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曼庫索笑了起來。他們想盡量瞭解這艘艇上的一切,不過,他們還有充裕的時間。看來
瓊斯的主意倒是緩和一下緊張氣氛的好辦法。但是,他又不想在自己的潛艇上引起不滿。「
行,就把軍官餐廳裡的那台搬來吧。」
「是,艦長。」
幾分鐘以後,「黃道」號把「步魚」號上的衛生員送來了。瓊斯乘這條船回到「達拉斯
」號。軍官們逐漸開始進行交談了。兩個俄國人正想同曼尼恩講話,而且在看著他的頭髮。
他們過去還從未見過黑人。
「鮑羅丁副艦長,我接到命令要去控制室裡拿出點東西來,好證明是屬於這條艇上的東
西。」曼庫索指著說,「我可以拿走那個定深儀嗎?我可以讓我的一名士兵製作一個代用品
。」他看見那個定深儀上標有一個數字。
「理由是什麼?」
「這就不好說了。不過這是我接到的命令。」
「好吧。」鮑羅丁回答說。
曼庫索命令他的一個軍士長進行這項工作。這位軍土長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月牙形扳手,
取下了那顆固住指針和刻度盤的螺絲帽。
「這個東西比我們的稍大一點,艦長,不過也大不了多少。我想,我們還有一個備用的
。我可以輕輕地把它翻過來,作上識別標誌,行嗎?」
曼庫索把他的無線電話遞給了他。「呼叫一下,讓瓊斯把那個備用的一起帶來。」
「是,艦長。」軍士長在儀表座上安好刻度盤,又把指針放回原處。
「海上種馬」式飛機並未打算降落,但是駕駛員很想這樣幹。甲板夠大的,差不多可以
試一試。事實上,直升機在導彈甲板上空幾英尺處盤旋著,醫生跳下去,兩個水兵把他接住
。接著,他的器械用品也被仍了下來。上校留在直升機尾部,把門關上。飛機慢慢地轉向西
南方向飛去,它那厚實粗大的水平旋翼在帕姆利科灣的水面上濺起了水花。
「還是剛才我說的對吧?」駕駛員在內部電話上問道。
「它不是逆向航行的吧?我原以為導彈潛艇在艇尾會有導彈,可是都在前部,是吧?我
是說,那方向舵不是豎在艇尾嗎?」副駕駛員答非所問地說。
「那是一艘俄國潛艇!」駕駛員說。
「什麼?」太晚了,已經看不見了,他們已飛出有兩英里之遙了。「在甲板上的是我們
的人,不是俄國人。」
「狗娘養的!」少校咒罵著,感到驚奇。可他什麼也不能說。負責分隊情報工作的上校
曾非常明確地交代過:「你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想過。你他媽的最好永
遠什麼也別說。」
「我是諾伊斯醫生,」中校在控制室裡對曼庫索說。他以前從未上過潛艇。他環視了一
下四周,看見艙內都是儀器,全部標有外文。「這是什麼艦艇?」
「『紅十月』號,」鮑羅丁上前答話說。他的帽子中間有一顆紅星在閃亮。
「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諾伊斯問道。
瑞安拉著他的胳膊說:「醫生,艇尾有兩個病人,我們為什麼不去關心一下他們呢?」
諾伊斯跟著他向艇尾診所走去。「這兒出了什麼事?」他悄悄地追問道。
瑞安解釋說:「俄國人有一艘潛艇失蹤了,而現在這艘潛艇已歸我們。要是你說出去—
