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天籌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對女兒說:「飛俠,你四叔的話你都聽見了,要把你許
配給白芸瑞,你可樂意?」明知姑娘樂意,也得這麼問。姑娘心裡雖然樂意,可到底是
女孩子,還得顯得端莊穩重點,所以她仍低頭不語。蓋天籌又問道:「丫頭,你到底樂
意不樂意?」姑娘仍不言語。蔣平猜透了姑娘的心,在旁「格格」笑道:「大侄女,我
給你保的這個媒合適不合適,你倒答應一聲呀?這麼辦吧,你樂意就點點頭,不樂意就
搖搖頭。」姑娘一聽到了關鍵的時候,再不點頭就錯過機會了,她把心一橫,使勁地點
了點頭,大家全樂了。蓋飛俠漲紅著臉把頭抬起來說:「爹爹且慢,久聞白將軍名貫宇
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又是名門之後,將門虎子,想必武藝高強。女兒也練過幾天
粗拳笨腳,打算跟白將軍領教領教,領教完了,咱們再定。」她找了這麼個借口,在座
的人都理解。蓋天籌也願意這麼辦,沖蔣平一抱拳,說:「四老爺,你看這丫頭多不知
深淺,非要和白將軍過過招,你看怎麼辦?」蔣平趕緊說:「行,咱們練武的家庭,不
同於普通的百姓,離不開武字,我看沒有比這更好的了。芸瑞,收拾收拾,跟姑娘過過
招。」「四怕父,她……」芸瑞有點難為情。蔣平忙說:「聽我的,咱倆誰大?你說了
算,還是我說了算?」芸瑞乾瞪眼沒敢強嘴。
蓋飛俠一看成功了,急忙起身來到天井當院,甩掉披風,緊緊汗巾,攏攏背轡,周
身上下緊襯利落,奓臂膀,在此等候。蓋天籌讓僕人把桌椅板凳都搬出,大伙都高高興
興來到院裡邊喝邊看。蔣平一看白芸瑞還在磨蹭,問道:「你還不準備?」「遵命。」
白芸瑞性驕氣傲,也只有在蔣平面前言聽計從,他收拾好了,邁步來到天井當院,站在
姑娘對面,抱拳當胸道:「姑娘,白某空有其名,無有其實,在姑娘面前獻醜,望恕
罪。」「看你說的,我這兩下也不怎麼樣,無非是想開開眼,跟白將軍學個三招五式,
請白將軍不要客氣。」「如此說來,姑娘請。」「你先伸手。」「還是姑娘先請。」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姑娘說著,柳眉一挑,晃身軀往前就是一掌。這一掌
叫撥雲獻日,猛擊芸瑞的天靈蓋。芸瑞斜身往旁邊一閃,姑娘一掌走空。芸瑞使了個白
猿偷桃,雙手往上接,抓姑娘的腕子。蓋飛俠猛撤正手,獻左掌,使的是單風貫耳,奔
芸瑞的耳門。她怕芸瑞躲不開,喊道:「耳朵。」芸瑞急忙縮頸藏頭,姑娘一掌掃空。
芸瑞臥雲踹腿,奔姑娘的迎面骨。他也怕姑娘躲不開,喊道:「姑娘注意腿。」蓋飛俠
雙腳點地,騰身縱起,芸瑞一腳登空。就這樣,兩人戰在一處。
開始的時候,白芸瑞認為,一個姑娘,就是會武術,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無非陪
你走幾趟,逢場作戲而已。哪知伸手後,他大吃了一驚,沒想到蓋飛俠受過名人的傳授,
高人的指點,手上腿上真有功夫,身形轉動快似疾風閃電,二臂齊搖,呼呼掛風,招數
神出鬼沒。所以,芸瑞沒敢等閒視之,盡力與她動手。蓋飛俠雖然愛白芸瑞,可把他捧
得那麼高,心裡還有點不服氣,她是存心想瞅瞅白雲劍客夏侯仁的這個徒弟究竟有什麼
能耐,但等伸上手,她也是大吃一驚,暗挑拇指稱讚,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少劍客的
