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現在,我的軍事顧問們告訴我,目前正在發生的一切看上去非常像一場戰爭演習,甚
至,可能是一場戰爭的先兆。叫我們怎麼說得清到底是什麼呢?你們的軍艦現在正從冰島以
東通過,很快就將進入可以威脅我們通往歐洲的貿易航線的位置。這一形勢至少是令人不安
的,極而言之,則是一場嚴重的全然無端的挑釁。這場活動的範圍還沒有公諸於眾。但情況
會發生變化,而一旦情況有了變化,阿列克謝,美國人民就會要求我本人採取行動。」總統
停頓了一下,等著回答,但是阿爾巴托夫只是點了點頭。
佩爾特接著總統的話說。「大使先生,多年來一直是東西方合作典範的一項協議,貴國
認為已經可以拋之一邊了,那你們怎麼能期望我們不把這一行動看成是挑釁呢?」
「總統先生,佩爾特博士,我真的對此一無所知。」阿爾巴托夫裝著一片至誠,但是他
在撒謊。「我會馬上和莫斯科聯繫弄清事實的。二位有什麼話要我傳遞的嗎?」
「有。你和你的莫斯科上司將會明白,」總統說,「我們將部署我們的艦艇和飛機來監
視你們的活動。為了慎重,我們必須這樣做。我們不想干涉貴國軍隊可能進行的任何合理行
動。我們無意進行挑釁,但是,根據我們的協議,我們有權瞭解正在發生的情況,大使先生
。只有瞭解清楚以後,我們才能給我方官兵發佈恰當的命令。希望貴國政府不妨考慮一下,
雙方如此眾多的艦艇和飛機,又如此緊密靠近,這本身就是一種危險的形勢。各種意外事故
難免會發生。一方或另一方採取的行動,在其他時候看來似乎並無惡意,但現在則可能會是
截然不同的另一碼事。有些戰爭就是這樣開始的,大使先生。」總統向後靠了靠,好讓這種
看法在阿爾巴托夫的腦際縈繞片刻。總統繼續說道,但比較溫和了。「當然,我認為這種可
能性極少,不過,要存這樣的僥倖心理豈不是有點不負責任嗎?」
「總統先生,您總是把您的觀點闡述得十分清楚,可是您知道,那片海域是誰都可以自
由通過的,並且——」
「大使先生,」佩爾特打斷了他的話,「打個簡單的比方。你的孩子在自己的前院玩耍
,而你的隔壁鄰居卻拿著上了子彈的獵槍在他自己的前院裡巡邏。在我們這個國家,這種行
動從法律上講是合法的。可儘管如此,難道這不也是一件令人擔心的事嗎?」
「可不是,佩爾特博士,可是你說的情況卻是兩碼事——」
這次是總統打斷了他的話。「確實不同。當前的形勢要遠為危險得多。這是破壞協議,
我認為特別令人不安。我曾希望我們將進入一個美蘇關係的新時代。我們已經解決了貿易上
的爭議問題,我們剛締結了一項新的穀物協定。你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我們一直在前進,
大使先生——難道就到此為止了?」總統搖了搖頭,強調指出,「我希望不是,可是這要看
你們了。我們兩國的關係只能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礎上。
「大使先生,我相信我沒有讓你感到不安。你知道,我習慣於坦率陳言。我這個人不喜
歡外交上逢場作戲,裝模作樣那一套。在當前這樣的時刻,我們必須迅速而明確地交換意見
。我們面臨著危險的局勢,我們必須共同努力,迅速地加以解決。我們的軍界領導人極為關
切,我今天就要知道貴國的海軍想幹什麼。我希望在今晚7時以前得到答覆。要是做不到,
我將通過熱線直接要求莫斯科作出答覆。」
阿爾巴托夫站起身來。「總統先生,我將立即把您的要求轉報回去。但是請記住——華
盛頓和莫斯科兩地的時差問題——」
「我知道周未剛剛開始,蘇聯是工人的樂園,但我想貴國的有些領導人可能還會在工作
。那好吧,我不再留你了。再見。」
佩爾特送走阿爾巴托夫以後,回到總統辦公室重又坐下。
「也許我對他太強硬了一點?」總統說。
「是的,先生。」佩爾特認為強硬得有些過分,他並不喜歡俄國人,但倒很欣賞外交場
合交鋒時要講究方式。「我想我們可以說你已成功地把你的信息傳了過去。」
「他是知道的。」
「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我們知道。」
「那好啊,」總統作了個怪相。「這場遊戲真他媽的太妙了!想想看,過去我把黑手黨
