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諾福克海軍航空站。我也從來沒去過那裡。」駕駛員仔細地觀看著怎樣縛牢這艘潛艇
。已經捆上12根鋼纜了,再捆上12根就會捆得緊緊的,紋絲也動不了了。「估計這次飛行要
5小時40分,全部用內裝燃料。今天我們正好碰上了順風的噴氣流。在我們抵達東海岸前天
氣該是沒問題的。我們要耽擱一天,然後在星期一上午返回。」
「你們的小伙子們活兒幹得相當快,」資深的海軍軍官艾姆斯上尉走過來說道。
「是的,上尉,再過20分鐘,」駕駛員看了看他的表。「我們必須准點起飛。」
「別著急,上尉。如果在飛行中這玩藝兒動了窩。我想咱們就全都報銷了。我的人呆在
哪兒?」
「在前面上層艙,就在駕駛艙後面,可容納15個人左右。」艾姆斯上尉當然知道,只是
沒說罷了。他曾數次把深潛救生器運過大西洋,還運過太平洋一次,每次都是C-5A運輸機運
的,不過都不是同一架罷了。
「請問,這是什麼要緊事啊?」駕駛員問道。
「不知道,」艾姆斯說。「他們要我和我的深潛救生器呆在諾福克。」
「你真的要把這個小玩藝兒潛到水下去,先生?」貨運管理員問。
「我就是幹這一行的。我曾把它下潛到4,800英尺,將近一海里。」艾姆斯對他的小艇
是很有感情的。
「水下一海里,先生?天哪——嗯,對不起,先生,我是說,那不是有點危險嗎?我指
的是水壓。」
「沒有什麼。我在『特裡伊斯特』號上曾下潛了2萬英尺,那下面可真有意思吶。你可
以看到各種各樣奇怪的魚。」艾姆斯雖然是個完全稱職的潛艇兵,但他最初喜愛的工作是搞
研究。他得過海洋學學位,除了核動力潛艇NR-1外,他在海軍的所有深潛器上都指揮過或服
過役。「當然,要是出了什麼毛病,那水壓還是會傷害你的,但是它來得神速,你根本沒法
知道。如果你的夥計們也想下去看看,我也許可以給你們安排一次。海底那是別有洞天啊。
」
「那好,先生。」中士回身去對手下人吼了一通。
「你在說著玩吧,」駕駛員說。
「為什麼不能去?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一直帶老百姓下潛,請相信我,這比乘這架
該死的白鯨在半空中加油危險要少得多。」
「嗯嗯。」駕駛員半信半疑。這種事他已幹過幾百次,完全是家常便飯了;令他吃驚的
是,居然有人認為這種事是危險的。當然,還得小心謹慎,就是每天早晨開車不是也要小心
在意嘛。他知道,這種小型潛艇一出事故,裡面的人肯定還不夠魚蝦美餐一頓的。他斷定,
那裡什麼事都會發生的。「你自己不乘這樣的潛艇下海吧,是嗎?」
「嗯,我們通常在潛艇救難艦『鴿子』號或『圃□』號之外工作。我們也能在正規的潛
艇之外操作。你在掛車上見到的那個小玩意兒,就是我們的對接救生器。我們可以套在潛艇
尾部太平室的上面,潛艇就可把我們帶到我們需要去的地方。」
「這是否與東海岸的緊急情況有關?」
「猜得好,但是沒人正式對我們說過。文件上說俄國人的一艘潛艇失蹤了。如果是這樣
,我們可以下去看看。也許能救上一些倖存者。我們一次能救出20到25個人,我們對接救生
器的設計也適用於俄國潛艇。」
「規格相同嗎?」
「十分接近。」艾姆斯眉毛向上抬了一下。「我們要準備應付各種緊急情況。」
「真有意思。」
