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弗雷德裡克﹒布洛格斯在鄉下度過了一個下午,弄得他很不愉快。
五個憂心忡忡的妻子都與當地警察所聯繫,說她們的丈夫沒有回家。一個鄉村警員
以他那有限的分析能力判斷:這一組地方軍巡邏隊並不是擅離職守;他還挺有把握地以
為他們不過是迷了路——因為這幾個人都不那麼機靈,否則早就參軍去了。但是為了保
護自己,他還是向警察總部做了報告。指揮室的巡佐收到了報告就立即意識到:失蹤的
五個人巡邏的地點是在特別敏感的軍事地區,因此他報告了巡官。巡官又報告了倫敦警
察廳。警察廳派了一名政治保安處人員去那裡,同時把這個情況通知了MI5,MI5就派出
了布洛格斯。
政治保安處的人叫哈裡斯,曾經在斯托克韋爾那樁謀殺案件裡工作過。他和布洛格
斯同坐在一輛「西大荒」火車上——那是由於英國的火車不足,從美國借來的。哈裡斯
又邀請他在星期天吃晚飯,布洛格斯再一次回答說,他星期天幾乎都在工作。
他們下了火車以後,借了自行車,沿著運河的牽道騎著,後來碰到了搜查隊。哈裡
斯比布洛格斯年長10歲,還比他重55磅,騎自行車感到很吃力。
到了鐵路的一座橋下,他們碰到了搜查分隊。哈裡斯挺高興有了這麼個機會下自行
車。他問道:「可發現了什麼?找到屍體了嗎?」
「沒有,發現了一條船。」一個警察回答,又問他們,「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倆便介紹了自己。一名警員脫下衣服,只穿著內衣潛入水中檢查小船,出來時
手裡拿著一只塞子。
布洛格斯看看哈裡斯。「蓄意沉船?」
「看樣子是這樣。」哈裡斯轉過身,問那個潛水的警員,「還發現了什麼?」
「沉船的時間不長,船身情況良好。桅桿是放倒下來的,沒有折斷。」
哈裡斯說:「下水待了一會兒,發現的情況真不少。」
「我這個水手是業餘的。」那人回答。
哈裡斯和布洛格斯又騎著自行車走了。
他們遇到了搜查隊的主力,這時候屍體已經找到。
「兇殺,五個都遭到兇殺。」穿制服的隊長是個巡官,他說明了情況,「上尉蘭厄
姆、下士李、二等兵沃森、戴頓和福布斯都遭到殺害。戴頓的脖子斷了,其余的都是刀
子捅的。蘭厄姆的屍體還曾失落在運河裡。我們在一個挖得很淺的墓裡發現了這五具屍
體。罪惡的兇手。」巡官極為震驚。
五具屍體並排在一起,哈裡斯仔細查看以後,說道:「弗雷德,這種殺人的傷口,
我曾經見過。」
布洛格斯也仔細查看。「哎呀,這像是——」
哈裡斯連連點頭,說道:「錐形匕首。」
巡官大為吃驚,問道:「你們知道兇手?」
「我們可以判斷。」哈裡斯說,「我們認為,此人往日已作過兩次案。如果都是一
個人幹的,我們知道兇手是什麼人,只是不知他究竟在什麼地方。」
巡官說:「出事地點離禁區這麼近,政治保安處和MI5這麼快就趕到了現場。對於
此案我有沒有必要做更多的了解?」
哈裡斯回答說:「你先不要聲張,等你們警長和我們的人談過以後再說。」
「巡官,還發現些什麼情況?」布洛格斯問。
「我們仍在這一帶搜查,而且搜查的範圍更大。但是目前還沒有發現什麼別的情況,
只是在墓地裡發現了幾件衣服。」巡官報告說。
布洛格斯動作小心地翻看了衣服:黑色的褲子,黑色的羊毛衫,黑色的皮制短夾克,
皇家空軍款式。
「夜間行動的衣裝。」哈裡斯說。
「穿衣的是個大漢。」布洛格斯補充道。
「此人身高多少?」
「6英尺以上。」
巡官問道:「發現沉船的那些人,你們見到了嗎?」
「見到了。」布洛格斯皺著眉頭問,「最近的船閘在哪兒?」
「往上游4英里。」
「我們要搜查的那人如果乘了船,閘門的看守一定見過他的面孔,對吧?」
「一定是這樣。」巡官表示贊同。
布洛格斯說:「我們最好同看閘的人談談。」說著他就往自行車那兒走。
「還要騎4英里。」哈裡斯嘀咕了一聲。
「把星期天吃的油水消化一些吧。」布洛格斯對他說。
4英里的路,他們差不多騎了一個小時,這是因為牽道是馬走的道,而不是輪子行
的道。道路不平,泥濘難走,路上滿是松動的礫石,還有樹根。到達閘門那兒,哈裡斯
汗水直淌,發著牢騷。
看閘人坐在小屋外面,抽著煙鬥。下午空氣溫和,他很自在。他人到中年,說話慢
條斯理,行動更加遲緩。看到兩個騎自行車的人,他挺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們。