身份。兩人邊打邊羨慕,邊打邊贊稱,打到五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
白芸瑞與姑娘伸手,當然不能像跟郭長達、朱亮他們伸手一樣,他得控制著尺寸。
這樣,姑娘就占了點便宜。芸瑞心想:這樣打下去,打到明天也分不出輸贏來,乾脆我
吃點虧,認了輸,給姑娘長個金臉,不然我把姑娘打倒了,當眾丟醜,她怎麼能受得了
呢?想到這兒,他故意把招數遲緩,賣了破綻。姑娘正好使了個掃堂腿,正好登到芸瑞
的腿上,芸瑞「咕咚」一聲栽倒在地。蓋飛俠飛身跳出圈外,忙說:「白將軍,對不起,
我失手了。」說完「格格」一笑,撿起斗篷,沖奶娘和小紅一揮手,奔回後院了。
白芸瑞一句話沒說,站起來打去塵土,穿上大衣,來到蓋天籌近前拱手說:「老人
家,我獻醜了。」蓋天籌笑著說:「罷了。白將軍真有容人之量,我看得非常清楚,她
本不是你的對手,是你故意賣了個破綻,自己吃虧,真是大丈夫的行為,老朽稱讚。」
在場的人都清楚,無需解釋,都笑著回到屋裡。
大家落座,談到婚事,蓋天籌就算決定了。定了就要行禮,蔣平趕緊把芸瑞叫過來
說:「還不趕快拜過岳父老泰山?」芸瑞無奈,跪倒在地,給蓋天籌磕了頭。蓋天籌雙
手相攙道:「賢婿免禮。」蔣平說:「既然定了親事,就得留點標記。孩子,你看身上
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給姑娘留下?」芸瑞摸了摸身上,什麼也沒有,只有三只亮銀鏢。他
打鏢比不上徐良,帶鏢的目的無非是防身。這三只鏢從未使用過,上有芸瑞的名字。他
拿出一只,雙手遞給蓋天籌。老人雙手接過鏢,樂呵呵趕奔內宅。
這時,姑娘正和奶娘、小紅說笑,一看爹爹來了,高興地說:「爹爹,您看我剛才
那手怎麼樣?」「算了吧丫頭,你真不知深淺,白將軍讓著你,故意賣了個破綻。你想
想,你倆比武,他不吃虧,能叫你吃虧嗎?」姑娘一聽有理,臊了個大紅臉,想想剛才
的招數,白芸瑞腳步不散,招數不亂,憑什麼把腿伸出來讓我踢呢?原來是讓我撿便宜,
這樣的丈夫過門後,能讓我受氣嗎?她越想越高興。蓋天籌把鏢放到桌上說:「這是芸
瑞交給你的定親信物,好好保管起來。你也得給芸瑞一件東西。」「還用別的嗎?那戲
龍珠就可以了唄。那顆珠子不早就給了他,不早就定了嗎?」老頭兒一聽說:「對對,
就用寶珠為信物。」老頭兒樂呵呵到前面和蔣平一提,蔣平也樂壞了,說:「這事真巧,
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啊!這戲龍珠倒成了鵲橋了,好好好。」蓋天籌
吩咐擺酒上萊,好好慶賀一番。
酒宴擺好,蓋天籌讓史單坐到上座,史單不干。蓋天籌說:「你不坐也得坐,我得
感謝你,你要不把四爺眾人請來,我們還成不了親,老朽還要敬你三杯。」蔣平也說:
「我也得敬三杯,都得感謝你。」史單非常高興。吃酒當中,又談到斬孽龍,取九籽蓮
花的事,蓋天籌說:「四爺放心,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今晚你們就住到我家,
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明天我陪你們去。我估計有把握。」蔣平點點頭說:「但願如
此。」當晚,大家都宿在了蓋家莊。
次日天光見亮,蓋天籌早早起來,讓僕人們準備好了豐富的早餐。大家起來,洗漱
完畢,飽餐戰飯,各拿兵刃,準備趕奔天池。剛要起身,姑娘蓋飛俠來了。她來到爹爹
面前,飄飄萬福問道:「爹爹,你們上哪去?」「趕奔天池取九籽蓮花。」「昨天晚上