北大西洋雅克-36型「鍛工」式垂直起降殲擊機半小時前已飛離「基輔」號,先是由感
應式陀螺磁羅盤導航,現在由飛機粗短的方向舵翼上的電子支援措施發射架來導航。維克多
?薩弗羅夫上尉的飛行任務並不容易。他要去對付美國的E-3A「哨兵」式雷達監視飛機,其
中的一架三天來一直跟蹤著蘇聯艦隊。這架預警飛機非常謹慎,一直在薩姆導彈射程之外的
上空盤旋,但又跟得很近,經常保持著對蘇聯艦隊的監視,向指揮基地報告蘇方的每一個行
動,和每一次無線電發射情況。這就像是一個竊賊在窺視某個人的公寓,而又無可奈何。
薩弗羅夫的任務是要對此採取一點行動。當然,他不能射擊。斯特拉博海軍上將在「基
洛夫」號上給他的命令是很明確的。但是他攜有兩枚「環礁」式熱自導引導彈,他相信這兩
枚導彈會叫帝國主義者看了知道厲害。他和海軍上將都希望這會教訓他們一下:蘇聯海軍不
喜歡周圍有帝國主義者窺探,而且意外事故是可能發生的。這項任務是值得花力氣去完成的
。
這要花大力氣。為了不讓機載雷達發現,薩弗羅夫不得不盡量使飛機飛得又低又慢,低
到距離波濤洶湧的大西洋海面只有20米,照這樣飛法他會在海面回波中迷失方向。他的速度
是200節,這倒很能節省燃料,因為他所裝載的燃料對他的任務來說是很緊張的。同時這也
使得他的飛行非常危險,因為飛機要穿過浪尖渾濁動盪的氣層急速前進。海面低垂的薄霧使
能見度降低到幾千米。他想,這就更好了。是這次任務的性質選擇了他,而不是由他去挑選
任務,因為他是少數幾名在低空飛行方面有經驗的蘇聯飛行員之一。薩弗羅夫不是自願當上
海軍飛行員的。他開始是在阿富汗駕駛執行正面飛行任務的攻擊直升機,當了一年受罪的學
徒後,就轉去駕駛固定翼飛機。薩弗羅夫是個超低空飛行的行家裡手,由於需要搜捕那些像
旱地耗子那樣躲藏在崇山峻嶺中的土匪和反革命分子,他學會了這種本領。這種技能使艦隊
對他發生了極大的興趣,於是把他調來執行海上任務。而他只好服從,無權表示自己的意見
。幾個月之後,他也就沒有怨言了,因為他享有的特權和津貼較前更多。他成了幾百名合格
的蘇聯航母飛行員中的一員,這減輕了他由於失去駕駛新式的米格-27型飛機的機會而受到
的打擊;倘若走運,那艘巨大的新航空母艦真能建成的話,他就會有機會駕駛那種類型的海
軍飛機了。薩弗羅夫可以等待這種機會的到來,如能成功地完成幾項像這次那樣的任務,也
許還有可能指揮一個中隊呢。
他不再胡思亂想下去了——這次任務的嚴格要求也不允許他再這樣幻想。這是一次真正
的飛行。他還從未駕駛過飛機來對付美國人,只是對付過他們向阿富汗匪徒提供的武器。他
的一些朋友死於那些武器。這次他要親自來教訓這些帝國主義者,真是太好了。
雷達的信號越來越強了,在他的彈射座底下,一台磁帶錄音機正在不斷地錄下美國飛機
的信號特性,供技術人員想出辦法來干擾和挫敗這架美國自吹的空中火眼金睛。這架飛機只
不過是由豪華客機707改裝而成,讓一名第一流的戰鬥機駕駛員來駕駛,簡直很不相稱!薩
弗羅夫檢查了他的航圖,他得馬上找到這個目標。然後他檢查了燃料。他在幾分鐘之前已扔
掉了他最後一個副油箱。他現在只有內裝燃料。渦輪風扇發動機正在大量吞吃油料,這是他
必須密切注視的。他計劃只要剩下五到十分鐘的油料,就可以返回艦上。這難不倒他,他已
在航空母艦上降落過百餘次了。
