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有錢人的問題
現在討論的主題是貿易;這雖說不上是總統最喜歡的題目,然而到了這個層級,每件事
都被扭曲了,所以當你在討論一個你自以為熟悉的主題時,最好的情況是你覺得這件事變得
很奇怪,而最糟的情況則是覺得自己對它一無所知。
「喬治?」雷恩總統對財政部長喬治?溫斯頓說道。
「總統……」
「他媽的,喬治!」總統手中的咖啡差點潑了出來。
「好吧。」部長點了點頭,「一下子要我調整過來還不太容易……傑克。」雷恩對被人
這總統先生來、總統先生去的叫自己感到厭煩,所以他規定在橢圓形辦公室裡必須叫他傑克
;這規矩適用於所有跟他往來密切的人,而溫斯頓就是其中之一。
雷恩曾經好幾次半開玩笑地說,在離開白宮這個大理石監獄之後,他乾脆去紐約的華爾
街幫溫斯頓工作算了。其實傑克每晚都會向上帝祈求能在卸任後找到一份優越的工作,而商
業這一行似乎是不錯的選擇。傑克過去曾展現過罕見的商業天份,溫斯頓提醒自己,上次他
是把這種天份施展在一家加州企業上,當時這公司不過是眾多電腦公司中的一家,但雷恩就
是看上了這家公司;到今天,他所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股票市值已經超過了八千萬美元,
也使得雷恩成了史上最有錢的美國總統。
說起來,這話題在政治上有點敏感,所以白宮幕僚長亞諾?范達姆在媒體前是絕口不提
這件事,因為媒體總是認為每個有錢人都是強盜頭子,只有一種人例外---這些理所當然
的例外就是報社和電視台的老闆。這些老闆當然是最具有公眾服務精神的公民,但是卻沒有
多少人知道雷恩的商業天份,連華爾街大亨們也不知道。如果雷恩真的要回到華爾街去,他
的才幹可以讓他連睡覺的時候都能賺進大把的鈔票。
這些錢,溫斯頓爽快地承認,可是雷恩憑真本事賺來的,誰管那些狗仔隊媒體有什麼看
法。
「是中國嗎?」傑克問道。
「沒錯,老闆。」溫斯頓點頭確認。「老闆」是雷恩可以接受的稱呼,因為密勤局--
-這本就是溫斯頓的財政部轄下的單位---幹員們在私底下也是這麼稱呼這位他們誓言保
護的人。「他們正面臨現金不足的問題,因此希望能得到我們的幫助。」
「不足?到底是多少?」美國總統問道。
「如果從整修年度來看,大概是七百億美元。」
「那可是大錢呀。」
喬治?溫斯頓點點頭,「任何用億來算的錢都是大錢,但這比一個月六十億好一點。」
「他們要這些錢做什麼?」
「不太確定,不過大部分應該都是用在和軍事有關的項目上。自從英國佬讓他們的勞斯
萊斯矇到那筆噴射發動機的交易之後,他們現在跟法國的軍火工業走得很近。」
總統點點頭,接著便低下頭來看著簡報資料。「是啊,貝瑟說服了他們的專案負責人。
」他指的是英國秘密情報局局長貝瑟?查爾斯頓,有時候這單位也被稱為MI六(海外情報局
,但這是個錯誤)。貝瑟是雷恩的老友,他們從雷恩在中情局的時代就認識了。「那可真是
個漂亮的行動。」
「我們在巴黎的朋友們大概不會這麼想。」
「他們通常是不會這麼想的。」雷恩同意。奇怪的是,跟這些法國人打交道,永遠會得
到兩極化的結果。有時他們能跟你稱兄道弟,但有時又表現得和你涇渭分明,而雷恩總是搞
不清楚這些法國人到底會在什麼狀況下改變心意。好吧,總統心想,這就是為什麼我需要國
務院的緣故。「所以你認為中國是在重整軍力?」
「規模不小呢,不過倒沒花多少力氣在海軍上面,這讓我們在台灣的朋友覺得好一點。
」
與台灣建交是雷恩總統在外交政策上的一項建樹,那是他在美國跟前回教聯合共和國間
的對立情勢消弭之後所做的決策。回教聯合共和國已經解權還原為兩個獨立的國家---伊
朗和伊拉克,而且兩車間還維持者和平共存的狀態。雷恩承認台灣的真正理由一直都沒有讓
