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霆驚道:「老前輩你是……」
正要問時,白衣道長先追問不放,說:
「誰告訴你的?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這柄鐵傘是呼延三絕的吧!」
「是又怎麼樣?」
「他是你什麼人?」
「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
岳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氣得那道長只好壓住火氣,說:
「你很會說話呀,後生!看在這把鐵傘的面上,貧道先放過你這一次!」
說完,那道人一揮手,率領司空略、西天鬼王等人,背起傷者,順山路奔去。
雷、電妖魔已救起傅白橋。岳霆過去撩衣襟,要給雷、電二兄長叩頭,雷鳴遠扶住
他,說道:
「家禮不可常敘。你到哪兒去了,把我們哥兒倆都急死了!走,先進屋,說說你的
經過吧!」
三人攙妙手神醫回到房中,將他安置榻上。岳霆把自己的驚險經歷對二人說完,又
說:
「兄長,該你說了。」
雷鳴遠那日墜澗後,落入水中,順水飄流,到了瀑布泉下游找機會上了岸,又來到
傅白橋的草堂之中。
草堂已被火燒個殆盡,四下裡不見半個人影。雷鳴遠知道殿光天已帶徒弟躲起來了,
可是傅白橋呢?
正想著,忽聽有聲響,循聲而望,聲音從山下傳來,是老二殿光天正在找自己呢!
「大哥!你真是吉人天相!」
「先別扯這些,老三呢?」
殿光天眼圈發紅,囁嚅說道:
「老三真夠義氣,見你墜澗,大喊一聲『兄長慢走』,他也跳澗身亡!」
啪啪!兩記耳光打在殿光天臉上。
「你怎麼不去救他?」
「當時,小弟我也是自顧不暇呀!」
「老二,咱們帶領風、雨,一定要把老三找回來,不管是死是活!」
幾個人就像講什麼神仙故事似的,聚精會神。又聽殿光天說:
「我們和傅白橋兵合一處,又重新蓋起草堂。」
「我們找你整整一年,」雷鳴遠也接著說,「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我就打發他們
兩個徒弟回山西了;留下我們兩個,再找下去,哪怕找三年五載的!唉!真沒想到,有
心找你,不見蹤跡,此刻我們被那幫狗娘養的圍困,個個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老
三,你自個兒就回來了,你說神奇不神奇?」
「今天早上,」殿光天說,「我和大哥、老幫子剛吃完飯,這幫狗日的就打上門來,
傅老幫子被他們打得傷挺重,我們弟兄也難脫劫難。這下可好了,來了救星了!」
弟兄幾個嘮嘮叨叨正談著別後情景和眼下這場混戰的始末,突然聽到外面又有動靜,
豎耳聽去,外面的人喊道:
「傅老幫子還活著嗎?我老人家來找他討債來了!怎麼?還不露面?輸我那兩盤棋,
還想賴掉?」
雷鳴遠剛要起身,傅白橋用手攔住,說:
「你這個莽漢,少替我惹事。岳霆,你去,出去替我迎接他。他是你的恩人,現在
已是丐幫三大幫主的老三了!」
