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沒有打擾你吧?你這裡沒有其他人吧?」
「沒有,只有我和電視機。你是剛來哥倫比亞特區的?這裡的夜生活並不像人們吹的那
樣,至少當你第二天還得去上班的時候,就沒有什麼夜生活了。你為誰工作——我猜想你是
個單身姑娘吧?」
「是的。我為達爾帕公司工作,搞計算機程序的。恐怕這方面我談不了很多。」
都是些好消息,亨德森在想。「電話在這裡。」
盧米斯迅速地對周圍掃了一眼,似乎是在估量裝飾工的工作做得怎麼樣。她伸到錢包裡
拿出一枚十美分的錢幣遞給亨德森。他笑了起來。
「第一個電話免費,不用客氣,你要打電話隨時都可以來。」
「我剛知道,」她說,同時用手按電話上的鍵。「這裡要比住在勞雷爾飯店好。喂,是
凱西嗎?我是茜賽。我剛搬來,連電話都還沒有安呢……噢,這裡有個人很客氣,讓我用他
的電話……好的,明天午飯時見。再見,凱西。」
盧米斯向周圍看看。「是誰替你裝飾的?」
「我自己幹的。我在哈佛選修過藝術課,而且對喬治城的幾家好商店很熟悉。你要是知
道到哪裡去買,就可以買到價廉物美的東西。」
「唷,我真希望我的房間也能裝飾成這樣!你能帶我參觀參觀嗎?」
「當然。先看臥室?」亨德森笑著說,以表示他沒有不可告人的意圖——他當然有此意
圖,但是在這種事情上他是有耐心的。到處看了一下,一共幾分鐘。看過之後盧米斯相信房
間裡確實沒有其他人。一分鐘後有人敲門,亨德森不失常態地嘟噥了一句前去開門。
「是彼得?亨德森嗎?」問的人穿著一身制服。亨德森穿的是牛仔褲和運動衫。
「有事嗎?」亨德森往後退了一步,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但是隨後發生的事,卻完全
出乎他的意外。
「你被捕了,亨德森先生。」茜賽?盧米斯說,手上舉著她的身份證。「罪名是進行間
諜活動。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有權請律師,如果你放棄保持沉默的權利,你說的每一句話都
將錄下音來,並且可能被用來對付你。如果你沒有律師或請不起律師,我們將設法指定一名
律師來為你辯護。你懂得這些權利嗎,亨德森先生?」這是茜賽?盧米斯參加的第一個間諜
案件。五年來,她專門從事處理銀行搶劫案件,經常充當出納員,把一支0.357毫米的左輪
手槍放在存放現金的抽屜裡。「你是否打算放棄這些權利?」
「不,我不打算放棄。」亨德森的聲音顯得很不耐煩。
「喔,你會放棄的,」監察官說。「你會放棄的。」他轉過去對陪他來的三名特工人員
說。「搜查一下,先生們,要乾淨利索,要悄悄的。我們不想驚動任何人。至於你,亨德森
先生,跟我們走。你可以先換換衣服。我們可以來軟的,也可以來硬的。如果你答應和我們
合作,可以不上手銬。可是你要是試圖逃跑——我想你不願意那樣幹吧。」這位監察官在聯
邦調查局已經干了20年了,還從來沒有憤怒地拔出過手槍,而盧米斯卻已經開過槍,還打死
了兩個人。他是聯邦調查局的老把式了,心中不禁想起,不知胡佛先生對此會怎麼想,更不
用說現在這位猶太人新局長了。
「紅十月」號潛艇拉米烏斯和卡馬羅夫伏在海圖上交談了幾分鐘,劃了幾條可供選擇的
航線,最後對其中的一條取得一致意見。水兵們對此不聞不問。從來沒有人鼓勵他們去學會
看海圖。艦長走向艇尾的艙壁,拿起電話。
「米列克辛同志,」他吩咐道,等了幾秒鐘。「同志,我是艦長。反應堆系統還有問題
嗎?」
「沒有了,艦長同志。」
「太棒了,再堅持兩天。」拉米烏斯掛了電話。到下次換班還有30分鐘。
米列克辛和助理工程師吉裡爾?蘇熱波伊在輪機艙值班。米列克辛監測著渦輪機,蘇熱
波伊看管著反應堆系統。各人都有一名執勘准尉和三名水兵協助。這兩位工程師一路上忙得
不可開交。看來他們對輪機艙的每個儀表和檢測器都已進行了檢查,其中有不少是他們兩人
