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高麗事起,徵兵索糧,騷動天下,百姓不堪供億,鋌而走險,相聚為盜。鄒平民王
薄,據長白山,此系山東之長白山。自稱知世郎。平原民劉霸道,據豆子珪,號為阿舅賊。
蔻人高士達,聚眾清河,樨人張金稱,聚眾河曲,還有漳南人竇建德,也與同縣孫安祖,戕
官起事,攻陷高雞泊,做起草頭大王來了。既而濟陰孟海公,齊郡孟讓,北海郭方預,平原
郝孝德,河間格謙,渤海孫宣雅,接踵為亂。暴客饑民,相率趨集,多或至十余萬人,少亦
數萬,所在剽掠,村邑為墟。是時承平日久,人不習兵,地方官吏,與賊接戰,往往敗卻。
惟齊郡丞張須荳,驍勇果決,連敗王薄、郭方預等,須荳部下有羅士信,年方十四,持槊當
先,賊不敢進,每次交鋒,必與須荳並進,賊眾無不辟易,所以戰無不克。但群盜如毛,山
東糜爛,單靠張須荳一軍,也只能保護一方,不能四面兼顧,坐是彼出此沒,無術蕩平。煬
帝雖有所聞,尚說是么麼小賊,不足為慮,所以再出東征。偏有一個勳臣後裔,也乘勢揭
竿,起兵黎陽,遂令煬帝心中惶急,不得不擱起外事,還戢內憂。
看官道黎陽起事,究是何人?原來就是楚國公楊素子玄感。本回以玄感為主,故上文群
盜,只用簡筆略過。玄感體貌雄偉,膂力強盛,善騎射,好賓客。蒲山郡公李密,世為北周
將領,父寬為隋初柱國,密得襲父爵,官左親侍,與玄感為刎頸交。密有智術,嘗語玄感
道:「臨陣決勝,密不如公;居內運籌,公不如密。」玄感深服密言,故往來莫逆。會玄感
遷任禮部尚書,奉煬帝詔敕,至黎陽督運,因聞山東盜起,亂事已發,料知天下從此多事,
且乃父死時,煬帝嘗謂素若不死,終當族滅,因此引以為憂。虎賁郎將王仲伯,汲郡贊治趙
懷義,並為玄感腹心。玄感密與計議,欲令東征各軍,乏糧致變,特使糧船故意逗留,可以
伺隙起兵。玄感弟武賁郎將玄縱,及鷹揚郎將萬碩,均從征遼東,由玄感密書招還。又令人
至京師召出李密,令與季弟玄挺,同抵黎陽。適將軍來護兒,調集舟師,從東萊入海,將趨
平壤。玄感即欲發難,暗遣家奴繞道東方,偽充驛使入城,託言護兒愆期謀反,煽惑人心,
遂徑入黎陽城,大索男夫。並移書旁郡,以討護兒為名,令各發兵,會集倉所。既欲發難,
何妨聲明昏主過惡。乃徒誣及來護兒,欺誘軍吏,是與漢王諒起兵時同一謬誤。即用趙懷義
為衛州刺史,東光縣尉元務本為黎州刺史,河內主簿唐嬝為懷州刺史。唐嬝不肯受令,暗地
逃回。
御史游元,與玄感共同督運,亦有違言。玄感與語道:「獨夫肆虐,陷身絕域,正是天
使滅亡,我今大舉義師,往誅無道,君意以為何如?」元正色道:「尊公荷國寵榮,近古無
比,公門皆拖青紆紫,正應竭誠盡節,上答鴻恩,奈何墳土未干,即圖反噬?僕但知以死報
君,不敢聞命。」玄感怒起,把他囚住,元始終不屈,竟為玄感所殺。乃就運夫中選集丁
壯,得五千餘人,舟子三千餘人,刑牲誓眾,當面宣諭道:「主上無道,不念民生,天下騷
擾,從征遼東的兵民,死了無數,今與君等起兵,往救百姓,豈不甚善?」大眾踴躍聽命。
玄感大喜,遂勒兵分部。可巧李密與玄挺偕來,玄感倒屣迎入,向密問計。密答說道:「天
子遠在遼東,公能出其不意,長驅入薊,扼住咽喉,高麗聞有內變,必從後躡擊。不出旬
日,征東各軍,資糧皆盡,就使不降,亦必潰散,這乃是今日的上計。」玄感道:「中策若
何?」密又道:「關中為都城所在,今若率眾西行,經城勿攻,直取長安,天子雖還,根本
已失。公據險臨敵,進可戰,退可守,尚不失為中計。」玄感又道:「此外便為下策嗎?」