—」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相信你。」
「你用不著相信我。你是做哪一方面的手術的?」
「胸科。」
「好,」瑞安轉身進了艇上診所,「有一個受槍傷的重傷員非常需要你。」
威廉斯赤身躺在手術台上。一個水兵抱著一堆醫療用品走了進來,把它們放在彼得羅夫
的工作台上。「紅十月」號的醫藥冷藏間裡備有凍血漿,兩名衛生員已經給上尉輸了兩瓶了
。胸間插了一根胸腔引流管,把積液抽進一個真空瓶。
一個衛生員在介紹完他自己和他的夥伴以後說:「我們從這卸下數百磅重的冰凍食晶,
然後幫助瓊斯拿電子裝置。幾分鐘功夫,一切都安排妥當。兩個拿著食物走在前面的水兵看
到兩具僵硬的屍體和一堆冰塊,被嚇了回來。這兩個人新近死去,還沒來得及搬走。
「艦長,東西全拿來了。」瓊斯報告說。他把定深儀刻度盤交給那個軍士長。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鮑羅丁問。
「副艦長,我把安裝水底電話的調製器拿來了。」瓊斯舉起一個小箱子。「這裡還有一
台小型彩色電視機,一台盒式錄相機和一些電影錄相帶。艦長考慮到你們各位可能需要點什
麼東西輕鬆一下,也好對我們增加點瞭解,對吧?」
「電影?」鮑羅丁搖搖頭。「電影院的電影?」
「是啊,」曼庫索咯咯地笑了。「瓊斯,你帶來了什麼片子?」
「先生,我拿來了(外星人》、《星球大戰》、《大漢傑克》和《荒原人家》。」顯然
,要向這些俄國人介紹一些什麼樣的美國情況,瓊斯還是謹慎的。
「很抱歉,艦長,我的部下對電影的愛好範圍很有限。」
鮑羅丁原先是想看《波將金戰艦》的,可是他實在太疲勞了。
廚師急匆匆地抱著一大堆食品向艇尾走去。「咖啡馬上就來,先生。」他在走向廚房的
對鮑羅丁說。
「給我弄點吃的。一天了,我們誰也沒有吃過東西呢,」鮑羅丁說。
「拿吃的來!」曼庫索向艇尾叫道。
「是,艦長。讓我來看看廚房裡有什麼東西。」
曼尼恩看了一下表。「20分鐘,先生。」
「我們艇上什麼都有嗎?」
「全有,先生。」
瓊斯繞過聲納擴大器上的脈衝控制器,給調製器裝上電線。幹起來比他預想的還容易些
。他還把無線電麥克風也一起從「達拉斯」號上拿來了,現在就把它接到了聲納裝置上,然
後通電起動。他必須等聲納裝置熱起來。自從瓊斯許久以前跟他父親干電視機修理活以來,
他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真空管。
「達拉斯號,我是瓊斯,在守聽嗎?」
「在。」答話有雜音,瑟瑟作響,就像出租汽車裡的無線電。
「謝謝,就這樣吧。」他閉上開關。「行了,這很容易嘛.是不是?」
還是個當兵的呢,真活見鬼!連對蘇制設備都末訓練過!「紅十月」號的電子軍官暗自
想道。但他從來沒想到,這件設備竟與過時的美國調頻系統幾乎一樣。「你當聲納兵有多久
了?」
「三年半了,先生。是從我大學退學以後開始的。」
「這些你都是在三年內學會的?」電子軍官直截了當地問。
瓊斯聳了下肩膀,「那算什麼,先生?我從小就擺弄收音機那一類玩意兒。我放點音樂
可以嗎,先生?」
瓊斯事先就下決心要表現得特別友好。他只有一位俄國作曲家的一盤磁帶:胡桃夾子組
曲,是和四盤巴赫的曲子一起帶來的。瓊斯喜歡在搞線路圖時聽音樂。這位年輕的聲納兵在