我一夜沒睡好,翻來覆去琢磨這件事,我還是跟你們一塊兒去吧。」「你一個女孩子家,
諸多不便,再者說我們這麼多人,你跟著干什麼?好好看家吧。」「不,我怎麼想,怎
麼得去。」說著她偷偷看了下白芸瑞。蔣平看出來了,姑娘之所以要去,是不放心,怕
芸瑞有個三長兩短,女孩子心重,不便多說。四爺趕緊插話道:「既然大侄女要跟,就
讓她跟著吧。多個人多份力量,姑娘又好功夫,萬一有用得著的地方,不是比沒有強得
多嗎?」蓋天籌一看蔣平同意,也就沒辦法了,說:「好吧,那你趕快收拾東西,跟我
們一起起身。」「我早收拾好了。」姑娘把劈水劍、水師衣靠、百寶囊早背到身上了。
蓋天籌命家人準備了十匹馬,又帶了四個家人,起身趕奔天池。
工夫不大,就到了漢陽峰。眾人下馬,留下兩位家人在這看馬,順著攀山道奔天池。
路很近,時間不大就到了天池的邊上。面對池水,蔣平想起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命
喪於此,不禁掉下淚來。大家也無限地悲痛,低著頭,默默地思念了一會兒。蔣平抬起
頭對蓋天籌說:「老伙計,到地方了,成功不成功,就看這一回了。」「我覺得沒問題。
大家別洩氣,來換衣服。」每個人都換上水師衣,連蓋飛俠也躲到樹林裡換上了水師衣
靠。蓋天籌老當益壯,比誰都積極,說:「眾位,我先下去,引孽龍的事交給我了。」
說著,伸手向芸瑞要戲龍珠。蓋飛俠一看趕忙說:「爹爹,您這麼大年紀了,哪能叫您
擔這個風險呢?還是我去才是。」「不,丫頭,這不是女孩子辦的。」芸瑞一看,人家
爺倆往前爭,自己能往後嗎?他一抱拳,說:「老人家,你們誰也不要客氣,戲龍珠在
我腰內,我理應去引孽龍。這事交給我了,誰也甭搶。」芸瑞執意要去,大伙也沒辦法。
芸瑞從包裹裡取出戲龍珠,交於左手,右手緊握金絲龍鱗閃電劈,沖大家一抱拳,說:
「我先下去了。」說完一溜水線,蹤跡不見。蓋天籌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芸瑞是他門
前的嬌客,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女兒依靠何人呢?老頭兒不顧一切,手提劈水電光刀,
也跳入水中。蓋飛俠也手提劈水劍,跳了下去。蔣平眾人一看,也都跳入水中。九溜水
線直奔天池的水底。
今天天氣特別好,他們來得早,太陽的光芒照到水底,一片金光,跟水晶宮相似。
通過一天的沉澱,馬龍、張豹的鮮血已經不見了,水仍然是那麼清,看得非常清楚。芸
瑞雙腳登水,直奔九籽蓮花。等到看見了,那花被水沖得搖搖晃晃,芸瑞特別的高興,
隨之而來的又是緊張。花就在眼前,弄到手,一天的雲彩滿散,弄不到手,事情就麻煩
了。故此,他不顧一切往前闖,直奔九籽蓮花。洞裡的孽龍,它雖然不是人,可腦子裡
仍然惦記著這事。本來非常平靜的天池,昨天來了幾位,攪了個翻天覆地,雖然一天過
去了,但它比較緊張,始終瞪著兩眼盯著九籽蓮花,觀察著外面的動靜。芸瑞這一來就
被它看見了,它把大嘴張了三張,眼珠瞪得溜圓,憋足了勁,用力往外一沖。嘩——水
浪拍到芸瑞身上,他身不由己,在水裡轉了四五圈。本來已經靠近九籽蓮花了,如今被
沖出二十幾丈遠。那孽龍往外一沖,然後又縮了回去,輕易不離開洞穴。芸瑞沒辦法,
二次登水往前靠近。這次,他把戲龍珠在孽龍眼前一晃,寶珠五彩繽紛,光彩奪目,放
出七彩光芒。芸瑞往前一進,往後一退,引逗了幾逗。這孽龍一看,特別喜歡,把大嘴
一張,又沖了出來。芸瑞轉身就跑,孽龍在後面緊追。它光顧追戲龍珠,就忘了九籽蓮
