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律正想著,那一行人已進了大廳,秘書小馬禮遜把那個禿胖子帶到義律的面前,
介紹著:
「義律先生,這位就是新來的……璞鼎查先生。」
義律的脾氣暴躁,人人知道,小馬禮遜在介紹兩人時不得不小心謹慎,否則得罪他
們中任何一位都不好辦。
義律和璞鼎查對視了一眼,發現對方臉上都沒笑容,以至兩人互看了一會,才同時
緩緩地伸出手握了握,以表示自己對中國這塊土地上的一切都了解得很多。
「很高興見到你,義律先生。」
璞鼎查握著義律的手說,首先打破了那種對立的局面。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璞鼎查先生。」
璞鼎查從懷中取出英國政府發出的文件,遞到義律面前。
不用看,義律也知道上面的內容,那些文字只會使他觸目傷心,因此接過後隨手把
它放在桌子上。
「上面的內容我已經知道,既然政府派你前來,我想你會把這兒的一切料理好。不
過,通過我這幾年與中國人交往得到的經驗,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璞鼎查先生,這兒
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聽到這樣的話,璞鼎查微微一笑:
「這一點無須義律先生擔心,我相信我會比你做得好。」
「真的那麼肯定?」
「當然,義律先生,否則……」
「否則什麼?」
璞鼎查斜了斜眼毫不猶豫地說:「否則政府就不會讓我到這兒來了。對於義律先生
與那個人所私自簽定的什麼條約,我國議會根本不予以承認。」
對於璞鼎查的這種譏笑,義律十分反感,生氣地說:
「你」
璞鼎查拂了一把又光又亮的禿頭,又說:「義律先生,不要生氣。你和伯麥先生雖
然被免了職,但是對於你們所做出的一切,英國政府還是給予肯定的,你要相信以後只
要好好地干,還是有機會的。只不過在這兒你太仁慈了,對中國人是無須心慈手軟的,
否則又怎麼能取得我們的利益呢?」
璞鼎查從此後就要取代義律的位置,因此在口氣上自然有點兒自負,這種自負義律
看不慣,卻又無奈,歎了口氣,問:
「那麼下一步你將怎麼辦?」
「下一步我將派兵北上,我們不能再在廣東這個地方磨蹭了,必須抓緊時機取得我
們所應有的利益才好。」
十天後,璞鼎查率軍艦十艘、輪船四艘、測量船一艘、運輸船二十二艘、載炮二百
三十六門北上福建、浙江,按照既定的作戰路線,開始了擴大侵華戰爭的活動。
五日後的黃昏,英國艦隊駛至廈門青嶼口門。
第二天,英軍開始進攻廈門沿岸炮台和鼓浪嶼炮台。
「啟稟顏大人,大事不好,那些洋鬼子已經打過來了。」
這位顏大人即顏伯燾,現由他來任閩浙總督一職。而原先的總督鄧延楨因鴉片引起
戰爭,早已被革職到伊犁守邊去了。
「那些洋鬼子有什麼好怕的,我們早晚都會遇上這一天,——你趕緊去佈置一下軍
隊,堅守鼓浪嶼這個重要的炮台,炮台在人就在,炮台一旦不在,那麼你也不要再回來
見我了。」
那個進來的人是副將凌志,見顏伯燾說到這兒停住,以為他已說完,於是轉身就要
出去,這時又聽見總督大人補充說:
「哎,等一等,另外把上次招來的五百水勇也一並用上,派他們分別防守沿岸的三
座炮台,防止洋鬼子分攻,在廣東時這些可惡的傢伙就是如此作戰的,所以我們必須早
作準備,堅守每一座炮台。好了,你去辦理吧,機不可失。」
「大人,你怎麼忘了,那五百水勇在幾天前不是已經被遣散了麼?」
副將凌志疑惑地說。
顏伯燾一聽凌志提起,才猛地想起來,在幾天前,他已經奉皇上的諭旨把那些水勇
遣散了。
一經想起,顏伯燾才感到兵到用時方恨少啊!可又無奈地歎息著,只能怪自己遣散
他們時太急了,現在即使把他們召回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呀!
