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便急忙進宮面見皇上,把惇親王準備欺瞞皇上之事奏給道光。
「啟奏皇上,惇親王對福晉管教不嚴,以下犯上,誤走神武中門,即使無僭越王權
之心,但有觸犯禮制之實。惇親王不思悔過,反而強辭奪理,四處宣說,福晉所走是神
武東門,為自己開脫罪狀。此事不可不嚴究!」
「此事當真?」
「臣不敢有半點虛假,惇親王一來,皇上可親自詢問。」
道光聞聽瑞親王奏報,心中將信將疑,不知如何處斷。正在這裡,太監來報,惇親
王叩見皇上。
瑞親王剛退走,便宣惇親王進養心殿。惇親王拜見完畢,平身坐下,道光先開口問
道:
「綿愷,你福晉誤走神武門中門一事你可知曉?」
「啟稟皇上,臣來此正為這事。」
「你以為該當如何處置?」
「皇上,臣福晉所走的是神武門東門而非中門,那純是謠傳。這事可請吏部尚書英
和等人明查,瑞親王也可為臣作證。」
道光一聽,頓時火冒三丈,一拍御案,罵道:
「大膽狂徒,你一向對家人管教不嚴,早有僭越皇權之心。明明觸犯定例,還敢狡
辯,欺騙聖上,苟且無恥。身為親王,不知維護禮制,遵守法紀,反而率先僭越。來人,
拿下這個狂徒,革去王爵,交宗人府和刑部嚴議處罪。」
道光嚴懲惇王的事迅速傳遍朝廷上下,滿朝文武官員為之聳動。惇親王福晉聽說丈
夫被抓,嚇得哭哭啼啼進宮跪請皇太后和皇後說情。
這一日,皇上在養心殿批閱回疆新送到的報捷文書。
道光看罷長齡告捷文書,心中一陣釋然。近日,雖有京中轎行風波一事煩心,但回
疆平叛連連報捷,道光心中多了幾分安慰,也不斷下諭旨嘉獎邊陲將士,給予獎賞和鼓
勵。
剛放下御筆,御前太監常永貴來報,說皇太后、皇後和惇親王福晉求見。
道光一聽便知道為惇親王一事而來,倘若不見,其他人倒沒什麼,這太后臉上可沒
有光。儘管剛剛給太后辦完六十大壽,太后心中十分欣慰,但惇親王畢竟是孝和太后親
生之子,更何況,惇親王福晉犯例也是由於給太后拜壽所引起的,太后當然不能不問。
見還是不見,道光一時也優柔寡斷起來,心裡亂糟糟的。最後,還是心一橫,命常
永貴傳下話去,就說皇上忙於處理回疆公務,讓太后率領後宮請人先回去,待皇上處理
完軍務一定親自向太后請安。
太后等人無奈,只得先回後宮等皇上。
道光打發走太后諸人,便命御前大臣賽沖阿召見宗人府掌管隆格親王。
隆格匆忙人養心殿叩見道光:「臣隆格拜見皇上,不知皇上宣臣為何?」
「隆格親王,免禮賜坐!」
「謝皇上!」
「惇親王轎行一案,你宗人府如何議定?」
「噢,皇上為此事召見臣。按我大清律例,惇親王福晉誤行神武門中門是僭越皇權,
惇親王管教不嚴,照違制革職例,理應革去王爵。」
「嗯,綿愷也太可惡!身為親王不知管教家人,還推諉隱瞞,欺蒙朕,實不可恕!
