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名聲大振,也有人嫉恨在心;菊花貢蜜,惡人投鼠屎,自以為得意;司馬懿
智審老鼠屎,再顯奇才……
懷州河內土地肥沃,盛產四大藥材:山藥、地黃、牛膝、菊花。因品質好,藥效佳,
而享譽華夏。這四大懷藥,年年都要向皇帝進貢。這裡,單說菊花,因花朵大,香味濃,
蜜蜂以菊花釀的蜜,也就成了食用、藥用的上品,倍受世人青睞。
一到秋天,大片大片的菊花田裡,墨綠的葉海裡點綴著星星簇簇的雪白的菊花。清
風拂過,一陣濃濃的藥香沁人肺腑,令人神清氣爽,幾里外都能讓人陶醉。這時,成群
成群的蜜蜂飛來采花蜜。嘿,這菊花蜜分外清香甘甜,敗火養顏,每年中秋節都要向皇
宮進貢。
八月初的一天,郡守王匡議事時,主簿黃貴說:「進貢的日子就要到了,菊花蜜不
知籌辦的咋樣了。」
王太守詢問主辦司馬懿:「向皇上進貢的菊花蜜可已備好?」
司馬懿回道:「啟稟大人,前日剛剛籌辦齊,一共十簍。」
王太守:「品質可好?」
司馬懿:「大人放心,這十簍菊花蜜均是在下親自采辦,色澤淺淡的不要,發暗色
烏的不要,過於濃稠的不要,過於稀洩的不要,香氣不濃的不要,摻有雜蜜的不要。因
之,俱都是上好的菊花蜜。」
王太守聽了,十分高興:「好,仲達辦事盡心竭力,就選個吉日速速送往京城吧。」
黃貴一旁聽了,撇撇嘴道:「大人,不要聽他說的好聽。
這菊花蜜是上貢皇上的,萬一有了差錯,非同小可。大人還是親自驗看品嚐一下的
好。」
司馬懿淡然一笑,道:「大人儘管驗看品嚐,如不滿意,在下再去采辦。」
王太守點頭道;「好,快去取來。」
黃貴忙道:「在下和仲達上計一起去辦。」
一會兒,黃貴捧著一只精緻的蓋碗回來,雙手呈到太守面前。
王太守接過蓋碗,輕輕掀開蓋子。立時,一股醉人的甜香彌散開來,王太守瞇起眼,
長長地深吸一口,不禁贊道:
「好蜜,好蜜,真個是好蜜。只這一聞,便滌神濾志。」
堂上的吏員、差役也都禁不住貪婪地大張著口吸著香氣,品味著。
黃貴閃動著狡黠的鼠目,獻媚道:「大人再嘗嘗味道如何?」
王太守把蓋子放到案上,順手從籤筒裡抽出只竹簽,在袖子上擦了擦,說:「待本
官品嚐一下。然後各位都來品嚐一下。」竹簽還未下去,他忽地瞪大了眼,盯視著蜜碗
僵住了。
黃貴見狀忙問:「大人莫非先要賦詩一首,以助雅興?」
「賦個屁詩!」只見太守勃然大怒,把竹簽往案上一拍,吼道;「這裡面是什麼?」
黃貴忙不迭趨向前去,探看那蜜碗。他不看則罷,一看便大驚小怪地喊起來:「哎
呀呀,這蜜裡怎麼有老鼠屎呀!這可不得了。常言說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向皇帝進貢
的菊花蜜中怎麼能有這等污穢之物?!」
最吃驚的是司馬懿。自己親自把關采辦的菊花蜜連雜蜜都不容瞞過,怎麼會出現老
鼠屎?莫不是他二人看走了眼?忙上前驗看。這一看,吃驚不小,果然見幾粒大米粒大
小的黑乎乎的東西臥在澄黃的菊花蜜中。他腦袋頓時「嗡」地漲大了許多,口中哺哺地
只有一句話:「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黃貴乍乍呼呼地嚷:「哼!老鼠屎明明擺在這裡,還說不可能!大人,這要是不驗
看,進貢給皇上,還不是欺君殺頭之罪嗎?」
王太守想著後怕,也火了,喝道:「司馬懿,你說,你玩忽職守該當何罪?」
司馬懿分辨道:「大人,在下采辦菊花蜜時,均有差人相隨,他們最清楚在下的忠
心苦心。」