密覆道:「公若隨近逐便,直向東都,一鼓突入,亦足號令四方,但恐唐嬝往告,先已固
守,引兵攻戰,必延歲月。百日不克,天下兵四面兜聚,大勢一去,恐無能為了。」李密三
策,剴切詳明。玄感笑道:「今百官家口,俱在東都,我若得取,先聲奪人,從征官吏,不
寒而栗,如公下計,實是上策。若冒險入薊,恐成孤注,改圖關中,又嫌迂遠。且經城勿
攻,如何示威?我卻不願出此哩。」遂不從密言,竟引眾向洛陽,遣弟玄挺率驍勇千人,充
作前鋒,先取河內。唐嬝已入城拒守,一面飛報東都貿守越王侗。侗急與樊子蓋等,勒兵為
備,修武縣兵民,亦相率守臨清關。玄感不能度,乃至汲郡南渡河,亡命諸徒,相從如市。
不到數日,有眾數萬,乃使弟積善,率兵三千,自偃師南沿洛水,向西進取,玄挺自白司馬
坡逾邙山,向南進行,玄感自領三千餘人,從後接應。
東都留守越王侗,遣河南令達奚善意,統兵五千人,出拒積善,將作監河南贊治裴弘
策,統兵八千人,出拒玄挺。善意至洛南,立營漢王寺,及積善兵到,未戰即潰,鎧仗皆為
積善所取。弘策行至白司馬坡,一戰敗走,退三四裡,復收集散兵,列陣待著。玄挺徐至,
連戰至四五次,弘策皆敗,奔還東都,玄挺直抵大陽門,玄感亦從後繼至,屯上春門,嘗對
眾宣誓道:「我身為上柱國,家累巨萬金,還要求甚麼富貴?今起兵來此,不顧滅族,無非
欲解百姓倒懸,不得不爾,請大眾原諒?」眾聞言皆悅,父老爭獻牛酒,子弟亦詣軍門自
效,每日不下千數。內史捨人韋福嗣,出敵玄感,兵敗被擒。玄感優禮相待,使掌文翰,令
貽樊子蓋書,直數煬帝罪惡,謂欲廢昏立明,請勿拘小禮,自貽伊戚。子蓋不答,復使裴弘
策出戰,弘策失利而還。子蓋部署敗軍,再使弘策出擊,弘策不肯行,被子蓋叱出斬首,由
是將吏震肅,令行禁止。玄感盡銳攻城,子蓋隨方拒守,一守一攻,殺傷相當。
西京留守代王侑,聞東都被圍,忙遣副守衛文升督兵往援。文升至華陰,掘楊素塚,暴
骨揚灰。遂鼓行出崤澠,直趨東都,率二萬騎挑戰。玄感用贏兵誘敵,精兵後伏,引衛文升
兵追來,一聲鼓號,四面伏發,殺死文升兵無數。文升慌忙逃回,前驅已經盡斃,無一得
生。越三日再行交兵,兩軍初合,玄感詐使人大呼道:「官軍已獲得玄感了。」文升兵莫名
其妙,東張西望,心不一致,那玄感卻帶領精騎數千,突入文升陣內。文升麾下,統被嚇
退,就是文升亦似入夢中,只好隨眾並走。玄感趁勢斬獲,一場蹂躪,把文升部曲三四萬
人,殺死了一大半,單剩了八千人,保護文升,狼狽退去。玄感卻是能兵,可惜初計不善。
玄感兵威大震,趨附益眾,多至十萬人。右武候大將軍李子雄,曾坐事除名,詔令從來護兒
東征,圖功贖罪。自玄感變起,煬帝防他潛應玄感,令鎖子雄達行在,子雄竟殺死詔使,逃
奔洛陽,投入玄感軍中,勸玄感速稱尊號。玄感轉問李密,密答道:「秦陳勝自欲稱王,張
耳進諫被斥,魏武帝將求九錫,荀郕勸阻見誅,今密欲正言相規,還恐追蹤二子,若阿諛順
意,又與密本意相違,試想公自黎陽起兵,雖得戰勝數次,究竟未定一郡,未服一縣,至若
東都守禦,堅固難拔,天下救兵,指日將至,公不速挺身力戰,早定關中,乃急欲自尊,未
免示人不廣,請公三思!」玄感獰笑無言,暫將稱尊事緩議,但心中不免芥蒂,漸與密疏,
專任元福嗣為心膂。福嗣每與畫策,首鼠兩端,密復諫玄感道:「福嗣本非同盟,實懷觀
望,明公初起大事,乃令奸人在側,為所搖惑,他日必誤軍機,不如先誅為是。」玄感搖首
道:「君所言太過,福嗣亦何至如此。」密退語所親道:「楊公不信忠言,反毗匪類,恐我
輩將一同為虜了。」何不速去?