外界知道---雷恩和他的國務卿史考特?艾德勒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雖然在第二次波斯灣
戰爭中扮演某種角色,或許不久前美國與日本間的衝突也和他們有關。但這是為什麼呢?有
些中情局的人認為是因為中國垂涎西伯利亞東部富饒的礦產,這是根據他們所截聽到的日本
工業鉅子間的通信和電子郵件判斷的,這些日本人打算把他們的國家帶上一條與美國暗地較
勁的路。而他們在談話中都是用「北方資源區」這個名詞來稱呼西伯利亞東部,就像第二次
世界大戰的日本參謀在提到東南亞時都以「南方資源區」代之一樣。中國和美國的敵人之間
暗渡陳倉的舉動,導致了上述的反制動作。此外,雷恩和艾德勒都認同在台灣的民主國家中
華民國,她的政府官員都是由這個島國的人民選舉出來的,而這正是美國應該尊重的一項成
就。
「如果他們開始在海軍方面有所動作,威脅到台灣的話就好了,這樣我們就有理由先下
手為強---」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財政部長打斷總統的話。
「俄國人是這麼想的。」雷恩答道。
「那麼俄國人為什麼還要賣給中國這樣多的裝備?」溫斯頓鍥而不捨地問道,「聽起來
沒什麼道理嘛!」
「喬治,這世界並沒有規定每件事都必須是合理的。」這是雷恩最喜歡的一句格言,「
而這也是我從情報工作這行所學到的事情之一。一九三八年的時候,你猜誰是德國的頭號貿
易夥伴?」
財政部長覺得他好像看到一個沙包迎面襲來。「法國?」
「說對了。」雷恩點點頭,「之後四○年、四一年。德國又跟俄國做了很多生意,結果
也沒什麼用,對不對?」
「每個人都告訴我貿易的影響是漸進的。」部長說道。
「對人民來說,這個說法可能是對的,但是你要雇,除了利益之外,政府是沒什麼原則
的,頂多只是堅持主要原則而已,但是他們還沒有弄清楚這些原則到底是什麼……」
「就像中國的情況一樣。」
「是啊,喬治,就像在北京的那些小混蛋,他們治理著一個有十幾億人口的國家,但是
所作所為就像是當年羅馬暴君再世一樣。沒有人跟他們說他們必須照顧到人民的利益---
好吧,也許這想法是不對的。」雷恩慷慨地承認,「畢竟他們有一個完美的理論錯誤模式,
由卡爾?馬克思所倡議,再由列寧予以改進,之後由那個姓毛的應用在這個國家裡。」(註
:有些我刪掉了,他竟然說是「姓毛的變態應用在這個國家裡」我覺得在小說裡不應該有太
多的人身攻擊在裡邊,軍事小說可以暢想但不可以借此攻擊他人。而且在接著的文字裡他們
又討論了怎樣的變態,以及一些官員們的癖好和)
「我們知道中國好朋友們有什麼打算嗎?」
「不太清楚,我們正在想辦法。中情局雖然已經開始行動了,但是離有什麼結果還有段
距離。我們還是能截聽到他們的電話內容,因為他們的電話系統仍是漏洞百出,而且行動用
得太頻繁,卻沒有加密。他們當中有些人的身份地位極其重要,喬治,但就我們所知這些人
都沒有傳出什麼嚴重的醜聞,只不過很多人都和秘書之間有極不尋常的關係。」
財政部長乾笑了一兩聲,「這種事很常見,也不只發生在北京。」
「連華爾街都有相同的狀況?」雷恩誇張地揚起眉毛。
「我不能說一定有,長官,但是我偶爾會聽到一些流言。」溫斯頓笑著回答。
在這個刻意裡也發生過同樣的事,雷恩提醒自己,地毯和所有的傢俱當然早就換過了,
除了總統的這張桌子以外。隨著這份工作而來的一個問題就是,你的背上會有一大堆前任者
留下來的包袱。人們常說公眾只有短暫的記憶,但這說法並不盡然完全是對的,不是嗎?你
總是會聽到人們竊竊私語、接著是咯咯的笑聲,再來就是對你投以瞭然於心的眼神,這會讓
你覺得自己齷齪不堪。此時你唯一能做的便是盡可能過自己的日子,而你所能期望的最佳狀
況就是人們認為你夠聰明,所以沒有人髒俱獲,因為所有的總統都做過類似的事情,對吧?