霍格希文呆過,三年來他聽過所有這些俄國的裝置,現在,他得到了這些裝置的圖表,這些
裝置的硬件,也得到了把這些東西全部搞清楚的時間。瓊斯的手指隨著柴可夫斯基的樂曲在
翻動圖表,布加耶夫還在驚訝地望著。
「該下潛了,先生,」曼尼恩在控制室裡說。
「很好。鮑羅丁副艦長,你如同意,我就協助照顧通氣孔。所有艙口和通道都是……關
著的。」曼庫索注意到,潛水控制板使用的光陣列系統和美國艦艇上用的一樣。
曼庫索最後又觀察了一下情況。巴特勒和他的四名老軍士長已經在艇尾照管「核水壺」
。情況看來確實很不錯。唯一有可能鬧大亂子的就是「紅十月」號的軍官們改變初衷。「達
拉斯」號將通過聲納系統不斷地觀測這艘核潛艇。如果她有所行動,「達拉斯」號的航速優
勢快10節,可以趕去封鎖航道。
「依我看,副艦長,我們已做好下潛的準備,」曼庫索說。
鮑羅丁點點頭,拉響了下潛警報。那是一個蜂音器,就像美國艦艇上的一樣。曼庫索、
曼尼恩和一位俄國軍官開動了全部通氣控制裝置。「紅十月」號開始緩慢下沉。五分鐘後她
就停在70英尺深的水底了。
白宮凌晨3點鐘,佩爾特正給蘇聯大使館打電話。「阿列克謝,我是傑弗裡?佩爾特。
」
「你好,佩爾特博士。我必須向你們表示我本人和蘇聯人民的感謝,感謝你們救了我們
的水兵。幾分鐘前我得到消息說他現在已恢復知覺,而且可望完全康復。」
「是啊,我本人也剛聽說。順便問一句,他叫什麼名字?」佩爾特不知道他是否把阿爾
巴托夫吵醒了,聽起來不像。
「安德烈?卡季斯金,是從列寧格勒來的一名炊事軍士。」
「很好,阿列克謝。我得到的情況說美國的『鴿子』號救難艦教授了南北卡羅來納兩州
海岸外另一艘蘇聯潛艇上的差不多全體人員。顯然,她是『紅十月』號。這是個好消息,阿
列克謝。壞消息是那艘潛艇爆炸了,沒等我們把他們全部救上來就沉沒了。艇上大多數軍官
,還有我們的兩名軍官,都失蹤了。」
「這是什麼時侯發生的事?」
「昨天一大早,通知晚了,很抱歉,『鴿子』號的無線電出了故障,據說是因為水下爆
炸引起的。諒來你能理解這類情況的發生。」
「是會發生的。」佩爾特不得不佩服這樣的回答,聽不出有一絲嘲笑之意。「他們現在
在哪裡?
「『鴿子』號正朝南卡羅來納州的查爾斯頓方向駛去。我們將在那兒用飛機把你們的人
昂直接送到華盛頓來。」
「這艘潛艇爆炸了?消息確實嗎?」
「確實,有一個水兵說,他們曾發生了一次重大的反應堆事故。虧得『鴿子』號正好在
那裡。它正朝弗吉尼亞海岸方向駛去,去查看你們的另一艘失蹤艦艇。我想你們的海軍現在
需要幹點什麼。」阿列克謝?佩爾特說。
「我將把這件事報告莫斯科,博士,」阿爾巴托夫冷冷地回答說。「你能告訴我們這件
事是在哪兒發生的嗎?」
「我還可以說得詳細些,我們派了一艘艦艇把一條深潛研究潛艇送到水下去找遇難艦艇
殘骸。如果你們需要,你們可以讓你們的海軍派個人飛往諾福克,然後我們再用飛機把他送
去作番檢查。夠公平了吧?」
「你說你們失蹤了兩名軍官?」阿爾巴托夫對佩爾特的建議感到意外,故意拖時間好考
慮一下。
「是的,兩個都是救援人員。我們的確救出了100人,阿列克謝,」佩爾特提防著說。
「這是了不起的。」
「的確是這樣,佩爾特博士,我必須發報請示莫斯科。我還會找你。你就在辦公室嗎?
