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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溥傑見毓崇神情沮喪,安慰他道:「這是陪讀的規矩,這叫代君受過。皇哥哥是君,
陳師傅雖然是老師,但他是臣,不好直說皇哥哥,於是就說你、訓你,其實是——」
    「胡說什麼溥傑,打爛你的嘴!」溥儀道。
    溥傑一巴掌打在自己嘴上,道:「溥傑錯了,溥傑錯了。」
    倒是侍立書房值班的太監笑了,問:「老爺子,上課時那樣是干什麼呀?」
    溥儀道;「我是想問溥傑和毓崇,問清楚了那件事沒有。」
    「什麼事呀?」溥傑道。
    「就是怎麼才能分清蚯蚓是公母的事。」
    毓崇道:「我回去問了,大家都不知道。我阿瑪見問,道:『蚯蚓是地龍,皇上是
天龍,問這個問題,皇上難道要了解天地合一的事嗎?』我問:什麼叫『天地合一?』
他笑了笑沒回答。我又問他:『怎麼才能分清蚯蚓的公母?』他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我又問了其他人,其他人也都說不知道。」
    「毓崇看樣子是真的問了,溥傑你呢?」
    溥傑道:「我問了老媽子和太監,他們都不知道。我沒問阿瑪和奶奶。」
    溥儀道:「這樣的事,就不要問王爺和福晉了。」
    「你們都沒有欺君,這事就算了吧。」
    可是只是嘴上這樣說說而已,溥儀對這事,總是疑問重重:張謙和說過,萬物都有
陰陽,可他卻分不出蚯蚓的「陰陽」,——他連麻雀也能分得清的。
    「傑弟,我只見過大格格,另外兩個妹妹好嗎?」溥儀問。
    溥傑答:「都很好。」
    溥儀道:「只我們三個人玩,沒意思,你把格格們都叫來吧。」
    溥傑道:「三妹還要讓人抱呢,怎麼來呀。」
    「這麼小。」
    「五歲嗎。」
    「最好玩,讓她來吧。」
    溥傑道:「這要請主子恩准吧。」
    溥儀道:「就說是我的旨意。」
    張長安道:「本安老爺,小的今兒個聽萬歲爺和二爺談話來著,萬歲爺的意思,想
讓三位格格一塊兒來宮中玩呢。」
    張謙和道:「你做的對,我知道了。」
    太極殿。
    「主子,老爺子和二爺說,想讓三位格格一塊兒來宮中玩,很迫切的呢。」
    瑜太妃道:「謙和你今兒個就和我一塊兒用膳吧,得順你多陪陪他。」
    「謝主子。」張謙和於是和太妃一起用膳,劉得順不住的為他夾菜,道:「張爺,
咱是一家子,別客氣。」
    張謙和道:「本來就是,奴才在這兒,與在長春宮、養心殿一樣。」
    膳罷,張謙和告辭謝恩。
    瑜太妃道:「得順兒送一下大總管。」
    「庶。」
    「停!」瑜太妃忽然想起了什麼,道:「我聽說謙和身體最近不太好,有點喘,我
這裡有點紅參,拿去補補身子吧。」
    「還是主子留著自己用吧,時常蒙主子恩賜,奴才過意不去的。」
    「別客氣,拿去吧。」
    張謙和打轉身跪地謝恩,劉得順把一盒紅參遞與了張謙和。
    太極殿,溥儀來向太妃請安。
    「皇帝,北府的老福晉、福晉好長時間沒過來了,天也涼了,再過幾天就進臘月了,
我想,就趁這時讓老福晉、福晉再來宮中住一陣子。另外,這一次,就讓二格格、三格
格和二阿哥、大格格一同來吧。皇帝你看怎樣?」
    「謝皇娘。皇兒全聽皇娘安排。」
    「我這就讓內務府準備,讓劉得順再去北府接他們,你準備一下吧。」
    「庶。」
    出了太極殿,溥儀高興得一蹦三跳的,貼身太監李長安道:「老爺子有什麼喜事,
這麼高興?」
    「皇額娘又安排會親了,這一次,阿哥和格格們都來!」
    李長安道:「瑜主子真通情達理呀。奴才平時見了她,總覺得她慈眉善目的。可
是……可是……」
