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聲納監視系統控制室如果不看工作人員的軍服,一般人很容易把這間控制室誤認為國家
航空和航天局的控制中心,有寬寬的六排控制台,每台都有一個電視屏幕和打字鍵盤,配有
燈光塑料按鍵、撥號盤、頭戴受話器插座、以及模擬數字操縱器。高級海洋總技師迪克。富
蘭克林坐在15號控制台前。
這裡是聲納監視系統大西洋控制室。控制室設在一幢不顯眼的普通政府大樓裡,四面是
封閉的水泥牆,房頂上裝有一台大型空調機,樓前修剪齊整、但現在已經發黃的草地上有一
個該機構縮寫詞的藍色標誌。三個入口都有武裝海軍陸戰隊軍人站崗,但並不顯眼。地下室
裡有兩台克雷—2巨型計算機,由20名操作助手管理。大樓後面有一個由三個衛星地面站組
成的接收網,都是上下通訊線路。控制台和計算機的工作人員通過衛星和陸上通訊線路同聲
納監視系統保持電子聯繫。
美國和北約組織國家在世界各個海域、特別是蘇聯潛艇出入公海的必經航道上都配置了
高度靈敏的聲納接受器。這數百個水下音響監視傳感器接收和發出了大量情報,其數量之大
簡直令人難以想像。為了幫助本系統的操作人員對這些情報進行分類和分析,就必須設計一
整套新的計算機系列——巨型計算機。聲納監視系統的工作完成得相當出色。到目前為止,
沒有任何艦只能越過這些屏障而不被發現。就連美國和英國的超無聲攻擊潛艇一般也都能被
發現,放置在海底的傳感器定期更新。目前,許多傳感器都帶有自己的信號處理機,對發出
的情報進行預揀,以減輕中心計算機的負載,便於對目標進行更迅速、更準確的分類。
富蘭克林總技師的控制台負責接收冰島海岸外一系列傳感器發回的信號。他的責任範圍
是一個寬40海里的海域,兩端與東西海域重疊,因此,從理論上講,聲納屏障上的任何一個
海域往往是由三個操作人員同時監測的。每當其中一個人發現了一個目標,他首先通知另兩
個操作員,然後將敵情報告打入計算機終端,最後在這一層樓面後部的控制室的主控制台上
顯示出來,高級值勤官有權隨時向各有關單位——從水面艦隻到反潛飛機——進行聯繫,調
查某一敵情。兩次世界大戰使英美指揮官們懂得了保持海上交通線暢通無阻的必要性。
儘管這裡寧靜得像墳墓一樣,不僅從不向公眾開放,而且也沒有軍事生活中那些動人的
故事,但是,堅守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保衛國家最重要的一分子。如果在一場戰爭中沒有
他們,整個民族都要挨餓。
富蘭克林靠在轉椅背上,叼著一支老掉牙的刺木煙斗沉思著。房間裡死一般地寂靜。即
使周圍喧鬧嘈雜,他頭上那個價值500美元的頭戴受話器也能把他同外界有效地隔離開來。
富蘭克林當了26年的總技師,他的整個軍人生涯都是在驅逐艦和護衛艦上度過的。對他
說來,所有的潛艇和潛艇兵,不論他們打什麼旗號或穿什麼軍裝,都是他的敵人。
這時,他正揚起一邊的眉毛,快禿的腦袋歪在一旁,吸煙的節奏開始亂了,他伸出右手
關掉了控制板上的信號處理機,試圖在沒有計算機噪音干擾的情況下聽清楚耳機裡傳來的聲
音。但是沒有用,海洋背景噪聲太大。他重新打開濾波器,再稍微調了一下方位控制器。按
照設計,聲納監視系統的傳感器可以選擇使用個別接受器提供核實方位的數據;他可以通過
電子操作先取得一個方位,然後再使用鄰近的傳感器進行三角測量定位,耳機裡的回波很微
弱,但是他判斷離傳感器相去不遠。富蘭克林查詢了他的計算機終端。哦,原來是美國的「
達拉斯」號潛艇,總算找到了!他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接著耳機裡又傳來一個雜波,
一種低頗率的噪音,僅僅持續了幾秒鐘就減弱了,但又沒有完全消失。為什麼他把機器調到
接收方位之前沒有發現呢?他放下煙斗,對控制台作了一些調整。
「總技師嗎?」受話器裡傳來高級值勤官的聲音。
「什麼事,指揮官?」
「到控制室來一趟好嗎,我想讓你聽一種聲音。」
「就來,先生。」富蘭克林輕輕地站起來。昆廷指揮官原來是一艘驅逐艦的艦長,後來
得了癌症,經過頑強搏鬥才大難不死,現在只能擔任有限職務。富蘭克林認為他同癌症的鬥
爭並沒有全勝,團為化療治好了癌症,而他的毛髮卻幾乎掉光了,皮膚變得像羊皮紙一樣透
明。太慘了!他認為昆廷最一個很厚道的人。
控制室比樓面高出幾英尺,便於觀察所有操作人員的工作情況和對面牆上的戰術概貌示
意圖。控制室與其他部分用玻璃隔開,這樣談話就不會影響其他操作人員的工作。富蘭克林
看見昆廷站在指揮台前,從那裡他可以同任何一個控制台進行聯繫。
「你好,指揮官,」富蘭克林發現他的體重已有增加。是該恢復的時候了。「要我聽什
麼,先生。」
「在巴倫支海聲納網區域。」昆廷把一副耳機遞給他。富蘭克林聽了足足幾分鐘,但是
始終沒有坐下。他同許多人一樣,本能地懷疑癌症會傳染。
「我打賭他們那兒一定忙得不可開支。我聽得出有兩艘A級,一艘C級和一艘T級潛艇,
另外還有幾艘水面艦隻。這是怎麼回事,先生?」
「還有一艘D級潛艇,它剛剛浮出水面,而且把發動機熄了火。」
「為什麼浮出水面,艦長?」
「他們剛才用主動聲納窮追不捨,後來又通過水下音響通信向它問話。」
「啊,搜索訓練,這艘潛艇失蹤了。」
「有可能,」昆廷使勁揉著眼睛,看來他很疲勞。他幹得太猛,體力又不支,還不到他
正常情況時的一半。「但是,A級潛艇還在發出脈衝信號,可方向卻已改向西面了,跟你聽
到的一樣。」
「哦,」富蘭克林沉思片刻。「這麼說,他們在搜尋另一艘潛艇,會不會是那艘『颱風
』級潛艇?據說是前幾天剛啟航的。」「我也這麼想,但是她不應該向西去,演習區域是在
科拉海灣的東北方向。那天我們在聲納監視系統上發現過她,後來又消失了。『佈雷默頓』
號現在正在那一帶搜索。」
「好狡猾的艦長。」富蘭克林說。「關掉發動機以後再沿路返回,完全依靠漂移。」
「對了,」昆廷同意他的分析,「技師,你馬上到北角聲納屏障監測台去,想辦法找到
她。艇上的反應堆肯定還在運轉,總會發出一點聲音的。負責那個海域的幾個操作人員年輕
了一些。我帶一個來,讓他暫時到你的操作台去。」
