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英給醒來,對走進屋內的英布道:「兄弟,將所有女人都關押起來,
好生看管。大哥在此逗留期間,要好好地玩玩她們。」正要找那書記老頭索要早飯,卻
見那老頭急急地奔了過來。一夜之間,這老頭好像蒼老了許多,變成另外一個人了。英
給差點沒認出他來。「老傢伙,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找本大人何事?」老頭有氣無
力地道:「大人,卑職的站長回來了。」「哦?」英給一聽即刻來了精神。「那鄭有財
回來了?本大人正要找他呢。」邁開大步,領著英布及十條狼向屋外走去。寬闊的潛河
上風平浪靜,河水正靜靜地流淌著,似乎一點也不知道這漕站內昨夜裡發生的事情。英
給瞥了漕河一眼,問那老頭道:「老傢伙,那鄭有財在哪兒?」老頭用手指了指河面道:
「鄭站長在那只小船上。」果然,有一只小船正順流向這裡徐徐駛來。駛近了,才發覺
那小船並不太小,足足有十好幾米長,且船身裝飾得也很考究。英給望著那船道:「好
你個鄭有財,倒會享受,乘船在漕河裡飄蕩。哼,呆會兒,本大人就要讓你真正地享受
一番了。」船靠河岸,從船上走下來兩個人。英給不認識誰是鄭有財,對英布道:「兄
弟,叫那鄭有財下跪。」英布扯開嗓門道:「鄭有財聽著,御史大人巡漕到此,還不敢
快下跪叩拜?」那兩人之中的一個即刻跪下道:「啤職鄭有財,給御史大人請安。」英
給看了鄭有財一眼。鄭有財身軀高大魁梧,像是個北方大漢。英給一步一步地踱到鄭有
財跟前,猛然喝道:「大膽鄭有財,你知罪嗎?」鄭有財一愣。「御史大人,卑職何罪
之有?」英給哼道:「你所犯何罪,當自己清楚,還敢跟本大人裝糊塗?」鄭有財道:
「下官委實不知所犯何罪?還請大人明示。」英給道:「好,你既不知,那本大人就來
告訴你。第一,你玩忽職守,私自外出,本大人前來,你不曾迎接,這藐視王法之事,
該當何罪?第二,你故作正人君子,下令漕站內不得容納女人,而自己卻將妻子藏在漁
村之中,供自己享樂,這欺下瞞上之事,又該當何罪?」英給一氣道出鄭有財的兩大罪
狀,對他這麼一個從不動用腦筋干正事的人來說,卻也是實在難得。鄭有財再拜道:
「請大人息怒,容在下解釋。御史大人離京前往河南,理應循漕河沿路巡視。卑職計算
了一下,大人要巡視至此,最早也得是後天中午。但不知大人為何逕自至此?故而卑職
未曾佈置迎接事宜。」鄭有財的這番話卻也是實情。巡漕御史的任務就是沿著自己所巡
漕段,一個漕站一個漕站地巡視。但英給覺得那樣做太過辛苦,且一般的漕站都很偏僻,
連女人的影子都見不到,所以英給就帶人直奔這河南境內最大的漕站閻王埠,也算是完
成了聖上所賦予他的神聖任務。鄭有財接著道:「大人,您對卑職下令漕站內不准容留
女人恐有所不知。卑職這裡所說的女人,是指從閻王鎮等地游戈而來的娼妓。漕站內弁
了伕役,若押妓嫖娼,那就是犯法。犯法之事,卑職絕不允許發生。至於卑職的妻子住
在漁村之內,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獨是卑職,漕站內許多人等家小,都住在漁村之
中。卑職以為,做完公務後回家享享天倫之樂,這也是人之常情。但不知大人以為如
何?」鄭有財一番話,說得英給無以答對。既然無以答對,英給也就不去動腦子想了。
「好你個鄭有財,不思悔改在先,又巧言狡辯於後,本大人所舉你條條罪狀,證據確鑿,
怎容你無端抵賴?你數罪並罰,當從重從快懲處。來啊,將這刁滑的站長鄭有財拿下,
大刑伺候!」話音甫落,早竄過去幾條狼,將跪在地下的鄭有財結結實實地捆翻在地。
他們捆人動作的嫻熟和快捷,就是那些牢房中專幹此業的獄丁們,也只能望塵莫及。這
邊剛剛捆綁妥當,那邊的英布就抽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皮鞭。這可不是一般的皮鞭,這是
英布專為英給懲罰別人而特制的一條鞭子。鞭身短而粗,鞭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刺釘。
一鞭抽下去,不是皮開肉綻,便是血肉橫飛。英布用這條鞭子打人似乎打上了癮,若是
連著幾天不干這事,他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在英布高舉著皮鞭正要往下抽打的當口,
一個人高聲叫道:「御史大人,且慢動手!」英給一怔,此時此地,還有誰敢大膽攔阻?