由於哈裡斯已經氣喘吁吁,布洛格斯便先開了口:「我們是警官。」
「是嗎?」看閘人應聲問道,「有什麼振奮人心的消息嗎?」他顯得很激動,就像
貓兒靠近了爐火。
布洛格斯從皮夾子裡掏出「針」的照片,讓看閘人看看,問道:「這人你見過嗎?」
看閘人把照片放在膝上,一面劃了一根火柴點煙鬥,然後又仔細看著照片,看了一
會就遞回去。
「見過嗎?」哈裡斯問。
「見過,昨天大約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到這兒來過,還進屋喝了杯茶。那伙計人倒挺
不錯。他怎麼啦?是不是在燈火管制以後還點了燈?」
布洛格斯一屁股坐了下來,回答說:「說得很對。」
哈裡斯在激烈地思考,喃喃自語。他聲音很輕,免得讓看閘人聽到:「船就泊在這
兒河的下游,乘著天黑鑽進了禁區。回來以後,地方軍對小船進行了監視。他對他們下
了手,把船往下游開了一陣子,到鐵路那兒,就把船沉到水裡……跳上了火車?」
布洛格斯問看閘人:「靠運河下游幾英里的地方,有鐵路從河上經過——那條鐵路
通向哪兒?」
「倫敦。」
布洛格斯說:「啊,這可鄙的傢伙。」
布洛格斯回到白廳的作戰部時已是午夜時分。戈德利曼和比爾﹒帕金正在那兒等他。
布洛格斯開口就說:「果然不錯,就是他。」接著就把發生的情況告訴了他們。
帕金的心情很激動,而戈德利曼看上去有點緊張。布洛格斯講完以後,戈德利曼說:
「這麼說,現在他已經回到了倫敦。我們四處尋找,豈不又像是在大海裡撈針一樣。」
他撥弄著火柴桿,在辦公桌上擺成了一個圖案。「你可知道,我每當看到那幅照片,就
有一種感覺:我的確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該死的傢伙。」
「啊,那你得好好想一想,」布洛格斯問,「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戈德利曼搖了搖頭,顯得很茫然。他說:「肯定有過一次,在某個陌生的地方。那
種面孔我好像見過,不知是在我的講座的聽眾當中還是在一次雞尾酒會的偏僻角落。似
乎掃過他一眼,或是偶然碰了面——即使我能回憶起來可能也沒有什麼作用。」
帕金問:「那個地區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戈德利曼回答:「不清楚,這或許表明那個地區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接下來出現了沉默。帕金用戈德利曼的一根火柴點了一支煙。布洛格斯揚起頭,說
道:「把他的照片大量地印出來,散發到每一個警察、每一個空襲警報哨、每一個地方
軍人員、每個軍人、每個鐵路搬運工那兒;貼在公告欄上,刊登在報紙上……」
戈德利曼連連搖頭,說:「風險太大。如果他把收集到的情況已經報告了漢堡怎麼
辦?如果我們對這個人大肆渲染,他們就會知道他提供的情報很有價值。那樣做只能抬
高他的信譽。」
「總得有個對付的辦法。」
「我們可以把他的照片散結警官,可以在報上說明他的相貌特徵,說他是個殺人慣
犯,不說別的;還可以說明海格特和斯托克韋爾兩處謀殺案的詳情,但不涉及安全機
密。」
帕金說:「你的意思是,我們既要和他鬥,還得把自己的一只手捆到背後。」
「目前只能這麼做。」
「我馬上就著手行動,從警察廳開始。」布洛格斯說著就拿起了話筒。
戈德利曼看了看表。「今天晚上也幹不了什麼事,可是我也懶得回家,回去也睡不
著。」
帕金立即站起身,說道:「既然這樣,我去找個壺,燒點茶。」說完就走了。
戈德利曼辦公桌上火柴擺的圖案是一匹馬和一輛車。他從馬腿那兒取了一根火柴點
煙鬥,隨便地聊起了天。「弗雷德,可有了女朋友啊?」
「沒有。」
「自從——就沒有?」
「沒有。」
戈德利曼抽著煙鬥,說道:「你知道,獨居也該有個了結的時候。」
布洛格斯沒有答腔。
戈德利曼說:「你看,我本不該對你施加什麼教訓。不過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因為
我也有同樣的經歷。只是有一點與你不同:我沒有任何人可抱怨。」