岳霆走到門外,面前站一位乞丐。岳霆知道他正是除暴安良的瘋丐袁明,搶上一步,
跪下說道:
「恩公在上,晚輩岳霆叩頭!」
「岳霆,快起來!你看誰來了?」
從山下飛跑來一個壯漢,身上還背著個人。走近前時,岳霆認出,那壯漢背著的正
是自己的義父賀長星。只見他已不省人事,面目青紫,嘴角上還往外流著殷紅的血。
「老前輩,這是怎麼回事?」岳霆迫不及待。
「先別問這些!傅老幫子在家不?」
岳霆從那壯漢身上接過來賀長星,自己背到屋中,把他放在傅白橋身邊,忙說:
「傅大俠!這是我義父,請給看看傷勢如何?」
「是中了毒手女蝸的毒沙,又挨了司空略的一掌!」瘋丐袁明在旁說明。
傅白橋並不急,慢條斯理地說:
「不必驚慌。只要有氣,我就能救活!」
傅白橋帶著滿身的傷,為賀長星推宮過血,上藥,累得精疲力竭,汗流浹背。
賀長星臉面逐漸有了紅色,吐了幾大口瘀血,睜開眼看了看眾人,什麼也沒說,又
沉沉入睡。
岳霆眼巴巴地看著義父甦醒之後又睡去,心裡這才落穩了一塊石頭。他把雷電二俠
向瘋丐引見之後,只聽雷鳴遠說:
「老三,我們早就認識花子了,不過沒有深交罷了!」
瘋丐攔住岳霆的手,上下仔細打量之後,含笑說:
「你終究成器了!」
「全憑前輩們栽培!我義父怎麼與梅五朵、司空略遭遇的?」
瘋丐長歎一聲,對岳霆慢慢說:
「丐幫從打救你之後,總舵便從臨安遷走。司空略這賊人,一直不死心!派人四處
搜捕丐幫長老和眾徒。在你學藝的二十年來,我丐幫五大長老竟被司空略、夏侯清明殺
了三位,弟子死傷也有數百名!幫主命我在湖北襄陽設立分舵,聯絡武當、少林各派,
一旦遇難,可求援於他們。我在襄陽忙著籌備分舵的事,你義父匆匆找來,相談之中,
知你已下山去了。老朽款待賀道長盤桓幾日。」
瘋丐喘口氣,接著講出事情的原委。
剛才背賀長星上山的人,叫周九英,乃周三畏遠族之弟。周家乃漢相周勃之後,祖
居沛縣。周三畏因岳飛被害,辭去大理寺正卿,率全家出走臨安。他自己微服為道,輾
轉十數載,終不敢回沛縣落戶,最後只得投奔湖南寧遠縣的族弟周九英。
周九英祖先都在九嶷山舜廟後的舜源峰下定居,數代相傳,聚戶成村。村民因周家
是這裡的老戶,故起名為「周家垞」。
周三畏全家投來,周九英熱情款待。定居之後,日子平平安安,過得倒也舒心。
不料,近日內也不知怎麼的,事情便洩露了出去。司空略派人給周三畏送信,限他
半年之內,把岳飛屍首埋藏之處交出,並命他連同岳飛的湛蘆劍也一起交出。
周三畏根本不知道這兩樁事的下落,沒法子,便派周九英前來找袁明。他來時,正
遇上賀長星在此。
於是他們帶領周九英,趕緊來到九嶷山上。
正行在百草山下時,恰遇司空略和梅五朵。他們一夥人擋住去路,揚言要抓活的!
賀長星當場受傷,袁明已打得力不能支,九英處境更是危險。
正在這生死難卜的節骨眼兒上,有一蒙黑面紗的女子,舉手投足間,便把雲飛踢開
二丈,又把梅五朵背上狠擊一掌。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把西天鬼王的單輪也震得脫手而
墜。司空略知道再打下去,不會有好果子吃,便率領同黨逃去。
司空略他們走後,因賀長星傷勢嚴重,就讓九英背著,前來投奔傅白橋醫治。
