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俠客劉雲,一心一意要捉拿三鼠,還想著替連雲山下的老百姓除害,他也沒弄明
白誰是誰非,就憑著主觀想象,跟王令兩個人算記上仇了。頭次以練武為名,行刺未成,
現在一看有機會,王令後背正好衝著他,他拽出五毒釘來,「啪」的就一下。幸虧王老
俠經驗豐富,「啊」往旁邊一閃,五毒釘貼著耳垂就過去了,正打在窗戶框上。老俠客
一轉身,用手點指:
「劉雲呀,小奴才,三番五次跟老朽作對,我看現在還有何說?」甩大氅,拽出厚
背七星刀。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哭著進來一個人。
「爹爹,手下留情,女兒到了!」劉玉蘭進來了,哭得跟淚人一般。老頭一看是女
兒,心就軟下來了。
「丫頭,方纔的事你都看見了?」
「我全看見了。爹爹,你老人家不必生氣,他一定是聽了閒言碎語,待我過去問
他。」劉玉蘭說著話,來到劉雲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半天。劉雲也愣住了,一
瞅面前站著一個姑娘,這麼眼熟哇。這才想起來,是親姐姐。劉玉蘭也認出自己的兄弟
來了。姐弟分手的時候,劉雲才八歲,姑娘十一歲。現在雖然事隔多年,可那模樣沒大
變。姑娘顫巍巍的聲音:
「賢弟,你可是我的親弟弟劉雲嗎?」
「姐姐!」姐弟二人抱頭痛哭。老英雄王令的火就消了一半,就盼著他們姐弟團聚。
可是老頭不明白,劉雲為什麼要殺我?等會你們哭完了,我再問。老頭沒言語,在旁邊
看著。單說劉玉蘭一邊哭著一邊問:
「兄弟,我真沒想到你還活著。這些年來,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劉雲也哭了:「姐姐,我是被一個人給救了。恩公姓錢,叫錢士忠,把我從水裡打
撈上來,帶到人家家裡頭。先當茶童,後當傭人,以後又收我當了螟嶺義子。人家一家
人對我是天高地厚之恩,我這些年是一直住在錢家莊。姐姐,你是怎麼活過來的?」姑
娘眼淚掉得更歡了,抽抽搭搭,把經過講述了一遍,最後一指身後的王老俠:
「弟弟,這才是咱的恩公。要不是他老人家搭救,哪有我的命在。兄弟,你為什麼
把恩人當仇人呢?還不過去見過恩公。」劉玉蘭用手一指王令,劉雲的眼睛立刻瞪起來
了,劍眉倒豎,虎目圓翻,心裡直翻個兒。
因為他聽了張德壽的話了。張德壽淨造謠,他想求親不成,懷恨在心,在外頭散佈
流言蜚語,硬說玉蘭姑娘跟王令不清,表面上是父女,實質是明舖夜蓋。就這話,誰聽
了都煩。劉雲一見王令,想起了張德壽的話,心裡堵了一個大疙瘩,不但不前去謝恩,
反而把臉往下一沉,「噌噌」退了幾步。
「姐姐,我問你點事。」
「弟弟,什麼事?你這是怎麼了?」
「嘿嘿,你不要拿壞人當好人。這個老匹夫,外君子,內小人,說的如何天花亂墜,
實質上一肚子男盜女猖。姐姐你跟他多少年了,難道你還不知道他?我怎麼能感謝咱的
仇人呢?你閃開,我跟這老傢伙完不了!」一抖十三節鏈子槍,撲奔王令。姑娘能讓嗎?