「可你並沒有再婚。」布洛格斯說了一聲,並不看戈德利曼。
「你說得也對,可是我希望你不要犯和我一樣的過錯。人一到中年,孤獨很不是滋
味。」
「人家都誇她是『無所畏懼的布洛格斯』,這我不是對你說過嗎?」
「是的,你說過。」
布洛格斯終於正視著戈德利曼:「你說說看,像她那樣的姑娘哪兒能找到?」
「一定得找個英雄?」
「自從克裡斯廷……」
「英格蘭遍地是英雄,弗雷德——」
正在這個時候特裡上校走了進來。「先生們,不要站起來了。有重要情況,注意聽
我說。殺害五個地方軍的那人已經了解到至關重要的秘密。你們都知道,我方即將有一
次進攻。但進攻的時間和地點你們都不清楚。我們的目的顯然是也要德國人茫然無知。
尤其重要的是決不能讓他們知道登陸的地點。為了迷惑敵人,我們在這方面已經做了一
些極其深入的工作。現在似乎可以肯定:如果那人能逃出,他們就會了解我們的底;我
們還可以肯定:那人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蒙蔽計劃。我們一定要阻止他傳送這份情報,否
則,整個登陸計劃——也就是說,可以肯定,整個戰爭——將會受到挫折。本來我不該
同你們說這麼多,但說了也非常必要,因為要讓你們明白情況緊急,若不能截住這份情
報會帶來嚴重後果。」至於登陸地點在諾曼底從東英吉利亞進攻加來海峽是一種牽制性
的戰術,他都沒有提及。但是他意識到:戈德利曼一旦認真向布洛格斯詢問跟蹤殺害地
方軍的那個兇手的情況,他肯定能判斷出東英吉利亞的部署是牽制性的戰術。
布洛格斯提了個問題:「請問,你怎麼能那麼肯定那人已經發現了秘密?」
特裡往門口那兒走。「羅德裡格斯,進來吧。」
進來的是一個身材高大、儀表堂堂的男人,他頭髮烏黑,有長長的鼻子。他挺有禮
貌地向戈德利曼和布洛格斯點點頭。特裡說:「羅德裡格斯先生在葡萄牙使館工作,是
我們的人。羅德裡格斯,把出現的情況向他們說一說吧。」
那人站在門口。他說:「你們知道,我們一直注意監視葡萄牙使館工作人員弗朗西
斯科先生,已經監視了一段時間。今天他出門會見了一個在出租車裡的男人,還收到了
一只信封。出租車一開走,我們就從他那兒獲得了那封信。我們還記下了那輛出租車的
牌照號碼。」
「我已經安排人跟蹤那位出租車司機。」特裡說。「就這樣吧,羅德裡格斯。你最
好回去吧,謝謝你。」
那位高大的葡萄牙人走了以後,特裡把黃色大信封遞給了戈德利曼。信封上寫的人
名是曼紐爾﹒弗朗西斯科。戈德利曼把信封打開——它先前已被人拆過,他從裡面又取
出一只信封,就見到上面寫了一系列毫無意義的字母:估計是一種密碼。
這只信封裡有幾張紙,紙上有手寫的字跡,還有一套規格為10×8的照片。戈德利
曼檢查了那封信,說道:「看樣子用的是很普通的密碼。」
「信就不要看了,」特裡迫不及待地說,「快看看那些照片。」
戈德利曼便看照片。共有大約30張。他每看一張就做了說明,然後他把照片遞給布
洛格斯。「這簡直是災難。」
布洛格斯也大致看過了照片,把它們放在一旁。
戈德利曼說:「這只是他的備用照片。底片仍然在他手裡。他帶著底片打算去某個
地方。」
三個人坐在小小的辦公室裡,一個個像舞台上的靜止造型,一動也不動。室內只有
一盞燈,便是戈德利曼辦公桌上的那盞聚光燈。周圍是乳白色的牆壁,燈火管制期的窗
簾,簡陋的辦公設施,還有用舊了的公用地毯——所有這一切看上去就像戲劇中一場枯
燥乏味的佈景。
特裡說:「這情況我得向丘吉爾報告。」
這時電話鈴響了。上校接了電話:「我是,很好。立刻帶他到這兒來。不過,先要
問一下他在哪兒讓客人下的車。什麼?謝謝,請盡快到這兒來。」他放下電話對大家說,
「出租車把那人送到了大學醫院。」
布洛格斯說:「可能他在同地方軍搏鬥的過程中身子負了傷。」
特裡問:「醫院在什麼地方?」
「從尤斯頓車站那兒步行要五分鐘左右。」戈德利曼說,「從尤斯頓開出的火車途
經霍利黑德、利物浦、格拉斯哥……從任何車站都可乘到去愛爾蘭的渡船。」
布洛格斯說:「從利物浦到貝爾法斯特,然後乘小汽車到達邊界,再進入愛爾蘭。
靠大西洋海岸線有一艘德國潛艇。他不會冒險從霍利黑德到都柏林,因為有護照上的麻
煩,至於遠道利物浦到格拉斯哥,也不會。」
戈德利曼說:「弗雷德,你最好到車站去一下,把費伯的照片給他們看一看,以了