分子投進監牢以後,我的事業還不是幹得挺好挺穩當……你認為他會上我的鉤嗎?」
「『合理行動』?他在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他的手抽動了一下?抓住這
幾個字做文章就像一條大馬林魚對一條小魷魚緊追不放一樣。」佩爾特走過去為自己倒了半
杯咖啡,看到這套瓷咖啡具很漂亮,飾有金邊,心裡很高興。「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說?是
合理行動……可能是一項救援任務。如果他們把它叫作艦隊演習,那他們就要承認違犯了事
先通知的協議。如果把它叫作一項救援行動,那這一行動的水平,採用的速度,以及對此保
守秘密,這一切也都無可厚非了。他們的新聞界從來不報道這類事情的。我猜測他們會把這
叫做一項救援行動,比如說,一艘潛艇失蹤了,甚至可能還會說這是一艘導彈潛艇。」
「不,他們還不致於這麼幹。我們還有一項關於不准導彈潛艇駛入距海岸500海里以內
海域的協定。阿爾巴托夫可能早已收到該對我們怎麼說的指示,可他總還要盡可能地拖延一
番。也有那麼一點可能他真是一無所知。我們知道他們的情報在各部門之間限制是很嚴格的
。你是不是認為我們太看重他的這種糊弄人的本事啦?」
「我看不是,先生。」佩爾特說,「為了要把謊撤得叫人相信,就必須知道一些真實情
況,這是外交上的一條原則。」
總統微笑了。「那好,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耍這場把戲。我希望我這個姍姍來遲的反應
不會使他們失望。」
「不會的,先生。阿列克謝本來有點擔心你會把他踢出門去呢!」
「我不只一次轉過這個念頭。他的外交魅力對我從來不起作用。說到俄國人,他們就常
使我想起我曾起訴過的那些黑手黨頭目。全一樣,都是沒有教養,粗俗膚淺,無恥缺德的。
」總統搖了搖頭。他不停他說著,又像一頭鷹那樣了。「不要走遠,傑夫。喬治。法默一會
兒就要到我這兒來,但是我們的朋友回來時我要你在座。」
佩爾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思考著總統剛才說的話。他心裡承認,總統的話可謂是一針
見血。對一個受過教育的俄國人來說,最不堪忍受的侮辱莫過於說他不文明。沒有教養——
然而這同一個人能夠坐在莫斯科國家大劇院的鍍金包廂裡眼淚汪汪地看《鮑利斯。戈杜諾夫
》,但戲一演完,他卻可以立刻轉過身來連眼都不眨一眨就下令處決或監禁100個人。但總
統也太尖刻不饒人了,佩爾特希望自己知道怎樣去磨磨這些稜角,在美國軍團發表講話是一
回事,同一個強國的大使晤談則是另一回事。
中央情報局總部「『紅衣主教』遇到麻煩了,法官。」裡特坐了下來。
「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穆爾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瑞安沒有看到莫斯科情報站站
長寫的那張浮簽,上面說「紅衣主教」為了要把最新情報送出去,他在半途繞開了從克里姆
林宮通往美國大使館的遞送環節。這個間諜上了年紀之後變得大膽起來了。「情報站站長究
竟說了些什麼?」
「『紅衣主教』可能得了肺炎,住院了。這也許是真的,可是……」
「他老了,而那裡又正是冬天,可是誰相信巧合呢?」穆爾低頭看了看辦公桌。「要是
他們把他搞去了,你猜想,他們會幹些什麼呢?」
「他會無聲無息地一命歸天,那要看誰把他搞去了。要是克格勃,他們可能要從中搞出
點兒什麼名堂,特別是在我們的朋友安德羅波夫離開克格勃之後,克格勃的威望不如以前了
。不過我不這樣想,因為只要涉及誰是他的後台問題,就會引起一場不小的爭吵。如果是軍
事情報總局把他搞去了,情況也是一樣。不,他們會折磨他幾個星期,嚴刑拷問,然後悄悄
地把他幹掉。公開審判反作用太大了。」
穆爾法官皺起了眉頭。聽起來好像是醫生們在討論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他甚至還不知
道「紅衣主教」長的什麼樣,檔案裡有他的照片,但他從來沒有看過這張照片。這樣事情比