但念手足之情,加以嚴懲,朕也於心不忍。前日雖令你等嚴議,實是朕氣極之言,剛才
太后等人前來說情都被朕擋回去了,你看此事如何處理最為恰當?」
隆格親王知道皇上想減輕對綿愷的處罰,但皇上一言九鼎、話一出無法收回,想讓
他給找個台階,便試探著說:
「皇上,惇親王福晉誤走神武門中門,也許。惇親王真不知道,這可能是家人所為,
但惇親王對家人管教不嚴也是有過。可暫保留王爵、罰俸五年,每年支領半俸、分十年
坐扣,以此警醒綿愷及朝中諸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道光思索一下,緩緩點一下頭說:「好吧,就按隆格親王的議定而處置。不過,朝
中一切職務全部革去,僅保留王爵,樂部事務由定親王管理,雍和宮中正殿事務由慶郡
王管理。」
減輕對惇親王綿愷的處置也算道光給太后面子,此事若發生在其他親王身上,也許
懲處更重。儘管減輕了對惇親王的處罰,但一般王公大臣、親王、貝勒心中都不免一驚,
又增加對皇上的一層了解,當今皇上表面上隨和親切,骨子裡卻狠毒剛硬。
張格爾和卓近日來情緒極為惡劣,時常訓斥手下士兵,對周圍的人都不滿意,甚至
對他心中的寶貝——「芙蓉花」瑪達婭也沒有好臉,除了晚上把她摟在懷裡發洩情慾,
其余時間就把她丟在腦後。
張格爾只想一個人在室內靜靜呆著,思考目前回疆的局勢,思索近日來的一連串噩
夢,也思考那夢中的小銀狐。越想心中越不得其解,也就心緒越亂,坐立不寧。
張格爾在室裡來回踱著,從門到窗子,又從窗子到門。這時,士兵報告,說伊薩伯
克將軍求見。
「不見!」張格爾把桌上的所有茶杯全部打翻,「嘩——」一地碎片。
士兵又來報告,說他有要事相告,一定要見。
「他媽的狗蛋,什麼伊薩伯克將軍,浩罕國神明軍師,什麼法罕大兵,他媽的狗屁
不如!」
張格爾只顧罵著,也不說見與不見,衛兵沒有辦法,只好怯生生地問一句:「是否
讓他進來?」
張格爾愣了一下:「讓他進來吧!」
伊薩伯克進屋一看,滿地是茶杯碎片,心中已明白幾分,便微笑著說:
「張格爾蘇丹,我們國王伊列汗想為你再打一仗,力爭挫敗清兵,鞏固喀什噶爾的
安全。」
「哼,什麼想再打一仗,眼看清軍兵臨城下,想出城逃回浩罕吧?」
「張格爾蘇丹,你如此說話有愧於浩罕對你的幫助,伊列汗確實想為你征服回疆,
否則,也不會帶幾萬兵遠道而來。」
「你們哪裡是幫助我,只不過想換取我回部的城市和領土罷了。」
「你不是沒給我們一寸土地、一座城市嗎?」
「以前不是說過,你們和我回部大軍一起東進,攻下一城,割給你們一城,而你們
在阿克蘇、柯爾坪全打了敗仗。」
「唉!」伊薩伯克也歎息一聲,「並非我浩罕大軍不想打勝,清兵實在狡猾,人數
又多,我大軍遠程來此作戰,地形不熟,也不服水土。」
伊薩伯克進一步辯解:「況且你回部人馬缺乏統一訓練,不服調令,自作主張,怎
能不敗?」
「以前就別提了,現在清兵軍臨城下,必須想法擊敗清軍,否則,你我將無安身之
地。」
伊薩伯克心中冷笑,但臉上卻面帶笑意,「我想親率浩罕大軍前去迎敵,打出我浩
罕的威風。」
張格爾沉默不語,許久才抬起頭,問道:
「你有取勝的把握?萬一失利,豈不動搖我軍心,引火燒身,將清兵引入我城下?」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必要時可捨棄此城,固守他城。」
「喀什噶爾如守不住,其它城如何能夠守住?」
「我和張格爾蘇丹固守喀什噶爾,可讓浩罕王伊列汗帶兵駐守英吉沙爾,萬一此城
守不住,也可有個退路。」