「那蒙黑紗女子究竟是何人?」岳霆問袁明。
「她來無蹤,去又無影,沒等我二人問她,早已走得老遠了!」
「我父被奸相秦檜勒死於風波亭,難道還會不留屍首?」岳霆又問袁明。
「秦檜害死岳帥之後,命家人馮忠、馮孝把死屍送回大理寺獄中。隨後又殺了馮氏
弟兄,以滅口毀證!你父屍首被抬回大理寺獄中後,突然不見了,嚇得獄官曹和服毒,
獄卒宋成自縊,牢頭□順也嚇瘋了。丟屍一案,至今未破,成了個不解之謎!」
「那劍呢?」岳霆又問袁明。
「那湛蘆劍,乃戰國時歐冶子所造。此劍有三絕四藝之奇,真是價值連城之寶。是
周三畏贈給你父親的,你父岳帥臨死之前,傳於何人,也是個疑團。所以奸相至今還在
四處打問,與岳帥屍首一同列入搜查目標!」
雷鳴遠恍然大悟似地說:
「花子,別扯了!我們趕緊去九嶷山搭救周三畏要緊!」
岳霆將義父留在傅白橋家裡,讓周九英侍奉,自己隨同眾人欲走。傅白橋說:
「不必將九英留下,我尚能支持。他去可給你們帶路!」
「那也好。人多不便行動,大家可分道而行,約期而會!」
大家約好在九嶷山周家垞相會的日期後,立即由瘋丐袁明帶周九英先行,雷殿二人
相繼其後。岳霆又與義父相談了一夜,次日拂曉起身。
秋風颯颯,細雨綿綿,通往九嶷山的大路上,急馳而過兩輛大車。車上拉載著大小
四口棺木,小棺材綁在大的上面,頂上坐著四條大漢。
岳霆隱在路旁的林子裡,向那車上望去,有兩個人他認識:展翅神雕雲飛和夏侯清
明。他們扮成車伕模樣往這兒來,究竟想幹什麼?
正思忖著,又見對面也有兩輛車駛來,都是帶篷的。四車相對,馬嘶車止。
先前那兩車上的一個壯漢下來,大聲問:
「這篷車往哪裡趕?」
隨著問,下來三個人,一個是員外,兩個是家人。員外約有五十多歲,相貌端莊,
態度安詳。他緊走幾步,湊在那壯漢身邊,抱拳說道:
「小老兒帶領家小往寧遠縣探親!」
「周三畏!你不當老道了?」壯漢冷笑一聲,繼續說,「你喬裝成這模樣,能瞞得
過誰?我家總管限你交出岳飛屍首和湛蘆劍,你只要有一件東西覆命,我就可以為你說
情,留你一條狗命!否則,哼!你看著辦!若想攜家潛逃,此地就是你周三畏全家的葬
身之處!」
原來,周三畏派周九英求救,至今無信,心急如焚。家人周財獻計,不如逃往別處,
暫避一時再說。今天這樣濛濛細雨,正是機會,量賊人不能冒雨出行,於是他們打點收
拾便上了路。沒想到還真是碰上了!
這二十多年來,周三畏帶全家奔走逃命,已是家常便飯,真可謂滄桑歷盡,心機使
碎。今日與賊人當道相遇,料到難以活命,於是挺身答道:
「你既然認出了我,那我只好實說!我就是周三畏,車上是老妻、兒婦等七口。你
們所要搜捕的兩件東西,絕對不會有:此事我周三畏一概不知!要殺便殺!」
說話的壯漢正是大內錦衣衛二等侍衛風雷掌韓烈。他的傷已痊癒,武功又深造了一
步,現已提升為一等侍衛。
聽完周三畏的話,韓烈狂笑,說道:
「沒那麼便宜!你別以為殺了你事情就算完了!總管吩咐,把你捉去,叫你慢慢受
用,多咱兒問出端底,多咱兒叫你歸天!」
「好毒的計呀!」這話是從棺材中傳出的。
卡叭一聲響,前車上的小棺材蓋飛出老遠,裡邊跳出個蒙黑紗的女子!