過去把槍拽住了。
「兄弟,你瘋了?你聽這話是誰說的?誰說恩公不是好人?人要對得起良心,對不
起良心,可不得好報哇!」
「哎呀,姐姐,我知道你向著他,你現在不可挽救了,念其咱們姐弟之情,我就不
跟你算這筆帳了。你給我閃開!」,奪槍奔王令。你說這王老俠客怎麼辦吧,動手吧,
對不起玉蘭,不動手吧,是真憋氣。那麼這個小孩聽了什麼人的話了呢,對我這麼反感,
我也沒得罪他呀。所以老頭沒動。
劉玉蘭怎麼勸,劉雲也不聽。劉玉蘭也實在沒辦法,最後把眼淚一擦:
「劉雲哪,多年不見你變了。你不是我的親兄弟,連你姐姐的話你都不相信。我可
告訴你,沒有咱的恩人,就沒有我的今天,你敢動恩人一下,咱就斷絕姐弟之情!」
「哈哈!劉玉蘭你別往下說了。我沒你這姐姐,我也活這麼大。既然你說斷絕姐弟
之情,我雙手贊成。現在我們就是仇人,你給我躲開!」玉蘭一轉身,從兵刃架上拽出
一把刀來。
「劉雲,你要殺咱恩公,你沖我來。不把我殺了,你休想得逞!」
「劉玉蘭哪,好賤坯!既然你這麼袒護他,咱倆就是仇人,我宰你算了!」一抖槍,
照他姐姐分心就刺。姑娘用刀招架,姐弟二人在屋裡就打起來了。你說世界上的事是不
是千變萬化,剛才姐弟還抱頭痛哭,現在二人反目為仇,而且這場爭鬥相當激烈。劉雲
恨不得一槍把他姐姐扎死,姑娘也是氣壞了,恨不能一刀把他撂這兒。
打了二十幾個回合,劉雲一看,打不過他姐姐。沒想到,分別幾年,姐姐的功夫這
麼硬,武藝比我強。既然我打不過她,我何不用暗器,打她一顆五毒釘。我寧願把她打
死,也不願意讓她在世上丟丑哇。他心裡還想呢,爹!媽!不是當兒子的不孝順,不是
當兒子的太狠心,是你們的姑娘太丟我們老劉家的臉啦。想到這,一壓刀跳到院裡頭,
姑娘一追,就這麼個時候,劉雲槍交左手,右手往兜裡一摸五毒釘。不摸便罷,一摸傻
了,沒有了。你想,他從打蕭銀龍開始,昨天又打一天,十二顆五毒釘全打光了。劉雲
腦袋「嗡」的一聲,暗器一沒,等於斷了左膀右臂。他心慌意亂,不敢多呆,扭頭就跑。
姑娘一看他跑了,火更大了。
「劉雲,你給我站住!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劉雲頭也不回,逃下連雲山,姑娘在
後面緊緊追趕。她這追呀不是要劉雲的命,她是想問問,為什麼對恩公這麼大的仇恨,
三番五次地下其毒手,誰跟你說什麼了,不說清楚不行。姑娘是出於這個目的,所以是
緊追不捨。
劉雲是一邊跑著,一邊核計:我上哪去呢?想起來了,乾脆我回浮雲老店吧,找我
三叔勝英去,備不住那撥人還在那等我呢。想到這,他彎也沒拐,一直回到蔡家莊,浮
雲老店。
他心急,嫌腿慢。他沒走門,上了牆,從牆上跳到院裡。住店的人不少,「哇唷」
一聲,怎麼大白天出了飛人啦?住店的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劉雲徑直來到內房,一邊跑
一邊喊:
「勝三叔,三叔!」跑著進了店房。老少的英雄都在,就在這聽劉雲的信兒呢。如
果把三鼠探聽出來,大伙好動手抓呀。就這一天的工夫,誰也沒離開。蕭銀龍好了,銀
龍跟當初沒受傷時差不多少,剛吃過飯,一看劉雲象是被誰推進屋似的,「悠」的就進
了屋了。大家大吃一驚,勝英就問:
「雲兒,你這是從哪來,難道是你探聽到什麼消息不成?」
「我讓人家給攆回來了!」
「誰攆你?」
「我姐姐。」
「你姐姐攆你?這是為什麼?」
「哎喲,我就不說了,她乃是個下賤之輩,我恨不得把她殺了出出我這口氣。無奈
我的能耐沒有她大。三叔呀,你們可別讓她跑了!」
說話之間,玉蘭姑娘追來了。她也沒上房,她也沒越牆,人家走的是大門。進了門
一打聽,有人說,剛才是進來個小伙子,奔後院了。所以,這姑娘提刀進後院,把那些
住店的,嚇得東躲西藏,一瞅今天要出人命,不管男的女的,手裡都拎著傢伙。不表眾
人擔心,單表姑娘。姑娘一進後院,就聽劉雲說話呢。跟誰說話她不清楚,把姑娘氣得
直哆嗦,把刀一橫:
「呔,劉雲哪,你給我出來!」
劉雲嚇得躲到勝英身後說道:
「三叔,來了,這就是我姐姐。你們出去把她抓住。」弄得大伙全傻了,不知道為
什麼,姐弟二人會翻臉,當弟弟的為什麼非要抓姐姐?大伙倒不是怕這姑娘,叫這事給