較好辦。作為一名受理上訴法庭的法官,他從來不必正面去看被告,而只要超然地翻閱一下
法律就行了。他努力使自己在中央情報局裡也同樣行事。穆爾知道,這可能會被看作是膽小
,辜負了人們對一個中央情報局局長的期望。然而,甚至間諜也會衰老,而老人就會良心發
現,產生懷疑——這些,年輕人是很少為之困擾的。是離開「公司」的時候了。將近三年了
,已經夠了。他已完成了他所應該做的事情。
「告訴情報站站長暫時放一下。關於『紅衣主教』的問題什麼也別查問。要是他真的病
了,那我們還會聽到他的消息的。如果不是,要不了多久我們也會搞清楚的。」
「對。」
裡特成功地證實了「紅衣主教」的報告。一名間諜報告說,艦隊增派了政治官員已經出
航了。另一名報告說,指揮該水面部隊的是一名科班出身的水兵,戈爾什科夫的密友,他已
飛往北莫爾斯克,在艦隊啟航前幾分鐘登上了「基洛夫」號。那個據說是設計「紅十月」號
的造艦技師應該和他一起出發了。一名英國間諜報告說,水面艦隻所攜各種武器的起爆器是
從岸上的普通倉庫裡匆匆運上艦的。最後,還有一份未經證實的報告說,北方艦隊司令科羅
夫海軍上將,不在他的指揮所,去向不明。這些情報加在一起,足以證實「柳樹」報告,而
且還有更多的情報不斷送來。
美國海軍學院「斯基普嗎?」
「是,你好,將軍。一塊兒吃點什麼?」泰勒朝桌子對面的空椅子擺了擺手。
「我從五角大樓給你帶來了一個消息。」海軍學院的院長坐了下來,他從前當過潛艇軍
官。「今晚7點半約見你。他們就說這些。」
「太棒了!」泰勒正好用完午餐了。從星期一以來,他幾乎是通宵達旦地一直忙於編製
那項模擬程序。約見意味著他今晚就能使用空軍的那台克雷-2型計算機了。他的程序就要編
製好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先生,我不能說。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白宮下午4點,蘇聯大使又來到白宮。為了避開新聞界的注意,他被帶進白宮對面的財
政部大樓,然後經由一條鮮為人知的地道進入白宮。總統希望這樣做能讓他感到忐忑不安。
阿爾巴托夫來到,佩爾特也匆匆趕到了。
「總統先生,」阿爾巴托夫立正報告說,總統這才知道他曾從過軍。「我奉命前來向您
轉達我國政府的歉意,由於時間急迫,未能及時通知您。我們的一艘核潛艇失蹤了,可能是
迷航了。我們正採取緊急救援行動。」
總統沉著地點了點頭,作了個手勢請大使坐下。佩爾特坐在他旁邊。
「這件事真叫人有點為難啊,總統先生。您知道,在我國的海軍中同貴國海軍一樣,核
潛艇上的職務是極為重要的,因此,那些被選任上艇的人員都是屬於受過最好的教育和最受
信任的官兵。在這次具體事件中,有幾名水兵——都是軍官——是黨的高級官員的兒子。有
一名還是一位中央委員的兒子——當然,我不好說是哪位。蘇聯海軍作出巨大努力來尋找他
們的子弟,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也得承認,這總歸是有些無紀律吧。」阿爾巴托夫顯出
一副尷尬相,裝得很到家,像是在吐露家裡的一樁大秘事。「就這樣,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
步,你們的人把它叫做『全體出動』的行動。你肯定知道,這個行動實際上是在一夜之間採
取的。」
「我明白了,」總統同情地說。「這就讓我感到放心一點了,阿列克謝。傑夫裡,我想
今天夠晚的了,給我們大家弄點兒喝的怎麼樣?來點波旁威士忌好嗎,阿列克謝?」
「好,謝謝,先生。」
佩爾特向牆邊的花梨木酒櫃走去。這個酒櫃是件考究的古董,裡面是個小酒吧,還有一
個冰桶,這是每天下午都要準備在那裡的。總統常常喜歡在晚飯前喝上一兩杯,這又使阿爾
巴托夫想起了他的同胞。佩爾特博士充任總統的酒吧侍者已是老手了。沒過幾分鐘,他端著
三杯酒過來了。
「對你說實話,我們也非常懷疑這是一次救援行動,」佩爾特說。
「我不知道我們該怎麼讓我們的年輕人也來幹這種工作。」總統呷了一口酒。阿爾巴托
夫則大口地喝著。他在當地的雞尾酒會上常說,比起他本國的伏特加來他更愛喝美國的波旁
威士忌,也許這是真的。「我想,我們已經丟失了兩艘核艦艇了。你們丟失了幾艘,三艘?