嚇得車上的四個壯漢紛紛跳下車來。
韓烈一看,這女子穿白戴素,面罩黑紗,手中有把又小又薄的竹片刀,沒有刀鞘。
「騷娘們兒!什麼時候進的棺材?」韓烈罵。
「你在棺材舖買棺材時,就對人說:『他媽的,應當叫周三畏先試試大小再來買,
是不?』我當時在場,一聽,也合理:一個人在臨死前,是該試試棺材的大小才對,要
不,怎知合適與否?這不,我就先來試試這口小的了!」
韓烈見夏侯清明、雲飛和其余三個壯漢已成三角之勢,將這厲害的黑紗白衣女子圍
住了,便壯起膽子問:
「你躺進去怎麼樣?還……」
「我進去小了一點兒,我看你進去最合適不過了!」
又一個壯漢似乎還聰明,趕忙接上去說:
「放屁!韓大人比你高大多了,你都不合適,韓大人躺進去怎麼能合適?」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說:
「可以把他大卸八塊嘛!」
說著,面紗一抖,現出令人畏懼的神情。
「騷娘們兒!你有這個本事嗎?」韓烈風雷掌突起,直撲白衣少女。
「等等,我先問你一件事情!」她並不慌。
韓烈收掌問她:
「什麼事?」
「楊再發全家可是你殺的?」
「是我又怎麼樣?」
「那好!我說卸你八塊,你說屈不屈?」
隨著話音響起,風雷掌慘號之聲連起——韓烈的右臂已飛入那口小棺材之中。剎那
間,左臂、雙腳、頭顱、屍身……也一塊一塊地擲入棺材中。
白衣女子一連串拔刀、斷臂、削頭、飛屍,動作快似閃電,令人目不暇接!
一直在樹叢中觀察的岳霆,也為之震動。
三個壯漢見頭兒被割殺,個個瞠目結舌,不知該怎麼辦。其中一個人大喊:
「上!」
他們一起飛撲那少女。三個人腳剛落地,就見身子踉蹌,五官歪斜,每個人嗓子眼
都插入一把竹片刀!
見此情形,西天鬼王鮑不肖、風流羽士夏侯清明也當即出手!
可是,這二人在白衣少女面前走了不到一百個照面,也手忙腳亂,那高手的武功也
不知到哪兒去了。
大棺材裡又蹦出來兩個人:司空略和梅五朵。司空略的追魂八式連施,劍光陡起。
梅五朵對他大聲說:
「司空大人,不可放她逃走!她肯定是岳霆的老婆!」
呼哨一聲,路北樹叢中躥上來一道一僧。和尚擺動手中的亮銀雙戟,敵住了司空略;
老道一揚手中的亮銀雙□,敵住了梅五朵。
白衣少女得此二人相助,略有喘息功夫,她怪嘯幾聲,只見夏侯清明被竹刀刺傷。
西天鬼王雙輪同時出手,力圖挽回敗局。
那女子豈肯罷休,躥步進身,竹刀已到西天鬼王的脖頸。僅有毫厘之差時,一道白
影閃過,聽得一聲:
「師弟,手下留情!」
一位銀髮者道閃身而出。
樹後的岳霆看得真切,暗忖:小小的白衣少女,竟會是天下一流高手、白衣道長的
師弟!
白衣女子撤步,對老道人笑道:
「師兄認識他們?」
「豈止認識,還是至交呢!」
「看在師兄面上,你領他們走吧!」
司空略似要再說什麼,嘴唇微張,白衣道長生氣地說:
「還瞧什麼?快走!」
幾個人只得跟在司空略身後,垂頭喪氣地走了。
白衣女子回身對周三畏說:
「前輩,你發財了!」
「此話從何說起?」
「這兩輛拉棺材的車,全歸你了!」
「老朽連性命都難保,還敢貪取身外之物?這……」
「前輩,本姑娘對你如何?」
「恩重如山!敢問姑娘貴姓大名?」
「我就是說出來名姓,對你我都沒有多大關係;但是,有一事相求,此事卻是非常
重要的,不知前輩應允否?」
「只要老朽能辦到的,定當盡力!」
「我只和你要件東西!」
「慢說東西,就是此刻取我老朽的人頭,我也決不貪生!」
「沒那麼嚴重,前輩言過了!」
「但不知姑娘你……要我的什麼?」
「湛蘆劍!」
姑娘將這三個字說得嘎吧響。周三畏聽後渾身一顫,然後強振作一下精神,才恢復
先前那平靜。
「我早已把它贈給岳元帥了!至於岳帥遇害之前,把劍交給何人,老朽便不知了!」
白衣女子臉色倏變,說道:
「哼!我們有確鑿的消息,岳飛死前,曾打發一個獄卒,把劍送還給你,物歸原主!