弄蒙了,所以,誰也沒動。還得說金頭虎賈明聰明,邁著羅圈腿過來,往院裡探腦袋一
看:
「喲!小妞長得不錯呀!我說劉雲,她就是你姐姐?」
「正是。」
「你和你姐姐為什麼,怎麼鬧翻的?你姐姐從哪來呀?你把這話說清楚了,我們好
幫你的忙。不然的話,誰跟一個大姑娘動手,好男還不和女斗呢!」勝英一聽,說得有
理:
「孩子,你別著急,也別害怕,把這事跟三叔講清楚。」
「三叔呀,這話叫我怎麼說呢。這麼辦吧,」我簡單地說一說:
「她就是我姐姐劉玉蘭,我爹娘就生我們姐弟二人。我不是跟您說了嗎,我爹在解
任的時候,租了一條船,走到半路,遇上水寇了。水寇搶我們家,我爹當場戰死,我娘
不肯受辱,跳水而死,把我們姐弟倆也推人水中。我順水漂流,被我義父所救。沒想到,
我這姐姐也沒死,也被人家搭救了。現在在連雲山當了女賊了。她認山寨王為義父,當
然,這倒有情可原,可不該……」劉雲說到這臉都紅了。
「她不應該怎麼?」賈明急了。「她不應該怎麼地,你倒痛快點說!」
「她不應該跟她的救命恩人明舖夜蓋,表面上是干父女,暗地之中是夫妻,丑聞傳
出多遠去。像她這種人,我怎麼能承認是我姐姐呢?故此,我才和她翻了臉。我沒有她
能耐大,叫她把我追到這裡了。」劉雲說這話是理直氣壯,而且這聲音還挺高,玉蘭姑
娘在院裡聽得真真的。聽完之後,把這姑娘氣得眼前一發黑,好懸沒摔倒,用單刀一托
地,這才站穩當。她泣不成聲,用手指點屋中的劉雲:
「兄弟,兄弟呀,人說話要有良心,要有憑據,可不能望風捕影地胡說八道。那恩
公對我恩重如山,疼愛得比親女兒還疼愛。你姐姐捫心自問,清白無染,恩公也是如此
呀!你為何血口噴人?這叫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叫人難以解釋。劉雲哪,鬧了半天,
你是這麼個東西!忘恩負義,冤枉好人。你給我出來,我非剁了你不可!」劉雲還在屋
裡□嘴:「就是你、就是你,你要沒做那事,為什麼外頭人都說你?怎麼不講我?」
這姐弟二人在屋裡頭一唱一和地頂開了。正在這個時候,只見一個人高聲喝道:
「丫頭,不必著急,為父在此。」鬧了半天,老俠客王令也追來了。老俠一看,他
們姐弟打翻了,劉雲跑了,姑娘追下去了,他能放心嗎?馬上把山上的事料理料理,老
頭擎著厚背七星刀,在後面就攆。就瞄著他們的影子,也進了院子,王令一進院,也聽
了那麼一耳朵,把老頭那臉臊得跟豬肺一樣。老頭一想,這事非弄清楚不可。這事太臭
了,不把這事弄清楚,往後,我怎麼抬頭?讓別人講起來,我老頭子不是人啦!所以,
站出來到了劉玉蘭面前道:
「丫頭,別生氣,腳正不怕鞋歪。任憑他怎麼說,他沒有憑據。任憑他怎麼講,咱
們是清白的!你哭什麼,應該理直氣壯跟他們講理!」老頭說完了,用手往屋裡一指:
「劉雲,你給我出來!誰跟你說的,我跟他完不了。我不恨你,我恨那傳閒話的
人。」勝英一聽,這院子裡的人怎麼這麼熟悉?勝三爺把門簾撩開一看,「哎呀」,認
識。王令當初和勝英都在逢虎山聚義,勝英是寨主,王令是巡捕寨寨主。兩人是把兄弟,
勝英管王令還叫盟兄哪。勝英對王令的為人太了解了。剛才呀,他們說得胡裡八塗勝三
爺也沒聽明白,直至看到是王令,明白了,知道劉雲說話不確切。你要說別人我不了解,
要說王令這個人,我太了解了。這一定是惡人中傷,不懷好意呀。三爺來到院裡,沖王
令一抱拳:
「盟兄,小弟勝英在此。」老頭一看是勝英,「噹啷啷」把刀扔了,跑步過來,把
勝英拉住。
「賢弟,你怎麼在這?賢弟,你一向可好哇,想死愚兄了。」
「盟兄,我也想您哪!」哥倆抱頭痛哭。哭罷多時,勝英才問:
「盟兄,你現在落腳在什麼地方?」
「哎呀,賢弟,我和你不能比呀。我現在還是個山賊,占據連雲山,靠打餉維持生
活。你現在是十三省總鏢局的鏢頭,名利雙收,你我弟兄比較起來,是愧煞愚兄。」
勝英說:「這也是被形勢所迫,你才被迫為盜。盟兄,你是從連雲山來?」
「是的,我是追趕這兩個孩子來的。你趕緊讓劉雲出來,我非得弄清楚,他聽誰說
的,我跟丫頭不清。他要能指出證據,老朽我願抹脖子!」
勝英一笑:「愚兄,別聽孩子胡說,一定是有人給他傳了閒話了。不然的話,他怎