」
「對,再見,阿列克謝。」他掛了電話,看著總統。「我能及格嗎,總統?」
「在真誠上還要下點功夫,傑夫。」總統懶散地躺在皮椅子上,睡衣外套著一件長袍。
「他們會上鉤嗎?」
「會的,他們肯定想證實那艘潛艇的毀滅。問題是,我們能把他們唬住嗎?」
「好像福斯特認為可以,聽起來似乎滿有道理。」
「嗯,我們已經得到了她,是不是?」佩爾特說。
「不錯。我想關於那個蘇軍情報總局特務的事恐怕不對頭,要不然就是他們把他和其他
人一起趕走了。我想見一見那位拉米烏斯艦長。天哪!利用反應堆出問題來嚇人,難怪他把
大家都趕離了潛艇!」
五角大樓斯基普?泰勒正坐在海軍作戰部部長辦公室的椅子上休息。港口的海岸警衛站
早就備有一台微光電視,它的錄像帶由直升機送到切裡岬,再從切裡岬由「鬼怪」式噴氣戰
鬥機運往安德魯斯。此刻,它正在一個信使的手中。信使的汽車剛剛在五角大樓正門口停下
。
幾分鐘之後,一位少尉說:「我有一包東西要親手交給福斯特上將。」福斯特的副官向
他指點了房門。
「你好,先生,這包東西是給你的,先生。」這位少尉把包好的那盒錄像帶交給了福斯
特。
「謝謝,你可以離開了。」
福斯特把盒式錄像帶插入他辦公室內電視機上的放象機,電視機已經打開。幾秒鐘後就
出現了圖像。
在調節焦距的時候,泰勒在海軍作戰部部長身旁站著。「行。」
「調好了。」福斯特說。
圖像很糟糕——只能這麼說。微光電視系統由於把周圍的光線作了程度相同的增強,所
以顯示不出很清晰的圖像。這往往會把許多細節抹掉。不過,他們看到的也已足夠了:一艘
非常巨大的導彈潛艇,指揮台遠離艇尾,比西方國家製造的任何潛艇都要遠得多。她使「達
拉斯」號和「步龜」號相形見絀。在以後的15分鐘裡,他們一言不發地看著屏幕。除了圖像
有點顫動外,畫面幾乎像測試圖一樣生動。
錄像帶放完後福斯特說:「好啦,我們紿自己搞到了一艘俄國導彈潛艇。」
「怎麼樣啦?」泰勒笑了。
「斯基普,你以前曾想指揮『洛杉磯』號,對吧?」
「是的,先生。」
「我們欠了你這筆債,中校。我們欠了你許多債。那天我作了些調查,軍官在執行任務
時受傷並不一定非要退職,除非他表現出已不適於擔任現職。我想,你們的艦艇在完成任務
返航時出的事故是屬於因公致傷,再說我們也有一些艦長是缺了一條腿的。小伙子,我要親
自去向總統說明這件事。要想得心應手地重操舊業得需要一年的功夫。如果你還想得到那個
指揮權,我保證會給你搞到的。」
泰勒為此坐了下來。這將意味著要去適應一個新的旅程,這件事他已經考慮了好幾個月
,他需要幾個星期的時間去適應這個新旅程,還需要一年,整整的一年,來重新學習他需要
瞭解的一切,然後才能出海……他搖搖頭。「謝謝你,將軍。你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
麼,但是,不必啦。對我來說這些都已成過去了。我現在已有著不同的生活,擔負著不同的
職責。而且,我這樣會搶了別人的飯碗。這麼說吧,你讓我看—下那艘導彈潛艇,咱們這帳
就算了結了。」
「這我可以保證。」福斯特曾期待而且幾乎肯定他會這樣回答的。但這太遺憾了。他認
為,泰勒除了一條腿之外,本來是很可以成為他那條旗艦的接班人的。咳,誰也沒說過這個
世道是公平的啊!
「紅十月」號潛艇「你們這幫夥計看來什麼都能控制了,」瑞安說。「我找個地方躺一
下,諸位不介意吧?」
「躺一下?」鮑羅丁問。
「睡覺。」
「噢,就在彼得羅夫醫生的艙裡吧,走過醫務室就是。」
瑞安向艇尾走去,中途探頭向鮑羅丁的艙室內望去,發現了那個被打開的伏特加灑瓶。
這種酒沒有多大喝頭,但夠溫和的。彼得羅夫的舖位不很寬,也不很鬆軟,這些瑞安都不在
乎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和衣就躺了下去。他軍服上的油膩和污垢已髒得沒法洗淨了。
五分鐘後他就進入了夢鄉。
「海崖」號研究潛艇斯文?約帕遜上尉認為,空氣淨化系統的運轉不正常。如果他的感