在瓦林京?布加耶夫幫助下完全重新安裝的。布加耶夫是位電子軍官,也是艇上的天才,他
還給水兵們上政治課。在艇上,輪機艙的水兵牢騷最多,那種被信以為真的沾染是人所共知
的——在潛艇上,沒有任何秘密能夠長期保住。為了減輕他們的負擔,普通水兵也來輪機艙
替他們值班。艦長把這稱為進行他所主張的多能訓練的一個好機會。水兵們則認為這是中毒
的好辦法。當然,紀律還是得到遵守的。這部分地是由於水兵們信任他們的艦長,部分地是
由於他們受過的訓練,但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假如他們不馬上積極地執行命令,將會出現
什麼後果。
「米列克辛同志。」蘇熱波伊叫道。「我這裡六號儀表上的主要循環系統出現壓力不穩
現象。」
「我就來。」米列克辛立即跑過去,把執勤准尉推到一邊走到了總控制板前。「又有些
儀器壞了!其他的正常,不要緊。」這位總工程師無動於衷地說,讓每個人都能聽見。但是
全艙值勤人員都看到了總工程師對他的助手咬了咬耳朵。年輕的那位緩緩地搖了搖頭,兩雙
手都忙著調節操縱系統。
出現一聲很響的雙節蜂音,一盞紅色警告燈也一閃一閃地亮了。
「迅速關閉反應堆!」米列克辛命令道。
「馬上就關。」蘇熱波伊用手指使勁按下總關閉鈕。
「你們大家到前面去!」米列克辛又命令道。大家拔腿就走。「不,你,把蓄電池的電
接上『毛蟲』馬達,快!」
准尉跑著轉回來接上開關,嘴裡在咒罵他改變命令。這用了40秒鐘。
「接上了,同志!」
「走吧!」
准尉是最後一個離開輪機艙的,他把艙口都關嚴後才跑到控制室去。
「出了什麼問題?」拉米烏斯鎮靜地問道。
」熱交換艙出現輻射警報!」
「很好,到前面去同你的一班值勤人員一起沖個澡。要鎮靜些。」拉米烏斯拍拍值勤准
尉的肩膀。「我們以前出過這些問題。你是受過訓練的,那些水兵在指望你的領導呢。」
拉米烏斯拿起電話,等了一下對方才有人接。「出了什麼事,同志?」控制室裡的水兵
都在注視著艦長聽對方回答,他們對他的鎮靜自若不能不感到欽佩。全艇的輻射警報器都響
了。「很好。我們剩下的蓄電池動力不多了,同志。我們必須浮到用通氣管潛航的深度去。
準備好發動柴袖機,對。」他掛上了電話。
「同志們,大家聽我說。」拉米烏斯說話的聲音絲毫不顯得緊張。「反應堆控制系統出
了個小故障,你們聽到的警報不是嚴重的放射性洩漏事故,而只是反應堆棒控制系統的故障
。米列克辛同志和蘇熱波伊同志已經採取緊急措施成功地關閉了反應堆。但是沒有主要的操
縱系統,反應堆就不能正常運轉,因此我們將用柴油機動力來完成我們的航行。為了確保防
止任何可能的輻射沾染,反應堆艙已經被封閉了,等我們使用通氣管時,所有艙室,首先是
發動機艙,將用水面空氣來通風。卡馬羅夫,你去艇尾調節環境控制設備,我來駕駛。」
「明白,艦長同志!」卡馬羅夫向艦尾走去。
拉米烏斯拿起話筒把這個消息告訴全艇人員。大家都在等待著。艇首的幾個水兵在他們
自己中間嘟噥著:小故障的「小」字用得太多了;核潛艇絕不能靠柴油航行,也絕不能靠水
面空氣來通風。
在發出這一簡明扼要的通告後,拉米烏斯命令潛艇向水面駛去。
「達拉斯」號潛艇「把我弄糊塗了,艦長。」瓊斯搖著頭說。「反應堆的聲音停了,水
泵的聲音也大大減弱了,可是她還以同先一樣的速度行駛。我猜是用蓄電池。」
「能使這麼大的傢伙開得這麼快,她的蓄電池系統一定很大。」曼庫索說。
「幾小時前,我對此計算了一下。」瓊斯舉起他的筆記本。「這是以『颱風』級艇身為
依據計算的,她有著非常靈巧的艇身繫數,因此這也許還有些保守。」
「你從哪裡學會幹這個的,瓊斯?」
「湯普森先生替我找了流體動力方面的材料。至於電力方面,則相當簡單。她可能有稀
有燃料——也許是燃料電池。假如不是這樣,如果她是在用普通的蓄電池行駛,那她的原始
電力足以起動洛杉磯所有的汽車。」
曼庫索搖搖頭。「不能老是這樣下去。」