麼能知道?我們光明磊落,是邪的我們不干,是犯法的,我們也不干,怕什麼?劉雲哪,
你出來!」勝英一說話,劉雲不敢不出來。他出來了,賈明、黃三太、楊香武、蕭銀龍、
歐陽德、紅旗李昱、鳳凰張七、諸葛山真,連老英雄錢士忠都出來了,擠了半院子。劉
雲就在人群之中。勝英一伸手,把劉雲叫過來:
「孩子,別害怕,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聽誰說的?」
「我聽張德壽說的。」
賈明一聽可氣壞了,跳過來給劉雲一拳頭道:
「哼,我認為你瞪眼說話都是真的,鬧了半天你是聽別人說的。張德壽是個什麼樣
的人?是個獸!那小子滿嘴沒有人話,那是個采花賊呀。你怎麼好人的話不聽,專聽他
的呢?他狗嘴能吐出象牙麼?他一定是造謠生事,無中生有。」
王令明白了:「劉雲哪,你要聽張德壽說的,我告訴你,張德壽是我山上的一個小
頭目,因為他看上你姐姐了,非要讓老夫將你姐姐許配給他。你想,我能答應他嗎。我
不但沒答應,還把他攆出連雲山。因此,他懷恨在心,在外頭制造流言蜚語,真是可殺
不可留哇。劉雲哪,這麼多人都在,如果老夫欺騙你,或者,有什麼不軌的行為,上有
青天,下有黃土,離地三尺有神靈,我嘴不對心,讓我臨危不得善終!」老頭氣急眼了,
趁著人們沒注意,把中指塞入嘴中,「卡嚓」一聲,把手指肚咬開。干什麼,起誓!在
那個年代,人們最信起誓。因為人們都信迷信,起誓應誓,一般干了虧心事的人不敢這
麼做。劉雲這才相信。
「哎喲,我好糊塗,我怎麼又上了張德壽的當了?這小子調理我。」劉雲後悔不迭,
「啪啪」揍自己的臉巴子,然後到姐姐跟前。
「姐姐,我錯了,我一點憑據也沒有,就是張德壽跟我講的。我哪知道他的為人哪。
千錯,萬錯,是小弟之錯。姐姐,你就別生氣了。」姑娘哭得更厲害了。她委屈呀。哭
罷多時,把眼淚擦擦。
「弟弟,你年輕,姐姐不怪你。可是,你看把恩公氣成這樣,你還不過去給恩公賠
情。」劉雲沒辦法,往王令面前一跪道:
「老俠客,我錯了。這回我才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老俠客,你打也打得,
罵也罵得,您隨便處置吧,只要給您出了這口氣,你殺了我也行。」說著話,跪倒叩頭。
王令那是俠客,仁義的君子,一看孩子當了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賠了禮,你還怎樣。況
且,殺人不過頭點,老英雄的氣全消了,伸手把劉雲攙起來。
「孩子,我不生氣就是。希望你今後辦事千萬慎重。」
「是,這回我記住了,給我的教訓太深了。」說話間,大家進了屋裡頭。
劉雲跟姐姐到配房,姐弟二人這多年沒見面要好好嘮扯嘮扯。
按下他們不說,單說勝英把王令、諸葛山真、錢士忠讓到屋裡頭,大家就位之後,
勝英就問王令:
「老哥,這些年你混得不錯吧?」
「混飯吃吧,還算可以。」
「請問老兄一件事情你知道不?」
「什麼事?」
「飛天鼠秦尤,肖金台大寨主閔士瓊父子落到你們山上沒有?」
「沒有。兄弟,你聽誰說的?我怎麼能收留他們呢?慢說他們沒到我這來,要去我
也得把他們捉住。」勝英一聽,呀,涼了,原來抱著希望,認為他們在連雲山,現在看
來,撲空了。勝英搖頭歎息,王令就問:
「賢弟,這幾個人與你有什麼關係?」
勝英說:「你還不清楚,這太有關係了。他們的命運和我連在一起了,有他們,我
能活,沒有他們,我也活不了。」勝三爺就把以往的經過講說了一遍。講完了,王令也
害怕了。
「哎呀,這麼說,他們都是朝廷的要犯。兄弟,你受了牽連了。不把他們捉住,你
這官司是完不了。」勝英點點頭:
「哥哥,你說對了。抓不住他們,我就得去吃官司。故此,小弟才著急呀。哥哥,
你久在連雲山,耳目靈通,你想想,他們能落在什麼地方?」
「我想想。」王老俠客,抬著頭,眼睛望著頂棚,想了半天才道:
「兄弟,從我這連雲山往東北去,不到六十裡地就是肖玉台。你知道,五湖、八大
名山、三座名台,肖玉台就是其中之一呀。是否他們能落到那呀。」勝英一想,備不住
呀,但是,現在沒有根據,所有的說法,都是望風捕影。勝英說:
「這麼辦吧,現在就得死馬當活馬,反正肖玉台離這也不遠,我們就走上一遭,看