四艘?」
「我不知道,總統先生。我想,這方面的情報你要比我靈。」總統注意到,這是他今天
頭一次講實話。「我當然能同意你的看法,這種任務既危險,要求又嚴格。」
「艇上有多少人,阿列克謝?」總統問。
「不清楚,估計100來個吧。我從來沒有在軍艦上呆過。」「可能大多數都是年輕人,
就像我們的水乒一樣。由於我們之間的相互猜疑就得讓我們這麼多的優秀青年去冒如此大險
,而且我們知道,他們之中有些人是回不來的,這對我們兩國來說確實是非常遺憾的。可是
——不這樣有什麼辦法呢?」總統停頓了一下,轉身向窗外望去。南草坪上的白雪正在融化
。該走下一步棋了。
「也許我們能提供些幫助,」總統試探著提議道。「是啊,也許我們能利用這一不幸事
件多少減少一些相互之間的猜疑。也許我們能把它變成好事,顯示一下我們的關係確實得到
了改善。」
佩爾特轉過身去摸找他的煙斗。在他們多年的交情中,他總也無法理解總統怎麼能老是
僥倖成功。佩爾特是在華盛頓大學與總統結識的,當時他在那裡主修政治學,而總統則是法
科預科學生。當時這位行政首腦曾是戲劇協會的主席。業餘的戲劇表演藝術確實有助於他的
法律職業。據說,至少有一名黑手黨大人物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送進了監獄。總統提到此事
時說這是他真誠的行動。
「大使先生,我願意向你們提供美國的援助和各種資源來搜尋你們失蹤的同胞。」
「那太感謝您了,總統先生,但是——」
總統舉起一隻手。「哪有這麼多但是,阿列克謝。要是這樣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合作,我
們還能希望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進行合作嗎?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去年,我們的一架海軍巡
邏飛機在阿留申群島外出了事,你們的一艘漁輪」——那是一艘搜集情報的拖網漁船——「
打澇起了機上的人員,救了他們的命。阿列克謝,我們欠了你們一筆債,一筆人情債,而美
國不願意讓人說成是忘恩負義的。」他停頓了一下,以增強說話的效果。「你知道,他們可
能全都死了。我想,一次潛艇事故中的倖存機會,恐怕同一次飛機失事差不多。可至少水兵
們的家屬將會知道。傑夫,我們有沒有什麼專門的潛艇救援設備?」
「憑著我們給海軍的全部經費,完全應當有。我給福斯特打個電話問問。」
「好。」總統說。「阿列克謝,要是期望通過像這樣的小事就能減輕我們之間的相互猜
疑,那是過奢了。你我兩國在歷史上一直是作對的,還是讓我們以此來作為一個小小的開端
吧。如果我們能在太空中和維也納的會議桌上握手,那或許我們也可以在這裡握手,我們在
這兒一談妥,我就馬上向我的指揮官下達必要的指示。」
「謝謝,總統先生。」阿爾巴托夫掩飾著他的心神不安。
「請向納爾莫諾夫主席轉達我的敬意,並向失蹤人員的家屬致以慰問。我感謝他,也感
謝你,把這一消息通知我們。」
「好,總統先生。」阿爾巴托夫站了起來,握手告別後離去了。美國人到底居心何在,
他已經警告過莫斯科,將此稱作救援行動,他們就會要求提供幫助。現在正是他們愚蠢的聖
誕節期間,而美國人都一心嚮往有個愉快的年終。給這一行動起個什麼別的名稱不行,偏要
叫這個,也真是——讓那套外交禮儀見鬼去吧!