花。蔣平一看芸瑞引走了孽龍,趕緊向前找到九籽蓮花,伸手抓住,用力一揪,把九籽
蓮花就拿到手中。他心裡太高興了,真想高呼幾聲。蔣昭在旁保護著蔣平,一看大功告
成,心中高興,點頭示意,快走。爺倆剛轉身,小四傑也趕到了,小兄弟們分列兩旁,
保護蔣平上水面。再說孽龍,追了一段芸瑞,猛然想起九籽蓮花,掉頭回歸洞穴。這一
掉頭,就和蔣平打了個照面。蔣平一瞅前面大嘴像城門洞似的,眼睛像大鍋蓋,射出兩
道光來,一顆大牙,足有匕首大小,嚇得魂不附體,轉身就跑。孽龍一瞅,頭前這個小
老頭兒手裡拿著九籽蓮花,大發脾氣,把大嘴一張,就往肚裡吸。蔣平瘦得像燒雞似的,
感到身不由得奔孽龍肚子就來了。說時遲,那時快,這時芸瑞也回來了,一看四伯父要
出危險,他竭盡全力把蔣平往旁邊一推,橫著推出八尺多遠。蔣平脫險了,可芸瑞覺得
身不由己,就進了孽龍的嘴裡。他手裡擎著寶刀,竭盡全力往上一捅,正扎到了孽龍的
上牙床上。孽龍可就受不了了,搖頭擺尾,身子轉個,整個天池像開了鍋,這幾個人在
水裡不住地轉。蓋飛俠一看芸瑞進了孽龍的嘴裡,可把她嚇壞了,一點水,一溜水線就
到了孽龍眼前。她知道自己這把寶劍要刺孽龍,肯定刺不動,只有從它的眼睛下功夫。
「噗」一劍,把左眼扎瞎了。孽龍疼痛難忍,在它張嘴的工夫,芸瑞從裡頭跳出來,掄
起寶劍,「卡嚓」又是一刀,把它下巴頦砍成兩半。與此同時,蓋飛俠一劍又扎瞎了孽
龍的右眼。孽龍被幾個人一頓亂扎,身子像篩子一樣,到處都是窟窿。最後它擺了擺沉
入水底,不動了。芸瑞怕它不死再害別人,一溜水線沉入水底,一陣亂砍,把孽龍砍成
六截,池水頓時就被染紅了。大伙這才上了岸。
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大家坐到岸上光喘氣,誰也不說話。約有一頓飯的工夫,大
家這才緩過氣來。脫去水師衣靠,換上旱岸衣服,再往水中觀瞧,天池成了朱砂池了,
池水全是紅色的。蔣平連聲贊歎,說:「咱們身邊就缺少個石匠,要有石匠,應當在水
邊立個碑,寫上碑文:大宋朝仁宗二十四年,某月某日,誰誰誰到天池斬孽龍,盜九籽
蓮花,作永久紀念。無論過多少年後,有人到天池一游,就明白怎麼回事了。」芸瑞點
點頭,說:「四伯父說得對,不過這事好辦,等咱們回去之後,想辦法在這兒立個碑。」
可後來由於太忙,石碑沒立,所以後人就不得而知了。
芸瑞把戲龍珠擦乾淨,裝到小盒裡,蓋上蓋,用小包包好,帶在懷中。因為這是姑
娘的定親信物,所以他得好好保管。然後把刀上的血跡擦盡,插入鞘中。眾人彼此祝賀,
都圍著蔣平,要看九籽蓮花。蔣平把小花一舉,大家觀看,沒什麼特殊的,花桿食指粗
細,就是綠得特殊。蓮花九瓣,每一瓣裡一個籽,這籽叫九籽蓮。妙手回春姜天達說得
明白,這種藥至為尊貴,不管跟什麼藥配在一起,能治百病,有奇效。蔣平如獲至寶,
不敢大意,按照姜天達的囑托,把它包好了,揣在百寶囊中,老少英雄不敢久留,起身
下山回到蓋家莊。
天已放黑,大家痛痛快快吃了頓飯,分頭休息。次日天光見亮,蔣平眾人漱洗完畢,
吃罷早點,就向蓋天籌辭行。蓋天籌一聽,心裡不是滋味,拉著蔣平的手說:「仁弟,
咱們可是親戚了,此番離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老哥哥,您放心吧,我們回去,很
快就能把歐陽老劍客的眼睛治好,結束八王擂,把群賊剿滅之後就上本,請萬歲恩准芸
瑞的婚事。萬歲批准之後,我們就來迎親。到那時咱們不是又見面了嗎?到那時,您樂
意住到蓋家莊就住,不樂意住,就隨您姑娘搬到東京汴梁,跟姑爺住在一起有多好呢?