「是,艦長。」富蘭克林點點頭。在這些人中,那幾個操作人員比較缺乏經驗,過去一
直在軍艦上服役,乾聲納監袒系統這一行是需要較多的操作技巧的。不用說,昆廷當然希望
富蘭克林能把北角組的所有操作台都檢查一遍,一邊監聽他們的波道,一邊傳授些小技巧。
「聽到『達拉斯』號的聲音了嗎?」
「聽到了,先生很微弱,估計是在它通過我的海域時聽到的。它向西北的『托爾布思』
方向駛去了。如果我們在那兒剛好有一架海軍的『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我們就正好把它
咬住。我們可以搞它一下嗎?」
昆廷忍不住笑了,他也是同樣不怎麼關心潛艇兵的。「不行,『漂亮海豚』演習已經結
束了,總技師。我們只管把行蹤記錄在案,等艦長返航後通知他就行了。幹得不錯嘛。你知
道『達拉斯』號潛艇名氣很大,按理說我們該監聽不到它的。」
「到時候才有意思呢!」富蘭克林放聲大笑起來。
「發現情況請告訴我,迪克。」
「當然,當然,艦長。請你保重身體啊。」
第五天12月7日星期二莫斯科海軍上將尤里。伊裡奇。帕多林的辦公室,不是克里姆林
宮內最豪華的,但很適合他的需要。每天早晨,他從庫圖佐夫斯基大街六間房的家中開車出
發,7點準時到達辦公室開始工作。從這間寬大的辦公室的窗戶望出去,可以俯視克里姆林
宮的圍牆;如果沒有這堵牆,還能看到莫斯科河的景色,現在河水已經冰封了。40年前,帕
多林曾有幸指揮過內河炮艇,橫渡伏爾加河往斯大林格勒運送給養,但是他對河上的景色並
不想念。他現在是蘇聯海軍總政治部主任,他的工作對象是人而不是軍艦。
他走進辦公室,向秘書——一個40歲的男人隨便地點點頭。他的勤務員立刻一躍而起,
隨著上將進了裡面一間辦公室,幫他脫下身上的厚大衣。帕多林的海軍藍制服上掛著耀眼的
勳表和一枚金星勳章,這在蘇聯軍隊中是叫人最眼熱的獎賞,它是「蘇聯英雄」的標誌。他
在伏爾加河上來回搶渡的時候還是一個長著雀斑的20歲的青年,那枚勳章就是在那場戰鬥中
獲得的。他心裡想著,那是多麼值得懷念的日子!德國法西斯千方百計地要阻斷他指揮的隊
伍,施圖卡式俯衝轟炸機和大炮對他們進行了狂轟濫炸,他們在江面上東躲西藏……這場戰
鬥的恐怖殘酷,多少人都不堪回首啊。
這是一個星期二的早晨。柏多林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堆來信。勤務員為他準備好一壺茶和
一個杯子,杯子是俄國普通的玻璃杯,放在一個金屬套架中,但是,他的杯子套架是純銀做
的。為了這間辦公室和裡面供特權人物享用的物品,帕多林曾作了長期艱苦的奮鬥。他在椅
子上坐下後,先翻閱一下每天早晨送給蘇聯海軍作戰指揮官的情報電報和各種情況資料。一
個政治軍官必須緊跟形勢,瞭解帝國主義分子的動向,才能向部下說明帝國主義的威脅。
過了一會兒,由海軍司令部和國防部內部發送的官方郵件到了。海軍內部的那些文件他
全部能看得倒,而國防部的那些文件都是經過仔細檢查的,因為送給蘇聯武裝部隊的情報都
控制在最低限度。今天這兩個地方送來的文件都不多。每星期一下午的例會已經把本周的工
作基本上都作了安排。帕多林負責的事務現在幾乎也都安排到他的部下手裡處理了。他倒上
第二杯茶,打開一盒不帶過濾嘴的香煙。儘管三年前他發過一次輕微的心臟病,但抽煙的習
慣還是沒能改掉。他看了看桌上的檯曆——不錯,10點以前沒有任何安排。
在那堆郵件的下面,有一封從北海艦隊寄來的公函模樣的信,左上角的代號說明這封信
來自「紅十月」號。剛才他不是看到過一份關於這艘潛艇的文件嗎?
帕多林把作戰處的電文又檢查了一遍。這麼說,拉米烏斯還沒有到達演習海域?他聳了
聳肩,導彈潛艇應該是規避前進的,如果拉米烏斯拐彎抹角多繞了一些路,那一點也不足為
怪。但是,亞歷山大。拉米烏斯的這個兒子是個傲慢自負的人,他有個討人嫌的習慣:喜歡
把他訓練出的一些人留在身邊,而把另一些人排斥在外,好像是要建立自己的個人崇拜。帕
多林覺得,那些被排斥在業務工作之外的人後來都成了優秀的政治委員。而且看來比一般人
都具有更高的路線覺悟。不管怎麼說,拉米烏斯是個需加注意的艦長。帕多林有時懷疑他身
上的海員成分太多,共產黨人的氣質不足,但另一方面,他的父親卻是模範黨員,又是偉大
的衛國戰爭的英雄。不管他是不是立陶宛人,當時人們對他的評價是很高的。那麼他兒子又
怎麼樣呢?他多年來的表現無可指責,同樣,黨性也一直很強。誰都知道他積極參加各種會
議,有時寫的一些文章還挺有才華。據蘇聯軍事情報總局海軍部人員的報告,帝國主義者認
為他是一個精通技術的危險的敵人。好,帕多林認為,我們的人應該讓那些混蛋害怕。他把
注意力又回到了這封信上。
「紅十月」號,蘇聯戰艦總算有了一個與之相稱的名字!她不僅跟那場永遠改變了世界
歷史的革命同名,而且還跟「紅十月拖拉機廠」同名。那時候,帕多林常常在黎明時舉目西
望,眺望斯大林格勒的這座工廠是否還站立在那兒。它是蘇維埃戰士同希特勒匪幫浴血奮戰
的象徵。信封上由於標有「秘密」字樣,勤務員沒有象對其他日常郵件那樣把它拆開。上將
從抽屜裡取出一把拆信刀。他對這把刀很有感情,多年來一直用它拆信件。記得1942年8月
一個炎熱的夜晚,他指揮的第一艘炮艇被炸沉了,他游到了岸邊。一個德國步兵哪裡料到這
個幾乎溺死的水兵還能反抗。帕多林猛地撲到了他身上,出其不意地把匕首插進了他的胸膛
。這次偷襲把他的刀折斷了一半,後來一個機工把它修整了一下,可再也不適於作匕首了;
而帕多林卻沒有把這個珍貴的紀念品扔掉。
「上將同志,」這封用打字機打出的信原來是這樣開頭的,後來被劃掉了,改為手寫的
「尤里叔叔」幾個字。很多年前,當帕多林還是北方艦隊政治部主任的時期,拉米烏斯就一
直這樣開著玩笑叫他。「感謝您對我的信任和給我指揮這艘高級潛艇的機會!」他應該感謝
我,帕多林心裡想。不管你表現怎麼樣,這樣的指揮權絕不是隨便就交給……怎麼回事?帕
多林愣住了,接著又從頭讀起。他忘記了剛點著的香煙還在煙灰缸裡,一口氣看完了第一頁
。簡直是開玩笑!大家都知道拉米烏斯很會開玩笑,但這個玩笑可不是好隨便開的。太過分
了!他翻到第二頁。
「這不是開玩笑,尤里叔叔——馬科上。」