    「可是什麼?」
    「奴才不敢說。」
    「但說不妨。」
    「奴才怕得罪老爺子。」
    「恕你無罪,你說吧。」
    李長安這才壓低聲兒道:「奴才一見到瑾主子就害怕,她那下巴下面的胖肉瘤就夠
嚇人的了,再一寒臉,一瞪眼,奴才就直打顫。」
    溥儀一聲不吭——這正是溥儀見到端康瑜太妃的感受。
    長春宮。體元殿。
    溥傑、韞英、韞和、韞穎向皇上跪拜後,瑜太妃道:「三格格年齡雖小,但倒是滿
懂規矩的,真是討人喜歡。」她居然走到韞穎面前,「來,讓我抱抱。」
    「謝主子。」韞穎細聲細氣地道。
    「好!真乖,真懂事。」
    敬懿瑜太妃剛一伸手,溥儀忙走過來道:「皇額娘,讓我抱抱他。」
    敬懿太妃笑道:「倒底是一母同胞,看皇帝把妹妹疼的。」
    這一句話,這場景,使老福晉激動地掉下了淚,福晉的心裡也暖融融地。
    「皇哥哥——」韞穎向哥哥張開雙臂,溥儀忙把她抱在懷裡,心裡湧出無限的幸福
感,不由地把妹妹親得格格直笑。
    瓜爾佳氏道:「應叫皇上的,怎麼叫起皇哥哥了?」
    溥儀道:「就這麼叫好,溥傑就是這麼叫的。」
    瑜太妃道:「就這麼叫吧,本就是一家人,怎麼親就怎麼叫,禮緣人情嗎。」
    瓜爾佳氏道:「主子真是母儀天下的榜樣,有主子教導皇上,就都放心了。」
    養心殿從來也沒有這麼熱鬧過,溥儀兄妹在這裡玩得熱火朝天。
    韞英道:「可不許嚇人,二妹三妹還小。」
    「放心吧。」溥儀道。
    「不許把簾子放下來。」韞英道。
    「不許說『不許』,應說『請』。」溥儀訓斥妹妹。
    「庶。」韞英頓時低道。
    「皇哥哥這麼好訓人呀。」韞穎細聲細氣地道。
    溥儀笑道:「我鬧著玩的,嚇唬她。」
    溥傑、韞英才輕松起來。
    溥傑道:「還玩捉迷藏嗎?」
    溥儀道:「行。讓你們先藏,我來找。」溥儀覺得,這裡的每個地方他都熟悉,准
能找到他們。
    溥儀轉過臉去,韞英用一塊黃綢子蒙住他的眼睛,於是眾人分頭就藏起來。
    「好了嗎?」溥儀喊。
    「好了。」韞穎道。
    溥儀放下綢子,一眼就看見韞穎把半截身子鑽進一個桌子搭下的黃布裡面,屁股蹶
在外面。溥儀也不去抓她,向別的房間走去,還沒走多遠,就聽韞穎喊:「皇哥哥,我
在這裡。」
    咯咯咯,韞和不禁笑出聲來:她為小妹的憨態忍俊不禁。溥儀尋聲找去,一把拉出
二妹喊道:「出來吧,我找到二格格了。」
    二格格笑得滿臉通紅,道:「都是小妹壞的事。」
    溥傑道:「是你自己忍不住,不要怪別人。」
    兄妹幾人又笑又嚷,又爭又吵,越玩越高興。一個時辰過去了,大家都玩累了,於
是就爬到炕上去休息。張長安忙和小太監拿點心和茶水。
    休息一會兒,溥儀道:「還玩什麼?」
    溥傑想了想,道:「玩老鷹抓小雞。」
    「我不會玩的。」
    溥傑道:「我先當老母雞,你做鷹,一下子就會了。」
    兄妹幾個人下炕,溥傑的身後,依次地站著韞英、韞和、韞穎,依次地牽著前邊那
個人的後襟。站好了,溥傑道:「我就是母雞,後邊是小雞,你是老鷹,來抓吧。」
    於是溥儀撲過去便抓「小雞」,「老母雞」咯咯地叫著護著身後的「小雞」,「小
雞們」猶如溥傑的尾巴,左右甩動,溥儀怎麼也抓不住,一次次地撲擊要麼是被「小雞」
躲過,要麼是被「老母雞」擋住。
    「抓住了!」溥儀興奮地大叫,他抓住了行動緩慢的韞穎,可溥儀已滿身大汗。
    稍事休息,溥儀道:「我要是做老母雞,傑弟你怎麼也抓不到小雞。」
    「我不信!」
    「試試看!」
    「來吧。」
    於是溥儀這個「老母雞」的身後又依次地站著三個「小雞」。
    溥傑「扇動著翅膀」,做著撲擊「小雞」的動作,剛轉了幾圈,溥儀突然大叫「停
下來!」