實際上昨日黃昏英國艦隊到廈門海灣徑直駛向港口拋錨的艦群,立即被廈門守軍發
現,幾門大炮開火示警,英艦上的大炮也象征性地打了幾炮,只是因為天色已晚,雙方
都在靜靜地等到天明。
這天一早,閩浙總督顏伯燾就收到英人的一份信函,信函上所說的高做到極點,他
完全明白了這些洋鬼子的意圖,立刻督令廈門守軍堅決御敵。因此,英軍代表等了一下
午沒有見到他所期望的那面白旗,璞鼎查便命令英艦分作左右兩個分隊開始進攻。
顏伯燾拍案而起,大聲喝道:「即使缺少那些水勇,我們也一定要堅守好那些炮台,
如有逃遁者,立斬不赦!」
在顏伯燾氣憤的同時,他還不知道有幾座小炮台已經被攻佔了。
進攻鼓浪嶼的左分隊首先出動。一時間,英艦「摩底士底號、「布郎底」號、「都
魯壹號」紛紛開炮朝島上炮台駛進,一直到他們最佳射程,然後又再一次集中全部火力
對炮台輪番轟炸。不久,清兵在敵人強大的炮火威脅下迅速放棄了陣地。緊接著,「摩
底士底」號只身沖入內港,同時向數座小型炮台開炮,僅僅片刻功夫,清兵停在港內的
二十六只戰船連同船上的一百二十八門大炮悉數被俘獲。
在左分隊進犯鼓浪嶼的同時,右分隊的「威裡士厘」號和「伯蘭漢」號主力艦在廈
門海岸千米長的巨型炮台不遠處開炮,進行瘋狂的轟擊。駐守在這裡的清兵進行了頑強
的抵抗,但並沒起多大的作用,不久,炮台也失陷了。
當晚,顏伯燾率軍撤出廈門,去往內陸方向的同安。
次日晨,英軍進佔了廈門。
璞鼎查攻佔廈門後,僅留兩只軍艦和幾隻運輸船隻占據廈門,然後率領海陸軍直上
浙江準備再次攻陷定海。
十月一日,英軍按照原定計劃開始進攻定海,同時又派遣一小隊陸軍從背部進攻,
清軍奮力抵抗,定海總兵葛雲飛、處州總兵鄭國鴻、壽春總兵王錫鵬先後英勇戰死。
六日後,定海失陷。
十月九日,英艦來到鎮海口外。第二日黎明時分,英軍兵分三路,進攻鎮海。中午
時分,鎮海失陷。欽差大臣、兩江總督裕謙投水自盡。
十月十三日,英軍抵達寧波,知府等一干官員已經逃離,英軍長驅直入,占領寧波。
十一月以後,英軍又輕易地連續占領了余姚、慈溪、奉化三城。
道光望著擺在御案上的一摞摞的奏折,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難道上天真的是有意與朕為難,為何朕如此不走運呢?」
「朕先後已派出了幾位欽差大臣,為何他們都令朕失望?」他心中有這種感覺。
「難道朕這一生是注定要受命運捉弄?朕可是從未做過任何有愧於祖宗的事呀!」
先是派出林則徐去廣東查禁鴉片,在禁煙問題上沒有令人失望,他成功了。然而道
光還剛聞喜訊,卻又聽到英軍騷擾廣東沿海的事。是林則徐禁煙才使英軍騷擾我大清沿
海麼?以前道光對這一點是深信不疑的,現在卻不敢再這樣認為了。林則徐已被革職發
往伊犁戍邊,可英軍卻沒有絲毫罷手的意思,並且現在又再一次北上,居心叵測呀!
而第三位欽差大臣琦善竟然私自同英軍簽定什麼條約,這不是更加令人氣惱麼?然
而琦善所為和奕山比起來,卻又是小巫見大巫,一個比一個「強」呀!
「這個膽大妄為的東西,竟敢欺瞞於朕,雖然你是朕的侄兒,朕也決不能輕易放過
你,須重重責罰,殺一儆百。」
奕山廣州備戰的結果是道光所沒料想到的,他向來寵愛他的這個侄兒,不僅因為奕
山的聰明,而且奕山在道光面前的時候總是侃侃而談,似乎無所不知。可結果卻令道光
非常失望。
更加可惡的是那奕山在戰敗的情況下,竟然謊報軍情,聲稱英軍已經歸順,以致在
道光得到消息後立即下令裁軍,以減輕軍用糜費。
道光在這件事上十分後悔,「如果不裁軍,恐怕那些英軍未必能夠這麼快就占領了
定鎮和寧波等地。」
道光在後悔過後只能是更加痛恨奕山,可痛恨又有什麼用呢?