已而煬帝返至涿郡,發兵四逼,使武賁郎將陳稜攻黎陽,武衛將軍屈突通詣河陽,左翊
衛大將軍宇文述繼進,右驍衛大將軍來護兒,又從東萊還援,就是兩戰兩敗的衛文升,亦收
拾余燼,進屯邙山南面,來決死戰,與玄感一日數鬥。玄感弟玄挺,傷重而死,余眾少卻。
玄感方才知懼,又聞屈突通引兵將到,忙與李子雄商量對敵。子雄道:「屈突通曉習兵事,
一得渡河,勝負難料,宜速分兵往拒,休使越河前來。」玄感依議,便欲遣兵拒通,偏樊子
蓋瞧破機關,屢出兵來擾玄感軍營。玄感無暇分兵,眼見得屈突通軍,長驅直至,於是東有
屈突通,西有衛文升,更兼樊子蓋自出夾攻,三路動手,任爾楊玄感如何驍勇,也是招架不
住,三戰三北,無法支持。玄感再向李子雄請計,子雄道:「東都援軍四集,我師屢敗,怎
可久留?不如直入關中,據有府庫,東向爭天下,尚不失為霸王事業哩。」遲了。玄感乃釋
洛陽圍,引眾西行,至弘農宮。父老遮說玄感道:「宮城空虛,又多積粟,何不急攻?」玄
感遂留兵攻撲,李密以為未可,促令急行,玄感仍然不從。督攻三日,終不能拔。還貪近
利,不亡何時?那屈突通、宇文述等,陸續追至,玄感又不得不走,與追軍且戰且行。路過
董杜原,為追軍所困,玄感大敗,僅率十余騎潰圍出走,竄林木間,輾轉至葭蘆戍,饑渴交
迫。玄感自知不免,返顧後面,只弟積善隨著,乃泣歎道:
「一敗至此,尚有何言?我不能
受人戮辱,汝可殺我。」積善情尚未忍,忽見後面塵頭大起,料有官軍追來,因抽刀斫死玄
感,繼即自刺,手顫刀落,已有追兵馳至,拘住積善,並玄感首俱送行在。積善伏誅,玄感
首懸示行宮,並命將遺屍磔陳東都市。越三日,臠割付火,盡成灰燼。玄感弟玄縱萬碩,自
遼東潛逃,萬碩至高陽,為監軍許華所執,送斬涿郡。玄縱至黎陽,探得玄感敗亡,微服私
奔,不知下落。尚有義陽太守玄獎,朝請大夫仁行,皆玄感弟,一在義陽受誅,一在長安被
磔,余黨悉平,獨李密逃去。為後文伏案。煬帝尚欲窮治黨羽,命大理卿鄭善果至東都,從
嚴推勘。善果奮然道:「玄感一呼,相從至十萬人,可見天下不欲人多,多即為盜,不盡加
誅,如何懲後?」遂派兵四捕,不分首從,一概梟首,所殺至三萬余人。兵部侍郎斛斯政從
駕東征,曾與玄感暗地通謀,至是恐株連坐罪,亡入高麗。政與弘化留守元弘嗣有婚媾誼,
煬帝因政逃亡,遂疑及弘嗣,立遣衛尉少卿李淵,馳至弘化,把弘嗣拘入獄中,即令淵為留
守。看官聽說!這衛尉少卿李淵,系隴西郡成紀人,表字叔德,生得儀表雄偉,日角龍庭,
若要追溯李氏世系,就是西涼武昭王嵩七世孫,祖名虎,佐周代魏,賜姓大野氏。虎歿時得
加封唐公,子鄅襲爵。淵即鄅子,復襲榮封,官拜衛尉少卿。至是留守弘化,便是唐朝發軔
的初基。唐室始祖,應該詳敘。煬帝怎能預料,總道他事君不貳,簡放出去。那時李淵也確
是效忠,依詔奉行。
煬帝自涿郡西還,安安穩穩的到了長安,但各處盜賊,仍所在扆起。余杭人劉元進,手
長尺餘,臂垂過膝,自謂相表非常,陰蓄異志,當玄感起兵時,亦招集徒黨,臂應玄感。玄
感敗死,元進氣焰未衰,反得眾數萬人。吳郡人朱燮,晉陵人管崇,且糾合亡命,攻破吳