垂涎在這個自由國度的問題就是,每一個身在這個監獄般的宮殿外面的人,都可以隨心所欲
地暢所欲言。然而,雷恩卻連把那個說長道短,又不負責任的混球痛揍一頓的權利都沒有。
這實在稱不上是公平,但就現實面來說,即使雷恩親自去造訪每一家位於街角的酒吧揍人,
也無法阻止這種流言;而派正規警察或全副武裝的陸戰隊代勞,也不算是適當運用總統權力
,不是嗎?
雷恩知道,就擔任這個職務而言,他的臉皮太薄了。要是職業政客,早就已經預期到身
邊會有許多紛紛擾擾、真真假假的事情,因此他們通常都有刀槍不入的本事;和他們相較之
下犀牛皮就像玫瑰花瓣一樣柔軟。有了這層保護,他們就有辦法減輕痛苦,直到整件事煙消
雲散。理論上說來就是這麼回事,也許對某些人來說,這法子的確蠻有用的,不過也許這些
混蛋根本就沒有良知,而這是誤投神聖一票的選民要承擔的後果。
但是雷恩有良知,這是他很久以前就做出的抉擇,因為你每天都必須面對鏡中的自己-
--通常是在刮鬍子的時候---而想要不去喜歡鏡中的那張臉畢竟不是件簡單的事。
「好吧,回到中國問題上面,喬治。」總統說道。
「他們打算加強對外貿易---換句話說,是單向的貿易。他們會阻止人民購買美國貨
,然後只要是能賣給美國的東西,他們就盡量賣,其中還可能包括……偏好的年輕女子。」
「我們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些事?」
「傑克,我很重視事情的結果,而且我在各行各業都有朋友,他們會幫我去刺探消息或
是找人喝杯酒聊聊天,而他們所探聽到的事情都會回到我這兒來。你知不知道許多華裔人士
都有奇怪的毛病,只喝一杯酒就像我們喝了四、五杯一樣,而當他們喝下第二杯之後,就像
已經灌下了一整瓶威士忌。有些笨蛋到了這個時候還會硬撐,大概是為了表現他的慇勤好客
吧!結果聊天的氣氛就開始活躍起來;你懂我的意思吧?這件事已經進行了好一陣子,最近
馬克?甘特還規劃了一個小型計劃,讓一些高級經理人到一些特別的地方去。我現在是密勤
局的老闆,而密勤局最在行的就是經濟犯罪,對吧?而且我有很多朋友都知道我是誰,也知
道我在幹什麼,因此他們都非常合作,讓我得到很多寫報告的好資料。這些資料主要都到了
我在對街的資深幕僚手中。」
「這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喬治。你有沒有把這些資料跟中情局手裡的做一下對比?」
「我想我應該可以這麼做,但是我有點擔心他們會以為我撈過界了。」
雷恩的眼珠轉了一轉,「艾德?弗利不是這種人。多年來他一直都是個真正專業的人,
他還沒有被蘭格利的官僚體系污染。請他到你的辦公室一起吃午餐吧,他不會介意你在做的
這些事。傅瑪麗也一樣,她是個衝勁十足的大姊大,她注意的也是結果。」
「沒問題。傑克,比較令人驚訝的是人們會在聊天時說出多少事情,而談的又是什麼事
情。」
「你是怎麼在華爾街賺到那麼多錢的,喬治?」
「靠著比對街的那些傢伙多知道一些事情。」
「我也是。好啦,如果我們的中國朋友們繼續這樣玩下去,我們該怎麼辦?」
「傑克---不對,現在該是總統先生,多年以來,我們一直協助中國擴展工業,然而
他們卻把這筆錢挪作他用,或是向其他國家購買需要的東西,而這些東西通常都可以向我們
買,只不過是價格貴上一點而已。交易的理論就是用屬於你的某個東西去交換另外一個傢伙
的東西---就像孩子們交換棒球明星卡一樣,對吧?