    兄妹們便都不動。
    溥傑見皇哥哥臉陰沉道,問:「怎麼了?」
    溥儀看見博傑的袖口裡的衣裡是明黃的顏色,他把溥傑的袖口翻出來,道:「溥傑,
這是什麼顏色,你也能使?」
    「這,這這是杏黃的吧。」溥傑已懂得親王之家只能用杏黃,帝王之家才能用明黃。
    「瞎說!這不是明黃嗎?」
    「庶、庶、庶……」溥傑垂手立著,臉上汗珠直滾,不知是剛才玩累的,還是驚嚇
的。韞英、韞和忙溜到溥傑身後,真的如見到老鷹的小雞,嚇得哭出來。
    「這是明黃!不該你使的!」溥儀吼叫著。
    「庶!」
    哇——,韞穎嚇哭了。
    溥傑、韞英、韞和站在那也不敢動,不敢去哄她。
    溥儀見小妹哭了,便轉過身道:「小妹,別哭,別哭。」
    「二阿哥為什麼不能用明黃……」韞穎哭道。
    沒有人回答她。
    上海。英租界。一個劇院裡。
    劇院並不太大,擠滿了人,這是革命黨和各界群眾在集會。
    人聲嘈雜。
    「靜一靜,靜一靜,請中山先生講話。」
    會場頓時鴉雀無聲,全場翹首注視著台上的孫中山。
    孫中山道:「同志們,各位代表,段祺瑞玩弄伎倆,借張勳解散國會、趕走黎元洪,
又自詡『再選共和』趕走了張勳。現在他公然推出一己卵翼下的新國會,廢除《臨時約
法》,這是一筆勾消辛亥革命的成果啊。沒有了能真正代表國民意願的國會,沒有了保
障民主與共和及人民權利的《臨時約法》,還叫什麼共和國?段祺瑞是另一個張勳,新
的國會是他強姦民意的工具而已,段祺瑞是假借共和的名義,做他的君主啊!……」
    「他的共和國,一個招牌而已。」
    「馮國璋也僅是個擺設。」
    「他實際上就是皇帝。真正的專制政府,哪來的民權、民生,哪來的民主、共和。」
    下面,人們不斷地議論著。
    「讓中山先生繼續講完,同志們,代表們,大家靜一靜。」
    會場又靜下來。
    「我已給陸榮廷和廣東、廣西、湖南、四川等省都督發了電報,希望他們行動起來,
打倒假共和,建設新共和,協商成立新的民國政府,已得到廣泛響應……」
    台下又是議論——
    「好!要進行新的革命!」
    「進行北伐。徹底打倒專制政府。」
    「事情不這麼簡單……」
    「拿出革命的豪氣來!」
    孫中山出會場坐汽車住進租界內的一座洋房,他很疲勞,但仍然連一杯茶也顧不上
喝,又拿起狼毫……
    「先生,海軍程壁光總長來了。」
    「快請。」
    「不用請了,先生,恕我冒昧,我已進來了。」
    「歡迎,歡迎,革命同志對總長的支持倍感欣慰,在這種形勢下,總長能看出時代
潮流,毅然支持共和事業,文感佩之至。」
    「先生幾十年不辭辛苦、不畏艱險、不憚犧牲,為中國之民主共和事業,為中國之
富強而奔走,而呼號,前仆後繼,我這算什麼。」
    「坐下談吧,請坐。」
    「先生注意身體呀,你的眼睛紅得……」
    「紅得像狼。」
    二人大笑。
    「總長來得正好,陸榮廷等已電邀我去廣州,可我若是光桿司令,到那裡有什麼作
為呢?所以要找總長在武裝方面商量一下。」
    程壁光道:「我今天正是為此事而來。先生胸懷磊落,坦蕩做人,往往不計小人之
詭詐。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何況,正如先生所說,沒有
自己的武裝,說話是沒份量的。所以我全力支持您,把軍餉全給您使用,海軍第一艦隊
也由先生調遣。」
    孫中山先生霍地站起來,激動萬分,好久,才說:「民主共和事業雖艱難危險重重,
但必將成功。」
    艦隊在碧藍的大海上劃出銀色的浪花。
    中山先生站在艦首,心潮逐浪,仰天俯海,藍天與碧海輝映。
    廣州。
    各界為孫中山的到來舉行了歡迎會。
    中山先生道:「同胞們,共和已六年,人民卻沒有得到共和的絲毫好處,這實在不