看三鼠、二閔是不是落到那裡了!」大家一聽,也只好如此了。
當日無話。到了次日天光見亮,勝三爺馬上分派。這麼多的人都在一起嗎,分成兩
撥兒,小年輕的分為一撥,老頭們分為一撥,分批趕奔肖玉台。姑娘先不跟著,劉玉蘭
暫時先回到連雲山,因為是女孩子,跟著不方便,回到山上聽信兒。勝英把店帳算了,
大家起身離開浮雲老店,趕奔肖玉台。
咱們不說勝英,單說年輕的這一撥。都是誰呀,金頭虎賈明、塞北觀音蕭銀龍、鳳
凰張七、小方朔歐陽德、瘦雞楊香武、紅旗李昱、再加上小俠劉雲,他們湊到一塊了。
賈明一看,三伯父不在眼前,就歡起來了。一出了蔡家莊,他就搖頭晃腦,好象這些人
都不如他。賈明一邊走著,一邊對劉雲講:
「兄弟,你都知道我們這些露臉的事不?」
「不清楚。」
「不知道吧,井底之蛙,你見過多大天。往後你得跟我學呀,哥哥我走南闖北,大
風大浪,經歷了多少。你說吧,這五湖、三台、八大名山,我哪沒去過?蓮花湖大不大,
腳面水平淌,我隨便出入。萬丈桃花浪,小帥韓秀,聽說我去了,列隊迎接。蓮花峪大
寨主林士佩知道不,聽說過沒有?」
「聽說過。」
「見到我都往肚子裡屙屎。這些賊要提起我來是膽戰心驚。兄弟,往後跟我多學點,
我渾身上下全是能耐。」劉雲也不知道他吃幾碗乾飯,還挺認真地點點頭道:
「是是,往後請哥哥多多指教。」楊香武在旁邊直樂。楊香武心說,這個賈大爺,
有駱駝不吹牛哇。別給他洩底,讓他吹一次吧。
大家就往前走,找這肖玉台。別人都沒來過呀,所以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這劉雲
哪,就問賈明。
「我說賈大哥,你得認識。你不是說,五湖、三台、八大名山,你隨便出入嗎?」
「那當然了。」
「既然你認識,你就給我們帶道好了。」
「好了,跟我走吧。」其實他也不認識,他淨裝能耐。
「你看前面那座山了吧,再過這座山,就到了肖玉台。怎麼叫肖玉台呢,因為,那
山上有塊玉,故此,叫肖玉台。」
黃三太氣得鼻子都歪了。心說,他可真是臉皮厚,不管什麼都往外扔。劉雲就信以
為真了。
一直走到日落偏西,西北上來一塊雲彩。正是七月的時候,天氣變化無常,本來是
晴朗的天,這塊雲彩遮住頭頂,緊接著變了風,「咕隆」一個雷,把雲彩給震開了,
「嘩」,下開大雨了。幾位小兄弟,身上都沒戴防雨的東西,抱著頭,往前跑。所幸在
山坡下面有個村莊,哥兒幾個進了莊子,一看裡面有門洞,全擠到這門洞避雨。人多,
門洞小,擠不開,賈明往後一靠,把大門擠掉了。「匡噹噹」,賈明一個□蹲摔院裡去
了。由於他這一摔,驚動了院裡住的人,一個家人出來了問道:
「誰呀?」
「我。」
「你找誰?」
「我誰也不找,我在這躲雨,摔進來的,你看我摔得渾身是泥。」家人一皺眉,一
看門洞確實窄,擠這麼多人。家人這麼一說話,驚動了主人,主人打著雨傘出來了。
「小六子,什麼事?」
「回主人的話,來一群避雨的。」
「嚄!」主人抬頭往門洞看了看,雨下得還挺大,這幾個人身上都澆濕了,怪於心
不忍的。
「小六子,把這幾位請到廂房屋裡去吧。」
「哎哎。」這叫小六子的過來了。
「各位英雄,我家主人吩咐了,讓各位到廂房避雨。」大夥一聽,這可好哇,跟人
家素不相識,能這樣招待就不錯了。
大伙進了廂房。進屋一瞅,這是伙計們住的地方,兩舖大木床,上面放著行李卷,
看那樣,能容下十四、五個人在這住。屋裡收拾得挺乾淨,一張木頭桌子,幾把椅子,
還有幾把凳子。大家這才坐下。那個小六子呢,轉身出去了。時間不大,提一個大木桶,
上面放著一個瓢。
「眾位,誰渴了,誰喝水。大伙把衣服脫了,都濕了。」大家一看也好,把紐袢打
開,把傢伙放在床上,這就要脫衣服晾上。正在這時候,主人來了。這主人看望大伙,
一進來,小六子就介紹道:
「各位,這就是我家主人。」黃三太閃眼一瞅,這個人有四十六、七歲,黃白的臉
龐,寬寬的腦門,長得慈眉善目,頭上四稜員外中,身穿對花員外氅,三綹胡須。雖然
這人長得挺好,但是滿臉的愁容,二眉之中結成一個疙瘩,眼眶發青,看來是熬夜熬的。
這老頭滿臉帶笑,沖大家一抱拳:「各位辛苦了,讓雨澆著啦,好好在這休息休息。把