他又看了一眼那成摞堆在御案上的奏折,深深發出一聲感慨。
「該怎麼辦呢?難道還能再打下去麼?」
如若再打下去,道光就不能不從長計議了。作戰已經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與財力,
使本來已近空虛的國庫更加顯得捉襟見肘了。而且現在朝中還有誰能勝任欽差大臣一職
呢?
道光現在還記得昨日在太和殿上,當他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下面那些平日裡煤蝶不
休的大臣們一個個都三緘其口,呆著木雞,以前的幾位欽差大臣和參贊大臣無一不是功
績顯著,但當他們碰上英軍問題時也是束手無策。他們尚且如此,對於那些賸餘的朝臣
來說又有什麼辦法呢?又怎會有拿著自己的腦袋去幫皇上分憂解難的勇氣,更何況能力
也相當有限。
朝臣不敢相信皇上,而皇上這時也不敢相信他們。
「究竟是打還是罷手呢?若打吧!似乎……」
想到這兒,道光眼睛一亮,大聲喝著:
「小喜子!」
「奴才在這兒呢。」
小喜子聽見皇上喚他,不知又出啥事,絲毫不敢怠慢,趕忙跨進養心殿,跪在道光
的面前。
「小喜子,你速去把奕經喊來。」
「奴才道命。」
小喜子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一個時辰的功夫,又風風火火地奔了進來。
「皇上,理藩院尚書奕經奕大人到。」
奕經是貝勒綿懿之子,隸鑲紅旗,先後為乾清門侍衛,奉宸院卿,內閣學士,副都
統,護軍統領。道光五年遷兵部侍郎,十年平定張格爾余部叛亂後回京,歷任戶部、吏
部侍郎,十四年升為黑龍江將軍。十六年為吏部尚書兼步軍統領,二十一年為協辦大學
士,三月時才督署理藩院尚書。
道光對弈經也一直比較寵愛,現在在道光感到危急的時候,也只能起用他,把一切
希望全部都寄托在眼前的這一位侄兒的身上了。
「皇侄,你可知朕召你前來,為了何事?」
道光雖然沒有明說,奕經也已猜得十有八九,他眉頭一皺,沒敢答話。
道光見奕經不敢答話,悠悠地說:
「我大清建制至今已有二百余年,雖說一直都比較太平,沒有出現過什麼大的波動,
卻也是歷經滄桑,飽含苦楚,如此方得以延續至今,而這又靠的是什麼?無非是我們皇
氏家族的同心協力,萬眾一心,共同效力於我朝大業。可現在英國的洋鬼子們卻屢犯我
朝沿海之地,毀我河山,殺我子民,實乃天怒人怨。然而現在卻沒有人替朕分憂解難,
一個個竟然被英國鬼子嚇得大氣也不敢喘,我朝威嚴何在?難道他們真的那麼可怕麼?
未必!只要我們揚己所長避己所短,那些洋鬼子們又何足懼。先前朕已派出幾任欽差大
臣,可他們對朕的勸告充耳未聞,以致延誤戰機,故此落敗之勢不可免。現在洋鬼子們
又北上攻佔了廈門、定海、鎮海和寧波,現在又將要直指南京,實乃欺人太甚,士可殺
之而不可辱之。所以這次朕有意命你前往浙江,收復寧波、定海和鎮海等地,不知你意
下如何?」
道光滔滔不絕地勸說,頓時羞得奕經面紅耳赤,可又不敢貿然答應下來。猶豫地說:
「皇上,事關重大,這件事恐怕侄兒承擔不了,還望……」
「哎,皇侄,在這件事上朕是不會看錯人的。你才能出眾,曾立過汗馬功勞,況且
你身為皇室中人,理應率先為朕分憂才是,依朕之見,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可是……」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要求?」道光裝作不解地說,「這一點你放心,朕做事是不會
令人失望的,你放心好了。」
到了這種地步,奕經知道再推辭也不會起作用,只好硬著頭皮說:
「既然皇上已拿定主意,那麼侄兒也只好萬死不辭了。」
「好好好,」道光見奕經答應了,臉上馬上掛起了笑容,說著:「這樣才像努爾哈
赤的子孫嘛!」