瓊斯抬起頭來。「艇身嘰嘰嘎嘎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她上浮了一點。」
「紅十月」號潛艇「升起通氣管。」拉米烏斯說。他從潛望鏡中檢查,看到通氣管確已
升起。「好啦,看不到其他艦艇。這是好消息,我想我們已經把帝國主義搜索艦艇甩掉了。
升起電子支援措施天線,讓我們搞清楚周圍確實沒有敵機用雷達在偷偷活動。」
「沒有,艦長同志。」布加耶夫在調節電子支援措施的控制板。「什麼也沒有,甚至連
民航飛機也沒有。」
「好,那我們的確已經把那幫跟蹤我們的傢伙甩掉了。」拉米烏斯又一次拿起電話。「
米列克辛,你可以打開主進氣系統,給輪機艙通通風,然後發動柴油機。」一分鐘後,隨著
艇上的大馬力柴油機用蓄電池起動,大家都感到了振顫。這把反應堆艙的空氣全吸走了,代
之以從通氣管中抽進來的空氣,並把「污染」空氣排泄到海洋裡去。
發動機振顫了兩分鐘,全艇人員在等待著隆隆聲,因為隆隆聲意味著發動機點著了,就
能夠產生動力使電馬達起動。可是沒有點著。又過了30秒鐘,振顫停了,控制室的電話鈴響
了。拉米烏斯拿起來接。
「柴油機出了什麼毛病,總工程師同志?」艦長厲聲問道。「喔,是這樣,我將把人派
回去——喔,等著。」拉米烏斯對周圍看了一下,緊閉著兩片發白的嘴唇。低級工程軍官斯
維亞多夫正站在控制室後面。「我需要一個懂得柴油發動機的人去幫助米列克辛同志。」
「我是在國營農場長大的,」布加耶夫說。「我小時候就開始玩拖拉機了。」
「還有一個問題……」
布加耶夫會意地點點頭。「我也這麼想,艦長同志,可是我們現在需要那台柴油機啊,
不是嗎?」
「我不會忘記這一點的,同志,」拉米烏斯平靜地說。
那你可以在古巴給我買點好酒,同志。」布加耶夫大膽地笑著說。「我希望能遇見一位
古巴同志,最好是留長頭髮的。」
「我可以陪你去嗎,同志?」斯維亞多夫急著問。他剛才一直在值班,在走到反應堆艙
門口時,被從裡面搶著跑出來的水兵撞到了一邊。
「讓我們先估量一下問題的性質,」布加耶夫說,看著拉米烏斯,等待他肯定。
「對,時間足夠。布加耶夫,你十分鐘後親自向我報告。」
「是,是,艦長同志。」
「斯維亞多夫,接過上尉的崗位。」拉米烏斯指著電子支援措施的控制板。「利用這個
機會學點新技術。」
斯維亞多夫上尉遵命就位。艦長看上去心事重重,斯維亞多夫以前從未看到過他像現在
這樣。
第十四天12月16日星期四「超級種馬」式直升機他們在離深綠色的海面2,000英尺的上
空,以150節的航速飛行。「超級種馬」是一種老式直升機,它是在越南戰爭即將結束時製
造的,最初服役時用於清除海防港的地雷。那是它的首要職責。它拉著一部海上滑橇,充當
飛行掃雷艇。現在這種大型的「西考爾斯基」直升機已作別用,主要用於遠程重貨運載,安
在機身頂部的三台渦輪發動機產生相當可觀的動力,能夠遠距離運送一排武裝戰鬥部隊。
今晚機上除了通常的三名飛行機組人員外,還有四名乘客,而且還在外裝油箱裡灌滿了
汽油。這幾名乘客集中坐在機尾貨艙裡,大聲聊天,想要壓過發動機的吵鬧聲。他們談得很
熱烈,這些情報軍官根本不談他們這次使命可能遇到的危險(談它毫無意義),而是在猜測
他們在一艘真正的俄國潛艇上可能會發現些什麼東西。各人都在考慮這將會產生些什麼樣的
故事,也都認為,糟糕的是,他們永遠不能向任何人講述這些故事。但是他們誰都沒有把這
個想法說出來。最多只有幾個人會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其他人只能看到互不連接的片斷,
以後可能被人們認為是任何其他行動的一部分呢!如果有蘇聯特務要想判定這是一次什麼樣
的使命,他會發現自己陷入了迷宮,處處碰壁。
這次使命表面上安排得很嚴密,直升機按照一條特定的航線飛往英國的「無敵」號航空
母艦,然後從「無敵」號上轉乘皇家海軍的「海王」式直升機飛往美國的「鴿子」號艦艇。