帕多林看完信,默默地抬起頭望著窗外。此時他看到克里姆林宮圍牆上都是一個個安放
黨的忠誠戰士骨灰的壁龕。他不可能誤解信的內容,但他還是忍不住又從頭讀了一遍。他的
雙手開始顫抖了。
他有一條不經勤務員或秘書的電話專線,直通戈爾什科夫上將。
「上將同志,我是帕多林。」
「早上好,尤里。」戈爾什科夫愉快地答道。
「我必須立刻見你。我這兒有情況。」
「什麼情況?」戈爾什科夫警惕地問道。
「必須當面談。我現在就過來。」
他怎麼能在電話上討論這件事?電話上裝有竊聽器。
英國「達拉斯」號潛艇分隊長發現,二等聲納兵羅納德?瓊斯又像往常那樣陷入了著迷
狀態。這個中途退學的年輕大學生有氣無力地伏在儀表台上,躬著背,閉著眼,臉上毫無表
情;他在他的高級盒式錄音機上欣賞巴赫的名曲時就是這副模樣。瓊斯這人可以聽出磁帶上
所錄音樂的種種毛病,這個是鋼琴彈得不協調,那個是長笛吹得拙劣,那個又是法國號有顫
音,等等。他偵聽海中的聲音時也有同樣的分辨能力。在當今全世界的海軍中,潛艇兵都被
認為是一群生性奇特的人,而潛艇兵自己又把聲納兵看成是怪才。但是,他們的怪癖行為在
軍隊中也是最能得到容忍的。副艦長最喜歡講的故事是那個同他一起服役過兩年的聲納軍士
長的事,那人在導彈潛艇上的全部經歷都用在偵察同一個海域上了。他對每年到這一帶過夏
的座頭鯨瞭如指掌,每次碰上它們就能叫出它們的名字。退役以後他到了伍茲霍爾海洋學研
究所工作,他的才能沒有引起人們的興趣,卻令人感到敬畏。
三年前,瓊斯在加利福尼亞州理工學院上三年級。這個學院的學生是以善於搞別出心裁
的惡作劇而出色的。瓊斯幹了一次,但是出了問題,闖了禍,學院讓他退了學。那時他剛上
完三年級的第一學期。現在,他在海軍服役以籌措資金重返學校。他公開宣稱他的目標是獲
取控制論和信號處理的博士學位。為了早日離開海軍繼續學習,他答應獲得學位以後到海軍
研究實驗室工作,以此作為報答。湯普森上尉相信了他的話。湯普森在六個月前來「達拉斯
」號任職時,看過他所有部下的檔案。瓊斯的智商高是158,比全艇的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他長相溫和,一雙淡褐色的眼睛,對女人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在海灘上,他有辦法把一個
班的海軍陸戰隊隊員一個個打敗。上尉認為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他本人曾經是安納波利斯學
院隊的橄欖球明星,而瓊斯不過是一個愛聽巴赫作品的乾瘦小子。那不符合情理。
美國潛艇「達拉斯」號是一艘688級攻擊潛艇,現在離冰島海岸40海里,正駛向代號叫
「托爾布思」的巡邏位置,它晚到了兩天。一周前,它剛剛參加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舉行的
名叫「漂亮海豚」的軍事演習。由於北大西洋出現了20年來最惡劣的天氣,延誤了其他參加
演習的艦隻的時間,整個演習延長了幾天。演習中,「達拉斯」號與英國的「迅確」號編在
一個隊裡,它們利用惡劣的天氣突破並打亂了「敵方」的編隊。「達拉斯」號和它的艦長—
—美國海軍中一位最年輕的潛艇指揮官巴特。曼庫索,又一次獲得了「優秀」成績。演習結
束後,又去「迅確」號所在的蘇格蘭皇家海軍基地進行了禮節性訪問,美國水兵們欣喜若狂
,痛飲了一番,餘味無窮……可他們現在的任務卻截然不同,是大西洋潛艇角逐中的一次新
發展。在以後的三個星期裡,「達拉斯」號要負責報告進出「紅色一號航線」的所有潛艇的
情況。
在過去的14個月裡,蘇聯新型潛艇採用了一種奇怪而有效的戰術,擺脫美英潛艇的跟蹤
。在冰島西南方向,俄國潛挺將沿著雷克雅內斯海嶺向前行進,這條海嶺是海底高原伸向深
邃的大西洋海域的一根手指,寬的地帶有五海里,窄的地方僅有半海里;山脊都是由易碎的
火成岩構成,像刀刃一樣尖利,山勢之雄偉可與阿爾卑斯山媲美。這些山峰處在狂暴的北大
西洋海面下約1,000英尺的地方。在6O年代末期以前,很少有潛艇能接近這些山峰,能深入
那些無底深谷的更是屈指可數。到了70年代,蘇聯海軍的測量船一年四季都在這個海嶺進行
全天候活動,經過數千次的巡航,對這個海域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探索。後來就是在「達拉
斯」號此次巡邏前14個月的時候,美國潛艇「洛杉礬」號追逐蘇聯的一艘V—II級攻擊潛艇
。V級潛艇沿著冰島海岸駛近海嶺後,下潛到了深海區域。「洛杉礬」號一直尾隨在後。
v級潛艇在穿過第一對海底山峰(俗稱「雷神的孿生子」)以前,一直以八節的速度航行。
突然,它開足馬力向西南方向全速前進。「洛杉礬」號的艦長決心窮追不捨,結果碰得焦頭
爛額,敗興而歸。儘管這種688級潛艇比老式的V級潛艇速度快,但是俄國潛艇卻在不減速的
情況下持續航行了15個小時。這是事後推斷出的。
「洛杉礬」號剛進入海嶺時,還沒有遇到太多的危險。潛艇都裝有高度精確的慣性導航
系統,只需一兩秒鐘就能在數百碼以內測定潛艇的位置。但是,V級潛艇的艦長彷彿能夠清
楚地看見前方錯落的山峰,一直緊貼著懸崖峭壁行駛,就像一架鑽進峽谷逃避地對空導彈的
戰鬥機一樣迅速。「洛杉礬」號卻無法一直沿著峭壁追蹤,因為一旦航速超過了20節,潛艇
上的被動聲納和主動聲納,包括回聲測深儀,幾乎全部失靈。這樣,「洛杉礬」號就得完全
盲目地航行。艦長事後報告說,他好像駕駛著一輛玻璃窗上塗滿油漆的汽車,靠一張地圖和
一個秒錶掌握方向。這在理論上是行得通的,但是,艦長很快又發現他的慣性尋航系統本身
就有幾百碼的誤差。而由於地心引力對「局部垂直面」的干擾,使慣性測距儀的誤差進一步
擴大。然而,更糟糕的是,他的海圖是為水面艦隻繪製的。幾百英尺以下的物體錯位達數海
里。直到此時,這才發覺事關重大。山與山之間的距離很快變得比累積導航誤差範圍還要窄
,照這樣下去,他的潛艇遲早總要以30節的速度一頭撞毀在這些山上。艦長退縮了;V級潛
艇溜之大吉。
最初推斷認為,蘇聯人已經設法標出了一條供其潛艇高速行駛的特別航線。俄國的艦長