是共和不好,不合我國國情,而是被一些軍人所利用,建立了軍人政府,實比封建王朝
更專制,更自私。他們打著共和的旗號,實行真正的專制,欺世盜名,混淆視聽。今天,
我們維護約法,恢復國會,就是要打倒假共和,實行真共和。」
    廣州。
    從北京南下的國會議員在開會。會議決定成立中華民國軍政府,孫中山為大元帥,
陸榮廷和唐繼堯為元帥。
    孫中山、唐繼堯、陸榮廷檢閱軍隊。「維護約法!」「打倒假共和!」口號震天。
    陸榮廷宣佈護法軍成立。
    孫中山大元帥命令護法軍北伐。
    護法軍兵向湖南。
    南京。
    馮國璋雖身為總統,但總是在老巢南京。他深感自己年紀已老,病體纏身,力不從
心。南面有陸榮廷、唐繼堯,北面混雜著段祺瑞。如今北洋分裂已成定局,老段獨斷專
行,一心一意擴大自己勢力,馮國璋很為氣惱,於是利用和護法軍開戰的失利,接受了
段祺瑞的辭職,而任命了王士珍。可是段祺瑞的干將們硬是瞎起哄,日本人又橫加干涉,
馮國璋不得不再次任命段祺瑞為國務院總理。段祺瑞一復出,急命曹錕出戰湖南。曹錕
是馮國璋的老部下,便坐火車到南京,向老首長請示機宜。
    馮國璋道:「如今南方勢力漸近長江,雖然老段的命令有其私心,但是為保住我們
的勢力領域,你還是應全力打擊南方。但是,要打打看看,以免果實被段祺瑞竊取,段
祺瑞從袁世凱那裡學到的東西最多,最會漁翁得利。」
    「可是我離了直隸,段祺瑞會不會乘機入內?」
    馮國璋道:「直隸軍隊不動,調你的手下吳佩孚去。南方軍聲勢強大,但戰鬥力虛
弱。他們離心離德,不能凝成拳頭。所以初一交戰,要全力投入,不要有什麼顧忌,南
方必潰散。」
    「我親自去督戰,先發制人!」
    馮國璋道:「我已年老體衰,代總統任期將滿,今後直系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
了。」
    「主公身體健康得很,怎麼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馮國璋搖了搖頭,道:「無論如何不能讓段祺瑞做總統,目前,大家可以接受的人
選就只有徐世昌了。以後,你扼住北京,穩守中原和江蘇,嚴防東北張作霖和西南陸榮
廷、唐繼堯,當可尋機而奪取天下。老段的意思,是武力統一中國,其意直露,其敵也
多,其信已失,但其力尚強大為中國第一,故當稍避其鋒,而托其肘腕,暴露其胸,咱
能則擊之,不能則削之,以保護自己為上策。」
    曹錕領命去湖北,干將吳佩孿領軍直進湖南,勢如破竹。大軍將要向兩廣挺進時,
曹錕道:「不可再冒進了,再往前,陸榮廷和唐繼堯其雲貴之眾就會形成合力,拚死抵
抗了。」
    吳佩孚道:「我看南方徒有虛名,不是咱的對手。」
    曹錕道:「這是湖南的情形,再往前,就不同了,還是按兵不動吧。」
    吳佩孚則想繼續爭辯,忽然一封電報送到曹錕手裡,曹錕又把電報交於吳佩孚,吳
佩孿看罷,破口大罵:「他媽拉個巴子,這段祺瑞把我們當張勳了。」
    原來,段祺瑞任命了皖系的張敬堯做了湖南的督軍。
    吳佩孚氣還沒消,罵不絕口,「咱這裡拚命死人,他倒好,坐收漁利。」
    曹錕道:「這是老段的故伎,不要以為他會任命你為湖南督軍。」
    吳佩孕也不是等閒之輩,頓時明白了曹錕的意思,領會了曹錕這樣做的戰略意圖。
但是吳佩孚還沒有疑慮,道:「馮帥怎麼看?」
    「沒打湖南之前,馮帥就料到了今天的結局。」
    於是吳佩孚便按兵不動,發通電聲明應與南方和平解決爭端的主張,暗地裡,馮國
球則早就和陸榮廷、唐繼堯溝通了意見。
    廣州。
    陸榮廷在非常國會會議上說:「既然講民主,講共和,就不能獨裁,特別是軍政府,
更不能讓權力過於集中。不然,就會像北方政府一樣出現一人說了算的家長制。我提議,