據我估計,多則半年,少則四月,咱們還能見面。」「但願如此。各位保重,到家給我
來封信,看看九籽蓮花有沒有那麼大的功效。」蓋飛俠帶著乳娘劉氏、丫鬟小紅也來相
送。姑娘心裡特別難受,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芸瑞也一樣,但是想到八王擂,
想到蓮花觀的賊寇,現在也顧不了其它了。他把牙關一咬,轉身就走。蔣平眾人離開蓋
家莊,回到九江的史家老店。休息片刻,大伙起身告辭。史單含著淚說:「四老爺,此
番一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見?」「你這是何苦呢?倒坐南衙開封府,青松不老,你
什麼時候去,我們都歡迎。」「話雖如此,也不那麼容易,望四老爺別忘了我就行了。」
「咱們是老朋友了,再說你立下大功,事情過後,我還要為你請功呢。到時候把你接到
開封府,還要慶祝慶祝。」「是嗎?那可先謝謝了。」史單一直把蔣平眾人送過十裡長
亭。
眾人心急,一路似風,不久就回到了開封府,在廟門外下馬,邁步往裡走。值班的
張龍、趙虎、王朝、馬漢一看,說:「四老爺,回來了。」「回來了。」「怎麼樣?」
「大功告成。」「是嗎?太好了。四老爺回來了,芸瑞回來了!」他們一吵,開封府的
人全驚動了,都迎了出來。蔣平和大家打過招呼,先到校尉所說了說,更換官服,去見
包大人。這幾天,包大人愁壞了,形容憔悴,眼窩深陷,吃不好,睡不香,一見蔣平、
芸瑞,趕緊起來問道:「怎麼樣,九籽蓮花取來了嗎?」「回相爺,天子的洪福,相爺
的虎威,我們一路順風,事情辦得很成功,九籽蓮花取來了。」「快點給歐陽老劍客治
傷,我也去看看。」蔣平馬不停蹄,保護包大人奔秦家老店,老少英雄都出來迎接。蔣
平取出九籽蓮花,交給妙手回春姜天達,說:「老爺子,您看是不是這花?」姜天達拿
過來仔細觀看,說:「一點都不錯。這可是寶貝,不但能挽救歐陽老劍客,還能治愈很
多不治之症。蔣平你們可立了大功,真是功德無量。」蔣平口打咳聲說:「取九籽蓮花,
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都命喪天池。」大家聽完一陣難過。包大人把他們的功勞都記
到功勞簿上,好請旨定奪。
姜天達提起筆開了十六味藥,把九籽蓮花取出一粒和這些藥配在一起煎熬,熬好後
端到歐陽普中病房。歐陽老劍客頭腫得像大頭翁,兩眼腫得像小饅頭,順著眼角往下淌
紅水。姜天達親自動手,將藥分成兩半,一半給歐陽普中灌下去,另一半洗眼睛,一直
洗到二更多天,眼腫開始往下消,腦袋越來越小。到了三更天,歐陽普中「哎喲」一聲,
睜開雙眼,眼珠上的血絲沒了,復舊如初。他坐起身來問怎麼回事,蔣平就把經過述說
了一遍。「阿彌陀佛。」歐陽普中熱淚盈眶地說:「沒想到為救我這條老命,搭上了兩
位校尉,真叫我銘刻肺腑,終身難忘。我一定竭盡全力大戰郭長達,請回八王千歲。不
做到這一點,我決不回少林寺。」蔣平勸道:「老人家,別著急,恢復三五日,咱們再
報仇也不晚。」包大人也勸,大伙也勸,老羅漢這才答應休息幾天。
勉強休息了三天,歐陽普中說什麼也躺不住了,就向蔣平請戰,說:「你們再叫我
休息,就把我急死了。我自覺沒什麼事了,勝郭長達還能辦得到,你就吩咐吧。」他這
一好,就等於滿天的烏雲被風吹散,大家都感到輕松愉快。蔣平馬上把徐良、白芸瑞叫
來,大家開個碰頭會。芸瑞首先說:「四叔,擂台也沒結束,明天就趕奔八王擂,決一
雌雄。八王擂停止多日,咱們去,可那幫賊去不去還很難說。我的意思是跟他們先打個
招呼,讓他們做好準備,明天擂台上決戰。」徐良點點頭說:「也好,這樣更萬全些。」
蔣平問道:「現在我們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哪一個自告奮勇,敢去蓮花觀下書?」言