善於出奇制勝是出了名的,而且他們可能還依仗了一種把慣性系統、磁羅盤和陀螺羅盤結合
使用的協調導航技術。這種推斷從沒有得到過應驗,幾星期以後便真相大白了,原來蘇聯潛
艇是沿著多重航道迅捷通過海嶺的。美國和英國的潛艇不得不時時停下來用聲納測定位置,
然後再奮起直追。由於蘇聯潛艇毫不減速,688級和「特拉法爾加」級潛艇屢被甩在後面。
「達拉斯」號已在托爾布思就位,開始對過往的俄國潛艇進行偵聽,監視通向美國海軍
稱之為「紅色一號航線」的航道入口,想從外面捕捉使俄國人可以在這裡如此大膽航行的新
裝置的任何形跡。在美國人未能仿造這種新裝置以前,現在只有以下三種令人不快的選擇:
繼續眼睜睜地看著俄國人跑掉;在這條航線已知的各個出口部署寶貴的攻擊潛艇;或看建立
一套全新的聲納監視系統。
瓊斯的入迷狀況持續了十分鐘,這在平時是很少見的。通常他能在比這短得多的時間裡
發現聲納目標。他直起身子,點燃了一支煙。
發現情況,湯普森先生。」
「是什麼?」湯普森倚著艙壁問道。
「不知道。」瓊斯拿起一副備用耳機遞給他的上司。「你聽聽,先生。」
湯普森本人準備攻讀電機工程的碩士學位,他是聲納系統的設計專家。他緊閉著雙眼,
全神貫注地聽著耳機裡的響聲,這是一種低頻率的隆隆聲或沙沙聲,非常微弱,難以分辨。
聽了幾分鐘後,他放下耳機,搖搖頭。
「半個小時之前我在側向聲納陣列上發現的,」瓊斯說。他指的是BQQ—5型多功能潛艇
聲納的一個子系統,它的主要部件是安裝在艇首的一個直徑18英尺的整流罩,主動聲納和被
動聲納都能使用。這一系統的一個新式部分是沿著殼體兩側排列的200英尺長的一組被動傳
感器,是對鯊魚軀體上感覺器官的機械模擬。「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出現,反覆了多次,」
瓊斯繼續說。「這不是螺旋槳的聲音,也不是鯨魚或其他魚發出的聲音,很像水通過管道發
出的聲音,但是時斷時續地夾有一種奇怪的隆隆聲,方位是2-5-0,也就是在我們和冰島之
間,所以不可能很遠。」
「來看看其形狀,也許有所幫助。」
瓊斯從掛鉤上取下一根帶有兩個插頭的電線,一個插入聲納儀表板的插孔裡,另一個插
入旁邊的示波器插孔裡,兩人用了幾分鐘的時間調節聲納控制開關,試圖析出這一信號的圖
像,但是只能得到每次持續僅僅幾秒鐘的不規則的正弦波。
「不規則。」湯普森說道。「是啊,真是奇怪。聽上去很規則,但是看上去又不規則。
明自我的意思嗎,湯普森先生?」
「不明自,你的聽覺比我好。」
「因為我聽的音樂比較美。搖滾樂會毀了你的耳朵。」
湯普森明知他的話是對的,但是一個安納波利斯大學的畢業生用不著一個普通士兵對他
說三道四。他喜歡聽賈尼斯。喬普林演奏的音樂磁帶,這是他自己的事情,別人管不著。「
下一步。」
「是,先生。」瓊斯從示波器上拔掉插頭,將它插入聲納儀表板左邊,靠近計算機終端
的一個儀表板上。
「達拉斯」號在上次大檢修期間,為它的BQQ-5型聲納系統配備了一台非常特殊的計算
機。它的體積雖然只有一張辦公桌大小,但是它的成本卻花了500多萬美元,每秒鐘能運算
8,000萬次。它採用新研製成的64比特的芯片,並利用最新式的數字處理結構。它的磁泡存
儲器可寬裕地滿足一個潛艇中隊的計算需要。在五年之內,這支艦隊的每艘攻擊潛艇都將裝
備這種計算機,其目的同大規模聲納監狽系統一樣,是用於聲納信號的處理和分析;
BC-10型計算機能夠排除環境噪聲和海中其他的自然聲音而對人為的噪聲進行分類和鑒別。
它能夠象鑒別一個人的指紋和聲紋那樣,通過各種艦隻特有的聲頻特徵識別出它們是什麼艦
隻。
這台計算機的程序編製軟件同樣也很重要。四年以前,一位在加州理工學院地球物理實
驗室工作、並正在攻讀地球物理學博士的研究生,成功地編製出了一套用於地震預測的60萬
步程序。這個程序就是要解決信號與噪音的問題,它幫助地震學家克服了困難,辨別出哪些
是地震儀上常監測到的無規律雜波,哪些是真正預示著地震即將爆發的異常信號。
最先使用這個程序的是國防部的軍事技術應用指揮部。他們對這套程序非常滿意,認為
完全適用於其根據各項軍備控制條約來執行監測世界各地核爆炸的任務。海軍研究實驗室根
據自己的需要對這個程序進行了重新設計,雖然不再運用於地震預報,但是用來分析聲納信
號卻成效顯著。海軍中把這個程序稱做信號算法處理系統。
「信號算法處理系統信號輸入。」瓊斯打入視頻顯示終端。
「就緒。」BC-10型計算機立即響應。
「開始運算。」
「正在運算。」
BC-10型計算機雖然有神奇的運算速度,但60萬步程序中間有著無數回線間隔著,同時
要根據隨機斷面標準清除掉自然聲音,然後將無名信號固定下來,因此運算起來還是需要時
間的。計算機運算了20秒鐘,這在計算機時間裡真是無限長了。瓊斯按下一個鍵,相鄰矩陣
印刷機就把結果印了出來。
「嗯,」瓊斯將印出的結果撕了下來。「『無名信號判定為岩漿噴出。』我看信號算法
處理系統也只會說,吃兩片阿斯匹林,半夜再給我來個電話。」
湯普森輕聲笑了起來。雖然對這個新系統曾大吹大擂過,但在艦隊裡知道的人還不太多
。「還記得我們在英國時運算報告是怎麼說的嗎?什麼冰島周圍地區有地震活動,同該島
60年代噴發時情況相似。」
瓊斯又點上一支煙。他認識最先設計出這個蹩腳的信號算法處理系統的研究人員。這個
系統的一個問題在於它總愛分析錯誤的信號,而從結果上看不出來錯出在哪裡。此外,瓊斯
還擔心,由於它最初是為探測地震活動而設計的,它是否會把所有的異常現象都解釋為地震
活動。他認為研究實驗室並沒有徹底清除掉原系統中的這種偏差,這使他很不高興。把計算
機作為工具使用是一碼事,而用它來代替你去思考,那完全是另外一碼事。何況計算機總會
不斷發現誰也不曾聽見過的、更沒有分過類的各種新的海裡的聲音。
「先生,起碼頻率都不對頭——沒有那麼高。我想用R-15再跟蹤一下這個信號,怎麼樣
?」R-15是「達拉斯」號低速航行時拖在艇尾的拖曳式陣列被動傳感器。
正在這時,曼庫索艇長進來了,手裡老是端著一杯咖啡。湯普森認為,這位艦長的令人
敬畏之處。就是只要一有情況,他就會出現在現場。難道整個艇上的情況他都在監聽?