但是他們卻用另外一種方法來玩這場遊戲。他們為了獲得美元而把某些產品大量傾銷過
來,價錢甚至比賣給自己國家的人民還要低,其實他們已經在技術上違反好幾項聯邦法了。
」溫斯頓聳聳肩,「我們在執行這些法規上是有點選擇性熱潮,但這都是明文規定的,都是
法律。加上我們在幾年前通過的貿易改革法,那是因為日本佬在---」
「我記得,喬治。結果導致了一場小小的槍戰,也有幾個人被殺。」美國總統乾澀地說
道。更糟的是,那件事可能就是接下來一連串事件的開端,則讓雷恩坐進了現在這間辦公室
。
財政部長點點頭,「沒錯,但那仍然是條法律,而不是條僅適用於日本的法案。
傑克,如果我們在貿易法上對中國報復,那會對他們的外匯帳戶造成重大影響。這會是
件壞事嗎?就我們目前和他們在雙邊貿易上的不平衡看來,不見得。你要知道,傑克,如果
他們開始製造汽車,然後開始玩同樣的遊戲,我們的貿易逆差數字很快就會變得很難看。老
實說,我已經不想再繼續資助他們的經濟發展,然後讓他們向日本或歐洲購買重裝備來進行
這些發展。如果他們想跟美國做生意的話,很好,那就得是<交易>。我們可以在與國家間
的平等貿易上穩穩佔住自己的地盤,因為美國的工人可以製造世界上任何人所能製造的東西
,而且品質要比其他在部分人都要來得好。但如果我們任由他們欺騙我們,我們就會一直被
騙下去。傑克,就像我不喜歡有人在牌桌上耍詐一樣,我也不喜歡有人在這裡耍詐。而且在
這個地方,老哥啊,賭注可是要大得多。」
「我知道你的想法,喬治,但是我們也不打算用一把槍抵著他們的腦袋,對不對?你不
能對一個主權國家做這種事,特別是對一個大國,除非你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我們的經濟現
在還不錯,是不是?所以我們應該還能展現出這點肚量。」
「或許吧,傑克。我想也許我們可以用友善的方式提供一些鼓勵,而不是用槍指著對方
,槍總是放在槍套裡備而不用的---火力最大的一把就是最惠國待遇,這一點他們也心知
肚明,而我們也很清楚他們知道這一點。貿易改革法是我們可以用在任何國家的手段,我認
為這條法律背後的想法是相當不錯的,我們已經拿它威脅過很多國家了,但就是沒把這一招
用在中國身上,為什麼?」
美國總統聳了聳肩,臉上連一絲難堪都沒有。「因為我還沒有機會,而且在我之前,這
城裡已經有太多的人急著要把熱臉貼上他們的冷屁股了。」
「這讓你在面對中國時的感受不太好;總統先生,我說得對不對?」
「沒錯,」雷恩同意,「你需要跟考特?艾德勒談談這件事,所有的駐外使節都是他的
屬下。」
「我們在北京的大使是誰?」
「卡爾?希區,是個職業外交官,快六十歲了,應該是個很不錯的人。這是他退休前的
最後一個職務。」
「作為他服務多年的獎勵?」
雷恩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那麼回事,但我不是很確定。國務院不是我的地盤。」
而他沒說出口的是,單是一個中情局就已經夠讓他頭痛了。
這個團隊是由大西洋李希福公司、英國石油,以及俄羅斯最大的石油探勘公司所合資組
成。在這其中,以俄羅斯的公司探勘石油最有經驗,但卻最缺乏專業知識,所使用的技術、
方法也是最原始。不過這並不是說那些俄國探勘者都是笨蛋,他們當中有兩個人是極有天份