取消大元帥一專制,改為七總裁合議制,由岑春渲做主席。以上是鄙人個人見解,請議
員們討論。」
    於是即刻有議員上台道:「陸公所言切中假共和假民主要害,要民主要共和就不能
實行一人說了算的家長制。我同意陸公的見解。」
    雖然沒有發表不同的意見,但表決通過時,陸榮廷的提議被否決。
    第二天,海軍總長程璧——孫中山大元帥的有力支持者,在廣州被暗殺。
    之後,孫中山的警衛部隊的官兵接連不斷地失蹤,有一位衛隊連長的屍體在江中發
現——他被裝在麻袋裡,漁人們無意中把他打撈上來。
    非常國會再議陸榮廷的提議時,則順利地批准了。
    孫中山伏屍痛哭,面對程璧光和他警衛連長的屍體,道:「這會更堅定我的意志,
我將更奮勇的為民主共和的事業奮鬥。你們的血不會白流,你們的血也教育了我,教育
了中國的民眾,只有打倒軍閥,才能實現真正的民主,實現真正的共和國。」
    孫中山辭去了大元帥職務,又走上探索的道路。
    紫禁城毓慶宮。
    梁鼎芬身體不好,已多日不來上課,令大家驚奇的是,多日不見、請了病假的梁師
傅又在宮中出現時,精神煥發,滿面紅光。
    看著他笑瞇瞇的表情,溥儀、溥傑、毓崇以為他又要講故事——他最好講他自己的
故事。可是他卻說道:「孫中山完蛋了。」
    三個學生特別振奮,他們覺得孫中山是萬惡的根源,是導致皇上退位的罪魁禍首。
特別是溥傑,比溥儀還恨他,曾摳了孫中山像片上的眼睛。瓜爾佳氏經常對溥傑說,孫
文比袁世凱更可恨,沒有孫文,袁世凱也不會復出。
    「他真的死了!」溥傑道。
    「不是死了。」
    三個學生有點失望。
    「那怎麼說他完蛋了呢——他不早就下野了嗎?」溥儀道。
    梁鼎芬道:「他又被南方的國會、南方的軍政府趕走了,他真的成了沒有窩的兔子,
這個奸賊,再也沒有什麼作為了。」
    心裡雖然沒有原先高興,可是這也讓他們解恨。
    「還有更好的消息呢。」梁鼎芬道。
    「是什麼?又有人保皇哥哥復位嗎?」溥傑高興地問。
    「差不多——徐太傅要做大總統了。」
    幾個學生都了解,張勳復辟,首先就是由徐士昌勸說的。他在袁世凱稱帝時,曾辭
官在天津租界閒居,後來一直沒有出仕,以致於連王公大臣家中的孩子也知道他主張復
辟,現在聽說他要做大總統了,心裡也確實興奮。
    溥儀對復辟雖然一度十分厭惡,但不知為什麼,自從伴讀的來了以後,他忽然又對
重登大寶神往起來。
    梁鼎芬講課也更為賣力,三個學生聽課也更為用心,而溥儀在溥傑和毓崇心中的地
位也更為神聖。
    消息傳得很快,紫禁城重又洋溢著喜悅,人們把這消息不厭其煩地奔走相告:
    「徐太傅要做大總統了。」
    「是啊,報上不是早就說過麼,『若是徐太傅主持復辟而不是張勳,那麼北洋各將
軍就俯首稱臣了』。」
    「你也看過這份報紙啊,我也看過的。」
    北京的一座簡樸、幽雅的院落,紫竹森森,老滕虯曲。徐世昌到北京後就住在這裡。
他聲明說,就是大總統的提案通了,他也不會住進現在的總統府,他要把總統府交還給
「上邊」。有記者問,何為「上邊」?徐世昌答,就是現在宮中的皇上。所以一到北京,
他就住進了一個普通的院落。
    世續和載濤來到徐世昌的府上,徐世昌出迎到大門:「世中堂大人和貝勒爺大駕光
臨,我真是既高興,又覺慚愧。」於是倒地就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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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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