奕經聽後只好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前定海鎮海寧波三地之所以失利,只是由設防不固而致。到了浙江後,你可要認
真設防別令朕失望,否則,朕決不因為你是皇室中人就偏袒於你,你可要好自為之。」
「皇上隆恩浩蕩,侄兒決不敢有任何差池,皇上放心好了。」
道光點了點:「這樣就好,另外那英國鬼子兵器強硬,不可與之硬拼,可采用避實
擊虛之法克之,多用火攻和夜襲,若如此朕也可放心。你可聽明白了?」
「侄兒明白。不過侄兒恐怕浙江兵力不足,還望皇上多多部署些兵力為好。」
「這些事不用你擔心,朕會安排的,現在朕就命你為揚威將軍,正藍旗蒙古都統哈
良阿,固原提督胡超為參贊大臣。此事刻不容緩,你們三日後就出京吧!」
「侄兒遵旨。」
等到這件事辦妥後,道光才微微舒展了一下眉頭,在對英作戰的事上卻還是不能夠
完全釋懷。
「希望這次上天要保佑朕才好哇!」
三日後,奕經和兩位參贊大臣出京城,南下浙江。
除了調兵遣將外,道光還命沿海各地發佈諭今天下,自辦團練,保家衛國,並號召
有奇技者可赴軍營效力。
現在道光下定決心要孤注一擲了。
六日,道光派今胡超駐天津,以防英軍北上,任命戶部左侍郎文蔚為參贊大臣,赴
浙江剿辦英軍。
八日,又命哈良阿回山海關防堵,改派副都統特依順為參贊大臣,赴浙江協剿,同
日,實授牛鑒為兩江總督,以代裕謙之職,經江蘇海口防堵。
二十日揚威將軍奕經抵達蘇州。
十日後,奕經將行轅移至嘉興,特依順留守杭州。文蔚大營駐在距離慈溪二十裡地
的長溪嶺,以江西兵一千為輜重隊,來往接應參贊大臣特依順率湖北、陝甘兵一千二百
人駐萬松齡,為東路策應;游擊謝天貴率兵九百,勇三千餘駐駱駝橋,為南路策應;張
應雲率數千鄉勇駐寧波,鎮海中間的梅墟,沉船塞江,以斷兩地英船之聯絡。
等到一切戰事準備停當,奕經便招來自己平日裡所養的幕僚共同商討具體情況。
奕經所招的幕僚多數是一些毫無社會實踐經驗的文人墨客,一遇到國家大事,只會
指手劃腳議論紛紛,總以為乾坤都窩在袖子裡,其實哪裡又有什麼好的見解。
有一位奕經在浙江新招的幕僚建議說:
「聽人說杭州西湖關帝廟最靈,將軍不如前往一占此次兇吉何如?」
奕經一聽大喜,馬上同意,不敢耽擱,下午就往關帝廟去了。
到了關帝廟,果然求得一簽,只見上面寫著:「不遇虎頭人一喚,全家誰敢保平安」
的句子,於是第二天奕經下令,各路清軍一概頭罩虎皮帽,並且掐指一算,道光二十二
年三月十日四更時分,正為四寅期,即虎年虎月虎日虎時,此為最佳之時,奕經大喜。
這時又有一人進諫:「『四』與『死』同音,乃是不祥之兆,唯有再配一虎方才為
最佳。」
奕經作戰心切,馬上派人另選一『虎』,未久,有一人稟告:總兵段永福屬虎。
五虎既已備齊,奕經立即把文蔚和特依順招來,擬定方案,最後作出兵分兩路的反
攻計劃。
道光二十二年三月十日四更時分,由段永福統一指揮向定海、鎮海、寧波三地英軍
發起了攻勢。
「先生們,請靜一靜。」剛任職不過半年的英軍侵華全權代表璞鼎查先生看到在座
的一位位軍官們都交頭接耳地講話,大為氣憤,站了起來對眾位說:「難道這就是你們
這些大英帝國的軍官形象麼?」
看見璞鼎查先生生氣了,眾位軍官才漸漸地停住了嘴。
璞鼎查道:
「我要你們大家明白,作為一名軍人永遠不能忘了自己的尊嚴和所受的教養。現在
僅僅擊退了清軍的反攻,你們就興奮到這種程度,忘乎所以了,根本不像軍人。」
大廳裡安靜極了,眾人都坐著不動,聽璞鼎查不厭其煩地說著。
「當然我心裡很明白,你們對我不服氣,但我會用我的行動來證明,我是你們應該
敬佩的人。」
「現在我們已經攻佔了廈門、定海、鎮海、寧波,但這並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的
目的是要清政府投降,給予我們更多的利益,我們要使鴉片貿易合法化……」