同時他也不得不欽佩美國總統,是個奇才,十分坦率,但又非常狡詐。他一般很友好,
但又隨時可以抓住空子給你來一下。他想起了他祖母講過的故事,講吉普賽人如何暗中調換
孩子的事。美國總統很有俄國人的特。
「好,」總統等門關上以後說,「現在我們可以非常密切地監視他們了,而他們沒得話
說。他們在說謊,我們知道——可是他們不知道我們知道。其實我們也在撒謊,他們肯定也
在懷疑,但懷疑的不是我們要撒謊的原因。天啊!今天上午我曾對他說,情況不明是危險的
!傑夫,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們有那麼多的海軍艦艇在我們沿海活動,我很討厭。瑞安
是對的,大西洋是我們的海洋。我要讓空軍和海軍像他媽的蓋毯子一樣地盯住他們!那是我
們的海洋,我非要讓他們知道不可。」總統喝乾了杯中的酒。「至於那艘潛艇,我要我們的
人密切注視著;水兵中不營誰想叛逃,我們都要妥為照料。當然,要悄悄兒的。」
「那當然。實際上弄到那些軍官同弄到那艘潛艇一樣,也是個極大的成功。」
「可是海軍還是想要潛艇。」
「我簡直不明白,我們怎麼才能既搞到潛艇,又不幹掉艇上的人員,我們做不到。」
「做不到。」總統用蜂音器告訴秘書。「把希爾頓將軍給我找來。」
五角大樓空軍計算機中心在五角大樓的副地下室。室內溫度大大低於華氏7O度,這使得
泰勒那條腿在用金屬和塑料修補的接頭處發痛。不過他已習慣了。
泰勒坐在控制台前。他剛剛對他的程序做完了試驗性運行,這個程序命名為「海鱔」,
這種動物很兇惡,生活在大洋的礁石間。斯基普?泰勒對目己編製程序的能力感到自豪。他
從泰勒實驗室的檔案中取出了陳舊的「恐龍程序」,把它改編成普通的國防部計算機語言—
—「艾達」(以拜倫勳爵的女兒艾達。洛夫菜斯夫人的名字命名),然後再固定下來。對於
大多數人來說,這件工作要干一個月。他卻只用四天就完成了,他幾乎是夜以繼日地幹,這
不僅因為可以得到一筆可觀的收入,而且也因為這一項目是業務上的一個挑戰。他悄悄地結
束了工作,確信他還能從容地應付那個難以辦到的最後期限。現在是晚上8點。「海鱔」程
序剛剛通過了元值的試驗,沒有失敗。他已準備就緒了。
以前他只是在照片上見過克雷-2型計算機,他現在能有機會使用它,感到很高興。克雷
-2型五組不帶任何附件電源的組合裝置,每組大致都呈五邊形,大約六英尺高、四英尺寬,
最大的一組是主機處理程序存儲庫;其他四組是記憶存儲庫,呈十字形組合配置在最大的那
組周圍。泰勒打入指令,輸進了他的幾套變值。對於「紅十月」號的長度、最大寬度和高度
,他每項都輸入十個互不相連的數值。然後再打入六個差別不大的數值,表示潛艇的體形、
艦台與稜鏡分析係數。有五套潛函維數,這樣就可以組合成3萬多個數值排列。然後他輸入
18個動力度值,包括了各種可能的發動機系統。克雷-2型接收了這些信息,把每一數據都歸
到其適當位置。一切準備就緒,可以運算了。
「可以了。」他對系統操作員、一名空軍軍士長說。
「好。」軍士長把「XQT」打入了他的終端設備,克雷-2型開始工作。
泰勒走到軍士長的控制台前。
「這是你輸入的一個非常長的程序,先生。」軍士長把一張10美元的鈔票放在控制台上
面。「和你打賭,我的計算機10分鐘之內就能計算好。」
「不可能。」泰勒把他的一張10元鈔票放在他的旁邊。「15分鐘吧,慢慢干。」
那咱倆折中一下吧?」
「好的。附近有廁所嗎?」
「出門向右拐,先生,走到大廳,在左邊。」
泰勒往門口走去。他走路的樣子不可能很漂亮,這使他很苦惱,可是四年都過去了,這
也就算不得什麼了。他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車禍發生在一個寒冷的明淨的夜裡,在
康涅狄格州的格羅頓,離艦船修造廠大門只有一個街區的地方。星期五凌晨3點,為準備新
的出海命令而連續工作了20小時之後,他驅車回家。那個造船廠的民工,也已工作了很長時
間,中途在一家他常去光顧的酒吧間下了車。他在那裡喝多了一點,這是警察局後來證實的
。他上了車,發動了引擎,闖過了一個紅燈,以每小時50英里的速度橫撞在泰勒的汽車上。
對他來說,這次車禍送了他的命,而斯基普比他走運些。那是在一個十字路口,斯基普的行
車方向亮的是綠燈,當他看到那輛「福特」汽車的前端離他的左側車門不到一英尺時,要想
避開已經來不及了。他已不記得自己被撞進當鋪玻璃窗裡去的情景了,接著的一個星期,他
住在耶魯—紐黑文醫院裡,在死亡線上徘徊,這段時間對他也是一片空白。他記得最清楚的
是他醒來的時候——他後來才知道,八天以後他才醒過來——看到他的妻子吉恩正握著他的
手。那時,他的婚後生活一直不順心,這對核潛艇軍官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他醒來第一
眼看見她時,她的樣子實在不能恭維——兩眼充血,頭髮蓬亂——但她從未象此刻這樣漂亮
過,他此刻才體會到,她是多麼重要,要比失去半條腿重要千萬倍!