張格爾明知伊薩伯克想給伊利汗提供機會,讓浩罕國占有英吉沙爾,也不直接點破。
從目前清兵進軍之勢,這回疆西四城恐難以固守,倒不如讓出一城給伊列汗駐守。萬一
喀什噶爾失守,也可找個安身之所。況且,他也想讓伊列汗走遠點,特別是伊列汗總是
和瑪達婭眉來眼去,心中老大不快。想到這裡,便賣個人情說:
「英吉沙爾是我回部重鎮,今暫且讓伊列汗駐守,待統一回疆後一定歸還我回部。」
伊薩伯克一聽張格爾同意讓出一城,心中大喜,忙說道:
「暫且幫你防守,這樣我們幾個城市也可互相呼應,對抗清兵進攻。」
「這次興兵可能又要失敗。」張格爾心頭一陣酸楚。
「話不能這麼說,增加兵授,加固喀什噶爾防守,勝敗未可限定。」
「目前清軍已攻克阿克瓦巴特,喀什噶爾的門戶被攻破,此城已處於清軍攻勢之
下。」
「敵軍雖攻破阿克瓦巴特,但我們可在渾河岸邊設防。」伊薩伯克獻計說。
「我已派托哩、呵裡雅、汰劣克、倭裡等人率十萬人馬前往渾河,並沿岸二十裡設
防。」
「僅此還不行,可沿岸挖掘三道深溝,再壘土築崗一道,岡上築有空穴,裡面排列
大小炮位,阻擋清軍渡河。」
張格爾聽後,也認為伊薩伯克的建議較好,又下令給弟弟巴布頂,命他火速前往渾
河築崗設炮。同時,又從周圍調集二萬多兵力沿喀什噶爾漢城與回城設防。
張格爾一方面做好喀城的防守工作,另一方面又悄悄讓心腹將士做好出逃準備,以
防萬一守城失敗。
回疆的天氣始終透著神秘,詭秘多變,剛才的滿天星斗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剎
那間,深藍的天空變得灰暗,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樹木搖曳著,小草狂舞著,渾河的
水流得更響了。
張格爾在睡夢中累得滿頭大汗,他又在追逐那頭永遠無法追上的小銀狐了。衛兵的
叫喊聲將他喚醒,他猛地推開懷裡的瑪達婭,急忙坐起來,披衣問門外的侍衛:
「深更半夜,亂喊什麼,有話快講!」張格爾有點不耐煩,他多日來一直不耐煩。
「報告張格爾和卓,不,張格爾蘇丹,清兵已攻破渾河!」
「什麼?清兵已攻破渾河,這不可能,情報準確嗎?」
「是從渾河敗退下來的士兵匯報的!」
張格爾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士兵問:「托哩、阿裡雅他們呢?」
「聽說托哩將軍、倭裡將軍全部戰死,呵裡雅將軍下落不明。」
「快去打聽清兵到哪裡,有情況速來回報!」
士兵退走後,張格爾有點後怕,外面雖沒有雨雪,但那狂吼的風好像是對他而來。
張格爾內心有點發抖,多年以來,從沒有過如此的恐懼,有一種末日來臨之感。看樣子
喀什噶爾已守不住,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想至此,張格爾命貼身衛士喊來兒子布素魯
克和侄子依山,命令他們快速準備,棄城遠逃。
長齡攻佔喀什噶爾,至此,被張格爾反軍盤踞半年之久的回疆中心——喀什噶爾終
於得到收復。這一仗擊斃反軍六萬余人,活捉反軍近四千人,連張格爾的妻子愛則爾畢
比,侄兒呵裡雅也被活捉。唯獨沒有找到張格爾的任何蹤跡,心中十分著急。估計張格
爾可能逃亡回疆西四城其它幾城,便召集楊遇春、武隆阿等人,兵分幾路掃蕩各地反軍。
命令楊遇春與阿勒罕保帶兵一萬進攻英吉沙爾;武隆阿和余步雲及哈朗阿帶兵一萬
兵進葉爾羌;楊芳與額爾古倫率大軍一萬進攻和田。
自喀什噶爾被攻陷後,各地反軍聞風喪膽,平叛大軍所到之處,如風捲殘雲,勢如
