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政親政後第一次顯示他的才能和個性的,是他成功地粉碎了一次由他母親主
使發動的政變。他毫不猶豫地殺了他母親的情夫和兩異父兄弟;正當他舉劍指向母親時,
一聲嬰兒的啼哭制止了他。
秦王政九年,即公元前238年正月,二十二歲的嬴政舉行加冠佩劍典禮。禮畢,帶
著一班文武大臣到雍城朝見太后,暫住祈年宮,準備春分大祭後返回鹹陽。在這段時間
裡,朝廷上下要舉辦兩次大型活動:一是祭祖,一是謝神。祭祖典禮秦王到雍城後不久
就舉行了,謝神活動正在緊張準備中。
謝神,主要是酬謝農神。由於農神的保祐,去年全國獲得大豐收,普天之下,隆重
慶賀,向農神致謝。已經過了年,春天開始了,又將播種了,祈求農神多加照顧,風調
雨順,六畜興旺。除了農神,還有其他各種神靈,也將一一祭祀,請他們廣施法力,逐
鬼禳災,保江山永固,百姓平安。
祭祖,純粹是官方活動,雖然隆重,但規模僅限於王室和朝廷;謝神就不一樣了,
除了官方,還有民間參與。辛苦勞作了一年的老百姓,也借這個機會放鬆放鬆,想著花
樣玩耍,狂歡幾個日夜。筋骨舒展了,精神暢快了,好投入新一年的勞作中去。對這些
民間活動,朝廷還加以鼓勵,有時,王公大臣,政府官員們也參與其間,以示「與民同
樂」。有他們參加,那氣氛自然更加熱烈了。
今年,是秦王嬴政親政第一年,全國上下都以特別興奮的心情準備這次謝神活動。
秦王一再下詔,務必要辦得隆重熱烈,讓全國百姓盡情歡樂,以示新王的寬厚與仁德。
祭神的儀式隆重熱烈,由秦王嬴政主祭,先祭天神,然後祭農神、雨神、風神、水
神、山神……一一祭祀完畢後,盛大的慶祝活動便開始了。
頭戴面具,身穿奇裝的男女村民,一隊隊從四面八方朝雍城湧來,鑼鼓聲,鞭炮聲,
震耳欲聾;各色彩旗間穿插走動著紅男綠女,令人眼花繚亂。人們跳舞唱歌,盡情歡笑。
入夜,火把點燃了,如一條條長龍在城裡街巷間盤來繞去。
秦王在城樓上與大臣們飲酒觀景,不時傳下旨意,對表演者獎賞鼓勵。城樓上,還
準備了大筐錢幣,大把向城下撒去,讓百姓哄搶玩樂。
一些較低級的地方官員,也混雜在百姓之中與民同樂,帶領百姓向秦王跪拜謝恩。
真正的高潮在下半夜,跳舞的男女們都取下面具,開始跳桑林舞,跳著跳著,各自
選擇如意的對象,跳到野外桑林樹叢中盡情歡樂去了。
第二天,狂歡繼續進行。稍有不同的是雍城和鹹陽的歡樂人群互相交換場地,一隊
隊邊跳邊唱邊走,順著大路向對方移動。雍城到鹹陽相距二百裡,為了讓這些狂歡的人
無食宿之慮,沿途每隔十裡便設有一個接待站,裡面酒池肉林,任隨享用。又有供男女
歡娛休息的場所,「男女皆裸,相逐其間,為長夜之飲。」如是者數日數夜,人人盡歡
盡醉方休。
朝廷大臣們雖不參與這些「下裡巴人」的娛樂,他們也有他們的玩法,最為通行的
是飲酒賭博。祁年官內的大鄭殿內,幾十張大餐桌上擺滿了美酒佳餚供王公大臣們盡情
享用,吃飽喝足之後可到偏殿去賭錢,打牌擲骰押寶鬥雞樣樣齊全,任意玩耍。
相國呂不韋今天雖然陪秦王祭祀忙了一天,晚上又陪秦王城樓上看節目,午夜後,
他仍到大鄭殿與眾大臣喝酒猜拳,而後又到偏殿看王公大臣們賭錢。這裡看看,那裡玩
玩,替輸家著急,為贏家高興,快天亮才回府。
第二天晚上仍然如此:先去大鄭殿喝酒,再去偏殿觀賭,至雞叫三遍方歸。
回府後他抓緊時間睡了個覺,便對手下一心腹說:「快去中大夫顏洩處去一趟,請
他到我府上敘話。」
顏洩這兩天賭運不好,不僅把隨身帶的錢輸個乾淨,連鹹陽的一所宅第也輸掉了,
還欠下嫪毒一筆賭賬。其時,他正在發毛,忽聞相府來人邀請他過府敘話,心中甚喜,