衣服晾乾了再走也不遲。要沒吃飯的話,我讓僕人給準備。」黃三太剛想說客氣話,賈
明餓了,他是有什麼說什麼。
「嘿嘿,你這人太好了。我還真餓了,那就麻煩您啦。我還有個小毛病,就是愛饞,
你看哪,雞呀、鴨呀,對不對,挑那好東西給我們做一桌。老頭別心疼,吃完了,不白
吃,我們照樣給錢。」他還想往下說,黃三太瞪了他一眼,他一吐舌頭不敢言語了。本
家主人挺實惠:
「好好,不給錢,也照樣做,今天算我請客。小六子,告訴李師傅準備!」刀勺一
響,人家的廚房給做上了。
這老頭掀開壺是空的,地上桶裡的水是滿的。這多不禮貌,又告訴小六子:
「趕緊燒水,我那屋有茶,拿來!」人都是有感情的,看人家主人這樣熱情招待,
大家很受感動。黃三太瞅瞅天氣,一會兒半會兒還停不了,看那意思,今天是走不了,
要在這住下也行呀。三太就跟主人閒談。
「貴姓呀?」
「本宅姓肖。」
「這鎮子叫啥?」
「肖家集。我們這是本鄉大戶,十戶之中有九戶姓肖。那麼請問肖老員外,這兒離
肖玉台有多遠?」不提肖玉台便罷,一提,老頭就一哆嗦,緊跟著,腦門子上的汗下來
了。
「這個……,不太遠。如果從後山走,走近路,十八里,轉遠道,也不過五十裡。」
賈明一看,這裡面有毛病,怎麼一提肖玉台,老頭就一哆嗦呢?看這樣子,老頭有心事。
金頭虎搬了把椅子湊過來。
「老頭,我這個人會相面。我一瞅人的五官相貌,就善辨吉兇啊。我瞅你印堂發暗,
眼目發青,鼻子刺發乾,滿臉的愁雲,你大概有愁事。不妨說出來,讓我們聽一聽,萬
一我們能幫點忙,豈不是更好,也不算白吃你這頓飯。」老者聞聽,不住地點頭。
「你真會相面?」
「太會了。你把左手伸出來,我看看。」老頭還真聽話,把左手伸出來了。賈明根
本也不會,抓住人家的手,看了半天,嘴裡不斷地嘀咕。
「有災,這災還不小呢!老頭,我心裡都明白了,我再問問你,你說吧。」
「那我得問問你們幾個是干什麼的,我才說呢。我看你們幾個身帶兵刃,我有點害
怕。」
「唉,老頭,你就放心吧,我們是練武術的。背兵刃不假,為的是強筋壯骨,走錯
道了,抓劫賊了,決不騷擾老百姓。再告訴你,我們是保鏢的,不是本地人,因為辦事,
才到這裡來的。」老頭一聽不是本地的好辦。未先說話,口打「唉」聲,眼淚掉下來了。
黃三太也挺同情。
「老人家,別難過,有話你就說吧。是欠了人家的,還是攤了什麼官司?」
「都不是,我這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呀。咱們老夫妻,不敢說是好人,我們
修橋補路,凡是窮苦人,要飯要到我的門上,我是解囊相助。捫心自問,沒做過對不起
誰的事。但是老天爺不公平呀,修橋補路雙瞎眼,殺人放火子孫全,為什麼這災就落在
我們老肖家頭上?我們老夫妻倆無兒子,就一個女兒,叫肖桂花今年十九歲了,人樣子
長得還不錯,現在還沒有人家。不知哪個壞蛋,把這事就告訴了肖玉台的三寨主。這三
寨主,姓曹叫曹豹。這小子才不是東西呢,光壓寨夫人就十六八個。他還不滿意,聽說
我女兒姿色出眾,因此動了邪心。
「五天以前,山上來了幾個人,給我們一匹綢子,一錠黃金。說嘛,這就是定禮。
限定三天以內,將我女兒送上肖玉台,當第十九位壓寨夫人。答應了,還則罷了,不答
應,殺我們一家人。各位請想,誰家的姑娘能往火坑裡送?何況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
消息一傳出,我女兒又要懸樑上吊,又要跳河,都讓我們給攔住了。現在女兒哭得是死
去活來,兩天沒吃東西了。老夫我也是水米沒打牙,老伴也是哭得死去活來。我們的日
子沒法過了。明天哪,明天就到日子了,你說怎麼辦吧?有心逃吧,現在我們這個地方
在肖玉台控制之下,出不去多遠,就得讓人抓回來。那賊人都狠哪,讓他們抓回來,我
們一個也活不了。有心告官府,無奈官府離這甚遠,鞭長莫及。私也不行,公也不行,
無能為力,又反抗不了。故此,才把我愁成這樣。哎呀,我女兒呀!」老頭說罷,是掩
面大哭,眾弟兄們一聽,全把眼瞪起來。心說話,我們正想上肖玉台呢,這事巧了,知
道曹龍、曹虎、曹豹,號稱曹家三橫,霸佔肖玉台多年了。他們跟林士佩一個鼻眼出氣。
林士佩的蓮花峪完了,閔士瓊的肖金台完了,可肖玉台依然存在,賊人是照樣猖狂。如