郡,迎入劉元進,奉為天子。燮與崇為左右尚書僕射,署置百官。毗陵、會稽、建安諸郡
民,多半響應。煬帝聞報,亟遣將軍吐萬緒,光祿大夫魚俱羅,率兵南討,擊斬管崇。元進
與燮結柵拒緒,屢敗屢戰,終不少怠。緒因士卒疲敝,奏稱天氣驟寒,請待來春進討。俱羅
亦上言賊難驟平,且因諸子在洛,潛遣家僕往迎,偏為煬帝所聞,敕誅俱羅,召緒還京,另
遣江都丞王世充討元進,緒在道憂死。世充調兵渡江,連戰皆捷,斃朱燮,梟劉元進,余賊
四散。世充佯為下令,投降免死。散賊多聞風來降,共約三萬余人,被世充引至黃亭澗,悉
數坑死。尚有未降諸賊,自知不能逃生,索性再聚為盜,出沒江淮。章邱、杜伏威,年僅十
六,勇冠賊中,共推為主。臨濟輔公鬋,下邳苗海潮,亦勾通伏威,橫行淮南。就是山東諸
盜,亦迭起不已。惟唐縣出了一個妖人宋子賢,自稱彌勒佛出世,不到數月,總算伏法。哪
知東邊的彌勒佛,方才撲滅,西方的彌勒佛,又復出現。扶風僧徒向海明,也自號彌勒佛,
哄動愚夫愚婦,居然造反,旋且僭稱皇帝,改元白烏。還是隋廷用了太僕卿楊義臣,出討海
明,才得將這位彌勒皇帝,趕往西方。彌勒佛想做皇帝,無怪他不能濟事。偏又賊帥唐弼,
擁立李弘芝為主,有眾十萬,號稱唐主。東反西亂,此僕彼興,已鬧得不可開交。獨煬帝念
念不忘高麗,反以為刁民作亂,不足計較,仍征天下兵東征,群臣莫敢進諫。
大業十年仲春,煬帝復往涿郡,士卒在途,逃亡相繼,好容易到了懷遠鎮,已是夏盡秋
來,將軍來護兒為前鋒,引兵至卑沙城,高麗發兵迎戰,陣亡甚眾,敗奔平壤。護兒當然追
逼,途中接得高麗來使,奉書乞降,且願送還斛斯政。護兒飛報行在,煬帝大喜,命執斛斯
政班師。護兒奉詔,報知高麗。高麗即將斛斯政交出,令護兒帶歸行在。煬帝命將士奏凱入
關,即將高麗使臣,與罪犯斛斯政,獻告太廟。出甚麼風頭?大將軍宇文述進奏道:「斛斯
政有大罪,天地不容,人神同忿,若徒照國法處死,怎得懲戒亂賊?請變例處置!」煬帝允
議,乃把政牽出金光門,縛諸柱上,令公卿百僚,更番迭射,以政為的。至矢集如蝟,再將
政屍支解,用鑊烹炙,分食百官。百官多暗地拋去,惟幾個佞臣媚吏,執肉大嚼,食至果
腹,方才罷休。肉味如何?高麗使臣,赦免不誅,令他歸語高元,速即入朝。高麗使去了多
日,高元終不就征。煬帝再敕將帥整頓兵馬,更圖後舉,但也是有名無實,行不顧言罷了。
未幾,又有離石胡劉苗王造反,自稱天子。汲郡人王德仁,亦起兵據林慮山,煬帝仍不
以為意,又從西京出幸東都,太史令庾質諫阻道:「近年三次伐遼,民實勞敝,陛下宜鎮撫
關內,使百姓盡力農桑,閱三、五年,四海人民,稍得豐實,然後出巡東都,方為合宜。」
煬帝不悅,決計東幸。質辭疾不從,竟至激怒煬帝,系質下獄,質旋即瘐死。煬帝徑往東
都,猶幸宮苑依然,後妃無恙,彼此重談舊事,敘及東都被圍情狀,統是唏噓泣下。煬帝在
石榴裙下,最能體心著意,好好的溫存一番,能使人破涕為笑,於是紅燈綠酒,檀板金樽,
重複陳設,三千粉黛,又各使出狐媚手段,挑逗煬帝。煬帝恣情擁抱,捱次交歡,又不知有