在那裡!他的一雙鷹眼在一點鐘方向的高度上發現了太陽照射在金屬上的閃光。薩弗羅
夫把操縱桿推回,輕輕地加大油門,使他的「鍛工」式飛機進入爬升狀態。一分鐘以後,他
爬上了2,000米的高度,他現在可以看見那架「哨兵」式飛機了,它的藍漆機身和越來越睛
的天空混為一體。他在它的尾翼下方向上爬升,很幸運,尾翼使他避開了不斷轉動著的雷達
天線。好極了!他要在它邊上炫耀幾下,讓它的機組成員看看他的「環礁」式導彈。並且…
…一瞬間,薩弗羅夫發現對方有一架僚機。
有兩架僚機。
離他左右側各50米處,有兩架美國F-15「鷹」式戰鬥機。一名頭戴臉盔的駕駛員正目不
轉睛地盯著他。
「雅克-106,雅克-106,請回話。」單邊帶無線電通訊網絡發出了地道的俄語。薩弗羅
夫沒有回話。在他還沒有發現他們時,他們就已從他的發動機進氣罩上辨認出了他的機號。
「106,106,你正在靠攏的是『哨兵』式飛機。請告知你是誰和你的意圖。我們看到有
架偏離航道的戰鬥機向我們飛來,不免有點著急。因此派了三架飛機尾隨你飛了100公里。
」
三架?薩弗羅夫轉過頭來。第三架「鷹」式飛機攜帶著四牧「麻雀」式導彈正在離他六
引擎的尾翼50米處緊緊咬住他。
「我們的人都誇你真有本事,飛得那麼低,那麼慢,106。」
薩弗羅夫上尉氣得直哆嗦,他上飛了4,000米,離那架美國預警飛機還有8,000米。他在
爬升途中每隔30秒檢查一下他的六個引擎。想必這些美國人一直跟在背後,藏在霧靄之中,
根據「哨兵」發出的命令飛入航道。他發誓要堅守航向,他要教訓一下這架預警飛機!
「改變航向,106!」一個冷漠無情的聲音說道,也許還帶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106,如果你不改變航向,我們就要認為你的任務是有敵意的。考慮一下吧,106。你現在處
在你們艦艇雷達有效探測範圍以外,尚未進入我們的導彈射程。」
薩弗羅夫朝左面看了看。那架「鷹」式飛機正在改變航向,他左面的那架也改變了航向
。難道這是一種姿態,減少對他的壓力,並希望他作出某種回禮嗎?或者它們是否要為跟在
他後面的那架(他檢查了一下,它還跟在後面)讓路,以便它開火呢?這些帝國主義罪犯要
幹什麼,這是難以預測的;而他離開它們導彈射程的邊緣至少還有一分鐘的距離。薩弗羅夫
決不是一個懦夫,也不是個傻瓜。他推動操縱桿,使飛機往右傾幾度飛行。
「謝謝你,106,」那聲音表示感謝。「你要知道,我們機上有幾個培訓的報務員,其
中有兩名是女的。我們不想讓她們第一次出來就感到慌亂。」話一下子說得太多了。薩弗羅
夫撳了一下操縱桿上的無線電開關。
「要不要我來告訴你們怎麼對待你們的女人,美國佬?」
「你說得不文明啊,106,」答話聲音很溫和。「也許長時間的海上飛行已使你感到緊
張不安。你的內裝燃料一定快用完了。飛了一天,真夠心煩的,再加上風勢又不順,變來變
去的。你需要查對一下方位嗎?請回答。」
「不用,美國佬!」
「返回『基輔』號的航線是185,真的。在這麼遠的北部使用磁羅盤一定要小心謹慎,
這你知道。去『基輔』號的行程是318.6公里。我預先通知你,有一股來自西南方向的冷鋒
正在迅速移動,再過幾個小時,就會不太好飛了。你需要一架護航機送你回『基輔』號嗎?