這架「種馬」直升機離開歐欣阿納海軍航空站只有幾小時,這將會被認為只是例行飛行。
直升機上的渦輪發動機正以最大航速運轉,消耗了大量燃料。現在飛機已離開美國海岸
400英里,還有80英里的航程。他們不是直線飛向「無敵」號,而是迂迴飛行,目的是為了
瞞過任何可能在雷達上注意到他們離開航空站的人。駕駛員很疲勞,在狹窄的機舵裡坐四個
小時是夠長的了,而軍用飛機是向來不照顧機上人員的舒適的。飛行儀表上顯示了一道深紅
色,兩名駕駛員特別小心地注視著儀表上的地平線。天色陰沉,濃雲密佈,他們看不到任何
固定坐標,而夜間在水上飛行是很容易使人發困的。但是這次飛行同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
駕駛員們幹這種事已有好多次了,他們的擔心同有經驗的司機在滑道上行車時的擔心是一樣
的。確實存在著危險,但這是家常便飯。
「朱麗葉6號,你的目標的方位是0-8-0,離你們75英里,」「哨兵」式飛機呼叫。
「以為我們迷失方向了?」約翰?馬克斯中校對著機內電話問道。
他的副駕駛員回答說:「空軍他們對於在海上飛行知道得不多,他們以為沒有路標可循
就會迷路的。」
「啊哈,」馬克斯笑了起來。「今晚費城飛鷹隊的比賽你希望誰贏?」
「休斯頓加油工隊的機會是三成半。」
「六成半。費城隊的後衛還受著傷呢。」
「賭五美元。」
「好,五美元。我很容易就會贏了你。」馬克斯咧嘴笑道。他喜好打賭。
在他們頭上幾英尺遠的地方,也是離機尾幾英尺遠的地方,發動機正以每分鐘幾千轉的
轉速運行,使齒輪帶動由七個槳片組成的主轉軸保持轉動。他們根本無法察覺,在靠近液流
檢測汽門的轉動裝置上正在出現一條裂縫。
「朱麗葉6號,你的目標剛派出一架戰鬥機來接你,八分鐘後與你會合。從11點鐘的方
向,三度角位接近你。」
「他們真客氣。」馬克斯說。
「鷂」式2-0戰鬥機帕克上尉駕駛著「鷂」式戰鬥機去接「超級種馬」式直升機。在這
架皇家海軍飛機的後座上坐著一名中尉。這次飛行的目的實際上並不是為了把那架直升機護
送到「無敵」號上去,而是最後再檢查一次附近有無蘇聯潛艇,它們可能會注意到正在飛行
的「超級種馬」直升機,並捉摸它在幹什麼。
「水上有任何動靜嗎?」帕克問。
「一點光線也沒有。」中尉正在操作前視紅外掃探器,沿著飛行路線向左右來回掃探。
對於正在發生的事情,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於什麼事情促使他們的航空母艦在浩瀚的大海裡
駛來駛去卻作了種種猜測,但都是瞎猜。
「設法找找那架直升機,」帕克說。
「等一等……在那裡,就在我們航線的南邊。」中尉按了一下鈕,那架飛機就出現在駕
駛員面前的屏幕上。屏幕上顯示出來的主要是位於飛機頂部的發動機的圖像,它的周圍是灼
熱的槳片尖部呈現出的一片相當模糊的深綠色的熱光。
「鷂2-0,我是哨兵E。你的目標在你1點鐘的方向,距離20英里,請回答。」
「明白,我們已在掃探器上找到了,謝謝,完了,」帕克說。「這些『哨兵』式飛機還
真管用!」
「那架『西考爾斯基』飛得真賣力氣,看那發動機的圖像。」
「超級種馬」式直升機這時轉動裝置裂開了。一瞬間,幾加侖潤滑油在螺旋槳中軸後面
形成一團濃濃的油煙,細巧的齒輪開始互相擠軋。控制台上閃出警報燈,馬克斯和副駕駛員
立即伸出手去關掉三個發動機的電源,但已來不及了。轉動裝置想要停下來,但三個發動機
的力量把它撕碎了,緊接著就會發生爆炸。碎斷了的齒輪片從安全箱中飛出來,打裂了飛機
的前半部。螺旋槳的轉動慣性使「種馬」飛機也猛烈地轉動起來,急速向下墜落。坐在機艙
後部的四個人中有兩個人未繫緊安全帶,猛一下被彈離坐位,向前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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