一差人出班道:「請大人容小的說幾句。司馬上計說的都是實話。我等跟隨司馬上
計采辦菊花蜜,確實連蠓蠓蟲都不曾放過,怎麼會有老鼠屎?」
黃貴冷笑一聲道:「我看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
司馬懿氣問「你說什麼?」
黃貴:「有人自恃士族出身,又有點小本事,便把太守不看在眼裡,想以此來激怒
皇上,查辦太守,自己好爬上太守的高位。」
司馬懿氣極:「你,你,你信口雌黃!」
黃貴:「我姓黃,可沒有信口雌黃。現在證據確鑿,豈容你狡辯?」
王太守平素喜歡司馬懿,不相信他有野心,不希望是他的差錯,但是,蜜中的老鼠
屎卻是實實在在的,但願是差人的差錯。因此,他沒理黃貴的話,而是一拍驚堂木,敲
山震虎地喝問:「吠,是哪個放的老鼠屎,速速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司馬懿和一班差人忙跪下,異口同聲地喊冤道:「大人明鑒,在下並元人投放老鼠
屎呀。」
黃貴涼腔涼調他說:「莫非是老鼠自己跑進去屙的?如果是這樣,你們照樣逃脫不
掉干系。叫你們辦的事,如何不經心保管?讓老鼠竄進去,豈不是要讓皇帝爺染上鼠疫
嗎?」
王太守逼問:「說!」
幾個差人撲地大哭:「大人明鑒,小的冤枉呀!」
司馬懿看著黃貴的表演,這時卻冷靜了下來。心中無冷病,不怕喝涼水。明明自己
是精心采辦菊花蜜的,人庫時,蜜簍封的好好的,老鼠豈能竄進?莫非真是有人搗鬼?
是誰呢?差人們?不會呀;最後封簍時自己親自督察的,方才取蜜時又是自己親手開簍
的。他眼光掃向黃貴,不禁奇怪地想:「今日這黃主簿怎麼如此活躍?是他先提起進貢
菊花蜜的事,又是他要和自己一道去取蜜,還是他親手捧給太守的。莫非……他又想起
有人曾向他講,黃貴多次在背後說他有野心的壞話,以及方才取過蜜,自己封簍蓋時,
黃貴已逕自出了庫房;自己出庫房時,他又一臉驚慌。心中便有了數。
可是,怎樣才能揭穿他的鬼把戲呢?他盯視著鼠屎,半晌,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便稟道:「大人,要查出投放鼠屎的惡人,只要審問鼠屎,便可知曉。」
王太守一怔:「什麼?審鼠屎?」
司馬懿認真地點點頭:「對!」
黃貴一聽,強忍住笑,說:「大人,他要審鼠屎,何不讓他審去?」
王太守:「好,你就審來。」
司馬懿強壓怒火,瞪視黃貴一眼,然後,鄭重地用竹簽從蜜中一一剔出鼠屎,放在
碗蓋兒裡,開始了審問:「大膽鼠屎,你們是怎麼進入到給皇帝上貢的菊花蜜中的?從
實招來,免的皮肉受苦!」
眾人聽了直想大笑,又不敢笑。
司馬懿兀自認真地審道:「吠,你們到底是招也不招?既然不願招供,我就一一成
全了你們。」說罷,要來一把鋒利的匕首。「招不招?不招就一個個腰斬你們!」
眾人吃驚地看看他,看看鼠屎。
鼠屎但然地躺在雪白的碗蓋兒裡,一動不動。
司馬懿大怒,揮起賊亮的匕首,把一粒鼠屎攔腰切成兩半。
「招不招!」見別的鼠屎仍無動靜,司馬懿立眉豎目,厲聲地:「那就別怪我不客
氣啦!」說罷,又「腰斬」一個。
「招不招?!」
………
又「腰斬」一個。
黃貴看著發毛,又不明其中奧秘,便撩撥太守說:「大人,司馬懿這是在戲弄大人
你呀!」
王太守也覺得司馬懿太荒唐,正要潔問,只見司馬懿哈哈大笑。便問;「你笑什麼?」
司馬懿:「在下是笑鼠屎太不知趣,非要遭腰斬,方才招供。」
王太守詫異地:「招供?我怎麼沒有聽到?」