你還想抵賴嗎?」
「不論姑娘怎麼說,反正湛蘆劍確不在我手,難道我還能存劍捨命嗎?」
「好!既然如此,那就請前輩跟我走一趟吧!」
「到哪兒去?」
「見我家教主!」
「什麼教主?我周三畏與他素不相識!」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若不去,我就只好將你和你全家都殺死!」
「那,姑娘隨便吧。」
「劍在我手!」
說話的是岳霆,他見時機已到,一個「鶴起雲影」,落腳到姑娘面前,又說:
「姑娘息怒,我就是湛蘆劍的主人!」
白衣少女打量一番岳霆,說:
「你就是近日才出江湖的鐵傘怪俠岳霆嗎?」
「『怪俠』二字不敢當,不過,我正是岳霆!」
「拿來!」
「拿什麼?」
「湛蘆劍!」
「豈有此理!劍乃先父之物,怎能輕易送人!」
「那我是非要不可,又怎麼樣?」
「搶?」
「不給就搶!」
「好大的口氣!你搶個樣兒讓我看看!」
「收拾你,還用不著本姑娘我親自動手!」
「阿彌陀佛!貧僧足矣!」和尚湊前說道。
「大師父,」岳霆三年早知道地說,「你不就是陰陽教神龍堂的堂主追風戟古月禪
師嗎?」
「知道便好!」
雙戟起處,銀光迸射,一個「雙龍出水」直取岳霆。
戟光揚了數次,連岳霆的影子也不見。和尚一驚,岳霆已到他身後,出手如電,點
住了和尚。
老道見勢不妙,也想上去打。白衣女子止住,說:
「道長,你且退後,待我會他!」
說罷,她在老道耳邊嘀咕了幾句後,伸手便解開了和尚的穴道。
「姑娘,」岳霆近前說,「我念你對周伯尚無害心,加上我也不願與陰陽派作對,
咱們還是各行其道吧!」
「不行!不交出湛蘆,你就別打算走!」
她把窈窕的身子一晃,利索地拔出竹刀,來一個「彩鳳翔空」,刀攻岳霆的八路。
忽而翔若真龍飛舞,忽而凝作刀光大海,忽而又如神火、閃電在半空徘徊。穿插神奇,
形如穿花蝴蝶。
岳霆先前觀戰時,本沒將她放在眼裡,現在看她那咄咄逼人的氣焰,毒辣辣的心腸,
特別是與她交手之後,就更覺得此女子非同小可。但他心裡還是非常高興的,這次出道
以來,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的,實為罕見。
岳霆經過縝密分析之後,立即抖擻起精神,稍加認真地對付她了。因為他明白,對
手既是如此兇狠,大有來頭,那麼必是有充分準備的。自己就應在戰術上多加注意,稍
一疏忽,就有敗北的危險。
他把修長的身影驀地伏低,豎掌如刀,伸指如劍,迴環劈斬而出:一招通天八卦掌
的七式「地覆天翻」,緊接八式「海底揚波」。頓時,掌影如波濤排浪,掌風如山風呼
嘯。「鬼影附形」,神鬼莫測,搞得白衣少女難躲難藏。
突然,聽周三畏慘號一聲,和尚已挾起他向後山奔逃,老道緊跟在後、白衣少女趁
此機會,也飛身往山下逃竄。
岳霆幾個起落,已追到老道身後。
「你叫什麼名字?快講!如若不說實話,我會叫你慘死!」
岳霆說著已擒住他。那老道知大禍臨頭,伸手拿藥,沒等往嘴裡擱,就被這一重重
的大手鉗住了,只好實說:
「我,我是陰陽教飛虎堂的堂主追命鐵關明。」
「陰陽教的地址在哪兒?」