果三鼠要落到肖玉台,我們連抓三鼠,再替這老頭出氣,給這老頭解圍,豈不是一舉兩
得?黃三太還沒等說話,賈明過來了。
「哎呀,老頭,就這麼點事,快把你那眼淚收起來,別哭了。我當什麼了不得的大
事呢,這事完了!」
老頭一聽完了:「壯士,完了怎麼解釋?」「把你姑娘送到山上你樂意不?」
「不樂意,不就完了。不送不就完了嗎?」
「壯士,你沒聽清楚,不送,人家山上不讓啊。」
「誰不答應?不就三寨主曹豹?你拿他當豹,我拿他當個貓。貓還能抓耗子呢,他
連屁也抓不到。我不見到還則罷了,見到,拽耳朵『啪』摔死!」老頭一聽,真的假的,
「撲通」一聲就給賈明跪下了。
「壯士,你要能給我們家解圍,救了小女,你就是我的恩人。我沒別的可說,我這
姑娘就給你了!」可把賈明美的,管這麼個閒事,得個大姑娘,把腦袋晃一晃,這可不
行,我練的是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的橫練,終身不能娶媳婦。娶媳婦,我這功夫就
糟蹋了,怎麼行呢。這老頭把話說的,賈明把草包肚子一挺,說:
「老頭,你不明白,早早晚晚,我要把腦袋剃了,去當和尚去,我不能收媳婦。你
要覺得非報答不可呢,我們也不能推辭,乾脆,把你這姑娘給這瘦雞得了。」他一指楊
香武,楊香武把小眼一瞪。
「去你的,人家死的心都有,你還拿人家開玩笑!」
黃三太把臉一沉:「賈明,休要胡言亂語,還不給我退了下去!」
「三哥,你別瞪眼,瞪眼我可害怕!」你看,勝英不在,黃三太是長門大弟子,誰
敢不聽?賈明和楊香武上外頭去了,正好前出一廊,後出一廈,正好避雨,不言語了。
黃三太接茬說:
「老人家,剛才我這兄弟好開玩笑,有點好頑皮,說得對與不對,請老人家原諒。
但有一樣,他說給您幫忙,救您的女兒是事實。不但他幫忙,今天來的這些人,我們全
都幫忙,我們盡力而為,你放心就是了。」
「謝謝,謝謝,您貴姓?」
「免貴姓黃,雙號叫三太。」
「黃三太,這名兒怎麼這麼熟呀?我打聽打聽,有一個叫錦衣韋馱的,您認識不認
識?」
「那是我的綽號。我師傅是勝手崑崙俠勝英。」老頭一聽,跳起挺高來。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不認一家人啦,咱們是自己人哪。當初我在十三省總
鏢局當過伙計呢,我姓肖,叫肖久,你跟三爺一說,就知道了。如今我也老了。三爺那
人可好了,我們倆分手的時候,還都是年輕小伙呢。」這肖久說的是真事。他說這話,
是二十五年以前了。那陣兒勝英在南京,開飛虎鏢局,這肖久就在那當伙計,跟勝英處
得不錯。至此以後,他回到家裡,他發了財了。可是十三省總鏢局的消息,他非常靈通,
都有誰,是干什麼的,他心裡都清楚。所以黃三太一報名,老頭高興得不得了。一看,
這屋哪是招待貴客的?
「趕緊請到上房。」一句話,他們從廂房挪到上房了。老頭告訴伙計:
「去去,把櫃底下的小盒拿出來,那是我專門喝的好茶。快出去泡茶,再告訴廚師
傅,快點上席,招待英雄。」這屋裡一準備,時間不大,飯菜做好。黃三太這才把賈明、
楊香武叫進來。幾個人入了席,一邊說一邊想辦法。賈明把剛才的事,全都忘了。剛吃
了兩筷子,精神頭又上了。
「三哥,你有什麼好辦法?」
黃三太說:
「還沒想出來呢。你說呢?」
「我說這麼辦,咱來個將計就計,混進肖玉台。」
「怎麼個叫將計就計?」
「老頭到三天,必須得去送姑娘。老頭不去,他們非來不可,必來搶親,或者來催
親。那時候,在我們弟兄中選出一個人來,就扮這姑娘肖桂花,穿紅掛綠,戴好蓋頭,
往這轎子裡一坐,余者的都化化裝,暗藏利刃,吹吹打打就到肖玉台。到山頂上,不就
聽咱們的嗎。一聲吶喊,就拉傢伙,殺賊唄。把賊一殺,這事不就完了嗎。」賈明這一
說,眾人是鼓掌稱讚。
「好計策、好計策!」大家一致稱讚,賈明又美上了。
「咱對三略、六韜,沒有不懂的,這點小事能難住明太爺?」
黃三太說:「這主意是不錯。你看咱們當中,誰扮新娘合適呢?」
「那哪有別人,我看我扮新娘最合適。」
楊香武說:「呆著,也沒瞅瞅你這模樣,誰家要缺少罐子還差不多少,讓你去給頂
數,有姑娘象你這樣的嗎?」