」
「豬玀!」薩弗羅夫罵了自己一句。他關上無線電,咒罵著自己缺乏紀律。他已讓美國
人傷了自尊心。跟大多數戰鬥機駕駛員一樣,他也過於自尊了。
「106,我們沒有記錄你最後的通話。我的兩架『鷹』式飛機正往那個航向飛呢,將在
你上方編隊,留意看你能否安全返航。祝你愉快,同志。『哨兵-11月』號講完了,不必回
答。」
這位美國上尉把臉轉向上校,再也裝不出一副正經的面孔了。「天啊,那樣講話,我還
以為我會給憋死哪!」他從塑料杯裡呷了一口可口可樂。「他真的以為他可以從我們頭上偷
偷地溜走哩。」
「萬一你不曾注意,確實飛進了他的「環礁」式導彈一英里的射程之內,而我們又沒有
受權向他開火,要是他向我們發射一枚『環礁』式導彈,那就會把我們全毀了,」上校咕噥
著。「迫使他改變航向,幹得漂亮,上尉。」
「樂意效勞,上校。」駕駛員看著他的屏幕。「好,他的六引擎飛機載著『眼鏡蛇3』
式和『眼鏡蛇4』式導彈,正回到他娘那裡去呢。他要是回到家,心裡準會非常彆扭,如果
他真能回到家的話。他即使沒有扔掉那些副油箱,現在燃料也快用完了。」他想了一想。「
上校,如果他們再這樣幹,我們就把這傢伙帶回家,怎麼樣?」
「搞一架『鍛工』式飛機,幹什麼?海軍大概是想搞一架來玩玩吧,他們沒搞到多少伊
凡的軍事裝備,不過『鍛工』式飛機只是一堆破爛貨。」
薩弗羅夫真想用隔火板去擋發動機,但他克制住了自己。他這一天已經暴露了他個人夠
多的缺點了。此外,他的「雅克」俯衝時只能打破一個馬赫,那些『鷹』式飛機能夠直線俯
衝,而且擁有足夠的燃料。他看見它們都帶著快速組裝整合燃料箱。憑著這些燃料箱,它們
能夠飛越所有的海洋。該死的美國人,他們也真太傲慢了!該死的他自己的情報官!是他告
訴他,他可以悄悄地飛到「哨兵」式飛機頭上!讓那些裝備有空對空導彈的「逆火」式轟炸
機去追逐它們吧!他們能夠對付那架超大型客機,在它的護航戰鬥機作出反應之前,他們就
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它跟前。
他明白,這些美國人說有冷鋒將至,這不是在撒謊。在他快到「基輔」號時,海面上刮
起一股冷風暴,往東北方向呼嘯而去。在他快進入隊列時,這兩架「鷹」式飛機即往後退去
。一個美國駕駛員迅捷地飛過來向他揮手告別,薩弗羅夫打手勢向他還禮,他微微地點了點
頭。這兩架「鷹」式飛機便雙雙向北返航了。
五分鐘後,他降落在「基輔」號上,氣得發白的臉色還沒有緩過來。機輪剛一停止轉動
,他就跳到航空母艦的甲板上,邁著笨重的腳步去見他的中隊長了。
克里姆林官莫斯科市的地鐵系統名不虛傳。由於收費低廉,人們想到哪裡去,幾乎都可
以乘坐這種現代化的、安全的、裝飾華麗的電氣鐵路系統去。如果發生戰爭,這些地下隧道
就能作為莫斯科居民的防空洞。這個第二用途是尼基塔。赫魯曉夫努力的結果。30年代中期
開始建造時,他曾向斯大林建議深挖這些隧道。斯大林批准了這個建議。建設防空洞的考慮
於是就提前了幾十年:那時核裂變僅僅是一種理論,核聚變根本還沒有想到過。
從斯維爾德洛夫廣場到舊機場的這條路線靠近克里姆林宮,在這條路線的一條支路上,
工人們挖了一條隧道,後來這條隧道用一塊10米厚的鋼筋混凝土堵塞隔斷。這條隧道長
100米,通過兩座渦輪升降機與克里姆林宮相連。過去有段時期,這裡曾成了緊急指揮中心
,政治局從這裡就能控制整個蘇維埃帝國。這條隧道也是一條從莫斯科悄悄出走到小飛機場
的捷徑。政治局委員們可以從這個小飛機場飛往他們在日古利花崗岩巨石底下的最後退避處
。對西方來說,這兩個指揮所都已不是秘密,早已為人所知,而克格勃卻滿有把握地報告說