冒再持續幾天,也許他就不會注意到了。「海崖」號剛剛越過1萬英尺,要等到浮上水面時
,才能湊合修一下那個系統。那倒並不危險——因為環境控制系統和航天飛機—樣,具有許
多內部後備能力——就是討厭一點。
「我還從來沒下潛到這麼深過。」伊格?卡岡諾維奇上校在同人交談。把他帶到這兒來
,是個複雜的過程。需要一架「螺旋」式直升機從「基輔」號把他送到「塔臘瓦」號,然後
由一架美國海軍的「海王」式飛機把他送到諾福克,再由一架直升機把他載至美國「奧斯汀
」號艦艇上,這艘艦艇正以20節的速度朝著北緯33度,西經75度的方向駛去。「奧斯汀」是
一艘巨大的機降艦台,艦尾部分是一個有遮蔽的起落艙室,平時用來供飛機起落,而今天它
卻運載著「海崖」號,這是一艘三人潛艇,是從馬薩諸塞州的伍茲霍爾空運來的。
「有些人是不能一下就習慣的,」約翰遜說,「但是到了水下,300英尺和1萬英尺沒有
多大區別。艇體上出現一條裂縫,一樣都會很快地讓你送命,就掉在這下邊,下一艘艦艇要
想來收回殘骸都不可能了。」
「還是想想那些高興的事吧,先生。」一級機械軍士傑西?奧弗頓說.「聲納系統沒問
題吧?」
「沒問題,傑西。」約翰遜與機械軍士在一起工作已有兩年了。「海崖」號是他們的寶
貝。這是一艘結實的小型研究潛艇,主要用來完成海洋地理方面的任務,包括聲納監視系統
傳感器的安裝和修理。在這艘三人潛艇上,沒有誰指揮誰的問題。奧弗頓未受過良好的教育
,也不能清楚地表達自己——至少說話不夠文雅。但是在擺弄這艘小型艦艇方面,他的技藝
是無與倫比的;約帕遜正樂於把這件工作留給他幹。這位上尉的任務是要完成接受的任務。
「需要清理一下空氣系統了,」約翰遜說。
「對,過濾器都該更換了。我下星期就幹這件事。其實今天上午我就可以換,但我想備
用控制電路系統更重要。」
「看來我只好同意你了。能幹好嗎?」
「我是大姑娘上轎啊。」控制座前面厚厚的萊克森瞭望舷窗上映出了奧弗頓的笑臉。「
海崖」號粗劣的設計使它的動作顯得很不靈便,好像是它明知想幹什麼,但又不完全知道如
何去幹。「目標地域有多寬?」
「相當寬。『鴿子』號說,爆炸後,碎片濺得很厲害,到處都是。」
「我相信。水下三英里,水流把它向四周衝散開來。」
「那艘艦艇叫『紅十月』號吧,上校?是艘V級攻擊潛艇,對不對?」
「那是你們給的級別。」卡岡諾維奇說。
「那你們叫什麼呢?」約翰遜問。他沒有得到回答。到底是個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呢?他
在想。級別的名稱有什麼了不起呢?
「打開定位聲納。」約翰遜使幾個系統都開動了。由於安裝在腹部的高頻聲納發出的音
波,「海底」號隨之震動著。「看到海底了。」黃色屏幕上顯示出白色的海底輪廓。
「有什麼障礙沒有,先生?」奧弗頓問。
「今天沒有,傑西。」
一年前,他們在離這兒幾海里的地方活動,差一點被一艘「自由」號艦艇刺穿——該艦
於1942年前後被德國潛艇擊沉;艦體被一塊巨石支撐著停在那裡,形成一個角度:那次如果
相撞,肯定會是致命的。這件事教育了他們兩人要謹慎小心。
「好,我已開始收到一些猛烈的回波了,就在前面,像扇子一樣地散開。到海底還有
500英尺。」
「是。」
「嗯。有一大塊碎片,大約30英尺長,可能有9到10英尺寬,在11點鐘的方向300碼處。
我們先去看看那個吧。」
「往左來,現在打開燈。」
六個高強度的照明燈亮了。潛艇四周立即通亮,宛如一個光球。在水下光的射程超不過
10碼,因為水吸收光能。
「看到海底了,就在你說的那個地方,約翰遜先生。」奧弗頓說。他停住了油門下降,
檢查了一下浮力,幾乎正合適。好。「在電池供電的情況下,水流會很猛的。」
「多強?」
「一節半,也許會二節,這要看海底形狀了。跟去年情況一樣,我想我們可以活動一小
時,頂多一個半小時。」
約翰遜表示同意。海洋地理學家對這種深水流仍然感到不解,因為它似乎不時地在改變