解是否有人看到他上了火車。我馬上給他們打電話,事先告訴他們,就說你要去那兒。
同時了解一下,從大約10點30分以後有哪些火車從車站開出。」
布洛格斯拿起帽於和外衣。「我這就去。」
戈德利曼拿起電話。「好,我們也開始行動。」
尤斯頓車站那兒仍然乘客眾多。平時車站到了午夜就關門,可是戰爭期間火車晚點
是常事,甚至早上第一班運牛奶的車子已到,前夜最後一班火車還沒有開出。車站的大
廳裡到處是旅行包和睡覺的乘客。
布洛格斯讓三個鐵路警察看了照片,他們都不認識那張面孔。他又找了10個女服務
員,也沒有獲得任何線索。他在檢查處一一詢問,有個檢票員對他說:「我們看的是車
票,不是乘客的面孔。」他還調查了五六個乘客,同樣一無所獲。最後,他去了售票處,
讓每一個職員都看看照片。
有個很胖的職員,禿頂,戴一口假牙,而且牙齒安得很不合適。他認出了那副面孔。
他對布洛格斯說:「我自找樂趣,喜歡從乘客身上找出他乘火車的原因。比方說,打黑
領帶的乘車是為了奔喪;靴子上泥糊糊的,說明那是農夫要乘車回家;也可能是戴著學
院領巾的;要麼一個女人的手指上露出一道白印子,那表明她已經摘下了結婚戒指……
知道我的意思吧?每個乘客都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於我們這一行很乏味——我這並
不是發什麼牢騷——」
「對這個人你看到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布洛格斯打斷了他的話。
「這人毫無特別之處,的確是,你看——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什麼。他那樣子好像
在盡量不要惹人注目。知道我的意思嗎?」
「我知道。」布洛格斯稍停一會,接著又問,「我現在希望你認真想一想,你可記
得他到什麼地方去?」
「記得,」胖胖的職員回答,「英弗內斯。」
「那不一定就說明他會去英弗內斯。」戈德利曼說。「他這個人很老到,知道我們
會在火車站調查。我也希望他是無意識買錯了票。」他看看表,接著說,「他一定是乘
11點45分那班火車。那輛火車此刻正開往斯塔福德。我已向那邊的車站核實,他們也已
查詢了信號員,火車將停靠在克魯站這一邊。我在附近準備好了一架飛機,送你們倆去
特倫特河畔的斯托克。
「帕金,火車在克魯站外一停,你就上車。你要穿檢票員的衣服,不僅要檢查每一
張車票,還要看每一張面孔。一旦看到了費伯,就只管待在他身邊。
「布洛格斯,你到克魯站的檢票處,就在那兒等待,防止費伯從那兒倉皇出逃。不
過,他不會那麼干。你從那兒上車,到了利物浦要第一個下車,在檢票處等待帕金和費
伯出站。當地的警察將出動一半配合你的工作。」
「如果他認不出我,這樣的安排非常恰當;」帕金說,「如果他聯想到海格特,還
記得我的相貌,那可怎麼辦?」
戈德利曼把辦公桌抽屜打開,取出手槍,交給了帕金。「如果他認出了你,就對他
開槍。」
帕金二話沒說,把手槍揣在口袋裡。
戈德利曼說:「你們已經聽了特裡上校所說的情況,我還想就此強調一下,這是個
很重要的任務。這個人若抓不住,我們在歐洲的登陸將得延遲——可能要延遲一年。那
時候,戰局的發展將變得對我們不利。目前這樣的有利形勢也許是絕無僅有。」
布洛格斯問道:「現在離進攻的日期還有多久,這個問題我們是否知道?」
戈德利曼認為,他們至少和他一樣,也有資格獲悉……他們怎麼說也不會走向戰場。
他回答說:「據我所知,進攻的事,大概在幾個星期以內見分曉。」
帕金在思考。「這麼說,就在6月。」
電話鈴響了,戈德利曼拿起話機。過了片刻,他抬起頭,對他們說:「你們的車子
開來了。」
布洛格斯和帕金雙雙站起。
戈德利曼說:「等一下。」
他們倆站在門口,看著教授,就聽他在說:「好的,閣下。當然,我一定會的。再
見,閣下。」
戈德利曼在稱對方「閣下」,布洛格斯想不出是誰。他問:「同誰在說話?」
戈德利曼答道:「丘吉爾。」
「他說些什麼?」帕金肅然起敬。
戈德利曼說:「他祝你們倆一帆風順,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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