破竹。
浩罕國玉伊列汗親自率兵一萬余眾入侵回疆,並和張格爾叛軍相互勾結,妄圖趁火
打劫搶佔一些城市,擴大浩罕疆域,不但沒撈到任何好處,反而損兵折將,與清兵的幾
次較量均以失敗而告終。在伊薩伯克的精心策劃下,從張格爾手中騙取英吉沙爾一城,
準備以此為據點,固守該城,再從浩罕調兵,想在回疆另有所圖。
忽然,探馬來報,喀什噶爾被清兵攻陷,張格爾不知逃亡何處,浩罕軍師伊薩伯克
也被殺。伊列汗聞報,心驚膽顫。心想:喀什噶爾如此之快就被攻破,英吉沙爾豈不一
攻就破,現在調兵已來不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但到嘴的肥肉再吐出來,心中實在
不捨,便下令加強防御,先堅守一陣,看一下局勢的發展再另謀他路。
不幾日,清兵進抵英吉沙爾,一打聽,領兵將領是號稱「髯將軍」的楊遇春。伊列
汗有點絕望,「髯將軍」之威名在西域早有傳說,現在他來攻城,勝的希望成為泡影,
便下令手下浩罕官兵收拾停當準備撤兵。
蘇蘭奇自從告別薩賴占之後,心中十分歉疚,他覺得自己對不起薩賴占,對不起娜
佳,也對不起兒子。他多次想接近娜佳,但伊列汗防衛甚嚴,根本無法和她接觸。
一次偶然的機會,蘇蘭奇和娜佳相遇,但在眾多的浩罕兵面前,他不能說一句話,
只用關懷的目光安慰一下娜佳,便退去了。後來,他想方設法遞給娜佳一個紙條,告訴
她父親和蘇倫德都在,並且很思念她,都在為救她而四處活動。
這幾日,蘇蘭奇一直在思索如何救娜佳。目前清朝大隊人馬兵臨城下,伊列汗出城
與清兵交兵大敗而還。浩罕兵馬人心惶惶,伊列汗準備棄城逃回浩罕。這是一個極好的
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這次再救不出娜佳,那麼,伊列汗逃到浩罕,搭救娜
佳將永無可能,自己還有何臉面活在世上。可是,如何搭救?蘇蘭奇冥思苦想,他人單
力薄,儘管近日防衛有所松懈,但在浩罕國王的行宮中救出一個女子,實在不容易。
蘇蘭奇被伊列汗派遣到英吉沙爾東門,和浩罕將軍哈裡都阿一起駐守東門。蘇蘭奇
心中大喜,終於找到解救娜佳的機會了。
夜裡,蘇蘭奇悄悄寫一封書信綁在箭上射向清兵營壘,說明自己的情況,約定明天
夜裡和清兵裡應外合,打開東門迎接清兵入城。
第二天晚上,蘇蘭奇早早來到東門和哈裡都阿一同巡視一遍城門的防守,便回到兵
營請哈裡都阿飲酒。待把哈裡都阿灌醉後,蘇蘭奇迅速召集自己的一些布魯特親兵做好
內應的準備。
夜半,伊列汗被吵鬧驚醒,聽說東城已被清兵攻破,急忙起身竄逃。這時,蘇蘭奇
跑了進來,跪報道:
「尊敬的國王,我們快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清兵已攻破東門。」
「我命你和哈裡都阿駐守東門,你二人為何守不住一個城門?」
「清兵實在驍勇,臣等無能,請大王恕罪。臣急忙從東門趕來保護大王出城。」
「念你忠誠,這次饒恕你,快收拾一下,保護娘娘安全!」
「是!臣遵命。」
蘇蘭奇甚喜,急忙帶領幾名士兵收拾一下,並向娜佳暗示,做好逃跑準備。這時,
另有官兵來報,請伊列汗快速出城,一切準備完畢。伊列汗交待幾句轉身離開,蘇蘭奇
一看時候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腰刀砍死娜佳身邊的兩名將官,帶著娜佳飛身
出逃。
伊列汗左右不見娜佳等人到來,心中十分著急,怕出意外,趁清兵尚未到來,便帶