「我看看,這裡邊……」一眼賈明他看見蕭銀龍了。蕭銀龍叫塞北觀音,那小伙長
得多俊,姑娘都比不上呀。
「我說小兄弟,你委屈委屈,扮個新娘怎麼樣呢?」蕭銀龍把眼一瞪,「啪」,把
酒杯摔桌子上了。
「賈明,你別拿我取樂好不好?不干!」
黃三太一笑:「師弟,我看賈明說的有一番道理。我們為什麼來的?不主要是抓三
鼠和二閔嗎?咱不為別的,還為這件事呢!要抓住三鼠,咱師傅的官司就完了。你再怎
麼委屈,化裝成一個女人有什麼呢,也不能有失你的身份。還要以大事當頭,小事屈尊。
小弟,你就答應了吧。你看看這些人當中扮女人,誰象?都不像。唯有你最合適。」
黃三太是大師兄,這就是命令。蕭銀龍就是有一百二十個不願意,也得答應。把腦
袋一低,不言語了,這就叫默許了。三太這才跟肖久說:
「老人家,咱們都商量好了,沒有背你的話,你看我們這樣做行不行?」
「太行了。可我有點擔心哪,肖玉台的人有的是,有一兩千人,就你們這幾位,能
行?到裡頭一鬧翻,寡不敵眾,可吃虧了。話又說回來了,你們幾個不在乎,拍拍屁股
走了,他非恨我不可,到時候領人下山,非把我們肖家集吞了不可。此事就是有點擔風
險。」
賈明把肚子一挺:「老頭,你少說這話。我們這幾個人都是什麼人哪,都是金子、
銀子、鑽石、瑪瑙人,這可不是普通的肉人,一個頂一萬個。你看我們這有幾萬,還在
乎一兩千人嗎?要鬧急了,不用別人,就我明太爺一人,全都收莊包圓兒了。」賈明是
吹,但吹也有好處,這肖久真叫他給吹住了,像吃了定心丸似的。
「是呀,要那麼著,我就放心了。」
「哎,你放心。為了防萬一,我們上山以後,你老伴、你女兒和你,都藏起來,離
開這個家。就一天的工夫,你要看到肖玉台著起火來,那就是我們成功了,什麼事也沒
有了,你們就放心大膽的回家。肖玉台要沒起火,那我們哥兒幾個就是攤上事兒了。我
們要一吹燈拔蠟,老頭你也夠戧。樂意抹脖子啦,上吊啦,你們都隨便,我也不管了。」
楊香武一聽,這都什麼詞呀。不過老頭真聽明白了。
「好好。」
「不過這兩天,假戲真唱。聽懂我的意思,你假裝高興,讓鄉里鄉親,看出你願意
把姑娘送到山上去。明天你就派兩人,到鎮子上買禮品,散佈謠言,就說要送女兒上山
去做壓寨夫人。從今往後,你也走了時氣了。千萬別說走板話,老頭你記住。你家的事,
不知是誰給你捅的,就證明你們肖家集裡有王八蛋。如果你走漏消息,說這是假的,糊
弄肖玉台的人,那咱的計策就失敗了。沒動手以前,咱們大夥一塊完蛋,你懂這利害關
系不?」
「我懂,我懂。」你別說,賈明今天上來這聰明勁了,料的這事,條條是道,眾人
頻頻點頭。一看行,賈明長出了口氣,老頭千恩萬謝。
這天晚上,他們就睡到這,這個舒服勁就別提了。老頭把他們當神仙了,閃緞被褥,
雙舖雙蓋,涼席涼枕,每人一把扇子。同時,肖久讓伙計輪流到這邊侍奉。一看賈明太
胖,出汗太多,專門派一個人給他扇扇子。賈明這個美呀,一覺睡到大天亮。到了第二
天梳洗已畢,肖久命人擺上酒席,熱情款待。
這邊喝著酒,吃著菜,那邊肖久就領人出門了,按照賈明吩咐的,到街上采買。
這肖家集是個大鎮店,一千來人家,什麼買賣都有。雜貨舖,點心舖,綢緞莊、當
舖、燒鍋都有。老頭歡歡喜喜,買這買那。別人就問:
「今天老員外怎麼這麼高興啊?」
「啊,我女兒就要成了壓寨夫人啦,今天就送到肖玉台去,我怎麼不高興呢?跟幾
位曹寨主結親,我們祖先有德呀!」老百姓一聽,背後都罵:
「這個老東西,把女兒送給山賊,他還高興呢,你看把他美得……。」他們哪知道
這是一計呀。
長話短說,把禮物全買齊了,天就黑下來了。又按賈明的吩咐,準備一乘花轎。蕭
銀龍開始化妝,蕭銀龍不會呀,有兩老媽,這兩老媽讓蕭銀龍坐下,給他洗了臉,緊接
插花,抹粉。等給蕭銀龍化完妝之後,往鏡子裡一看,就象仙女降世一般,比這肖久的
女兒勝強百倍,誰也看不出是個男的來。銀龍外面穿的是紅衣服,是女人的裝束,裡面
暗帶判官雙筆。同時,又帶好了十二支亮銀鏢,要準備到肖玉台去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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