「在……在舜源峰後山!」
「爪牙有多少?」
「高手雲集,知名的三百多人!」
「將周三畏拿去,究竟為了什麼?」
「追查岳飛屍骨,索取湛蘆劍!」
「受誰的指使?」
「秦丞相!」
「陰陽派派長叫什麼?」
只聽關明悶哼一聲,便翻身栽倒,後心插進一口短劍。
這樁事了結,岳霆有心追趕和尚,但又怕周三畏家屬被殺,又飛身回到車前。
周三畏的妻子姚氏,率家小給岳霆連連叩頭,說道:
「謝恩公救命之恩!」
「伯母,我乃岳飛之子岳霆!」
岳霆下跪,淚流滿面。姚氏抱住他也放聲大哭。
「伯母息痛!伯父雖被賊人拿去,眼前不會有傷害。伯母放心,小子粉身碎骨,也
要搭救伯父出險!」
周家垞村裡,周九英、袁明、雷鳴遠、殿光天已聚齊,岳霆和姚氏也己趕到,周九
英正和妻子徐氏、管家周成大發雷霆。安頓好周三畏家小後,岳霆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雷、電妖魔大怒,罵出了口:
「他娘的!什麼陰陽教!老子在江湖闖蕩這麼多年,就沒聽說過!」
「諸位莫吵!老朽倒曉得一二。」袁明說。
「花子快說!」還是雷鳴遠迫不及待。
袁明拉開架子,一五一十地說開了:
「陰陽教,是最近在武林中興起的一個武術門派。教主一人,不知名姓,也不曉得
男女!不過,武功之奇,高深莫測,可是真的。恐怕當今武林之中,還未有敵手!……」
雷鳴遠一拍桌案,震得茶具亂響,吼著:
「花子!你究竟想幹什麼?是替他們吹糖人嗎?」
「兄長,聽老前輩說下去!」岳霆勸止他。
袁明呷口茶,接道:
「兩名總管,一男一女。男的叫奇劍飛仙高風,女的叫幻影嫦娥周黛。三大護法,
五大堂主,外加巡閱使三人,全國分二十四處分舵!」
雷鳴遠又不耐煩了,催促袁明:
「噯!我說袁老幫子!咱們說說他們的名字好不好?」
「這些,老朽我也並不盡知!」
「前輩是如何知其概貌的呢?」岳霆問。
「陰陽教一成立,便廣撒綠林帖,當然也有我丐幫一份嘍!我家幫主不予理睬,哪
知竟由此引來一場橫禍!」
「什麼橫禍?」
「紹興二十一年秋八月,我丐幫設在臨安的總壇,突然接到一封信,上寫道:今夜
血洗丐幫總壇!爾等若懼怕,可在門上豎一白旗;不然,勿謂手下不留情!」
雷鳴遠大吼道: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豎什麼白旗!拼個白刀進去,紅刀出來,怕個屁!」
袁明長吁氣,又說下去:
「眾人好一番精心籌劃。結果,我家幫主閉目不管天下事葉大哥葉無光召集了五老、
三堂、八舵四十名弟子,和陰陽派匪幫血戰一場,從當夜殺至天亮。陰陽派因損傷慘重,
不得不撤離總壇。而我丐幫,也只剩幫主和我了,那四十名弟子更是死傷殆盡!從那以
後,丐幫元氣大傷,幫主與我商議,決定將總壇由臨安遷往別處,以保存僅有的一點實
力,以圖東山再起!」
「事擱幾年,難道丐幫報仇之念混滅了嗎?」岳霆問。
「哪裡!」袁明說,「我家幫主自那以後,閉門練功,歷經五年艱辛,功已練就。
命人四處查訪陰陽派地址,始終未得消息,正愁功夫無以發洩!」
雷鳴遠這才舒口氣,說:
「這回可好了,有了地址,那你打算怎麼辦?」
「回總壇去,稟報幫主!你我攜手,共報此仇!」
「前輩慎重!」岳霆說。
袁明走之前,曾向他們幾人交代:
「在我未回之前,你們千萬不可擅自行動,私闖陰陽教地盤!待我丐幫人馬到齊之
後,方可行動!」
袁明走後,岳霆對雷電二俠道:
「兄長,千萬不要離開周家垞寸步,以免匪人前來屠殺!」
「那老三,你……」
「陰陽教的地址究竟何在,不得洋知,況周伯父生死不明,小弟怎能坐等時機?必
須前去探查一下!」
「袁花子不叫你行動,再說,你單槍匹馬出去探查,我們怎能放心!」
「哎,小弟又不是去打架,有什麼不放心的。小弟此去,只是探探,兄長儘管放心
好了!」
舜源峰前,為舜帝二妃娥皇、女英二峰。三峰相對,形勢險峻,又有一澗穿插其中。
峰頂澗谷蒼松翠柏,怪石奇花遍佈。飛瀑直落澗底,水花飛激萬丈。
岳霆在峰巔極目四望,尋找陰陽派巢穴駐地。突然由西北方向,飄過四條黑影,落
在舜源峰下的一個平台上。平台是一塊巨石,坦蕩如砥,長寬約數十丈。上面長滿苔薛,
看上去綠茸茸的。
只見那四條人影兒,霎時分佈兩陣。成三角形站立的是各把一方的蒙面漢,當中圍
住的是一個青年武士。瘦小的那個蒙面漢兇光畢露地對那青年武士說:
「朋友,三番五次地窺探我府邸,意欲何為?」
「陰陽教的府邸,又不是陰曹地府!難道去不得嗎?」
「你找死!」別看那小子瘦小枯乾,吼叫起來卻如野牛一般。
三口長劍流光,齊向那青年武士要害刺去。可是,劍光未及,三人中已有二個慘叫
一聲,癱軟在地。青年武士正告他們:
「你回去,告訴你們教主,你說我不日來訪!」
不等瘦小漢子回答,三個人就已竄入山谷中了。
岳霆朝那青年武士追去。
東方露出魚肚白,青年武士步入寧遠縣境內。寧遠縣城不大,因有古跡,游人絡繹
不絕,給縣城增添了幾分光彩。
北宋乾德三年,改延喜縣為寧遠縣。《史記﹒五帝紀》載有:「舜,南巡狩,崩於
蒼梧之野,葬於江南九嶷。漢武帝,元封五年,派大臣修舜廟於九嶷山上。曾親往祭
祀。」
在縣城東門裡,坐北向南有一家飯館,門面不大,隨意小吃招待來客。兩問屋內擺
有四張圓桌,此時食客稀少,青年武士剛落座,岳霆隨後也到了。
二人對看一眼,相互點頭。堂信認為他們是一起來的,就把二人讓在同一張桌上,
問:
「二位大爺來些什麼?」
「隨便來四個菜,」岳霆說,「四壺老酒,吃食你給掂對吧!」轉身對那青年武士
又說:「兄台請坐!我請客!」
青年武士笑曰:
「岳兄大方!」
岳霆一愣,問:
「兄台認識小弟?」
「蓑衣、鐵傘、赤足、草帽,『鐵傘怪俠』早已聞名江湖。」
「兄台貴姓?」
「家門被剿,身遭追捕,不敢言姓!」
那青年武士頭戴六稜抽口青緞子壯士帽,頂梁高挑三尖茨苑葉,左鬢邊一朵藍絨球。
面目黝黑,細眉,星眸,眸子一轉,亮如點漆。
身穿青緞子中衣,腳登薄底快靴。青緞子箭袖,白絨繩勒就十字袢;腰中扎著一巴
掌寬的絲蠻帶,雙垂走穗,下打膝蓋。
那神態,雖不帶兵刃,卻有副威武不可屈的樣子;表情不怒自威,談吐直率而不露
蛛絲馬跡。
岳霆端詳再三,長歎道:
「哎!我與兄台同是天涯淪落人!」