便隨來人去了相府。
見面禮畢,客套了幾句,呂不韋便請顏洩入席飲酒。酒過三巡,顏洩忍不住問道:
「相國大人傳喚下官,不知有何見教。」
呂不韋笑道:
「別無他事,只因見大夫這兩日賭運不佳,請您過府飲酒敘話散散心。」
顏洩性格耿直坦率,對呂不韋所言深信不疑,欠身說:
「謝相國關心。說起來慚愧,這兩日實在背運,家當都快輸光了。」
「我看嫪公公手氣很不錯,贏了不少錢。」
「別提他了,」三杯酒下肚,顏洩的話就多了,「雖然他身為長信候,家財萬貫,
卻是小人見識,賭場上輸賴贏要,又兇又惡,那德行簡直就是個無賴。」
呂不韋馬上跟上說:「你說的對,他本是個無賴。其實,對這種人,你不必怕他,
欺軟怕硬的貨。」
「奇怪的是,他的牌運就那麼好,就沒見他輸過。」
「顏兄,你還蒙在鼓裡。那牌,全有記號,張張他都認得,哪有不贏的?不信今晚
再賭時把牌換了,他准輸。」
「相國莫見笑,我已身無半文,哪裡有錢去賭?」顏洩垂頭喪氣地說。
呂不韋站起來笑道:
「這好辦,我這裡有的是,」說著便招呼左右,「快去帳房取五百金來給顏洩大人。
顏大人,你看夠不?不夠只管來取。」
「那,這麼多錢……」顏洩驚喜中又有些許疑慮。
「你儘管拿去,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
顏洩見呂不韋如此仗義,十分感動,走下酒桌,一揖到地說:
「謝相國大人,今後不論什麼事,請大人吩咐,顏洩一定誓死效命……」
送走了顏洩,呂不韋等到傍晚時分,便穿戴整齊了去見秦王。
秦王正在祈年宮裡省讀文書,見呂不韋走來,問道:
「仲父請坐,此時來有何要事?」
呂不韋說:「日前陛下要我提出伐趙統軍將領的名單,臣已擬好,請閱示。」
秦王接過竹簡一看,便說:「長安君成嶠早有二心,樊於期又桀驁不馴,為何專選
他二人為統帥?」
呂不韋起身上前半步低聲向秦王說:「……再說,我又安排蒙赦、張唐為殿後總管,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啊!」秦王若有所悟,說道:「好,就這麼定吧。」
呂不韋接著又說:
「今天,是祭神第三天了,全國上下,一派歡樂。臣近兩日去大鄭殿與眾人飽酒取
樂,未見陛下光臨,聽說整日在宮中省讀文書,躬操文墨,臣實在於心不安,故今晚特
來宮中請陛下去各處游玩游玩,一則稍作休息,再者與諸王公大臣飲酒敘話,也算君臣
同樂了。」
「你不說我倒忘了,好,說走就走,我們一起去大鄭殿飲幾盅,再去玩上幾牌,說
不定還能贏兩個金元寶回來。」
顏洩身上有了錢,頓時氣粗起來,先去大鄭殿海喝了一氣,遇見嫪毒便說:
「嫪公公,在下還想孝敬您一些銀錢哩,不知公公敢要否?」
「先把昨日欠的一百金還了再說。」嫪毒邊大杯喝酒邊說。
「當然當然,今日全是現金。請公公隨我來。」
二人來到偏殿賭場,嫪毒叫身後太監取過牌來,二人便押下賭注鬥起牌來。
一邊幾牌顏洩都輸。
「公公,這牌怎麼老向著您,我們換一副如何?」顏洩說罷,叫身後小廝拿出一副
牌來放在桌上。
「怎麼?」嫪毒立刻變臉道:「你懷疑我的牌有假?」
「不敢,幾天斗牌都是用您的牌,今天用一次我的,也算公平嘛。」
「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我要公平……」嫪毒大怒,抓住顏洩衣領不放,口水直噴在
他臉上。
「我是什麼東西,整個鹹陽城都知道。」顏洩本來性子暴躁,個晚又喝多了酒,說
話也就不管那麼多了。
「好呀!簡直反了。」嫪毒這幾年春風得意,今晚也喝多了酒,便衝口而出說:
「你這賊敢罵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今王的繼父!你敢跟我抗禮,我馬上要了你的
狗頭!」
顏洩聽了,大吃一驚,不敢再說,立刻溜出賭場。
也是湊巧,他剛出門走了幾步便與一個人碰個正著。抬頭一看竟是秦王,嚇得魂飛
魄散,連忙跪下請罪:
「小臣急忙間瞎了眼,驚了王駕,請大王治罪。」
「你剛才和誰吵架,鬧得烏煙瘴氣的?」
「小臣剛才,剛才……」
「快說,吞吞吐吐的。倒底跟誰?」
「跟嫪毒公公。」
「為什麼?」
「不,不為什麼……」
「不為什麼會吵這麼兇?」
這時,秦王身後走出呂不韋,他說道:
「顏大夫,大王問你,你就直說。」
「大王陛下,因為他的牌有假。」
「就為這個?」
「還有……」
「還有什麼,快向大王陛下如實講來。」呂不韋鼓勵他說。
「嫪毒公公說……」
「他說什麼?」秦王緊問。
「小臣不敢說。」顏洩跪下連連叩頭。
「秦王陛下在這裡哩,你大膽地說。」呂不韋給他打氣。
「嫪毒公公說,他是今王的繼父……」
「什麼?!」嬴政大吼一聲,抽出佩劍,「你再說一遍!」
「陛下恕罪,小臣不敢亂說,嫪毒公公剛才說他是大王的繼父。這,還不止我一人
聽見……」
嬴政站在台階上,一動不動。只見他手中的劍在發抖。半響,他冷冷地說了句:
「你走吧!」
顏洩顫顫驚驚站起來,剛轉身準備走,嬴政沖上前去,一劍直穿他的背心。只聽
「啊呀」一聲,顏洩便倒在台階下了。
嬴政也不說話,抽出劍,逕直往祈年宮走去。回宮後,立刻命心腹拿了兵符,連夜
去岐山召大將桓琦,令其率兵來雍城捉拿嫪毒及其死黨。
嫪毒在雍城長期經營,遍佈黨羽,探得秦王調兵要捉嫪毒,立即向他作了報告。
嫪毒自知酒後失言闖了大禍,急忙到後宮找太后商量對策。
平時沒有主見的趙太后這時倒有了主意,她想: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邊是自己的
情人,不論哪方得勝,自己都不是輸家,便對前來求計的嫪毒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說:
「我有什麼辦法?一切依你,你就看著辦吧。」
說罷,待嫪毒走後,便叫心腹太監準備快馬好車,獨自一人回鹹陽去了。
「讓你們打吧,殺吧,別把血濺到我身上。」
嫪毒早就有謀逆篡位的野心,門下收養食客上千,家奴僮僕上萬,又在宮中培植親
信勢力。現在發生了這突然事件,秦王已調兵要捕殺自己,豈能束手待斃?便召集門客
家奴和宮中衛卒,拿出太后印璽宣稱,祁年官裡有叛賊,太后下旨救駕,望大家奮力攻
打。又暗使心腹專殺秦王,殺死獻頭者賞千金,封萬戶侯,提升為將軍。嫪毒急急作了
安排後便親率二千餘人馬圍住祈年宮。無奈宮門緊閉,一時間難以攻入。
面對宮牆下黑壓壓的人群,秦王毫無懼色。他在宮牆上繞了一圈後,用威嚴的聲音
問道:
「爾等為何聚眾犯駕?」
下面的兵丁回道:
「長信侯說行宮中有反賊,下令叫我們來救駕。」
「宮中有什麼反賊?長信侯嫪毒才是真正的反賊,你們被他蒙騙了。」
下面聽了這些話,頃刻間人散去了一半。
秦王接下令道:
「嫪毒蓄意謀反,罪該當誅。有生擒者,賞錢百萬;殺死獻頭者,賞錢五十萬;殺
死逆黨一人者,賞錢十萬,待事平後還論功賜爵。」
聽了秦王命令,攻打祈年宮的士兵紛紛倒戈,與嫪毒的死黨搏鬥。這時宮門打開,
從裡面殺出秦王的貼身衛隊及太監,內外夾擊,叛亂隊伍死傷大半。嫪毒見勢不妙,率
領剩下百余親信奪路而逃。未行十余裡,又遇桓琦大軍,嫪毒及其余黨全數被擒,秦王
令押回鹹陽審問。
秦王率衛隊闖進太后宮中,見人就殺,只殺得橫屍遍地,宮牆之內血積數寸。衛士