領幾名貼身將官趕回尋找。
蘇蘭奇和娜佳沒逃多遠,便被伊列汗等人追到。伊列汗一見大怒,罵道:「蘇蘭奇,
你賊膽包天,敢誘騙娘娘出逃。」說著,持刀迎上,其他幾個貼身將官也把娜佳和蘇蘭
奇圍住。激戰十幾分鐘,蘇蘭奇和娜佳漸漸不支,正在危急時分,隨著一聲大喊,跑來
一匹戰馬。
「娜佳、阿爸不要害怕,蘇倫德來了!」
蘇蘭奇聽到兒子熟悉的聲音,心中一喜,十分欣慰。就在他一愣神之際,伊列汗鋒
利的寶刀刺進蘇蘭奇的心口。同時,一名浩罕將領的刀也砍向娜佳,娜佳猛一閃身,雖
然躲過這致命的一刀,但胳膊上也掛了彩,鮮血慢慢滴下。
蘇倫德見親人被傷,大吼一聲,發瘋般揮動大刀撲上去。正在這時,清兵大隊人馬
也已趕到。
伊列汗見狀,再不逃就沒有機會了,下令撤退,在幾名親兵保護下向西奔逃。
蘇倫德急忙上前抱住倒地的父親,急切地喊著:「阿爸,阿爸,你醒醒。」
「大叔,你醒醒!」娜佳也拖著受傷的胳膊走過來焦急地喊著。
許久,蘇蘭奇才睜開渾濁的雙眼,看著跪在面前的兒子.想抬手撫摸一下親愛的兒
子,但雙臂是那樣的無力,蘇倫德心領神會地握住父親的雙手。
「阿爸,今後再也不用分開了,還有娜佳。」
「孩子,阿爸對不起你們!」
「不,這許多年,阿爸你受苦了,今後我們一定好好待你,侍奉你!」
蘇蘭奇欣慰地笑了,臉越來越蒼白。
「孩子,阿爸不行了,今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娜佳。」
淒慘的笑容掛在唇邊,欣慰而滿足的笑意僵在臉上,蘇蘭奇慢慢閉上眼睛。
欲哭無淚,欲呼無聲,蘇倫德茫然地抱著阿爸僵硬的屍體,在娜佳的攙扶下走向草
原深處。
英吉沙爾、葉爾羌、和田等地很快收復。
張格爾終於落網,儘管超過了道光所規定的期限,揚威將軍長齡仍很興奮,一顆懸
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立即命令楊遇春用日行八百裡的特急速度向道光皇帝紅旗報捷。
一路上,紅旗報捷信使,風馳電掣,晝夜兼程,跨越茫茫戈壁沙漠,穿過河西走廊,
飛掠中原大地,僅二十二天,這一特大的喜訊就從喀什噶爾飛遞到京城。
自從大兵進入回疆,道光幾乎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等待佳音。按照清朝慣例,各地
戰報必須由兵部傳給奏事處,再上報皇上。這天晚上,各兵部官員都已回家,只有一年
邁的老司員在值夜,剛巧捕捉張格爾的捷報傳到,老司員無奈,只好一個人顫巍巍地進
宮奏報。這時,道光正在御書房審閱公文,忽聞捕獲張格爾的捷報送到,欣喜萬分,急
忙下詔:「能夠忠於職守,值班如此,傳遞軍機,賞戴花翎,提升為軍機處行走。」
老司員謝恩退下,道光又命小太監火速將此喜訊飛報慈寧宮慎皇後得知,並命人在
慈寧宮擺下御宴一桌,馬上到慈寧宮和慎皇後飲酒共享這一喜訊。
第二天早朝,道光剛剛在龍座上坐下,尚未發話,眾文武大臣一齊跪下為皇上賀喜,
誇贊皇上英明。道光一聽,更是喜不自勝,當即下令給刑部尚書,今年實行天下大赦,
減免懲罰。接著又下一道聖旨,對所有有功於平定張格爾叛亂的朝中大臣封賞:加恩賜
封長齡為威勇公爵,世襲罔替,賞戴寶石帽頂,授為御前大臣,賞用紫韁,換帶雙眼花
翎。加封楊芳為果勇侯爵,世襲罔替,賞用紫韁,換帶雙眼花翎,在御前侍衛上行走。
並撤去過去對長齡、楊遇春、楊芳、武隆阿等人的一切處分,各有獎封。
因軍機大臣運籌軍用物資接濟及時,保障前線供給,為平叛勝利進行提供保證,也