「斯基普?斯基普?泰勒!」
這位前潛艇兵吃力地轉過身去,看見一名海軍軍官正朝他跑來。
「約翰?科爾曼!你可好啊?」
泰勒注意到,現在是科爾曼上校了。他們曾兩次在一起服役。在「蒂肯西」號上共事過
一年,又在「鯊魚」號共事過一年。科爾曼是個武器專家,曾指揮過兩艘核潛艇。
「家裡怎麼樣。斯基普?」
「吉恩很好。現在有五個孩子了,還有一個也快出生了。」
「真該死!」他們熱烈地握了握手。「你這個傢伙總是那麼不好對付。聽說你在安納波
利斯執教。」
「是的,還幹點工程方面的副業。」
「你現在在這兒幹什麼?」
「我在空軍計算機上搞一套程序。為海洋系統控制研究所檢查一種新艦艇的結構。」掩
飾得非常妙。「他們讓你幹什麼啦?」
「在作戰二處,我是道奇將軍的參謀長。」
「真的?」泰勒又沒有想到。薩姆?道奇海軍中將目前負責作戰二處。海軍潛艇戰作戰
處副處長辦公室在行政上負責全面管理潛艇行動。「你忙嗎?」
「你還不知道!亂了套了。」
「什麼意思?」星期一以來泰勒就沒有看過新聞,也沒有讀過報紙。
「你開什麼玩笑喲?」
「星期一以來,我一直在搞這套計算機程序,每天要工作20個小時,而且我不再能看到
那些作戰文件了。」泰勒皺了皺眉頭。那天在海軍學院他倒聽到過一些消息,但沒有留意。
他這個人就有本事把全部心思都撲在一個問題上。
科爾曼看了一下走廓兩頭。現在是星期五晚上,已經很晚,就剩下他們兩人了。「我想
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的俄國朋友計劃搞什麼重大的軍事演習。他們的整個北方艦隊都出海了
,也許開到了附近。他們到處都部署了潛艇。」
「要幹什麼?」
「我們還拿不準。看來好像是在進行一次重大的搜索與救援行動。問題是,在搜索什麼
?此刻,他們有四艘A級核潛艇正以最高航速向我們海岸駛來,它們後面還有一群V級和C級
潛艇也正疾駛而來。最初我們擔心他們要封鎖貿易航線,可是他們飛快地駛過了那些航道。
他們肯定是在朝我們的海岸駛來,不管他們在忙著幹什麼,我們都會得到大量情報的。」
「他們出動了一些什麼艦艇?」
「58艘核潛艇,還有30艘左右的水面艦艇。」
「天啊!大西洋艦隊司令准要發瘋了!」
「你知道,斯基普。艦隊出海了,全部艦艇都出海了。我們所有的核武器都在匆匆忙忙
地重新部署。全部洛克希德P-3飛機不是在大西洋上空飛行,就是在朝那個方向飛去。」科
爾曼停頓了一下。「你用不著再經過忠誠調查了,是嗎?」
「當然用不著,因為我做的工作就是給『水晶城』那幫傢伙幹的。我曾寫過一份評估新
的『基洛夫』號的報告。」
「我想著那就像是你的大作。你任何時候都是一名出色的工程師。你知道,那個老頭兒
還常常談起你在那艘老『蒂肯西』號上為他幹的那件事。也許我能讓你進去瞭解一下正在發
生的事情。啊,我去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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