「正巧路過這兒,」他顯出很隨便的樣子。「這麼好的天氣有什麼情況?」說著把身子
靠在了艙壁上。他個子矮小,不過五英尺八英吋高,一輩子都在同他的腰圍搏鬥;現在,由
於在潛艇上吃得好而又不鍛煉,這場搏鬥眼看就要輸了。他的黑眼睛周圍佈滿了皺紋,每當
他要捉弄一艘艦艇時,這些皺紋總會顯得更深些。
湯普森心想:現在是白天嗎?工作時刻表安排得很合適,三班倒,一個班六小時。但是
幾個班之後,要想知道確切的日期就得撳一下手錶上的日期顯示按鈕,否則會把航海日記寫
錯的。
「艦長,瓊斯在側向陣列上發現一種奇怪的聲音。計算機說那是岩漿噴出。」
「可瓊斯不同意這種說法。」曼庫索不用問就肯定地說。
「你說對了,艦長先生,我不同意。雖然我不知道它是什麼,但是肯定不是岩漿。」
「你又不相信那個機器了?」
「艦長,信號算法處理系統多數時候都幹得很好,但有時也真是『克魯奇』。」瓊斯這
樣說就是搞電子學的人最輕蔑的咒罵。「起碼頻率都不對頭。」
「那好,你的意見是什麼?」
「說不出,艦長。那不是螺旋槳的聲音,也不是我聽到過的任何自然產生的聲音。除此
之外……」瓊斯雖然在潛艇上已經工作了三年,但是他仍然對自己居然如此隨便地同艦長交
談感到吃驚。「達拉斯」號上的全體人員頗似一個大家底,一個舊時邊遠地區的那種家庭,
因為每個人工作都很賣力。艦長就是父親;副艦長是一致公認的母親;其他軍官是大孩子,
士兵是小孩子。最大的特點是,你如果有話要說,艦長就會聽你說。這一點對瓊斯非常重要
。
曼庫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別松勁。不要讓這套昂貴的設備白白浪費了。」
瓊斯咧嘴笑了。有一次,他曾詳詳細細地告訴艦長他能夠把這一套設備改造成一台世界
上最高級的立體聲收錄機。曼庫索對他說這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因為這個艙裡光聲納
設備一項就值兩千多萬美元。
「天啊!」初級技師突然在椅子裡挺直了身體,大叫起來。「有人在加速前進。」
瓊斯是聲納值班監督員。其他兩位監視員也注意到了這個新信號。瓊斯把他的耳機開關
轉到拖曳式陣列的插口,那兩位軍官為他讓路,他隨手抓過便條本記下時間,然後調節他的
各個控制開關,BQQ-5型是這艘潛艇上最靈敏的聲納設備,但是尋找這個目標並不需要它那
樣的靈敏度。
「媽的!」瓊斯輕聲罵道。
「是C級。」初級技師說道。
瓊斯搖搖頭。「是V級潛艇,肯定是V級。空泡的聲音很大。已轉向30節的速度;在那裡
兜圈子,根本不在乎會被發現。方位0-5-0。艦長,這一帶的海水條件很好,但是信號卻相
當微弱。這說明離我們不近。」估計距離是瓊斯的拿手好戲。「不近」意味著在10海里以外
。他繼續調節控制開關。「我看這傢伙我們認識,就是那艘螺旋槳上有一個彎曲槳葉的潛艇
,聽起來好像螺旋槳上纏著一根鏈條。」
「接到揚聲器上。」曼庫索向湯普森說道,他不想打擾操作人員。上尉立刻把信號接到
了BC-10型計算機上。
艙壁上的揚聲器音色清晰,功能完善,無論在哪個立體聲電器商店裡,售價可能都會是
四位數以上;同688級潛艇上的其他設備一樣,它是用錢能買到的最上乘的東西。瓊斯在調
節音響控制時,他們聽到了推進器產生空泡的啁啾聲,彎曲槳葉輕微的刺耳聲,以及V級潛
艇核反應堆全力運轉所發出的低沉的隆隆聲。接著,曼庫索聽到了印刷機發出的聲音。
「V-1級,6號艇。」湯普森宣佈說。
「完全正確,」瓊斯點點頭。「V級6號艇,方位還是0-5-0。」他把送話器口承插入頭
戴式受話器。「駕駛室,聲納室報告,發現目標,一艘V級潛艇,方位0-5-0,目標航速約為
30節。」
曼庫索探身門外在過道裡向總值勤官帕恃?曼尼恩上尉說道:「帕特,射擊指揮跟蹤組
各就各位。」
「是,艦長。」
「等等!」瓊斯舉起一隻手。「又發現一艘!」他擰動了幾個旋鈕。「這是一艘C級。
也在兜圈子。位置偏東一些,方位0-7-3,正轉向約28節的速度。這傢伙我們也相識。沒錯
,C-II級,11號艇。」瓊斯移開一隻耳朵上的耳機,看著曼庫索。「艦長,俄國佬是不是計
劃今天舉行潛艇比賽?」
「他們可沒有告訴我們呀。當然咯,我們這裡不是出體育版的,」曼庫索輕聲地一笑,
慢吞吞地搖晃著杯子裡的咖啡。他避開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我
得到前面去看看。幹得不錯,夥計們。」
他往前幾步走進了總指揮所,航行值班員照常在自己的崗位上,曼尼恩操舵,另外還有
一名副值勤官和七個士兵,一個一等射擊控制員正把數據從目標運動分析器輸入馬克117型
火力控制計算機。另一名軍官進入控制台,指揮跟蹤練習。一切正常。全體值班人員都在盡
心操作,都很警覺,但也流露出由於多年的訓練和經驗帶來的那種輕鬆情緒。其他兵種都模
仿東方集團的戰術,通常都有自己的部隊來進行演習,「敵方」或是盟軍部隊,或是自己的
部隊,而海軍則讓攻擊潛艇同貨真價實的敵人進行演習,而且經常不斷,潛艇兵都在實戰環
境中切實操作,一絲不苟。
「瞧,我們有伴了。」曼尼恩說道。
「還不見得,」查爾斯?古德曼中尉說。「他們始終沒有改變方位。」
「駕駛室,聲納室報告。」是瓊斯的聲音。曼庫索拿起話筒。
「我是駕駛室,什麼事,瓊斯?」
「我們又發現一艘潛艇,先生。A級3號艇,方位0-5-5,正全速航行,發出的噪音就像
地震爆發,但是很微弱,先生。」
「A級3號?老朋友了,『波利托夫斯基』號,久違了,還有別的情況嗎?」
「有一個猜測,先生。這艘潛艇的聲音在顫抖之後停機了,像是在轉彎。我估計它向我
們駛來了——沒有絕對把握。東北方向還有一些雜波,非常混亂,也無法判別。我們還在偵
聽。」
「好,幹得好,瓊斯。繼續偵聽。」
「放心,艦長。」
曼庫索微笑著放下電話,瞅著曼尼恩,說道:「你知道,帕特,有時候我還真以為瓊斯
是個半仙呢。」
曼尼恩看著古德曼在紙上畫出目標的航跡,甩來應證計算機編製的彈道程序。「他真有
兩下子。但是他總認為我們是為他幹活的。」
「眼下我們正在為他幹活。」瓊斯是潛艇的眼睛和耳朵,這樣的人,曼庫索是求之不得
的。
「怎麼停手了?」曼庫索問古德曼上尉。
「三個目標始終處在彈道方位上,先生。」這句話可能意味著目標正向「達拉斯」號駛
來,也可能指的是俄國人還算不出火力控制方案所需的射程數據,這並不是說哪一方準備開
火,而只是這場演習的要求。