又在後宮一隱蔽處搜出太后與嫪毒所生二子,秦王見了,一劍一個,結果了性命。一時
間殺得起興,下令搜尋太后,也要殺了。有人說太后已於凌晨駕車逃去鹹陽,秦王大吼
一聲:「快備馬!」立刻帶上親兵十余騎殺奔鹹陽而去。
當秦王嬴政一劍向顏洩背心刺去時,呂不韋心中叫一聲完了,那劍也如同刺向自己
心口一樣;及至嬴政抽出劍,顏洩身子一軟倒下時,呂不韋也幾乎跟著倒下。他做夢也
沒想到嬴政會殺顏洩,想的是提劍去殺嫪毒。然而他殺了顏洩後卻提著劍回宮去了,而
且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呂不韋漸漸明白嬴政的用意了。
後來,當嫪毒帶兵圍攻祈年宮失敗被擒,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佩服嬴政的魄
力和智謀。「後發制人」,這對一個登基不久的君王來說是十分必要的策略。他有幾分
高興,倒底是我呂不韋的種。但這種高興只是一閃間的感覺,而另一種感覺卻隨即而生,
並長時間地占據著他的心頭。
嬴政已不是不懂事的毛孩子了,他已長大成人,看他那機靈狡詐的樣,對自己與趙
太后、與嫪毒,乃至與他的關係,心中恐怕早就有了數。其中每一個關係都足以致我於
死地。加上,他眼看我與嫪毒勢力膨脹,對他的權力帶來威脅,他絕不會容忍。現在,
他算找到了個機會,而這個機會卻是我給他創造的。他借機向嫪毒殺去,第二劍,恐怕
就要殺到我頭上了。
呂不韋想著想著,頭都大了,他不知道這事該如何結局。
不時,他接到報告:
「秦王血洗太后宮,見人便殺。因尋不著太后,騎馬殺向鹹陽去了。」
「嫪毒被擒後由桓琦押往鹹陽候審。」
還有向他請示的:
「祭神活動還搞不搞?」
「出了這樣的事,後事如何處理?」
呂不韋作為相國,責無旁貸地指揮處理後事,宣佈祭神活動終止,清理打掃後宮……
然後,心事重重地回到鹹陽,閉門害病去了。
嬴政在馬上揮動著馬鞭,使勁抽打著馬屁股,心裡還不斷地咒罵著母后:「這等不
顧臉面的母親,要她作甚?……」
早飯時候,秦王趕到鹹陽甘泉宮,一問,說太后也剛進宮,他便提了劍遍宮搜尋。
眾嬪妃太監宮女見秦王提劍進宮專尋太后,聲言要殺她,一個個嚇得目瞪口呆,膽戰心
驚,不知如何是好。
嬴政提劍尋到後官一所院落,只見前面不遠處正是太后,她正慌慌張張朝通往另一
個院落的門裡鑽。嬴政在後面大吼道:
「快,快把她堵住!」
前面兩個宮女見跑過來的是太后,不敢去堵,身子一閃放她過去了。嬴政過來,不
分皂白,揮劍亂砍,兩個宮女血肉橫飛,倒在血泊之中。
趙太后回頭見了,更是嚇得沒命的朝前跑,又鑽進另一所院落。究竟嬴政年輕,腳
力好,幾步竄了上去,正要舉劍向她刺去,忽然聽見「哇哇……」幾聲嬰兒的啼哭從身
邊屋裡傳出。他感到奇怪,這深宮之中哪來嬰兒啼哭?便收了劍,扭頭看去,只見屋內
一陣忙亂,一個收生婆已抱著一個剛剛生下來的孩子向他跪下說:
「恭喜大王,是個小公主。」
嬴政聽了,才想起這是愛妃玉姬的臥室。記得一個月前他去雍城,玉姬就在這個房
裡與他相會,她倒在他懷中撒嬌說:
「大王,眼看我要臨產,望大王早歸。我實在有些害怕,只要你在我身邊,我膽子
就大了。」
那嬌滴滴軟綿綿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於是,不覺間,他竟把追殺太后的事忘了。
他丟下寶劍,用那雙長滿黑毛的大手在嬰兒臉上輕輕撫摸了兩把,然後急急走到床前,
對玉姬說:
「愛妃受苦了。」
但見玉姬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說了句:
「陛下……」
「愛妃,你……」秦王聲音變得很傷感。
玉姬想說話,但說不出來,只把眼睛吃力地睜著,無神地望著秦王,一雙冰冷的手
卻緊緊地攥著他的手。
「怎麼了,你……」秦王的聲音已經硬了……
玉姬已無力回答,旁邊的宮女說道:
「啟奏大王,今天已是第三天了,一直生不下來,還是聽了大王的腳步聲,小公主
才出來的哩!」
玉姬的手更冷了。只見她嚅動著嘴唇,用極低微的聲音說:
「大王,妾命薄,怕不能伺候大王了。咱們的女兒,望大王多多……」
話未說完,手一松,玉姬兩眼便合上了。
「玉姬,我的玉姬……」秦王哭喊著,匐伏在她身上……
良久,嬴政才抬起頭來,對宮女們說:
「好生照看小公主,如有差池,我定不輕饒!」
說罷,讓兩個宮女扶著,疲憊不堪地回寢宮去了,好像把剛才追殺太后的事已忘得
一乾二淨。
其實,他何曾忘記?他看到母親生產竟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他心軟了,再不忍心
提劍去追殺他的母親了。
小公主的生雖然導致了母親的死,但她卻制止了一場家族的兇殺,於是,一生下來
就深得太后和父王的寵愛,被認為是一個吉星高照命運非凡的人。因為她母親是華陽人,
為了紀念,秦王便封她為華陽公主。
自從回到鹹陽,呂不韋便整日昏昏沉沉,不知得了什麼病。
這天下午,突然神秘兮兮地進來一個人對他說:
「相國大人,嫪毒公公請您敘話。」
呂不韋本不想去,但經不住來人的一再相邀,便隨他進了大牢。
但見嫪毒戴著刑具端坐在那裡。
談話免除了一切客套與虛假,開誠布公得像兩人手執刀劍在戰場上對殺:
「嫪毒,我知道,你想見我是求我救你,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呂不韋,你說對了,我也知道已經晚了,可是我求你還不晚。」
「話既然說到這份上了,你就開個條件吧。」
「我只求不死,哪怕充軍,真的受一次腐刑……我都願意。」
「救你一命,我很難辦到。」
「但是,呂不韋,要你一命,我倒很容易辦到。」嫪毒說得很自信,說完還一笑。
「那你說,有什麼辦法救你?」
「就像你當初救公子子楚那樣救我一次。」
「這辦不到,實在辦不到。」
「還有一個辦法,你附耳過來。」
呂不韋上前兩步,把耳朵湊了過去。
嫪毒雙手舉起鐐銬向他的頭部猛地砸下。
呂不韋感到一陣劇痛,大叫一聲「哎呀!」
原來是場惡夢。
然而,一切都如夢中那樣在進行。
嫪毒果然將呂不韋如何物色他,買通人給他做假手術,以太監身份送進太后宮中;
又如何與太后私通生子,以及太后向他透露呂不韋實乃當今秦王親生父親等等細節,都
一一作了招供。
秦王的判決下來了:
嫪毒車裂,五馬分屍;其家人全部處死;賓客家奴中凡參加叛亂者處死;未參加的
充軍三千里外。
對太后,奪去其國母稱號,絕情母子關係,減少祿俸,遷外地別宮居住。派三百名
士兵嚴加看管,不許與外界接觸。
眼看呂不韋性命難保,群臣都為他求情,秦王說:
「先把腦袋寄放在那裡。」
呂不韋的病更重了,從此稱病不朝,專心主編他的《呂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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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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