定睛這麼一看,卻是那個跟鄭有財一同下船的老頭。英給雙眼一瞪,衝著那走過來的老
頭道:「呔!你這老頭子是何等樣人?竟敢干預本大人之事。」那老頭向著英給一拱手,
微微笑道:「御史大人在上,河南巡撫清安泰這廂有禮了。」原來,這老頭便是那首劾
欽差大臣廣興的清安泰。可惜的是,廣興一事鬧得滿朝風言風語,鬧得嘉慶寢食難安,
卻對英給幾乎毫無觸動。嘉慶處絞廣興時,英給正泡在怡紅院的溫柔鄉中。也就是說,
英給對廣興一案根本就漠不關心,當然也就知之甚少。要不然,在這個清安泰的面前,
他多少還是應該有所顧忌的。不過,英給卻也知道,對方既是一省巡撫,那自己在面子
上也要說得過去。所以,他也衝著清安泰一抱拳道:「原來是巡撫大人。失敬,失敬。
但不知大人喚住本官,所欲何為?」英給的話說得不冷不熱地,清安泰倒也沒有在意。
「御史大人如此客氣,下官愧不敢當。只是這鄭有財與下官私交甚深,下官實不敢相信
他會做出什麼違法亂紀的事,還望御史大人詳加查問才是。」英給一聽很是不高興。
「巡撫大人,這鄭有財所作所為,本官早已查實清楚,真可謂是鐵證如山,斷難翻改的。
本官稟承聖上旨意,依據王法對人犯鄭有財進行刑問,巡撫大人又何必要干涉呢?莫不
是大人因為與人犯私交甚深,想替人犯推卸責任、開脫罪過?」英給這段話,聽起來似
乎不無道理。清安泰道:「御史大人這是說的哪裡話。如果鄭有財果真犯了彌天大罪,
即使他是在下的親兄胞弟,在下也斷然不會為之開脫。只是,鄭有財適才對大人所言,
下官聽來,確也有很多道理。大人為何不廣加訊問、查證清楚,就欲動用刑具伺候?」
英綸的火氣「騰」地就上來了。「照巡撫大人看來,本官是濫用刑法、草率從事了?」
清安泰道:「下官沒有這麼說。下官只是希望大人能將事情問個明白之後,再動用刑法
也不遲。」英給不想再同清安泰耗下去了,耗來耗去的,英給覺得毫無意思。於是,他
冷冷地對清安泰言道:「巡撫大人,本官是在行使巡漕御史的職權,還請你不要插手為
好。」清安泰道:「大人代聖上巡漕,下官怎敢插手?然而不問青紅皂白便欲以刑具逼
供,終也是不妥。」英綸道:「妥與不妥,這是本御史之事,與你河南巡撫何干?本御
史以為,你剛才從哪裡來,還是回哪裡去為妙。」英布等人一起輕笑起來。清安泰正色
道:「御史大人,你如此不聽忠告,一意孤行,難道不有負於皇上的厚望嗎?」英給終
於怒道:「清安泰,本御史如何,自有皇上明察,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巡撫在這裡說
三道四。你若識相,就趕快走人。如若不然,別怪本御史對你不客氣。」清安泰氣得渾
身顫抖:「你……你意欲何為?」英綸撇了撇嘴道:「你問我意欲何為?本御史老實告
訴你,你若還在這裡指手劃腳,本御史就一並將你刑法伺候。老匹夫,你相信嗎?」這
一聲「老匹夫」叫得清安泰七竅冒煙,滿朝文武,甚至包括皇上,也都沒有這麼叫過他。