撩亂事。
溫柔鄉里,再過一年,是大業十一年。外面有軍書報到,王世充大破齊郡賊孟讓,還有
余賊左孝文,也由齊郡丞張須荳討平。煬帝很是喜慰,進世充為江都通守,須荳為河南討捕
大使。會涿郡人盧明月作亂,有眾十余萬,駐紮視阿。須荳發兵邀擊,相持十余日,糧盡將
退,顧語將士道:「賊見我退,必悉眾來追,若率千人掩襲賊營,定可大捷,但不知何人敢
往?」大眾統面面相覷,不敢應令。獨羅士信上前道:「小將願往。」言未已,又有一裨將
應聲道:「瓊亦願往!」須荳大悅,便命兩人悄悄出馬,帶著精兵千名,從旁道趨去。看官
道瓊是何人?原來就是歷城人秦瓊,表字叔寶,後來佐唐受命,繪像凌煙閣上,正是一位著
名的健將。為了此人,方不略須荳之戰。須荳棄營偽遁,果然賊渠盧明月,驅眾力追,那
羅、秦兩將,探得賊眾大出,便銜枚疾進,趨至賊柵。柵門已閉,兩將猱升而入,殺死守賊
數人,大開柵門,納入外兵,隨即放起一把無名火來,把賊寨三十余柵,一齊毀去。明月正
追趕須荳,偶然回顧,遙見有一片火光,沖起霄漢,已是心驚,忽又來了一個賊目,報稱營
寨被焚,不得不還救根本,當下收眾退回。須荳得趁勢返擊,大破賊眾,明月只率數百騎遁
去,後來轉掠河南,為王世充所殺,當時謂須荳破賊,實是秦、羅二將,力破賊柵,因得立
功。小子有詩歎道:
搗巢殺賊姓名標,列柵全歸一炬燒。
可惜隋家王氣盡,要圖立績在新朝。
須荳雖得破明月,但余賊四出,始終未能肅清,反且日甚一日。欲知後事,試看下回說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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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感發難黎陽,乘煬帝東征高麗,突然起兵,不可謂非良好之機會。但李密三策,以
上策為最善。自來梟雄起事,非冒險不易成功。若中策則難得關中,安見隋軍之不能四集?
轉斗於蝸角之中,坐自困敝,吾知其難也。或謂李淵得關中,終足興唐,但彼一時,此一
時,時勢不同,安得相比?至下策則更不足道矣。玄感急進圖功,至中策且不能用,兵敗族
夷,亦何足怪?但乃父楊素,實為弒君之首賊;首賊後嗣,苟能建功立業,天道何存?迫之
反而絕其後,乃正所以見天道之昭昭也。斛斯政陰通玄感,亡入高麗,尋被高麗執送行在,
慘死長安,政固自取其昉。而煬帝之酷虐不仁,亦可概見。況用兵三次,僅得一逃犯而歸。
乃尚告諸太廟,置諸極刑,彼以為刑一儆百,足以威民,詎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此
盜賊之所以迭興,而隋之所以終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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