還未盡,細脖大頭鬼房書安跳起來說:「四爺爺,這事我去正合適。」大夥一聽全樂了,
因為房書安膽子特別小,可今天他自告奮勇,敢去蓮花觀龍潭虎穴。蔣平拍拍他的肩頭
說:「書安,有出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就對了,就委派你去。見到郭長達,
向他通知明白,明天在擂台不見不散。」「我全知道了,您放心吧!各位回頭見。」房
書安說完,邁步出了店房。有人給他準備了匹快馬,他猶豫了一下擺擺手說:「兩條腿
比四條腿方便得多,牽回去,我不用。」他挽了挽小片刀,出西門,趕奔西山坳蓮花觀。
房書安大著膽去蓮花觀下書,有個原因。蔣平、白芸瑞等人到天池取九籽蓮花,家
裡的人就守候迎賓館,保護開封府。房書安沒事就到街上溜躂。這天就溜躂到了金來順
飯莊,這是東京有名的飯莊。他想好些日子不進酒樓了,今兒個破個例,到裡邊痛快痛
快。他是開封府的官人,經常在街面轉,飯館裡的人能不認識嗎?他一進飯館,掌櫃的
趕緊起來,滿臉堆笑地說:「房老爺,歡迎歡迎,樓上請。」掌櫃的親自陪房書安上了
樓,用手一指單間雅座說:「您到一號。」房書安說:「裡面憋悶,就在外邊隨便找個
地方。」找了個寬敞乾淨的地方,緊靠著窗戶。掌櫃的親自問道:「房爺,您吃點什
麼?」「什麼過癮,什麼解饞就來什麼。就我一個,兩壺酒,八個菜。」時間不大就做
好了,往上一端,香氣撲鼻。房書安胃口大開,拿起筷子,甩開腮幫大吃起來,一邊吃
一邊喝著。時間不大,肚子有底了,他就放慢了速度。一看掌櫃的還在旁邊站著,就說:
「金掌櫃,咱們都老熟人了,還用這麼客氣?有事你先忙著。」「好好,房爺,缺什麼
少什麼儘管吩咐。另外今天這頓飯我請客。」「別別別,開封府的人哪能幹這種事,該
多少錢給多少錢。這讓我們相爺知道,誰能擔待得起?」「房爺放心,您賞臉吃頓飯還
能要錢嗎?我們能跑到開封府告包大人去嗎?」房書安愛占小便宜,一聽也不錯,省倆
錢吧,遂抱拳說:「謝謝掌櫃的好心。」「好勒,伙計好好照看著。」掌櫃的把房書安
打點得非常高興後走了。
正在這時,樓下上來一位老頭兒,身高九尺,寬寬的肩膀,細細的腰,腰板倍兒直,
身體長得特別勻稱,面似晚霞,寬寬的腦門兒,方方的下巴,高高的顴骨,鼓鼓的太陽
穴,兩道濃眉,一對丹鳳眼似睜不睜,似閉不閉,放著金光,準頭端正,大鼻子,方闊
口,通紅的嘴唇,滿嘴小白牙,一縷銀髯三尺多長,飄滿前胸,條條透風,根根露肉,
頭戴草綸巾,帽簷高卷,兩根五福捧壽的飄帶往左右一分,身穿銀灰色的短靠,寸排骨
頭紐,外披半截英雄氅,手裡拎著個沉甸甸的長條包袱。這老頭兒太漂亮了,不但房書
安想多看幾眼,其他人也想看幾眼。老者一看,哪張桌上都有人,想找個獨桌沒有。這
時伙計過來說:「老爺子,實在對不起,這陣正是飯口,客人比較多,如果您樂意,請
到單間,單間還有兩個閒號。」老頭兒往裡看了看說:「裡邊悶熱,不如外邊敞亮。我
就在這兒吧。」說著,毫不猶豫地坐在了房書安的對面。伙計問道:「老爺子,您吃點
什麼?」「隨便吧,一壺酒,四個菜,什麼菜做得最好就做什麼。」「好勒。」伙計答
應一聲準備去了。時間不大,冷葷熱素四盤菜、一壺酒就準備好了。老者一手撚鬚髯,
一手拿杯,喝了口贊道:「好酒,味道不錯。」說著又吃了口大蝦,「這菜也做得挺得
味,名不虛傳。」老者瞇縫著眼,吃著菜,品嚐著酒,眼光就落到了房書安的身上。房
書安因為羨慕這老頭兒,所以眼光也不住地盯著。老頭兒樂呵呵地問道:「這位,哪行
發財?」房書安心想:怎麼說呢?瞎說吧,樓上的人都知道我是干什麼的,顯得沒意思,
乾脆就告訴他吧,遂說:「老爺子,我在官面。」「哪個衙門?」「南衙開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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