黃貴一驚,繼而大叫:「司馬懿,你休要玩弄花樣!」
司馬懿冷冷地盯視著黃貴,說:「你想知道是誰放的鼠屎嗎?」
黃貴被逼視地倒退一步:「我,我………」
司馬懿步步進逼,一字一字地「就,是,你!」
黃貴臉涮地自了,大叫:「不是我!你血口噴人!」
王太守:「司馬懿,你剛才怎麼說?」
司馬懿把放著鼠屎的碗蓋雙手呈上,說:「大人請驗看。
這切開的鼠屎,從斷面上可以看出,裡面是干的。如果是卑職投放的鼠屎,則時間
至少在一天以上,鼠屎受蜂蜜的浸潤,裡面不會如此干硬。這分明是剛剛有人投進去的。
那麼是誰呢?這碗菊花蜜是我親手舀給黃主簿的,當時,清清亮亮沒有異樣。黃主簿,
你說,這菊花蜜在你手裡怎麼就多出了幾粒老鼠屎?」
黃貴大汗淋漓,語無倫次他說:「我,我,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司馬懿:「到底是誰在血口噴人?」
王太守怒道:「大膽黃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快快從實招來!」
黃貴撲通跪下,咚咚地磕著響頭,一迭連聲地告饒: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全怪卑職一時糊塗,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王太守:「你為何要如此這般?」
黃貴:「我……我是忌妒司馬上計的才幹,怕他取代我的主簿職位,才想出如此下
策,陷害於他。」
王太守憤憤地:「哼!多虧本官及早發現,如果將此蜜貢給皇上,豈不是連本官也
難脫干系了嗎,你說,該如何處置於你?」
黃貴磕頭如搗蒜:「卑職罪該萬死……」
王太守問司馬懿:「你說該如何處置他?」
司馬懿本想狠狠他說上幾句,像鼠屎一樣,給他來了「腰斬。」可又一想,凡事不
可作的太過頭,今日之事,他已弄巧成拙,反而又讓我露了一手。與這樣的人共事,倒
經常有遭受磨練的機會,不妨做個人情,留他一條狗命罷。反正他已領教了我的厲害,
以後再不敢找我的事了。便說:「黃主簿已有悔改之意,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黃貴原以為司馬懿會落井下石,早已是懊惱不已,萬念懼灰。現在聽司馬懿如此寬
容,倒一時怔住了。
王太守想不到司馬懿如此大度,便更加喜愛這個年輕人,當下便道:「好,司馬上
汁深明大義,不計私嫌,德高才顯,堪當重任。本官就免了黃貴的主簿之職,由你來擔
任吧。」
司馬懿一聽忙說:「大人,卑職才疏學淺,還是……」
王太守擺擺手不容分說地:「不必說了,就這樣定了。黃貴留郡使用,以觀後效。」
黃貴聽了連連磕頭:「我謝大人再造之恩。」
王太守:「你應該感謝司馬主簿。」
黃貴扭身向司馬懿叩頭:「多謝司馬——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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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書院 王錦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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