應獎賞,加封武英殿大學士曹振鏞太傅銜,賞用紫韁;吏部尚書王鼎賞戴花翎;兵部尚
書玉麟晉升為太子太保,工部尚書穆彰阿加封為太子少保。同時,在延朝臣,王公貝勒
等也各有封賞,並傳諭長齡等人,將平定回疆的各次重要戰役一一繪成戰圖,以此宣揚
將士功績。
一切封賞工作佈置停當,道光退朝回到養心殿,內心極為舒暢,命小太監端上一杯
一品龍井香茶,他邊品茶,邊哼了幾句昆腔,又回想一下還有什麼工作沒有做完備。
想起西漢驃騎將軍霍去病追擊匈奴單于,都能夠封狼居胥,玄碑表功,名垂青山,
古人一將軍尚且如此,況我大清一代帝王,何不傚法古人,立碑於喀爾鐵蓋山前,揚名
西域,威鎮回疆。先祖康熙、雍正,還有乾隆爺爺,他們每次平叛獲勝,都御制碑文,
勒石太學,並將有功之臣繪像紫光閣。我雖在政績上,暫且遜色先祖,但在平定回疆叛
亂一事,自慰足可與他們相提並論,至於將來的政績如何,我也剛剛承繼大統幾年,只
要勤心勤德,體察下情,約束吏制,這大清的江山也會再次興盛,甚至會超過爺爺乾隆
當年的政績。
記得小時候,自己十歲那年,隨皇祖乾隆到承德木蘭秋彌,一時性起,引弓射殺一
鹿,先皇祖對自己特別厚愛,經常把自己叫到御書房,指點讀書,希望皇孫將來能超過
爺爺。如今,自己做出這等平定張格爾叛亂的大事,當然也應該傚法先祖將有功之臣繪
像紫光閣,給子孫後代立下楷模。
五月上旬,張格爾被押解到京城,獻俘於太廟、社稷。道光重賞了押解的將領後,
便下令給禮部的官員,選定吉日,準備舉行受俘典禮。
清朝以武功定天下,大凡邊陲作亂,出兵征討,大軍凱旋歸來,則舉行獻俘受俘之
禮。自清入關至今,一百八十多年間,先後受俘四次,即康熙征准噶爾獲勝受俘;雍正
平青海獲勝受俘,乾隆平伊犁、兩金川各受俘一次。今天,道光舉行受俘,則是清朝第
五次受俘禮,也是最後一次接受外俘投降儀式。
五月十二日,陽光燦爛,萬物一片清新,整個京城熱鬧非凡,男女老幼均著新裝,
街道兩旁,茶樓酒店,旅館以及各種舖面也都張燈結彩,大街已提前灑掃幾遍。自紫禁
城太和殿到午門,一路地舖紅氈,御林軍沿街站立,謹慎防守,整個長安大街不准行人
往來,大街兩旁站滿京城的老百姓。因為今天是受俘吉日,道光也想向天下百姓顯顯威
風,誇功於民,便下令今天破例不實行靜街,平民百姓可以站在路旁自由觀看。
上午十時許,黃鐘大呂,金鼓齊鳴,緊接著鳴炮奏樂。在一片喜慶而又祥和的聲樂
中,道光身穿簇新龍袍袞服,紅光滿面,神采奕奕地登上午門城樓,兩邊大內侍衛一字
排開,甚是威風凜凜。
道光皇帝升座後,三軍將校吶喊行禮,聲震九霄。這時,都統領哈朗阿、吉專勤通
阿、祥雲保和胡超等八名將官押解張格爾北向跪拜。
接下來,兵部尚書玉麟跪下高聲奏報:「啟稟萬歲我主,回疆平定,匪首張格爾已
被俘獲,謹獻闕下,請旨發落。」
道光滿含春風,捋一下淺淺胡須,朗聲道:
「交刑部議處!」
接著,兩旁御前侍衛大臣高聲喊到:
「交刑部議處!」
侍衛喊聲剛落,刑部尚書毓明緊走幾步,跪下接旨,張格爾便由兵部司官轉交給刑
部司官。毓明便派八名刑部官兵接管過來,押出天安門。
最後,則是滿朝文武大臣,王公貴族向道光三九叩拜,行慶賀禮。道光又傳下逾旨,
對眾人進行加恩加封加賞。
禮畢,金鼓再次齊鳴,各種器樂共奏,在一片凱旋的樂曲聲中,道光緩緩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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