的地質專家,紮實的理論、概念讓他們的英美同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他們演習利用最
先進的探勘設備的速度也幾乎像設計這些裝備的工程師一樣快。
多年來,大家都知道西伯利亞東部這一帶,在地質上與阿拉斯加北坡油田和加拿大北部
簡直就是雙胞胎,而擁有後兩個地區的國家也因此得到了蘊藏豐富的廣大油田。但困難的地
方是怎樣把適當的探勘裝備運到西伯利亞,以確認其相似的地方並不僅止於外表的地貌而已
。
運送裝備曾經是這些人的小小夢魘。當裝備從海參威上岸後,就被火車運到西伯利亞東
南部---因為太重了,沒辦法空運---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穿越西伯利亞的原野,從馬格
達加奇的北邊經過艾姆和烏斯特瑪亞,最後終於抵達卡札切東方,並開始探勘的工作。
但是他們的發現卻使他們腳步慢了下來。從亞那河畔的卡札切到寇林馬河畔的寇林斯卡
亞,是塊蘊藏量足以跟波斯灣媲美的油田。探勘設備顯示地底下有著完美的連續穹窿構造,
原油的蘊藏量驚人,而且有些地方離地面只有兩千尺,換句話說,只需要從永凍層再垂直下
鑽幾十碼就可以開採到原油,而要鑽穿永凍層就像用軍刀去切結婚蛋糕般簡單。然而,不鑽
試井是沒辦法確認油田範圍的,但如果要鑽的話,至少要鑽一百多個試井,美藉的主任工程
師忖道,沒有人曾見過這麼有前景,或說這麼大的天然石油藏量,他幹了一輩子也沒見過。
當然啦,鑽探石油還只是個小問題,北極本身才是個問題。在這個星球上,沒有哪個的天氣
比北極更差了,單是把生產裝備運到這裡,就會是一項耗時多年的多階段投資,加上要建造
機場,搞不好還需要建個港口讓運送重裝備的貨輪能開進來---即使到那個時候,也只能
利用短暫幾個月的夏天送貨---而那些重裝備則是用來建造油管的,這樣才有辦法把原油
運到市場上去。原油出口應該是經過海參威吧,美國人忖道,俄國人可以從那時把原油賣掉
,然後用原油超級油輪將原油運過太平洋,也許是日本,也許是美國或是其他地方---任
何需要石油的地方,換而言之,幾乎是任何地方;接著便能從那些原油使用者手中收到強勢
貨幣。對俄國人來說,他們可能要花上許多年的時間,才有辦法讓自己的工業與消費者擁有
資金來使用這些原油。但是,當他們具備這些條件後,經由銷售西伯利亞得到的現金就可能
會反過來變成向其他產油國購買石油的支出,因為這些國家生產的石油反而比較容易運到俄
國的港口,再送進俄國現有的油管系統。在一買一賣之間所產生的現金差異,比起在西伯利
亞建造原油運輸管線所需要的天文數字支出,再怎麼算都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零頭而已。因此
,促成這種決策的誘因通常都是政治而不是經濟理由。
幾乎在同一時間,僅僅六百公里---或九百六十公里外,有另外一支地質勘探隊伍正
在塞顏山區的最東端工作。在這個地區住著一些半遊牧部落,他們幾個世紀以來都是靠著放
牧馴鹿維生。某一天,有幾個地區牧民帶了幾塊發亮的黃色石頭走進當地的政府辦公室,這
世界上沒有幾個人不知道這些石頭是什麼東西,於是政府馬上從莫斯科國立大學---該校
迄今還是俄國最優秀的學校---派了一支調查隊前往當地。這支調查隊因為裝備比較差,
因此可以先搭飛機,但最後的幾百公里路程還是得靠騎馬。不過對支學術調查隊來說,這種