,西方武庫中的任何武器都休想穿透這兩處把政治局與地面隔開的幾百英尺厚的岩石。
這一事實並沒有使海軍上將尤里?伊裡奇?帕多林感到多少慰藉。他現在正坐在一張
10米長的會議桌的末端,面對著10名面孔嚴峻的政治局委員,這些就是作出戰略決策影響著
國家命運的內圈人物。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是軍官。軍人要向這些人作匯報。坐在他左首的
是海軍上將謝爾蓋?戈爾什科夫,他非常巧妙地擺脫了與那樁事的牽扯,甚至還出示了一封
反對委派拉米烏斯指揮「紅十月」號的信。帕多林作為總政治部主任,曾經成功地阻止了拉
米烏斯的調動,他指出,戈爾什科夫提出的指揮候選人有時遲交黨費,在正式會議上經常發
表一些與他這一級軍官身份不相稱的意見。實際情況是,戈爾什科夫提出的候選人沒有拉米
烏斯干煉,戈爾什科夫是想讓拉米烏斯擔任他自己的作戰參謀人員,而這一職位是拉米烏斯
多年來一直避開,始終不願去擔任的。
黨的總書記和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主席安德烈?納爾莫諾夫把目光轉向帕多林,
面部毫無表情;他從未如此,除非他有意想表露,而這種情況是很難得有的。納爾莫諾夫在
安德羅波夫患心臟病期間就巳繼承了他的職位。關於此事有過一些謠傳,但是在蘇聯謠傳是
司空見慣的。自從貝利亞時代以來,就不曾有過保安頭子如此接近權力的情況,黨的高級官
員們想要忘掉這件事,現在卻再也忘不掉了。使克格勃就範花了一年時間。這是一項必要的
措施,以保障黨的高級官員的特權不被安德羅波夫集團擬定實行的改革所削弱。
納爾莫諾夫是個出色的國家工作人員。他初露頭角時是個工廠的管理人員,享有提前完
成定額名氣的工程師,一個有成績的人。他利用自己和別人的才幹穩步高昇,飛黃騰達,對
那些他必須報答的人給予報答,對那些可以忽視的人則不予理睬。他的共產黨總書記的地位
並不完全牢靠,因為他還剛開始管理黨的事務,他所依靠的同事是個鬆垮的聯盟關係,不是
朋友,同這些人是交不上朋友的。他繼承這把交椅是由於黨機構內的各種制約關係,而不是
由於他個人的才幹。以後若干年內,他的地位還將依靠協商一致的辦法,直到他的意志能主
宰政策之時為止。
帕多林可以看到納爾莫諾夫的黑眼晴由於抽煙而發紅。這地下的通風設備從未正常運轉
過。總書記從會議桌的另一頭瞟著帕多林,在決定該說些什麼,說哪些會使這個集團的成員
們、這十個年老、冷漠的人感到滿意的話。
「將軍同志,」他冷冷地開了腔。「我們已從艾爾什科夫同志那裡聽到,有可能找到和
摧毀這艘叛逃的潛艇,能夠阻止它最後犯下難以想像的罪行。我們是不滿意的,但是把我們
這艘最寶貴的潛艇交給了這個混蛋指揮,這是個天大的判斷錯誤,對此我們也很不滿意。同
志,現在我想從你這裡知道的是,艇上的政委出了什麼事,你那裡到底採取了什麼安全措施
來防止這種醜事發生!」
從納爾莫諾夫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什麼恐懼,但帕多林知道,他心裡肯定存在著。那些希
望另一個人坐主席這把交椅的人到頭來可能把這個「天大的錯誤」安到這位主席的頭上——
除非他真有辦法使自己擺脫。如果這意味著要帕多林的皮,那可就是這位將軍的難題了。納
爾莫諾夫以前是剝過人皮的。
帕多林幾天來已為此作好準備。他曾經歷過連續幾個月的緊張戰鬥,也同幾艘艦艇一起
下沉過,但都能死裡逃生。如果說他的身體現在較為弱,可他的意志卻不減當年。不管他的
命運如何,帕多林已決心不失尊嚴地去面對這一切。他想,如果他們認為我是個傻瓜,那我