「帕特,我們得留出一點海上機動區域。向東航行10海里。」曼庫索不緊不慢地下了命
令。這樣做有兩個理由:第一能夠確定一條計算目標射程的基線;第二,在深水區可以獲得
更好的音響效果,為自己開闢一個遠距聲納匯聚點。導航員發出了必要的命令,艦長在研究
海圖,對戰術情況進行評估。
巴托洛米歐?曼庫索的父親是伊利諾伊州西塞羅的一個理髮師,每年秋天都要關上店門
到密執安州的上島獵鹿。巴特總是跟著父親去打獵,十二歲那年打到了第一隻鹿。從此每年
都去,直到進了海軍學院。後來他從未去打過獵,身為核潛艇上的一名軍官,他學到了更有
興趣的狩獵技術。現在,他獵取的對象是人。
兩小時以後,潛艇通信室裡的極低頻無線電警鈴響了。「達拉斯」號同所有核潛艇一樣
,尾部裝有一根長長的導線天線,與設在美國中部的極低頻發射器聯繫。它的頻道不同於電
視頻道數據頻帶非常窄。電視頻道每秒鐘發射30幀畫幅,每幀包括數千位數據,而極低頻無
線電發射數據的速度很慢,大約30秒鐘發射一個字符。值勤報務員耐著性子等著將信號錄到
磁帶上。錄完之後,再用高速把錄音播出,記下電文內容,交給拿著密碼本等在一旁的通信
官。
這種信號實際上不是一般的密碼,而是「一次一密表」的密碼。密碼本每六個月更換一
次,發至每一艘核潛艇。密碼由隨意排列的錯位字母組代替信號的每個字母;每個這樣的錯
位字母組由三個字母組成,與另一個密碼本中特定的詞和詞組相對應。通信官用了不到三分
鐘的時間把電文譯出,然後送到總指揮所交給了艦長。
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致大西洋上各潛艇準備收報可能下達重大的重新部署的命令大規模
的意外的紅色艦隊行動正在進行性質不詳下一個極低頻指令與潛艇情報交換衛星聯繫大西洋
潛艇部隊司令文森特?加勒裡中將是曼庫索的頂頭上司。這位老將顯然在考慮重新改組他的
部隊,這將是一次非同小河的行動。下一個信號一定是十萬火急的,當然也是加密的,將要
他們特命,上浮到潛望鏡天線的深度接受潛艇情報交換衛星的詳細指示,這是一顆專供潛艇
使用的地球同步通信衛星。
戰術情況越來越清楚了,但是其戰略影響艦長還無法判斷。向東移動10海里後,他們已
經完全掌握了三個目標以及幾分鐘以後出現的另一艘A級潛艇的射程數據。第一個目標是
V級6號,已在魚雷射程之內,一枚馬克48魚雷已經瞄準了它,而它的艦長還不可能發現「達
拉斯」號就在它的身邊。V級6號現在正是他槍口下的一隻鹿——可惜現在不是捕措季節。
儘管「達拉斯」號及其姊妹艇的速度同V級和C級潛艇相當,比體積較小的A級慢10節,
但是,它能在幾乎無聲的情況下以20節的速度航行。這項工程和設計上的勝利,是經過了幾
十年的艱苦努力才取得的。但是,無聲航行只有在同時能夠發現目標的前提下才具有實際意
義,而聲納設備在潛艇加速航行時往往會失靈。「達拉斯」號上的BQQ-5型聲納設備在航速
20節的情況下僅能保持20%的功能。這當然是不能令人滿意的。高速行駛的潛艇往往兩眼一
抹黑,對任何人也不能構成威脅。因此,攻擊潛艇的作戰方式同戰場上的步兵很相似。步兵
的戰術叫做衝刺——隱蔽,潛艇的戰術則叫做速航——漂移。潛艇一旦發現目標,就會快速
航行到一個有利的位置,停下來重新確定目標的位置,然後再次全速行駛到射擊位置。與此
同時,潛艇捕獵的目標也在移動;如果潛艇能在目標前方佔據有利位置,那就可以坐等獵物
自投羅網。
潛艇兵不僅要熟練地掌握技術,還要有良好的直覺和藝術家的氣質,具備執著追求的自
信和職業拳師的勇猛。曼庫索正是這樣一個全才。他花了15年的時間學習這些本領,當他還
是一個低級軍官時,就注意觀察一代潛艇艦長的成長;在經常舉行的圓桌討論會上他聽得非
常認真,這些討論會把潛艇戰爭說成是一種非常人道的職業,這方面的經驗教訓就是用這種
口頭方式傳了下來。在岸上,他把全部時間用來進行各種計算機模擬訓練,參加討論會,和
同事核對筆記,交換意見。在水面艦隻和反潛飛機上。他學到了「敵人」——水面部隊——
捕獵潛艇的種種辦法。
潛艇兵在生活中只遵循一條簡單的格言:世界上只存在兩種艦艇——潛艇和目標。「達
拉斯」號將要獵取什麼呢?曼庫索心裡沒有數,是俄國潛艇嗎?如果真是,那麼,俄國人像
現在這樣到處不斷亂竄,完成捕獵任務豈不是易如反掌嗎!他和「迅確」號剛剛戰勝了一批
北約組織的反潛戰專家,這些人都是本國依靠來維持自己海上通道的人才。他的戰艦和艦組
人員表現非常出色。無可指責。他手下的瓊斯是整個艦隊中前十名最優秀的聲納操縱員之一
。不管這次要獵取什麼,曼庫索都已嚴陣以待,就像狩獵季節開始的第一天那樣,一切雜念
俱已拋棄,他將要變成一件可怕的武器。
中央情報局總部凌晨4點45分,一輛中央情報局的切維牌轎車離開馬裡奧特駛向蘭利,
瑞安靠在後座上時斷時續地打著瞌睡。他到美國幹什麼來著?有20個小時了吧?差不多有了
。這段時間裡他見過了上司和斯基普,給薩利買了禮物,還查看了他租出的房子。這間房子
租給了海軍學院的一名教官,看來他照料得不錯。本來他可以把它租給別人,收取五倍於現
在的租金,但是,他不願意讓不三不四的人住在他的家裡,教官是堪薩斯州人,好讀《聖經
》,是一個不錯的管家。
過去30個小時了吧?他只睡了五個半鐘頭的覺,大概有30個小時了,他太累了,顧不上
看表。這太不公平了!缺少睡眠是會喪失判斷力的。但是,對自己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對
中將說更是無濟於事。
五分鐘後,他來到了格裡爾的辦公室。
「把你叫醒真過意不去,傑克。」
「呵,沒有關係,先生。」瑞安也在言不由衷地敷衍。「出什麼事了?」
「來,先喝一些咖啡,今天可得忙碌一天了。」
瑞安脫下大衣扔在沙發上,上前倒了一杯海軍常用的飲料。他決定不放咖啡知己,也不
加糖,還是喝點純咖啡,讓咖啡因充分發揮作用吧。「這裡有什麼地方可讓我刮刮臉,先生
?」
「盥洗間在那邊角上,門後面。」
格裡爾說著從電傳機上撕下一張黃電文紙遞給他。「看看這個。」
絕密格林威治時間10:22:00*********38976國家保密局信號情報簡訊紅色海軍作戰動態
電文如下格林威治時間08:31:45國家保密局監聽站(刪節)(刪節)及(刪節)收錄到塞米
波裡賓斯克紅色艦隊極低頻設施廣播的一份極低頻密電電文持續時間十分鐘六個部分經鑒定
認為該極低頻信號代號為「預備」發至紅色艦隊海上各潛艇格林威治時間09:00:00紅色艦隊