落後的交通工具並不是問題,畢竟他們已經習慣莫斯科地鐵的不平衡了。
他們第一個碰見的是一個八十幾歲的老人,他獨自和牲口住在一起,只帶著一把步槍防
狼。自從二十年前妻子死後,老人就過著獨居的日子,不論國家政府如何更迭,他就像是被
遺忘了一般,只有位於南方三十公里處,一個荒涼小村裡的幾個商店老闆知道他的存在,而
老人的心理狀態也反映出他長期與世隔絕的生活。他每年大概都會獵上三四隻狼,而且像每
個牧民或獵人一樣,他都會把毛皮留下來,只是保存的方式有點不同。他會先把皮剝下來,
把它們用石頭壓住,然後小屋附近的一條小河裡。
在西方的文學裡,有個眾所周知的傑森王子金羊毛的故事。直到最近,人們才發現這個
傳奇故事竟是真的:在亞洲少數民族的部落中,人們常把羊皮丟進溪流裡,好堵住從高山的
金礦源頭沖刷下來的金砂,之後純白的羊毛就會變成神奇的金色。
當地質學家在老人的小屋裡第一眼看到那些掛著的狼皮時,感覺上就像是看到文藝復興
暑期大師或是埃及法老王工匠的雕刻作品;勘探隊員們發現每張狼皮上都均勻地分佈著一屋
金砂,而且都正好重六十公斤,總共有三十四張之多!在跟老人坐下好好喝上幾瓶上好伏特
加之後,他們得知老人的名字叫作巴威爾?彼卓維奇?葛弋爾,曾在偉大的愛國戰爭中擔任
狙擊手,對抗法西斯分子,令人驚訝的是,他還曾因為出色的槍法而兩次獲選為蘇聯英雄。
後來,多少有些心懷感激的國家便允許他回到祖先的土地上,結果發現他是十九世紀初期來
到西伯利亞的俄國商人後代。
從那時以後,地方政府官僚根本就忘了他,也從來沒想過當地居民所吃的馴鹿肉是從哪
裡來的,或是到底是誰在兌現他的退伍金支票,為他那把手動上膛的步槍購買彈藥。巴威爾
?彼卓維奇知道他所發現的黃金的價值,但他卻從來沒有把黃金兌現花用過,因為他對這種
離群索居的生活已經相當滿足。在那些狼去游最後一次泳(巴威爾?彼卓維奇的眼睛閃爍著
光芒,啜了口伏特加)的地方上游幾公里處,是個值得注意的金礦,其藏量可能直追十九世
紀中葉在南非所發現的金礦,那個金礦後來成為世界史上蘊藏量最豐富的金礦。此地的金礦
之所以直到今天都沒有被發現,主要是因為西伯利亞的惡劣氣候,這種天氣讓人們無法做進
一步的細緻勘探,而此地溪流的長期冰封,也使得人們從來就沒有注意到那些沉積在溪床上
的金砂。
這兩支勘探隊伍進入這個地區時都攜帶了衛星電話,這樣才能盡快地回報他們的發現。
而巧合的是,這兩支隊伍在同一天抵達。
他們使用的銥衛星通信系統是全球通通信技術上的一大突破,只要一具便於攜帶的裝備
,就可以利用一系列專供通信用途的低軌道衛星進行通信;這些低軌道衛星間的資料互相鏈
結,然後以光速傳遞到傳統的通信衛星上,再從那些衛星下傳到地面。
銥系統的設計目的是為了加速全球通信,而不是通信保密,雖然有許多方法可以彌補這
方面的需求,但必須由使用者自行裝備安全配備。理論上來說,是有可能獲得商用的一二八
位元加密系統,但是這種系統極端難以破解,即使是靠最複雜的國家級或其所屬地下單位的
裝備也一樣---這系統的業務員是這麼說的。但值得一提的是,沒有幾個人會去在意通信
保密這件事。人們的懶惰讓國家安全局的日子變得輕鬆多了,這個機構有一個叫做<梯陣>
的電腦系統,是被設計來監聽天空中的每個通信對話,而且鎖定了一些與國家有關的名詞。
但是自從冷戰結束之後,國家安全局和其他單位就把注意力轉移到與經濟有關的事務上去了