清安泰氣白了臉面、氣紅了眼珠,道了聲「你終將會自食其果的」便拂袖而去。英給望
著清安泰的背影,惡狠狠地自言自語道:「不知好歹的老匹夫,若惹得我性起,非扒了
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殊不知,正是這個清安泰,在英給離開河南之後,將英給在河
南的所做所為查證個一清二楚,然後寫成奏章,飛馬進京交予鄂囉哩,鄂囉哩又聯絡了
一些朝廷重臣,在奏章上簽了宇,聯名彈劾英給。當然,那是兩個月以後的事了。而當
時,在清安泰走了之後,英給便把歹毒的目光罩準了鄭有財。「罪犯鄭有財,你知罪嗎?
如果你承認有罪,並求我饒恕你,本大人也許會讓你免受皮肉之苦。」鄭有財不愧為一
條鐵骨錚錚的漢子。他朝著英給吐了一口唾沫道:「呸!我鄭有財堂堂正正做人為官,
何罪之有?叫我認罪,辦不到。若取我性命,儘管拿去。」英給「喲」了一聲道:「還
真看不出來,你鄭有財的口氣怪硬的,只是,不知道你的骨頭是否也有你的口氣那麼
硬。」他走近鄭有財,踢了踢鄭有財的身子道:「聽你話中的意思,你想死是不是?那
容易。本大人以為,世上什麼事都難,就是想死容易。跳崖啦,鑽水啦,上吊啦,等等,
去死的法子簡直太多了。不過,你鄭有財現在想死卻不是那麼容易。本大人還沒拿你開
心呢你就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你?」招招手,將英布招至跟前道:「兄弟,我見你打
人,一般只抽五鞭,是不是?」英布自得地道:「大哥,哪需要五鞭?一般的人,只抽
三鞭就足夠了。」英給道:「兄弟,依你看來,這鄭有財能禁得住幾鞭?」英布瞟了腰
捆翻在地上的鄭有財。「這傢伙看起來挺壯實的,只恐要抽完五鞭才行。」英給道:
「依大哥看來,你即是抽完五鞭,鄭有財也不會怎麼樣,只恐怕,你要抽到十鞭才行。」
英布道:「大哥,這怎麼可能呢?我抽了這麼多年,還從未抽過十鞭。」英給道:「兄
弟如若不信,大哥與你打個賭如何?」英布道:「賭就賭。我就不信他能經得住十鞭。」
英給道:「兄弟,我們賭什麼呢?」英布道:「一切但憑大哥吩咐!」英給道:「好。
大哥若是輸了,大哥那幾個女人就全讓給你玩。兄弟若是輸了,今晚就不要玩女人了,
好不好?」英布答道:「大哥說這樣,那就這樣。」英給笑著,退開幾步。英布抓過鄭
有財,三把兩把,將鄭有財的衣服撕去,然後,掄起皮鞭,照准了鄭有財的脊背,「嗖」
地就抽了下去。只這一鞭就將鄭有財抽得從地上彈跳起來。再看皮鞭之上,已然是血肉
斑斑。這佈滿釘刺的皮鞭抽打在人的肌膚上,該有多麼大的巨痛?鄭有財真是個硬漢,
硬是沒叫出聲音。英布有些楞住了。他這皮鞭也不知抽過多少人了。一鞭下去,准保會
伴著一聲慘叫。他抽到現在,還沒有什麼例外。難道,這鄭有財的身軀,不是肉做的?