將是個英勇無畏的傻瓜。不管怎麼樣,他已生無所求,死不足惜。「總書記同志。」他開口
說道,「『紅十月』號上的政治軍官是伊萬?尤里耶維奇?普廷上校,他是一個堅定、忠誠
的黨員。我簡直不能相信……」
「帕多林同志,」國防部長烏斯季諾夫打斷說。「我們姑且認為,你也不能相信拉米烏
斯這個傢伙會有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變節行為。難道你現在還期望我們相信你對這個人的判
斷嗎?」
「最令人不安的是,」黨的理論家米哈伊爾?亞歷克山德羅夫補充說,他代替了已故的
米哈伊爾?蘇斯洛夫,在純潔黨的理論方面甚至比那個已故者更為堅定,「總政治部對這個
叛徒怎麼會如此容忍。這簡直令人吃驚,尤其是他處心積慮地要在整個潛艇部隊裡建立他的
個人崇拜,甚至在政治權力方面看來也是如此。你現在可恥地一心想要忽略這個顯然是背離
黨的政策的問題,這樣看來,你作出的判斷是不會非常合理的。」
「同志們,你們的指責是對的。說我批准拉米烏斯任艦長犯了嚴重錯誤,還有我們同意
讓他來挑選大多數『紅十月』號的高級軍官。但也要看到,幾年前我們就是決定這樣做的,
讓軍官在一艘艦艇上服役多年,並給艦長很大權力來行使其指責。這是個業務問題,不是政
治問題。」
「我們已經考慮過這一點,」納爾莫諾夫回答說。「的確如此,這件事上該受譴責的不
止一個人。」戈爾什科夫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擔這句話的意思十分清楚:他使自己擺脫這件
醜聞的努力已告矢敗。納爾莫諾夫為支撐自己的交椅,並不在乎要多少人的腦袋。
「主席同志,」戈爾什科夫提出異議,「艦隊的效率……」
「效率?」亞厲克山德羅夫說,「效率嘛,這個半立陶宛人倒是非常有效地利用了他所
挑選的軍官在戲弄我們的艦隊,弄得其他艦艇就像剛被閹割的牲口一樣到處亂躥。」亞歷克
山德羅夫指的是他最初在國營農場干的工作。人們一般認為,位居首席理論家的人,要有個
像樣的早期經歷,而有這樣經歷的人在莫斯科多如牛毛。可是政治局不能沒有他或像他這樣
的人。意識形態的頭頭總是左右局面的重要人物。那麼現在撇開他自己的看法不說,他該站
在哪一邊呢?
「最有可能的解釋是普廷被害了,」帕多林繼續說。「軍官中只有他留有妻室兒女。」
「那是另一個問題,將軍同志。」納爾莫諾夫抓住這個話題說,「為什麼那些官兵中沒
有一個結過婚呢?難道這不說明問題嗎?我們政治局委員一定要事必躬親嗎?你們自己不能
好好想想嗎?」
帕多林心想,好像就是你要我們這樣做的。「總書記同志,我們大多數潛艇指揮官都喜
歡在軍官餐室裡看到年輕、來婚的軍官。執行海上任務的要求是非常嚴格的,單身漢不會分
心。況且艇上的高級軍官個個都是有很好聲望和可嘉履歷的共產黨員。拉米烏斯奸詐不可靠
,這現在誰也不否認。我也樂於親手宰了這個狗娘養的——但是他欺騙的好人不止我們在座
的幾個。」
「的確如此,」亞歷克山德羅夫說道。「現在我們已陷入這種困境,怎樣擺脫呢?」
帕多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一直在等著這句問話。「同志們,我們還有一個人在『紅
十月』號上,不論是普廷,還是拉米烏斯艦長,都不知道,他是總政治部的一個暗探。」
「什麼?」戈爾什科夫問道。「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亞歷克山德羅夫笑了。「這是我們今天聽到的第一件聰明事。說下去。」