,因此像是石油、礦藏、黃金和其他的一些新名詞就被加了進來,而且是多達三十八種語言
的版本。
當某個被選定的字詞經過<梯陣>系統的電子耳朵時,其後的談話就會被錄入電子媒體
,且轉錄成文字---如果有需要的話。包括翻譯在內的所有工作都由電腦完全。毫無疑問
的,這是套完美的電腦系統,然而對電腦程序來說,不同語言的些微差異仍是個難以克服的
問題,更不用說有很多人習慣對著電腦喃喃低語了。但是只要譯文中有什麼地方出了總是,
原始的對話錄音就會被調出來,讓語言學家重聽一遍,因此國家安全局也僱用了許多語言學
家。
有關石油和金礦的報告一前一後地進入了<梯陣>電腦系統,蹭只差了五個小時。兩份
報告都循著指揮系統向上呈報,最後則成為一份儔等級為<閃電>的特別國家情報評估報告
,這份報告將會在第二天總統用完早餐之後,由國家安全顧問班傑明?古德烈博士把放在總
統桌上。在此之前,這份報告將會由中央情報局科技處的專家予以檢視。此外,華府石油學
院的專家們對這份報告也提供了相當大的協助。
在這些專家中,有些人已經習慣這種與不同政府單位的密切合作關係。在初步的評估中
---在宣佈及報告時特別以初步這兩個字標明,以免有一天發現這份評估有錯誤時有人要
為這個錯誤負責---用了一些小心選擇的字眼來強調其重要性。
「他媽的,」總統說道,時間是東岸時間早止八點十分,「好吧,班,真正的數字是多
少?」
「你不信任我們的技術專才嗎?」國家安全顧問問道。
「班,當我在河對岸工作時,我從沒抓到他們的錯誤,但是我知道他們會以少報多的。
」雷恩停了半晌。「老天,如果這份報告上的數字是低估的話,那真正的數字還是個天文數
字。」
「總統先生,」古德烈並不是和雷恩來往密切的人---「我們在談的數字是以十億為
單位的,沒有人知道確實的數字是多少。這麼說吧,在未來的五到七年之間,他們至少會賺
到兩千億美元。那是很可觀的數字。」
「最多呢?」
古德烈深吸了口氣,「我得查一查,一兆是一千億,樂觀的估計是這個數字。
據說中情局僱用的那些石油學院的傢伙不停地說:他媽的,我的天哪!」
「對俄國人來說是好消息。」雷恩翻閱著那份印好的特情評估。
「沒錯,長官。」
「也該是他們走運的時候了。」美國總統大聲說出他的想法。「好吧,把這文件送一份
給喬治?溫斯頓,我們需要他幫忙評估這件事對莫斯科朋友們的意義。」
「我正準備給大西洋李希福公司的人打個電話,他們在這次勘探裡也有份,我想他們會
跟我們分享這件事的進度。他們的總經理叫做山姆?薛曼,你認識他嗎?」
雷恩搖搖頭道:「我聽過這個名字,但我們從來沒碰過面,你認為我需要改變這種情況
嗎?」
「如果你需要貨真價實的資料的話,這麼做也無妨。」
雷恩點點頭,「好,我會讓愛倫聯絡他。」愛倫?桑特是他的私人秘書,坐在十五尺外
,他右手邊那道雕花門的門外。「還有呢?」
「他們仍然在莫斯科四處亂鑽,想要找出幹掉那個皮條客傢伙,但是沒有什麼新的進展
。」
「能知道世界上發生了些什麼事真是不錯,對不對?」
「那可不一定,長官。」古德烈告訴他的長官。
「也對。」雷恩把那份晨間簡報丟在桌子上。「還有別的事嗎?」
古德烈搖頭,「今天早上就是這些事了,總統先生。」說完,他看到總統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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