英布暗罵了一聲「他媽的」,又舉起了右胳臂,將皮鞭狠狠地抽在了鄭有財的前胸上。
皮鞭飛處,帶起一片血肉。然而,英布依然沒有聽到他想聽的聲音。英布著實有些心慌,
看看英給,英給正似乎含蓄地笑著。英布想,看來這鄭有財真是他媽的鐵骨頭,要是我
輸了,今晚就沒有女人可玩了。他喘了一口大氣,重新舉起鞭子,用盡吃奶的力氣,劈
頭蓋臉地一連抽了鄭有財三鞭。抽完之後,再看鄭有財,已然是血肉模糊。然而,鄭有
財並沒有昏死過去,正睜著一雙滴血的大眼,瞪著那些披著人皮的野獸。英布心裡不覺
有些發虛,右手也顫抖起來。英給一旁叫道:「兄弟,繼續抽啊!還有五鞭呢。」英給
那漫不經心的語調,聽得英布很不自在。英布朝手心裡唾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齒道:
「好!我抽!我就不信這個邪!」用盡全身的所有力氣,將皮鞭重重地打在鄭有財的身
上,一邊打一邊還聲嘶力竭地叫道:「—……二……三……」五鞭抽過之後,英布踉踉
蹌蹌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想而知,英布在抽打鄭有財的時候,用了多少的力氣啊。
突地,英布笑了起來。「大哥,你輸了,我贏了,你那些女人都歸我了……」原來,渾
身血淋淋的鄭有財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了。英布陡長精神,一下子從地上竄起來,竄到
英給的邊上。「大哥,你說話可要算數哦……你那些女人,今晚要給我玩了……」誰知
英給卻不緊不慢地道:「兄弟,不要高興得太早。如果大哥輸了,大哥是決不反悔的。
然而事實上,卻是兄弟你輸了……」英布道:「這怎麼可能?我明明看見……」英布說
不下去了。那邊,鄭有財正一點一點地昂起頭來,怒視著他們。英布驚道:「大哥,莫
非這鄭有財不是人?什麼人能禁得住我這十鞭?」英給哈哈笑道:「兄弟,不要這麼大
驚小怪的。這鄭有財怎麼會不是個人?他當然是個人,但他只是一個賤人。賤人嘛,當
然就長著一副賤骨頭,而賤骨頭卻是不怕打的。兄弟,你抽了他十鞭,他連吭都不吭一
聲,是不是?不過,雖然他生就了一副賤骨頭,但本大人卻有辦法讓他開口,而且,還
能讓他求我。兄弟,你信不信大哥我有這份能耐?」沒聽到英布的回話,英綸有些奇怪。
低頭一看,英布正蹲在地上唉聲歎氣呢。英綸問道:「兄弟,你這是何故?」英布哭喪
著臉道:「大哥,適才與你打賭,兄弟我輸了,而這麼一輸,我今晚就不能玩女人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兄弟不會對大哥要賴的。可整個晚上沒有女人玩,叫兄弟我可怎
麼過啊……」英給笑道:「兄弟,瞧你這分出息。大哥只不過跟你開了個玩笑,兄弟又
何必當真?」「真的?」英布旋卻化悲為喜,縱起身子道:「大哥不會是騙我的吧?」
英給道:「大哥何曾騙過你?真是沒出息到家了。」英布連連道:「沒騙就好,沒騙就
好。哎,大哥,你剛才好像是說,你有辦法讓這傢伙開口,並還能讓這傢伙求你,是不
是?」英給躊躇地道:「大哥正是此意。兄弟你這回相信了嗎?」英布即刻道:「相信,
完全相信。從今往後,大哥就是說放一個屁也能叫人栽跟頭,兄弟我也絕對的相信。但
不知,大哥會用什麼辦法對付這傢伙?」英給沒有回答英布,而是衝著大狼、二狼道:
「汝等二人,速去將那賤人李氏帶到此處。」很快,兩條狼便將那個李氏拖到了英給的