著流向,並無固定的方式。真怪,海洋中有許許多多怪事。正因如此,約翰遜努力攻讀,獲
得了海洋地理學學位,為的是要探索其中的一些奧秘。這種精神當然不是為了生計。下潛三
英里算不上什麼,至少對約翰遜是如此。
「我看見一個東西,就在我們右前方閃了一下。要我抓住它嗎?」
「如果可能的話。」
在「海崖」號的三台電視監控器上,他們都還看不到。這些電視監控器面向正前方,監
控著艇首左右側45度的範圍。
「行。」奧弗頓把他的右手放在沃爾多機械手控制裝置上。這是他真正最擅長的技術。
「你能看出來那是什麼嗎?」約翰遜擺弄著電視機,問道。
「是一種儀器。你能關上一號照明燈嗎?它太刺眼了。」
「等一下。」約翰遜探身向前關掉了那個開關。一號照明燈是為艇首攝像機提供照明的
,這時立即滅了。
「好,乖乖,現在讓咱們穩住……」機械軍士的左手調節著定向螺旋槳調速器,右手操
縱著沃爾多,保持平衡。現在,他是唯一能看得見目標的人。可以在反射鏡中看到,奧弗頓
在笑。他的右手迅速地移動著。
「抓住了!」沃爾多抓住了定深儀刻度盤。這個刻度盤是一個潛水員在「奧斯汀」號出
港前用磁鐵把它吸附在「海崖」號艇首的。「你可以再打開一下那個燈,先生。」
約翰遜打開了那個照明燈。奧弗頓把機械手抓的東西在艇首的攝像機前晃動著。「你看
得見那是什麼嗎?」
「看起來像是個定深儀,但不是我們的那種,」約翰遜說。「上校,你能認一認嗎?」
「好,」卡岡諾維奇立即說。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想顯出不痛快的樣子。「是我們的
,我看不清上面的數字,那是蘇聯的。」
「把它放到吊籃裡,傑西。」約翰遜說。
「好。」他操縱著沃爾多,把刻度盤放到焊接在艇首的吊籃裡。然後把機械手收回到停
止的位置上。「碰到淤泥了,浮上來一點吧。」
「海崖」號離海底太近了,螺旋槳的尾流攪起了細細的淤積泥土。奧弗頓加大了馬力,
上浮到了20英尺的高度。
「好多了。看到氣流的作用了吧,約翰遜先生?強度足有二節。必須縮短我們在海底的
時間。」水流正在快速地把那些污泥濁浪向左舷推去。「那個大目標在哪兒?」
「正前方,100碼左右處。讓我們弄清楚我們看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對,向前開……有東西,看來像一把屠刀,我們要嗎?」
「不要,繼續向前。」
「好的。航程多少?」
「60碼。應當馬上就看到了。」
就在奧弗頓看到的同時,那兩位軍官也在電視機上看到了。最初只是一個光譜影像,就
像人的眼睛中的余像一樣逐漸消失了,然後又恢復了。
奧弗頓第一個作出了反應。「他媽的!」
那個東西有30多英尺長,外表看來很圓。他們從後部接近它,看到了圓形主體部分,裡
面有四個小一些的錐體伸在外面有一英尺左右。
「那是一枚導彈,艦長,他媽的一枚完整的俄國核導彈!」
「原地不動,傑西。」
「是,是。」他往回關掉了動力控制器。
「你說過那是個V級的,」約翰遜對那個蘇聯人說。
「我弄錯了。」卡岡諾維奇的嘴抽動了一下。
「我們再靠近一些看看,傑西。」
「海崖」號向前移動了,上升到彈體的側面。上面寫的是俄語字母,那是不會錯的,但
是離得太遠,無法認出那順序數碼。戴維?瓊斯又要添件新寶貝了,一枚SS-N-20「海鷹」
式導彈,攜有八枚50萬噸當量的分導多彈頭導彈。
卡岡諾維奇非常仔細地看著導彈彈體上的記號。就在從「基輔」號起飛前,有人向他介
紹了「海鷹」式導彈的情況。他作為一個情報軍官,一般地對美國武器的瞭解更甚於對蘇聯
武器的瞭解。
哪有這等好事啊,他想。美國人允許他乘坐他們的一艘最先進的研究潛艇,艇內的佈局
他已銘記在心,而且他們替他完成了使命。「紅十月」號已經完了,他需要做的全部事情是
把這個情報帶給「基洛夫」號上的斯特拉博上將,這樣,艦隊就可以離開美國海岸了。讓他
們到挪威海去玩他們那套骯髒的把戲吧!看看誰能在那兒取勝!