「所以我們下一步的計劃就是向長江口進犯,占領乍浦,攻陷吳淞,侵入鎮江,然
後逼到江寧,使清政府就範,迅速地結束戰鬥。」
道光二十二年六月,揚威將軍奕經反攻寧波、鎮海、定海失利後,英軍繼續擴大戰
爭。
六月十六日,英軍在攻佔乍浦後,又攻陷了吳淞炮台,江南提督陳化成力戰犧牲。
七月二十一日,英軍大舉進犯鎮江,守城官兵頑強抵抗,經激烈的巷戰後,城陷。
八月四日上午,載有七十四門大炮的「皋華麗」號首先到達江寧城外,在以後的五
天內,相繼有七十余艘英國艦以及四千五百名英軍到達,虎視眈眈地對著江寧城。
已是八月份的季節了。
六月驕陽,那是昨天的故事。道光無奈之下走到了妥協的地步。
「各位愛卿,有可以替朕分憂解難的麼?」
對道光來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用這種語氣來對眾朝臣講話。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
呢?這是在悲痛如刀絞的時刻所發出的無奈的請求。
太和殿上眾位朝臣形如槁木,喘氣也小心翼翼,古老而巍峨的宮殿儘管是在黎明的
陽光照耀下,卻依然沒有生氣。四處靜靜的,宮殿裡只迴盪著道光的聲音……
「我朝一直蒸蒸日上,誰料現在卻遭此劫數,這難道就是天意?朕乃天子,可是上
天卻並沒有寵愛他的子孫,如今英人已逼在江寧,控制了長江和運河兩大水道,切斷了
南北漕糧和各種物資的運輸.此乃圍之命脈,難道現在就沒有哪位大臣言勇麼?」
道光見還是無人應聲,不由得悲從心中湧出,雙眼模糊,垂下幾滴老淚。
皇上落淚,眾大臣也跟著落淚。
「天欲亡我,非朕之過也。」道光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慨。
兩年多斷斷續續的中英戰爭,道光已用足了力氣,主持軍務的欽臣先後派出去七八
個之多,外加靖邊和揚威兩位將軍。但結局卻始料不及,一發不可收拾,東南沿海的名
城重鎮在英軍的炮火面前,既無招架之力,亦無還手之功。
在這種勝無定數、敗不甘心,且軍餉糜費的狀況下,道光深深地陷入苦惱中。
奕經在浙江戰敗後並未受到處罰,這時見皇上如此苦惱,就有些不服氣地建議說:
「皇上,不如再調陝甘、江西、安徽等地的清軍繼續防堵,或者再調甘肅的回民軍
隊,加強設防,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這時道光已經沒有作戰的勇氣,搖搖頭說:
「浙江一戰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並非軍隊不足,可不但沒有取得任何戰績,反而
節節敗退,使英軍的勢力日益擴大,唉!只恨我無知人之明,即使此時再派將帥,無非
又添一層忿恨,對國計民生又有何補救!」
首席軍機大臣穆彰阿見道光口風松動,見機行事地說:
「皇上,依臣之見,戰爭實在不宜於再打下去。因鴉片而致的戰爭已達兩年多的時
間,不但沒有一點成效,卻還屢屢失地,勞師糜餉,這作戰的費用和求和的費用是一樣
的,而對中英雙方造成的災難卻大不相同。臣認為,應該考慮百姓的利益,罷兵求和,
方為善策。」
穆彰阿率先提出求和,那些曾身居前線主持軍務的將帥們也紛紛上奏。
兩江總督牛鑒說:「穆大人所說甚是,罷兵講和,允許通商並非源於我朝,早在乾
隆年間征緬甸之時就有此舉,不如對那英人也用此策,可得長久。」
欽差大臣、廣州將軍警英道:「英軍往來馳騁,不可抵敵,況我軍銳氣全消,實已
無法取勝。現在形勢是戰守兩難,望皇上洞察東南形勢,採取委曲求全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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