跟前。說是拖,乃因為原本端莊利落的李氏,經英給一夜摧殘,行走已是十分的困難。
英給乜了李氏一眼,對著那正怒目相向的鄭有財道:「站長大人,看清楚了嗎?這個女
人,便是你的妻子李氏。」鄭有財還是沒有開口,只是,見到妻子這副模樣,他那憤怒
的目光中頃刻間便融入了巨大的痛苦。英給邪笑道:「鄭有財,像這麼一個漂亮的女人
卻被你這樣的傢伙獨自占有,實在是不公平。本來嗎,漂亮的女人就是供所有的男人享
樂的。所以,本大人昨晚上就將她好好地享受了一下,感覺還真的不錯。現在,本大人
決定,將這個漂亮的女人,也就是你的妻子李氏,賞給我手下的弟兄們玩玩。但不知,
站長大人意下如何?」如果,此時的鄭有財還能夠站起來,他是會不顧一切地沖向英給
拚命的。然而,他不僅不能站起來,手腳也被牢牢的縛住,且還有幾條狼在盯著他。英
給笑道:「既然站長大人不言不語,那也就算是默認了。對站長大人的這種奉獻精神,
本御史著實欽佩。也罷,恭敬不如從命。既然站長大人如此慷慨大度,本官也就沒有什
麼理由客氣了。」轉向大狼等人道:「你們還等什麼?」大狼等心領神會,立即按大小
順序排好,大狼第一,十狼排在最後。看來,像這種厚顏無恥地集體輪奸一個女人的勾
當,他們已干了不止一次了。漕站內的許多人都垂下了頭,就連英給帶來的那些弁丁們,
也有許多個扭過頭去。而鄭有財,見大狼撲向李氏,撕扯她的衣服時,也不得不開口叫
道:「不……不……」英給見狀,止住大狼道:「且慢。站長大人似乎有話要說。」鄭
有財痛苦地一點點地爬向英給。「御史大人,不要對她這樣……」英給笑道:「站長大
人的吩咐,本官終還是要聽的。但不知,你可認罪乎?」鄭有財看著李氏,眼淚刷刷刷
地流了出來。這眼淚,是憤怒?是痛苦?還是因為自己竟然保護不了妻子而自責?鄭有
財低下頭去。「御史大人,我……認罪……」英給道:「早這樣,怎會有皮肉之苦?俗
話說,識時務者乃為俊傑。你先前不識時務,也怪不得本大人。現在你識時務了,本大
人以為也還不算太晚。來,你爬過來,一點點地爬過來,向本大人哀求,哀求本大人放
了你的妻子……」鄭有財又看了妻子一眼,然後真的一步步地向英給爬去。突地,誰也
沒有想到,原先步履維艱的李氏,猛地站起身來,以驚人的速度,一下子跑到了漕河的
邊上,站立不動了。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跟著她跑去。她回過身來,大聲對丈夫道:「有
財,做人不能低頭。你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向一個畜牲乞求?妾身之
清白,已讓那個畜牲玷污,早就抱有一死之心,你又何必為了妾身而折腰?有財,妾身
這就走了……妾身對不起你。如果真有來世,那我們來世再相聚吧……」言罷,她縱身
一躍,便投入那寬大的漕河之中。漕河水只現出一個波浪,旋即就又恢復了剛才的寧靜。
似乎,它只知道不停地一直往前流淌,人間的一切辛酸和所有悲傷,都不能對它有多少
觸動,頂多,它會湧起一朵浪花,轉瞬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英布怒道:「真是他媽的,
竟讓這個賤女人跑了……」英給歎道:「可惜呀,這些賤骨頭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殊