「此人以士兵身份作掩護,他繞過所有的業務渠道和政治渠道,直接向我們報告。他的
名字叫伊果爾。洛傑諾夫,今年24歲,是一個……」
「24歲!」納爾莫諾夫喊道。「你居然把這一重任委託給一個孩子?」
「同志,洛傑諾夫的任務是混入應徵入伍的水兵中,偷聽他們的談話,識別可能的叛徒
、間諜和破壞者。他看上去確實還較年輕,他要和年輕人一起服役,他本人必須年輕。實際
上他是基輔培養政治軍官的高級海軍學校畢業生,也是軍事情報總局情報學院的畢業生。他
是喀山列寧鋼鐵廠廠長阿卡迪。伊萬諾維奇?洛傑諾夫的兒子。你們這裡許多人都認識他父
親。」納爾莫諾夫也和其他人一樣點了點頭,眼裡閃現出感興趣的神色。「只有很少幾個優
秀分子才被選上擔任這種任務。我本人曾親自找他面談過。他歷史清白,無疑是個愛國者。
」
「我認識他父親,」納爾莫諾夫肯定地說。「阿卡迪?伊萬諾維奇是個可尊敬的人,他
培養了幾個好兒子。給這孩子的命令是什麼?」
「總書記同志,就是我剛才說的,他平時的任務就是監視那些水兵,匯報他所看到的情
況。他做這件工作已有兩年了,他很善於做這種事。他不向艇上的政委匯報,只向莫斯科或
者我的一名代表匯報。情況真正緊急時,他才將接受的命令向政委傳達。如果普廷活著——
同志們,我不相信他還活著——他可能會參與這項陰謀,那麼,洛傑諾夫就會知道,就不會
向他傳達了。因此,情況真正緊急時,給他的命令就是毀艇逃生。」
「這可能嗎?」納爾莫諾夫問。「戈爾什科夫,你說呢?」
「同志們,我們所有的艦艇,尤其是潛艇,都載有能把本身炸沉的烈性炸藥。」
「遺憾得很,」帕多林說,「一般地都不裝有引信,而且只有艦長才能引爆。自從『前
哨』號導彈驅逐艦發生事故以來,我們這些總政治部的人不得不考慮到確實存在著發生這種
事故的可能性,而一旦發生,攜有導彈的潛艇所受的損壞將會是最嚴重的。」
「啊,」納爾莫諾夫說,「他是一名導彈技工。」
「不,同志,他是艇上的廚師。」帕多林說。
「真虧你想得出!他整天都在煮土豆啊!」納爾莫諾夫舉起雙手揮舞著,他那原來充滿
希望的神態頓時消失了,露出了明顯的怒色。「你現在就想挨子彈嗎,帕多林?」
「主席同志,以這個職務作掩護之妙,你簡直難以想像。」帕多林並沒有畏縮,要讓這
些人看看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在『紅十月』號上,軍官們的居住艙室和廚房都在艇尾,水
兵的住艙位於艇的前部,因為沒有另外的餐室,他們都在那裡用餐。導彈艙就在這兩者之間
。他是炊事兵,每天必須來回跑許多次,他在任何一個地區出現都不會使人感到不正常。食
物冷藏庫在鄰近低層導彈艙的前部。我們的計劃不是讓他去引爆那些炸藥。我們考慮到了艦
長有可能拆除炸藥的引信。同志們,這些措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說下去,」納爾莫諾夫咕噥道。
「戈爾什科夫同志先前說過,『紅十月』號載有26枚『海鷹』式導彈。這是些固體燃料
火箭,有一枚裝置了導彈自毀部件。」
「自毀部件?」納爾莫諾夫感到不解。
直到此刻,與會的其他軍官(沒有一個是政治局委員)都保持緘默。帕多林沒有料到戰
略火箭部隊司令員維辛科夫將軍站出來說話了。「同志們,那些部件若干年前就由我的辦公
室設計出來了。你們知道,我們在試驗導彈時,在上面就裝置有自毀部件,如果導彈偏離航
道,就會自動引爆;要不然導彈就可能落在我們自己的某個城市頭上。我們作戰用的導彈一
般是不帶自毀部件的,原因很明顯,帝國主義者可能有辦法在飛行中引爆它們。」
「如此說來,我們這位年輕的軍事情報總局同志要爆炸這枚導彈了。彈頭的情況怎樣?