司令部通過中央通用電台及第三號第五號衛星向「所有艦隻」發出一項廣播使用波段:高頻
甚高頻超高頻電文持續時間39秒格林威治時間09:10:00和09:20:00重複兩次內容相同475個
五字碼密碼組信號有效範圍如下:北方艦隊地區波羅的海艦隊地區及地中海分艦隊地區注意
電文對遠東艦隊不起作用重複一遍不起作用以上各地區內收電單位已發出大量電悉信號起因
及電信分析後續目前尚未完成格林威治時間10:00:00起國家保密局監聽站(刪節)(刪節)
及(刪節)收錄到北莫爾斯克波利亞爾內佩欽加塔林喀琅施塔得及東地中海地區等紅色艦隊
基地發出的大量高頻和甚高頻電信紅色艦隊海上艦艇亦發出了高頻和甚高頻電信詳情後續鑒
定:下令紅色艦隊進行一次重大的臨時行動並要求艦隊各艦艇上報所在位置及狀態電文完國
家保密局發格林威治時間10:22:15電路中斷電路中斷瑞安看看表,說道:「國家保密局的夥
計們工作真是神速啊,我們的值班軍官也是,馬上把大家都從被窩里拉起來了。」他一仰脖
子把咖啡一飲而盡,走過去又倒了一杯。「信號電信分析怎麼說?」
「給。」格裡爾遞給他另一份電文。
瑞安迅速地瀏覽一遍。「動用了不少艦隻,大概海上的全部力量都要傾巢而出了。但是
,在港艦艇的情況不多。」
「那是地面通信,」格裡爾說。「在港艦艇可以同莫斯科的艦隊作戰處進行電話聯繫。
是啊,從這個情報上看,他們真要動用在西半球海上的所有艦艇了,一點不錯,全部艦艇。
你有何高見?」
「咱們來看一下吧。目前已知巴倫支海海域活動增多,像是一次中型反潛戰演習,規模
可能還要擴大。但是,這不能解釋在波羅的海和地中海的活動為什麼會增加。難道他們要搞
一次戰爭演習?」
「不可能。一個月前『紅色風暴』演習剛剛結束。」
瑞安點點頭表示同意。「是的,他們通常要花兩個月的時間來評估演習所取得的資料。
再說,誰會想在這個季節裡到那一帶海域搞演習呢?現在那裡的天氣該是很壞的。以前他們
在12月裡搞過這樣重大的軍事演習沒有?」
「大規模演習一次都沒有。不過,年輕人,這些電悉信號大多數發自潛艇,潛艇對天氣
可一點也不在乎的。」
「那麼,如果再加上其他一些假設,這可就是不樣之兆了。對信號的內容一無所知嗎?
」
「一無所知。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使用計算機編製的密碼。就算國家保密局那幫傢伙
能夠破譯,他們也不會告訴我的。」國家保密局名義上屬於中央情報局局長管轄,而實際上
它卻一貫自行其事。「電信分析就說了這麼多,傑克。你得設法根據誰在對誰講話這一點去
猜測其中的意圖。」
「是,先生,但是我不知是誰在跟誰講活——」
「說的就是呀。」
「還有其他什麼待命情況?比如說他們的陸軍?蘇聯防空配系?」瑞安問道。
「沒有,只有艦隊。潛艇、艦隻和海軍航空兵。」
瑞安伸了一下懶腰。「這樣的話,聽起來像是一次演習,先生。但是,我們還需要更多
一些關於他們目前行動的資料。有沒有跟達文波特將軍談過?」
「那是下一步的事,我還沒能抽出時間呢。我只是剛到辦公室,不過剛剛刮過臉、煮上
了咖啡。」格裡爾在椅子上坐下,把電話聽筒接到桌上的話筒上,然後按了幾個號碼。
「達文波特少將。」聲音有點粗硬。「早上好,查利,我是詹姆斯。看到國家保密局
976號簡訊了嗎?」
「當然看到了,不過,我可不是被它拉下床的。幾小時以前,我們的聲納監視網就哇啦
哇啦地亂叫了。」
「哦?」格裡爾看了看電話,然後看了看瑞安。
「不錯,他們在海上的全部潛艇幾乎都發動起來了,而且是在同一個時間。」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查利?」格裡爾追問道。
「我們也在琢磨。看來大批艦隻正駛向北大西洋,他們在挪威海的艦隻正朝西南方向全
速行駛,另外西地中海也有三艘朝那方向前進。但是,情況尚不明確,還要等幾個小時。」
「有哪些蘇聯艦艇在我們海岸外活動,先生?」瑞安問道。
「把你也叫醒了,瑞安?好啊。有兩艘老式的N級潛艇,一艘是經過改裝的無線電偵察
和對抗潛艇,在海角外搞電子情報搜集;另一艘在金斯灣外,它一直在那裡瞎搗蛋。還有一
艘Y級潛艇。」達文波特說,「在冰島以南1,000海里。最初報告說它向北航行。可能有誤,
如使用的是反方位,抄錄錯誤,等等,正在核查。此人肯定是個糊塗蟲,因為那艘潛艇早些
時候是向南航行的。」
瑞安抬起頭來又問:「其他的導彈潛艇有什麼動靜?」
「和往常一樣,D級和『颱風』級都在巴倫支海和鄂霍次克海,沒有發現新動向。對了
,我們的攻擊潛艇也在那兒,不過加勒裡不許它們打破無線電靜默。他是對的,所以,我們
目前收到的報告都是關於那艘航向不確的Y級潛挺的。」
「我們採取了什麼措施,查利?」
「加勒裡向他的艦隻下達了全面緊急待命命令。隨時聽候調遣。據說北美防空司令部已
處於更嚴的警戒狀態。大西洋艦隊司令和太平洋艦隊司令的艦隊參謀部人員也都起床了,正
忙得團團轉。這你可以料到。另外從冰島增派了幾架『獵戶星座』式飛機。目前的情況就是
這些了。首先我們得弄清他們的意圖。」
「好吧,有情況就請告訴我。」
「行啊,得到情報就通知你,我相信——」
「我們也會的。」格裡爾掛斷了電話,他用一根手指點著瑞安說,「你不會倒在我身上
睡著吧,傑克?」
「有這玩藝兒能睡嗎?」瑞安晃晃手裡的杯子。
「我看得出來你並不擔心。」
「先生,現在還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這有什麼,那邊現在是下午一點鐘吧?說不定是某
個將軍,也可能是老謝爾蓋本人,決定把部下拉出來訓練一番。據說他對『紅色風暴』演習
的結果不太滿意,也可能他想再去驚動幾艘艦艇——當然也包括我們的。奇怪,他們沒有把
陸軍和空軍捲進去,如果要搞什麼勾當,其他兵種肯定會知道,這是毫無疑問的。我們只需
要拭目以待,但是,眼下我還看不出有什麼值得——」瑞安差一點脫口而出「大驚小怪的」
,忙改口說:「沒有什麼值得格外擔憂的。」
「珍珠港事件時你多大?」
「我父親當時才19歲,先生。他到戰後才結婚,而且我不是第一個瑞安。」傑克微微一
笑,格裡爾對這些都很清楚。「我捉摸著你本人那時也不到19歲吧。」
「我曾是『得克薩斯』號老式潛艇上的二等兵。」格裡爾根木沒有參加那場戰爭。戰爭
剛開始他就去了海軍學院。等他從學院畢業,而後又在潛艇學校完成訓練,戰爭已經基本結