不知,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啊……不過也好,她這麼跳下河去,那河中的魚兒可就要因此
而肥嫩三分了……」又悲天憫人般地對英布道:「兄弟,那賤人一死,這鄭有財恐怕也
就不想活了。俗語道,幫人幫到底。與其讓鄭有財活在世上受罪,還不如幫他一把,叫
他去和他的妻子相會。兄弟以為如何?」英布道:「大哥所言甚是。像鄭有財這樣的賤
骨頭,本就不該活在世上。」揮揮手,招過來幾條狼。幾條狼也不用再交待,有的拽腿,
有的扯胳膊,將鄭有財抬起,走到漕河邊,「噗通」一聲,便把鄭有財扔到河裡去了。
河水依舊旋了個圈,然後又一切如故。頃刻間連著消失了兩個人,英給似乎多少有點傷
感。他對英布道:「兄弟,這裡已經沒什麼看頭了。為兄經過這一折騰,肚中實在餓得
緊,還是去吃早飯吧。」瞥見那書記老頭正呆呆地站在人群中,目光凝視著河面,英給
很是不高興。「喂,老傢伙,發什麼楞啦?你過來,本大人有話對你說。」老頭拖著異
常沉重的雙腿,挪到英給的身邊。「大……人,找卑職何事?」英給見老頭一副半死不
活的模樣,嗤笑道:「老傢伙,你這麼大年紀了,莫非從未看過死人?」老頭重複道:
「大人,找卑職何事?」英給沒好氣地道:「什麼事?老實伙,是好事!古人雲,國不
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現在,那鄭有財找他老婆去了,這漕站內便沒有了站長。
本御史現在鄭重宣佈,委任你為該漕站的站長。老傢伙,現在該高興了吧?」老頭吞吞
吐吐地道:「大人,卑職年邁,已是風燭之年,站長一職,卑職實不敢當……」「混
蛋!」英給用了極大的克制力,才把抽向老頭的巴掌收回。「老傢伙,你可得放明白點。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乖乖地做這裡的站長,另一條路就是你馬上去找你原
來的站長。」老頭無奈,只得點下了頭,點過頭之後,他又偷偷地看了河面一眼。那河
面之上,仍舊風平浪靜,一派怡人的景象。
英給就這麼在閻王埠漕站呆了一個多月,幾乎哪也沒去。他叫那書記老頭派人告之
各處漕站,說是御史大人身體欠安,暫時不便前往巡視,望他們好自為之。而事實上,
英給當然沒有病。他身體簡直壯得像條發情的公牛。有這麼一條發情的公牛在此瘋狂,
附近的漁民可就遭了殃。他只要來了興趣,也不問是白天還是晚上,便叫英布帶人前去
漁村,搜找各色女人供他淫樂。有時,他嫌英布沒有眼光,找來的女人都不合他胃口,
就親自到村莊裡尋覓。一個多月下來,幾乎所有的漁家女子都被英給糟踏遍了。最後,
他實在找不著什麼能夠看上眼的女人了,便連那還是孩子的小姑娘們也不放過。有一個
十二歲的小女孩,讓英給姦淫了一回,雖未失去性命,苟活了下來,卻落得個終身殘廢。
縱是如此,英給卻還對英布道:「閻王埠的女人沒有玩頭,都像死人一樣,大哥我對此
很不滿意。」即「沒有玩頭」又「很不滿意」那英給又為何在此呆了這麼長時間呢?原
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英給要趁此機會好好地撈上一筆錢財。
英給在離京之前,就做好了兩種準備。一是準備趁此機會好好地盡情地遍嘗天下美
女,一是準備趁此機會好好地狠狠地大搞一批銀兩。他在閻王埠對英布曾說過這樣的話:
「兄弟,既然出來了,就不能白白出來一趟。女人當然要盡可能地多玩,但玩過之後卻
也了事,我們終究還是要回京城的。回京之後的所有玩耍都是需要銀兩的,我們為何不