「查實位置,傑西。給這個王八蛋做上個記號。」
「是。」奧弗頓按了一個鍵,部署了一個聲納應答器。這個應答器只對一個編碼的美國
聲納信號作出反應。這會指引他們回到導彈這邊。他們以後還會帶著大型起重裝置返回來,
用繩索把導彈拖到水面上來。
「那是蘇聯的財產,」卡岡諾維奇指出。「這是在國際公海上——在公海下面。它屬於
我國。」
「那麼你們就他媽的過來把它拿走吧!」這個美國水兵厲聲說。卡岡諾維奇想,他一定
是個偽裝的軍官。「對不起,約翰遜先生。」
「我們還要回來找它的。」約翰遜說。
「你們決不可能把它撈起來,太重了。」卡岡諾維奇提出反對意見。
「我想你說得對。」約翰遜笑了笑。
卡岡諾維奇容忍了美國人取得的小小勝利,要不情況可能會更僵,僵得不好收拾。「我
們還要繼續尋找更多的殘骸嗎?」
「不去了,我想我們應該回到上面去了。」約翰遜肯定地說。
「可是你接到的命令——」
「我接到的命令,卡岡諾維奇上校,是去尋找一艘V級攻擊潛艇的殘骸。可我們找到的
是一艘導彈潛艇的墳墓。你欺騙了我們,上校,因此我們對你的禮遇也就到此為止。我想,
你已經得到了你想得到的東西。過些時候我們會回來尋找我們想找的東西。」約翰遜伸手去
拉動金屬壓艙物的釋放把手,金屬板一鬆,掉了下來。於是,「海崖」號得到了1,000磅的
向上浮力。此時要想停在下面也無法停住了。
「回家了,傑西。」
「是,艦長。」
「海崖」號靜悄悄地回到了水面。
美國「奧斯汀」號艦艇一小時之後,卡岡諾維奇爬上了「奧斯汀」號的指揮台,要求准
許他給「基洛夫」號發一份電報。這是事先商定的,不然「奧斯汀」號的指揮官會拒絕的。
有關這艘沉沒潛艇身份的消息不脛而走。這位蘇聯軍官播發了一系列的密碼,同時還播發了
那個定深儀刻度盤的順序數碼。這些都立即被收悉。
奧弗頓和約翰遜看著這個俄國人帶著定深儀刻度盤登上了直升機。
「我不怎麼喜歡他,約翰遜先生。我們把他打敗了,是不是?」
「你提醒了我,再也不跟你打牌了,傑西。」
「紅十月」號潛艇六個小時之後,瑞安醒來了,艨朧中聽到了似曾熟悉的音樂。他在舖
位上躺了一分鐘,在想這是什麼音樂,然後急忙穿上鞋向軍官餐室走去。
餐室裡正在插放電視錄像《外星人》。瑞安走到那裡時,正巧看見大家在讚賞這部片子
。一架13英吋電視機放在餐桌最裡邊的一頭,大部分俄國軍官和三名美國軍官一直在看電視
錄像。俄國人都在輕輕揉著眼睛。傑克倒了杯咖啡,在桌子的一端坐了下來。
「你喜歡這個片子嗎?」
「太棒了!」鮑羅丁讚揚說。
曼尼恩上尉暗自好笑。「這是我們放第二遍了。」
有一個俄國人開始說話了,俄語說得很快。鮑羅丁為他作了翻譯,「他問是不是所有的
美國兒童都像這麼自由自在地行事?」
瑞安笑了起來。「我可從來沒像那個樣子。電影中的故事發生在加利福尼亞州,那個地
方的人是有點想入非非。事實並非如此,孩子們的行為並不是那樣的。至少我從來沒見過,
我就有兩個孩子嘛。但話又說回來,比起蘇聯家長的教育,我們教養的孩子的確要獨立得多
。」
鮑羅丁把話翻譯了過去,然後給了一個俄國式的回答。「如此說來,所有的美國孩子都
不是像那些小流氓嘍?」
「有些是。美國並非完美無缺,先生們。我們也犯不少錯誤。」瑞安決定要盡可能地向
他們說明真實情況。
鮑羅丁又作了翻譯。在座的人都有點將信將疑。
「我跟他們說了,這部電影是兒童故事片,不應對它過於認真,是這樣吧?」
「是的,先生。」剛走進來的曼庫索說。「這是個兒童故事,可我已看了五遍了。歡迎
你,瑞安。」