束了。戰爭結束的第三天,他到了日本海岸,那是他第一次參加巡航。「不過,我的意思你
是明自的。」
「完全明白,先生。正因為如此,我們現在才會有中央情報局、國防情報局、國家保密
局、國家偵察局,等等機構。如果說俄國佬能欺騙我們所有這些人,那我們也許真該讀一點
馬克思了。」
「全部潛艇都駛向大西洋……」
「我傾向於那艘Y級正向北航行的說法。這點情報他們折騰了半天還沒有解決。達文波
特可能在沒有得到證實以前不會貿然相信這個情報。如果伊凡想要硬來的話,那艘Y級就會
往南去。那種老掉牙的潛艇攜帶的導彈射程很有限,所以——,我們只需要保持清醒,坐觀
動靜。先生,幸虧你的咖啡做得很不錯。」
「吃點早餐如何?」
「那好。要是現在能把阿富汗那樁事了結,也許我還可能明——今天晚上飛回去。」
「有希望。也許這樣你就會學會在飛機上打盹了。」
20分鐘以後,早飯送來了。兩個人都習慣早餐多吃,而且早餐的質量又格外好。中央情
報局自助食堂提供的食物通常很一般,所似瑞安心想,大概是吃飯的人少,夜班廚師時間充
裕,才做出這麼好的飯菜來;也說不定是他們從街上買來的。兩個人一直坐等到六點三刻,
達文波特才打來電話。
「一切都清楚了,所有潛艇目前都正向港口方向駛回去了。我們跟蹤到兩艘Y級、三艘
D級和一艘『颱風』級潛挺。據『孟菲斯』號報告,它監視的那艘D級潛挺就位五天之後,以
20節的速度返航了;後來加勒裡詢問過『女王魚』號,情況相同。看來它們都在返航。一架
偵察機到過海灣上空,天氣晴朗,給我們送回了一些照片。從這些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
大群水面艦隻的紅外特徵,好像在熱騰騰地冒著蒸氣。」
「『紅十月』號呢?」瑞安問。
「一無所知。可能我們的情報錯了,她還沒有出航。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
「你想過沒有,他們會不會同她失去聯繫?」瑞安提出了自己的懷疑。
達文波特已經想到過了。「這可以解釋北部出現的活動。但是巴倫支海和地中海的動態
又是什麼原因呢?」
「兩年前,『白魚』號就曾給我們帶來過那種驚恐,」瑞安指出。「海軍作戰部部長一
氣之下,下令在兩大洋的全部艦艇進行緊急救援演習。」
「有這種可能,」達文波特承認。發生那樣的災難性事件,諾福克就會血流成河的。「
白魚」號是美國的一艘小型攻擊潛艇。長期來以倒霉而出了名。在那次事件中,它的晦氣殃
及了一大批人。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件事並沒有兩小時以前所想像的那麼可怕。如果他們要對我們搞
什麼名堂,他們就不會把潛艇都撤回去,是不是這個理兒?」瑞安說道。
「看來端安真不愧為你們的分析專家,詹姆斯。」
「否則我就不會聘用他了,查利。」
「不過,這件事還是有點蹊蹺,」瑞安繼續說道。「為什麼要把所有的導彈潛艇都撤回
去呢?有這樣的先例嗎?太平洋上的潛艇撤回沒有?」
「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情況,」達文波特回答。「我已經讓太平洋艦隊司令提供情況,
但是還沒有回話。至於你的前一個問題,回答是否定的,他們從來沒有突然把所有的導彈潛
艇一起撤回的先例,但有時會突然全部調動位置。這次可能就屬於這種情況。我剛才只是說
它們都在向港口方向駛去,並不是說已經進入港口。還要過兩天才會真相大白。」
「會不會是擔心某艘潛艇失蹤了?」瑞安大膽提問道。
「別異想天開了,」達文波特嘲笑道。「在你還是個中學生的時候,瑞安,我們在夏威
夷海岸外打撈出一艘蘇聯G級潛艇,此後,他們一艘導彈潛艇也沒有失蹤過。拉米烏斯是個
相當傑出的艦長,在他手上是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瑞安卻不以為然,「泰坦尼克」號上的史密斯船長不也相當傑出嗎!
「多謝,查利,給我們提供了這麼多情報。」格裡爾掛上了電話。「看來你是對的,傑
克,目前沒什麼值得擔憂的。還是把阿富汗的資料拿進來吧,換換腦子。辦完這件事,我們
再看看查利提供的蘇聯北方艦隊的照片。」
十分鐘以後,傳令兵從檔案中心推來一車資料。格裡爾喜歡親自查閱原始資料,這正合
瑞安的意。他認識一些分析專家,他們根據資料員篩選過的資料搞研究報告,這樣他們的手
腳就被束縛了。車上放著通過各種情報來源收集到的資料。但是,對瑞安最有價值的是從巴
基斯坦邊境的偵聽站以及大概是從阿富汗國內戰術無線電截獲的情報。蘇聯方面活動的性質
和速度並不表明要撤出這一地區,這同《紅星報》上最近發表的幾篇文章以及蘇聯境內的情
報來源所說似乎不相吻合。他們花了整整三個小時重新研究了全部資料。
最後,瑞安說:「我認為巴茲爾爵士對政治情報過於重視,而忽視了我們從現場偵聽點
獲得的情報。對蘇聯人來說,不讓野戰指揮官知道莫斯科的真實意圖,當然也不是沒有先例
的。總的來說,我對情況還不甚清楚。」
中將看著他說,「我聘你是為了得到答案,傑克。」
「先生,事實上莫斯科進入阿富汗是一個失誤,這從軍事和政治情報報告中我們都可以
瞭解到,這些資料的中心意思是很明確的。按我的分析,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想幹什麼。在這
種情況下,官僚們能想出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所以,野戰軍官們接到的命令是繼
續呆下去,而黨的高級官員卻忙於尋求解決辦法,力圖從困境中擺脫出來,而又不致丟臉。
」
「那好,也就是說,現在我們知道的,就是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是這樣,先生,我也不滿意,但是講別的什麼只能是撤謊。」
中將哼了一聲。在蘭利常有這種事情,情報員連問題是什麼都沒有弄清楚,就提出了各
種答案。瑞安對這一套還涉足太淺,不知道的事情他就說不知道。格裡爾擔心這種情況是否
會隨著時間而改變,他希望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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