堂倌已布上酒菜,二人邊吃邊聊。岳霆喝口酒,先開了口:
「兄台,昨夜被三人追殺,身手之快,令人敬佩!不知兄台因何與陰陽派作對?」
「幫個朋友!」
「朋友是誰?」
「無可奉告!」
岳霆舉杯勸酒:「來!再干一杯!」喝完一杯,又問:「兄台可知陰陽派巢穴?」
「巢穴倒知,可惜難進難出!」
「小弟今夜欲往探個虛實,望兄台指引一二!」
青年武士現出不悅,說:
「害你父者,奸相權臣也!你不去找他報仇,何故涉此大險?」
岳霆聲調慘然地說:
「周三畏老伯,與先父交厚,贈湛蘆一劍,受岳家牽連二十余載,棄官職,隱姓埋
名,轉輾遷徙,歷盡磨難!昨日又被陰陽教捉拿去,至今死活不知!小弟赴湯蹈火,也
要把周伯救出!兄台指路之恩,小弟結草銜環以報!」
「無故無親,單槍匹馬,此去實在危險!」
「小弟願與我兄結為金蘭!」
武士大喜,道:
「喔?你不怕我牽連於你?」
「你我同命相憐,何言牽連二字!」
「你今年多大歲數?」
「小弟二十三。」
「你長我一歲,你是哥哥。哥哥請上,受小弟一拜!」青年武士磕頭說道。
岳霆用手相攙,說道:
「賢弟!這回該說名姓了吧?」
「說甚名姓!我聽人說,你已有桃園。乾脆,我今後管你叫三哥,你就叫我四弟好
了!」
算清賬,哥兒兩個回到周家垞。岳霆給雷電雙俠引見,可把閃電神魔給樂壞了,他
拍手叫好:
「後續趙子龍!」
雷鳴遠晃腦袋不同意,說:
「不像,不像!趙子龍是白臉,咱們老四是黑臉!」
大家哄然大笑。
當夜,月朗風清,星輝人靜時,兩條黑影直撲舜源峰後。
四弟在前,岳霆在後,穿越峽谷,二人來到兩峰對峙的山谷前面。谷前天然一個石
壁,四角各掛一個氣死風的燈籠。石壁上刻有三個大字,是朱紅油漆,筆走龍蛇的「陰
陽界」。
二人目光剛觸及那三個大字,便聽谷內數聲冷笑破空傳過。四男四女,紅白相間,
如花絮飄來一樣落在二人面前。
一位黑袍道者,怒叱道:
「孺子多次攪我總壇,今夜定將爾等碎屍萬段!」
說話的人面目清瘦,白髯淨膚,同時沖那四個紅衣少女和四個白衣少年抖抖胡須,
示意他們。八名男女驟然拉開架勢,八條長劍寒光逼人。
「老四,你對付那四個女的,我對付那四個男的!記住,少殺為妙!」岳霆說。
八個人連環攻擊三招後,又按原位呆立在那裡不動了。黑袍老者點頭贊道:
「嗯!點穴手法,果然出奇!看老夫取你!」
「注意!」老四喊道,「他是玄武堂堂主毒手蛇王馮元化!」
岳霆借燈光月色看去,黑袍馮元化雙掌黧黑,準是有毒,不敢大意對付,便以通天
八卦掌的一、二式「天風掃葉」、「水滴石穿」迎敵。一掌八式,一式八手。
一百多招已經過去,馮元化仍是那個老樣子,飄灑自如,分寸不讓。
老四一看,怒氣沖天,對岳霆說:
「三哥,你下來!我收拾他!」
話音未落,便由谷裡飛出二人,大笑著,說道:
「兩個小輩還想走嗎?」
接著,足有四十名蒙面壯漢,個個手執刀劍,如天兵天將一樣,從空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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