人質援救隊。」
「沃納先生,我是總統。你能辨認我的口音嗎?那好。請注意聽。在你們能夠
試圖援救格雷戈裡少校的情況下,你們唯一的使命就是把他救出。所有其它考慮都
次於這個目的。涉及此案的罪犯的抓獲不是,我重申,不是要緊的事情。清楚了嗎?
是的,即使是對人質可能的威脅也構成使用致命力的充分理由,格雷戈裡是不可更
換的國家資產。他的生存是你們唯一的使命。我將把這些寫下來交給局長。謝謝。
祝你好運。」總統掛斷電話,「他說他們已經考慮到這種可能。」
「他會考慮到的。」雅各布斯點點頭說:「嘎斯具有很好的想像力。請給一張
手今,閣下。」
總統從他的辦公桌上取了一小張書寫紙,寫下了正式命令。直到他寫完他才意
識到他剛剛做的事情。這不是一道智力習題。他剛剛手書了一份死刑執行電其結果
是一件令人沮喪的輕而易舉的事情。
「將軍,你滿意了嗎?」
「但願這些人有局長所說的那樣好。」這是所有帕克斯願意說的話。
「法官,對方會有什麼反響嗎?」
「不會,總統先生。我們的蘇聯同事理解這類事情。
「那就這樣吧。」但願上帝寬恕我的靈魂。
沒有人睡的著覺。坎蒂當然沒去上班。調查小組從華盛頓一來,詹寧斯和珀金
斯就成了她的看護人。還有微弱的格雷戈裡獲逃的可能性,在這種情況下,相信他
會先結這兒打電話。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不過這還不正式。
碧·陶塞格真是一股名符其實的能量旋風。她花了一夜整理房子,並給每人煮
咖啡。雖然看起來很奇怪,這使她除了陪坐她的朋友之外有事可做。她也花了很多
時間陪伴她的朋友,沒有人覺得特別奇怪。這是一件朋友間應該做的事。
過了幾小時詹寧斯才注意到她穿著一套看起來很嬌柔的衣服。實際上她頭天花
了不少力氣使自己看起來很不錯。現在大多搞壞了。有一兩次當她同坎蒂一起哭時,
她本人也落下了眼淚,化妝得體的臉上現已顯出一些道道來。她的衣服起皺,她的
旋紋花呢圍巾在衣櫥裡,圍在掛著她的大衣的衣架上。但是關於陶塞格最有趣的事
情,詹寧斯坐在椅子裡想到,是她的精神狀態。那裡面有緊張。這長夜裡忙忙碌碌
的活動將其減輕了一些,但是……但在助人為樂之外還有些其他東西,專員想到,
她沒有對珀金斯說出這些想法。
陶塞格沒有注意,也不在乎專員想的什麼。她透過窗子往外看,期待著從她上
次睡覺以來第二次見到日出,並且納悶她哪兒來那麼多精力。大概是咖啡,她心中
笑著想到。你對自己撒謊時總是很好笑。她極想知道她本人面臨的危險,但把這些
焦慮置之不顧。她信賴安的職業作風。她開始她的第二職業時首光被告知的事情之
一便是她將受到保護,甚至保護至死。這樣的許諾必須是實情實意的,安曾說,因
為它們有實際的一面。這是一種行業,碧想到,她對在這行業中的人知道怎樣操持
自己感到很有信心。所能發生的最壞的事情是警察和聯邦調查局救出阿爾,不過他
們可能已經逃之夭夭,她說服自己。也許他們已經殺了他,儘管安前一天告訴她不
會這樣。那就太糟了。她要他遠遠地離去。不是死去,只是不礙手礙腳。她記得在
工程中的飯桌閒談,說是有些在戰略防禦計劃有關的工程中工作的德國人、意大利
人、及英國人神秘地死去,那麼已有先例,不是嗎?如果阿爾生還……唉,一切都
完了,對吧?她不得不信任她的監控官去經管各事項。現在太晚了。她把注意力轉
向她的朋友。
坎蒂正無神地盯著對面的牆。那兒有一張像,是航天飛機從卡拉維拉爾角飛昇
的激光印刷照片。不是張合適的畫,而是阿爾不知從哪位承包工那兒免費搞來的,
然後決定掛在牆上。碧的思緒回到坎黛絲。她流了那麼多泊,兩眼浮腫。
「你必須休息一下,」碧告訴她。坎黛絲甚至連頭也不動,幾乎沒有什麼反應,
但碧用胳膊摟住她朋友的肩膀,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來吧。」
坎蒂夢幻般地站起來,碧把她領出起居室,上樓向臥室走去。一進去,她就把
門關上,
「為什麼,碧?他們為什麼幹這個?」坎蒂在床上坐下來,她凝視的只不過是
另一堵牆。
「我不知道,」碧說道,實際上比她自知還要誠實些。她真的不知道,不過,
她確也不在乎。
眼淚又開始流淌,呼吸抽泣,鼻涕直下,她看著她的朋友其思冥想一個讓他人
撕裂的世界。她是這樣的人中的一員,這使她覺得一股短暫的負罪感,但是她知道
她能把那破碎的世界恢復得完好如初。儘管她的浮華性格,她是個膽小的人,由於
為一個外國政府幹事,她發現了自己身上意想不到的勇氣,做著一些她從沒料到他
們會請求她的事情,使她更加膽大。還有一件事。她在她的朋友旁坐下來,緊緊摟
住她,把頭伏到轉向她的肩膀上。對碧來說太難了。她從前的經歷只是瞬息即逝的
大學風流戀情。她曾試圖從自己身上找到一些不同的東西來,但她約會過的男人們
沒能滿足她。她在一個中學足球隊員笨拙的手下第一次性經歷太糟了……但她不是
對自己進行心理分析的人。同陌生人或熟人不是一回事,但現在她必須面對自己,
面對朋友眼中的自己的形象。一個悲痛的朋友。一個處於需求中的朋友。她冷冷地
提醒自己,一個她已背叛的朋友。倒不是她對格雷戈裡恨得更輕,但是她不能忽視
一個事實,即他在她朋友的心裡根有些份量,從那種意義上講,甚至在這兒,獨處
在臥室中,他仍然介於她們兩人之間。那個不值一文,笨拙滑稽的小人,曾經在這
同一張床上……
你將會代替他嗎?她自問道。
你甚至會去嘗試這點嗎?
如果你願意把他挪走,並且傷害她,然後連險也不冒……那使你成了什麼東西?
她用手臂摟緊她的朋友,被報以回復的一抱。坎蒂僅僅是力圖抓住她那破碎的
世界中的一部分不放,但碧不知道這點。她親吻她朋友的面頰,坎蒂抱得更牢一些。
她需要你。
這用去了碧所有的勇氣。她的心已經急速跳動,而她像多年來那樣奚落自己。
自信者碧。倔強者碧,對任何她想發脾氣的人咆哮如雷,開著她那種車,穿著她那
樣的衣服,誰想什麼都見鬼去吧。膽小鬼碧,甚至在冒一切風險之後也缺乏勇氣,
向整個世界上唯一要緊的人伸出雙手。再跨遲疑的一步。她又親了她朋友一下,嘗
著淚水的鹽味,感受著纏繞在她胸部的手臂上那股不可遏制的需求。陶塞格深呼一
口氣,把一隻手向下移到她朋友的乳房上。
聽到尖叫聲五秒鐘之內,詹寧斯和珀金斯就破門而入。他們見到朗臉上的極端
厭惡之情以及陶塞格臉上某種既熟悉又很不相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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