在此大大地弄他一些錢呢?」英是這麼說了,他當然也是這麼做了。處置了鄭有財之後,
他以「抄沒罪犯家產」為由,將鄭有財的家居裡裡外外地翻了個遍。他本以為,一個樞
紐漕站的站長,手握來往漕船通行的大權,家中定會有許多錢財的。有誰知,找遍了鄭
有財家的拐拐角角,竟然沒有找著一錢銀子。氣得英給是破口大罵:「鄭有財啊鄭有財,
我要操你祖宗!你連一文錢都沒有,為何要叫這個晦氣的名字?」一氣之下,他叫手下
一把火燒了鄭有財的家。與此同時,他又叫那書記老頭傳示各大小漕站,按不同等級規
格,分別向御史大人呈繳一筆「巡視費」。大站交一萬兩銀子,中站減半,小站再減半。
誰若違逆,便按「瀆職罪」論處。當然,僅靠各漕站上繳的銀兩是遠遠滿足不了英給的
欲望的。他之所以卯足了勁兒在閻王埠呆了一個月,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對來往的大小漕
船進行敲詐勒索。無論漕船大小,只要你沒有按他的意思辦,你就休想領取關文,繼續
運行。更有甚者,誰若有一點點反抗之意,你就很可能會在英布的那根皮鞭下命喪黃泉
了。
英在閻王埠所呆的一個多月裡,共收受並勒索銀兩高達數十萬巨。英想,這麼許多
銀子,回京之後,著實可以花它一陣子了。銀子既已撈足,剩下的,便是想法子找女人
玩了。閻王埠是不能再住下去了,這兒的女人既玩遍了同時也沒多大味道。若按英給的
真實意圖,他確實很想到大城市裡去玩。城市大,女人就多,而女人一多,自己就能玩
個盡興。然而英給卻沒有到大城市裡去。原因主要是,他這個巡漕御史管不了那些地方
官吏,大城市裡肯定住著巡撫知府什麼的,如若他們不給予合作,縱使英給再有錢財,
干起事來終也是不便。而英綸要干什麼事,總是喜歡為所欲為的。英給還不禁想起了那
個曾見過一面的清安泰。像那種老匹夫,怎麼會看著他英給恣意尋樂而不聞不問?最終,
英給選擇了離閻王埠三十裡之外的閻王鎮。他選擇了閻王鎮當然也有原因。一是大城市
既不便前往,只好去小城鎮,而小城鎮的地方官吏只要給些銀兩便很容易買通。二是閻
王鎮離閻王埠漕站較近,自己就說是去鎮上養病的,回京之後也好對聖上有個交待。他
去閻王鎮的最大原因,乃是他從別人口中得知,閻王鎮雖只是個鎮子,但鎮上的娼妓卻
非常之多,而英給,卻歷來都是喜歡和妓女們玩樂的。因此,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
英給攔下一只漕船,強行令船主將他們上百號人運往了閻王鎮。
閻王鎮果真非常繁華。雖是個鎮子,但常住人口不下萬余。它如此繁華的最大原因,
是過往的漕船都喜歡在此停歇。它簡直就成了來往漕船的一個重要集散地。這樣一來,
鎮上的各行各業生意都興盛發達起來。眾多的生意當中,有一門生意最為發達,那就是
中國古老的皮肉生意。明娼暗妓,也不知有多少人。鎮長胡應來粗略地估計了一下,鎮
上十五歲到四十五歲的女人當中,至少有一半是做這生意的。胡應來對此極為高興,妓
女們的錢越多,他的腰包便會越鼓。哪個妓女不向他納稅,也不管她是在冊的還是沒有
登記的,只要不按期向他繳納一定數量的「管理稅」,他就毫不客氣地著差役將她關入
監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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