「謝謝你,艦長。想必一切你都已能控制了。」
「是的。我想,我們都需要放鬆一下了,我還得給瓊斯再寫一封表揚信。這真是個好主
意。」他向電視機揮了一下手。「至於嚴肅地幹點正事,我們有的是時間嘛。」
諾伊斯走進來。「威廉斯怎麼樣?」瑞安問。
「他會好的。」諾伊斯給他的杯子斟滿。「我給他做了三個半小時的手術。頭部傷口是
表皮的,就是流血多了點,但頭部的傷都是這樣。胸部的傷勢可很危險,子彈差一點打著心
包。鮑羅丁副艦長,誰給他緊急搶救的?」
副艦長指指一位上尉。「他不會講英語。」
「告訴他,多虧他救了威廉斯。插了胸腔引流管就有救了,否則就沒命了。」
「你肯定他會好的,」瑞安追問道。
「當然,瑞安,我就是幹這一行的嘛。他在短期內還是個傷病員。如果我們能設法把他
送進真正的醫院,我會感到更放心。不過沒關係,他的病情巳經得到了控制。」
「那麼拉米烏斯艦長呢?」鮑羅丁問。
「沒問題,他還在睡覺。我已抽時間把他的傷口縫合了。請問一下,他是在什麼地方接
受急救訓練的?」
鮑羅丁問了上尉一聲。「他說他喜歡看醫學書籍。」
「今年多大了?」
「24歲。」
「告訴他,假如他確實想學醫,我會告訴他如何開始。如果他懂得怎樣在合適的時間干
合適的事情,他或許會幹得相當不錯,甚至可以以此為生的。」
這位年輕軍官聽了這番話顯得很高興,接著就打聽在美國一個醫生能掙多少錢。
「我在服役,所以我掙得不很多,加上飛行律貼,每年是48,000美元。如果在外行醫,
我可以掙得更多。」
「在蘇聯,」鮑羅丁指出。「醫生掙的錢差不多和工廠的工人一樣。」
「也許這就是你們的大夫並不高明的原因吧。」諾伊斯說。
「艇長什麼時候能再來指揮?」鮑羅丁問。
「我要讓他整天躺著。」諾伊斯說。「我不希望他再開始流血。明天他就可以稍稍活動
一下,但還得小心才是。我不希望他那條腿動得太多。他會好的,先生們。由於流血多了,
有點虛弱,不過他會完全康復的。」諾伊斯好像是在宣講自然法則。
「我們感謝你,大夫。」鮑羅丁說。
諾伊斯聳了一下肩膀。「我拿錢就是幹這一行的。現在,我可以問個問題嗎?這裡到底
發生了什麼事情?」
鮑羅丁大笑起來,把這個問題翻譯給他的同志們。「我們都將成為美國公民。」
「這麼說你們帶來一艘潛艇啦,是嗎?真他媽的夠意思。我原先以為這是一件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是什麼舉動吧。真是了不起。恐怕我現在還不能對任何人講。」
「對,不能講,大夫。」瑞安笑了笑。
「太遺憾了。」諾伊斯邊說邊向艇上的診所走回去。
莫斯科「好啊,上將同志,你來向我們報告勝利啦?」納爾莫諾夫問。
「是的,總書記同志。」戈爾什科夫點點頭,審視了一周地下指揮中心的會議桌。所有
內圈人物都在,還有軍方首領和克格勃的首腦也在場。「斯特拉博將軍的艦隊情報官卡岡諾
維奇上校得到美國人允許,登上他們的一艘深潛研究艇去查看那艘沉艦殘骸。那艘小艇發現
了一段殘骸碎片——一個定深儀。那些儀器都是編號的,它的編碼已立即轉發到莫斯科了。
這個定深儀肯定是『紅十月』號上的。卡岡諾維奇還檢查了一枚從該潛艇上放出來的導彈。
那肯定是一枚『海鷹』式導彈。『紅十月』號完蛋了。我們的使命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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