」納爾莫諾夫問。作為一個受過訓練的工程師,他往往會為一番技術論述而岔開話題,也往
往會欣賞一番精采的論述。
「同志,」維辛科夫繼續說道,「這枚導彈的彈頭上裝備有加速計。因此,在導彈沒有
達到預定的全速之前,加速計不可能解除保險。美國人也用這種系統,並且也出於同樣的理
由用它來防止陰謀破壞。這些安全系統是絕對可靠的。你可以從莫斯科電視發射台的頂部把
一枚重返大氣層運載火箭扔到一塊鋼板上而不會起火。」這位將軍指的是那座龐大的電視塔
,納爾莫諾夫當中央電信部部長時,曾親自監督這座電視塔的建築。維辛科夫過去是一名精
明幹練的政工人員。
「至於固體燃料火箭嘛,」帕多林接著說道。他心裡明白他欠了維辛科夫的情,不知維
辛科夫會向他提出什麼樣的回報,但願自己能活到可以報答他之時。「一個自毀部件可同時
把三級火箭點燃。」
「導彈就這樣發射出去了嗎?」亞歷克山德羅夫問。
「不,院士同志。上面那級可能,如果它能衝破導彈發射管口的話。」這樣導彈艙就會
進水淹沒,使潛艇下沉。即便不是如此,前兩級火箭中任何一級的熱能也足以使整艘潛艇化
為一灘鐵漿,其力量是潛艇下沉所需的20倍。洛傑諾夫已受過訓練如何繞開在導彈發射管口
的警報系統來引爆自毀部件。撥好定時器,然後逃跑。」
「不就是要他摧毀這艘潛艇嗎?」納爾莫諾夫問。
「總書記同志,」帕多林說,「要一個年輕人明知肯定要死而去盡職,這未免苛求了吧
。這樣指望,我們就不現實了。他至少必須有逃生的可能,否則人的弱點就會導致失敗。」
「有道理,」亞歷克山德羅夫說。「對年輕人就是要用希望而不是恐懼去激發他們。這
樣,年輕的洛傑諾夫就會希望得到大大的獎賞。」
「會得到的,」納爾莫諾夫說。「我們要盡一切努力去救出這個年輕人,戈爾什科夫。
」
「如果他真是可靠的話,」亞歷克山德羅夫說。
「我知道我的生命有賴於此,院士同志,」帕多林說,他的背依然挺直。他沒有得到口
頭上的回答,只見半數與會者點頭同意。他從前曾面對過死亡,如今他已屆垂暮之年,走上
了人生的最後里程。
白宮阿爾巴托夫下午4點50分走進橢圓形辦公室。他發現總統和佩爾特博士坐在總統辦
公桌對面的安樂椅裡。
「來,過來,阿列克謝。喝咖啡嗎?」總統指了指他辦公桌角上的一個盤子。阿爾巴托
夫注意到他今天沒有喝咖啡。
「不,謝謝,總統先生。我可以問……」
「我們認為我們找到了你們的潛艇,阿列克謝,」佩爾特回答道。「他們剛把這些文電
送來,我們現在正在核查呢。」這位顧問舉起一疊用小環裝訂的活頁電報紙。
「我可以問一問在哪兒嗎?」這位大使的臉上毫無表情。
「在諾福克東北大約300海里處。我們還沒有確切地找到它的位置。我們的一艘艦艇注
意到這個地區發生了水下爆炸——噢,不是這個情況,是一艘艦艇錄下了音,幾小時後檢查
錄音帶時,他們認為聽到的是一艘潛艇爆炸下沉的聲音。對不起啊,阿列克謝,」佩爾特說
道。「你應該知道沒有翻譯我是看不懂這些材料的。你們的海軍也是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談話
嗎?」
「軍官們不願讓文職人員看懂那些材料啊,」阿爾巴托夫笑了笑,「有人開了這個頭,
也就這樣自然沿襲下來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的艦艇和飛機反正在搜索這個地區。」
總統抬頭向上看了一眼。「阿列克謝,幾分鐘之前我同海軍作戰部部長丹?福斯特談過
話。他說甭指望有什麼人能活下來。那裡水深超過1,000英尺,而且你也知道那裡是什麼樣
的天氣。他們說那艘潛艇正好就在大陸架邊沿。」
「在諾福克峽谷,先生,」佩爾特補充道。
「我們正在進行徹底的搜查,」總統繼續說道。「海軍已投入一些專門救援器材、搜索
設備和別的等等。如果找到這艘潛艇,我們就派人下去,希望那裡可能還有人活著。據海軍
作戰部部長對我說,如果內隔板——我想,他管它們叫艙壁——未受損害的話,那是可能會
有倖存者的。他說,另一個問題就是他們的供氣問題。時間對我們非常不利。我們購買所有
這些設備不知花了多少錢,而就在我們海岸邊上的那麼一個鬼東西都找不到!」
阿爾巴托夫默默地記下了這些話。這些話可以寫上一份很有價值的情報報告了。總統偶
而讓……「順便問一問,大使先生。你們的潛艇究竟要在那裡幹什麼?」
「我不知道,佩爾特博士。」
「我相信那不是一艘導彈潛艇,」佩爾特說道。「我們有一項協議,就是導彈潛艇不得
駛入離海岸線500海里的水域。那艘遇難艦艇我們的救援船當然是要檢查的。如果我們瞭解
到這確實是一艘導彈潛艇的話……」
「你的意思我注意到了。不過那些水域可是公海啊。」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